《妖尊的团宠小师妹[快穿]》作者:开心耗 ▼快穿世界: *修真篇·黑月光成了心尖宠(完结) *黑洞篇·在暴君和病娇间摇摆的小海王(完结) *黑洞篇·傲娇世子的哑巴妹妹(完结) *现代篇·1个BT死对头+3个难搞大舅子(完结) 宝玥仙门的小师妹季攸攸以恶毒出名,做尽欺师灭祖之恶事,最终被师兄姐们联手打下妖界,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原本,时空穿越师季攸攸在这个世界的戏份到此为止,她正要快乐拥抱新世界,任务出现BUG,一睁眼,剧情突变…… 眼前这位抓着她裙摆擦剑的绝色妖孽怎么像极了那个年少时被她欺压、虐待、羞辱最后因她被赶出仙门的大师兄?! 现在装不认识可还行? 眼看大师兄提剑而起,杀意上头,季攸攸一把抱住他的腰,抬起动人的小脸看他:“大师兄,杀了我太便宜我,来报仇呀,你会得到不一样的快乐!” * 容颜绝世的妖尊蔺修游有个黑月光小师妹,他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把小师妹绑在身边,日夜蹂虐,疯狂报复。 可从前黑心肝的小师妹娇滴滴地靠了过来: “大师兄修炼辛苦了,我帮你擦擦汗。” “攸攸最喜欢的就是你,一辈子都要陪着你。” …… 柔情攻势下,他逐渐软了心肠,却没想到,为了离开他,她竟狠心以身祭剑,香消玉殒。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流泪,即便受尽屈辱被逐出师门,即便掉入妖界九死一生,他连哼都不曾哼一声,遑论落泪。 可那天,她的死却让他痛彻心扉,血泪不止,便是拼尽性命,剔除仙骨,他也要将她留住,宠她生生世世…… ▼阅读小贴士 1.女主是时空穿越师,穿越时空扮演不同角色; 2.剧情流甜文,男主唯一,HE,放心入; 3.架空,奇幻、古代、现代各个世界都有;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攸攸,蔺修游 ┃ 配角:多着呢~ ┃ 其它:《小娇怯(重生)》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每个世界都遇到最爱的你 立意: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要用心经营,努力生活,奔赴美好。 第1章 ◎BUG:大师兄!◎ 粉衣娇媚的少女被逼到悬崖边上,发丝凌乱,目光透着惊惶,身上的衣裙破烂,一身狼狈。 风声呼啸,她就站在悬崖边的碎石间,纤瘦的身形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狂风吹落悬崖。 她面前的那些同门义正言辞地细数着她的罪状: “季攸攸,你偷盗仙门灵丹仙器,私放妖兽,烧毁仙法密卷,勾引蓉师姐的未婚夫婿,打伤同门师兄弟,毒害长老……种种恶行天理难容,今日宝玥仙门清理门户,你若乖乖束手就擒,留你全尸,否则,定将你打下落魂崖,被妖邪撕咬虐杀,碎尸万段!” 碎尸不要紧,人设不能崩。 少女饱满的胸脯一挺,声音清灵婉转却又骄横跋扈:“笑话,你们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们来威胁我!这么多人以多欺少,可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 “跟你要讲什么脸面?你落得今日下场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没错!季攸攸,你既然死不悔改,就到地狱去反省吧!上!” 四道剑气毫不留情地攻向崖边的少女,少女一声惊呼,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去,跌落悬崖。 没有人看到她跌下后一脸释然的神情。 呼,终于结束了,嚣张恶毒贪婪好色的炮灰女配角色。 她叫季攸攸,时空穿越师,日常接受主系统安排,穿梭于各个世界,扮演其中的某个角色。 成功完成角色任务即可获得丰厚报酬,包括维持生命力的生命树种和可以兑换各种法宝的黑钻。 如果失败,那就会被弹出这个世界,并且倒扣生命树种。 季攸攸这次的任务是穿进一本古早修仙书中,成为书中最大修仙门派宝玥仙门的小师妹。 小师妹姿容出众却生性恶毒,是令人唾弃的蛇蝎美人,做尽欺师灭祖之事,最后被同门打下悬崖,死无全尸,也算是恶有恶报。 季攸攸头一回尝试这种对她来说高难度的角色,不过好在经过她的不懈努力,擦线过关。 她笑着闭上眼睛,等待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到来。 砰—— 寂静的山谷一声巨响,飞鸟惊起,回声绵长,很快又恢复如初,青山依旧,碧水轻流。 不知过了多久—— 不痛,没感觉,应该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季攸攸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蒲扇似的睫毛轻颤,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 嗯?天很蓝,山很绿,风很暖,岁月静好,万籁俱寂,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脑子里一片轰鸣。 她怎么没离开这个世界! 眼睛倏地睁大,她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心里慌到不行。 是出BUG了吗? 她正要站起,余光瞟到右前方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她一抬头,猝不及防掉入一双冰冷、阴鸷的眼眸中。 她的心脏一缩,浑身血液仿佛倒流。 红衣黑发,俊容如刻,面色净如白瓷,唇色娇艳欲滴——眼前男人的相貌好看到令人惊叹,却好像受了伤,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脸色也不算好看。 男人随意地坐在地上,眼睛像鹰一般盯着季攸攸,一手拿着铮亮的长剑,一手抓着她的裙摆,用她的裙摆缓缓地、缓缓地擦着寒光凌厉的剑身。 动作慢得让人的呼吸也跟着缓慢下来。 季攸攸神情略微僵硬,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两只白嫩的小手默默握成拳,不自然地垂下了头。 这么……巧的吗? 虽然已经许多年不见,但眼前这个倾城绝艳的男人属于那种见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类型,何况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中间还夹着深仇大恨。 他叫蔺修游,她曾经的大师兄,那个被她欺压、虐待、羞辱最后因她被赶出仙门的大师兄。 往事历历在目,季攸攸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她悄悄往后退了退,可他抓住她裙摆的手紧了紧,眸光又寒了三分。 现在假装不认识,行不行? 那时她还是未长开的小女孩,容貌打扮跟现在有很大差别,这么多年不见,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呢?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位……大哥,萍水相逢,你可以放开我的裙子吗?” 这位大哥?萍水相逢?蔺修游眸光一沉,唇角一勾,露出讥笑,没有漏看她眼神的闪烁和眼底的慌张。 跟他装? 他一把甩开她的衣裙,以剑撑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提起剑,指向了她。 遇到她,他总会很倒霉,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来,但……她砸到他了,在这极不合适的时刻! 他追踪叛徒蛟妖至此,眼看着就能将那蛟妖诛杀,她,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在他施法的时候砸到他,不但把他砸得头昏脑胀,而且害得他被自己的法术反噬,受了重伤。 剑尖差一点点戳中她的鼻子!季攸攸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退,毫无形象地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你若敢跑,我一剑砍断你的腿,我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季攸攸脚步顿住,不敢再跑一步,心里拔凉。 大师兄自小天赋过人,当年在宝玥仙门,同辈中,他的资质出众,修为最高。时隔多年,他应该变得更厉害了吧?她没胆拿自己的腿开玩笑。 他可以杀了她,但变成残废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多疼、多不方便啊。 她努力挤出笑容转过身:“你、你认识我吗?”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蔺修游回她一个笑容,端的是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可季攸攸触及他眼中的杀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看她的眼神,是在看一个笑话,看一个死人。 眼看他杀意上头,手腕微动,长剑就要向她劈来,她认命地跑过去,眼一闭,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凄切可怜。 “大师兄,当年是我年少蠢钝不懂事,伤了大师兄的心,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师兄原谅我吧!” 果真蠢钝!刚要挥剑的蔺修游被她一把抱住,胸腔被她的脑袋重重撞上,差点岔气,整张脸都黑了。 想死可以,别拖上他! 他一把拎住她的衣服将她丢到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出一剑,只见灵力喷薄而出,宛若一条巨龙疾速蜿蜒,他的力量强大到令人心惊。 摔到一旁的季攸攸这才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攻向蔺修游,而他挥出的那剑正正好劈中那团黑影,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黑影化作一只被劈成两半的蛟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所以,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杀这个妖? 季攸攸愣愣地看向他,却见他像是失了力气般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谷中妖气弥漫,她怕再有妖物来袭,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躲起来,善良地带上蔺修游一起。 蔺修游知觉全无,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进山洞。她查看了下他的情况,他伤得似乎挺重,心中不由一紧。 往事浮上心头,想起那时她践踏他自尊的一幕幕,她心虚得不行。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少年,可她因为要维持好角色的恶毒人设,不得不硬下心肠对他下手,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如今她任务完成,自然不用再像从前一般,可终究是没脸面对他了。再则,他看她时的那个笑容,她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想来,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目光重新放到蔺修游的身上,他的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睡颜安静,貌若天人,就像一幅画一般,美得让人觉得虚幻。 她看得有些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他的身量、轮廓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她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去他嘴角的血迹,为他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发。 想了想,又从随身空间取了一颗能够治疗伤势、提升灵力的丹药,喂他吃下。 托了角色的福,她一天到晚做些鸡鸣狗盗的好事,随身空间储存了一堆好东西,什么灵丹妙药、灵符法宝,简直可以开一间杂货铺了。 “大师兄,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哦。”她跪在他身旁,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轻声忏悔,神情恳切,“你在这好好睡一觉,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就不要再见啦。”说完,她轻手轻脚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 蔺修游陷入了梦境,梦中,他回到了少年时在宝玥仙门的日子。 “喂,站住!” 捧着药膳的蔺修游回头,看到了一个个子娇小、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流仙裙,梳着双髻,眼睛又黑又亮,嘴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粉嫩。 他知道她,她是已故副门主的女儿,刚到仙门不久。 “有事?”白衣少年神情冷然,低声问。 小姑娘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听说,你是这里的大师兄?” 蔺修游点头:“是。” 小姑娘笑意盈盈:“你手里端的什么?药吗?” “青云仙上的药膳。” “给我尝尝。” 小姑娘不合理的要求让蔺修游皱起了眉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药膳不就是给人吃的吗?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小气?”小姑娘嘟起嘴,生气了。 这话说得蛮不讲理,蔺修游懒得理她,绕过她就走。 哪知,就在他从她身旁经过时,她手一抬,一下打翻了药膳,碗盏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满地狼藉。 “你!”他没想到她这么恶劣,气得说不出话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呀,连个碗都端不好。”小姑娘一脸鄙夷,“这下糟糕了,这药材得来不易,你可怎么跟青云仙上交代呀?” “分明是你……” “你这人好生无耻,自己摔了碗怎么怪到我头上?我爹爹一辈子光明磊落,我们家家教好得很。你告状试试,看他们信谁!”小姑娘得意地冲他扮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跑掉。 那日后来,他被青云仙上罚去寒冰洞,在冰冷刺骨的洞中不吃不喝挨了三日。 那是头一回,他的心中有了恨意,想把一个小姑娘摁住,狠狠打一顿…… 往事如烟,却没有一刻从他脑中消散。 山洞里的男人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空旷的山洞,只有他自己。 他缓缓坐起身,右腿曲起,黝黑的眼瞳看向洞口,嘴角一勾,森冷一笑。 跑了啊,掉进这山谷,凭她那点本事,能跑到哪去? 她或许还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微笑):小师妹这种生物就是用来……好好欺负的。 第2章 ◎不一样的快乐。◎ 季攸攸迷路了。 这也很正常,她头一回掉到这山谷,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认不得路。 可问题是,她想御剑飞上去,飞了数丈就再没办法往上,这里好像被人下了结界,她出不去。 她有些着急了。 往前是密林,这里是妖魔的地盘,密林深处定是妖魔的巢穴,她往里面走简直是自寻死路。往后是一片水泽,漫无边际,没有出路。 天色越来越暗,要是到了晚上,群妖出动,她还不成了现成的晚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想着,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黑影笼罩,一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黑鹰从天而降向她扑来。 她一惊,慌忙闪躲,险险避开了黑鹰锋利如钩的双爪。可那黑鹰转身又向她袭来,双翼扇起狂风,令她站立不住。 好在这些年她虽然做人太不行,却也是正经修炼过的,降魔伏妖之术到底是会一些的。 此番遭遇危险性命堪忧,她迅速唤出神剑丹凰,持剑反击,一道灵光随剑气挥出,攻向那黑鹰。 可那黑鹰反应也快,她的剑气还没碰到它,它庞大的身躯一闪,瞬移到了别处。 季攸攸心一沉,看来是遇到厉害的妖了。她不敢轻敌,紧握手中剑,留意着它的行踪。 那黑鹰姿态高傲,一双利眼盯紧她,让她从那眼神中看到了鄙夷和轻视。 这黑鹰妖摆明了瞧不起她。 对手强大,季攸攸不敢跟它硬拼,思量着如何将它逼退,趁机逃跑。 她的随身空间还有一些克妖的法宝,可以拿出来牵制住它。 可她这么一分心,长剑竟被那黑鹰尖锐的喙紧紧叼住,她大惊失色,正要将剑抽回,只觉右手手臂一麻,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眼看她就要重重落地,摔个半死,却没想腰肢被人环住,稳稳落地。 一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美得如妖孽一般的脸,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蔺修游。”黑鹰口吐人言,化成一个神态冰冷的黑衣男人,那双眼睛和他是黑鹰形态时如出一辙,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模样,“怎么,你要护她?” 蔺修游低头瞟了眼浑身僵硬的季攸攸,扣住她腰的手指紧了紧,懒懒地看向了那黑鹰妖:“单霖,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宝玥仙门时的小师妹。她的命,归我。” “宝玥仙门?”单霖哼笑,不屑一顾,“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被赶出来的,怎么,双手沾满鲜血的你现在是要以德报怨了?” 双手沾满鲜血?听到这几个字,季攸攸心脏嘭嘭直跳,大师兄……杀了很多人? 她小鹿似的眼眸怯生生,下意识地想要跟他拉开距离,可他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掐断了。 故意的吧?她眼泪汪汪。 蔺修游笑了,托起她的下巴,望入那双慌乱的眼睛,声音低沉魅惑:“这是我的玩物,等我玩腻了,或许会赏给你吃了。但现在,你若敢动她,我会拔了你浑身的鸟毛,生吃。” 大师兄你口味有点重……被那双勾人的眼睛盯着,季攸攸愣愣的,有些分心地想着。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来着?玩物?玩腻了?吃了?她脸色白了白,后知后觉地发现该担心的应该是她自己啊。 单霖撇了撇嘴,倒也没想惹恼他,他们相识多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狠起来比妖还像妖,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不过就是个人罢了,不吃就不吃,他能选择的食物还有很多。 这么想着,他招呼也没打一声,重新化作黑鹰,扑扑翅膀飞走了。 从鹰嘴里捡回一命的季攸攸可一点也没松口气,大师兄左手掐着她的腰,右手钳住她的下巴,半点也没吝啬力气,她痛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双手扯住他的衣袖拽了拽,一脸讨饶。 蔺修游双手齐齐一松,放开了她,脸上笑容令人惊艳:“想跑呀?” 他的语声温柔,可季攸攸偏偏从那话语中解读出更深刻的意思:想死吗? 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出来找点水喝,再给大师兄你带点回去。” “想起我了?” “想起了,早就想起了,我之前是摔昏头了,现在清醒了,你是我芝兰玉树、心地善良的大师兄。”她忙不迭地恭维。 她话音刚落,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敛去,转瞬之间就像结了冰一般冷冽,而他的手掌覆上她右边脸颊,轻轻摩挲。 她的心一阵一阵发慌,她看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真乖。”半晌后,他俊若天人的脸上才又添了一丝笑意,淡淡的,薄凉的,不带任何感情,“这么些年不见,学会服软了,谁教你的?” 他这话一出,季攸攸就清楚了,他完全没忘记当年的事情,他还记着仇呢。 她硬着头皮挤出笑:“大师兄,我、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你看,我方才还给你吃了疗伤的圣药,你是不是觉得伤势好了许多了?” “嗯,好多了,小师妹真是贴心。”一颗丹药就想让他一笑泯恩仇吗?天真了。也不知先前害他受伤的又是谁。 他话虽然貌似说得诚恳,可季攸攸丝毫没从中寻得半点感激,反倒是他的手从她脸上移到她的脖颈处,来来去去,仿佛在探索最适合下手的位置。 杀气笼罩了他全身,她的身子发软。 “怕了啊?” 幽幽的叹息声萦绕在季攸攸的耳畔,好像锁魂的魔咒一声声弹着她的心脏。 他是在诛她的心。 “怎么办呢,小师妹?”他俯下身,冰凉的唇贴紧了她发烫的耳垂,“这么多年,大师兄无时无刻不想着……该给你安排一个怎样别致的葬礼呢……” 季攸攸眼角一酸,差点哭出来。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饶不了她! 既然是这样的话……她干脆心一横,往他怀里一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抬起动人的小脸看他,抽抽搭搭,楚楚可怜:“大师兄,杀了我太便宜我,来报仇呀,你会得到不一样的快乐!” 再次被她撞到心口,蔺修游心脏痛得一抽,眉头紧蹙,眼神阴鸷起来。 虽然吃了她的丹药,他的伤好了些许,但此刻的他依然虚弱,即便是这样的撞击也让他感觉痛苦。 他一把将她拎开,低头看她,似笑非笑:“大师兄怎么舍得杀你?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从今往后,大师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毕竟,当年在仙门,你对大师兄的照顾叫我毕、生、难、忘。” 呜呜呜,她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了。 蔺修游摊开掌心,掌心一颗黑乎乎圆滚滚像药丸一样的东西。 “乖,吃了。”他说。 毒药?看着凑到她嘴边的东西,季攸攸心中警铃大作,抿紧了嘴,摇了摇头。 蔺修游轻轻一笑,在她防备的注视下,竟将那东西丢到自己嘴里,吃了。 诶?季攸攸诧异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是毒药吗? 就在她愣神的当儿,他手一扬,一个什么东西进了她的嘴巴,他将她下巴一抬,那东西顺着她的喉咙入了她的肚。 事情发生得太快,季攸攸倏地睁大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给她吃了什么?! “不是毒药。”蔺修游看着她一脸惊怕的模样,满意地拍了拍她娇嫩的脸蛋,“比毒药更有趣。” “有、有趣?” “天池的黑心莲子,会在你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开出黑莲花,你的五脏是最上等的养料。” 季攸攸血液都凝固了,小脸刷白:“你、你不是也吃了?” “你若修炼到元婴期,倒是可以将其炼化,提升你的修为。”蔺修游眯着眼,审视的目光扫过她全身,“筑基而已,却要与我相提并论?” 季攸攸被打击到没了脾气。 凡人修炼成仙需经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这几个阶段,而她虽然也有潜心修炼,却还只在筑基阶段,离元婴期还有很大距离。 她不知道他修炼到了哪个阶段,但看来至少是元婴期了。若是硬碰,她可半点没有胜算。 她认命地冷静下来,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语声柔软,乖巧得很:“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陪在你身边,好好伺候你,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嘛?” 伺候?蔺修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饱满的胸脯和不及盈握的腰身,微笑:“小师妹长大了,长得……很好。” 什、什么意思?注意到他的眼神,季攸攸脑子里嗡了嗡,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怀好意,忙不迭地松开他的衣袖,退后一步。 大师兄不会这样吧?当年他明明是生人勿近的禁欲系人设啊,对仙门里的所有女弟子都是冷冷淡淡的,现在怎么……这样? 他的眼神露骨得就像要把她扒光一般,直看得她浑身一抖,差一点环抱住自己的胸。 不一样,大师兄跟以前不一样了。 真以为他对她感兴趣?蔺修游嗤笑一声,收了目光,转身离开。 季攸攸犹豫了下,小跑着追了上去,虽然大师兄很危险,可她现在没有其他选择。留在这山谷是死,回宝玥仙门是死,倒不如跟大师兄走,或许哄得他开心了,他就能让她好好活着呢。 再说了,她刚刚吃下肚子的东西也不知道会怎样折腾她,要是发作了,她也只能向大师兄求救。 她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任务完成却仍被困在这里,错过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她需要重新找机会。 晚点,等她翻翻《时空穿越攻略》。 她就这么一路跟着蔺修游回了他的地盘,到了地她才知道,他居然成了妖界的妖尊,手底下妖兵妖奴不计其数。 而她才刚踩上他的地盘没多久,就被他丢进了一个结界中。 他笑得放肆而快活:“小师妹,大师兄送你的见面礼,好好享受。” 第3章 ◎100%的好感值?◎ 季攸攸原本乖乖跟在蔺修游身后走着,走了一路她忍不住惊叹,大师兄这些年混得好啊,地盘大,手下多,一呼百诺,怎么着都比在宝玥仙门惬意。 他这地盘叫祭月城,依山而建,城中建筑不似宝玥仙门那般仙气缭绕,辉煌大气,一眼看去森然严肃,整齐划一,弥漫着强大的妖气。 一路之上,妖兵妖奴见了蔺修游无不恭敬行礼,而她偷偷瞧他,他端着一张冰冷的脸,让她一瞬间以为他还是那个孤傲冷情的大师兄。 那时的大师兄虽然性子冷了些,可到底从没因为她对他的百般□□欺压而报复她…… 她神游着,一不留神撞到了他的后背,她一下清醒过来,发现两人正站在一座桥上。 他怎么突然停下了? 季攸攸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却见他转过身来,右手一伸勾住她的腰带让她靠近他,凤眼含笑,一时竟让她犯了呆。 原来,她也会被美色所迷。 她润了润嗓子正要开口,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满脸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到了桥下。 下坠的过程中,她听到他促狭的声音:“小师妹,大师兄送你的见面礼,好好享受。” …… 莫名被丢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季攸攸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大师兄……真的变了。 桥下没有水,她落地的地方是一片石林,荒凉而冷寂。 她试图离开,可无论从哪个方向飞,都被弹了回来。 这地方有结界。 碰了几次壁,她安静下来,不再浪费自己的力气。她本就又饿又渴,再没了力气,那就更麻烦了。 既来之则安之。 她选了块石头坐下,搜索了下随身空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垫垫饥。可她翻遍了也没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也对,她的随身空间哪里装得下那些不值钱的。 而就在她叹气的同时,一道瘆人的低吼在她身后响起,她慌忙回头,只见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白狼正站在离她三丈远的地方,两眼冒着绿光,看猎物似的看着她。 季攸攸一下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心中不敢置信。 大师兄是把她丢进来喂狼的? 那白狼约莫有她齐腰高,看着倒是挺帅气,威风凛凛的,周身妖气环绕,是个成了精的。 普通的狼好对付,妖狼的话要看它道行深浅。不过——季攸攸盯着它一身雪白的皮毛,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看着很顺滑,想撸。 季攸攸从小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见了小猫小狗小兔子简直挪不开腿。可惜之前为了维持恶毒人设,她完全不敢在人前展现这一爱好,只能养些冰冷冷的小蛇。 眼前这白狼虽然看着凶悍可怕,可它有毛呀。 如果能打得过……她默默盘算,随身空间有多少伏妖的法宝能用。 白狼妖暮雪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心不在焉,心底蹿了火,它可是堂堂大妖,这个被主人丢下来的犯人居然敢这样无视它!难道不应该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吗? “吼……” 低吼声让季攸攸回过神,看到龇牙咧嘴逼近她的白狼,她赶忙又往后退了退。 “你也是成了精的了,不如我们好好聊聊?”她好脾气地跟它沟通。 可她话音刚落,那白狼后腿一蹬,嘶吼着向她扑来,锋利的爪子张开,对准她脸面招呼,完全没有想沟通的意思。 季攸攸反应迅速,召唤出神剑丹凰,剑气与白狼的攻势相撞,一人一狼齐齐被撞开,季攸攸退了十来步,白狼在空中转了好几圈,落到一块巨石上,四爪紧紧扣住石头表面,划出四道深深的抓痕,才稳住身形,没再飞出去。 暮雪内心大恸:完,丢狼了! 看着是个小丫头,怎么好像还有点厉害? 厉害的不是她,是她的剑! 一招下来,她对这白狼的本事便有了了解,他们应是势均力敌,她有丹凰在手,胜算会更高些。 不过,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 所以,她收了剑,和颜悦色地开口:“小白狼,这里只有我和你,和平相处好不好?我不是坏人哦。” 暮雪嗤之以鼻:被主人丢下来的都不是好人!瞧你那浓妆艳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定是勾引主人不成被主人罚到这的。我一定要代替主人惩罚你! 它是犯了错被主人丢进来的,只要它灭了这个人类立了功,主人一定就会放它出去了。 注意到它神情的不善,季攸攸再接再厉,从随身空间拿出一枚灵丹,拿在手上晃了晃:“你看看这是什么?能增加修为的灵丹哦,吃下就能增加一甲子的修为,我把它送给你,咱们不打了,好不好?”她循循善诱。 看到那灵丹,暮雪双眼放光,差点就扑过去抢。 它修为不过三百年,幻化人形还不能维持太长时间,若是增加一甲子的修为,那就可以随心所欲化成人形了。 不过,她真有这么好心?它狐疑。 季攸攸一脸诚恳:“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呐,灵丹给你,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愿意,就把它吃了,我们就不打架了哦。” 这人是不是个傻的?跟她交朋友?做梦!居然就这么把灵丹丢到它面前了?还有这种好事? 暮雪乐呵呵地低头嗅了嗅,没错,是灵丹!哈哈,等它吃了灵丹,再跟她打过! 狼眼闪过精光,它迫不及待吞了灵丹,顿觉浑身畅快,灵力像有生命般浸润它的四肢百骸,直达灵门。 “嗷呜……”它激动得仰高了脖子吼叫。 季攸攸笑眯眯,看着它,一脸友爱。 兴奋过后,狼眼扫视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敌意,两只前爪在石头上磨了磨,双眼布满血丝,燃烧着嗜血的快意,白森森的狼牙泛着冷光,尖锐骇人。 愚蠢的人类啊,是你自己找死! 眼看它摆开攻势,季攸攸却一点不急,伸出左手开始慢悠悠地数数:“一、二、三、四……” 当她数到“五”的时候,白狼弹跳飞出,再次攻向她;当她数到“七”的时候,白狼骤然没了知觉,白眼一翻,呈抛物线落地,正好摔到了她的脚边,摔得四仰八叉,狼事不省。 季攸攸开开心心地蹲下身,尽情揉捏它一身雪白,埋首在松软干净的皮毛间,感觉幸福极了。 灵丹自然是真的灵丹,舍不得灵丹套不着狼。不过她早就做了手脚,在灵丹里加了无色无味的迷药,对付这种蠢萌可爱、言而无信的小笨狼最适合不过啦。 眼神瞄向小笨狼两腿.间,哦呵,还是一只小公狼呢。 她撸了个爽快,最后躺倒在那一片雪白间,又饿又累地合上了眼睛。 暂时是离不开这个世界啦,她得先好好地活下去。 静下心,她在灵识空间找到了《时空穿越攻略》,翻开,搜寻离开任务世界的方法。 书籍很厚,她穿越至今也才看过十之一二,每回都是遇到难题了来翻一翻。 她搜了几个关键词,终于看到了和她类似情况的解决方案。 时空穿越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出现任务完成却无法离开任务世界的情况,有以下三种解决方案: 一,杀死任务世界的男女主角,让任务世界彻底崩坏,代价是倒扣100颗生命树种; 二,积累任务世界中异性的好感值,当好感值达到100%,将会结出情珠,情珠可兑换一个心愿,无其他损耗; 三,加强修炼,晋级成时空建造师,可随意架构时空,在各个世界来去自如。 “啊,太难了!”合上《时空穿越攻略》,季攸攸顿觉眼前一片灰暗。 一,男女主是天选之子,拥有天道的偏爱和整个世界的运势,而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凭什么杀死男女主?而且,倒扣100颗生命树种她心疼,她成功完成一次任务才只得20颗生命树种。 二,100%的好感值?听着好像很容易,可多次执行任务的她知道,好感值的积累是多么难,她迄今为止拥有的最高好感值是80%。不是她不得人爱,实在是爱情这种东西太迷幻,而人心又太善变。 三,时空建造师?呵呵,做梦比较快,这个级别她就算再修炼个一百年都达不到。据她所知,数百年来,只有两名时空穿越师晋级为时空建造师。他们的晋级,是神话。 思来想去,貌似只有二的可操作性强些。 她忧愁地想着具体的操作方案,不知不觉就拥着白狼睡了过去。睡梦中,她睡在了一朵白云里,又舒服又惬意。 第二天,当蔺修游一脚踏进结界,看到搂着睡的一人一狼,脸上准备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凝固,就那么冷冷看着,半天都没动一下。 好本事,居然能抱着他的灵宠睡! 他原本是想让暮雪和他那恶毒的小师妹打个两败俱伤。他清楚他们的修为势均力敌,谁也杀不了谁,顶多蜕一层皮。 但结果,他们居然毫发无损,真是让人不快啊。 冰冷的眸光落在那娇媚的脸庞,那妆容虽然狼狈,浑身也乱糟糟不成样,可神情却是舒缓而愉悦的。 看她扒着暮雪雪白的皮毛睡得香甜,他气乐了,敢情他这是给她送了一床被子? 手指一弹,一道灵光攻向暮雪面门。 暮雪陡然清醒,迷迷糊糊看到立在面前的主人,很狗腿、很自然地摇了摇尾巴,可看到主人一脸阴沉,它畏惧地缩了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睡在它身上的女孩。 它一下炸毛了,两眼充满恐惧,迅速化作一道白光远离季攸攸,又化作人形落地,双腿一软,跪下。 “主、主人,我我我、她她她……”暮雪感觉自己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他怎么可以跟主人的犯人睡一起! 失去倚靠的季攸攸“啪”一下头撞地,惊醒过来。 揉揉眼睛坐起身,一抬头看到蔺修游,她莫名一阵委屈,娇软软地开了口:“大师兄……我饿。” 第4章 ◎会伺候人吗?◎ 蔺修游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娇娇弱弱、可怜巴巴的小师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跟他嚷嚷饿?她以为她是来做客的? 跪在一旁白衣少年模样的暮雪更是懵逼,转头看看季攸攸,又偷偷看看主人,搞不清楚状况。 那女的喊主人“大师兄”,还一副跟主人很熟络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主人的犯人吗? 主人看她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怪怪的,要笑不笑的,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却让人毛骨悚然。 “饿了啊。”蔺修游开了口,下一刻,一根缚灵索从他掌心飞出,套住了季攸攸的脖子。 大师兄这又是什么癖好啊?季攸攸呆呆地看着他,他勾唇一笑,手上一使力,她被勒得难受,赶紧站起来,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大师兄……” “乖,大师兄带你去吃饭。” 一旁看着的暮雪更加迷糊,主人的声音好温柔,可主人的行为好粗鲁,主人到底是把她当犯人还是当亲亲小师妹呢? 蔺修游把季攸攸牵到了一棵樱花树下,缚灵索困住她的双手将她吊在树上,脚尖堪堪能触碰到地面。 她的手疼极了。 蔺修游命妖奴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就摆在季攸攸的面前,诱人的香味沁入鼻间,她觉得更饿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玫瑰烤鸭、蒜蓉蒸鱼、红烧猪蹄、凤梨酥……都是她爱吃的,摆了满满一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直看得她抓心挠肺。 饿是真的饿,手是真的疼,她拼命踮起脚尖,想缓解手腕的痛楚,却是徒劳。 她看着蔺修游坐到桌前,拿起筷子,优雅地吃了起来,吃得那么香。 他一身水蓝色的宽袍,长发梳成髻,露出修长的脖子,好看得宛若谪仙,连那拿筷子的手都如白玉般精致,令人惊叹。 季攸攸想,看这阵势,他大抵是不会给她吃了,就算她求饶,他也不会理她的。 恍惚间,这一幕似曾相识。 记得那次她害他打翻了青云仙上的药膳,他被罚去寒冰洞不吃不喝呆了三日。 三日后,他被师弟们抬了出来,浑身僵硬连水都喝不下,而她做了什么? 她端了一盘子好吃的去了他的房间,当着他的面吃得香甜。一边吃,还一边讥笑着他的无能和可怜。 那时,他冷冷地看着她,那怨毒的眼神刺得她头皮发麻,差一点就落荒而逃。 十年风水轮流转。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呢。可她也不知道居然还会有再见大师兄的一天,原本她应该顺利离开这世界了。 周遭随侍的妖奴们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偷笑声此起彼伏,虽然声音极低,却一声声落在她的耳里。 她心酸地低下头,不再去看大师兄,也不吭声,颇有些自怨自怜。心里还乱糟糟的,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琢磨离开任务世界的办法。 好感值的话……谁最有可能对她有好感呢?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一个来。也对哦,她这样的人设,哪个男人敢对她有好感,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化身小白兔勾个人爱她行不行得通。 蔺修游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畅快,右手托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师妹,饿吗?想吃什么?”他开口,声音如沐春风,格外好听。 手腕疼得不行的季攸攸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是存了心要折腾她、报复她,撒娇求饶是没用的,发狠……她也狠不过他。她现在只求能少些折磨,好歹先让她活着呀。 她正恍惚着,身量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上还端着碗,拿着勺子。 “是饿得没力气了?来,先吃点东西。”蔺修游体贴地舀了一口食物送到她唇边,诱哄地说道。 季攸攸下意识地张嘴吃下,可食物一到口中,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辣椒,是辣椒,很辣很辣的辣椒! 她正要吐,蔺修游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生生逼着她把食物吃了下去。 这下,季攸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嘴巴辣,喉咙辣,肚子里辣,辣得她拼命挣扎,拼命咳嗽,缚灵索却越收越紧,她娇嫩的手腕被勒住的地方已渗出血来。 蔺修游笑得快意而猖狂。 季攸攸委屈的眼泪止不住落下。 “哭什么?”蔺修游语声沉沉,“大师兄欺负你了吗?” 你这还不是欺负?季攸攸哭花了妆面,整张脸丑得不能看了。 “这就受不住了?还有更好玩的等着你啊。”蔺修游随手丢了碗,手一扬,缚灵索到了他手上,另一头再次套住了她的脖子,牵着她就走。 季攸攸一边哭,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她以前作恶多端,可她是已故副门主的女儿,副门主在仙门风评极好,所以仙门的长者们对她多是包容,从未让她受过这样的苦头。 她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也从未这般憋屈过,一想起她不知道还要在这世界待多久,她眼前发黑,恨不得昏死过去,不要醒来。 她跟着蔺修游到了一处宛若仙境般的地方,是一处温泉,藏在一个山洞之中,石壁开满了嫩黄色的小花,暗香袭来。 泉水冒着热气,整个山洞温暖湿润。温泉边上还有一张酒桌,放置着美酒与鲜果。 季攸攸止了哭声,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心道:他带我来这干什么? 蔺修游收了缚灵索,一手挑开了她的腰封,她原本破烂不堪的衣裙立马松散开来,她赶紧拢住衣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吗? “啧啧啧。”他托起她的下巴,嫌弃地摇了摇头,“这小花猫似的脸蛋,确定不要洗洗吗?大师兄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里出去,唔、唔就洗。”季攸攸的舌头被辣得捋不直。脏了这么久,她当然想好好洗个澡,可他在这算几个意思? 他真的会让她好好洗澡? “脱光了乖乖下去,或者大师兄陪你洗鸳鸯浴,选一个。”他温柔地给出选项。 季攸攸一个都不想选,刚想义正言辞表明自己的态度,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她瞬间怂了。 他的嘴角带着笑,可他的眼神阴鸷得令她遍体发寒,似乎她要是敢拒绝,他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好、好嘛!不就是……他想占她便宜嘛,男人的劣根性,她几个世界看过来,懂的。 她也不是那种没了贞操就会要死要活的小可怜,就、就当她欠他的,给他补偿好了。 她长长的眼睫毛像小蒲扇一般扇了扇,默默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红着脸挪到温泉边,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物,包括粉色祥云肚兜和贴身小裤,一脱光就赶紧钻到了水里,藏起自己发烫的身子。 手腕处的伤碰着热水后,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咬牙忍下,她清洗起自己的脸颊,一点点洗掉脸上的泪痕和脏污。 蔺修游在酒桌后坐下,拿起酒壶酒杯自斟自饮,抬眸看了眼那个背对他的雪白身影,阴沉沉一笑。 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亵玩的玩物罢了,他不但要折磨她的身体,还要摧毁她的骄傲和自尊。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天道给了他复仇的机会,他怎会不好好把握。 季攸攸在温泉中洗了许久,直到她热得实在受不住了,才踩着石阶一步步从水中走出来。 她偷偷看了蔺修游一眼,他正悠然喝酒,看都没看她,她心慌意乱地一手挡住自己的胸脯,一手去拿刚脱下来的衣物。虽然衣服破烂得不成样,也总比光着身子强呀。 可她的手还没够到衣物,就见一道火光落入衣物中,将她的衣服化成了灰烬。 季攸攸眼前一黑:这又是干嘛呀! 她又气又羞,红扑扑的脸蛋儿鼓鼓的,漂亮的杏眼儿瞪向他,说不出的娇俏迷人。 蔺修游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托着酒杯,似是有了几分醉意,眯着眼目光迷离地看她,从上往下,肆无忌惮。 放肆随意的目光看得季攸攸浑身发毛,当他的目光往下时,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脸蛋红得快要滴血。 蔺修游“呵”了一声,饮完杯中酒,将酒杯置于桌上,抬手,解开自己的外衫,丢给了她。 季攸攸慌忙接过,穿上,一抬头见他对她勾了勾手指,她犹豫了下,走了过去,在他身边乖乖地跪坐下。 她离得近了,蔺修游才发现,少了脸上那些厚厚的脂粉,这张脸看着竟格外的清纯稚嫩,楚楚动人,皮肤细腻得宛若上好的羊脂,又透着娇艳欲滴的红。 柔软可怜的神态,像她,又不像她。 记忆中,她是高傲又跋扈的,但有时她也会扮乖装柔弱,只为了更狠地折辱他。 以为他还会上当吗?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勾起,轻轻敲了敲酒桌:“会伺候人吗?”示意她倒酒。 伺候人?季攸攸低下头,狠狠地咬了咬唇。她看的小说可不少,当书中的男人们这么说的时候,就是要女子献身了。 她的内心挣扎不已,又偷眼看了看他。 大师兄皮相生得好,又知根知底的,倒也……不算亏?虽说这种事情求个两情相悦,但感情这种东西吧是能慢慢培养的,她扮扮柔弱,好好伺候他,或许他就心软不欺负她了? 如果他能喜欢她,那她还能积累个好感值…… 想到这,她突然斗志满满,抬头看他,打定了主意。 蔺修游见她两只眼睛突然放出光来,不由眉头一皱: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他正要开口警告,却见她突然靠了过来,他一愣,她的唇毫无预警地贴上他的,柔软,香甜,又……辛辣。 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置于桌面的拳紧紧握起,恨不得将她掐死。 她竟敢…… 季攸攸在他唇上停留片刻才退开,小脸蛋红扑扑,羞窘得很,脸蛋埋进双手中,看都不敢去看他。 蔺修游强忍怒意,冷冷问她:“你在干什么?” 第5章 ◎大师兄,他欺负我!◎ 咦,为什么大师兄的声音听着好像挺不高兴?难道嫌她技巧不够好?可她才第一次嘛,男人们不都喜欢稚嫩单纯的小菜鸟。 不好可以学嘛,她领悟力很高的。 季攸攸双手下移露出眼睛,羞羞答答,娇娇滴滴:“我在伺候你呀。” 蔺修游咬牙切齿:“我让你倒酒!” 这下倒是季攸攸愣了,双手拿了下来。 他说的伺候只是让她给他倒酒?是她想多了? “原来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听出他话中的讥诮与嫌恶,季攸攸不乐意了:“我从不伺候人的。”偌大的宝玥仙门,哪个敢让她伺候? “那是人家的初吻。”她又有些害羞,低下头去,抓住大得快要散开的衣服,为自己辩解,“是你表现得想要我那样伺候你的嘛,不然你干嘛要把我看光,还不让我穿自己的衣服?” 谁知道你那么不知羞!但凡是有点廉耻心的女子,都不堪忍受这般侮辱,要么哭,要么寻死觅活,她倒好,竟还想着献身了。 她不是很高傲吗?怎么就没有宁死不屈? “你放心,你的身子大师兄每一处都看过了,不感兴趣。” “……”季攸攸眼带疑惑,“大师兄你是不是不行?”不是她吹,她的容貌和身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太糟糕,妥妥的仙门一枝花,追她的人能排到仙门外。 他居然说不感兴趣,那他要么是眼睛有问题,要么是身体有毛病。 质疑的话刚说完,她的脑袋就被一只大掌覆住了,对上男人阴测测的眼神,她忍不住浑身一抖。 蔺修游的手掌在她湿漉漉的发上揉了揉,施加了令人心悸的压力,语声轻缓冰冷:“清醒一点,小师妹,是你让我倒胃口。” “哦。”也是,他对她是该有阴影的。 头顶的那只手只要稍稍施力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季攸攸乖觉地拿过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 蔺修游移开手,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又让她倒了一杯。 倒完酒,看着桌上色泽鲜艳的水果,季攸攸眼馋得很,双手捧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师兄,我好饿好饿。”带着撒娇的意味儿。 蔺修游瞟她一眼,兀自喝酒,理都不理她。 季攸攸试探着伸出嫩白的小手,碰到了果盘里的海棠果,她刚想拿起来,手背就被重重拍了下,她“哎呀”一声吃痛,缩回手,低头一瞧,手背都红了。 她哀怨地看他,委屈得眼圈又红了。 蔺修游正待再讽刺她几句,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眸光微凝,转头看向洞口,下一刻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他走得那么仓促,可乐坏了季攸攸,这下没人再拦她了!她赶紧抓起桌上的水果开吃,填充早就空荡荡的肚子。 虽说修道之人辟谷几日也无大碍,但她向来就是个不爱吃苦挨饿的,师兄师姐们一日只吃一顿即可,她是三餐不落,偶尔还要吃顿夜宵。 这回是真的饿得狠了,她三两口吃掉一颗果子,又觉得不够解渴,拎起酒壶仰头就喝。 刚喝一口,她便惊艳了,这酒清爽甘甜,竟一点也不辛辣,好入口得很。她当下便咕咚咕咚喝了个畅快。 * 出了山洞,蔺修游落身于不远处的亭子里,此时正好一名紫衣人飞身而下,站到他面前,对着他行了礼,唤:“妖尊。” “明风使,稀客啊。”见了来人,蔺修游懒懒一笑,双手环抱胸前,临风而立。 山川风月都不若他万分之一的风华。 妖界妖皇座下有四大使者,分别是明风使、拈花使、飞雪使、镜月使,是妖皇的心腹。四妖中又以明风使行事最为沉稳可靠,最受妖皇信任。 此刻,明风却虚虚抬头,不敢直视蔺修游,显得恭敬而卑微:“妖尊,我奉妖皇陛下之命前来,要请妖尊走一趟修真界。” “妖皇客气了,想要我做事,下一道旨意即可,何须明风使亲自前来。” 明风:“此事事关重大,唯有妖尊能胜任,陛下特意交代务必把话带到,请妖尊出手相助。” 蔺修游挑眉:“何事?” “妖界圣兽骥灵兽被盗,偷盗者乃是修真界东耀城之人,陛下想请妖尊走一趟修真界,找到骥灵兽并将其带回。” 圣兽被盗,确是大事,圣兽在妖界的地位仅次于妖皇,是妖界的门面。 堂而皇之闯入妖界盗走圣兽,那人能耐不小。 不过—— “这么重要的事情,妖皇居然放心交给我这个……外人?”蔺修游语声幽幽,带着几分疏离和好笑。 他可不是妖,坐上妖尊这个位置,他的双手沾染了万妖之血。 妖皇信他么?妖皇从不相信人心,留着他,不过是因为:人,有人的用处。 “妖尊身份尊贵,在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怎是外人?陛下请妖尊出马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东耀城与宝玥仙门交好,他们若联手对付妖界,妖界怕是也要大伤元气。陛下不想与之硬碰,若是妖界之人前往,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但妖尊不一样,妖尊出身仙门,在修真界行走会更方便一些。所以,找回骥灵兽之事,非妖尊不可。” 蔺修游甩了甩衣袖,两袖空空,双手负于身后,未说应,也未说不应:“妖尊是想让我单枪匹马为他效力?” 明风一下听出了他的意思,忙说道:“陛下在修真界有一旧友,可以协助妖尊,一切听妖尊差遣。” 蔺修游眉梢上扬,似乎还不怎么满意,正待开口,却听到了山洞中酒器重重落地的声音,隐隐还有女子的娇喝声。 他眸光一冷,身形消失不见,一转眼到了山洞。 明风紧随其后。 山洞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意图对季攸攸不轨的男人。 镜月看到季攸攸时,他的眼睛是直的。 醉醺醺的少女光着脚丫坐在酒桌上,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鲜果,仰头喝一口美酒,低头吃一口鲜果,乐呵呵地笑。 她穿着男人的外袍,衣服过大,露出一边雪白的香肩,饱满的酥.胸半露,醒目的勾线令人疯狂。 他随明风来此,明风谈正事,他便闲逛,没曾想会遇到这样一个娇俏的美人儿。他顿时心痒难耐,伸手就去触碰她诱人的肩膀。 身后有人靠近,季攸攸以为是蔺修游,吓得手中的果子往他砸去,同时跳下桌子,却没想酒喝多了,头晕,脚软,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镜月身形一晃,抱住了险险倒下的她。双手环住她腰肢的瞬间,他惊到了,双眼是不敢置信。 她的腰肢居然这么细,她的身体居然这么软,纯真的脸庞是美丽少女的模样,可那衣袍下的丰盈简直是要人命的毒。 “咦,不是大师兄?”季攸攸看清楚他的脸,松了一口气,可一看到他眼中的痴迷惊艳,她不高兴了,手中的酒壶重重砸到了他的脑袋上,随后用力将他推开,“登徒子!臭流氓!” 她晕乎乎往后倒去,趴到了桌子上,身上衣袍更加凌乱。 酒壶落到地上,镜月揉了揉被撞的额头,不甚在意,两眼盯紧了她,双瞳燃烧火焰,笑得放荡:“你这副模样,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装什么呢?” “小妖怪,要勾也不勾你这么丑的!”季攸攸气哼哼地瞪他,一脸冰霜。 他?小妖怪?他丑? 他是妖皇陛下座下四使之一,位高权重,真身乃是华贵不凡的白孔雀,人形亦是俊美,不知有多少女子被他吸引,主动倒贴。 眼前这小小的人类女子竟敢嫌弃他? 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桌子上,动作之大,将桌上的果盘扫了下去,鲜果掉了一地。 “底下什么都没穿?”他俊容邪恶,低下头去,想要一亲芳泽。 敢碰她,活腻啦! “降妖杵,出!”她头一歪,念动咒语唤出仙器降妖杵,攻他后背。 灵力充盈的仙器攻来,镜月抬手以妖力对抗,两股力量碰撞,他不由惊讶,这仙器还真有些厉害,竟让他使了两成力道。 “小妖怪,姐姐还有很多宝贝哦。”季攸攸呵呵笑,虽然身子仍被他压制住,可她一点不急,又召唤出第二件仙器,“噬魂铃,起!” 她的随身空间可是超级大宝库,对付些小妖小怪完全不成问题! 镜月被两件仙器夹击,动了薄怒,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用全力击落两件仙器,□□着迫近她,右手手指扣住了她的衣襟处:“你那些宝贝哪有我的宝贝厉害,别闹了,好好享受,保管你欲仙欲……” 他“死”字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一道冰雪般刺骨的强劲力道打飞出去,重重撞到石壁上,碾落无数嫩黄的花儿,重伤吐血。 山洞门口,蔺修游长身而立,眼眸微眯,浑身都是骇人的冷意。 仰躺在酒桌上的季攸攸转了个身,正好对上他漠然的眼神,她傻傻一笑,扶着桌子站起,扭扭歪歪地走向他,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师兄,他欺负我!”语声软软便告状,双手还吊住了他的脖子,“你帮我欺负回来!” 被命令的蔺修游啼笑皆非:就你?也配让我为你出头?不过是借着机会找找茬,向妖皇讨点好处罢了。 后到一步的明风看到现场的凌乱,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变得难看。 镜月是个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没分寸,竟敢在蔺修游的地盘上动女人。 蔺修游是谁?连妖皇都忌惮的人啊! 眼看着他慢慢爬起来,他恨不得将他打昏。 “妖尊,实在抱歉,我定会向陛下禀明此事,给妖尊一个满意的交代。”明风赶忙表明态度,又关心地问道,“这位姑娘没事吧?” “没事?”蔺修游冷笑了,一把打横抱起季攸攸,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动了我心爱的小师妹,还想活着离开祭月城?” 哎?季攸攸脑子里昏沉沉,不过听到那“心爱的”三个字,心下一个激灵,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大师兄好假啊! 她抖了抖,埋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明风知道情况不妙,恼极了镜月,却又不得不为他说话:“妖尊,镜月毕竟是陛下的人,还望您网开一面,饶他这回。” “蔺修游你别欺人太甚!”刚刚爬起来的镜月兀自不知死活地叫嚣,“我又没对她如何,你竟对我下此狠手,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他堂堂妖界使者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竟被人一招打趴下! 不过就是仗着有点本事爬上妖尊位置的人类罢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连妖都不是,凭什么嚣张! “你闭嘴!”明风脸色灰白,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么个没脑子的家伙出来? 这蠢货不但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而且是在破坏妖尊和陛下的关系。 “妖尊息怒,我……” “天寂,闳奚。”蔺修游没待他说完,唤来了自己的手下。他的脸上不见怒容,淡然的浅笑看着似乎心情还不错。 “妖尊。”天寂和闳奚听命。 “祭月城缺了个打鸣的,这只合适。”蔺修游一道现形术打向镜月,瞬间就把他打回白孔雀原型。 别说镜月自己,连明风都呆了。 镜月虽然废,在四大使者中排名最后,但在妖界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居然这样轻松就被蔺修游打回原型? 那是妖皇陛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打鸣的?听到蔺修游的话,镜月气得直扑棱翅膀,他居然敢把他当公鸡!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愤怒,神情冷峻的天寂和闳奚走过去,一人拎一只翅膀,提着他就走了。 明风没办法拦。 蔺修游:“明风使,我听说妖皇手中有三件用得称手的神兵利器,若能借得一二,想来寻找骥灵兽定会事半功倍。” 明风呼吸又是一凝,胆敢要陛下的神器,蔺修游还真是胆大妄为第一人。不过陛下有求于他,镜月又得罪了他,明风不敢多说,只得点头说会将他的诉求告知陛下。 蔺修游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季攸攸,好看的眼眸一眯:“我这小师妹受了委屈,得好好哄,我就不招待明风使了。” 很好啊,这就睡着了。 明风哪里还敢让他接待,道了别,匆匆离开了祭月城。 而蔺修游也抱着季攸攸,回了房。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微笑):我的小师妹,只有我能欺负。 第6章 ◎季攸攸,你要不要脸?◎ 蔺修游抱着季攸攸回了自己房间,顺手就把她丢到了榻上。 他的动作粗鲁,小姑娘吃痛,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自己调整了下睡姿,继续酣睡。 蔺修游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表情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瞥眼看她。 裹着他衣服的小姑娘细白如玉的小腿露在外面,□□的脚踝精致小巧。 蔺修游心中莫名起了燥意,眸色泛冷,坐到榻上,伸手,覆住了她的口鼻。 季攸攸很快透不过气来,难受地皱起眉头,踢腾着腿,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拉开。 她这么一折腾,宽大的袖子落下,被缚灵索勒出血痕的雪白手腕就这么落入他眼底,他嗤笑一声,放开了她。 本也没打算让她这么轻易死去,总得好好折磨一番,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他正要将手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摁在心口,他眸色更加暗沉,怒意再次一点一点积聚、上头。 “大师兄……”小姑娘开了口,眼睛却没有睁开,啜泣着,声音含糊,似乎在呓语,“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前那样对你……不是我的真心,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你、你别再欺负我了好不好?” 原谅?蔺修游听到这两个字,无声冷笑,她是他心底的噩梦,如今竟也敢奢求原谅? 他会原谅她,当他彻底摧毁她的一切。 他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床铺,打坐,疗伤。 被她砸到受的伤还未痊愈,妖皇要让他去修真界办事,他总得先把伤养好。 纷乱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他绝美的面容如冰雕一般冷凝。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再一次陷入了梦境—— “大师兄你别动哦,一动它们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咬人哒!”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容貌像仙子一般出尘,性子却是十足的恶魔。 蔺修游在竹林中打坐静修的时候,数条斑斓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身上,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天知道他最怕这些恶心的长虫。 而他很快就知道这些毒蛇的主人是他那个毫无人性的恶魔小师妹。 他冷冷看着她,不知道这次她又想怎么整他。 小姑娘笑吟吟地在他面前蹲下,手中的狗尾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他冰冷的脸。 “大师兄,我听说你有藏书阁的令牌,借我玩玩好不好?”她与他打着商量。 “不可能。”他一口拒绝,藏书阁乃是仙门重地,藏着无数古籍宝典,怎可能让这个包藏祸心的小恶魔进去。 被拒绝,季攸攸也不生气,丢了手里的狗尾草,小手伸向他。 蔺修游皱眉:“你干什么?” “大师兄不肯给,我就自己找啦。”她一点没觉得有问题,伸出一根白净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开始在他身上寻找令牌。 柔软的小手毫无规矩,蔺修游脸色难看至极,身体紧绷,恨不得一掌打死她,可那该死的毒蛇就在他眼前吐着蛇信,他心中一凛,拳握得死紧。 “季攸攸,你要不要脸?” “啊?”季攸攸呆了呆,歪了下脑袋,旋即天真地笑了,“要令牌啊,要脸干嘛?” “……” 季攸攸在他身上翻来覆去找了几遍没有找到令牌,很失望:“大师兄,令牌究竟放哪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不随身带着的吗?” 随身带着,等你来抢? 对上他冰冷的眸,季攸攸嘟了嘟嘴,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大师兄,你乖一些好不好?我不想伤害……啊!”她突然一声惨叫,双眼迸出泪花。 竟是蔺修游一口咬住了她的拇指,狠而准,咬出血来。 也就在这时,斑斓的毒蛇受惊,一条条咬向他…… 蔺修游猛地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居然就一天过去了。 或许是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到现在还记得被毒蛇啃噬的感觉,满头冷汗。 她给他带来的阴影从未消退。 明明他现在已不再畏惧那些冰冷恶心的毒蛇。 有什么东西靠近他。蔺修游眉眼一凛,抬手一抓,抓住了一只细小的胳膊。 “疼!” 娇软的嗓音令他的眸色又冷了几分,他挥手用灵力点亮屋内灯盏,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早就醒了,他竟陷于梦中,没有察觉。 季攸攸的手臂被他抓住,她顺势伏在他身上,抬头看他,嘤嘤软语:“大师兄,你好像做噩梦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蔺修游看到她嘴上的饼屑,转头看了眼桌面,低笑一声,放开了她。 桌上放着的一盘糕饼已被她吃完,只留下一点碎屑。 注意到他的视线,季攸攸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两眼盯着他,发出光来:“大师兄你饿不饿?我会煮很好吃的面哦,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大师兄不饿。”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其实,大师兄不让你吃东西,是为你好。” “嗯?”季攸攸不以为然,饿了当然要吃东西,不然多难受呀。她吃了一盘糕饼都没觉得饱,要是再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就再好不过了。 可他笑得……让她浑身发毛。 “发芽了。” 季攸攸:“?”他在说什么? 蔺修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圆润的下巴,好心地为她解惑:“莲子,发芽了,在你肚子里,生长。” 轰!季攸攸倏地睁大眼睛,她倒是忘记她的肚子里还有这个东西了。 “吃得越多,长得越快。” 季攸攸心肝儿颤颤:“会很难受吗?会、会死吗?”倒也不是很怕死,就是怕死得太痛苦。 “大师兄怎么舍得让你死,虽然会有那么点点难受,但大师兄相信你可以熬过来的。” “大师兄……”季攸攸慌乱地抱住他的胳膊,一脸乞求。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莲子发作,她已经觉得肚腹有些难受了,火辣辣,像被灼烧。 “你也知道怕?”蔺修游揉了揉她的头,动作重得仿佛要撸秃她,“我的小师妹不是一向胆大妄为、无所畏惧么?不会太难受的,总比……被毒蛇撕咬……要舒服得多,实在受不住,大师兄会帮帮你。” 季攸攸一张俏脸白了又白。 被毒蛇撕咬……她一下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当时她没打算让蛇咬他,可他毫无预警咬疼了她,惊到了那些蛇,蛇才会咬他的。 可那时也是她救了他啊,他中毒昏过去,是她给他喂了解药,又帮他把毒血一点点吸出来……也、也算功过相抵了吧? 以前她知道自己在书中的剧情,她只要跟着人设和剧情走就好,自然无所畏惧,可现在她这个在书中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接下去她将会遭遇什么完全不知道,她当然会慌。 五脏渐渐被灼烧得厉害,她抱他抱得更紧。 “大师兄,救救我,我难受。”通过灵识,她看到了那颗长在她肚中的黑心莲子,果然长出了嫩绿的小芽,正贪婪地吸收她的灵力和气血。 蔺修游看着她,面无表情。 黑心莲乃火属性灵宝,而她虽是火系灵根,但修为尚浅,不足以吸收黑心莲的灵力,反而会被其反噬,受烈焰焚烧之苦。 她应得的,不是吗? 救她?他只会确保她死不了。他的唇角勾起薄凉的浅笑。 呜呜呜,烫死她了!她的手下意识地去寻找冰凉的东西,在触及他肌肤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好舒服,就好像是碰到了冰块一样,让她身上的热度一下便消散了些许。 她正要更近一步,却被他拉开了。 季攸攸泪汪汪想再扑过去:“大师兄……” 蔺修游残忍地取笑她:“小师妹,大师兄可没给你下合欢药,不要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随便往男人身上扑。”他是水系灵根,对此刻的她来说,他就是解火的药。 不过,他怎么可能帮她,他想欣赏的,正是她痛苦狼狈的模样。 合欢药?他的话却无意间提醒了季攸攸。 对了,她的随身空间有作用类似合欢药的药粉“乱情”,是她在仙门药庐搜罗来的。 若是让大师兄中“乱情”,他就会让她碰了吧? 火辣辣的痛感折磨着她,她无暇细想,从随身空间取出“乱情”,悉数洒向他面门。 蔺修游毫无防备,吸入了那粉末,笑容凝固:“什么东西?”他冷声发问。 季攸攸没有回答,而是努力往他怀里钻,声音颤抖:“大师兄,你救救我,我快要被烧死了。” “乱情”药性极快,当蔺修游意识到自己中了什么药,整张脸都扭曲了,恨不得扭断她的脖子。 “Y贱!”怒意勃发,他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身体可耻的起了反应,他想要将她推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将她紧紧搂进怀里,甚至克制不住地低下头去,想要触碰那诱人的香软。 她是要毁了他! 他修习济道天罗术,共有十个境界,如今他修炼到第九境界。 练此功法,需为童子之身,且在练成之前不得破身,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功法散尽。 “滚!”他竭力想要将她推开。 被他这般辱骂的季攸攸心中委屈难过,她双手触碰他,热烫的感觉稍降,恢复些理智方能开口说话。 “大师兄,你救救我,我便把解药给你。你若不救我,我便与你双修,我想那也能解除我的痛苦,是不是?”他的水灵之力能解她内心之火,她不会看错。 娇软的身躯与他密不可分,他咬牙闭眼,试图用灵力抵御药性。 “大师兄,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情药,没有解药的话你扛不过的。我知道你恨我,厌我,不愿碰我,而我也只是不想那么痛苦。”她伏在他胸口,身子也止不住轻颤,“就让我们各取所需好不好?” 空气瞬间凝固,静得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下一刻,她被他翻身制住、压进床榻。她茫然看他,他的唇却落了下来。 第7章 ◎不要弄死了就行。◎ 微颤的唇落到她的唇瓣,带着狠意,肆意辗转。 季攸攸脑子空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传染,她感觉他的身体变得和她一样烫。 双手被他牢牢握住置于耳侧,她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反抗。 唇齿间丝丝凉意直达心底,像一条蜿蜒的小溪一路流淌她的五脏,驱散了折磨她的热焰,令她浑身舒畅。 是他的灵力。 她贪婪地想要更多,蔺修游却抬起了身,目光冰冷克制,神情怨怒纠结。 “解药!”他咬牙切齿。 “啊?哦。”不难受了呀。季攸攸回过神,有些害羞地推了推他,“你、你先让我起来。” 他让了让,她赶紧坐起身,整了整衣服跳下床。 “解药给我!”他又不耐地催了下,在崩溃的边缘。 季攸攸小生怕怕地退后两步,看着床上衣衫不整、两眼通红、一副想将她生吞活剥模样的男人,咽了下口水:“大师兄,你用灵力,可以化解药性的。” “……”蔺修游看她的目光想杀人。 “这就是普通的情药,没有解药,你用灵力化解,很快就好,你要是忍着,有半个时辰也就熬过去了。”对上他滔天的怒容,她又忍不住退了两步,“这、这回没骗你。”说完,她转身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居然又一次被她耍弄!蔺修游气得抓狂,恨不得将她抓回来折磨至死。 跑到外面的季攸攸好一会才静下心来,可脸蛋还是发烫,一想起方才大师兄亲吻她的场景,她难为情地捧住了双颊。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本来想,不就这样那样嘛,躺一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当他的唇落下,当她的唇齿间沾染他的气息,当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她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想的那样简单。 有种感觉,很奇怪。 其实,她也沾了些药,但并不多,小腹有一丝丝异样的燥感,和之前黑莲子带来的热烫感并不一样,有点……渴求着什么。 她坐在门口不远处的石凳上,吹了会风才觉得好些。 约莫过去两刻钟,她估摸着大师兄应该没事了,犹犹豫豫打算回去。 她现在两只脚踩在大师兄的地盘上,肚子里又有那么可怕的东西,躲,是躲不过的。 大师兄这回肯定又被她气着了,他那么小心眼,也不知能不能哄好。 门被轻轻推开。 季攸攸光着脚丫,踮起脚尖走进屋子,绕过屏风,探出一个小脑袋看向床榻。 床榻上的人盘腿打坐,双目紧闭,周遭气流平和,看上去已经恢复了。 她看了他许久,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稍稍放下心,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走到床边,扶着床沿坐下,抬头看他谪仙般的容颜。 大师兄是真好看,也是真记仇。 半晌,她伸出手去,揪住了他衣袖一角,轻轻晃了晃:“大师兄。”她试探着唤他。 她看到他眉心一皱,她的心忍不住慌乱一跳,语速也加快了些:“大师兄,我真的已经痛改前非啦,往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好好对你,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嘛。” 轻柔的声音入耳,蔺修游只觉可笑,她痛改前非?他曾经也信过,下场如何? 有些人,不值得信,她骗他,他也不妨哄哄她。 他睁开眼睛,低头,看到她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仍穿着他的衣服,发丝凌乱,巴掌大小的脸蛋微微泛红,眼眸含着乞求和点点泪光,楚楚可怜,娇软可欺。 若不是对她太过了解,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柔弱天真的女儿家。 呵,柔弱?天真?方才她算计他的一幕尚在眼前,而他体内的药性才刚散去。给他下药啊,呵呵,他会记着的。 他单指勾起她的下巴:“大师兄那么对你,不怨?” “是我应得的。”她垂眸,黯然,“大师兄对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想留在大师兄身边?” 季攸攸乖乖点了点头,她敢说不想吗,她的命都被他拽在手中呢。 “妖界不同于人界,想要活着,就要凭自己的本事,大师兄可不会护着你。” “护、护一点点也不行吗?”她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像极了可怜的小鹿。 蔺修游看着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笑得肆意:“你总得知道,大师兄是怎么在妖界活下来的。” 一个人,受着伤,无依无靠,被一群下等的妖怪围攻。他们嘲笑他、羞辱他、想要他的命。 便是从那时起,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几经生死,一点点变得强大,在妖界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他只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活下来,向那个美丽又恶毒的少女复仇。 他要把她锁起来,狠狠地折磨、蹂.躏,毁了她全部的骄傲与自尊,让她生不如死,恨不得从未来过这世界。 虽然她如今的性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但他的愿望,永远也不会改变。 * 季攸攸在榻上醒来的时候,蔺修游不在房间。 阳光从窗子打进来,照得她身上暖洋洋,她睁开眼,忍不住一声叹息。 每次都梦想着一觉醒来就能离开这个世界,每次一睁开眼认清现实,她就失望得心情低落。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大师兄摆明了不会管她的死活,她得自立自强,自食其力。 她起身下榻,拎了下过分宽大的衣服,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打算给自己换一身行头。 她翻了蔺修游的衣柜,选了件大红色的衣袍,依着自己的身材改了一下。 很少有男人喜欢穿红衣,因为很容易就显得骚气加娘气,可大师兄偏偏把一身红衣穿得风华绝代,天下间再无人能媲美他的风姿。 上个世界,季攸攸穿成官家小姐,学过女红,所以改起衣服来并不费力,很快就把衣服改得合身了。 她还把多出来的布料做成一根腰带,束在腰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纤细柳腰更显婀娜。 满头青丝被她扎成俏皮可爱的丸子头,清爽自在的感觉让她觉得宛若新生。 只是,还差了一双合适的鞋。她低头看了眼光裸的足,打算到外面碰碰运气。 打开门,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她白皙粉嫩的脸庞,熠熠发光。 她刚打算伸个懒腰,一个充满杀意的东西向她飞来,她慌忙躲开,只听到响亮的一声“啪”,一根长鞭打了个空,在半空发出空响。 季攸攸扭头一瞧,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的青衣男人,手中长鞭墨黑,泛着冷光。 这么蛮不讲理、草菅人命的吗?季攸攸看着他手里的长鞭,一阵后怕,她要是闪躲不及,被这鞭子抽上一下,可不得皮开肉绽? 妖怪们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云天寂无视她的震惊:“妖尊有命,让我带你去鬼雾林。” 季攸攸抿了抿唇,按捺下心头不快,一脸请教:“这位小哥哥,请问你哪位?” 小哥哥?云天寂嘴角一抽,声音更冷:“祭月城刑狱堂堂主云天寂。”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季攸攸点点头,又问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罪人季攸攸。” “……”季攸攸沉默了好一会,他知道她的名字,定是大师兄告诉他的,他把她定义为罪人,也定是大师兄的意思。 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师兄对她还是充满恨意啊,就算她向他示弱求饶表真心也是没用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蜷起的脚丫,一脸黯然:“小哥哥,可以先给我一双鞋子吗?”她柔柔弱弱地问。 云天寂顺着她的视线瞟了眼,又迅速移开,沉声说了句:“等着。” 季攸攸很快穿上了鞋子,没再多说什么,乖乖跟在他身后,打算先看看大师兄究竟想让她做什么。 走在前面的云天寂察觉到身后人的安静乖巧,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不知道妖尊为什么要针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 不要弄死了就行。 他至今还记得妖尊那句薄凉而无情的话,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得罪妖尊的? 昨日,妖尊将她抱在怀中,明明是一副很在意的模样,怎么一夜过去,妖尊竟要把她丢到鬼雾林。 那可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 鬼雾林是犯了重罪的妖被惩戒的地方,林中环境极其恶劣,常年阴暗湿冷,充满瘴气,唯一的食物是一种极其难吃的荆果。 妖怪们为了活命,会自相残杀,食尸果腹。 让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去那种地方,她怕是连半个时辰都活不到。 可妖尊又说不让她死。 这就很让人犯愁。 季攸攸跟着云天寂进了鬼雾林,刚踏足这个地方,她就感觉到一股阴森可怖的寒意,令她浑身发冷。 直觉告诉她,这里很危险。 她眼眸沉了沉,心思百转,一把拉住了云天寂的衣服,语声颤抖:“小哥哥,这里好可怕,我不要呆在这里。” 然而,虽然云天寂确实对她有一丝怜悯,但身为刑狱堂堂主,掌管刑典律法,他的心是冷硬的。 他扯回自己的衣服,脸上神情未见波动:“你好好在这呆着,妖尊认为你可以出去时,自会有人接你。”说完,他没再逗留,身形一晃,离开了。 被丢下的季攸攸撇了撇嘴,卸下了小可怜的模样,认真查探起周遭环境来。 鬼雾林啊,还真像鬼住的地方,阴森森,一点阳光都没有,林中雾气缭绕,看着灰蒙蒙,像是瘴气。 树也没一棵有生气的,光秃秃的枝干,零落的几片干枯的树叶,看得人毫无希望。 她从随身空间拿了颗清心解毒的药丸服下,希望能抵御这里的瘴气。 也不知道大师兄究竟想把她折磨到怎样的地步,若他真想要她的命,她是闭眼等死呢还是再挣扎一下? “咕咕……” 肚子又饿了。她愁眉苦脸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心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别的修道者几个月不吃都没问题,就你一天吃三顿还不满足! 这鬼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有好吃的。 而且,她肚子里有那要命的莲子,她也不敢吃东西。 就在这时,她察觉林子里有了动静,很骇人的动静。 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我过分吗?我还可以更过分。 第8章 ◎想吃了她。◎ 林中瘴气浓郁,季攸攸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影子,看不真切。 她的心跳得飞快,说不害怕是假的,未知的恐惧支配着她,令她浑身冰冷。 她想后退,但后方无路。 慢慢地,林子里的那些东西现出了身形,看清那些东西,季攸攸惊惧地睁大了眼睛。 残破的、血肉模糊的、充满死气的……行尸走肉? 它们像是死了,又像是吊着一口气,看不出是人还是妖,有的缺了半边身体,有的没了大半个脑袋,有的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身体支离破碎。 它们的眼睛无神,却直勾勾地盯紧了季攸攸,以她为目标,慢慢向她靠近。 它们的动作很慢,但它们的数量庞大,十几个、几十个、成百上千个……从密林深处汹涌而来,密密麻麻。 季攸攸恶心得想吐。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她浑身颤抖着召唤出神剑丹凰,想要御剑逃离,却发现在这个地方,丹凰居然不听她使唤了! “丹凰!”凌厉的神剑通体泛红,在她手中躁动不安,她几乎拿不住。 丹凰是上古神剑,是她的那个好人爹爹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威力强大。 平时她也就拿来御个剑,鲜少用来对付敌人,眼下她落入险境,这剑居然这么不靠谱的吗? 眼看最前面的那几只怪物要碰到她,她情急之下挥出一剑,只见一片红焰扫过,迫近她的怪物瞬间灰飞烟灭。 神剑终究还是神剑。 可她还没松一口气,后面的怪物又慢慢涌了上来,而她再次挥剑时,这剑又不听使唤了。 她急出一身冷汗,就在那些怪物即将触碰到她之际,一道灵光强势而来,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拽离困境。 季攸攸落地时,没能稳住自己身形,趴伏到地面,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到前头。 她疼得哼了一声,正要爬起来,却看见正对着她的那棵树下坐着一个年轻的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头发披散,脸庞瘦削,虽然看着有些邋遢,但两眼炯炯有神,正定定地看着落在他和她之间的神剑丹凰。 剑身红光不散,躁动不安。 季攸攸在他眼里看到了惊喜和……觊觎。她默默地四肢并用爬过去,拿过丹凰,收到了随身空间,生怕被人抢走。 从来只有她觊觎别人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不太妙。 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笑了笑,不甚在意:“小妹妹,是我救了你。” “谢谢。”季攸攸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些怪物。 “放心吧,这里有我设下的结界,它们进不来。”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喉结微动,咽了下口水,“你是被蔺修游丢进来的?” 一提到那个小心眼的大师兄,季攸攸就忍不住皱眉,扁着嘴点了点头,又看他一眼,环抱住双腿坐在他对面:“你呢?也是吗?” “哈哈,往事不堪回首,怪我技不如人。”他顿了顿,问她,“我叫骊青,你叫什么名字?” “季攸攸。” “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娃,怎么会得罪蔺修游的?” “这……”季攸攸犹犹豫豫,“就是、就是小时候欺负了他几回……” “哦?居然还是老相识?那蔺修游可真是不近人情,居然把你丢到这种地方。”一个不给人活路的地方。骊青懒洋洋地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那些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吗?你坐过来一些,我跟你说。” * 一只小小的飞蛾从远处飞来,落地时幻化成一名青衣女子,对着负手而立的男人行礼:“妖尊。” 山水如画。蔺修游立于水潭前,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瀑布,眉眼淡然如水。 “可有痛哭流涕?”薄唇轻启,他的语声透着一丝恶毒和幸灾乐祸。 蛾妖低头:“没有,骊青救了她。” 蔺修游没有意外,从那漫天飞瀑中转过身,冷白的面容沾了些水雾,乌发微湿,像极了一副出尘脱俗的顶级水墨画。 “他饿了许久,见了活生生的人,没把她吃了?” “没,骊青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他们在一起聊得很愉快。”蛾妖描述所见。但她怕被骊青发现,离得远,所以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蔺修游脸上维持淡笑:“畜生饿狠了总是要吃人的,他若忘记了人血人肉的美味,你可以适时帮个忙。” “是,妖尊。” 蛾妖离开后,蔺修游的笑容冷了许多。 小师妹,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大师兄被逐出师门后经历了什么。 鬼雾林,记录了他所有的杀戮。 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被他永久地困在了鬼雾林,拖着残破的躯体游荡,渴求着新鲜的血肉。 那些得罪了他的人亦被他困在鬼雾林,修为不济的成为亡魂们的口中食,而侥幸不死的则活在恐惧和饥饿中,惶惶不可终日。 没有他的饶恕,没有人可以离开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季攸攸,也一样。 * 季攸攸听了一个故事,一个令她惶然而揪心的故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怪物都是死在大师兄手上的妖怪,那么那么多,几乎遍布整个鬼雾林。 她不知道大师兄当年离开宝玥仙门后为什么会掉入妖界,也不知道他在妖界经历了什么,可现在看来,那定是一段极其辛苦和痛苦的日子。 都是因为她吗?所以他那么恨她,不愿意原谅她?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倚着树干,双眸暗淡。 “至于我嘛……”骊青斜眼看了下身旁的小丫头,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从怀中摸出一个青乎乎的果子,咬了一口。 嘶……酸得直倒牙。 “那个时候,他在妖界爬得太快,我不服气,再加上他杀了我姑姥姥相好的大侄子,我就找他挑战。” 想起那段令人热血沸腾的日子,他眼里满是光。 “我们打了三天三夜,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最后他那个小人使计把我困进了这个鬼地方,转眼已经六十年了。” “哦。”季攸攸投以同情的目光,“你真可怜。”看到他手里的果子,她没见过,多看了两眼。 骊青笑嘻嘻地把果子递到她面前:“想吃吗?” 季攸攸摇了摇头,她虽然饿,可是还不想吃他的口水,而且这果子看着一点儿也不美味。 “饿的时候,什么都会吃。你知道吗,从前,我是不吃素的。”他盯着她雪白的脖子,眼神发直,又暗暗移开视线,默默吃完了手中又酸又苦的荆果。 想吃了她。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吃上一顿好的。这里只有无边的瘴气和令人恶心的妖尸,他饿得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会化为原形吃些妖尸果腹,一边吃一边吐,吐完再吃…… 这个被蔺修游丢进来的小丫头又白又嫩,看着就很好吃。 可是不行,她还有用。 “想离开这吗?”他吐了核,擦了擦嘴巴,问她。 “你能带我离开?”季攸攸漂亮的眼眸透出惊讶,旋即又是不信,“你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啦都没能出去,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 骊青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干灰,中气十足:“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季攸攸虽然心里不太信,但他毕竟救了她,而她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只能跟着他走。 鬼雾林的路是真不好走,高高低低,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怪物的残肢和毛发,季攸攸只能仰高了头不看脚下。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只细小的飞蛾,忽远忽近。 “啊!”没多久,季攸攸突然一声惊呼,她的右小腿碰到了尖锐的东西,痛得她当时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儿。 低头一看,是一截像是被削过的粗壮树枝,异常锋利,划破了她的衣服,划伤了她的小腿。 听到她凄惨可怜的痛呼声,骊青匆忙转身来看她,可当他看到她的小腿流出殷红的鲜血,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受到蛊惑般一把抓住她的小腿,露出了獠牙,低下头。 就在他即将咬到她的那一刻,被吓到的季攸攸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一扯。 吃痛的骊青抬头,在她茫然惊怕的注视下回过神来,收回了獠牙,憨憨一笑。 她的血太香了,他差点控制不住就下嘴了。 饥饿使人疯狂,他本也不爱吃人的。 隐身于暗处的云天寂放下抬起的手,额角青筋直跳,瞥了眼远处的飞蛾,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痛痛快快和强敌打一架也比在这盯着一个小姑娘强。 要不是妖尊不让她死,他根本就不会在这。 “你……干什么?”季攸攸揪着他的头发没松手,目光警惕。 她知道他大概率不是人,所以她并不意外他露出獠牙,可他一副想咬她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头发被她用力扯住,骊青的头皮一阵发紧,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冒犯过,奇特的感觉在他心里荡漾开,看着她粉嫩戒备的小脸蛋,他突然之间感觉她好可爱。 “用舌头舔能止血。”他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地扯谎。 “……”我信你个鬼。 “哈哈哈!”骊青干笑几声,从她手里救回自己的头发,用灵力为她止了血,并把她抱起,“这里路难走,眼睛多,我抱你。” 眼睛多?听到这几个关键字的云天寂眼一眯,再抬眼看时,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所以,骊青早就发现了他? 第9章 ◎食物?可口?小姑娘?她!◎ 季攸攸被骊青抱在怀里,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很大,里面阴森森的,一路走过去,白骨满地。 季攸攸闭上眼,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不怪她胆儿小,她穿越各个世界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瘆人的场景,今天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毕生难忘。 “别怕,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伤不了你,活人才可怕。”骊青安慰她。 道理谁都会讲,真见了这可怕的东西,不怕才有鬼了。 季攸攸稍稍睁开眼睛看他:“你要带我去哪?” 骊青一脸愉悦:“我们去毁了鬼雾林的脉石,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说得那么轻松,季攸攸却一脸不信:“那你怎么不早点毁了脉石,逃出生天?”至于在这被困上六十年? “我不行啊,但你可以。” 被寄予厚望的季攸攸礼貌微笑:“对不起啊,我很清楚我不可以。”她要是有那能耐,还会被丢进来?还会被那些怪物逼得那么狼狈? 她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得很。 “丹凰。”骊青的神情却是笃定,“上古神剑丹凰具有强大的毁灭之力,用丹凰毁了脉石,我们就得救了。” 丹凰?怪不得他看到丹凰时满脸惊喜。不过,丹凰真的能毁了脉石? 虽说丹凰确实是上古神剑没错,可在她手里跟一般的宝剑也没多大差别。不过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或许她可以信他一回。 这么想着,她也充满期待起来。 可骊青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怎么啦?” 骊青咧嘴一笑:“没事,不过就是有几个蠢货来找死罢了。” 季攸攸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几个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骊青,本君觉得你还是莫要嚣张狂妄,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赢得了我们?” “就是,有了食物居然也想不到老朋友,只想着一个人吃独食,真不够意思。” “这么可口的小姑娘,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口水直流呢。” 季攸攸看到三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两男一女,形销骨立,一个个都盯着她,面露垂涎,不怀好意。 食物?可口?小姑娘?她! 季攸攸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脸色立马就不好了,这些可恶的妖怪,居然想吃了她! 随后她又想到一件事,方才骊青想要咬她,也是把她当食物了吧? 是呢,饿了六十年的妖怪,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可不就等同于看到了上等美味! 对上她质询的目光,骊青依然笑呵呵的:“不怕,你抱紧我,闭上眼睛,我很快就把他们解决了。” 一只臭鼬,一只蜘蛛,一只花妖罢了,要不是太难吃,而他在这里太寂寞,他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不自量力,敢到他面前放肆。 季攸攸乖乖抱紧他的脖子,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柔柔软软的身躯贴着他,骊青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这小妹妹一看就是需要呵护疼爱的,却被那个毫无人性的蔺修游丢进鬼雾林…… 不过丢进来也好,等他们离开这鬼地方,他就带她回家好好照顾,再不让她受欺负! 季攸攸感觉强大的灵力在周遭爆开,是熟悉的火灵之力,炽热,野性,充满攻击力。 原来他也是火系灵根,当然,他们的修为不可同日而语,他比她强太多了。 很快,她听到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旋即灵力散去,恢复了初时的安静。 “切,不堪一击。”骊青嫌弃不已。 季攸攸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发现方才的三只妖被焚于烈焰,渣都没剩。 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攸攸,我厉害吧?以后跟着我吧,我罩着你,保管你吃香喝辣!”骊青看她的目光炯炯。 “呵呵……”见识了他的厉害,季攸攸不敢直接拒绝,模棱两可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脉石在哪里呀?”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骊青将季攸攸放了下来。 在力量充沛的洞府之中,季攸攸看到了一块一人高的黑色灵石,形如宝塔,被黑色的光芒笼罩。 脉石所在之地,是整个鬼雾林最为阴森寒冷的地方,季攸攸接近脉石之时,就感觉到随身空间的丹凰蠢蠢欲动。 她唤出丹凰,握在手中。 泛着火红灵光的丹凰在黑暗的洞府中格外亮眼,骊青满怀期待地盯着,眼中是两簇跃动的火焰。 只要毁了脉石,鬼雾林的结界就会消失,他就自由了! “直接劈吗?”季攸攸转头问他。 “没错!你看,丹凰感应到阴邪之气已经迫不及待,你只要用尽全力劈下去,脉石就能被毁。” 好吧,用尽全力。 季攸攸凝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丹凰神剑剑身,只见赤焰愈烈,灵光更盛,映得整个山洞通红。 须臾—— “去!”她一声娇喝,丹凰疾速飞出,劈向脉石。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电光火石间,脉石从中间被劈开一道口子,晃了几晃,可紧接着,“哐当”——丹凰落到了地上,烈焰渐消。 骊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季攸攸“咦”一声:“就这样吗?丹凰也不过如此啊。”说什么能毁掉脉石,不是假话吗? 骊青嘴角一抽,扶额:“是你太弱了。”上古神剑丹凰,遇弱则弱,遇强更强。他倒是忘记了,攸攸修为不过筑基阶段,哪里能够使丹凰爆发上古神剑的威力。 “那……你来吧。”她不介意把丹凰借给他使使。 “妖魔无法使用丹凰,会被反噬。” 季攸攸略有些失望:“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怎么会!”骊青就见不得这么娇软可爱的小妹妹丧气,对着她招了招手,“攸攸你过来。” 季攸攸依言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她发现他的身量和大师兄差不多高,在她看来就像座山似的。 骊青抓住她的双手,凝神,将自己的修为渡给她。 源源不断的灵力透过他的掌心注入她体内,与她的灵脉融合,成为她的修为。强悍纯正的火灵力巩固了她的火系灵根,她的境界得到了极大的突破。 季攸攸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在心底叹了一句:他真舍得。 许久之后,骊青收了手,对着她一挑眉,鼓励她:“再试试。”他给了她一成修为,直接让她提升到了金丹期,他就不信了,这样还劈不开那破石头! 季攸攸点头,再次执剑聚灵,剑尖对准脉石。 这一回,冲天的火焰更甚,竟逐渐形成火凤凰的形状,威风,炫酷,振翅欲飞,势不可挡。她的身子亦被烈焰包裹,柔软而坚韧,蕴藏着毁灭的力量。 “丹凰,破!”一剑挥出,蓬勃的灵力攻向脉石。 这一回,脉石纹丝未动,但就在下一刻,脉石从中心裂开,石身出现千万条裂缝,“嘎嘎”作响,最后“砰”的一声巨响,脉石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消散于天地之间,因脉石而生的阴邪之气也慢慢退去。 “哈哈哈,成了!”骊青笑得激动而张狂,冲过去一把抱住季攸攸的腰,抱着她转了好几圈,高兴得像一个孩子,“攸攸,我们自由了,能出去了!” 季攸攸被转得整个人都晕了,却也忍不住高兴,真的可以离开了吗?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骊青抱着离开了山洞,冲破结界,飞向天空。 离开鬼雾林的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她能体会到他的激动与快活,就好像她每次完成任务时那神清气爽的感觉,舒爽到了极点。 她在他的怀中低头往下看,鬼雾林的结界一点一点消失,林中的那些怪物们也化作烟尘,得到解脱。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 不过,她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漫天水灵之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无数尖锐的冰棱射向他们,骊青以火灵相抗,但又要护住她,落了下风,被迫落地。 想也知道有这等力量的是谁。 骊青抬眼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张虚伪造作、令人生气的脸,鼻头一皱,满脸不悦。 “蔺修游,你困了老子这么多年,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他咆哮。 白衣飘逸、气质卓绝的男人并不理睬他的愤怒,而是把目光放到他怀中的少女身上,笑容清冷薄凉。 “小师妹这是要去哪?” 啊?季攸攸眨了眨眼,意识到不太妙,推了推骊青就要向他走过去。 手却被拉住了。 “攸攸,他不是好人。” “他……是我大师兄。”大师兄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肚子里还长着黑心莲,而骊青看起来并不能护着她全身而退。 那么,她就只能回大师兄身边。 骊青不放手:“管他是谁!跟我走,我保护你。” 季攸攸讶然看他:“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你之前不是还想吃我吗?” “没有!怎么会吃你!”骊青面不改色,一口否认,“这人比妖还狠,只会害你,你跟着他必死无疑。” “呵呵……”蔺修游一声轻笑,笑声带着凛冽寒气,让周遭气流凝固起来,“骊青,困你多年还不安分,一出来就想拐走我的小师妹么?”广袖下扬起冷白的手,杀意乍现。 “以为我怕你!”骊青放开季攸攸,挽起了袖子,周遭烈焰如苍龙吐火,强悍迫人,“让我看看这些年你长了多少能耐!” 他们这是为她打架?季攸攸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跛着受伤的脚站得远远的,以免被波及。 走到安全距离,她回头看向蔺修游,双手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大声喊:“大师兄加油,我知道你最喜欢我啦,我也最喜欢大师兄,大师兄最棒!” “……”蔺修游眉心狠狠一跳,幽幽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周遭气流也被她搅得凌乱了些。 真是……恬不知耻! 而蓄势待发的骊青听到季攸攸的话,止不住风中凌乱,刚聚起的灵力也散了大半:攸攸啊攸攸,我在这为你拼命,你却给别人加油? 他咬了咬牙,指了指对面的男人:“他那样对你,你还喜欢他?” 季攸攸目光坚定:“喜欢,最喜欢大师兄。” 骊青气结:“你个大傻瓜!” “你才傻,渡了修为给我,现在你才不是我大师兄的对手。” “……”他怎么觉得他中了他们师兄妹的奸计了?!她其实是来骗他修为的吧! 骊青脸上神情瞬息万变,脑子冷静下来。 人家师兄妹相爱相杀,他凑什么热闹?这里是蔺修游的地盘,他好不容易离开鬼雾林,此时不走,等着再被困住吗?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他找机会再跟她算账! “你既然要自讨苦吃,我等着你痛哭流涕!”他恨恨瞪她一眼,又转向蔺修游,“今日老子心情不好,放你一马,下次再见,定叫你有来无回!”他放完狠话,衣袖一甩,乘风而去。 季攸攸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瞧见大师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正盯着她,目光阴鸷。 “小师妹,就那么怕他出事,嗯?” 第10章 ◎一辈子伺候你、喜欢你。◎ 蔺修游毒蛇一般的眼神刺得季攸攸浑身一抖。 不想看,不想看!季攸攸垂下头,伏到他胸口,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大师兄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话?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要大师兄好好的。” 清淡的发香惹得蔺修游一阵气闷,他抬手将她拉开,看向她的眼睛。 纯澈干净的眼眸带着丝丝水气,无辜地看着他,好像在指责他的无理取闹。 真是好本事,骊青那样骄傲自负的人竟也会着了她的魔,还给了她修为让她直升金丹期,虽说是为了毁坏鬼雾林的脉石,那也是大方过头了。 “大师兄,腿受伤了,疼。”季攸攸扯了扯他的袖子,引着他低头看向她的伤处。 蔺修游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骊青真身为赤焰金骊兽,以血肉为食,他被困鬼雾林六十年,饿了六十年,今被鲜血诱惑,竟没伤她,定力倒是不错。 是真对她上了心? 他的手抚上她娇美的脸蛋,忽而又笑了。 也是,这张脸生得倾国倾城,妩媚动人又带着少女的天真,几个男人能抵挡?只要她再扮扮乖,撒撒娇,可不就让人着了她的道。 以前在宝玥仙门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勾过人,那些不长眼的师弟们把她当宝贝般哄着、供着,结果呢,自然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而今,她对着他娇娇软软地笑,手指勾着他的衣服,且娇且媚,以为他也跟那些人般不长脑子吗? “大师兄……”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季攸攸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语声更加柔软,简直要把人的心都化了。 可蔺修游不吃她这一套,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抬手指向鬼雾林的方向,凉凉地笑着开口:“小师妹,你把大师兄的鬼雾林毁了,一条腿可不够赔啊。” 季攸攸沉默了下,回过头看他,一脸认真:“一辈子,够吗?” 蔺修游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抓住她肩膀的左手力气渐大,像要生生捏碎她的肩胛。 她忍着痛含着泪拉下他的右手,双手轻轻揉捏着他的手心,像要揉散他一身的戾气。 “大师兄,攸攸一辈子伺候你、喜欢你,来赎所有的罪,好不好?” * 迷迷茫茫的雾气散开,蔺修游再次入梦—— 宝玥仙门,后山,蔺修游正指导师弟们练剑,一旁的石栏上坐着明媚可人的少女,踢腾着双腿,看着他们笑。 二师兄聂之炤频频走神去看少女,手上动作出错,被蔺修游好一通训。 聂之炤看不惯他的一本正经,收了剑出言反驳:“大师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师妹这么好看,是个男人都喜欢,我就算多看她几眼又怎么了?” 蔺修游冷然:“你入宝玥仙门是为修道还是为女色?为色所迷,不知轻重是非,如何得道?再则,空有美丽皮囊而无良善之心,那是祸水灾星,唯肤浅之人才会把持不住,自甘堕落!” 他一番话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着实让聂之炤红了脸,无话反驳。 而就在这时,祸水灾星季攸攸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直直跑到蔺修游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动作格外的轻柔细致,含情脉脉。 “大师兄,你练了这么久的剑累了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一旁乖乖等着的,等你练完剑再陪我就行。” 蔺修游死死地瞪着她,浑身僵硬,一脸愕然。 谁担心你?谁要陪你?谁让你给我擦汗! “呵,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聂之炤神情一下就变了,冷笑着开口,“大师兄若是也心仪小师妹直说便是,何必面上假惺惺,私底下却独占着小师妹,真当我们好糊弄吗?” 其他师弟们亦窃窃私语…… “看来大师兄早就对小师妹下手了啊,怪不得他那么紧张,生怕别人多看小师妹一眼。” “大师兄表面上对小师妹不假辞色,原来是早得美人芳心了。” “真没想到,大师兄居然是这样的大师兄!” “切,假正经!” …… 蔺修游脸色发白,高大俊挺的身体轻轻摇晃,双手微微发抖,一副就快被气昏过去的模样。 “你……离我远一点!”他指着季攸攸,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可在师弟们看来,这不过是他被戳破后在心虚罢了。 季攸攸一下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甜甜地说:“好的!”随后快乐地跑远。 她的举动进一步坐实了他们的“奸.情”。 聂之炤讥诮声连连:“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风光霁月,君子之风!” 蔺修游哪能听不出他的嘲讽,可偏偏此刻他百口莫辩。 他铁青着脸,浑浑噩噩地在师弟们的冷嘲热讽下转身离开,连步伐都有些虚弱无力。 在静谧的小溪边找到那祸水灾星时,他一言不发拔出了剑。 他是真的想一剑砍了这个无耻恶毒又不要脸的少女。 她轻易就把他积累下来的威信击溃,荡然无存,让他在同门面前丢尽了脸。 季攸攸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悠悠开口:“大师兄是想杀人灭口?没用啦,大家都知道我们是那样的关系啦。” “为什么三番五次害我?”他的双眼通红,其间满是委屈愤恨。 “哪有害你?我最喜欢大师兄了,大师兄长得好看天赋又好,是仙门最厉害的!大师兄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她向他冲来,他惊得退后两步,差点拿不稳剑,身形晃了晃,怒道:“你做梦!你心思恶毒,龌鹾不堪,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人!” 季攸攸歪了歪头,模样儿单纯极了,乌黑的眼珠闪亮着盈透的光芒:“大师兄你真是想不开,你要是不喜欢我,在大家看来,就是你始乱终弃啦,有损大师兄你正直端方、芝兰玉树的君子形象哦。” “季攸攸,我杀了你!” …… 蔺修游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气息让他知道他早就远离了当年的荒唐,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羞辱他、开罪他,当然包括她。 夜色沉寂,屋内漆黑一片,他静默地起身下床,走到她酣睡的榻边。 她的呼吸均匀,显然睡熟了。 他到底是把她带了回来,让她暂且好好活着。 如今的她在他眼里不过是只蝼蚁,他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而她毫无反抗之力。 他容她睡在他的房间,因为这样他随时可以知道她会玩出什么把戏。 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他一个字不信,伺候他?喜欢他?赎罪?他会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大师兄……” 软绵绵的声音响起,他垂眸,知道她是在呓语。 “……你喜欢我好不好?喜欢……百分百……” 蔺修游轻嗤一声:倒是会做梦。 第11章 ◎大师兄,真渣!◎ 清早,季攸攸醒来时,发现昨日小腿处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惊喜得很。 定是大师兄为她医治的! 一转头,看到枕边放着一身淡紫色的女装,心头又是一喜。 定是大师兄为她准备的! 她伸手拿过,衣服质地柔软,摸起来很舒服。她下了榻,打算去里间把衣服换上。 可她一进里间就发现大师兄居然在床榻上静修,四目相对,她眉眼一弯,抬了抬手中的衣服,语声透着愉悦:“大师兄,是你给我的?” 蔺修游不吝啬回她一笑:“以后再敢碰我的衣服,剁了你的手。” “大师兄的衣服好闻,穿了心安。”眼见他眼眸眯起,神情不善,她无辜地眨眨眼,乖乖说道,“我这就换上,以后一定再不乱改大师兄的衣服,大师兄……可以回避一下吗?”她冲他挥了挥手。 蔺修游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出去,也懒得看她。 行吧,反正他早就把她看光了,看一回和看两回本质上也没多大差别。 季攸攸很能安慰自己。 不过,她还是躲到床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快速地把衣服换上了。 衣服很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扣好腰封,走到他面前,原地旋转一圈,嗓音清灵婉转:“大师兄,我穿好了,你看好不好看?” 蔺修游睁开眼睛,少女娇憨灵动的模样映入他眼中,他的神情波澜不惊。 季攸攸一脸真诚:“大师兄,谢谢你为我医治腿上的伤,伤口已经不疼了。” 蔺修游:“打扮一下,随我参加宴席。”不过是不想待会她跛脚参加宴席,丢他的脸罢了。 季攸攸乖乖点头,洗漱、妆面、梳发,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妆容和之前的浓妆艳抹不同,没有了人设压力,她可以做简简单单的自己,所以只是化了个淡妆,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惊艳。 今日妖界公主燕抚柳亲自前来传达妖皇旨意。 燕抚柳深受妖皇宠爱,此次奉旨前来,足以让妖界众人看出妖皇对蔺修游的重视,蔺修游自然不会怠慢。 “妖界公主?她长得好看吗?厉不厉害?可有婚配?”跟在蔺修游身旁的季攸攸非常好奇,一连串问题张口就来。 “闭嘴。”蔺修游斜看她一眼,嫌吵,“等下好好表现,表现不好,喂狼。” 季攸攸笑着环住他的手臂,一点不怕:“那只白狼很漂亮,皮毛很暖和,我很喜欢它。” 蔺修游觉得这话格外刺耳,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拉开她的手,决定要将暮雪那头不给他争气的蠢狼再多关一阵。 “我说的是后山的妖狼族,残暴嗜血,特别喜欢吃人的那种。” “哦……”季攸攸略显失望,“有毛的话,也不是不行……”退而求其次。 蔺修游:“……” 季攸攸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烜云殿,冰冷肃穆的殿中已坐满了人,见了蔺修游纷纷起身行礼,恭敬道:“妖尊。” 而在众人中,靠近上首的位置,她看到了一个气质高贵不俗的黑衣华服女子,她端坐着,目光落在蔺修游身上,原本冷淡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几乎是立刻的,季攸攸有了两个认知: 她就是妖界公主燕抚柳。 她对大师兄有兴趣! 蔺修游坐到上首,季攸攸跟着他坐到了他的边上。 她看到他冲着燕抚柳点了下头,燕抚柳回他一个浅笑。 众人坐下。 蔺修游未多说什么,挥手示意开席。 妖奴们开始传菜,婀娜多姿的舞姬们款款步入殿中,翩翩起舞。寂静的大殿有了声响,不再那么冰冷。 季攸攸留意到燕抚柳在看她,目光淡然,看不出喜恶。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潜在的情敌,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情敌。毕竟,她现在留在大师兄身旁的目的之一是诱他来喜欢她,好让她积攒好感度。如果有人横插一脚的话,那就有点麻烦。 唔——大师兄喜欢这妖界公主吗? 她正想着,腰身被人环住,耳畔响起大师兄温柔的声音:“好好表现,嗯?” 温软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带来的却是不轻不重的威压,她身子一颤,对他扬起讨好的笑容,顺便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间跟她亲热起来? 好好表现? 她思索了下,拿过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双手拿起,送到他唇边。 蔺修游接过,看她的目光满是柔情,倒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大师兄不对劲,他是在跟她做戏呢。 可他做戏给谁看? “妖尊,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淡漠的声音响起,季攸攸转过头,看到了那位高贵的妖界公主,她的眼睛看着蔺修游,眼中没有过多情绪,似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季攸攸能感觉到,此时,公主的眼中无她,哪怕她和大师兄就在同一个方向。 是了,她刻意忽略她的存在,向众人表达自己的不在意。 不在意自己中意的男人身边有别的女人。 她突然反应过来,大师兄是要做戏给这位公主看! 捋一捋,大概是大师兄知道这公主喜欢他,可他不喜欢这个公主,所以他要借着她断了这公主的念头。 “多谢公主关心,我很好。”蔺修游环住季攸攸的手紧了紧,轻嗅她的发香,神情动作暧昧。 心里有了谱,季攸攸的心里却不怎么高兴,非得用这个方式吗?直接一点不行吗?大师兄这么做,分明就是给两个无辜的女孩子拉仇恨,真渣! 她心里气呼呼,面上却笑得羞涩又甜美,倚靠在他怀中,柔软无骨的小手覆在他心口,一点一点轻挠触碰,像极了勾人的妖精。 蔺修游脸上的假笑微微僵硬,低头看她。 季攸攸眼神无辜:是你起的头哦。 “妖尊,你和我上次见你时,大不一样了。” 季攸攸听到燕抚柳轻轻一叹,意有所指。 蔺修游抬头,笑容温和随意,俊颜如刻:“公主多虑了。” 第12章 ◎大师兄满足你。◎ “我听明风说,上次镜月在这里冒犯了一个小姑娘,想来便是这位了吧?”燕抚柳的目光落到了季攸攸的身上。 这个小丫头生得很美,初时听明风提及时,她还不以为意,今日一见,她顿时便不意外蔺修游会为她动怒了。 柔软单纯的容貌,连她看了也不禁生了三分怜惜。 蔺修游揉了揉季攸攸的头,力道不轻,轻易便弄乱了她的发,可他的神情却表达着款款深情,似是爱惨了这个娇小美丽的可人儿。 “跟公主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师妹季攸攸,我们分别多年,近日才得相见。我的小师妹受了不少苦,我自然是要好好宠着、护着的。” 你但凡说话算话,我至于受这许多苦? 感觉自己快被撸秃的季攸攸覆在他心口的手掌弓起,勾着他的衣服,用眼神控诉他。 蔺修游只当没看见。 燕抚柳:“此事父皇已知晓,是镜月不知分寸,理当受罚,你能留他一命已是仁慈,便让他在祭月城思过吧。” “多谢妖皇。”蔺修游不咸不淡地应着,眼眸却猛地一颤,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坏蛋,看到她原本置于他心口的小手一路往下,不轻不重地使了力。 是你要我好好表现的哦。 季攸攸坏心眼地冲他挑了挑眉。 无耻且大胆,所有的柔弱都是假象,所有的妥协都有目的,她始终都是那个心思歹毒、毫无廉耻之心的混账东西。 季攸攸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脑勺往下,带着威胁的意味儿掐住了她的脖颈,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让她命丧当场。 她有些分心地想,如果他就这么把她杀了,她是不是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她的恍惚分神更是令他不悦,真以为他不会杀她? 原本,不过是想利用她让妖皇以为他有了弱点。 妖皇生性多疑,对他多有防备,只因他的势力发展过快,又从未被人抓住把柄。 这么多年来,妖皇一直都试图控制他,而控制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拿住他的软肋。 而他不介意把这个恶毒的小混账推出去混淆视听,反正她的死活他不会在意。 可她如果想趁机拿捏他,那就是自己找死。 季攸攸回过神,看着他美玉般的面容和眼中虚伪的温柔,感受着脖颈处那带着杀意的劲道,她识相地收回了不安分的小手,垂下了挑衅的眼眸。 于是,蔺修游的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滑下,虚虚环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 杯中酒喝完,她又给他倒满一杯。 他拿起酒杯,却并没有喝,而是像喂小宠物一般,喂给她喝。 季攸攸眨了眨灵动的双眼,没有拒绝,顺势喝下。 还是和上回一样的果酒,很是适口,她喝得愉悦。 “公主今日特地前来,是有要事?”蔺修游心绪缓下,看向燕抚柳。 燕抚柳颔首:“妖尊不日将前往修真界为父皇分忧,父皇命我前来,是有一物要赠与妖尊,预祝妖尊此行顺利,旗开得胜。”她说着,右手摊开,只见一把通体幽黑的古琴现形,飞向蔺修游的方向。 “乾犀琴!”在场众人都惊呆了,这乾犀琴可是妖皇的三件神兵之一,弹之飞鸟惊,百兽狂,人心乱,可让人陷入幻境,为琴灵诛杀,身死道消。 妖皇竟将此物赠与蔺修游,这是天大的恩赐,怎不令人震惊羡慕。 蔺修游脸上并没有过多喜色,依然是那副悠然淡笑的样子,广袖一甩,毫不客气地将乾犀琴接过、收起。 “此物甚好,替我谢过妖皇,两日后,我便启程前往修真界,为妖皇效力。” 燕抚柳:“辛苦妖尊。” 被蔺修游接连灌了三杯酒的季攸攸脑子又有些晕乎了,身体软绵绵地贴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灼热的唇在他的脖颈处游移,声音像云朵一般绵软:“大师兄,我好热,你让我亲一亲……”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令人暧昧窃笑。 妖尊素来不近女色,没想到竟是早就有了心上人,这心上人还是他曾经的同门,实在是可喜可贺。 与众人的窃笑不同,燕抚柳神色淡然,略带一丝冰冷,看着蔺修游,眸中一抹深思。 “这小东西醉了,我带她回房,公主自便,失陪。”说着,他未待燕抚柳回应,抱起季攸攸,离开了大殿。 燕抚柳的脸色称不上难看,但也绝不好看,她是妖界唯一的公主,身份贵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没有人敢怠慢于她。 但蔺修游显然并不拿她当回事。 “这妖尊未免猖狂无礼,这便是他的待客之道吗?”是随她一同前来的飞雪使,四使中唯一的女子,姿态冰冷,恰如漫天狂雪。 “公主见谅,妖尊绝非故意。”坐于她们对面的云天寄抬首,为蔺修游说话。 飞雪冷笑,正待反驳,燕抚柳抬手制止了她。 燕抚柳:“我知他性子,无碍。”他都敢开口要父皇的神兵,怠慢她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狂妄随性的男子,世间罕见,也令她刮目相看。 * 被蔺修游抱在怀中,季攸攸只觉浑身懒洋洋的,有了几分醉意,但好在意识还算清晰。 她现在怀疑,大师兄是故意把她灌醉,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宴席,躲开那个公主。 “大师兄,我表现得可好?”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娇声娇气地问。 蔺修游瞥她一眼,轻嗤一声:“丢人现眼。” 哎?分明是他授的意,起的头,怎么这会成了她丢人现眼了?大师兄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呀。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豁达地不跟他计较。 “大师兄,你若对那位公主无意,大可直接拒绝呀,何必拿我当挡箭牌?”她打算好好与他说道说道这件事。 “?” 见他好像听不懂,季攸攸再接再厉:“做人应坦荡,对待感情尤其是,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说清楚就好。你想利用我让公主知难而退,这实在是下下策,你以为你表达清楚了,其实是埋下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隐患……” 蔺修游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只觉好笑。 情情爱爱那些无聊的事情,竟也值得他花心思? “……她要是当真了,视我为敌,那我不是很危险嘛,她可是妖界的公主,想要灭了我是分分钟的事……” 嗯,归根结底还是顾惜自己的小命。蔺修游听明白了。 “……还有你这样暧昧不明的,挺耽误人家的,还会让人很伤心。所以说,大师兄,你应该悬崖勒马。” 话音刚落,她听到他笑了,笑得还挺……乐呵?这有什么可笑的? 在他莫名其妙的笑声中,季攸攸只觉天旋地转。 酒劲彻底上头了。 “不喜欢,就要表达清楚,是吗?”他含笑的嗓音在她上方,透着令人心悸的凉。 季攸攸头皮发麻,在他的威压下,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很好。” 混沌间,她分明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话语: 大师兄满足你。 第13章 ◎当年作的死,化作今时泪。◎ 季攸攸知道大师兄恨她。 原本,大师兄在宝玥仙门会有很好的前程,他容颜倾城,根骨极佳,修为不俗,师尊们看重他,师弟师妹们敬他,修真界的元老们都知道他。 可偏偏,他遇上了她。 她就是专门来毁他的。 那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骄傲自负,意气风发,他比书中的男女主角更加出众,是天道的宠儿。 然而,就因为她的出现,他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跌下神坛…… 可这些都是任务世界的既定发展方向,她成为了恶毒小师妹,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就只能按照剧情走,尽管她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原书中,大师兄被逐出师门后便没有了戏份,小师妹也在坠崖后下线,二人再无交集。 要命的是,现在大师兄和小师妹相遇了,整件事情就变得太不美妙。 她被他带到了一片一望无尽的桃林,这里桃花盛开,落英缤纷,宛若人间仙境。 她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一路拖着,脚下的桃花瓣零落成泥,乌黑的头发上也落了几瓣桃红,与她醉酒的粉色面颊相映成辉。 他这狠绝冷情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吃了。 可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这地方唯美得适合……谈情说爱。 蔺修游把她拽到一个凉亭中,放开她,她一个踉跄,伏到了亭中的石桌上。 “还记得吗?”他幽幽开口。 记得什么?季攸攸看向他,一脸茫然。 他勾唇轻笑:“看来是忘了啊。”又说,“没关系,会帮你想起来的。” 季攸攸看着他唤出了方才燕抚柳赠与他的乾犀琴,放到石桌上,他悠然坐下,调了下音。 古琴声音清脆空灵,寥寥几声便宛若天籁。 却听得季攸攸心中一颤。 这古琴乃妖皇所赠,自然不是俗物,难道也是杀人的利器? 眼看他就要开始抚琴,她慌忙扑到他怀中,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 “大师兄,不要弹琴,我头昏。” “不知好歹。”蔺修游薄唇轻启,俊容森冷,“大师兄久未与人抚琴,今日独独弹给你听,竟要拒绝?” 他衣袖一挥,就将她甩出凉亭,跌落在铺满一地的厚厚的桃花瓣上。 十指落下,琴音悠扬,声声如刀,刺人心魂。 呜呜呜……她就知道! 痛苦的感觉直达五脏六腑,如被万虫噬咬,令她反胃欲呕,疼痛难忍。 她尝试用灵力抵抗,可她微不足道的修为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十分可笑,她刚调动灵力就被他的琴音悉数击溃,她只能被迫承受琴音的全部侵袭。 头痛欲裂,神魂皆惧。 “大师兄,别弹了,别弹了!”她哭喊着在地上翻滚,浑身都沾满了娇艳的桃花。 早知道就不对他说教了嘛,他这又是发什么疯? 明明帮了他,他还这样折磨她! “桃花林……” 她听到他轻轻开口,字字清晰,似吟唱,似咏叹。 “……凉亭中……” 什么嘛! “……锁魂阵。” 最后三个字出口,季攸攸陡然想起……她曾经做的好事。 不怪她反应迟钝,实在是她做的“好事”有点多。 那一回,也是在这样的桃林,桃林中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她借助神鼎地火布下锁魂阵,将他困住,逼他对她说情话。 当年作的死,化作今时泪…… 那日,宝玥仙门与东耀城共同举办三十年一次的道法试炼大会,在试炼大会中夺魁的弟子能赢得谛耀神剑,为门派争光。 为了赢得比赛,大师兄用心准备了许久,不分昼夜地练功修行,向师尊请教。原本,以他的资质和实力,夺魁是毫无悬念的。 可惜,他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因她而白费,他的缺席令宝玥仙门丢了面子,令掌门震怒,同门鄙夷。 她记得,为了让她放了他,他放下自尊与脸面求她,按照她的要求说喜欢她,心里只有她,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个……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浑身都在颤抖,是气,是恨,是狼狈不堪,无能为力。 她一阵阵的心虚、内疚、惶恐……可是她不能放他,因为她必须按照剧情走,拖住他,让他无法参加试炼大会。 当试炼大会开始的钟声响起,他像失了灵魂般跪地,从前的意气风发消失殆尽,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消沉、阴郁、颓废…… 她做过的事,没法不认。 琴声穿脑,她浑身麻木,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湿黏的泪水像流不尽一般淌落,糊了她的脸面。 他再使把力,她就真的能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 那就这样吧。 然而,就在她的灵能与身体即将崩溃之际,琴声戛然而止,强悍的灵力被收回,她从死亡线上拉回一命。 不知是悲是喜。 优雅矜贵的男人踩着满地娇红一步步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子。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他眼中的狠厉与讥诮。 蔺修游单手拂过她泪湿的脸颊,声线温柔似水:“小师妹可还喜欢我?” 季攸攸浑身无力,却还是硬撑着抬起了左手。 蔺修游看到她的掌心祭出一团血色火焰,他神情瞬间一冷,眼眸随之眯起。 那是她的灵脉血火,是与生俱来的火灵之本,一旦被人灭杀,神魂俱灭,绝无复活可能。 “大师兄,灭了它,给你报仇。”她的声音软而无力,神态却格外坚定。 好像被灭的不是她的性命。 “小师妹多虑了。”蔺修游很快恢复了温和淡然到变态的模样,施展法术将她的灵脉血火渡回体内,安抚地揉了揉她乌黑的发,“大师兄不要你的命,只是想同你说清楚,大师兄不喜欢你。你说的,不喜欢就要说清楚,是不是?” 季攸攸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也不知是累了困了还是醉得受不住了,季攸攸头一歪,昏睡过去。 蔺修游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蜜桃般的红唇,笑得像个疯子。 小师妹,大师兄怎么舍得让你死得这么容易呢? 第14章 ◎他的生辰。◎ 宴席结束,燕抚柳向蔺修游辞行。 察觉到她的到来,蔺修游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关上了门,似乎生怕吵到某人。 “你的小师妹睡了?”燕抚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淡淡问道。 蔺修游微笑颔首:“小东西酒量浅,闹腾了一会,刚睡着。” 燕抚柳没有忽视他眸中的宠意。 她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满心只有一人,满心皆是欢喜。 她的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你以前……便很喜欢她?”这句话问出口,她看到他愣了下,像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她年岁小,只是习惯性地照顾着罢了。” 他若是轻易承认了,她反倒不信,他此刻犹豫否认,却让她认定了他对那小姑娘的喜爱与情意。 “她是仙门中人,怎么会到妖界的?” 蔺修游想了想:“她从崖上摔落,应是被人欺负了。”他的脸上浮现一丝阴霾与狠意,“以后有我护着,自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燕抚柳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这回去修真界寻骥灵兽,你也会带着她吧?” “自是在我身边更安全些。” “修真界的那些人虚伪狡诈,你若需要帮助,可随时传信给我。” 蔺修游:“多谢公主。” 燕抚柳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不是妖,却一步步爬到了妖尊的位置,他的强大不但入了父皇的眼,也入了她的眼。 人心难测,父皇从未信任过他,她也曾多番试探过他对妖界、对父皇的忠诚,结果是她找不到他任何把柄与破绽。 这回让他寻找骥灵兽是一个极佳的考验,如果他真的一心为妖界着想,他就能成为父皇的臂膀,如果不能…… 她沉静的眼眸暗了暗:人心,怕是留不得的。 燕抚柳离开后,蔺修游嘴角轻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怀疑、提防、试探……人性如此,妖性又何尝不是。 所幸,他早就见识过了最无耻恶毒的人性,这些低段位的妖性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 往后一日,风平浪静,蔺修游没再折腾季攸攸,他在屋内静修,她饿得受不住又不敢吃东西,不知从哪翻出一小瓶蜂蜜,一点点舔着吃。 模样是真可怜。 他们都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好像事情从未发生,是以师兄妹依旧相处融洽。 季攸攸知道他要带她去修真界,心里有些犯愁,宝玥仙门的人要是知道她还活着,怕是还会让她死一死,毕竟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实在是天怒人怨。 也不知大师兄会不会好生护着她。 她不太敢问,她要是问了,大师兄肯定是挑起眉眼带着讥讽对着她笑。 薄情极了。 出发前往修真界的前一日,季攸攸翻出一本黄历,对着看了许久,然后跑出了房间。 这一回,她出去的时间有些长,从辰时到午时,一直没回房。 蔺修游知道她逃不掉,没去管她,静修结束,他随意在屋内晃悠,看看出门需要带上哪些东西。 这一去,时间不会短。 宝玥仙门、东耀城,呵呵,许久不见。 “大师兄,你静修结束啦?” 他听到了那个小混蛋清清脆脆的声音,转过头去。 季攸攸手上端着一个餐盘,她走进房间,将餐盘放下,将餐盘上的东西逐一拿出来放到桌上。 是一大碗面,还有两副精致的餐具。 “大师兄,今天是你的生辰哦,来吃长寿面,我亲自做的!” “?”蔺修游神情添了一丝茫然。 生辰?长寿面?什么东西? 蔺修游移步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面。 用白瓷牡丹金丝富贵碗装盛的面,金黄色的汤底,面条颜色雪白,配了肉沫、煎蛋、青菜、胡萝卜、蘑菇等配菜,撒了葱花和芝麻,看着鲜香诱人。 他吃过山珍海味,但没吃过这样的面。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自己都不记得。 不管是在仙门还是在妖界,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也从未吃过什么长寿面。 生辰?无聊的日子,有什么可过的。 季攸攸用筷子捞了一小碗面,贴心地夹了煎蛋和配菜,舀了些汤,放到他面前,又给自己捞了满满一碗。 “大师兄,生辰快乐!”她看着他,笑得又软又甜。 蔺修游瞟她一眼,神态慵懒,左手扣在桌面,食指轻轻扣击两下,慢吞吞地问她:“你怎知我生辰?”他从未告诉过他人。 “我偷偷去仙门的户籍司看过你的资料。” 啧,偷鸡摸狗,是她的风范。 蔺修游颇为嫌弃地看了眼碗里的面,抬头见她已欢快地吃起来,他俊眉一挑:“敢吃东西了?” 季攸攸动作顿了下,睁着乌黑的眼眸咬了下筷子,似乎有些纠结,但很快就一副释然的模样:“有大师兄在我身边,我不怕。”对他全然信任的姿态。 蔺修游啼笑皆非:“我会救你?” “大师兄救不救我没关系,重要的是今天是大师兄的生辰,我把面全部吃了就是对大师兄最真诚的祝福!” 饿肚子多难受呀,黑心莲要是发作了,她再缠着他便是。 办法总比困难多。 呵,巧舌如簧!蔺修游神情更加懒散,却也没拂了她的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 入口滋味,竟是……意外的可口。 他挑食,但这碗面他挑不出毛病,人间烟火气……是他太久都没有尝到的。 “好吃吧?鸡汤我熬了很久呢,鲜味都在汤里。面是我手擀的,很有韧性是吧?这样的小碗,我可以吃三碗呢。” “出息。”贪吃贪婪,难怪修为停滞不前,百年仍是筑基阶段。 此次将她丢进鬼雾林,算她运气好,骊青竟赠她修为让她进阶金丹期,不然凭她这懒散的程度,怕是还要个几年。 不过,与他无关。 面虽好吃,他吃了一碗便没再继续,放了筷子起身,坐到榻上,唤出宝剑,以水灵之力修复剑身缺损。 季攸攸正好面对他,看着他的动作,惊艳不已。 他施法的手势格外好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淡蓝色的水灵力纯正强悍,如云雾般抚过剑身,令宝剑灵力充沛,铮然有声。 此剑名唤斩星,是他在宝玥仙门时便使用的,跟了他无数个年头。 斩星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没有灵力加成,也无其他特技,所以大师兄一直都想换一把称心如意的神剑。 那年试炼大会的战利品是谛耀神剑,大师兄一直以为那会是他的。 第15章 ◎这小小的便宜,我占不得?◎ 季攸攸不知不觉吃了两碗面,正当她要动手捞第三碗时,蔺修游的声音传了来: “撤了。”为他过生辰?呵,分明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口腹之欲。 季攸攸“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还有半碗的面,不舍得:“大师兄,浪费可耻。”纤细的眉拧到了一起。 “今天不是我的生辰?” “是……啊。” “寿星的话,不听?” 他的语声淡淡,听不出情绪,可季攸攸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要是不听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她好不容易才和大师兄维持和谐友好的关系,可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得罪了他,让自己不好过。所以,她赶紧收拾了下,出了门。 路上,碰到了云天寂和闳奚。 少年气的闳奚瞧见季攸攸端着餐盘从妖尊房间出来,哈哈一笑:“给我瞧瞧,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一碗面?就这?哈哈,妖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能看得上你这碗面?” 季攸攸笑得比他灿烂:“小妖怪,好好看看,满满一碗面少了一半哦。” “咦?”闳奚定睛一看,果然,“嗬,妖尊吃了这么多!”不可思议。 “所以,不要随意瞧不起人哦。”虽然这半碗面大多进了她的肚子,但不重要,反正大师兄吃了就对了。 “有这么好吃吗?来来来,给我,我拿回去尝尝。”闳奚一点不嫌弃这是被人吃过的,从她手里拿过了餐盘。 季攸攸乐得有人帮她收拾,爽快地给了他,转身回房。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闳奚问云天寂:“你说,妖尊对她到底什么想法,怎么一会不好一会好的?”他看了几日,实在看不懂。 说妖尊对她好吧,却把她丢进鬼雾林,说妖尊对她不好吧,却让她住他的房,在宴席上当众恩爱,今天还吃了她做的面。 云天寂:“妖尊和他是师兄妹,情分总是有的。我猜,妖尊对她是爱恨交加,怕是从前爱而不得。” 闳奚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一向很有想法,跟我想的一致。好兄弟!” 铮…… 房间里的蔺修游眸色一沉,手指轻弹剑身,宝剑“嗡”地一颤。 爱而不得么? 季攸攸适时推门进来,迎面对上他冷冽阴沉的眸,满头雾水,她出了个门而已,大师兄这是……中邪了? 被他这么盯着,她杵在门口没敢动,一双水眸满是警惕,就像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过来。”蔺修游的阴鸷没有持续太久,温和的语声匹配他尚未敛去的冷,显得格格不入。 “哦。”季攸攸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他的示意下坐到榻上,双手放置在腿上,乖觉得很。 蔺修游很顺手地抓过她的裙摆……擦剑。 “?”季攸攸忍不住想起他们在崖底下见面的那一幕,那时,他也是这样,阴郁地、病态地抓着她的裙摆擦剑,令她打从心底发颤。 “大师兄……” 他打断了她的话:“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前往修真界,你说修真界的那些人还记不记得我?” 他问得随意,她想得认真。 百年前,大师兄是修真界的翘楚,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他,如今虽百年过去,但他容颜未改,风采依旧,曾经见过他的人定一眼就能将他认出。 毕竟,他这般逆天的颜值委实令人难忘。 所以她如实地说了出来。 “看来,大师兄要准备一张面具遮住这张脸,省得见了从前的那些师叔师伯师弟师妹们过于尴尬,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也不是……不可以,那大师兄能帮我也准备一个吗?要是不小心碰上认识的人,我也挺尴尬的。”名声不好,她心虚。 “那不行。”蔺修游微笑着拒绝了,“你在修真界混了百年,好歹也混了个脸熟,大师兄还指望你带带路,引荐引荐。对了,以后不要叫大师兄,叫叔叔。” “啊?”季攸攸还没从被拒绝的失落中回神就听到他改了她对他的称呼,不由一愣,“叔、叔叔?” “对,小侄女,便是这样喊。”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以示嘉奖。 “不是,为什么要喊……叔叔?”一下就差了辈了。 “你是宝玥仙门的小师妹,你一喊大师兄,不就暴露我的身份了。” “……”季攸攸无语凝噎,“你、你这是占我爹爹的便宜呀。”怎么说她爹曾经也算是他的师叔,这称呼一改,他们倒成同辈了。 蔺修游似笑非笑,单指勾起她的下巴,语气幽幽:“当初我受尽屈辱,被赶出宝玥仙门,如今这小小的便宜,我占不得么?” 行吧,行吧,左右不过是一声称呼罢了,她也不是什么大孝女,叔叔就叔叔,谁让她欠了他的。 “占得,占得,您就是我的亲叔!” 第16章 ◎大师兄会心甘情愿为她去死吗?◎ 当天晚上,季攸攸连接上了大数据宝库。 明天就要去修真界了,作为一个因恶毒而闻名修真界的弱女子,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助逃命的法宝可兑换。 一页页浏览,她掂量着自己现有的黑钻数量,比对着宝库里兑换各种宝贝需要的黑钻,止不住牙疼。 嘶,都好贵啊!有没有特价法宝啊? 她总共完成五次任务,积攒的黑钻有68556颗,可瞧得上眼的法宝都好贵啊,大多都是10万起步。 咦,这是什么? 本命兽:66666颗黑钻可兑换。 介绍:穿梭各任务世界必备神兽,与穿越师心灵相契,知识储备丰富,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更是聊天解闷、出谋划策、助力任务完成的宝藏伙伴!【重点:限时限量发售,欲购从速】 描述太过吸引人,价格又那么白菜,季攸攸脑子一热,手指点击“兑换”-“确定”,哗啦啦,66666颗黑钻瞬间被扣。 叮咚—— “主人你好,主人你的小可爱已上线,我叫小白,以后随主人姓就叫季小白,未来的时间由我陪伴主人左右,让主人开心是我的宗旨,帮助主人完成任务是我的使命。主人,加油!” 看清识海里“biu”一下出现的神兽,季攸攸差点心梗。 神兽啊,神兽难道不应该是毛茸茸很可爱的那种吗? 可她看到的为什么是一个瘦骨嶙峋、脑袋硕大、双眼如铜铃、浑身光溜溜的小小外星人? 稳住,冷静,她不该那么肤浅以貌取人、不,兽! 虽然它长得丑,或许它本领强呢。 神兽小白:“扫描发现主人肚子里有不知名物体即将侵害主人的身体健康……” 呀,果然厉害,它居然发现了她肚子里的黑心莲子! 她眼睛一亮:“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最好是一劳永逸的那种!” 小白:“最快的解决方案在离主人7米远的地方,和床上的那个男人拥抱可缓解不适,和床上的男人双修可彻底恢复健康。主人放心,主人在做少儿不宜之事时,我的五感将被屏蔽。主人,上吧,我看好你哟!” 季攸攸:“……” * 早在季攸攸靠近前,蔺修游就醒了。 当她一点一点摸索着靠近他时,他没有动。 “大师兄……” 又轻又软的身子像一片云,那片云在轻轻喘息,她的声音既娇且媚,带着不舒服的呢喃,语声带着乞求。 她知道他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毫无感情地哼笑一声:“叫叔叔,怎的又忘了。” 季攸攸乖得很:“叔叔。” 蔺修游:“你这样爬上叔叔的床,知道叫什么吗?” “嗯?”她分心应着,借他的身躯抵御黑莲之火的带来的不适。 “叫……不.伦。”她的双手触及他的肌肤,他的眸色更加森冷,即便是黑暗笼罩下也难以掩盖席卷的不耐与冷意。 不.伦?好吧,你说你是我叔就是我叔,你说不.伦就不.伦吧。 季攸攸一点都不想跟他争辩,莫须有的罪名安到她头上,她要是争辩反驳,在他看来肯定是罪上加罪。 她伏在他胸膛,感受着他身上的凉意,腹中的黑莲之火弱了许多,此刻暖洋洋的,还挺舒服,她忍不住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你要是不想我碰你,那就把我肚子里的东西弄掉嘛。”她凑到他耳边悄悄跟他咬耳朵。 有时她很怀疑,他给她吃这个东西,其实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吧?是吧? 可两次经历告诉她,他好像真的对她没太大意思,那他就是存心让她不舒服咯。 他可真是宁可让自己不爽,也要让别人难过啊。 蔺修游:“黑心莲长在你的肚腹中,已生根发芽,融入你的五脏,想要除掉,需把你的脏腑一起掏空,可愿意?” 季攸攸一阵恶寒,瞬间觉得肚子都疼了:“不用了不用了,让它长着吧,就是、就是大……叔叔您受累了。” “无碍,等这黑心莲开花结果,我能收获的是融入血肉灵气的上品莲子,对修为大有裨益。这点牺牲,值得。” “???”季攸攸听了他的话,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说,大师兄是把她当成养莲子的花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心头火起,撑起身子就想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可她一离开他的身体,浑身又烫得不行,只好眼泪汪汪趴了回去,气呼呼地揉乱了他的衣裳。 她贴他更近、更紧,娇软的身躯像一条小蛇般在他身上扭动。 蔺修游突然想起了那些毒蛇在他身上游移的感觉,还有她那双不安分的摸遍他全身的手。 咬牙切齿间,他陡然意识到,他在折磨她的同时,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这感觉,着实不好。 此刻,她的脸蛋正贴在他的胸口,她的双手正攀着他的脖子,而他虽然还能如常地同她说着无情的话,实则早已僵硬成一块人形石头。 “算了。”她的语气听着挫败又伤感,偎依在他怀中弱小又可怜,“你、你以后下手可轻着点,你要是弄疼我,我我我自爆给你看,叫你连半颗莲子都吃不着!” 这一晚上,季攸攸很快就睡得香甜,蔺修游却一夜无眠。 他心知,若是渡她些灵力,便能让她滚远些。可他半点不愿将自己的灵力给她。 对她爱而不得?他疯了才会对这样的恶毒小混账爱而不得! 让她唤他叔叔,便是让她有分寸,不要心存妄想,自寻死路。 * 从妖界到修真界,以蔺修游的速度,三天能到,但多了个季攸攸,那就不好说了。 好在蔺修游并不着急,甚至还打算拐个弯到人界逛一逛。 他的济道天罗术即将突破第九境界,但还少了些契机,前些日子他的手下蛾妖在人界探查到一件宝贝,于他的突破有益,所以他决定到人界走一趟。 为了照顾这个小废材,他唤来了他的坐骑金背大鹏,此刻他们正坐在大鹏背上,飞翔于九天。 往身后瞟一眼,那小混账正呼呼大睡。 所以说,所有的无能都有原因,所有的弱小都不值得同情。 事实上,季攸攸正在和神兽小白愉快聊天。 小白:“主人放心,你肚子里的莲子暂时不会作妖,根据我的精准计算,要到下回长荷叶时才发作。” 季攸攸叹息:“真的没有办法把它弄掉吗?”藏在她肚子里就像是个定时炸.弹。 “违背这个世界常理的事情小白不能做哦,不然会被判定作弊的。” “我都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是主系统出现bug,我被困在这里了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小白的大眼睛转了转:“主人,根据我掌握的知识,这不是主系统出现bug,而是你进入新的任务了哦。” “新的任务?”季攸攸惊讶,“怎么可能?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呀。” “有时突发任务和隐藏任务是不会有提示的,但这类任务的奖励很高哦,最起码都是翻倍的。” 翻倍?!季攸攸差点没惊叫出声,但随即发现问题:“我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 “不管这类任务是什么,最终只要能顺顺利利离开这个世界就算成功。” “顺顺利利离开是指?” “各凭本事,活着离开。” 季攸攸呵呵干笑两声,看来自杀、被杀都不行呢,她得更加惜命才是。 小白热心提供建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找个男人谈恋爱,当他心甘情愿为你去死时,就会结出情珠,用情珠兑换离开任务世界的心愿。” 哦,原来100%的好感值等同于愿意为爱赴死啊。季攸攸想起蔺修游,撇了撇嘴。 大师兄会心甘情愿为她去死吗?不可能的,他会很乐意看她去死。 “还有其他简单好操作的办法吗?”她认真请教。 小白笑眯眯,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对主人而言,没有了哦。” 好了好了,她知道了,这神兽知道她几斤几两,所以那种什么成为时空建造师的办法就不说出来打击她了。 懒懒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她一眼就看到了大师兄静修的背影,忍不住慨叹:大师兄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努力啊! 要她说,坐在大鹏背上,看看风景睡睡觉不惬意吗?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别人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 她悄悄爬了过去,爬到他身前,掏出随身带着的帕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了擦。 第17章 ◎大师兄你个小气鬼!◎ 蔺修游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面前的人,看到那双灵动的、如水的漂亮眼睛,还有那只触及他额头的皓腕。 “大师兄修炼辛苦了,我帮你擦擦汗。”眼见他神情不悦正要开口,季攸攸抢在了他前头,“没人的时候就叫你大师兄嘛,有人的时候就叫叔叔。我喜欢叫你大师兄,亲切。”就知道他肯定要纠正她的称呼。 蔺修游脸上浮现微笑:“离我远点。”声音四平八稳。 被抢了话,不悦。 笑得好假。季攸攸心里感叹一句,缩回手,双手捏着帕子,向着他们前行的方向坐好。 “大师兄,我听人说,碧雍山之巅生长着双合花,日升开花,日落合拢。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到花开,他们就会相守一生,一生幸福。大师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一看。” 蔺修游:“作为遗愿,我可以满足你。” 煽情失败。季攸攸:“……”大师兄你没有心! 小白的声音从识海冒了出来:“主人别泄气,男人大多都是口是心非的,我看好你哟!” 季攸攸:“……哦。”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富庶的江南小镇,小镇正好有集市,摊贩云集,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到了人界后,蔺修游戴上了面具,木纹状的精致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星子般的眼眸。灰色宽袍包裹颀长结实的身躯,长发束起以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气质卓然。 集市上好吃好玩的很多,季攸攸觉得挺有意思。 “叔叔,给我钱。”她很自然地冲他摊开手。 “啪”一声,手心挨了一记打。 疼死了。季攸攸揉着手心撅起了嘴:“你要是不给我钱,信不信我马上就去卖身葬叔!” 蔺修游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长本事了?”敢威胁他。 “我只是想要点钱买东西,你是我叔叔,干嘛那么小气?”她委屈。 “没钱。”蔺修游薄唇微启,凉凉地吐出两个字,没再理她,抬脚就走。 可恶!季攸攸气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回集市,她还想趁机多买点吃的用的攒着呢。 大师兄你个小气鬼! 她绷着脸没有跟上去,转身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贩前,不开心地挑挑选选。 大不了她拿随身空间的宝贝换好了。 “姑娘,你、你要是喜欢,随便选两样,我、我不收你钱。”摊主结结巴巴说道。他方才都看着,知道她没向她家大人讨着钱。 咦?听到摊主的话,季攸攸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憨厚老实的少年的脸。少年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脸蛋泛红,看着有些腼腆。 “你为什么不收我钱呀?”虚心请教。 “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少年的脸更红了。 一旁传来哄笑声,季攸攸满头黑线。 做生意这么随便,怎么赚钱呢? 不过他摊位上的首饰做得挺精巧,她选了一支白玉蝴蝶簪和两条转运珠手链,没叫他吃亏,从随身空间拿了一块玉石给他。 这玉石拳头般大小,碧绿通透,拿来做几件首饰,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少年摊主是个识货的,一下就惊呆了,推拒着不敢收:“真不要钱,算我送你的。” “你不收,那这些首饰我就不要了。”季攸攸把玉石丢给了他,“拿着吧。” 少年摊主慌了:“不用这么多的,这太贵重了,我、我找你钱……”可他身上全部的钱也不够找啊。 找钱?这个可以有,有了钱等下还能买些其他东西。 她正要开口问他要几个铜板,一个熟悉的、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声音传入她耳际: “攸攸?” 她浑身一震,头都没转,也顾不上拿钱,一下钻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逃之夭夭。 蔺修游正在人潮中走着,左手突然被人用力拉住,拖着就走。 他怎么可能由着人摆布,轻轻一使力,惊慌的小人儿就落到了他怀中。 “见鬼了?”他一脸取笑。 季攸攸火急火燎,小脸通红:“快走快走,聂之炤那个麻烦精来了!” 哦,聂之炤啊,宝玥仙门的二师兄,那个疯狂迷恋这个小混账的废物。 蔺修游侧头看到追上来的人,轻扯嘴角,施展瞬移术,带着她消失了踪影。 “攸攸!”眼看着她消失的聂之炤神色一变,眼中尽是担忧和失落。 得知她被同门追杀掉下悬崖,他痛苦心碎,差点杀了那四人。 他原以为她必死无疑,没想到竟会在人界遇到她,得知她没死的刹那,他激动得满心欢喜。 这一回,他定会将她护在身边,再不让她受伤害。 “你怎么了?”跟过来的上官云遨见他失控的模样,问。 一身蓝色直裰的男子是东耀城城主上官景枫的三公子上官云遨,他容貌不俗,修为出众,是上官景枫亲自培养的接班人。 此次他和宝玥仙门的聂之炤一同来到人界,是有要事。 聂之炤缓了神色,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是我的小师妹季攸攸,她没死,她还活着。” “季攸攸?”听到那个名字,上官云遨眉头一皱。 就是那个跟蓉儿不和,还扬言要破坏他和蓉儿婚约的季攸攸? 他曾远远见过她一回,美则美矣,却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一点也不讨喜。 聂之炤察觉到他对攸攸的嫌恶,冷了眸:“你不必自作多情,攸攸不可能对你有意思,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有心人中伤她罢了。” 上官云遨和他师妹卫蓉有婚约,攸攸不过是头一回见着上官云遨觉着他皮相好看了些,随口夸了两句,就被卫蓉的人听去故意放大,最后导致杀身之祸。 这笔账,他早晚会替攸攸算回来! 上官云遨自小便被众星捧月般宠着,何时被人这般讽刺,当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终究是东耀城的继承人,修养气度还是有一些,因此只是硬邦邦地说了句:“她若安分,我自不会计较。” 第18章 ◎大师兄要当上门女婿!◎ 季攸攸被蔺修游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探出脑袋见聂之炤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怕他?”蔺修游的语气称不上好,宽大的衣袖轻轻一甩,将她推开些许。 季攸攸:“不是怕他,是嫌他烦。”他就像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开。 她时常觉得这人有毛病,她明明做着最恶毒无耻的事,他却觉得她柔弱心善,做什么都是对的。 滤镜要不要开这么大? 他简直就是不分是非、毫无原则地偏袒她。 她感动吗?根本不,她觉得这人绝对不是好人。 “再说了,我现在对宝玥仙门的人来说是个死人,要是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我。”她很有自知之明。 蔺修游不屑嗤笑:“宝玥仙门的人算什么东西。”他要护的人,他们动不了;他要杀的人,他们护不住。 季攸攸的命是他的,只有他能决定她的生死,其他人,没资格。 大师兄真嚣张、真狂妄!季攸攸惊叹一声,两眼崇拜,内心的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他们怎么会来人界的?”还这么巧跟她碰上,真是孽缘。 蔺修游:“这里有好东西。”他们,与他此行的目的一致。 自然,还有碰面的机会。 “什么好东西啊?”见他不答,转身要走,季攸攸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了他的手。 蔺修游不悦地转头,却迎面对上她灿烂的笑靥。 “大师兄,我有东西要送你。” 他低头,看到一根上面串着几颗珠子的红绳手链,她正要往他手上套。 “做什么?”他目光一凛,缩回手。 “生辰礼呀。”她没有再去拉他的手,而是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转运珠,寓意吉祥如意、时来运转,上面的四颗小玉珠代表四季平安。” “不需要。”他掸了掸衣袖,像掸什么脏东西一样,“别在我面前耍这些无聊的心机,叔叔不吃。” 季攸攸心中一梗,眸子里的光微暗:“大师兄,这就是个生辰礼罢了,你要是现在不想戴,我就帮你收着吧。” 真心实意待他好,真要这么抗拒吗? 大师兄那颗冷硬的心,她要怎样才能捂热? 她忍不住问识海里的小白:“大师兄对我的好感值现在有多少呀?” 小白一番查询,大脑袋晃了晃,嘿嘿一笑:“主人你挺住哦。” 季攸攸:“……”惨不忍睹么?不及格?个位数? 小白:“-1。”同情脸。 季攸攸:“!!”还能有负值? 这说明他还是很恨她是吧? 生无可恋。 小镇繁华,各类建筑颇为大气,路人的衣着打扮也极为讲究,看得出这里人的生活挺是富裕。 季攸攸跟着蔺修游走到官家的布告栏,看着他驻足停留看了一会。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则……招婿告示? 大师兄看这个干什么?惊悚。 她粗粗看了一遍,大意是说小镇首富平家的大小姐年方二八,想招个适龄的上门女婿。 周遭围观的人不少。 “听说这平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这要是合了平小姐的眼,不但有佳人在怀,而且是一步登天,从此飞黄腾达了。” “你当有那么容易,这平小姐招婿要求高着呢,你这种歪瓜裂枣第一回 合就被刷下了。” “就是,看那平家门口队伍长得……啧啧啧,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往下看看,平家还招佣人,名额多,工钱足,可以试试。” …… “大师兄,这招婿告示有什么不妥吗?”季攸攸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悄悄问他。 她不傻,大师兄当然不可能给人当上门女婿,既然大师兄关注这则告示,那肯定这件事是有什么问题的。 蔺修游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微笑:“没什么,只是想看看那个平小姐是如何貌美。” 季攸攸:“!”大师兄你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要看美人的话,你看我不就可以了吗? 师兄妹二人到达平府门口时,只见两条乌压压的长龙,从大门口一直排到街角,相当壮观。 “招婿左边,佣人右边,排好队,排好队!”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儿中气十足地维持现场秩序。 右边的队伍比左边的短不少,男女都有。 季攸攸随着蔺修游排到了左边的队伍。 排在他们前面的壮硕大汉回头看他们一眼,乐了:“稀罕了,居然还有带着小娘们来入赘的!”再定睛一看,看清季攸攸的样貌,眼睛一亮,差点没流下哈喇子,“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生得好,你这哥哥既然想攀高枝,你就跟了大爷我吧,大爷我也不当什么上门女婿了,咱俩凑一对,好好过日子,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坦坦!” 烦人!季攸攸小脸一沉,正要施法给他点教训,却见他突然间像中了邪一般呜呜哇哇叫了起来,当众手舞足蹈脱衣服,姿势极为不雅。 很快,平家的护院提着木棍黑着脸走过来,挥棍将他打昏,拖走了。 季攸攸知道是大师兄出的手,不由心中一暖,揪住了他的衣袖。 大师兄还是在乎她的呢。 蔺修游:“再招蜂引蝶给我添麻烦,扭断你的脖子。” 冷幽幽的声音传入耳际,季攸攸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 是她想多了。 不过,她才不信他会真的扭断她的脖子,他要杀她早杀了,他舍不得她死得那么痛快。 “攸攸!” 啊……老天爷也要跟她作对,某人威胁的话言犹在耳,蜂啊蝶啊就找上门了。 看着从队伍里跑出来的聂之炤,她无处可躲,只能对着他挤出虚伪的笑容:“哦,是你啊。” 看到她,聂之炤惊喜不已:“果真是你,我没看错,你安然无恙,太好了!” 他伸手想碰她,却见她躲到了一个戴面具男人的身后,他这才注意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神情一下阴郁了。 “攸攸,他是谁?”声音也陡然冰冷。 第19章 ◎占人便宜的大师兄。◎ 季攸攸从蔺修游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容甜美可爱:“他是我叔叔,我爹从前的结拜兄弟,是他救了我。” “叔叔?”听到这个称呼,聂之炤的脸色有了180°的转变,收敛气焰,恭恭敬敬地对着蔺修游做了个揖,“前辈好,晚辈是攸攸的师兄聂之炤,多谢前辈救了攸攸。” 蔺修游勾唇一笑,缓缓点头:“贤侄乖。” 季攸攸差点笑出声,聂之炤要是知道真相,怕是会气得提剑砍人吧,大师兄占人便宜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也是来当上门女婿的?”她问他。 “不是。”聂之炤一口否认,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宅子透着古怪,像是一个收集灵魂与灵力的容器,师尊怀疑有妖魔作祟,恰好我和东耀城三公子在这附近,便传音让我们过来看下。” “有人死掉吗?” “未曾察觉。”聂之炤看向蔺修游,“前辈是否也是为此事而来?” 他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心想入赘,他看得出来,此人修为高深,绝不在他之下,这样的修士是绝不会贪图人间的富贵美色的。 蔺修游未及开口,季攸攸抢了先:“我叔叔和你们不一样,他是专程来看美人的。” 聂之炤闻言一愣,旋即笑了,目光炯炯盯着她美丽的脸蛋,声线也温和了几分:“若说美人,天下女子没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季攸攸:“……”腻得牙疼。 □□熏心,毫无长进。这是蔺修游对他的评价。看来,他当年对他的教诲,他根本没听进去。 百年前,他便喜绕着她转,而今半点未变,倒也算长情,不长脑子的长情。 季攸攸岔开话题:“这队伍好长啊,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聂之炤看她的眼神宠溺:“我有办法。”他掌心涌现灵力,悄然攻向排队的人群,只见队伍一阵骚动,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声音: “哎呀不对,我怎么突然间肚子疼了!” “……肚子疼会传染吗,我怎么也……” “哎哟哟,我浑身好痒,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你们都TM怎么回事,害老子也浑身不对劲了!” “陈兄,别那么粗鲁,咳咳,哎,我的嗓子怎么回事?” …… 一时间,队伍里的人少了一半。 木灵力,以草木之灵侵入人体,让人产生各种各样不适的症状。 蔺修游瞟他一眼,看出他的修为:金丹后期,而已。 聂之炤天赋资质一般,能有这样的水平,说明还算勤奋。 三人往前走了一大段,正好碰上队伍里的上官云遨。 看到季攸攸,上官云遨面色微沉,心中略有不快,但家教使然,他还是冲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季攸攸没在意,也没打算搭理他。 上官云遨是书中男主,和宝玥仙门的卫蓉有婚约,不过卫蓉其实是个生性风流的白莲花,私底下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男主前期天真傻白甜,不知受了他那白莲花未婚妻多少背叛算计,还因此伤害他的苦命女主,后来自食恶果,追妻火葬场…… 这些事情跟她没关系,她只要哄好她的大师兄就行。 唉,聂之炤那个牛皮糖麻烦精能不能离她远点! 队伍少了一半人,很快他们就到了初选的地方。 上官云遨先接受初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瘦高男子对着他评头论足一番,要了他的生辰八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安排一旁的丫鬟将他领进了门。 轮到蔺修游时,管家对着他看了又看,呵呵笑了:“这位公子可否将面具摘下?” 蔺修游从容自若,缓声说道:“我这面具只有到与平小姐洞房花烛夜的那天方可摘下。” 季攸攸无语,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大师兄你这么嚣张自负占人便宜没礼貌,就不怕被人轰走的? 哪知,管家只是愣了愣,倒没生气,要了他的姓名八字,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看向了他身后的季攸攸:“这位小姑娘是公子的……” “小侄女。”蔺修游把人拉到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语声温柔带笑,“我想,平小姐应该不介意多一张嘴吃饭。我这小侄女吃得少,好养。” 你才吃得少,我吃得很多的! 季攸攸不满地拉下他的手。 他怎么总是喜欢揉她的头,力气还那么大,分分钟想把她撸秃的样子。 “不介意,不介意,游公子里面请吧。”管家随和得很。 蔺修游化名游三。 聂之炤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门,心中却产生了一丝狐疑:他们真是叔侄关系吗? 为什么他觉得那人身形气质似乎有些眼熟? * 蔺修游和季攸攸进了平府后,并没有见到平小姐。 丫鬟带着他们去了客房,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又端来许多茶水点心,客气得很。 季攸攸喝了点茶水,看了眼精致的点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口气,到底没敢吃。 她在房里呆了会,觉得无聊,打算去找大师兄问问他有什么安排,可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聂之炤。 她下意识就要关门,却被他一下挡住了。 “攸攸,我很想你。”聂之炤低头看她,低声说,“知道你出事,我一直都在找你,这些天你可好?” “我活蹦乱跳挺好的,你别挡着我的路,我要去找我叔叔。”她虎下脸。 “我想跟你说说话。”他对她的迷恋这么多年从未消退,他喜欢她美丽纯真的容貌,喜欢她淘气使坏的鲜活样子,喜欢她的嚣张胡闹、目中无人、绝不受气。 这世上的庸脂俗粉哪里能与她相比。 她就是他追逐的光,他想要得到她、占有她,从前是,在经历过一次失去后,他更是迫不及待。 “你很烦,走开!”一看到他,季攸攸就忍不住化身书中的季攸攸,凶狠霸道,对他没好脸。 聂之炤毫不介意她的排斥,伸手想去拉她的手,不经意看到她的腰封处露出一段红绳,好奇地拿了出来,发现是一条手链。 “还挺别致。”他拿在手上,看了看,很喜欢,笑着对她说,“送我吧,每次看到这手链,我就能想起你。” 季攸攸气呆,伸手去抢:“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那你想给谁?”他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要你管啊!” “我是你师兄,怎能不管你?” “聂之炤你别让我更讨厌你!”她踮起脚去够,但他故意举高,她碰都碰不着。 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蔺修游走了出来,看向他们:“闹什么?”语声慵懒,透着不耐。 第20章 ◎惊悚!手指被吃了。◎ 看到蔺修游,聂之炤神色一正:“前辈,我就是过来看看攸攸,没事了,你们先聊着。”他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生怕她把手链要回去。 季攸攸委屈地走到蔺修游面前:“送你的手链,被他抢走啦。” “嗯。”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你去抢回来。”她揪了揪他宽大的衣袖。 “呵。” 季攸攸:“……”好的,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的心意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甚至可笑至极。 “你的没有了,我的也不要了。”她从腰封里拿出另外一条,放在掌心,一团火焰自她掌心窜出,她的双瞳被火光映得通红。 “本来是一对的……”她亲眼目睹手链化为灰烬,心情低落地感叹一声。 蔺修游看着那逐渐熄灭的火光,没来由的恍惚了一下,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陡然清醒,眸光阴暗冷冽,极为不悦。 他方才……失控了片刻?因为她烧了手链这种可笑的理由? 他的自控能力向来好,不可能因为她…… “下次会挑更好的礼物给你,不会再被人抢走的。”季攸攸的伤心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抖了炸手,抖掉余灰,很快又坚强起来,就像一棵永不低头的竹。 她又仰高了头对着他笑:“会挑你喜欢的,这样,你就不会由着它被人抢去了。” 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带着置人于死的冷,揉乱了她的发。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阴测测地打击她的热情:“小侄女,你的东西叔叔都看不上。就像你这个人,叔叔每次见你,都觉得……反胃。” 他说完便放开了她,没有收敛对她嫌弃的目光。 季攸攸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随身备几颗酸梅子,下次见了叔叔,像这样喂给叔叔吃,叔叔就不反胃了。” 她伸出右手食指点向他的嘴唇想做个示范,却没料到他适时张嘴想说话,于是乎,她的手指就这么塞到了他的口中。 蔺修游目光凝滞。 季攸攸惊呆,好一会才惊悚地缩回自己的手,慌乱地藏到身后,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方才触碰到的湿润就像麻痹人心的毒.药一般丝丝缕缕渗透她全身,让她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无。 她就这么呆呆地仰头看他,小脸带着茫然迷糊的神情,一点一点泛起了红。 蔺修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才没动手将她捏死。 狰狞扭曲的内心就像住了恶魔,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感觉。 愤怒,屈辱,而又无处发泄。 “滚!”他从牙关挤出一字。 季攸攸只觉自己腿软,动不了,用无辜的、小鹿一般的眼眸看着他,咬了咬粉嫩的下唇,然后,看到他,转身走了。 哎?大师兄怎么自己滚了?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 未时,管家雷安给初选通过的人带来了消息。 此次初选共有八人通过,今日平家安排这八位公子在府中住下,盛情款待,明日一早进行复选。 复选分文试和武试,倒也不难。 平小姐是想招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夫婿,最基本的要求是人品端正,不能目不识丁、弱不禁风,所以文试便是要求每人写一篇百字诗词,武试便是接平小姐的贴身护卫一招,能爬得起来便算通过。 通过复选的人便可与平小姐见面,最终由平小姐确定最终的夫婿人选。 季攸攸得知复选方式,忍不住咋舌,对识海里的小白说道:“这平小姐选婿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这样的男人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小白摇头晃脑:“就这要求,不还是吸引了三个修道者。” “也是,几百个选出八个,虽说简单又随意,还真是瞎猫碰上三只死耗子。” 雷.管家一个个通知过来,路过季攸攸的房间,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和善地笑着走了过来:“小姑娘可住得习惯?” “习惯呀。” “小姑娘多大啦?” “十六。”加个百不嫌多。季攸攸笑得可爱。 “好好好,十六,多好的年纪!”雷.管家频频点头赞叹,又转头交代一旁的丫鬟,“给小姑娘添几身衣裳,再多准备些点心,不许怠慢了,知道吗?” “是,管家。” “小姑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办事。” “好。”季攸攸目送他离开,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 晚上,丫鬟果然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新衣、首饰、水果、糕点……摆了满满一桌。 这平家的人还挺大方的嘛。 不过,季攸攸只是扫了两眼,兴趣不大。 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是大师兄给的,她要讨大师兄欢喜,自然不可能换。 至于那些水果点心,虽然看上去很好吃,但她只要一想起肚子里芽儿□□生长的黑心莲,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小白,你说大师兄现在想不想见到我?” 小白很认真地回答:“不想。” 季攸攸却好像没听到它的话,开开心心抓了几颗葡萄准备出门:“哄哄他去!”她很好奇大师兄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 看美人?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谁能比她更美! * 夜黑风高,平家小姐的闺房内传出靡靡之声。 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衣服,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女子娇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膛,声音娇媚:“你这身躯实在丑了些,快快换了,不然你别想再上姑奶奶的床。” 床上那男人赫然是管家雷安,此刻他抱着那风情万种的女子,在她诱人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下:“你这骚狐狸,才占了人的身子便这般不知羞,若那平小姐知晓自己的身子和这管家抱一起,怕是不死也要寻死了。” “这人间女子便是矫情,寻欢作乐不舒服吗?非要压抑天性,端着,装着,我便替她开了这个荤,让这美丽柔软的身子呀好好享受一番。” 女子肌肤雪白,明眸皓齿,身上是被狠狠疼爱过的印记。 女子的样貌是平小姐的样貌,可那身体里的魂魄却换了主。 这占了平小姐身躯的精怪也是个有来历的,她乃是万魔岭鬼族族长尹桓的妹妹尹翘,修为高深,擅魅惑之术。 占了管家身躯的是她的相好孙无缎。 尹翘:“哎,我问你,今日可有挑着好看的皮囊?” 孙无缎:“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今日颇有收获,竟来了三名修士,个个相貌不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我敢保证,那底下真容定是天人之姿。” “修士?”尹翘一愣,坐起,“竟把修士也引来了?他们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孙无缎不以为意:“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又如何,我们有神器五灵神鼎在手,他们注定成为鼎中亡魂,不足为惧。” 尹翘不像他这般乐观,面色稍显凝重:“这件事情还是要和我大哥说下。” “这种小事又何必打扰族长。”孙无缎笑着捏了下她的脸,又把她拉到怀中,一点一点亲着她的面颊,“今日还有个意外之喜。” “什么?”尹翘被他亲得晕涛涛,双手熟稔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一个倾城绝色的少女,还是个处子,把她献给族长,族长定会喜欢的。” “倾城绝色?”尹翘吃吃笑了,“比我还美?” 孙无缎停下动作,一脸认真:“比你还美,真正的冰肌玉骨,灵气可人,我此一生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她配得上族长。” 听他信誓旦旦,尹翘知他未说谎,也没生气,娇声道:“那晚些便给我大哥送去吧,若是我大哥不要她,我便换了她的身子让你……舒服个够!” * 是夜,聂之炤去了上官云遨的房间。 上官云遨本来端坐看书,见他进来,便将书收了起来,站起身,手掌摊开,掌心出现一只巴掌大的罗盘,罗盘周身浮现淡淡白光,磁针指向东南方向。 上官云遨:“宅子的东南方有异,与我们之前所查探的位置一致,去看看。” 聂之炤点头:“好。” 趁着夜色,两人出了门。 刚走没两步,聂之炤就看到季攸攸开门出来,去敲那个游三的房门。 他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攸攸为什么跟那个人走得那么近?虽说两人差了一辈,终究是男女有别,这大晚上的,也不怕人说闲话。 身旁的人脚步停下,上官云遨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很是瞧不起,竟会喜欢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毫无眼光。 但他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站着等待。 过了一会,季攸攸敲开房门进去,房门关上。 身旁的人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冷。 上官云遨语声平淡:“要不你先忙,我一人去看便可。”他故意说到。 聂之炤咬牙:“没事,走吧。”终究是正事要紧。 另一头,季攸攸很意外大师兄居然让她进门了。 大师兄不生她气啦? 进了房间,她看了一圈,看到大师兄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宽袍垂地,右手撑头,原本束起的发此刻已解开,自然垂落身侧,黑亮如上好绸缎。 大师兄可真是个……美人呀! 季攸攸止不住在心中赞叹。 “大师兄,聂之炤说这里有古怪,我们要不要趁着天黑偷偷去转一圈?”她提议。 蔺修游理都没理她,仿佛睡着了。 他余怒未消,本不打算放她进来,可聂之炤那废物见了她就挪不动步,他若不叫她进来,他定能站在原地看她许久,误了正事。 无用透顶。 见他不理她,季攸攸也不着恼,径直走向他,在木榻上坐下。 近距离再看他,依然是好看得挑不出毛病呢。 季攸攸:“大师兄,你不是想看看平小姐有多美吗?我们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介意的,反正她肯定不会比我美,我允许大师兄偷偷看她两眼。” 蔺修游:“……”他想看别的女人,还要她允许? 忍无可忍。 “美人在骨,心思龌龊者,皮囊再美也不过一滩腐肉。”他睁眼看她,在她身上扫视一圈,直白地表明他就是在说她。 季攸攸不生气:“大师兄,你也觉得我长得美是吧?”她善于从玻璃渣里找糖吃,“我就知道大师兄的眼光是极好的。” 蔺修游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到冷笑,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会。 “大师兄。”她靠近他一些,甜甜地唤他,“吃葡萄吗?” 蔺修游本想赏她一个“滚”,但一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冷了冷脸,闭嘴不言。 再敢把手指塞到他嘴里,断了她的手。 “大师兄你很困吗?困的话去床上睡吧,床铺软软的,舒服。”她的声音也软软的,像棉花糖。 蔺修游左手一抬,一道灵光灌入她口中,对她施了禁言术,令她说不出话来。 季攸攸:“???”完全发不出声了,大师兄怎么可以这样! 算了,既然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躺着,她自己去探探路好了。 聂之炤和上官云遨会来这个地方,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的,她先在宅子里晃一圈熟悉地形,再去找找那平小姐的闺房,看一看人界的大家闺秀晚上都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她下了榻,离开了房间。 没跟他打招呼,打不了招呼。哼! 蔺修游看着她开门出去,眸光微沉:自寻死路。 第21章 ◎不堪入耳。◎ 出了房门,季攸攸问神识里的小白:“平小姐的闺房在哪里呀?” 小白:“东南位置。主人,小白感觉此行会有危险哦,主人要不你再想想?” “危险?什么危险?” 小白眨了眨大眼睛:“源自神兽的第六感,小白现在小心肝砰砰砰跳得好厉害哟。” 季攸攸:“……我就只是去看看平小姐长什么样,看完就走,安啦安啦。”等看完了回来告诉大师兄谁更美。 小白冲她挥了挥手:“主人一路平安。” 夜色朦胧,月儿像是蒙了一层纱,平家宅子里静悄悄。 季攸攸拣偏僻的路走,锁定东南角方向。 不愧是首富人家,这座宅子还挺大。 她穿过香气扑鼻的花园,走过三座石桥,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一路向前,畅通无阻。 手里拿着的葡萄被她吃得剩下一颗,她没急着吃完,放在手里抛来抛去当玩具。 夜风扬起淡紫色纱裙,她纤细柔美的身段在朦胧的月色下格外诱人。 在靠近平小姐的院子时,她猛地停下脚步,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 看到熟人了:聂之炤和上官云遨。 他们也出来了啊。 看吧,人家多积极,就只有大师兄不当回事。 她看到他们进了平小姐的院子,便隐藏气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保持安全距离,看他们做些什么。 正中那间最气派的建筑应该就是平小姐的闺房,她看他们走到窗下,留意了下屋内的动静,然后注意到他们似乎有些尴尬地双双别过了头。 看到不该看的了? 他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绕过屋子去了后院。 季攸攸便悄悄走上前去,站到他们刚刚停留的位置,侧着耳朵听。 房间里果然有声音,有女子……妖娆喘息的声音?还有……还有男人的声音! 季攸攸的面色变得惊奇古怪,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居然会与人私通。而且,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和平小姐私通的人就是那个雷.管家。 天哪,平小姐十六,那雷.管家老得能当她父亲了! 里面的声音不堪入耳,季攸攸面红耳赤,转身就走,却不料脚底下踩到一个小石子,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有人!” 她听到屋内女子陡然变冷的声音,神色更是惊奇。 是人吗,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正要跑开,耳边响起一声猫叫,一只野猫落到窗户上,又迅速蹿走,而她的腰肢被人环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随来人一同消失了踪影。 双脚落地时,季攸攸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嘲笑。 大师兄!她眼睛一亮,一下抱住他,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心情愉悦。 蔺修游面色一冷,单手钳住她的脖颈将她拎开,可下一刻又像是察觉什么似的一把将她摁趴下。 季攸攸被摁下后才发现他们此刻正趴在屋顶,探头一看,底下有两个人影经过,聂之炤和上官云遨。 他们像做贼似的,进了东厢的一间房。 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吗?季攸攸好奇想问,可她开不了口。 转头看身边的人,月色下,他的俊容仿若镀了一层玉霜,肌肤冷白,浑身都透着寒意,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温暖他。 她侧着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目不转睛。 当她的视线往下看到他的唇——他的面色很冷,衬得他的唇色格外鲜艳——她突然想起她的手指堂而皇之地伸入他的口中时曾触碰到他的唇…… 虽然只是轻轻一碰,却让她连心肝儿都颤了。 吓的。 她的目光过于灼热,蔺修游想要忽视都难,本以为她看一会自然会转过头去,却没想到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就没打算离开,仿佛不把他看出一朵花来不罢休。 他冷冷转头,想要训一训这不知好歹的小混账,可他面对她刚开口,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迎面往他嘴里塞来。 在他转头的刹那,季攸攸指间捏着的葡萄下意识地往他嘴里送去。 迎上他冰冷的注视,她天真一笑,又带着一丝丝腼腆害羞。 他不张嘴,她也没缩手。 莫名,就想逗逗他,不是从前的恶意耍弄,只是纯粹的希望他的脸上能多一些表情,能够……眼里有她。 不是恨,而是喜欢。 他们僵持了许久,敌不动,我不动。 下面有了响动,季攸攸分神去看,是雷.管家,他身后还有一名少女,想来便是平小姐了。 他们正走向聂之炤和上官云遨所在的房间。 季攸攸忍不住抬高了身子,却没料到那平小姐听觉极为灵敏,转头便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她的头再次被按下的同时,屋顶上一只野猫身姿敏捷地踩着瓦片快速蹿过,嘴里还叼了只老鼠。 “死猫!”她听到平小姐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真巧啊。季攸攸深深怀疑猫儿是大师兄请来的帮手。 她颇有些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心道:大师兄肯定嫌我拖后腿了。 大师兄这么小心谨慎,看来那平小姐肯定不简单呢,难道是什么妖物变的不成? 她忍不住有那么一点担心屋子里的两个人。 打算把最后一颗葡萄吃了压压惊。 蔺修游正留意着那平小姐,却见她忽然间又停下了步子,带着些许疑惑看了过来。 他眸子一暗,略偏头,看到了正努力剥葡萄皮的小混账。 麻烦精。他手一伸,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葡萄连皮带核……吞了。 季攸攸:“???” * 万魔岭鬼族是天生的邪恶之灵,他们生来便没有完全的血肉之躯,无法生活在阳光下,却可以抢占他人的躯体获得他人的身份,抢夺他人的灵魂之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两百年前,鬼族曾为祸人界,在人界肆意屠戮,抢占人身。 当年,是宝玥仙门派出三位元老和门下众多弟子才化解了鬼族之祸,杀了鬼族族长,将鬼族逐出人界。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又出现了。 蔺修游曾在宝玥仙门的藏书阁看过关于鬼族的记载,所以当蛾妖向他汇报在人界发现收集灵气的五灵神鼎,他知道鬼族又现身了。 五灵神鼎,是鬼族的圣物,也是他此行的目标。 聂之炤和上官云遨应该已经发现五灵神鼎,不过,在他们发现五灵神鼎的时候,神魂必定已经被困在五灵神鼎之中,惶恐的等待着被神鼎融合。 鬼族的那些杂碎喽啰不足为惧,他们倚仗的五灵神鼎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 占了平小姐身躯的鬼族女子五感极佳,方才他虽然把葡萄吃了,但她定是闻到了味,起了疑心。 这里不安全了。 思及此,他没再多留,带上季攸攸施展瞬移术回到房间。 眼前场景瞬间变换,季攸攸呆愣了一下,一把抓住蔺修游的衣服,看着他张了张嘴,一脸乞求,要他帮她解了术。 不能说话太难受啦。 这回,蔺修游没有为难她,右手懒懒一抬,解了施在她身上的禁言术。 第22章 ◎可还是童身?◎ 一得自由,季攸攸便一脸惊奇地问:“大师兄,你怎么把我的葡萄吃掉啦?”方才他抢她手里的葡萄可把她吓一跳。 而且,他居然连皮带核囫囵吞,太不讲究了吧。 蠢而不自知。蔺修游斜看她一眼,坐下倒了一杯水,悠然喝。 他不答,她没追问,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双手伏在桌上,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灿烂好奇的光:“大师兄,平小姐和雷.管家都是妖吗?” 蔺修游:“鬼族。”没有瞒她。 “鬼族!”季攸攸吓一跳,“是两百年前在人界滥杀无辜的鬼族吗?”虽然她没经历那场战役,但她听仙门的长老们说过。 “是。” “那聂之炤和上官云遨他们是不是有麻烦了?” 蔺修游放下茶杯,目光缓缓落到她的身上,淡笑:“担心他们?” “没有,只是觉得他们太废物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咕哝着皱了皱眉头,颇为嫌弃。 废物?是挺废物,三个废物。 蔺修游思量了下,得出这么个结论。 “大师兄,那我们是不是要为民除害呀?”她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还从没认认真真干过降妖除魔的正经事,这次有大师兄陪着,她跃跃欲试。 为民除害?他看着像多管闲事的好人?视线掠过她满脸希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问她:“你想出力?” 出力?她乌黑的眼珠一转,双手撑住下巴,笑意盈盈:“我跟在大师兄后面就好,为大师兄加油鼓劲!” 鬼族呢,听说当年仙门耗了好大的劲才镇压的,她一个刚进阶金丹期的小废材能出什么力。 当然是跟着大师兄安全了。 贪生怕死,呵。 “可还是童身?”他语声缓缓,神情淡淡。 “哈?”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极其突兀的问话令季攸攸一怔,古古怪怪地看着他,目光茫然。 大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脸色微微泛红。这还要问啊,她看上去……很随便吗? “是……呀。”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悄咪咪低下头,难为情极了。 蔺修游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眼眸微眯,对她说道:“鬼族有一神器五灵神鼎,可吸收万物之灵,修为低者一旦靠近,神魂会被吸入鼎内,慢慢被神鼎同化、融合。” 他说正事,季攸攸抬头看他,仔细听。 “神鼎力量强大,无坚不摧,但也有弱点,最怕污秽之物还有处子之血,一旦沾染,神力便会锐减。” “哦。”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大师兄起了什么歪心思呢。 罪过罪过,误会大师兄了。 “大师兄,那我们要怎么做呀?” 蔺修游没有回答,懒洋洋地说道:“把你房里的葡萄拿过来。” 这一晚上接下去的时间,季攸攸化身勤劳小丫鬟,贴心地剥葡萄给他吃。 她一颗一颗剥,他一颗一颗吃。 看他一颗不剩地吃完,季攸攸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似乎能为他做些什么,她就会很快乐。 从前是她欠他太多,如果能一点一点给他补偿,捂热他冷硬的心,她对他的愧疚就会慢慢消散吧。 她心思百转,蔺修游也在想着事情。 五灵神鼎,他志在必得,至于聂之炤和上官云遨,他也会顺手救下。 骥灵兽被东耀城的人偷走,上官云遨是东耀城的三公子,这么一个现成的敲门砖,他怎么可能放过。 * 第二天,复选如期进行。 关于少了两人,雷.管家的解释是那两人临时有事退出。 八人一下变六人,除了蔺修游,其他人都暗自兴奋,竞争对手一下少了两个,他们的胜算提高,可不是让人在梦中都能笑醒的事情。 文试开始,丫鬟们给参加复选的人呈上笔墨纸砚。 跟着蔺修游一起过来的季攸攸独自一人乖乖坐在边上观看,丫鬟给她准备了许多吃食,但她一口没动,两只眼睛盯紧了蔺修游,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都舍不得错过。 他挥笔疾书,她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只觉得他写字的姿势非常好看。 季攸攸喊醒神识里的小白:“你知道在书中,大师兄的结局是什么吗?” 小白查了查,告诉她:“回主人的话,大师兄被逐出师门后,书中就没再提到他啦。” “哦。”是啊,她早就知道的,大师兄是比她还要炮灰的炮灰,谁会在乎他的结局呢。 明明大师兄比主角还要好看,还要出众。 小白感应到她的愤愤不平,安慰她:“主人,你不用过于纠结原书,根据我的观察,任务世界可能发生了变化,那么每个人的结局都有可能会随之改变的。” “任务世界……变化?” “是啊,就说原书吧,其实根本就没有提到鬼族再次为祸,也没有提到男主上官云遨和你们相遇且被困一事呀。” “是呢……” “所以说,嗯,大概是,人定胜天,一切皆有可能?” “行吧。”反正在她的眼里,只有大师兄有资格做主角,上官云遨之流的一边去吧。 转眼间,蔺修游已写好了字。 季攸攸好奇地跑过去看,看他写的是晏殊的《渔家傲》: 画鼓声中昏又晓。时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浅欢风日好。齐揭调。神仙一曲渔家傲。 绿水悠悠天杳杳。浮生岂得长年少。莫惜醉来开口笑。须信道。人间万事何时了。 白纸黑字,笔锋苍劲有力,宛若游龙。 见字如见人。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见了他的字也不由自愧不如。 雷.管家见他写好,便让丫鬟将字收了去。 季攸攸踮起脚尖,悄悄在他耳边说:“大师兄,晚点我们把字偷回来。”才不要留给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 经过昨晚上的事情,她现在一看到雷.管家就觉得头皮发麻。 嘿,人模狗样,干着最龌鹾的事! 蔺修游看她一眼,哼声一笑,未置可否。 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隔壁大厅,参加文试的人陆陆续续被带过来,很快人就到齐了,一起等待结果。 季攸攸安静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四下看了看,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忍不住感叹。 大师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样风华绝代,哪怕戴了面具,哪怕他此刻正懒洋洋地躺靠在椅子里,他也依然是全场最耀眼的那个。 一盏茶的功夫,雷.管家带来了结果,六人中有五人通过。 季攸攸看着那没通过的七尺男儿一脸落寞地离开,心道:这是个运气好的。 不过连这么简单的考验都通不过,实在是……够没文化。 通过文试的五人进入下一场。 五人跟随□□家一同去了演武场,高大魁梧的护卫早已准备就绪,冷眼瞥过五人,面无表情。 “这、这……”那书生模样的男子看到裸着半身的护卫,当下白了脸,“这一拳落到人身上,可不就把人打废了?” 他身材并不算瘦弱矮小,可站到这护卫面前,足足比他矮了一头,这护卫宽阔的胸膛能抵他两个,一双铁拳就像两把大铁锤,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 季攸攸没什么兴致地瞟了两眼,这种只有蛮力的凡人,一百个都不够大师兄打的。 雷.管家笑了笑:“若是有人想要退出,直接离开便可。” 他的眼神瞟向蔺修游,唇畔笑容未减。 人选早就定好,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那几人神色各异,看着铁塔一般的护卫,一脸纠结。 最终,那书生选择离场,剩下的人决定赌一赌。 万一挨住了呢,万一得到平小姐的青睐了呢。现在可是四分之一的机会,只要坚持下去,不但有机会得到美人,财富、权势、地位通通都有了。 人,总是存在侥幸心理,愿意相信自己是最好命的那个。 那就开始吧。 季攸攸作壁上观,看着那三个有勇气留下的男人一个个瑟瑟发抖地上前……挨揍。 “砰……砰砰!” 大块头护卫效率很高,两拳一脚使出去,三人齐刷刷飞了出去,砸出三个大坑。 随后,护卫转向蔺修游,一脸狂拽,右手食指一勾。 季攸攸甚至觉得他抛了一个不怎么专业的媚眼……嗯,准确的说,是挑衅。 一阵轻风拂面,她看到大师兄微笑着上了场。 第23章 ◎小妹妹真美。◎ 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凡间比试,蔺修游毫无疑问闭着眼睛都能过。 原本他想站着接个一招也便罢了,不过他这人向来便小心眼得很,敢对着他勾指挑衅,那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在场上站定,面具下的面容扬起微不可见的冷笑。面前的人比他高了半头,发达的肌肉像一块块坚硬如铁的石头,昭示了绝对的实力。 护卫眯眼看着蔺修游,显然没将这个看起来文弱(?)又俊俏的男人放在眼里。 “站稳了。”相较于前面三人,他自以为很给面子地赏了他一句提醒。 铁拳挥出,直逼蔺修游面门,八成的力道凝聚于拳掌之间,劲风十足。 这个轻易就把人打趴下的拳头委实可怕至极。 在他看来,将面前站着的这个弱唧唧的男人打趴下绝无问题。 然而,他引以为傲的拳头却在距离那人面门三寸的地方停住了。 停住了……一动不动,不是他想不动,是他根本动不了,整个身子像被人控制一般。 预估错误,从未有过的失误。 一时之间,他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流下。 他没能惶恐太久,眨眼之间,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出去,脑袋像被人抽空般一阵飘忽恍然,他什么也做不了,顺着那股力量猛飞出去,绕着演武场足足飞了三圈,最后回到起点,头朝下砸出一个巨坑。 双腿露半截在外颤抖,格外酸爽。 蔺修游衣角未动,浅笑依然。 半晌,传来雷.管家的声音:“好好好,厉害!厉害!” 厉害还用你说!季攸攸弯着眉眼跑到蔺修游面前,手中一颗糖送到他唇边:“叔叔,吃不吃糖?” 香甜的气息随风而来,蔺修游低头看了眼那颗樱桃色的糖果,目露嫌弃,语声却温柔轻缓:“叔叔不吃,小侄女自己吃。” “哦!”季攸攸便也不客气,丢进自己嘴巴里。 雷.管家等了一刻钟,方才被打昏过去的三人中有一人顽强地爬了起来,看到身旁昏迷不醒的竞争者,为自己热泪盈眶。 这人壮硕、皮实,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妈都不认识,好歹是爬起来了。 “游公子,陈公子,恭喜二位。”雷.管家走过来,满脸堆笑,“二位稍事休息,这就安排我家小姐与二位公子见面。”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鬼族女子,季攸攸眼眸儿睁圆,心情有些激动。 昨晚大师兄说,鬼族并不是很厉害,他们最厉害的就是那个鼎,只要不被那个鼎吸走神魂,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五灵神鼎忌讳处子之血,只要她将自己的血滴在神鼎上,神鼎不但会神力大减,而且会拒绝吸收她的神魂。 这样,她便安全了。 “收心。” 头上挨了一记打,她“哎呀”一声唤,对上大师兄幽暗的双眸。 唉,疼死,大师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丫鬟来请他们去见平小姐,季攸攸揉着头跟在蔺修游的身后,却不料被那陈公子推了一把,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碍手碍脚!” 什么人呀!季攸攸不敢置信,这么粗鲁又没礼貌,他是男人吗?不,他是人吗! 要不是看在他急着去找死的份上,她就狠狠把他打趴下了。 走在前面的蔺修游脚步顿了一下,看着那男人快步走到他前面,面具下的俊容露出阴沉的笑。 平小姐接待他们的地方就是昨晚上聂之炤和上官云遨去的那个房间。 季攸攸一脚踏进房间时,并没有发现房间有什么不对,很正常的布局摆设,全套红木家具极尽奢华,檀香袅袅,一室馨香。 她瞧见珠帘后的榻上坐着一名女子,身穿华服,满身珠翠。 那便是占了平小姐身体的鬼族女子了。 一想起昨晚上……她实在是同情平小姐,忍不住磨了磨牙。 对了,那个鼎在哪?她四下看了看,没见着。 雷.管家走上前,对珠帘后的女子说道:“小姐,二位公子已到,这位是游公子,这位是陈公子,还有这位小姑娘是游公子的侄女季姑娘。”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管家。”女子的声音娇媚低柔,她抬了抬手,身旁的丫鬟上前,将珠帘卷起,她的身形样貌便彻底露了出来。 确实是个美人儿,典型的江南闺秀,身材娇小,容貌清丽温婉,妆扮得体,气质出众,只是那双眼睛格外的露骨风流,盯着人看时,令人浑身酥软。 不过,她不看她的两个准夫婿,看她做什么? 迎面对上她的目光,季攸攸不解地眨了眨眼。 尹翘见到季攸攸时,着实惊艳了一把,这小丫头果真如无缎所说,是个倾城绝色的美人。她本以为平家丫头已经够好看,万万没想到和眼前这丫头一比,瞬间就被比到尘埃里了。 这等美色,确实可以拿去孝敬大哥,大哥对女色极为挑剔,能入得了他眼的女子少之又少。等下她便将这小丫头好好打扮一下,给大哥送过去。 “小妹妹真美。”她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季攸攸点点头:“谢谢。”怪了,这鬼族女子好像对她兴趣更大。她心中暗忖。 尹翘这才把视线移向两个男人,只见其中一个戴着面具清清冷冷,另一个被打成猪头还不忘对她露出痴迷的表情,忍不住一笑。 “二位公子可是真心想要入赘我平家,当我平家的上门女婿?” “自是真心!”猪头陈公子抢先开口表衷肠,“小生听说平小姐才貌双绝,蕙质兰心,早就对平小姐心生爱慕,若能与平小姐相伴一生,小生死而无憾。” 季攸攸听得一声笑,轻飘飘说了句:“傻子才选猪。”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陈公子此刻整张脸涨得通红,气的。 “你这丫头无礼,怎能出口伤人?我这脸恢复了,自也是斯文端正,不输于人!” 季攸攸知他说得没错,那雷.管家挑人时,注重皮相和身材,样貌皆是上等。 但那又怎样,在她眼里,他还不如全身都是宝的猪呢。 得罪她,她才不对他客气。 她睁着茫然迷惑的漂亮眼眸看他:“你瞅我做啥?你为何自己代入猪的角色?你斯不斯文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这样直勾勾看着人家是一点都不斯文。” “你你你,谁看你,莫要胡说!”陈公子又急又恨,咬了咬牙,转向蔺修游,“你这侄女如此胡言乱语,你不管管?” 他不好当着平小姐的面训她,那有失他的身份形象,但他把这个问题丢给那姓游的,姓游的处理不好,他在平小姐心里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 蔺修游双手环抱,带着三分邪气瞟了陈公子一眼,视线落到季攸攸身上,红唇一勾:“小侄女,辱猪了。” 辱……辱猪了?陈公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什么意思! 季攸攸乐得差点爆笑出声。 大师兄真配合! 尹翘掩嘴轻笑,适时地安慰了陈公子一下:“陈公子莫恼,小妹妹稚子心性,同你开玩笑呢。” 见平小姐主动与他说话,陈公子激动得魂儿都飘起来了,赶紧说道:“不恼,不恼!我也是同她开玩笑的。” 尹翘又看向蔺修游,看到他脸上的面具,不由问道:“游公子为何不摘下面具呢?” 蔺修游扫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这张脸只能到洞房花烛那天给我夫人看。” “哈哈哈……”陈公子笑了,“难道游兄面目可憎,见不得人吗?到洞房花烛那天摘面具,是想让平小姐后悔都来不及?” “那就要看我和平小姐的缘分了。”蔺修游目光锁住榻上的人,缓声问,“平小姐会介意吗?” 哎?听到大师兄的话,季攸攸浑身酥了酥,大师兄真是会勾人啊,温柔煽情的语调,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人脸红心跳。 可惜,不是对她说的呢。 尹翘也不由怔了怔,面色微红,心道这男人撩人的段位真是高,和她有得一比。 她偷偷看了孙无缎一眼,见他无声地哼了一下,神色不悦,显然是醋到了。 她弯了眸,看着蔺修游,柔声问他:“那游公子可是真心想要入赘我平家,与我相守一生?” 蔺修游:“那要看平小姐是不是给我这个机会,我向来是喜欢把握机会的人。” 嘶,油嘴滑舌!季攸攸在心里悄悄鄙视了下大师兄,大师兄骗起人来都那么真诚,得防。 她倒是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在宝玥仙门的大师兄,那时候的大师兄心如明镜,风光霁月,是真正的君子。 只可惜,在她的磋磨下,君子也堕落了呀。 尹翘颔首:“二位公子既然都如此看重我平家,那就由我平家的祖宗来选择我未来的夫婿吧。”她看向孙无缎,“管家,请出神鼎。” 来了!听到“神鼎”二字,季攸攸来了精神,双目盯紧雷.管家,看着他走进内室,过了一会双手捧了个四四方方的金鼎出来。 金鼎不大,五寸见方,三足两耳,外观极为精致,鼎身盘着五条神龙,刻着密密麻麻天书般的文字,周身灵气萦绕,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孙无缎:“这是平家祖传的神鼎,可通鬼神,镇家宅,送福祉。二位公子若有心,可面向神鼎祷告,平家祖先自会为我家小姐作出最合适的选择。” 陈公子激动万分,往前一步,生怕落了后:“我这便向神鼎祷告,相信平家在天有灵,定会选择真心对待平小姐的人。” 他双手合十,闭目祷告,而就在此刻,五灵神鼎感应到了魂息,伸出丝丝缕缕触手般的灵力,将他的魂魄一点点勾进了鼎中,而他一无所知。 当神鼎的灵力触手探向蔺修游时,他轻轻一笑,右手抬起,指间纯净的水灵之力涌动,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嫣红,与神鼎之力对抗。 孙无缎冷笑却并未慌张:“呵呵,发现了啊,以卵击石,有用?” 一旁的尹翘却皱起了眉头,她闻到了血味,不对! 她陡然出手,掌心妖力凝聚成一柄尖刺,袭向蔺修游心口。 就在这时,留意到她动作的季攸攸上前一步,以自身火灵挡住了她的攻击,护住蔺修游。 “敢伤我大师兄,找死!”清灵灵的娇嗔颇有气势,如画的眉眼间俱是凌厉的狠意。 蔺修游淡淡看她一眼,掌心翻转,漩涡似的强大灵能攻向尹翘和孙无缎,迫使他们仓皇后退。 就在此时,尹翘发现五灵神鼎的神力迅速退去,仿佛沾染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季攸攸瞧见她难以置信的表情,眉目轻抬,笑得蔫坏。 昨晚上大师兄便取了她的血,方才大师兄与神鼎对峙时,她的血随着大师兄的灵力攻向神鼎,果然削弱了神鼎的力量。 “怎么回事?”察觉到不对的孙无缎惊诧地问尹翘。 尹翘冷哼一声:“以为这样就能破坏神鼎吗?天真!”她手中尖刺划破自己掌心,以血为媒,念动咒语,蓬勃的妖力笼罩神鼎,神鼎瞬间变大,从孙无缎手中脱离,落到地上,变成一人高,神力愈加汹涌可怖。 蔺修游嘴角轻扯,笑容如魅。 五灵神鼎的灵力触手化作团雾攻向蔺修游,一下将他困住,强行掠夺他的神魂。 “大师兄!”季攸攸见状不妙,想要帮忙,却被狠狠弹出,摔倒在地。 她眼看着他的神魂离体,被卷入神鼎之中,心头一滞,目光难掩忧心慌乱。 怎么会这样?大师兄不是说她的血能削弱神鼎的力量吗?为什么大师兄还会被卷入神鼎之中? 她以为大师兄胜券在握的,他表现得也是那样子啊。 五灵神鼎勾走蔺修游的神魂之后,神力偃息,化为最初的样子,被尹翘收入掌心。 蔺修游站立原地,一动不动,仅余一些残魂支撑身躯。 尹翘娇笑出声:“无缎,这身躯便是你的了,且摘下他的面具看看,这人究竟长何模样。” “好。”孙无缎走向蔺修游,伸手正要去摘他的面具,斜里一柄神剑刺向他,惊得他慌忙一退。 季攸攸操控丹凰攻向二人,语声冰冷,眼圈泛红蕴着怒意:“别想碰我大师兄!” “哈,倒是情深,就凭你?”尹翘右掌挥出,一柄晶莹通透的羊脂玉如意挡住了丹凰的攻势。 孙无缎眯眼:“小姑娘,别浪费力气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你。” 季攸攸脑子里混乱,一时没了章法。 这男妖看着不难对付,可那女的却有些厉害,她以一敌二胜算极小。 她现在能指望的唯有宝玥仙门和东耀城,他们发现聂之炤和上官云遨失联,定会加派人手前来,届时大师兄便有望得救。 可在此之前,她才不准这两个妖怪的脏手碰大师兄! 神识里的小白感应到她的意图,急切大喊:“主人主人,慎重慎重,你的灵脉血火若是被灭,这具身体就会死掉,任务就失败啦!” 季攸攸没理它,指间燃起血色火焰,像一团火云一样飞向蔺修游,环绕在他周身不散,将他的身躯护了起来,阻碍外人靠近。 她用了自身八成灵脉血火,若是被灭,大不了就是没了这一身修为,成为废人。 可他们想要灭她的血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便是见不得那妖怪霸占大师兄的身体,他不配! “呵呵,还真是个痴心的丫头,不过你要明白,我不是破不了你这血火,而是不忍伤你。”想要灭了金丹期修士的灵脉血火,得耗她不少妖力,不值当。 尹翘有自己的打算。 今晚便将她献给大哥,大哥得了这份大礼定会欢喜,到时候她便求大哥收了这丫头的灵脉血火,无缎便能得到新的身体了。 季攸攸唤回丹凰,冲她嗤笑一声:“有本事便试试。”这鬼族女子修为远不及大师兄,她想灭她血火,少不得伤筋动骨。 尹翘眸色一暗,没再同她多费唇舌,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一指点向她眉心,妖力侵入她识海,令她昏迷。 她抱住她,转头看向孙无缎:“无缎,这男子的身躯暂时动不了,你且等些时日。至于那姓陈的,你做主赏给手下,还有那些新招进的佣人,不用耽搁,收了他们的魂魄,替换了便是。五灵神鼎今日受损,需得好好补充一下灵气。” 孙无缎点头应道:“好。” “至于这丫头……”尹翘视线落到季攸攸的脸上,笑得暧昧,“确实是个极品,这容貌身段连我都喜欢,且待我再做些手脚,保管大哥……食之难忘。” 第24章 ◎她会爱上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蔺修游的神魂进入了五灵神鼎。 进入神鼎的他没戴面具,一身白袍的他慢悠悠地踱步在荒芜阴森的黑色土地,他是这一片虚空中最突兀的存在。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充满恐惧、一脸绝望的神魂,有的刚进入鼎中不久,有的即将彻底消散,有男有女,多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他们都被夺了身躯,且连一丝魂魄都不会留下。 当然,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涉险进入鼎中,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聂之炤和上官云遨那两个废物的神魂。 “啊啊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促使他转过了头。 哦,陈公子啊。 他挑了下眉,双手负于身后,踱了过去,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他,微笑开口:“很可怕?” 听到声音,陈公子猛地抬起头,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进入神鼎的陈公子不再是猪头模样,那张脸如他所说确实能算斯文端正。 只是这惊惧畏缩的模样,实在令人鄙夷。 “救你?”蔺修游保持亲善的笑容温和地反问他,“本尊看着很闲?” 陈公子一呆。 “死便死了,人固有一死。”他身形未动,陈公子却被他身上的威压震开丈余,狼狈落地。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没死!我是平家的女婿,金钱、地位、美人,全都是我的!我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我怎么可能会死!”他不甘地嘶吼着,做着美梦,拒绝相信。 真是可怜。 不过,还不够可怜。 宽袖下的手指动了动,鼎中的那些魂魄像受到什么召唤似的聚拢过来,一个个凶狠地扑向陈公子,撕咬他。 “啊啊啊啊……” 凄厉绝望的惨叫不绝于耳。 蔺修游衣袖轻甩,转身离去,有些不耐地自嘲了一声。 他还真是闲。 往前走了几步,他猛地停下步子,乌黑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冷了神情。 身体突然感觉到一阵暖融融的热意。 他虽然神魂进入五灵神鼎,但还残留了一丝魂魄在体内,神魂相通,他能感知此刻神鼎外身体的情况。 那个愚蠢的小混账竟然用自己的灵脉血火护住了他的身体。 愚不可及!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是故意进入神鼎。 想要摧毁神鼎的力量,必须进入神鼎,从内部破坏。 他既然敢进来,就有万全的把握能出去,至于他的身体,他早就施下术法,谁若想打他身体的主意,必遭反噬。 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可那个笨蛋多此一举,不但让自己陷于险境,无意间还帮了那两个鬼族。 实在令人不悦至极。 他眸底尽是寒光,薄唇轻抿,显然是动了怒。 须臾,他闭了闭眼,广袖一甩,决定暂且放下此事,先去寻聂之炤和上官云遨。 鼎中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方才是荒芜阴森,此刻是冰雪覆盖。 冰凉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衣上,却在瞬间融化,连丁点儿潮湿都未留下。 他的眸中映着漫天冰雪,却更深藏着两团跃动的火焰。 有些……生无可恋的烦躁。 烦她。 神念探出,他加快了找人的速度。 西北方位,他感应到聂之炤,长身掠起,他朝他的方向而去。 接近他时,他发现他神情不对,正歇斯底里,明明他的面前无人,他却双手像抓住什么似的,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是了,五灵神鼎可以轻易融合凡人的神魂,但融合修士的神魂还是要费些力,造个幻境击溃信念再收拾,那便容易得多。 “我就知道你还喜欢蔺修游!” 聂之炤突兀的一声吼令蔺修游挑了挑眉,双手环抱,微眯眼眸看他。 废物终究是废物,他心中执念竟还是耽于情爱,无半点出息。 不过,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蔺修游多多少少有些意动,很顺便地入了他的幻境,作为一个旁观者窥探他的梦。 幻境中,是宝玥仙门,聂之炤抓住的人,是季攸攸。 “松手,你再对我没规矩,我告诉掌门,让他罚你!”妆容娇艳的少女绷紧了脸,看上去很生气。 聂之炤完全没听进去,只顾着发泄自己内心的嫉妒与愤怒:“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忘不了他,他有什么好的,清冷自负、不可一世!我哪里比不上他?” 季攸攸双手用力推开他,轻飘飘往后退了几步,一脸鄙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忘不了忘得了的,无不无聊!” “你骗不了我!你若不是还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房间?为什么还要经常过来打扫?” 一旁的蔺修游看他指向她的身后,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竟是他曾经住的地方,他的房间。 她留着他的房间?他嗤了一声。 季攸攸理直气壮:“你猪脑子吗?自然是我东西多,要备个仓库。不过我干嘛要跟你解释,你本来就比不上大师兄,连大师兄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哦?对他评价还挺高。蔺修游凉凉看她一眼,又转向聂之炤,看他如何怼回去。 哪知,聂之炤却慌了:“攸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我只是看你今日又过来,嫉妒了。你平时对我不理不睬,我心里多少总是有些难过……” 啧,无趣至极。蔺修游看不下去了,右手抬起,一道灵光刺入他眉心,将他从幻境里唤醒。 幻境碎去,四野冰雪肆虐。 聂之炤单膝跪地,茫然四顾,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雪地中,一道人影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缓缓走了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头,对上了一双幽黑的眼睛,一张……无数次令他陷入噩梦的从来未曾忘却的脸。 “蔺修游,怎么是你!”他两眼爆睁,一下跳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像见了鬼一般。 蔺修游看着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语声淡淡:“贤侄,又见面了。” 聂之炤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不停颤抖。 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怪不得他觉得他眼熟,怪不得他见了他心头就发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攸攸知道吗?她知道是你吗?”他紧张慌乱,失了方寸。 “你说呢?”蔺修游凉凉地反问他。 如遭雷击!聂之炤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他得了失心疯般地喃喃,心中恨然。 要消失,便永远消失,没有他在宝玥仙门,攸攸的目光就不会只盯着他。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离开,他还没有得到攸攸的心,他怎么可以回来? 怎么可以! “我杀了你!”他对着他使出杀招,招招狠厉毒辣,妄图置他于死地。 蔺修游没有还手,轻飘飘地倒掠避开,不慌不忙,唇畔笑意不减。 这么想他死啊,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不长脑子。 他没有容忍他太久,三招之后,他广袖一抬,身形如电,眨眼之间便将他制住,两指扣住了他脖颈间的死穴。 聂之炤单膝跪地,两眼不甘,一身狼狈,却又满心惊惶。 他还是如当年一般厉害,不,他此刻的修为远胜于当年,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杀得了他。 意识到两人间悬殊的差距,聂之炤面如土色,心中既恨且妒。 “一如既往的没脑子。”蔺修游敛去笑容,放开了他,“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聂之炤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 对了!他猛地想起,他之前和上官云遨进了一间屋子,看到了一只一人高的金鼎,那鼎似乎能够摄取人的神魂。 他只记得当时脑海一片空白,醒来便在这个地方了。 他四下看了看,眼看着漫天冰雪消散,整个世界眨眼之间变成一片荒漠,而身边不远处,几个早已脆弱不堪的魂魄随着世界的变换一同消失无踪,仿佛融入了这片恐怖的世界中。 “这是、这是在鼎中?”而他此刻也是魂体! “你可以继续对我出手,魂力消耗越多,神魂衰败越快,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这神鼎的一部分。”蔺修游声音幽冷淡漠,漫天黄沙中,他白衣飘摇,黑发俊颜,宛若这世界的光。 独一无二的光。 聂之炤呆呆地看着他,气息全无,半晌才挫败地问道:“要如何才能出去?” * 尹翘将季攸攸抱到房中,让丫鬟帮她换了件衣裳。 薄如蝉翼的轻羽纱覆住她柔美的身躯,一眼就能看到她穿着的粉色抹胸长裙。 她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间,长发披散,闭目沉睡,任由丫鬟们摆布。 她肤色雪白如上好美玉,全身肌肤没有一处瑕疵,轻羽纱覆盖下的胸脯微微起伏,锁骨往下的娇娆美好令人血脉喷张,裸.露在外的小腿和玉足白皙娇嫩,是让人爱不释手的美丽诱惑。 尹翘细细看了一番。 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儿,她若是男人,也会想要得到她。 不过,要让大哥沉溺,还少了一份专属标记和柔情似水。 她笑了笑,坐到床上,扶起季攸攸,让她靠在她的身上,又让丫鬟们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守宫砂。 一名丫鬟撩起了季攸攸右臂轻薄的衣袖,一名丫鬟用笔蘸了少许丹砂,恭敬地递到尹翘的手中。 尹翘拿过笔,在她的右小臂处点了点,殷红的守宫砂成型,如一颗珍贵的宝石。 “呵呵,这是全天下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女子的纯真是最要人命的毒。”她将笔放回去,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片刻之后,她一指探向她眉心,念了一段咒语,指间妖力渗入其中。收势,扶她躺下。 这时,孙无缎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绝美风光,两眼一亮。 尹翘瞟他一眼,哼了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呀别想打她主意,除非大哥不要她,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动她。” 如果大哥真的不要这份大礼,她便换了这副身躯,若是大哥要了这份大礼,她便万不能再打这身躯的主意。 大哥碰过的身子,她是万万不敢染指的。 孙无缎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只打你的主意,其他女子生得再美我都不感兴趣。” 尹翘咯咯直笑,搂住了他的脖子,身子紧贴着他,坏心地蹭了蹭:“我便喜欢你这油嘴滑舌的调调,今晚上我再好好伺候你。” “干嘛要等到今晚,现在就可以。”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回房行事。 “现在不行。”他猴急的模样让尹翘好气又好笑,“我给这丫头施了术法,她会爱上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男人,认他为夫。我得赶紧把她给大哥送去,顺便再让大哥帮忙收了这丫头的灵脉血火,好让你能尽快用上那具身体。” “不急,她一时半会醒不来。”孙无缎抱着她出了门,脚步匆匆,“就一回。” 第25章 ◎矫揉造作勾人的小骗子。◎ 蔺修游带着聂之炤, 很快找到了上官云遨。 找到他时,他也被困在神鼎制造的幻境中,被迷了心魂。 蔺修游将他唤醒。 脱离幻境, 上官云遨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到东耀城被妖魔攻击, 分崩离析,父兄皆牺牲于战祸, 而蓉儿背叛了他。 看他神情恍惚,蔺修游心知是他的神魂过于强悍,神鼎加强了对他的削弱。 上官云遨闭目片刻,睁眼时看到蔺修游, 一时茫然。 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蔺修游看他一眼, 淡淡说道:“醒了就听好, 如何脱困。” 脱困?上官云遨这时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下自己, 神色一凛。 没想到那个鼎那么厉害, 居然能吸取他的神魂。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怎么看都觉得似曾相识。 他正要开口问话, 蔺修游说在了他的前面:“闭嘴。” 上官云遨:“……” 东耀城的三公子,从没被人这么冒犯过, 但眼前这人气势卓然超脱,竟让他颇为忌惮,因而默默闭了嘴。 幸好, 聂之炤的脸色也异常难看,看来吃瘪的不止他一人。 心里略微平衡。 蔺修游:“此处乃五灵神鼎之内, 神魂落入此处, 魂力会慢慢被神鼎吸收, 最终魂飞魄散。” 他缓缓道来, 语声低沉淡泊,眸色如水。 “……五灵神鼎之所以厉害,是因它内部形成五行空间,自成一方世界,千百年来借鬼族之手吸收了无数魂魄,积攒了强大的力量。” “想要离开,就要破坏里面的五行空间,净化神鼎。” 上官云遨:“要怎么做?” “构建五灵阵,借助乾坤镜聚合五灵阵的力量攻击神鼎的薄弱之处,打开缺口,令五行世界分崩离析,趁机净化。” 聂之炤冷笑:“凭我们三人,如何构建五灵阵?又何来乾坤镜?净化,谁来做?” 蔺修游一声轻笑,傲睨自若:“废物,自是样样不行。” 他衣袖翻转,五灵法阵现形:“找准自己的位置,去。” 此时,荒漠变成火海,整个世界一片焰火燃烧,如同炼狱。 无数的魂魄凄惨吼叫,化作烟尘。 聂之炤色变,忙不迭地找到木位,站定。 此刻,除了听从蔺修游的话,他别无他法。他要活着。 上官云遨是金灵根,站到了金位。 蔺修游落身于水位,随后,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段兽骨和一枚涌动着土灵力的珠子,分别置于火位和土位。 “火龙骨!” “土元珠!” 上官云遨和聂之炤双双震撼,这两样东西都是世间至宝,竟都在他手中。 如此一来,五灵阵便构成了。 蔺修游广袖一扬,一面铜镜飞向法阵中心,悬于半空,正是乾坤镜。 他以灵力划破手指,一滴鲜血飞往乾坤镜的乾位,又将留存于自己神魂中的季攸攸的鲜血送到坤位。 童身之血,乾坤合璧,是对抗五灵神鼎的强悍杀器。 他做事向来谨慎,就算没有聂之炤和上官云遨,他也有办法构建五灵阵,净化五灵神鼎。 乾坤镜缓速旋转,灵光大盛。 “现在,释放你们的魂力,让五灵连接,驱动法阵。” *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响彻平府上空。 床榻间鸳鸯交颈的两人被惊到,一下分开。 “不好!”尹翘神色大变,面容瞬间惨白,一手扯过衣服包裹住赤.裸的娇躯,闪身不见。 孙无缎愣了愣,赶紧跟上。 尹翘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了脱困的三人以及被蔺修游拿在手上的五灵神鼎。 “你们怎么可能出来!”她失声惊呼,震惊不已,不及细想,伸手夺鼎。 若是丢了五灵神鼎,她也别想活了! 大哥会要了她的命! 蔺修游与她动起了手,可他似乎受了伤,面具下的脸色苍白,身手也迟缓许多。 上官云遨想要上前帮忙,他甩袖将他格开,沉声道:“去找季攸攸。” 上官云遨眉头微皱,虽然不情愿,终是照做了。 聂之炤也想去找季攸攸,但随后赶到的孙无缎攻向了他,他不得不拔剑应对。 小小的院子,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闯入房间的上官云遨被迎面而来的两个丫鬟攻击,他反手一招,取了她们的性命,径直走向床榻。 床幔垂下,隐约能见其中人影。 他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撩开床幔。 看清床上活色生香的画面,他一时间瞳孔猛缩,面色通红,一下又把床幔合上。 掌心震颤,乱了心神。 柔软的床铺中,娇小美丽的少女安静地躺着,身上薄纱覆住曼妙玲珑的身躯,却遮不住底下绝美惑人的风光。 只一眼,便让他心若擂鼓,呼吸不稳。 他知道她美丽,但蓉儿说她张扬跋扈、心思恶毒、风流成性又喜偷鸡摸狗之事,所以他对她无半分好感。 可眼下她睡着,乖巧得如同柔软小兔,哪有半点恶毒不堪的样子。 他知不该以貌取人,她分明是个黑心黑骨的坏东西。 床铺间有了动静,他听到她疑惑地嘤咛一声,他的心猛地一跳,竟差点停止跳动。 随后,他看到床幔被小心地掀开,一张懵懂稚纯的小脸探了出来。 四目相对。 她抬头看他,眸光由混沌到清晰,一点点绽放喜色,白皙精致的面颊浮上红云。 他低头看她,在她眼中看到他的身影,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想要退开。 “你……”他嗓子干涩,声音也不稳,看到她右臂臂弯处鲜艳欲滴的守宫砂,更是万分震惊。 不是风流成性吗?怎么会…… 片刻,季攸攸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对着他露出甜美无害的笑容。 “夫……君。”软糯嗓音,宛若温柔利器,直击人的心魂,轻易将人击溃。 上官云遨面色惊疑不定,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你别乱喊。”他努力想要保持冷静、冷淡,不想理会这个有可能存着恶毒心思的坏东西。 “夫君。”季攸攸却找着了感觉,这一声唤得顺口了。 她直起身子,挪到他的身旁,双臂张开抱住他的腰,偎依在他胸口,孩子气地蹭了蹭。 上官云遨如遭雷劈,浑身热烫僵硬。 “夫君,你抱抱我呀。” * 一心想去找季攸攸的聂之炤被孙无缎缠住,打了几个回合,杀心顿起,灵力汇于剑身,使了全力。 “无缎小心!”与蔺修游交手的尹翘察觉到危险,不顾自身安危转身护他,不惜将自己的破绽暴露。 呵,倒是情深意重。蔺修游眼眸微眯。 他不是什么仁慈良善之辈,她既然自暴要害,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强悍的水灵力涌动,化作透明的水波攻向尹翘后背,一下便将她震飞撞向栏杆,砸坏了一排红木护栏,连接的长廊轰然倒塌,她被埋其中。 蔺修游宽袖一扬,水波换了方向将孙无缎困住,令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聂之炤手中宝剑一剑刺入他心脏,心脏破碎,他瞬间瞳孔放大,神魂离体。 脱困的尹翘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双手伸出凝聚一片黑雾想要护住孙无缎的神魂。 鬼族之人不能见光!没事的,只要她护住他的神魂,届时再为他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就行。 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没关系,她带着无缎逃走,将这一切告诉大哥,大哥定会为她报仇雪恨。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无缎,我们走!”黑雾触及他的神魂,她用力想要将他从那团水波中拉出。 “阿翘……”孙无缎却倏地睁大眼睛,面容扭曲,他绝望地唤了声她的名字,神魂就像一面受到重创的镜子一样,一瞬间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蔺修游的力量是纯净的水灵之力,可净化一切邪恶污秽,当尹翘的妖力触及孙无缎时,净化之力自发涌动,灭杀了被困住的孙无缎的神魂。 “无缎!无缎!”眼看心爱之人惨死面前,尹翘痛苦嘶吼,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此刻的她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妇,强悍的妖力涌出,妄图与仇人殊死一搏,“我要杀了你们,为无缎报仇!” 聂之炤见状不妙,慌忙以剑撑地,调动灵力防御,却仍被卷入其中,浑身遭受重创,皮开肉绽。 他疼得龇牙,忍不住去看一旁的蔺修游,却见他周身灵力涌动,仿佛半点没受影响。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净化五灵神鼎,不是元气大伤么? 蔺修游冷冷一笑,右手一伸,唤出宝剑斩星,随手一挥,妖力悉数反弹,尹翘收之不及,惨遭反噬,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危机解除,聂之炤举剑就要杀她,蔺修游快他一步,将她收入五灵神鼎之中。 聂之炤不解:“你这是干什么?她作恶多端,为什么不杀了她?” 蔺修游收了神鼎,没有理会他,只淡漠地扫视他一眼,唇角微扬,似在嘲笑他一身狼藉。 聂之炤未及恼怒,余光一扫,看到上官云遨抱着季攸攸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前去。 “攸攸……”他见上官云遨面红耳赤,一脸不自在,忍不住一阵狐疑,又见攸攸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连头都被蒙住,不由面色一沉,“你是想蒙死她吗?” 上官云遨:“……”无言以对。 蔺修游站一边没动,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看到蓝色衣服下的小混账一点点扯开衣服,露出脸蛋,随后,看着她伸出双手环住了上官云遨的脖子。 薄如蝉翼的衣袖滑落,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一览无余,鲜艳夺目。 聂之炤呆了呆,满眼痴迷。 “夫君,你要带我去哪里呀?”柔媚嗓音令人心醉。 蔺修游:“?” 聂之炤:“!” 上官云遨沉着脸,一脸无奈。 “你对她做了什么?!”聂之炤暴怒,质问他。 上官云遨仿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对她做什么! 再说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会做这种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事吗! 他心口积压怒意,面色由红变青。 “把她给我!”不等他回答,聂之炤平摊双手就要把季攸攸抱过来。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季攸攸,就被一道掌风震开,狼狈地撞上院子里的假山,假山顿时四分五裂炸开,满地残屑。 蔺修游缓步上前,低头看着上官云遨怀中的人,漠然伸手。 上官云遨内心一震,下意识就要把人交出去。 “夫君?”季攸攸发出疑惑的声音,搂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似怕他将她放开。 他愣了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把她往身侧拢了拢。 蔺修游哼笑一声,俊颜似又白了几分,透着若有似无的冷。 他收手垂于身侧,慢悠悠道:“真当是你的人了?” 上官云遨一阵窘迫,就好像怀里抱了个烫手山芋,抱着烫手,扔了可惜。 “她……”她自己要黏着他。 小小软软一只偎依在他怀中,感觉……奇怪极了。 软乎乎的小东西娇滴滴地开口:“夫君,我就是你的人呀。” “攸攸你糊涂了吗?他是上官云遨,你们根本不熟,他怎么会是你的夫君!”聂之炤带着一身伤再次走过来,听到她的话,气得咬牙。 上官云遨给她吃了迷魂药吗! “讨厌,我不认识你!” 聂之炤:“……”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装。 蔺修游想到了什么,取出五灵神鼎,问里面的尹翘:“你对她施了术?” 被困鼎中的尹翘笑得撕心裂肺:“没错!你们害死了我爱的人,就眼睁睁看着你们爱的人爱别的男人吧!” 爱?蔺修游嗤之以鼻,懒懒道:“解了她的术,饶你一命。” “做梦!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终有一天会让你生不如死,为无缎偿命!” 蔺修游掌心一收,把神鼎收了起来,没有管季攸攸,而是抬头看向上官云遨:“知道我是谁了?” 百年前,宝玥仙门和东耀城便来往甚密,他曾前往东耀城为年轻的弟子们讲道,他们见过。 在鼎中之时,他便知道,他想起来了。 上官云遨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修真界的神话,百年前,修炼不到两百年的他便已是金丹大圆满,再往前一步便是元婴期。 这样的天纵奇才,修真界从未见过,所以他对他印象深刻。 记忆中的他,清冷孤傲,宛若神祇。 只是后来他不知为何离开了宝玥仙门,从此修真界便没了他的消息。 “蔺修游,我劝你从哪来滚哪去,若是让掌门知道你还敢踏足修真界,绝不会放过你!”聂之炤冷声道。 “掌门……是个什么东西?”冰冷的语调透着讥诮,半点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冷眼看他,左手微抬,一道灵力形成一个“忘”字灌入他识海,消除了那段关于他身份的记忆。 不该记住的就忘记,省得丢了小命,他从来都不介意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 眼看着聂之炤呆愣昏沉倒下,上官云遨不由后退一步,面色微变。 这人着实厉害,竟能消除人的记忆。 蔺修游视线移到他身上:“三公子,有些事情忘了为好,你说呢?”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又突然现身?” “目的啊……不劳三公子费心,三公子只要记得,是我劳心劳力救了你,而且还受了重伤就够了。我想,三公子定会邀请我前往东耀城做客的。” 他如法炮制,删除了上官云遨的那段记忆,在他昏过去之前,接住了季攸攸。 季攸攸身子一晃,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撞上了坚硬而结实的胸膛。 完,她好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这个人会不会将她杀人灭口啊?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不那么友善的眼眸,慌忙伸手推他,想要下去,逃得远远的。 “为什么用你的灵脉血火护我?”蔺修游沉声问她。 “啊?”逃跑没成功,他使了力让她动弹不得,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可怕,还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不记得了?”蔺修游哼声一笑,“那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季攸攸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当然是伺候好夫君,为夫君生孩子呀。”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愤愤的神情,“你为什么欺负我的夫君?你是个大坏蛋!” 蔺修游:“……”很好。 * 鬼族祸事告一段落。 上官云遨和聂之炤醒来时,已不记得蔺修游真实身份一事。 蔺修游将季攸攸的灵脉血火渡回她体内,没再理会这三人,安安静静在一旁扮演伤者的角色。 在五灵神鼎中时,为了破神鼎的五行空间,三个男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而蔺修游为了净化神鼎,伤势尤其严重。 为报答蔺修游的救命之恩,上官云遨邀请他前往东耀城的幻玉池疗伤。 上官云遨唤出坐骑千里云,载着四人前往东耀城。 这千里云是一片可大可小的彩色云朵,此刻载着四人,稳稳前行。 季攸攸躺在软乎乎的云上,欢喜得不得了,滚过来滚过去滚到上官云遨的身旁,双手撑起下巴,笑吟吟看他。 “夫君好厉害,有这么好看的坐骑!” 盘腿而坐的上官云遨低头看她一眼,对上那双纯净温柔的眸子,不自在地别过头,没说话。 这一路上,她唤了他无数声“夫君”,娇娇软软,一声声令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渐渐又转变成……酥酥麻麻的感觉,仿若中毒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迟钝。 “上官云遨,你也好意思!”聂之炤冷眼看他,冷笑连连,“你不会忘了吧,你可是有婚约的人,怎么,攸攸唤了你几声‘夫君’,你便头脑发昏找不到北了?你不是一向不喜她吗?” 为什么攸攸偏偏盯上了他?一个冷硬无趣又满头绿光的小白脸而已! “谁说夫君不喜欢我的?”听到他的话,季攸攸生气了,爬起来扯了扯上官云遨的衣袖,委屈巴巴地问他,“夫君你喜不喜欢我?” “你、你松手,像什么话!”上官云遨想要拉回自己的衣袖,却没想用力过猛,害她身形不稳一下跌到他的身上。 柔弱娇美的身子比云还软,伏在他腿上却像一团炽热的焰,烫得他浑身燥热不堪。 “你快起来!”他满脸窘迫,尴尬不已,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明知道她是中了那鬼族女子的术,可她这般软磨痴缠,他委实吃不消。 他早已有了未婚妻,他必须对蓉儿负责,又怎会对别的女人动旁的心思。 “那夫君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嘛!”她雪白的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同他闹着,满脸期待等着他的答案。 “不喜欢”三个字在唇齿间绕了半天,却终是咽了回去,她的眼眸闪亮明媚,透着希冀,他实在没办法对她说出伤人的话,看她难过失望。 因此,他闭了嘴,从她绝美的脸上移开视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反正、反正她是中了术,等她清醒,自会明白他不可能喜欢她。 聂之炤冷笑连连。 季攸攸笑逐颜开,满意地松了手,开心地欢呼着,滚进了云层里。 自始至终,端坐在角落里的蔺修游没说一句话,他冷眼旁观,看着那个小混账凭着一张脸矫揉造作地勾人。 是了,她从前便是这样,当她想要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可以骗死人不偿命…… 那是他从寒冰洞出来的第二天,身体刚刚恢复,一个人在潭边练剑。 虽然他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被冤枉陷害,心中自是有气。 身为大师兄,他一直都是仙门最出色最谨慎的,从未犯过错,底下师弟师妹们都由他管。 如今,却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构陷,偏偏以他的性子又不屑将她供出来,只能生生受下这委屈。 一剑挥出,强大的灵力撞向山石,山体裂开,落石滚滚,扬起一片烟尘。 而随着落石一起滚下来的还有一道嫩黄的身影,御剑而来的小丫头不知怎么从高处掉了下来,恰恰摔到他面前,昏迷不醒。 蔺修游神情微愣,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 他打中她了? 他心里一阵慌,赶紧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却一眼看到了她左手中紧握的一株药草。 炎曦草。 可用于驱逐寒气。 她要这个干吗? 他无暇细想,扳过她的身子,看她伤势如何。 幸好,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此刻昏迷不醒应是方才被气浪波及,震昏了。 他放下心来。 虽然心中恼她,但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许是性子顽劣了些,他倒也不至于真与她计较。 若是无意中伤了她,怕是少不得又要被青云仙上他们责骂。 他想了想,耗费灵力为她治了伤。 没过多久,季攸攸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他,“哇”的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师兄,好可怕,怪兽好可怕!” 蔺修游:“……”头一回被人这么抱住的他整个人僵住了,双手抬起,完全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怎么……这样的! 他半天一动不动,也没开口说话,任由她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 嫌弃得要命! 等哭够了,季攸攸才放开他,摊开掌心,把手中的炎曦草给他,抽抽搭搭向他道歉:“大师兄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摔了青云仙上的药膳的……我没想到青云仙上那么小气,居然罚你去寒冰洞……” “昨日我端了好吃的去看你,其实是想跟你一起吃的,可、可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凶,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了,我、我真的是无心的……” “我知道你被冻伤,我听他们说炎曦草可以驱逐寒气,治疗冻伤,所以冒着危险去悬崖给你采了来。你看!” 蔺修游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紫红色的药草,冰冷的神情有那么一丝软化。 她毕竟是个孩子,平素又被娇养着,偶尔犯一次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她既然知错又道歉,还帮他找来炎曦草,他心中那股火也便散了。 “你知道吗……”她还喋喋不休,小生怕怕,“取采炎曦草的时候,我还碰到了一只好可怕的怪兽,满身鳞甲,血盆大口,差点一口把我吞了……” “可我一想到大师兄还受着伤,浑身就充满了力气……” 蔺修游耐下心听她絮絮叨叨说完,虽然脸色还是冰冷,目光却柔和许多。 “我的伤已经好了,炎曦草你收着吧,以后别再这么胡闹。” “那大师兄是不是原谅我了?”她抬头看他,欢欢喜喜地问。 “嗯。”一时间,他竟觉得她有些可爱。 而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骗子嘴里哪里有半句真话,炎曦草是她哄着某位长老去采的,道歉不过是为了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陷害他,让他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 思绪拉回,他看向窝在上官云遨身边的小混账,一脸漠然。 如今想来,她用灵脉血火护住他的身躯,不过是想从他身上讨要更多好处罢了。 他又怎会再次着了她的道。 * 到达东耀城,已经是三天后。 千里城池坐落于云海间,庄严雄伟,气势迫人。 上官云遨早已传音交代何日何时回,因此早有人在城门口迎接,而其中就有他的未婚妻卫蓉。 卫蓉昨日刚到,她得知上官云遨在人界遭遇鬼族受伤一事,特来探望。 她的这位夫婿虽然不解风情了些,但容貌俊美,资质过人,又是东耀城未来的城主,她自是要相待好的。 最要紧的是他待她一心一意,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人,这样的男人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凤毛麟角。 东方天空出现七色云彩,上官云遨一行人回来了。 千里云散去,四人现身于城门。 卫蓉笑着迎上前去,却在看清楚上官云遨身边的少女后,愀然变色,心脏也连带着震颤了下。 怎么是她,季攸攸! 她不是死了吗! 卫蓉心中既惊且怒,但还是调整情绪,款款走到上官云遨面前,挤出笑容:“云遨。” “蓉儿?”看到她,上官云遨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她来了东耀城,“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特意过来探望你。”她眼神一瞟,仿佛刚看到季攸攸,一脸震惊,“你、你是攸攸!我听说你掉下悬崖了,你怎么会和云遨在一起呢?” “啊?”季攸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懵懂无知得令人心生怜惜,“我一直都和夫君在一起呀。”她往上官云遨身上靠了靠。 上官云遨尴尬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想要解释,却被季攸攸一下拉住衣服,身形晃了晃,又往她身边靠去。 “夫……君?”卫蓉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攸攸怎么会喊云遨“夫君”? “她……”上官云遨刚开口,娇软如云朵的少女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就是我的夫君呀,我最喜欢夫君啦。”她笑容甜糯,一脸无害,偎依在上官云遨身边,竟格外般配。 在场众人齐齐失声。 半晌,跟在后面的聂之炤咬牙切齿地开口:“上官云遨,攸攸迷了心魂,你也被迷了心魂吗?懂不懂什么叫自重?给我离她远点!” “你以为我不想离她远点?”上官云遨羞恼不已,想要抽出手臂,可她紧紧拽着他。他倒是想强硬一点,可一对上她可怜巴巴的水眸,他又一下没了脾气。 “蓉儿,你师妹被鬼族蛊惑,所以才会这样,你不要多想。”他心急的向卫蓉解释。 卫蓉回过神,勉强弯了弯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她又柔声对季攸攸说道,“攸攸,云遨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夫君哦,你不可以这么喊他。” “嗯?”季攸攸拖着重重的鼻音,显然不解,“他是你的未婚夫,也可以是我的夫君呀,我们一起服侍夫君就好呀。” 众人:“……” 卫蓉温柔和笑意凝固,要不是这张脸印象深刻到刻入骨髓,她真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起季攸攸。 季攸攸怎么可能这么柔弱纯良,还要跟人共侍一夫?不可能的,她那嚣张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委屈至此。 上官云遨亦是百般滋味,神情复杂。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有点赞同她所说的。 疯了! 就在众人震惊于季攸攸的“贤惠理论”时,一直静默地站在最后的蔺修游缓步上前,一手按住了季攸攸的肩膀。 “不好意思,小侄女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声音平和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还请三公子安排两间房,我先带她休息。” 上官云遨:“好,我带路。” 季攸攸见他要走,赶紧跟上去,可她左脚刚跨出,就感觉右边肩膀一阵酸麻,下一刻她浑身失了力气,软软向后倒去,被蔺修游一把抱起。 蔺修游低头看她一眼,没有忽略她一脸的不高兴以及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暴躁。 嗯,那又如何? 他会在意? 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 她是他的玩物,就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 失了心魂又如何?只要她活着,就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上官云遨亲自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相邻的两间房,是东耀城最好的客房。 “游大哥,你们先休息一会,等下我带你去幻玉池疗伤。”注意到蔺修游怀中的小人儿小兔儿般的求救目光,他稍稍移开视线,只当没看见。 “多谢。”蔺修游点头,抱着季攸攸进了房间。 上官云遨看着门关上,心口突然觉得闷,闭上眼仿佛就看到她依赖的、难过的眼神,好像蕴着全天下的委屈。 虽然明知不应该,可……莫名揪心。 屋内,蔺修游将季攸攸抱到床上,解了她的术。 一得自由,季攸攸迅速爬起,想要下床,却被他轻轻一推,又倒回床上。 “大坏蛋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夫君!”她美目怒瞪他。 蔺修游:“大坏蛋,会听你的?” “……”季攸攸眼珠儿一转,“那……大好人,你让我去找我夫君好不好?” 蔺修游轻笑出声:“我哪里看着像好人?” “……你!你好麻烦!你不是我叔叔吗,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她气得双颊鼓鼓,像只咕咕咕的小青蛙,表情生动可爱。 蔺修游一手抚上她的小脑袋,眸光盯紧她,阴沉地笑了:“你难道不知道,坏叔叔……是会吃人的。”他的语声透着一股坏意,就好像大灰狼想要一口吞掉小白兔。 季攸攸更加生气,他的手在她的头上揉啊揉,弄乱了她的头发,真讨厌! “啪”一声,她小小的柔软的掌心拍向了他的手背,竟把他打得一愣。 狭长的眸危险地眯起,他的唇畔勾起一丝冷笑。 仗着中了魅术,就敢这么放肆了? “哼,你这叔叔定是假的,还戴着面具,一看就是心怀不轨,不是好人!”季攸攸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摘他的面具,“让我看看,你这见不得人的脸长什么模样。” 蔺修游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拿下他的面具,懒懒地、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看她。 咦?看清他的样子,季攸攸有些意外。 浓眉俊目,眼若含星,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笑似能勾人魂魄,竟看得她心脏一跳。 这个人长得还挺好看,很对她的胃口,不过—— “虽然你长得不差,可我还是更喜欢我夫君。做人要讲道理,坏人姻缘天理不容,你不可以困着我。”她一本正经地与他理论。 蔺修游懒得与她争论,从她手中拿回面具,优雅戴上。 “知道看了我的脸会有什么下场吗?” “嗯?”脸不就是给人看的?看便看了,还能有什么下场? 蔺修游站起身,笑容张狂:“你在这好好反省,待我回来再告诉你。” 第26章 ◎求饶,认错,我便帮你。◎ 上官云遨带着蔺修游去了幻玉池。 偌大的幻玉池温暖如春, 池边鲜花盛开,香气怡人。平静无波的水面如同一块品质上好的美玉,池水天然孕育的灵气充盈水面, 四周萦绕着璀璨的流光。 幻玉池的水拥有治愈之力, 可以让伤势的恢复速度提升数倍。 作为上官云遨的救命恩人, “身受重伤”的蔺修游自然被请到了这里。 蔺修游慢吞吞宽衣,见上官云遨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一副思虑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凉凉问道:“三公子是想与我共浴?” 上官云遨闻言一惊,看他已脱下外衣,慌忙摇头:“没有, 游大哥自便。”说完, 他带着懊恼和尴尬匆匆离开。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心中竟放不下那个小丫头。 方才那刻,他竟想问他, 她是不是安好, 是不是饿了, 是不是还在……找他? 忘不了她被强行带走时向他投来的求救目光,她盼望着他救她, 他却站着没动…… 他在想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救她!他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他急冲冲离开的背影,蔺修游沉下脸,嘲讽一笑。 怎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那个惯于骗人的小混账,又收获了一颗愚蠢的真心。 他脱下衣服, 步入水中, 靠着池沿, 合上眼眸。 净化五灵神鼎, 他自是受了伤的,只是小伤而已,休息一段时日便好。 不过,既然有疗伤圣池这样的好地方,又有人盛情相邀,他便也无需客气。 到了东耀城,自是要好好查探一番。 妖界防守重重,骥灵兽千年修为,有能力将其神不知鬼不觉从妖界带离的人屈指可数,但他至今想不明白,东耀城为何要做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东耀城城主上官景枫野心勃勃,但若说他想用骥灵兽挑起修真界和妖界的纷争,他却不信。 上官景枫没那么蠢。 近百年来,妖界和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发展壮大,相安无事。东耀城虽是修真界的大派,但还是以宝玥仙门马首是瞻。 宝玥仙门崇尚万灵和谐共存,不喜战祸,除非上官景枫妄图取而代之,否则他不可能跳过宝玥仙门与妖界开战。 而东耀城想要取代宝玥仙门,没那个实力。 他懒洋洋地使用水灵之力自动搜集幻玉池的灵力,治愈马上就快痊愈的伤口,头脑也有些犯懒。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骥灵兽,不过还有一件事:解了那小混账中的魅术。 她忘了从前,不认得他,那他的报复就毫无意义。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 季攸攸呆的房间被蔺修游设下了结界,前来寻她的聂之炤试图破开结界,没有成功。 他忍不住对蔺修游颇有怨言。 枉他长了一辈,竟连那鬼族女子的魅术都解不了,他不是很厉害吗,能净化得了五灵神鼎,却救不了攸攸,现在还把她困在房间里,无能! “二师兄。” 身后传来声音,他厌烦地撇了撇嘴,头也没回:“你来做什么?” 卫蓉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二师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和小师妹在一起?” “怎么,跟你有关系?”聂之炤向来不待见她,对她没好脸。 “我是关心小师妹,她现在中了魅术,神志不清,我身为她的师姐,自然是要照顾好她的。” “你照顾她?怎么照顾?”聂之炤冷笑,看她的目光透着杀气,“再逼她跳一次崖?卫蓉,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做的那些龌鹾事我一清二楚,我劝你别再打攸攸的主意,要不然你这东耀城未来三少夫人的位子怕是不保。” 将攸攸逼得跳崖的那四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虽然他们没有供出她,但他相信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若再敢害攸攸,他定不会饶她。 卫蓉却不急不怕,只是笑了笑,淡定地拢了拢自己额前的发:“二师兄,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小师妹的,我知道你喜欢她,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顿了顿,她一脸无奈,“看她方才对云遨那样,我是真吓了一跳,我们还是应该赶紧想办法让她恢复正常才是。” 他的威胁,她自是不怕。她行事向来小心,他不过是捕风捉影,抓不到她的把柄。追杀季攸攸的那四人,她早就喂他们吃了药,他们不会把她供出来。 再则,宝玥仙门的掌门是她的亲舅舅,天大的事有舅舅为她挡着,她根本没必要怕。 聂之炤:“用得着你说!” “我让云遨和城主说下,看城主有什么法子。”她瞟他一眼,语气略有遗憾,“这魅术的对象实在是弄错了人,若是让小师妹把目光对准二师兄,二师兄又怎会这般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 聂之炤忍不住心念一动,神情带了几分思量。 “二师兄对小师妹是真的宠,百年如一日令人感动。只是,女子有时偏不喜欢这些呵宠,男人强势些才是别样的乐趣啊。” 这人就是季攸攸的狗腿子,她看得到他眼中的欲.望和饥渴。 不过他也实在没用,百年时间都没能将季攸攸搞到手,她需得激他一激。 凭季攸攸那高傲跋扈的性子,若是被聂之炤占了便宜,怕是会气疯吧。 都是讨厌的人呢,尤其是季攸攸更是让人从骨子里厌恶。 不就是生了一副美丽的皮囊吗?她心思恶毒,作恶多端,凭什么要被一次又一次原谅? 往日她眼高于顶,从不把她这个师姐放眼里,而今又敢打云遨的主意,那她就要教会她,什么叫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注意到聂之炤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知道:鱼儿就要上钩了。 * 季攸攸知道房间周围被设下结界,尝试破除无解后,没再浪费灵力和体力,殃殃地躺到了床上。 双手捧着肚子。 饿坏了。 赶路的这些天,她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前两天还能忍,现下实在是饿得无力,肚子一阵阵收缩的疼。 若是夫君在,一定不舍得她饿着的。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可恶透顶,把她困在这儿干什么呀? 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正恼着,房间里有了响动,扭头一看,是那戴面具的坏叔叔回来了,他换了一身青色宽袍,之前束起的长发散开,垂落腰间,整个人一副慵懒的姿态,慢吞吞像只千年龟。 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她看着他坐到桌前,打开了油纸包,她眼尖,看到里面是几块桃花馅饼。 嘶……想吃! 她爬了起来,坐在床上,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饼,咽了下口水。 “想吃?”蔺修游看到她一脸馋样,忍不住取笑,“叫声好叔叔,给你吃。” 好叔叔?季攸攸浑身抖了抖,看他的目光一言难尽,半晌,颇为嫌弃地扭过头,躺下。 哦?有骨气了?蔺修游没想过她会忍着不吃,这小混账向来便扛不住饿,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多久。 “你若不要吃,我便拿出去扔了,可好?” 季攸攸转头,小脸冰冷漠然,语声硬邦邦:“你扔便扔了,这么点小事还要请教我吗?你是有多没用?” 蔺修游:“……”好,很好,长能耐了。 他假笑着咬了咬牙,在心底添了一笔账。 “不逗你了,拿去。”他走过去,连油纸包一起给了她。 他好心吗?当然不。 她或许忘了,但他还记着,她的肚子里还长着黑心莲。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发作了。 好吃的送到面前,季攸攸欢喜起来,爬起来接过,又转身窝到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吃,只留给他一个纤弱的背影。 哼,就算他给她吃的,她也不想理他,他就是个坏叔叔,不让她见夫君! 她捧着饼吃得欢快,卡兹卡兹,像极了可爱的小松鼠。 蔺修游坐到床上看着她,眼睛微微眯起,唇畔一丝浅笑。 想将她抓过来,狠狠地惩罚她,看她痛哭流涕、嘤嘤求饶。 “嗝……”吃太快,噎住了! 季攸攸拼命拍着胸口,努力吞咽口水,眼泪都出来了。 “水……”她转头向蔺修游求救。 蔺修游左手一抬,桌上的水杯稳稳飞到他手中,他递给了她。 季攸攸接过水杯一口将茶水喝完,终于缓了过来,眼泪汪汪看着他,控诉:“都是你,害我差点就噎死了,你是大坏蛋!” “嗯。”他一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掸去她嘴角的饼屑,“吃饱了?来,叔叔跟你算算账。” “啊?”算什么账?她呆愣间,手里的茶杯和油纸包都被拿走,放到了一边。 干什么,她还没吃饱呢! 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被他强势地钳住下巴,对上他蕴着火光的眸。 这人真没礼貌! 季攸攸生气了,一团火焰攻向他面门,可还没碰到他就熄灭了。 实力碾压。 很好,敢跟他动手了。蔺修游幽幽冷笑,冷白的手指加重了力道:“第一件事,你看到了叔叔的脸。” 季攸攸被他掐得疼极了,他的手就像铁箍一样又冷又硬,一丝情感和温度都无,让人不寒而栗。 她很确定,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你说,叔叔该怎么罚你?” 她冲着他呜呜呜,示意他松手,他不松手,她怎么说话嘛! 蔺修游放开她,盯着她,等她说。 季攸攸的揉了揉生疼的下巴,看着他,神情哀怨。 “第一,你肯定不是我叔叔,你撒谎骗人,这不对;第二,我摘你面具的时候你没阻止,所以责任你我一半一半;第三,你困住我,不让我见我夫君,这是非常缺德的行为,俗话说他人.妻不可欺,你都欺我好多回了,要算账,也该是我同你算账。所以,你说要罚我,简直可笑。”她一口气说完,顺带做了总结。 看她一本正经与他争辩,思路清晰,头头是道,蔺修游忍不住笑出声。 跟他说理么?原来,忘记他们之间恩仇的她是这副模样,不怕他,不喜他,全然把他当成陌生人。 不过,他从未想过要跟她讲道理。 一手强行揽过她的腰,他让她躺到了他的臂弯,她挣扎起身,却被他制住。 白皙的脸蛋泛起羞恼的红,几缕发丝因为她的挣扎落到她颊上,交映出凌乱的美感。 他为她拢了拢发,看她的目光满是疼惜:“这么讨厌我?” “嗯,讨厌你!”做人要诚实。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人品显然不行,这样的人,得远离。 蔺修游这时才意识到,恐怕这些才是她的心里话,之前她说喜欢他什么的全是谎话。 小骗子。 被迫躺在他怀中,季攸攸僵硬着身子,不舒服极了。而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肚子里突然蹿起了一股火,越烧越烈,似要把她燃成灰烬。 她又烫又痛,浑身颤抖,抬头看他,语声不稳:“你、你是不是给我下毒啦?”怪不得他那么好说话,把桃花馅饼给她吃,原来是想要她命! “是啊。”他骗她,看她露出一脸绝望崩溃的表情,心里痛快。 “你是大坏蛋!我讨厌死你了!” 蔺修游手指划过她的脸,眼神微暗,语声格外温柔:“第二件事,想一想,你骂了我几回大坏蛋,嗯?”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时,难受的感觉顿时消退不少,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美眸,问他:“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不会要你的命,发作的时候,你靠着叔叔就不会有事。” 靠着他?季攸攸脸色一变,幡然醒悟:他是要占她便宜!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她气坏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爬起,光着脚下了床,跑到门口,试图强行破结界出去。 破不了。 过度使用灵力,反而让自己受了伤,腹中之火汹涌袭来,她抱着肚子,难受得直哭。 蔺修游冷冷看她。 宁愿强忍痛楚,也不愿靠近他吗? 之前,可不是这样。 要嫌弃,也该是他嫌弃她。 他身形一闪,站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眼中映着凄惨可怜的她。 “靠着我,你就不会这么难受,非要强忍着?” 季攸攸哭得惨兮兮,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漂亮的脸蛋满是泪痕,但依旧很有骨气:“我才不要靠着你,我只要夫君,夫君一定会来救我的!” 蔺修游眉心狠狠蹙起,添了一丝阴霾。 不该在意,但听她一次又一次幼稚可笑地提及上官云遨,依赖他、信任他,他的心中有了怒意。 她是他的,她的命属于他,她所有的情感和情绪都应围绕他,就像之前一样。 从他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没有了自由,只能靠着他的怜悯与恩赐活下去。 如今她胆敢违背他、斥责他、怨怼他,他哪怕即刻取了她的性命,也是她咎由自取。 他冷眼看她疼得咬破了唇,额头冷汗直流,看她哭得惨然,双手伏在门上,指甲划出一道道印痕,却仍倔强的逃避他、远离他,视他为洪水猛兽。 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 “求饶,认错,我便帮你。” 第27章 ◎信不信我可以更无耻?◎ 求饶?认错? 听到这四个字, 季攸攸真想一脚踹到他脸上,再狠狠踩他几脚。 她有什么错?她求什么饶? 她才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狠狠剜他一眼,她从齿缝挤出两字:“绝、不!” 被黑心莲之火折磨得通红的脸蛋艳极, 她铁了心的宁愿被烧死、痛死也不求他。 她浑身的衣衫湿透, 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就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她被人拉了起来,撞上了一个坚硬的、冰冷的胸膛。 蔺修游抿唇, 死死看着怀中的少女,内心如狂潮汹涌。 她柔软得像一汪水,像一朵云,像一片羽, 浑身香汗淋漓, 虚弱而憔悴, 站也站不住。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抬起触及她的眉心, 灵力涌入她体内, 缓解她的不适。 季攸攸稍稍恢复意识, 想推开他,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的声音冷幽幽传到她耳际:“再给你一次机会, 求饶,认错,我便帮你。”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嘴一张,像只凶悍的小猫:“宁死不屈!你就是大坏蛋, 祝你没人喜欢、绿云罩顶、干啥啥不行!” “呵!”蔺修游气笑了, 怒到极致竟意外的平静下来, 盯着她潮红的面颊, 手指划过她娇嫩的唇。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季攸攸不由浑身抖了下。 “放开我!动手动脚是小狗!” “不对……”他慢条斯理地说,“小狗,是咬人的。”他移开手指,低头,在那香甜诱人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碰,似是浅尝、试探。 突如其来的侵.犯让季攸攸惊呆。 他居然亲她!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她都有夫君了,他怎么还可以亲她! 他不是她叔叔吗?他真的不是她叔叔!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 她眼圈一红,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声音又娇又恨:“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上官云遨那个废物吗?蔺修游阴鸷冷笑:“小侄女,你是叔叔的人,就算你真的嫁了人,我也会把你抢过来,绑在身边,一辈子,好好疼。” “你胡说,我才不是你的人,我讨厌……唔!”她话没说完,红唇再次被他霸占。 这次不似方才那般轻柔快速,他一手将她紧拥怀中,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开分毫。 冰凉的唇肆意侵占她的柔软,掠夺她唇齿间的芬芳,粗鲁,放纵,不带一丝怜惜,突破她的牙关,强势攻占每一个角落,让她的唇舌间彻底沾染上他的气息。 “呜……”季攸攸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又麻又痒又疼,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交织在一起,她的脑袋一片混沌,眼前黑了又黑,只能浑浑噩噩地任由他欺负她,欺负到哭。 他绝对绝对是个坏人! 连蔺修游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控。 不,不是失控,只是对她的惩罚,惩罚她的不听话,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 她是他的玩物,只能属于他。 待她承受不住晕倒在他怀中,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之中,拿下面具,眯眼看她。 她的唇色鲜艳诱人,带着不正常的红,柔嫩的唇瓣受了伤,是他的杰作。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感受着原本灼热的温度一点点消退,她的脸蛋恢复白皙,双颊透着一丝淡淡的粉,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出了太多汗,她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娇美的身子,额前的发也湿了,小小一只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看着无助又可怜。 即便睡着,眉头也是紧锁的,美丽稚嫩的脸蛋写满了不开心。 不开心?蔺修游哼笑。 她若没有被施下魅术,定会得意,认为他为她动了情,着了魔。 他的手往下,手指触及她外衫,灵光闪现间,她的外衫化为飞烟,消失不见。纯净的水灵力笼罩她的身子,就像最轻柔的雾,一点点清洗她身上的汗渍。 美丽的身躯如同最为精致昂贵的画卷,需要加倍呵宠。 他眸色深沉如同暗夜,灵力触及她的身体,就像是他亲自抚摸、碰触一般。 他知她身段极好,百年前的少女还没长成,如今正是蓓蕾初开,恰到好处。 这小混账心思极坏,偏偏生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姿容,所以让骊青生了念,让上官云遨动了心,让聂之炤追逐了百年。 若不是在她身上吃了太多亏,或许,他也会沉溺其中,谁知道呢。 他沉声笑了,手指移向她眉心,按住,慢条斯理地尝试解她所中的魅术。 他还是宁愿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师妹。 省心。 他闭目凝神,灵力探入她灵府,寻找那令她认知错乱的妖力,只要能找到,他就能将其诛灭、净化,让她摆脱魅术的控制。 出乎意料,她的灵府竟一片干净明媚,有着阳光的气息和花香的味道。 只有心思纯粹之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灵府,他原以为她的灵府会是一片晦暗,冰冷破败。 竟然不是? 他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团控制她的妖力,不过——有些麻烦。 狡猾的妖力盘在了她灵府中代表了她记忆的树上,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倘若强行净化,定会损伤她的记忆。 他思索片刻,察觉到她有醒来的迹象,终是放弃,灵力从她灵府撤出。 以后再说吧。 床榻间的小人儿脑袋晃了晃,长长的眼睫动了动,红唇也轻抿了下,似是感觉到了疼,轻轻地“嘶”了一声,又娇又软。 蔺修游静静地看着她,等她醒来。 很快,季攸攸睁开了眼睛,纯澈的眼瞳隐隐含着水光,惹人怜惜。 一眼看到蔺修游,想到他之前对她做的事,她神色一变,又羞又气,抬脚便踹向他胸膛。 被他一把抓住脚踝。 “大坏蛋,我讨厌死你了!”她气坏了,恶狠狠地骂他。 一开口更生气,嘴疼! 呵,骂人也只会反反复复那几句,书读少了。 蔺修游叹息着摇了摇头,放开她的脚,从随身空间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丢到她身上。 季攸攸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外衫没了,大脑空白三秒,她一骨碌坐起来,抡起小拳头就往他胸口砸。 “坏蛋坏蛋坏蛋!下流无耻!”边打边骂。 “信不信我可以更无耻?”小傻子投怀送抱,他顺手就把她扣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暗哑惑人。 光.裸的手臂上,那一点娇红醒目,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赤.裸的诱惑,让人恨不得将她按在身下,狠狠蹂虐。 从前他厌弃她,视她如尘土,不喜她的靠近,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若不是要修习济道天罗术,或许,他真的会与她试一试男女在床榻间的那件事。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不是么。 听到他的话,意识到他的目的,季攸攸倒吸一口冷气:“不可以!”只有夫君能碰她,她才不要他! “乖乖听话,我不动你。”他微笑着放开她,拿过掉在一旁的他的衣服,帮她穿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季攸攸一脸戒备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眸充满了不信任。不过他确实没再对她动手动脚,为她穿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触碰她的身子。 可她还是生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嫌弃得不得了:“这衣服又大又丑,哪里适合我?” 蔺修游为她扣好腰封,看着自己宽大的黑色衣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更显娇小白皙,浑身都仿佛沾了他的气息,心里突然涌现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之前不知是谁说他的衣服好闻,穿了心安。 “不然,脱了,再换一件。”他懒洋洋地眯起眼,悠然说着,伸手就去解她刚扣上的腰封。 季攸攸一手拍开他的手:“算啦,我勉为其难先穿着,晚点换。”才不要让他占便宜。 蔺修游没再为难她,站起身:“走,叔叔带你去一个地方。” 季攸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被他拖下床,随着他离开了房间。 屋外天色已黑,夜凉如水,她被他抱在怀中,只听得风声呼呼,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 她从他怀中探出头,四下看,很想知道夫君在哪里。 夫君为什么不来找她呀?这里不是夫君的地盘吗?这个戴面具的男人讨厌坏啦,夫君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她叔叔吧?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跟夫君说清楚真相。 她在脑子里叨叨,分分钟想把蔺修游踩脚底下。 两人落地时,面前是一座荒凉的宫殿,很大,很静,没有一点儿人气。 季攸攸从蔺修游怀里钻出,往前走了两步,宫殿冷飕飕的气息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这人带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杀人灭口吗? “这里是东耀城的秘境,带你进去寻宝。”他对她说。 秘境?季攸攸一百个不信,有这么破落荒凉又无人看守的秘境吗?这种地方能有宝贝? 宫门紧闭,他宽袖一挥,宫门打开一道缝,正好可容一人通过。 他率先走了进去,似乎并不担心季攸攸不跟上来。 季攸攸一点也不想跟他进去,可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地方不是没有人气那么简单,粗粗一眼,她看到宫殿周围满是白骨与法器,阴森恐怖! 权衡一下,她扁了扁嘴,跟着进去了。 里面别有洞天。 外观有多瘆人,内在便有多华美。 季攸攸看着富丽堂皇、堆满金银珠宝的大殿,深觉不可思议。 一张梨木案桌上满满一匣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她惊叹不已,不由自主走过去,伸手想要碰一碰,试试手感。 笨蛋。蔺修游瞥眼看到,广袖一扬,一阵轻风卷住她,把她带到怀里。 “秘境的东西也敢乱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攸攸眨眨眼:“为什么不能碰?”不是来寻宝吗?这些不是宝贝? 蔺修游轻笑一声,一抬手,一只灰鼠蹿出,落到案桌上。灰鼠的前爪碰到案桌上的珍宝,顷刻间七窍流血倒地身亡,化为白骨,消失不见。 季攸攸心肝儿都颤了,她刚刚要是碰到,这就是她的下场吧?她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小生怕怕。 “为什么会这样啊?” 蔺修游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看到宫门外的白骨了?那些都是来此寻宝的修士,失败了,就要把命留下。” “……”季攸攸难以理解,“不就是一些金银珠宝吗,为了这些搭上自己的性命,不是很蠢吗?” “修道之人会在乎这些俗物?”蔺修游取笑她的天真,“你所看到的这些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凡来到这里的人他们想要的是藏在这座宫殿最深处的道法,那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每一处秘境的存在都是为了守护高深莫测的道法,以及在道法经年累月的普照下诞生的宝物。 “既然道法那么值钱,东耀城为什么不让人守着这里,反而让这么多人随意闯入呢?” 蔺修游搂着她飞往宫殿深处,神色淡然随意,为她解惑。 原来,这个秘境原本并不属于东耀城。这是一个存在数千年的古老秘境,东耀城首任城主发现这个秘境后,为了独占秘境中的宝物,建立了东耀城,并在秘境入口盖了宫殿。 东耀城一开始也派人严守秘境入口,防止外人进入秘境得到宝物。 只有东耀城的元老和高级弟子才有资格进入秘境探索未知领域,寻找宝物。 多年来,他们确实在秘境中寻得了不少法宝仙器,但也只是进了十之四五,便再无法前进。 那些年,死在秘境中的人不计其数,东耀城大伤元气。 后来,东耀城城主便公告天下,只要能够通过东耀城的测试,便能进入秘境寻宝,所得宝物皆可带走。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沸腾,无数人前往东耀城寻宝,结果多数人死在了秘境,而有幸带走宝物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人们都说,秘境带有诅咒。 渐渐的,再没有人敢踏进秘境,秘境也便日渐荒废了。 季攸攸默默听着,心越来越凉,半晌才闷闷地说道:“那你还进来啊?” 还带着她一起进来,分明是带着她进来寻死。 人家千百年来做不成的事,你能做哦!你多厉害! “信不过我?”蔺修游挑起眉。 季攸攸别开脸,两眼看天,态度鲜明。 蔺修游笑声低沉,在偌大的宫殿回声悠长,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他抱着她落地。 季攸攸刚站稳,耳畔就传来女子清灵冰冷的嗓音: “小仙奉遥河神女之命迎接贵客,但你二人只能有一人活着瞻仰神女天颜、共堪天机。一炷香的时间,杀了你身边的人,小仙为你引路。” 季攸攸:“……”不给她活路,是吧? 第28章 ◎你怎么才来啊!◎ 只能活一个…… 季攸攸蹙眉, 偏头去看蔺修游,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一点。 可她再一想,他们武力值悬殊, 在秘境中, 就算她离他再远也没用啊, 他真要杀她,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那个什么遥河神女可真恶毒! 注意到她的视线, 蔺修游转过头,面色沉沉,似笑非笑:“想杀了我?” 季攸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想杀了你,就杀得了?你站着让我杀?”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呢。 “倒是有自知之明。” 废话, 这地方这么可怕, 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她就算能杀得了他,也离不开这, 那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他, 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那你也不会杀我对吧?”被忽悠着自相残杀最傻了, 她相信他没那么蠢。 蔺修游闷笑出声:“你是我的小侄女,我怎么舍得杀你。”话音未落, 他右手扬起,灵力追踪那道冰冷的声音而去,绵延不绝, 宛若游龙,在空中划出道道云雾, 其间又有银光闪烁, 如丝如线。 那声音陡然惊怒:“狂妄小儿, 竟敢对神使不敬!” “神使?”蔺修游嗤之以鼻, “神若栖身于小小的秘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种拙劣的离间计,只能骗得了心思邪恶又没脑子的人。 灵力探寻到那女子的位置,悄然形成一张网,待那女子反应过来时,灵力网已越收越紧,将她困在其中。 瓮中捉鳖。 “愚蠢!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女子声音变得刺耳尖锐,只见银白的灵力网间,一道金光乍现,竟像一只羽箭般射向了季攸攸。 季攸攸还没反应过来,羽箭便迅速没入她体内,消失不见。 “?”说好的让他付出代价,为什么被攻击的是她? 还有,虽然说被攻击了,但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看什么?刚刚是什么东西跑进我身体里了?” 蔺修游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或许,是我大意了,这秘境中可能真有神女。” 他不会看错,刚才的那道金光,是一缕神光,神光化作执念没入她体内,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一把利器,给他致命一击。 这道神光倒是尽职,怎么也要让他们两人死上一个。 听到他的话,季攸攸给了他一个“你不靠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感觉就是没有事情,走吧。”他淡淡说着,双手负于身后,继续往前走。 外面天色已黑,秘境中却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季攸攸小跑着跟上蔺修游,踏进一道宫门,一进来,她就吓一跳,两边站着一个又一个身着金色铠甲、手执巨斧的将士,看着威武骇人。 是真人吗?她心里慌张,拉着蔺修游的衣服,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上去死了很久了,像是干尸。 被扯住衣服的蔺修游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视线从她脸上落到她揪住他衣服的手上。 “怕?”他的声音含笑。 季攸攸“哼”一声不说话,把他衣服抓得更紧。 “吱……嘎……” 原本大开的宫门突然被关上,季攸攸吓了一跳,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脑袋像鸵鸟一样埋起来。 看不到,就不怕,别人也看不到她! 蔺修游单手环住她,胸膛一阵暖意,目光添了一丝柔和。 她是火系灵根,娇软的身子就像一簇温暖的火焰。 在五灵神鼎中时,她予他的那团暖意自始至终未曾消退,在他受伤之时抚慰他、陪伴他。 温柔至极。 “咔……咔……” 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又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季攸攸听得背脊一阵发寒。 然后,是踢踏踢踏部队前进的声音。 想象力一贯很丰富的季攸攸脑子里一下冒出一个念头:那些铠甲将士活了! 她还未及再想其他,身子就被他扳离他胸膛,一把剑放到了她的手中。 “别怕,叔叔教你灭杀这些僵尸。”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季攸攸眼看着那些铠甲将士全部动了起来,一层一层将他们团团围住,她的心跳得快极了,手心也满是冷汗。 “你、你行不行?”她想要从他口中寻找信心与安慰。 哪知,那人只是轻笑一声,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执剑的手,带着她展开了攻击。 不是,你自己行的话,自己搞定不行吗?为什么带上我? 季攸攸内心大为不满。 一柄大斧当头砍下,她下意识要避开,却被蔺修游逼得迎面对上,手中宝剑稳稳挡住大斧,震得她浑身发麻,差点拿不住剑。 与此同时,她在他的引导下一脚踢开那僵尸,又速度极快的一剑劈下,那僵尸瞬间化为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不是她的力量,她没那么厉害。 季攸攸嘀嘀咕咕的,像个工具人一般被他带着砍僵尸,完全没有自主权。 她干脆放任自流,由着他控制她的身体,而她只需要睁着眼睛看面前成群的僵尸一只只被灭杀就行了。 有被爽到,渐渐不怕! 蔺修游发现了她的怠惰,唇角一勾,在一只僵尸攻来时,特意放水露出破绽。 丑黑恶心的僵尸脸一下离季攸攸仅有一掌距离,她惊得差点昏过去,面色刷白,身子紧紧贴着蔺修游,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躲起来! 太恶心了,差一点点就要碰到,绝对的阴影,啊啊啊! 她却听到他笑得欢畅。 她猛地意识过来:他是故意的! 啊啊啊,大坏蛋! 她气得抬脚往后踹,却踹了个空。 没等她回神,他带着她飞向空中,长剑舞动,强悍的灵力流淌、凝聚,在他们身前结出绚烂夺目的法印。 “灭!”他眉目冰冷,气势卓绝,口中吐出一字,顷刻间,法印变大数倍覆盖全场,密密麻麻的僵尸一瞬间灰飞烟灭。 季攸攸:“哇!”好厉害。 虽然他人很讨厌,可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本事。 蔺修游斜看她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星星,懒洋洋地笑着,带着她落地,收了剑,淡淡一句:“突破了。” “嗯?你说什么?” 济道天罗术,突破了第九境界。在净化五灵神鼎、灭杀秘境僵尸之后,他的道法又上了一个台阶,只差一个境界,便得圆满。 他没有回答她,为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动作格外温柔细致。 随后,他的手指落到了她的唇上,触碰到她伤口的位置:“疼不疼?” 季攸攸“啪”一下打掉他的手,一时间,她觉得这个动作格外熟悉,像是跟谁学的。 恍惚了下,她才板着脸说道:“疼不疼,你被人咬咬看不就知道了!” “好。”他答得爽快,并俯下了身子,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你……干嘛?”季攸攸一脸莫名。 “给你咬。” 季攸攸眼睛倏地睁大,狠狠骂他:“你有病!”谁要咬他的嘴!她伸手就要推开他,哪知他稳得跟座铁塔似的,她硬是没推得动。 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蔺修游神色淡然,俊颜如冷玉,站直身子,凉凉开口:“错过,就没有机会了。”他宽袖一甩,转身步向大殿中央的翡翠琉璃台,再次唤出宝剑斩星,剑身插入正中心的圆孔。 只听“咔”一声,台面裂开,从底部伸出云雾台,上面有一只精美的冰匣,透着丝丝冷气。 他一扬手,冰匣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通体泛着幽冷白光的雪神丹。 是个好东西,可以巩固拓宽灵脉。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的?”季攸攸好奇问他。 “来过。”简简单单的两字回答。 “那你上次来没拿走?”她看着他收了雪神丹,忍不住有些惋惜,要是给她就好了,她送给夫君,夫君一定很高兴。 蔺修游眯眼看她,狭长的眸透着暗光:“拿走了还会再生。道法在,秘境的灵气便永生不灭;道法亡,秘境便会崩塌消失化为虚无。” “哦……”有那么一瞬间,季攸攸觉得自己是一无所知的小笨蛋,而他就是无所不知的老学究。 好渺小,好卑微,不过——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就是比她老了点! “所以,你是来拿道法的吗?” “不。”薄唇轻启,手指轻触她娇美的脸庞,“百年前,你害我错过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季攸攸露出迷茫的表情。 他说她害他?怎么可能,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笑:“不过没关系,还会有更好的,我带你去看。” 宫殿的尽头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画面色彩绚丽,美轮美奂,画的是众神花朝夜宴图。 季攸攸站在壁画前,突然觉得有些眼花,这壁画中的人好像活了起来,好像……其中一个风流妖娆的男神仙对她眨了眨眼睛? 惊悚! 恍惚间,左手被人拉住……跳进了画中。 一阵天旋地转,头昏脑胀,好像整个人都被空间挤压过,变成了薄薄一片。 季攸攸睁开眼睛时,只觉头痛欲裂,眼前清明时,看见一片繁茂绿叶。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身子笨重又虚弱,她一个翻身,却直直往下掉,这才发现原来她是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这下可好,眼看着她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身子一颤,似乎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季攸攸颤巍巍地睁眼,看清抱住她的人,正要感谢一番,嗬,吓到了。 这人,不就是她在壁画中看到的那个风流妖娆的男神仙吗? “你是谁?”疑问脱口而出。 “我是谁?”一身淡紫色长袍的男人笑靥迷人,“小淘气,醉得连我都不认得了?” 小淘气??季攸攸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落满地,眨了眨眼睛,假笑着推了推他:“你先放我下来。” 情况未明之前,和气生财。 “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小心肝呢。”男人放她下来,还不忘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季攸攸差点爆了,拼命用手背擦脸,又离他远远的。 “阿茵,你怎么了?”男人看到她疏离又嫌弃的动作,眼神添了几分受伤,“你可是移情别恋,又瞧上新人,忘了我这老情人了?” 老情人?季攸攸震颤,他们是那种关系? 不对,她现在是谁?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哼哼唧唧,踉跄一步,装醉:“哎呀,头好昏,你怎么摇摇晃晃的?我都看不清你的脸啦。快点报上名来,要不然我可不理你!” 男人摇头叹息:“不能喝酒便少喝点嘛,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是赵籍,你的籍哥哥呀……” 籍哥哥……这么亲热的? 季攸攸嗓子发干:“那、那我又是谁?我怎么记不得了?” “傻丫头,你是清茵仙子啊,啧啧啧,过来,我帮你醒醒酒。”赵籍伸手便要去拉她。 “别动!你别动!”她赶紧喝住他,一万个拒绝他的碰触,“我现在很亢奋,你要是过来的话,我会忍不住打你哦!” 这个时候,她非常想念她的那个假叔叔,在心底咒骂了他一万遍。 好端端的来什么秘境!来秘境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进这奇奇怪怪的壁画里? 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不能好好护着她吗?一点都不靠谱! 赵籍愣了愣,忍不住笑:“你这醉酒的模样真有趣。我许久不见你,可想死你了,都怪雷神那丑鬼,把你看得寸步不离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那丑鬼找不到。” “……雷神丑鬼又是谁?”季攸攸虚心请教。 “哈哈,连自己的夫君也记不得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什么情况?夫君?情人?季攸攸很想昏死过去,这个叫“清茵”的女子这么放浪的吗? 背着夫君偷人,这到哪里都会被打死吧? 季攸攸背脊凉了又凉,她占的这个身份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不行,她得离眼前这人远一点。 她一手扶额,一手向他摆了摆,一副酒意上头的样子:“我今日……没兴致,我要回家啦,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走得果断又匆忙,赵籍忍不住愣了下,但看她走的方向,又笑了,身形一闪到她身边,一手将她搂进怀里。 “你呀真是醉迷糊了。”他的声音宠溺,温润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这条路通往天后的寝宫,你这醉醺醺的模样要是被天后看见,不怕她罚你?” “我我我走错了,我换条路走!”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怀里挣扎,“你快放开我,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被这个男人碰! “阿茵,你对我真是越来越冷淡了……” “呵呵呵,好一对奸.夫淫.妇!”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了两人一跳。 赵籍慌得一下跳开,飞身要跑,却被一道雷电劈中,从空中摔落,动弹不得。 季攸攸转头看去,一眼看到一个身高八尺、身材壮硕、面黑如炭的丑陋男人,此刻他正横眉冷目怒瞪她,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不用猜,这就是那个“雷神丑鬼”夫君了! 他来捉.奸了! 可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她很冤枉好吗? 他步步紧逼,她频频后退。 “我……我先解释一下行吗?”眼看那个赵籍小弱鸡靠不住,她只能努力自救,试图与她的“夫君”好好沟通一下。 雷神冷笑:“贱人,你以为我真不知你们之间的勾当?看在夫妻情分上,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却恬不知耻、变本加厉,竟然还敢在花朝夜宴上与他眉来眼去、搂搂抱抱!今日我便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啊啊啊,救命!见他使出杀招,季攸攸顾不上跟他理论,转身就跑。 她才不要死在这奇奇怪怪的地方,谁知道死了会去哪里! 密集的雷电打向她,她边逃边躲,响雷在她脚边道道炸开,唬得她魂飞魄散,心如擂鼓。 谁来救救她啊! 就在她将要被无数道狂雷击中时,一道灵光卷住她的身子一扯,助她逃离险境,身形消失不见。 大受惊吓的季攸攸睁眼看到抱住她的俊美男人,看到那张可恨的熟悉的脸,忍不住鼻翼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你怎么才来啊!” 第29章 ◎拿你祭剑。◎ 你怎么才来啊! 听到这句哀怨又委屈的话, 蔺修游嘴角上扬,眼角眉梢皆是温柔浅笑。 “想我了?” “……”季攸攸噎了噎,一瞬间, 惊慌害怕跑到了九霄云外, 嘟着嘴哼一声, 把他推开,“少自作多情, 我是要找你算账,为什么把我丢进这么个鬼地方!” 蔺修游:“带你看一样东西,走吧。”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但她不领情, 双手负于身后, 就不给他。 蔺修游也不勉强, 右手落下,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季攸攸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 心里默默思考。 同样都是男人, 为什么她极其反感赵籍的碰触,却好像并不十分反感这个大坏蛋的碰触呢? 她忍不住悄悄碰了碰自己受伤的唇, 想起他之前对她做的事情,她忍不住面红耳赤,又生气又羞愤。 夫君还从没亲过她呢…… 怎么就让这个大坏蛋占了便宜啦? 她磨磨蹭蹭跟在后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蔺修游终于忍无可忍, 瞬移到她身旁, 一把捞过她, 直奔目的地。 神宫, 洗剑池。 蔺修游带着季攸攸大摇大摆地到了洗剑池,洗剑池门口的守卫没有拦他们,态度恭敬地行礼,让他们进去了。 季攸攸觉得奇怪极了,小声问他:“他们认识你吗?为什么他们对你毕恭毕敬的?” 他斜眼看她,眼中含笑:“知道我在这里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 “天帝。”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想去哪里,自然无人敢拦。 季攸攸备受打击,小脸垮下:“为什么你是天帝,我却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小仙子?”这也太不公平了。 云泥之差啊! 蔺修游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下,说:“或许是……相由心生。” 相由心生?骂她其实本就是脚踏两条船的女人吗?! 意识到他在贬低她,季攸攸气呆,抡起粉拳捶他。 “肯定是你搞的鬼,我温柔善良又可爱,才不是那样的人!” 蔺修游单手制住她双手,取笑:“这么夸自己,知不知羞?” “这叫陈述事实!”她挣不开,气得踹他一脚,“反正你就是个大坏蛋,这也是事实!” 他不与她计较,松了手,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 季攸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怔了怔。 静谧安宁、花香萦绕的洗剑池是一柄巨剑的形状,两边山水从容、绿树成荫,大大小小的圆形云台通往天际。 洗剑池的正中是一尊耸入云间的女神像,美丽绝伦、冰冷高贵的女神气势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既是洗剑池,自然少不了稀世宝剑,就算是季攸攸这种不懂剑的人也知道这里的剑绝非凡品。 放眼望去,剑其实并不多,偌大的洗剑池不过十数把宝剑,就像是从肥沃的土壤中长出来的优质蘑菇,立于剑台之中,等待有缘人。 可是,蔺修游并没有看那些剑,他的目光落在神像脚下,那流淌氤氲的水雾间。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季攸攸看来又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倒是让自己瞪得眼睛都酸了。 半晌,她才见他抬手,汹涌的灵力飞往水中,形成漩涡,周遭水浪翻滚,水花四溅,动静颇大。 她看到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那漩涡中慢慢浮上来,亮闪闪,强大的气势迫人。 直觉告诉她,那是一柄剑,一把非常非常值钱的剑。 强烈的白光迸发,一把通体雪白的华丽冷剑出现在两人面前,周身神光萦绕,威严雄壮,一看就是一把天地罕见的极品神剑。 连她的心都莫名激动,砰砰直跳。她转头去看蔺修游,目光一颤,她头一回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那样……那样痴迷、狂热、志在必得的眼神。 绝美,惑人,令人沉沦。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也能好看到这样的地步。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她的眼里、心里只能有夫君! 她内心慌乱不已,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两步,离他远点。 她想,这个男人一定有毒! 蔺修游右手一收,神剑向他飞来,落入他掌中。 “神剑雪凛,如何?”他转头问她。 季攸攸一愣,看了眼剑,再看向他:“剑,是好剑。”你,是坏人。她偷偷摸摸在心里说。 “可惜,剑灵尚未觉醒,终是差了些火候。”他说着遗憾的话,语声却并无遗憾之意,反倒是阴测测看着她,唇角勾起,又邪气又冷魅,“拿你祭剑,如何?” 季攸攸:“?”不是,他带她来看剑,是为了让她祭剑的? “当年你害我错失谛耀神剑,如今,赔我一把,不该?”他看着她,眸色微冷,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虽然只是小小的金丹期,但用来祭剑,足够了。” 亏她方才还对他…… 季攸攸心底呵呵冷笑两声,面色如常,对他说:“那你过来。” 蔺修游:“嗯?” “你都要我命了,我交代几句遗言不行?”她粉嫩的面颊有了怒。 “哦……”蔺修游明了地点了点头,难掩眸中笑意,“可以。” 他上前两步,打算看看这小混账预备打什么坏主意:“说。” “低下头!”她板着脸,气吼吼。 他顺着她的意,低下了头。 她发现他就算低下头,她也够不到他的脖子,更气了,狠狠抓住他的衣服,借力踮起脚尖,凑到了他的右耳边。 她的遗言就是,狠狠咬他一口,咬死最好,咬不死也要让他记一辈子! 蔺修游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但他不躲不避,由着她咬上他的脖子。 这个小混账怎么可能安静受死,她是一条斑斓的毒蛇,就算是死也要咬你一口,就是这样。 哎?他居然只颤了一颤,是她咬得不够重吗?他居然没对她出手,他是被咬傻了吗? 季攸攸满脑子疑惑,咬得更狠了些,她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小侄女,适可而止。”他悠然出声。 嗬!季攸攸吓一跳,松了口,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牙印和血,还有他幽沉的目光。 哼,咬都咬了,他要是想杀她也就这样了,不过他还真不是人,她咬得这么狠他都像没事人似的。 一看就是个冷血的! 蔺修游:“味道怎么样?” 季攸攸:“?”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划过她的唇瓣,为她拭去沾染的一丝血迹,看着她的唇色泛红,更加动人。 “喜欢叔叔的血直说便是,叔叔愿意满足你。” “你少来花言巧语,你不是要用我祭剑吗,那你动手好了。”小姑娘头一昂,很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逗你的。”蔺修游收了雪凛神剑,神色淡然,“杀了你,我玩什么?” “玩?”季攸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玩她?! “叔叔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叔叔舍不得杀你。” 我信你个鬼!季攸攸听他强行解释,一脸鄙夷。不过,听他的意思,并不打算拿她祭剑,危机解除,她放下心来。 再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牙印,她暗道一声活该,让他吓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调整了情绪。 蔺修游收了剑。 季攸攸好奇地问:“你就这么把剑带走了?这里的神仙不会找你算账吗?” “这里的神仙?”蔺修游像是听到了笑话,“不过是靠着秘境的灵气形成的画灵罢了,还真以为是神仙了?” “哦。”季攸攸点点头,又问,“那你刚刚说这秘境可能真的有神女……真的有吗?” “不好说,就算有又如何。”他并不在意,更不会放在眼里,“走吧,带你出去。”他对着她伸出手。 季攸攸看了眼他宽大有力的手掌,犹犹豫豫、慢慢吞吞把自个的小爪子放了上去。 一瞧,他的手掌足有她的两倍大,他一收掌,就把她的手整个包了起来,感觉暧昧又奇怪。 执子之手……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神色一下变了,似乎被吓到,小脸刷白。 谁要跟他一起老!他那么坏,她才不要他,她喜欢的是夫君! 她才不是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 心脏突突乱跳,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拽住,她整个人落入他怀中,被他紧紧搂住。 “出去是去哪里啊?”她只好假装不介意地问。 可蔺修游早就将她的不自在看在眼里,轻轻一笑:“离开秘境,回房睡觉,有机会再带你过来玩。” 谢谢,不必!陪他这么久,一点好处都没沾上,他就是个小气鬼! 季攸攸在心里疯狂吐槽。 秘境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寂静,蔺修游带着季攸攸回房,放开她,自己躺到了床上,闭眼睡觉。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睡了,季攸攸就没地方睡了,她很生气。 夫君明明有给他单独安排房间,为什么他要赖在她的房间?太无耻了。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要休息,你回你房间去睡。”她气哼哼地坐到床上,去拉他的衣服。 蔺修游眼睛都没睁,一伸手,准确地将她揽进怀里,让她伏在他身上:“我累了,闭嘴,一起睡。” “不行!我是有夫君的人,你不能占我便宜。”她义正言辞。 占她便宜?看过、抱过、亲过,现在来跟他说不能占她便宜?有用? “再不睡觉,我不介意再做点其他事情,比如说……”他睁开狭长好看的眼睛,搂住她身子的手往下移,搭在了她的腰封上,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放肆和欲.望。 季攸攸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小脸泛红,急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睡觉睡觉,闭嘴,快点睡觉!” 第30章 ◎名震三界的狐媚子。◎ 次日清晨, 上官云遨派了贴身侍女唐瑛过来照看季攸攸。 唐瑛敲开房门,见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不由一愣, 再看到他脖子上的牙印, 神情不禁变得微妙。 三公子提到季姑娘时的语气是犹豫而温柔的, 虽然公子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三公子对这个季姑娘有一些在意。 可, 这位季姑娘居然与男人共处一室一晚上?三公子知道吗? “有事?”蔺修游看到她手上端着的玉盘中置放的衣服首饰,眯眼问道。 唐瑛回过神,赶紧说道:“奴婢奉三公子之命来伺候季姑娘。” 蔺修游眸色一沉,轻轻一笑:“好, 进来。”他侧身让她进门, 而他却兀自离开了房间。 唐瑛微微侧头目送他离开, 觉得这男人气度超脱,必非凡人。 她沉思着转过头, 将手上的服饰放到桌上, 一转身, 看到一个身穿男子衣服的女孩揉着眼睛从里间走了出来,四目对上, 她内心一震。 娇憨美丽的少女,皎皎如月,清纯动人, 几个男人会不喜欢? “你是谁?”季攸攸看到她,疑惑地放下双手, 问道。 唐瑛礼貌微笑:“奴婢唐瑛, 奉三公子之命来伺候季姑娘。” “啊!”季攸攸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 一下睁大了眼睛, 开心道,“是夫君让你来的?” 唐瑛呆了一呆,看到她欢喜的模样,一时语塞。 她自是听说这女孩中了魅术,所以才会缠着三公子不放,可亲耳听到她语声柔柔地唤夫君,她算是明白为何三公子会沦陷了。 哪个男人被这样的女孩娇娇软软地痴缠,会不心动? “是。”她淡笑应着,对她说道,“奴婢先伺候您梳洗换衣,等下便带您去见三公子。” “嗯,好呀!” 唐瑛手巧,眼光又好,根据季攸攸的容貌和身材特点,为她选择了最适合的妆容服饰,一袭浅粉色羽纱流仙裙搭配飞仙髻,将她的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精心打扮后的季攸攸更是娇美明艳,媚色倾城,眉眼顾盼生辉,唇红齿白,肤若凝脂,身姿好似弱柳,行走间婀娜摇曳,美不胜收。 当她得知夫君现在和城主在议事厅,迫不及待地让唐瑛带她去了。 在议事厅门口,她遇见了蔺修游。见着他,她傲娇地昂起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他有意见得不得了。 等下见了夫君,她一定要向夫君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离她远一些。 蔺修游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中,上官云遨、聂之炤、卫蓉都在,坐在最上位的华服男子便是上官云遨的父亲、东耀城的城主上官景枫,一身威仪,容颜冷淡,正值壮年。 上官景枫身旁站着的是他的长子上官云澈,面目俊朗,和上官云遨有七分相似。 看到季攸攸进来,上官云遨忍不住悄悄转过头看她,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见她面露欢喜之色,也不管屋内其他人,走到他身旁双手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喊了声“夫君”。 “我不是……”众目睽睽下,上官云遨顿时红了脸,小声对她说,“先放手,我父亲在,见过我父亲。” 季攸攸“哦”了声,乖乖放了手。 一旁的卫蓉和聂之炤皆脸色不佳,各有心思,奈何上官景枫在,他们不敢多说什么,怕失了礼仪。 蔺修游长身而立,淡而又淡地看着季攸攸,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爹,这两位便是游公子和季姑娘,是他们救了我和聂兄,除了鬼族,收了神鼎。”上官云遨看向父亲,介绍。 “好……”上官景枫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那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冲着他乖乖巧巧地唤了一声“爹”。 饶是他再怎么经历大风大浪,也不由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我倒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奈何空有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季姑娘这一声唤,真叫我受宠若惊。” 季攸攸偏了偏头,认真地纠正他:“不是女儿,是儿媳,你是夫君的爹,也就是我的爹呀。”她倒是把关系理得很清楚。 “小师妹!”卫蓉忍不了了,“不许在城主面前胡言乱语,像什么话!”她才是云遨的未婚妻,她都不能喊城主为爹,季攸攸凭什么!将她置于何地? “蓉儿,季姑娘只是中了魅术,你不要怪她。”上官云遨忍不住出言维护季攸攸。 是,她是中了魅术,可你却是中了她的狐媚之术! 卫蓉胸脯起伏,转向上官景枫说道:“城主,我这小师妹中了鬼族的魅术,误将云遨认作夫君,还请城主为她解除魅术,帮她恢复神智。”她面容间尽是恼怒和郁色,显然气得不轻。 “不劳城主,我的小侄女,我自会负责。”蔺修游缓缓开口,目光迎向上官景枫。 上官景枫看向他,微微颔首:“游兄弟救了犬子云遨,化解了鬼族之祸,功不可没,东耀城理当重谢,稍晚二位可随云遨前往藏宝阁,任意挑选一件宝贝。”顿了顿,又道,“鬼族魅术确实刁钻难解,既然游兄弟自己有信心,我便不插手了,如需帮助,同云遨说,他自会安排。” 蔺修游:“多谢上官城主。” “不必客气。”上官景枫不动声色,打量着他。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都排得上名号,但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那么,他究竟是谁?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实在让人不得不忌惮。 他的目光落到蔺修游的脖子上,状似随意地说道:“游兄弟脖子上这牙印颇为别致,东耀城有上好的伤药,云遨,等下记得给恩人拿一些。” 上官云遨:“是。” “不必麻烦,过两天就好了,小野猫留下的标记,自然是要留得久一些。”他说着,视线移到了季攸攸的身上,意思一目了然:她咬的。 他那牙印实在醒目,所有人都看到了。 若说先前只是猜测,那他的这一瞧便让大家都确定了下口之人。一时间,场面安安静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季攸攸,神色各异。 其中最受打击的莫过于聂之炤,他脸色铁青,身子微微摇晃,像是撑不住要倒下。 攸攸居然咬他的脖子?多亲密的关系才会发展到咬脖子这一步?他们不是叔侄关系吗? 不对,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叔侄,攸攸这般绝色,有几个男人不心动,连上官云遨这种有婚约的人都抵挡不住她的柔情攻势,一个假叔叔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那人究竟对攸攸做了什么,竟让攸攸下口咬他?细思极恐,不可原谅! 而被所有人注目的季攸攸心情糟糕透了,心里记恨死了蔺修游。 他怎么可以在夫君面前明示是她咬了他?夫君会怎样想她! 夫君一定会觉得她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她不由红了眼圈,充满委屈地瞪着蔺修游:“不是我!”她才不承认,打死也不承认。 只要她不承认,夫君就没法认定是她。 “哦?”蔺修游凉凉一声,满是质疑。 “就不是!”她泪光闪闪,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样,狠狠跺了下脚,转身跑了出去。 上官云遨下意识就要去追。 “云遨!”卫蓉急忙叫住他,“你做什么?”他当着她的面去追别的女人,她的脸往哪搁? 上官云遨脚步一顿,回头对她说道:“蓉儿,我……我去跟她解释清楚。”说完,他跟着季攸攸跑了出去。 卫蓉气结,怒而咬牙。 季攸攸,我绝不能容你! * 跑出去一段路,上官云遨把季攸攸拦了下来,看到她娇美的脸上满是泪水,心脏狠狠一抽,抬手想要帮她擦去,却意识到不合适,只好握成拳,垂到了身侧。 “你别哭了。”他轻叹一声,笨拙地安慰她。 “夫君……”季攸攸抬起泪眼看他,这回说了实话,“是我咬了他,可、可那是他先欺负我,我气急了才咬他的。” 他欺负她?上官云遨心头一阵憋闷,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她只是中了魅术把他误认成了夫君,他们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姑娘,你无需跟我解释,是不是你咬了游大哥我都不会在意。”他狠下心肠跟她解释,“在遇到鬼族之前,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未婚妻蓉儿的小师妹,我对你没有任何私情。现在的你是中了鬼族的魅术,才会错误地将我当成你的夫君,等你清醒过来,你定会觉得如今的一切可笑至极。” “不是,才不是这样!”季攸攸根本不信,她只相信她记得的事情,她记得他是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有错? 他们说她中了魅术,她一个字都不信,可偏偏夫君也这么说,他一定是不喜欢她了,他一定是相信了那个大坏蛋的话,认为是她咬了他,所以他生气了,不要她了。 她的泪落得更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君,攸攸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若是不要我了,那、那我就找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死算了!” 上官云遨:“……” “呵!”一声轻笑,蔺修游的声音适时响起,“跳下去,再砸我一回?小侄女,你居心不良啊。”他慢悠悠走了过来,看着季攸攸,唇角微扬。 一看到他,季攸攸气得肝疼,像只小暴龙一般瞪着他,恨不得一团火把他烤了:“大坏蛋,我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一点!” 蔺修游转向上官云遨:“看,这不是不哭了,我这小侄女最擅长伪装,你不是她的对手。” “你!你胡说八道!”季攸攸很想再挤出点眼泪来,可一看到他那张气死人的脸,她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好干瞪眼,“夫君,你别信他!” 蔺修游:“你与她说理是说不通的,不用白费口舌,等她魅术得解,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表情定会精彩万分。”届时,他再跟她算总账。 “我才不要听你胡说八道!”季攸攸捂住耳朵,躲到上官云遨身后,“夫君,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保护我。” 上官云遨有心无力,默默地看着蔺修游瞬移到她身边,逮住了她,听她可怜巴巴地喊他救命,他只能装作听不见。 这时,东耀城一名弟子来报:“三公子,万漪阁阁主求见。” 上官云遨一怔:“表姐来了?” 一旁,将季攸攸制住的蔺修游扯了扯嘴角:很好,终于来了。 万漪阁阁主,上官云遨的母家表姐,妖皇藏得极深的老情人,名震三界的狐媚子—— 苏冰栎。 第31章 ◎恁不靠谱苏冰栎。◎ 蔺修游手上的缚灵索套住了季攸攸的右手手腕, 她逃不开。 眼睁睁看着上官云遨离开,她急得很,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到他身上。 蔺修游一手环住她的腰身, 低头看她一眼:“想跟着去?”语声温柔至极。 “想。”她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声音响亮清脆, “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个万漪阁阁主长什么样吗?夫君唤她表姐,夫君长得好看, 夫君的表姐肯定也好看。”她怂恿他,抛下钩子。 这世上的男人就没几个不喜欢美人的,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也不例外。 “好,去看看。” 看吧, 她就说!季攸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蔺修游捕捉到她的小表情, 挑了挑眉, 没说什么,搂过她的身躯飞身去追上官云遨。 在他们离开后, 聂之炤和卫蓉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脸色一样难看, 像蒙了一层秋日寒霜。 “二师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你想得到小师妹,你的对手可不止云遨一个。”半晌,卫蓉先开了口。 聂之炤冷声:“用不着你提醒, 我自己长了眼睛。”他心里清楚,攸攸若是清醒的, 定看不上上官云遨, 所以上官云遨根本不足为惧。 现在的麻烦是她的那个“叔叔”。 他原本以为, 他们之间差了一辈, 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如今看来,却是他想法天真了。 那个男人对攸攸是全然的独占欲,他将她视作所有物,不会给其他任何人拥有她的机会。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攸攸对他的态度。以她的性子,若她不喜他,没人能勉强得了她,可是…… 聂之炤忍不住皱眉,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定是很喜欢那个男人。 在她清醒时,她会躲到他身后寻求保护,她会主动去他的房间找他,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依赖和信任…… 他陡然想起,被他夺来的那条手链,或许她本来是打算送给那个男人的。 他心如刀绞,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他爱了她百年啊,为何她眼中始终无他! “卫蓉。”他涩然开口,“我不想再等,我想要……得到她。” 卫蓉眉眼弯了弯,笑了:“二师兄,你早该如此,喜欢一个人,先得到她的人,再想要得到她的心,就简单多了。” * 蔺修游带着季攸攸,眼看要追上上官云遨,突然听到“喵喵”的叫声,随后是暴怒的娇喝。 “小畜生,还敢逃!看我抓住你,把你抽筋扒皮烤熟了!” 失控的灵光漫天飞舞,一只健壮又漂亮的异瞳黑猫在无数道灵光的夹缝中艰难逃生,动作矫捷。 眼看黑猫向他飞来,蔺修游右手一抬,稳稳抓住了它的颈皮,同时灵能迸发,顷刻间化解了充满杀气的灵光。 “哇,好可爱。”季攸攸看到毛茸茸的小黑猫,眼睛一亮,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头。 被蔺修游抓住颈皮的小黑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季攸攸摸上它的脑袋,漂亮的眼瞳充满了不甘。 “把它还我!”一道银色灵鞭甩向蔺修游,飞身而来的青衣女子伸手便去夺他手里的黑猫。 哪知,她的灵鞭还没碰到他,就被震成碎末,而她自己整个人被他的灵能反弹出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 幸好跟着赶来的上官云遨接住了她,两人足足退了三丈才停下,落地。 “表姐,没事吧?” 青衣女子媚色天成,丰腴妖娆,一张粉面如含春,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上挑。 苏冰栎的美是成熟丰韵的美,她的颜或许并不倾城,但她的媚浸透到了骨子里,令男人心神旌荡,欲罢不能。 “这人是谁?怎敢出手伤我?”她稳住身形,看向蔺修游,一脸不敢置信。 上官云遨:“表姐,这两位是游公子和季姑娘,是我的客人。” 蔺修游抱着季攸攸落地,还维持着他拎猫、她揉猫的姿势。 “好好摸呀,好可爱!”季攸攸欢喜得不得了,一时间倒是把上官云遨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黑猫脑袋和四条腿耷拉,眼睛微眯,一副万念俱灰的可怜模样。 见他们一个盯着猫,一个盯着人,没人理她,苏冰栎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二位看够了吗?这是我的灵宠,多看要收钱的。” “你的灵宠?”季攸攸抬起了头,纳闷,“你不是想杀它吗?” 苏冰栎冲她一笑:“小妹妹,这叫相爱相杀。”说着,她气哼哼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小黑猫,“这馋嘴猫,今天出门我给它带了两条小鱼干,跟它说好白天一条,晚上一条,它倒好,一下把两条都吃完了,你说我要不要生气?” “哈哈,要!”季攸攸被她逗乐了,笑得前俯后仰。 蔺修游轻嗤一声,把猫丢给了苏冰栎:“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 “要你说!”苏冰栎宝贝地把猫抱在怀里,在它身上来来去去抚摸了好几回,而那黑猫在她怀里也乖顺,趴着脑袋眯着眼,尽情享受。 余光瞟到两人手腕上拴着的缚灵索,苏冰栎忍不住取笑:“原来有人比我还没用,看不好自己的东西,只能强行留住。” 上官云遨在一旁干咳一声,说道:“表姐,这个中缘由你不知道,别乱说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给你接风,请你喝刚酿好的桂花酿。” “好啊。”苏冰栎一口答应,“叫二位一起吧,我这笨猫惊扰了二位,权当给二位赔罪了。” 酒菜很快备好,四人一桌,刚刚好。 即便坐下吃饭,蔺修游也没收了缚灵索,这就导致季攸攸夹菜很不方便,求助的目光看向上官云遨,他却避开了。 她郁闷不已,只好嘟着嘴,一个人喝闷酒。 苏冰栎听说了季攸攸中了魅术的事情,忍不住直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鬼族的魅术我知道,无非就是诱拐着小姑娘睡一觉的事情,睡完自然就解了。我这表弟相貌堂堂、身份尊贵、人中之龙,攸攸与他共度一夜不吃亏。哦,就是有可能没经验,不那么愉快。” 上官云遨:“!!!”表姐你真的不是在取笑我? 季攸攸:“???”好、好羞耻……那个、夫君真的没有经验吗? 蔺修游一声冷笑:“呵!” “哎,你们不要都看着我嘛,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苏冰栎一脸无辜。 上官云遨无比尴尬:“表姐,游大哥自有办法,你就别乱出主意了。” 苏冰栎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跟他耳语:“傻弟弟,表姐这是在帮你好不好?我一眼就看出你对这丫头有意思,那你还端着做什么?怕这个姓游的吗?你要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丫头喜欢你,你喜欢她,两情相悦的事情有什么不行的?姓游的要是敢不同意,让你爹杀了他。” 上官云遨被她一番话惊得半天回不了神,看着她,神情要多怪有多怪。 他知道她这个表姐向来随心随性,却没想到她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她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到蔺修游耳里,他似笑非笑,不动声色,专心喝酒。 “表姐这回要在东耀城住多久?”上官云遨转移话题。 “不久,住到想走为止。”苏冰栎懒懒道,“对了,你跟姨夫打声招呼,我就不见他了,他那人高高在上的,最没意思了。” “……好。” 苏冰栎又把目光放到蔺修游身上,看了他许久,装模作样地拿起酒杯敬他,娇滴滴地说道:“游大哥,相逢便是有缘,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我敬你一杯。” “多谢。”蔺修游没多说什么,与她碰了杯。 苏冰栎喝完杯中酒,脸上笑着,心里却万分不爽,燕重(妖皇大名)那个混蛋,在妖界逍遥自在,多少年没找她,如今有事了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个旧情人,自己又不出面,派了个手下来寻她帮忙,简直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不来找她是吧?好呀,那她就勾搭他的手下给他戴绿帽子,气死他! “少喝点,喝醉了又要撒酒疯。”蔺修游看季攸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小脸很快泛起红晕,淡淡地开口提醒。 “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季攸攸白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夫君都不管她,他一个外人管她做什么? 都是因为他,夫君都不理她了,越想越生气。 苏冰栎看着有趣,捂着嘴笑:“是呢是呢,想喝就喝个够,喝完了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男人看着很在意这丫头,可惜呢,人家不领情。 季攸攸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万分赞同。 四人边喝边聊,倒也热闹。酒过三巡,季攸攸果然醉倒了,迷迷糊糊趴到桌上,睡了过去。 上官云遨看她睡着,怕她着凉,想脱下外袍给她盖上,又觉得造次,犹犹豫豫,很是纠结。 苏冰栎看在眼里,深深地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弟优柔寡断没出息,喜欢人家姑娘,想太多干什么?做便做了,谁还能杀了他不成? 虽说他是有婚约的人,可那个卫蓉她看着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偏偏她这个傻表弟看不出,他们若真成了婚,有他苦头受。 当然,这种事情她管不着,她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游大哥,攸攸醉了,这里风大,不如抱她回房睡吧?把她安顿好,我们找个地方交流一下道法心得如何?你我都是水系灵根,必然有许多共同话题的。”她娇笑着说道,神态言语暧昧极了。 蔺修游没有拒绝,点头应了:“可。” 将季攸攸抱回房间后,两人寻了个去处,友好交流去了,被撇下的上官云遨知道表姐便是这般性情,倒也没有怀疑,颇为不舍地盯着季攸攸的房间看了半天才转身离开。 待他们都离开后,卫蓉和聂之炤从暗处走了出来。 卫蓉嘴角弯起:“二师兄,他没有设下结界,小师妹醉了,你说,这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呢?” 聂之炤攥紧了拳头,喉结滚了滚,眼中尽是欲.色:“便按照你说的做。” 第32章 ◎你怎么又来得这么晚!◎ 苏冰栎带着蔺修游去了东耀城西南角的一片竹林, 竹林很大,粗壮的竹子耸立,苍劲古老, 郁郁葱葱, 看上去已经有许多年头。 这里很安静, 没有人打扰。 苏冰栎弯腰将怀里的黑猫放下,黑猫刺溜一下跑得没了踪影。 “小黑, 不要跑太远啊。”她冲着它的背影喊了声。 蔺修游安静地站着,看着她转过身,面向他。 “燕重让我照应好你,不过我看你这么有能耐混进东耀城, 还成了云遨的座上宾, 也用不着人照应嘛。”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笑道。 “能进东耀城,侥幸而已, 妖皇深谋远虑, 寻找骥灵兽非苏阁主帮忙不可。” “嘴真甜, 你这么讨人喜欢,燕重知道吗?”她故意向前两步拉近两人距离, 勾人的视线露骨地在他身上游移,意图明显。 蔺修游神情不变:“苏阁主若是将来有机会见到妖皇,可以亲自问一问。作为手下, 妄自揣测妖皇的心思,是为不敬。” “可我怎么听说, 你本也没多敬他……”苏冰栎话说一半, 打住,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稍稍正了神色,缓缓道,“不逗你了,说正事,我派人暗中调查过,骥灵兽确实在东耀城,但具体关在什么地方,还没查出来。” “是谁从妖界把骥灵兽带走的?” 说到这个,苏冰栎笑得格外欢乐:“这就让人万万没想到了,你能猜到的那些有实力的大佬一个都不对,从妖界把骥灵兽带出来的是那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存在感奇低的上官云燧。” “哦,是他。”确实不可思议。 上官云燧,东耀城二公子,是上官景枫与妾室所生,天生貌丑愚钝,资质一般,据说很不得上官景枫喜欢。 他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妖界,把骥灵兽带走的? “他给上官景枫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没有受罚?”拐走妖界圣兽,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情,引发双方恶战也不无可能,可上官景枫却将此事压下,只当无事发生,这态度便奇怪了。 苏冰栎摇头:“他该吃吃该喝喝,没见受罚,也没什么反常的。”说罢,她又笑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便要合我们二人之力再去查探了,合作的时间长着,游大哥确定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她说着,伸手便要去摘他面具,但蔺修游动作极快,身形一晃,避开了她的动作。 “苏阁主是妖皇挚爱,本尊不敢在苏阁主面前造次。”他语声平淡,微带冷意。 “挚爱?”苏冰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的挚爱多着呢,我算什么,他兴致来时的消遣罢了。” “苏阁主不也自得其乐。” 苏冰栎想了想,点了点头:“倒也是啊,五十步笑百步了。对了……”她笑眯眯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乐呵的事情,“你那小师妹中的魅术……其实吧,你只要变化成云遨的模样与她成了好事,魅术也能解,还全了你的念想,一举两得不是。” “苏阁主真是机智过人,想法颇多。”蔺修游假笑阴沉,“不过我的小师妹就不劳苏阁主费心了,今晚过后,她自会恢复如初。” 让他变成上官云遨的模样和季攸攸……呵,简直是奇耻大辱。 “行吧,游大哥有把握就好。”有意思呢,虽然他戴着面具,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恼怒与讥诮。 真的就那么那么在意他的小师妹,不愿意借别的男人的模样拥有她? 占有欲……很强嘛。 * 季攸攸喝醉了,她一醉酒便犯困,可这回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记得自己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睡梦中却感觉到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路颠簸也不知要去哪。 她懒得睁眼,可听力却格外好。 很快,她又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另一张床上,她不计较,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开始……算计她了?! “二师兄,这是催.情.药,等下你放在酒水中让她喝下,她会主动得让你发疯。” “知道了,这地方可安全?不会有人过来吧?” “这地方偏僻得很,绝对不会有人过来,二师兄可以尽情享用美人,我就不打扰了。” …… 季攸攸听得眉头都拧了起来,她认得他们的声音,是聂之炤和卫蓉。那对师兄妹居然想打她的主意?还要给她喂催.情.药?太过分了! 她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门吱嘎一声关上,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想办法应对危机。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知道他过来了,她的心跳得飞快。 不行,不能紧张,她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对了,有了,就这样! 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好,伸手揉了揉眼睛,身子还乏力地晃了晃。 哎,糟糕,喝太多,头好昏。 “攸攸!”聂之炤端着下了药的酒走到床边,见她突然坐了起来,吓了一跳,“你、你醒了?”他的声音发虚,手微微颤抖。 “哎?”季攸攸放下双手看向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笑了,“夫、夫君,是你呀,你、你是要我跟你喝交杯酒吗?”她醉得舌头有些捋不直。 听到她对他的称呼,聂之炤怔了怔,她把他当成了上官云遨? 心中感觉莫名怪异。他含含糊糊应了声,将酒杯给了她,哄着她喝下去。 季攸攸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皱起了眉头:“既然是、交杯酒,为什么只、只有一杯?” 聂之炤一愣:“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倒。”说着,他赶紧走到桌前,又倒了一杯酒,走过来,坐到床上。 “攸攸,来,我们来喝交杯酒。”他抬起手中的酒,期待地说道。 季攸攸高高兴兴地和他碰了杯,可一看到两杯酒,又委屈沮丧的满脸哭腔,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并在一起。 “交杯酒不应该是满满的吗?为什么我和夫君的交杯酒只有半杯?难道、难道是因为夫君对我的情意只有一半吗?” 她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的模样是勾人的毒。 “怎么会!”聂之炤失声否认,“你等我,我这就去拿酒壶,倒得满满的。” 趁他转身,季攸攸迅速调换了酒杯。 聂之炤拿着酒壶走过来时,并没有发现酒杯已经换过,他把两杯酒添满,将酒壶放到手边的柜上,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杯加了药的酒。 二人举杯相碰,喝下了交杯酒,季攸攸眨了眨眼睛,将酒杯丢到了地上,然后看着他,准备等他药性发作的时候趁机逃跑。 可是,她好像弄错了什么…… 直到他向她扑来的时候,她恍然大悟,虽然她没喝催.情.药,可他喝了呀,他药性发作硬来的话,她根本就打不过他,脱不开身! 是她醉迷糊了,那是催.情.药,不是迷药! “攸攸,我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你为什么从不愿意回过头看我一眼?我再也不想等了,看着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我会发疯!我要得到你,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要得到你!” 他整个人往她身上扑,想要将她压住,季攸攸吓坏了,慌忙下床,却因醉酒头昏、腿脚虚软,一下滚了下去,摔得扎扎实实,疼得她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攸攸,我好热,好难受,你帮帮我!”聂之炤面颊通红,浑身冒汗,一手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下了床要将她抓回来。 鬼才要帮你!季攸攸心底咒骂着,手脚并用拼命往前跑,却被他一把拉住脚踝拽了回来。 眼看他就要将她压到身下,一记凌厉的掌风凭空而至,一下将他掀开,砸到墙上,砸出一个人形来。 蔺修游现身,眸中蕴满了冷酷杀意和滔天怒意。 他回房时没有看到季攸攸,蛾妖向他汇报了情况,他便匆匆赶了来。 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 他杀招已出,却被身娇体软的小丫头扑了个满怀。 “你怎么又来得这么晚!”小丫头开口便是委屈巴巴的抱怨和气哼哼的告状,“他们坏死啦,打算给我下药欺负我,你帮我报仇!” “好,帮你报仇。”他的手揉着她柔软乌黑的长发,对上她含泪的眸光,心脏一缩。转头看到昏死过去的聂之炤,他冷残一笑,有了更好的主意。 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下药是吧?可以。 片刻功夫,他便将卫蓉抓了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聂之炤和睡眼惺忪地坐在椅子里的季攸攸,卫蓉血色全无。 再抬头看到蔺修游冰冷的面具和勾起的嘴角,她的牙关直抖,浑身发冷:“你想干什么?你若敢伤我,宝玥仙门和东耀城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他的威压下,她竟连灵力都无法调动,心头恐惧升到了极点,步步退后,脚步不稳。 蔺修游懒得跟她费唇舌,右手一抬,蛾妖出现在他面前。他摊开手掌,掌心是聂之炤放在桌上的剩下的催.情.药,他把药丢给蛾妖,视线落在边柜的酒壶上。 蛾妖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不要!”卫蓉失声尖叫,“我错了,我错了,是聂之炤逼我的,是他想要得到季攸攸,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没有人理她。 蛾妖面无表情地拿过酒壶,把药全部倒了进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整壶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被呛到,拼命咳嗽,知道情况不妙,拼命想逃,却被蛾妖揪住,剥了衣服,扔到了聂之炤的身旁。 蛾妖蹲下身,狠狠赏了聂之炤两个嘴巴,聂之炤有了醒转的迹象。 蔺修游抱起季攸攸,困极的小丫头钻进他怀里,睡得香甜愉悦。 * 原本,卫蓉的目的便是毁了季攸攸,若毁得不够彻底,又怎能消她心头之恨? 所以她骗了聂之炤,将他也算计了进去,只等他们成就好事之时,便让人把上官云遨请来,亲眼看到他们苟.合。 届时,云遨自然会厌极了季攸攸,再不可能对她有任何旖旎暧昧的心思。 而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筹谋全部落到了自己头上,让自己丑态百出、颜面尽失、名誉扫地,毁了个彻彻底底。 当上官云遨被人领着推开房门,亲眼看到满室污秽凌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木立当场,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凝固了。 “三公子!”紧跟在他身后的唐瑛看到屋内不堪的一幕,面色涨红,赶紧推他转身,扶着他出了门。 而带他们过来的卫蓉的侍女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怎么会是小姐呢? 完了,这下全完了。 * 蔺修游把季攸攸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一沾床,季攸攸便翻了几个身,窝到了最里面,双手伏在枕头上趴着继续睡,小脸侧向外面,红扑扑的。 蔺修游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闭上眼睛,沉思许久,嘴角微抿,心情不似她那般愉悦。 直到日薄西山,他缓缓睁眼,拿出五灵神鼎,唤出神魂即将消散的尹翘。 “死,还是活,想清楚了?” 第33章 ◎乖巧的小师妹回来了。◎ 死, 还是活,想清楚了? 尹翘一阵恍惚,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咬紧牙关, 眼中是恨、是怒、是痛不欲生。 他杀了无缎, 她要他偿命!可她连自己的命都快没了,如何报仇? 五灵神鼎被此人净化, 再不是她鬼族的杀器,反倒成了降妖伏魔的法宝,她被收进其中,无边的仇恨与恶毒之念成了神鼎最美味的食粮。 神鼎在吞噬她扭曲病态的神魂, 她一点一点被削弱, 很快就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如今他问她:死, 还是活? 她想得一直很清楚:“我要你死!” 蔺修游点头:“有强烈愿望的人才更有资格活下去,我给你活命的机会。” 尹翘的目光落到他身后, 看到那趴着睡着的少女, 嘲讽地笑了:“你不过就是想让我解了她的术。” “妖力控制灵府, 缠绕于记忆树,我的灵能与之相克, 强行灭杀妖力会损伤她的记忆,但若是与她灵能一致的高阶修士,焚杀妖力, 魅术瞬间可解。你知道,东耀城城主上官景枫便是万里挑一的极火灵根。”蔺修游缓缓道来, 不疾不徐。 他知道上官景枫能解鬼族魅术, 但他没有让他插手, 因为他不愿欠他人情, 更不愿他探她灵府。 尹翘双眼满是阴霾,她知他说得没错。 蔺修游语气平和,像是单纯与她聊天:“或者变化成此刻她心中的那人。变化之术嘛,区区元婴期便能做到。”说到这,他几不可察地龇了下牙。 这个法子他自不会用,她就算一辈子维持这样,他也绝不可能变成上官云遨的样子为她解魅术。 想想便是让人极为不适的事情。 “你既然有办法,又何必等到现在?”这个男人,她看不透,却直觉告诉她很危险。 早在无缎告诉她有修士前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警觉,修士怎么可能跑到人界来当人上门女婿,他们的行踪恐怕早就暴露了。 “是要告诉你,我给你的机会稍纵即逝,想要找我报仇,死了,怕是不成。” 尹翘明白他的意思,她要想活下去,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她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活,而他想要解魅术,并不是非她不可。 她恨然:“解了魅术,你放我走?” 蔺修游轻笑:“放你离开,等你报仇。” * 季攸攸醒了。 她感觉情况极其不妙,记忆如同潮水涌入她的脑海,惊得她心惊胆颤,羞得她无地自容。 “小白,告诉我,那只是一场梦。”她颤着声向识海里的小白寻求慰藉。 “emmm……”小白报以同情,“主人,你所感知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哦。” 季攸攸在内心哀嚎:“你怎么不提醒我?你怎么不阻止我?” 小白:“被妖术控制的主人就不再是主人哦,小白不能出声哒。” “你一点都不靠谱!我要退货!” 小白:“主人,本命兽一经售出不退不换哟。” 季攸攸:“……”感觉自己亏了一百亿。 “醒了?” 蔺修游的声音传来,吓得她紧紧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 她这段日子都做了什么呀!把上官云遨当成夫君?把大师兄当仇人? 呜呜呜,谁给她的勇气? “还要装睡?” 声音渐近,她知道大师兄坐到了床上,她紧张地抓住枕头,做最后的挣扎。 “一、二……” 还没等蔺修游数到三,季攸攸一下爬了起来,动作迅速地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讨好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娇小的身躯软糯芬芳,恢复神智的她温柔乖顺,小鸟依人。 蔺修游伸手抚上她乱蓬蓬的发,嗓音低沉带笑:“起来,和你算账。” 季攸攸心虚地当鸵鸟:“大师兄,我们之间的账就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清的,还是不算吧。我知道错啦,可我是被控制了,不是故意的嘛。” 很好,债多不愁。 “这是打算赖账?” “不是,人家整个人都是大师兄的,再多也给不起嘛。” 矫揉造作。蔺修游轻嗤一声,到底是把她拎开了,对上她水润明亮的双眸,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季攸攸对上他脖子上的牙印,呼吸一凝,目光闪烁,不敢去看他。 蔺修游宽大的手掌移到她后颈,扣着她的脖子让她靠近他,低头,作势要咬她的脖子。 微凉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处,她浑身一麻,想要向后退开,却敌不过他的力道,只得惊慌地、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到来。 然而,并没有,没有疼痛。 她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他正盯着她看,眸光带着一抹深思。 “啪”一下,头顶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她一下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有点看不懂。 大师兄究竟想干什么? 想吻她,吻哭她。 呵!蔺修游冷冷一笑,并没有那样去做。 不想让她得意,他已主动过一回,往后,总该是她求着他。 “睡觉。”他拉过被子盖到她头上,把她整个人都蒙在了里面,听到她小声地呜呜咽咽抗议,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愉悦极了。 一夜平静度过。 上半夜,季攸攸规规矩矩缩在角落不敢动弹,生怕惹大师兄生气,下半夜,当她睡着后便成了一只灵活得不得了的猴子,翻身踢被什么都来,直到滚进熟悉的环抱才安静下来,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蔺修游和季攸攸刚出房门就见到了苏冰栎,从她口里知道东耀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上官云遨和卫蓉解除婚约了。 理由嘛,完全不用猜。 这件事情实在有损东耀城和上官云遨的面子,所以东耀城严令弟子外传,同时派了几位长辈将卫蓉和聂之炤绑了,随上官景枫亲笔修书一同交给了宝玥仙门的掌门严夙。 季攸攸此时才得知,原来卫蓉还准备了后手,让人通知了上官云遨,让他现场捉奸。如今想起,她不由背脊发凉,如果真被卫蓉得逞,后果是她绝对无法承受的。 苏冰栎一边抚着怀中的黑猫,一边嘻嘻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东耀城跟人苟且,她可是委屈得很呢,哭得死去活来,说是被人陷害的。就算真的是被陷害的又怎样?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以为她还有资格嫁给云遨吗?云遨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呢,摆脱了那样一个女人。” “哼,活该。”季攸攸小声骂了句,揪着蔺修游的衣袖,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冰栎目光放到她身上,看到她的小动作,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攸攸的魅术看来是解了呢,可喜可贺。那接下去我们可要努力地寻找骥灵兽了哦。” “自然。”蔺修游淡笑颔首。 哎?咦?季攸攸惊讶不已,原来,苏冰栎和大师兄居然是一伙的呢! * 卫蓉之事令上官云遨心中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至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目睹那样不堪的一幕,他完全无法相信卫蓉竟是那样的女人。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 卫蓉的侍女经不住审问,交代了一切。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卫蓉的算计,她原本想设计聂之炤和季攸攸,却不知怎么把自己搭了进去,害人害己。 而他庆幸的是,受到伤害的不是季攸攸,而此时他更相信,从前卫蓉对他所说的关于季攸攸的事情全部都是污蔑和中伤,那样一个柔弱纯洁的女孩哪里是她嘴里形容的那般。 真正龌龊不堪的,是她自己。 枉他一心待她,在此之前,他是真心把她当作自己的未婚妻子,想要与她共度一生。在他情不自禁对季攸攸动念时,他还曾觉得愧疚于她,良心难安。 而今,他痛恨自己的识人不清,更懊悔曾经对季攸攸的冷淡与轻视。 他实在是……愚蠢至极! “唐瑛。” “在。” “你随我去见季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很想见她一面,心心念念皆是她。 “是。” 上官云遨见到季攸攸时,她正一个人站在河边,用火术烧地上的落叶玩儿,一团一团的小火焰燃烧、熄灭,将落叶烧了个干干净净。 风扬起她的粉色衣裙,吹乱她的发,她看上去活泼又快乐,比盛夏的阳光更明媚。 他的心一片温暖柔软。 当季攸攸发现上官云遨时,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没直接跑路。她记得自己怎么缠着他,怎么对他倾述爱意……真是丢死个人! 但她又很能安慰自己,没事,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面人设,他本来就瞧不起她,丢人不要紧,谁在意谁尴尬,只要脸皮厚,就没什么过不了的槛。 所以,她继续没事人似的玩自己的,期待着大师兄赶紧回来。 大师兄把她一个人丢下,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季姑娘。”上官云遨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走上前,轻声唤她。 过来干嘛呀?季攸攸在心底叹了口气,回转身面对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哦,是你呀。”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唐瑛。 这时她才想起,这位不就是上官云遨的苦命女主吗?原书中一心为他付出,捧着一颗痴心爱他,却屡次被误解、被陷害、被牺牲的圣母女主…… 顿时,季攸攸对上官云遨的印象又坏了几分:超级无敌大渣男! “季姑娘,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听着。” 冷淡的语声,疏离的态度,上官云遨便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她对他态度的变化,她不再纠缠他,不再恋慕他,不再对他柔声细语,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季姑娘,你的魅术……解了?” 第34章 ◎又白又美?倒是真的。◎ “季姑娘, 你的魅术……解了?” 季攸攸听到上官云遨问她。 她立刻抬起下巴,挺起傲人的胸脯,双手负于身后, 傲娇地“嗯哼”一声, 响亮回答:“是呀, 我叔叔帮我解的!” 上官云遨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后暗了下去, 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天真了、阴暗了、甚至是……异想天开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行端坐正,被美色所迷?不可能的。趁人之危?不可能的。 然而, 谁都不知道, 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不堪, 除了他自己。 在卫蓉出事的那刻,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 但他的记忆骗不了人, 当时的他竟然是窃喜的。 她作茧自缚, 他便有了悔婚的理由,一旦没有了婚约的束缚, 他便是自由的,他可以喜欢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季攸攸。是的,他喜欢她。 他装着拒绝她的靠近和表白, 装着想要和她说清楚,装着不介意游大哥对她的独占……他越是把自己装成一个君子, 内心越是压抑, 越是渴求, 越是疯狂。 这么多年, 他被教导学会隐忍大度,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直到这几天。 这几天的被需要、被依赖、被爱慕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推拒,一边享受着她带给他的满足,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和无耻。 他甚至能够理解聂之炤,为什么他对季攸攸那样的志在必得、不择手段。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他也是那么想的。 想要得到她、占有她,让她只为他一人欢喜。 他沉默了太久,季攸攸觉得无趣:“没事我先走啦,再见。” “等下。”他匆忙叫住她,神色带了一丝阴郁颓废,自我厌弃。 季攸攸耐了下心,等他开口。 “我和卫蓉的婚约……解除了。” “哦。”要说“很遗憾”还是“恭喜你”呢?季攸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闭嘴。 “我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虽然我与她再无关系,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他停顿了下,似是纠结了一下才又轻声说道,“你安然无恙,我很庆幸,也很高兴。” “哦……谢谢。”总觉得有些奇怪,某人好像入戏太深。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不,求你忘记。季攸攸眉心一抽,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他只差没直白地说出“我忘不了你”了。 你的女主还在一边看着你呢,你不要这么煽情滥情、磨磨唧唧好不好?我又不可能喜欢你! 她思考了下,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觉得你的话有点多,我不想听了,再见。”说完,她冲他挥了挥手,像一阵风似的跑开。 而他,抓不住。 那一瞬间,他的心一片荒芜,冰冷悲哀。 目睹一切的唐瑛感知到了他的痛苦,确定了他是真的对季攸攸动了情。她微微垂眸,抬头时目光已是坚定,右手一扬,调动灵力驱使周遭树灵。 数根长长的枝条飞向季攸攸,一下将她卷住,抛到了空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她,她忙用自身灵力去对抗,但枝条并没有伤她的打算,而是环住她的身子把她丢向了上官云遨的方向。 她:“???”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抛出,同样震惊的上官云遨慌忙伸手接过了她,柔软的触感从双臂蔓延至全身,他一时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唤了声“攸攸”。 季攸攸:“!”还没来得及生气,身体就被一道强势的力量掠夺,下一刻她就像移形换影般落入了另一个怀抱,随后她感觉到一阵恐怖的威压,周遭的树木悉数被连根拔起,在狂风中碎作烟尘。 唐瑛和上官云遨亦扛不住地受伤吐血,脸色惨白。 狂暴的大师兄!季攸攸脑子里盘旋着这几个字,又晕又怕地深埋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蔺修游笑意冰冷,目视上官云遨,语声阴沉:“我以为,三公子懂分寸。” 上官云遨身体微晃,羞愧闭目:“抱歉。” 蔺修游点到为止,抱起季攸攸离开。 回到房间,季攸攸被他抱着坐到了榻上,感觉到他的怒意并未消散,她僵在他怀中没敢动,心里恼极了上官云遨还有那个唐瑛。 她本以为是上官云遨干的好事,直到察觉到葱郁的木灵力才知道是唐瑛。 这是女主能干的事?! 女主为了成全男主居然把女配送到男主的怀里?她应该说是女主没脑子还是作者不是人! 神识里的小白:“主人,虽然但是,小说人物三观不能代表作者三观哦。” 季攸攸:“小叛徒,你给我闭嘴!” 腰肢被人一掐,她浑身一抖,双手抵在他胸口抬起头,先发制人:“大师兄,都怪你把人家一个人丢下,人家生得这般貌美如花、花容月貌的,可不就叫人惦记了。以后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 七分委屈,三分嗔怪,一时间,罪魁祸首仿佛成了蔺修游。 狡猾的混账东西,怕他责难,便先甩锅为强。 他掐住她的下巴,笑容慵懒:“招蜂引蝶,反咬一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腿打断?” “不要不要,人家的腿又白又美,打断了多可惜呀。”她娇气地晃着腿踢了踢他,惹得他低下头。 又白又美?倒是真的。 心中怒意被她三言两语搅得渐渐消散,他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细致姣好的脸蛋,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渐渐的,他开始无法容忍别人对她的碰触和觊觎,她是他的犯人、他的玩物,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也该完完整整属于他,没有人能够和他争,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争。 拇指指腹停留在她柔软的红唇上,他微倾下身,眸中意味不明。 季攸攸觉得……大师兄好像想亲她。她忍不住想起上次黑心莲发作时他吻她的那一幕,他强势又霸道,生生将她吻昏过去。 虽然严格算来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却是他们之间吻得最久、最深入的一次…… 是他主动、主导的一次。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的感觉,让她感觉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 双颊飞上红云,她害羞地低下头去。 倒是日渐矫情了。蔺修游放开她,漫不经心地挑起她的一缕发把玩:“晚上带你去东耀城的禁地。” “啊?是去找骥灵兽吗?”她想到,抬起头看他。 “是。” “禁地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呢?” “会。怕了?” 季攸攸摇摇头,乖乖地伏到他胸口:“只要和大师兄在一起,我就不怕,大师兄会保护我的。” 保护她?蔺修游垂眸看她的眼神仿若她是个傻子,却又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苏冰栎也去,机灵点。” * 上官云遨被上官景枫叫去了丹房。 看到他面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模样,上官景枫没有多说什么,给他拿了一颗疗伤的丹药。 “谢谢爹。”上官云遨接过,服下,催动灵力化开药效。 上官景枫淡淡看他一眼,转身整理刚刚炼好的丹药,分门别类一样样装好。 “喜欢上了那丫头?”儿子是他亲生的,手把手从小教到大,他是怎样的性情,他一清二楚。 “我……”上官云遨黯然低头,“对不起,爹,我辜负了您的教导,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还年轻,容易受情爱所惑,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身为东耀城的继承人,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区区一个女子罢了,想要便用你的手段去得到。等你真正得到了,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执念了。” 所谓执念,不过就是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罢了。 “可她……对我无意。” “天底下哪里有太多的两情相悦,你喜欢她,想要她,便想办法将她留在你身边,时间长了,她的眼里自然只剩下你。” 上官景枫转过身看着他,“卫蓉那丫头便比你有主意得多,不过可惜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过于良善,优柔寡断,缺少锻炼和毒打。”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爹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尽管放手去做。” “……是。”上官云遨有些混乱,他不知道爹说的对不对,爹为什么要拿卫蓉那样的人来跟他比?就因为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突然觉得心寒,难道他也要成为那样的人,成为令他自己鄙夷厌恶的人吗? “这件事便这样,我还有另外两件事要你去做。” 上官云遨一下正了神色:“爹,你说。” “第一件事,骥灵兽想吃虞梦山的雪灵果,明日你亲自走一趟虞梦山,摘一些回来。” “是。” “骥灵兽之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他提醒。 “我明白。可是爹,您为什么要留下骥灵兽?若让人知道,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上官景枫笑道:“留着它,自然是好处更多,无利不起早,便先留着吧。还有第二件事,我要你查一查那个游三。” 上官云遨微愣:“爹为什么要查游大哥?” “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人修为极高,怕是不在我之下,这样的一个人,怎能不查一查他的底?云遨啊,你要知道,这世上谁都不能信,任何人接近你都有目的,若不多长一颗心眼,就只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份,甚至,丢了性命。再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他是你得到季攸攸的障碍,你竟从未想过要他彻底消失吗?” 第35章 ◎大师兄,不要欺负我……◎ 东耀城的禁地有很多处, 身为东耀城的常客,苏冰栎知道这些禁地在什么地方,但她没有进去过。 骥灵兽在禁地, 她猜的, 因为她悄悄把东耀城打探了个遍, 连根兽毛都没瞧见。 她没查的地方,就只剩禁地了。 前往第一个禁地的路上, 季攸攸跟在后面一直偷偷观察苏冰栎,她很好奇。 她知道了苏冰栎是妖皇的女人,帮着大师兄找骥灵兽,可她也是上官云遨的表姐, 她一边倒地帮妖皇, 难道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总觉得苏冰栎很讨厌上官景枫。 月影朦胧, 夜深露重,她扯着蔺修游的衣服, 跟着他一路向前, 什么也不用担心。 反正, 他去哪,她便去哪。 苏冰栎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这条路很难走,满地是锋锐的碎石,季攸攸走了几步便紧紧地拽住了蔺修游的衣服, 不肯再往前了。 她的脚踩到尖锐的石块,受了伤, 此刻疼得厉害。 苏冰栎掩嘴笑:“这条路确实不好走, 不熟悉、没准备的人很容易受伤, 攸攸细皮嫩肉的, 着实受苦了。”她抬了抬厚厚的鞋底,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她竟没有事先告诉他们! “大师兄,疼……”季攸攸又痛又苦恼,她也想坚强一点忍住疼痛,可是她心里想着,脚不配合呀。 蔺修游转身看她一眼,未置一辞,回转身去,半蹲下:“上来。”他语气沉沉,叫人不辨喜怒。 “嗯!”她心头一暖,立刻伏到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三人继续前行。 这条碎石路约有几十丈,按理说他们都是修道之人,完全可以御剑飞过去,但怪就怪在这满地乱石有先天灵力,让人无法御剑通过,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通过这条碎石路,前面就是禁地。”苏冰栎一边带路,一边说,“知道这个禁地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用来做什么的?”大师兄不吭声,季攸攸贴心地问了一句,鼓励她说下去。 “是用来关一个女人的,上官景枫的女人。”苏冰栎呵呵地笑,“她是上官景枫的师妹,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官景枫很喜欢她,可她却只把他当师兄,并没有男女之情。” “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们商量好一起去找一个他们喜欢的地方生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惜啊,上官景枫知道了,他把她关了起来,就关在这里。” “她想逃,可离开禁地的路只有这一条,于是她就踩着这些碎石走啊走啊,她的鞋子都烂了,她的双脚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她终于快要走出去,可就在她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再次被上官景枫抓了回来。” “他强行占有了她,还让她怀上了孩子。”说到这,她回转头,看着后面的两人笑了笑,“你们猜猜看,那个孩子有没有生下来?” 蔺修游依然不吭声。 季攸攸头皮发麻,更紧地靠着他:“没有吧?”东耀城三位公子都是上官景枫的妻妾所生,那个师妹显然既不是妻也不是妾。 “生出来啦,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苏冰栎的语声听上去格外愉悦,“可就在她满百日的时候被上官景枫的师妹活活掐死了,那么小、已经会笑的小丫头就那么死了。呵呵,上官景枫差点发疯。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 没有人回应她,她也浑然不在意,兀自说下去:“后来啊,上官景枫也厌弃了她,那个被困在这里的可怜女人慢慢地就疯了、死了……” 季攸攸听得心悸,身子一阵又一阵发凉。 师兄师妹……她一下联想到了她和大师兄,大师兄恨她,他会不会也那么对她? 把她关起来,日夜凌.辱折磨,眼睁睁地看着她疯了、死掉…… 不会的不会的!大师兄不会那样对她,大师兄分明待她还不错,她也没有喜欢其他男人。 “大师兄……”她的唇轻轻附上他的耳朵,很小声地说,“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我不会想要逃的,你千万不要把我关起来……” 蔺修游:“……”天真了,他怎么可能不把她关起来? 上官景枫的这桩陈年旧事,他早在百年前就听说过,如今听来并无太大感触,但背上的小混账显然吓到了,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由人度己,她的联想很有道理。 曾经,他便是想把她关起来,蹂.躏、虐待,让她悔不当初、生不如死。如今,他依然想把她困在身边,狠狠欺负,为所欲为…… 耳垂微微一痛,他心头一震,脚步一顿,双手不由紧握,胸腔似有千万缕热焰交织,灼得他无法呼吸。 这小混账竟又敢咬他! 季攸攸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又轻轻地、轻轻地吹着他脖子上的牙印,一下又一下。 像温柔的风,又像细密的雨,风雨交加,洒落他心里。 “大师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的。”她轻悄悄地说,漂亮的小脸又红又烫,“可是……可是你不要欺负我,我怕痛……” 蔺修游:“……闭嘴。”语气平和,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这小混账就是杀人的毒,毒入五脏和血液,让人无药可救。 三人走过碎石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荒凉寂静的宅子,宅子很大,已有无数个年头,但丝毫没有破败脏乱,就像天天有人打扫一般。 苏冰栎往前走了几步,推门进去,看着空旷的庭院,不由感慨:“一个原本单纯美好的女孩子,被一个人困在这里,多难过呀。” 蔺修游:“苏阁主是来怀旧的?”她一点不像是来找骥灵兽的,倒像是特意带他们来这,让他们听她讲故事的。 “呵呵呵,顺便而已。”苏冰栎笑得妩媚撩人,“对了,这里有一个暗室,我带你们去看看,看看骥灵兽有没有藏在那。” 季攸攸依然伏在蔺修游背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安心又愉悦。 她一点不认为骥灵兽会被藏在这个地方,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上官景枫和他喜欢的女子住过的地方,虽然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却记录着他曾经的年少轻狂和扭曲病态的爱,他不会愿意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这个地方。 不过,她能想到的,大师兄必然也能想到,既然大师兄什么也没说,那她也就静观其变吧。 暗室在宅子下方,苏冰栎知道机关。 三人顺着阶梯走下,进入一个地宫,苏冰栎一挥手,地宫里的灯悉数亮起。 看清眼前的一幕,季攸攸呆了呆,满眼惊诧迷惑。 目光所及,皆是一人:画像、石雕、木刻,开心的、娇嗔的、恼怒的,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 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鲜活的,明艳的。 是怎样的一片痴心和疯狂才能形成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 “她就是上官景枫的师妹吗?”她问苏冰栎。 苏冰栎点头:“是啊,很好看是不是?” “嗯。”人很好看,可放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又有些吓人,“苏阁主,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经常来吗?” “怎么可能经常来,这地方来一次就不想来第二次,我小时候跟云遨偷偷来玩过一回,印象深刻。” “这里……会有骥灵兽吗?” “啊,这个嘛……”苏冰栎打着哈哈,“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再去看看?” “不必了,这里没有生灵气息。”蔺修游淡淡瞥她一眼,说道。 苏冰栎无辜地眨了下眼:“妖尊这是动怒了?我这不是采用了排除法嘛,就算是极小的概率也要来看一眼是不是?” “苏阁主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些诡异,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诡异?”她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进入地宫的门关上了,地宫里的灯光一下全黑,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黑暗中不见五指,季攸攸紧紧靠着蔺修游,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问他:“大师兄,怎么回事?”一时间,苏冰栎的动静也没了。 “闭嘴,别动。” 季攸攸赶紧闭上嘴巴,伏在他背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一阵阴风袭来,蔺修游侧身避过,稳稳站定。 周遭气息陡然变冷,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带着无边的怨气和恨意,冻得季攸攸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双手紧紧抓住了蔺修游。 “凝神,调动灵力防御。”他侧头,微微凝眸,提醒。 季攸攸:“……嗯。” 阴冷压抑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像是一团冰冷的黑雾将他们困入其中,从黑雾中探出无数触手来掠夺他们的生息。 “死吧……都去死吧……”凄厉的女子声音夹杂着怨恨响彻他们耳际,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千万把利剑刺透他们的心脏。 蔺修游察觉到季攸攸难以承受这阴邪的力量,右手一抬,设下防御的结界护住二人。 整个地宫充斥的是鬼气,应是上官景枫的师妹死后,怨气和恨意不散,附着在地宫里这些画像、石雕、木刻上,经年累月之后,鬼气越来越重,憎恨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大到可以置人于死地。 毁了她附身的东西,再毁去怨念便容易得多。 他唤出了斩星剑,灵力缠绕剑身,光芒大盛。 可就在他一剑挥出之时,脖颈处骤然一道寒意迫来。 他已经反应极快,一个旋身放开背上的人躲过致命攻击,但那柄利剑还是没入他肩膀,插得极深。 季攸攸飞身落地,双瞳变成金色,右手扬起唤出神剑丹凰,毫不客气地指向他。 蔺修游眸光深沉:“神之光,倒是会挑时候。” 在秘境时侵入季攸攸体内的那道神光,在这不怎么适宜的时候占据了季攸攸身体的主控权。 季攸攸(真.神光)冷声:“本神使说过,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蔺修游微笑:“好,来。” 第36章 ◎被人吃了嘴。◎ 黑暗的空间中, 阴邪之气未散,而神光掌控了季攸攸的身体,唤出丹凰, 毫不留情地一剑劈向蔺修游。 蔺修游腹背受敌, 却并未慌乱, 不管是鬼气和神光,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只是神光控制了季攸攸,让他出手时就不得不多小心几分。 倘若一不小心要了那小混账的小命,他多少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无处不在的鬼气像一条条斑斓的毒蛇,时不时探出火红的信子, 妄想咬他一口。 他浑然不在意, 甚至没有考虑要防御抵挡, 任凭那阴冷的鬼气侵身。 而充满怨气的鬼气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却宛若纸片碰到火光,瞬间就被净化。 凶悍的鬼灵又惊又怒, 调动更为强盛的鬼气攻向他, 杀气愈加强烈。 蔺修游淡淡一瞥, 捏了个诀,只见一条由灵光形成的游龙飞快地在鬼气中穿来穿去, 就像贪吃蛇一样一口一口吞吃鬼气,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越来越黑…… 被一点点吃掉的鬼灵:“???” 季攸攸执剑凌空站立,冷笑:“倒是小看你了, 不过,想要破了本神使的咒, 你和这丫头必须死一个。” “看你本事。” 金丹期的季攸攸自不是蔺修游的对手, 但神使留下的执念与其神魂融合, 力量陡增, 而神剑丹凰遇强则强,主人越强大,剑的威力便越强大。再加上蔺修游无意伤季攸攸,一时之间,二人不分高下。 偌大的地宫,剑气和灵力涌动,转眼,二人已过数十招。 蔺修游一让再让,季攸攸步步紧逼。 他突然有些啼笑皆非,几次三番,这小混账都在给他拖后腿,而他一忍再忍,早就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实在可笑至极。 一剑挥出,强悍霸道的力量攻向对方。 季攸攸以丹凰抵挡,华美的烈焰火凤振翅而飞,承受了全部的攻击,旋即双目怒睁,凤喙一张,全部力量反弹回去。 蔺修游的身形消失不见,一时间气息全无。 季攸攸凝神探他踪迹,探了几回,一无所获。 “呵呵,杀不了你,那便只能要了这丫头的命了!”她阴测测冷笑,忽然挥剑自刎。 眼看她就要得逞,蔺修游自她身后现形,两指捏住剑身,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她眸光一寒,唇畔一丝得逞的冷笑,迅速放开丹凰,凝聚全部灵力反手一掌拍向他心口…… 扑了个空。 她震惊万分:这是什么非人的速度? 而就在此刻,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冷汗淋漓,身子一软,跌落地面。 怎么回事? “忘了告诉你。”蔺修游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温柔浅笑,“灵力消耗太大,也会催化黑心莲生长,第二片叶子长出来了,可好看?” 他之所以与之周旋,为的便是损耗她的灵力。 “黑心莲?什么东西!”身为神使,没听说过。她疼得捶地,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具身体。 蔺修游摇头叹息:“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太久,孤陋寡闻了啊。神,又如何呢?”他伸手拥她入怀,托起她的下巴,低头。 真.神使惊惶万分:“你你你干什么!你敢轻薄本神使!” 逃,无可逃,化为执念的那刻,她便与这丫头的神魂融为一体,执念达成,她便会彻底消失。 “季攸攸,醒来。”他低声唤。 灵力消耗殆尽,神念不稳,便是个废物。 执念不散,神咒不灭么?无所谓,将其彻底融于季攸攸的神魂,便可。 也算是让她平白占了好处。 眼看他的吻落下,难忍疼痛又大受惊吓的神使“咻”一下让了位。 悠悠醒转的季攸攸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一般,醒来便满身酸爽,又累又痛又无力,还被人吃了嘴…… 被人吃了嘴! 她吓得陡地睁大眼睛,挣扎着想要退开,却被人强势制住。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气息…… 季攸攸反应过来,卸了力道,身子软软靠进他怀中,任由他为她纾解疼痛。 她被他亲得浑身晕晕乎乎,一点力气都没,手指搭在他的胸口,轻轻颤抖,就像被秋风吹动的落叶,颤巍巍,似乎下一刻就要脱离树枝,轻飘飘落到地面。肚腹的疼痛一点一点消散,她懒洋洋、昏沉沉,由着他肆意亲吻,悄然地、生涩地回应他。 少顷,蔺修游将她放开。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刚想开口说话,眉心却被按住,灵府被人探入,不舒服的感觉袭来,她呜咽一声,抬手想要拉开他的手。 “别动。”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她当即垂下手,生生忍着。 是一片冰凉的感觉,冻得她整个人都成了一块冰,灵府亦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寒意,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宫突然恢复明亮,刺得她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浑身冷意退去,她感觉灵脉一阵通透,拓宽不少,修为似乎又精进了。她诧异极了,先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一只眼睛,灯光落入眼眸,她看到了大师兄的脸,又是一惊。 大师兄的脸苍白骇人,似是消耗了太多灵力。 "大师兄,你怎么啦?”她伸手抚上他的脸,一阵揪心,眉头皱了起来。 蔺修游眯着眼看她,轻轻勾起嘴角,眸中盛着懒意,没有开口。 费了点灵力助她融合神光罢了。 这时,季攸攸又瞧见了他肩膀上插着的那柄熟悉的短剑,整个人都不好了,瞪大了眼睛,万分心虚地问:“那、那是我干的?”她隐隐约约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蔺修游冷哼一声,抬手,不甚在意地拔出匕首,用灵力止了血。 季攸攸羞愧地低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放开她,站起身,抬眸看到那条还在奋力吞吃鬼气的贪吃蛇。 原本雪白瘦长的贪吃蛇此刻变成了一条又肥又壮浑身灰黑的大胖子,肚子圆滚滚,仿佛马上就会炸开,可它依然吃得欢乐,追着四处逃窜的鬼气,雄赳赳气昂昂。 蔺修游一挥手,贪吃蛇散去,被追逐的残余鬼气一点点凝聚,化作一个女人的身影。因怨气被吃不少,此刻的她看上去温和了一些。 "啪啪啪……” 拍手声响起,从鬼灵出现便消失不见的苏冰栎一步步从暗处走了出来,面上笑意盎然:“妖尊果然厉害,本阁主今晚可是见识了。” 蔺修游看她一眼:“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苏冰栎一口否认,“我像是坑同伴的人吗?” “像。”季攸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蔺修游的身后,揪着他的衣袖,气呼呼地看着苏冰栎。 她怎么没坑同伴了?明明知道碎石路难走,却没有提醒他们早做准备;故意把他们带到这个地宫,自己却躲了起来,她一点事没有,大师兄却受了好严重的伤。 她问她:“为什么这个女鬼不攻击你?”满室鬼气,没有可能单单放过她。 “哦,可能是因为这个吧。”苏冰栎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对他们说,“这是我上回来的时候在梳妆台上拿的,里面是婴儿的胎发,我想应该就是她女儿的胎发吧。”她说着,看了眼漂浮在空中的女子,眼中有一丝难掩的伤感。 “若姨,还记得我吗?”她向前走了几步,抬头面向她,“我是栎儿,苏冰栎,你还记得吗?” 女鬼防备地往后退了退,看着她,一脸茫然,显然是不认识她的。 苏冰栎没有强求,转身面向蔺修游和季攸攸,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女鬼是上官景枫师妹的怨念所化,她活着时名字叫做秦衣若,是苏家的养女,拜师东耀城,和上官景枫从小一起长大。 苏冰栎唤她若姨,她们感情很好,苏冰栎时常会跑到东耀城看她。秦衣若手巧,总会亲手做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送给她。那段日子,她们无忧无虑,都很开心。 后来,她知道若姨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她见过,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的男人,脸上总是笑着的,对若姨很好,会帮若姨描眉梳发,洗衣做饭,只要是若姨喜欢的,他都会想法设法为她做到。他叫风璇安。 他们私定了终身,相约私奔,去追求他们的幸福。 可是约好的那天,风璇安被人杀死,秦衣若失踪了。 苏冰栎到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让家人帮忙去找,家人却不愿意帮她,并让她也放弃。可是她没有放弃,很多很多年,她一直都在打探她的消息,直到偶然有一天,她听说东耀城的禁地曾经关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那个女人亲手杀了她的女儿,那个女人疯了、死了…… 那个时候,上官景枫娶了苏家的幺女,纳了几个妾,还生了三个儿子。 后来,她又知道,其实这件事情苏家的人早就知道,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对他们而言,秦衣若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养女,她疯了或者死了,没有人会为她痛心、流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苏冰栎恨毒了上官景枫。 女鬼听她说着往事,脸上逐渐浮现悲伤和恨意,她是秦衣若的一缕残魂,一丝执念,她记得的本就是秦衣若所有的怨和恨。 “死……我要他死……”她恨着的人是上官景枫,那个毁她人生、杀她所爱的男人。 季攸攸眼角涩涩,觉得她可怜极了。 蔺修游却只是淡然地问:“苏阁主,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 “啊,那个嘛……”苏冰栎撩了下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确实是有求于你,我听说你净化了鬼族的那个五灵神鼎,神鼎现在除了可以降妖除魔,应该还有护魂养魂的作用,我想请你把若姨的这缕残魂收进五灵神鼎好好护着,可以吗?” 蔺修游:“骥灵兽到底在哪?” “真不知道。”见他眯眸,她赶紧补充,“上官景枫的三个儿子肯定知道,我们改天威逼利诱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蔺修游看她的眼神像看白痴,一个字都懒得说,拿出神鼎,把秦衣若的残魂收进去,一手搂过季攸攸,离开了。 秘境,还要再走一趟,小混账虽然融合了神光,但还差一点神之血,只有融入神血,这一缕神光才能真正化作她的一缕神魂。 不过,在此之前,他会先问她收点利息。她如今债台高筑,欠他的债是越来越多了,本钱还不上,利息再不收,岂不是亏大。 作者有话说: 只是亲吻,脖子以上,别锁我…… 第37章 ◎灭绝人性!◎ 季攸攸一路上都是心虚的, 心虚又心疼。 她忍不住问神识里的小白:“请问,你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要你何用?” 小白很委屈:“主人每次不都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嘛。” “那是因为有我大师兄!” “那就对啦, 主人每次遇险都有大师兄相救, 这样你们的感情就会越来越好, 他对你的好感值就会越来越高啊,这也用不着小白出手嘛。” 季攸攸沉思片刻, 说了句:“有道理。那你再帮我查查,大师兄现在对我的好感值有多少了?” 小白:“好嘞,这就查!” 季攸攸信心十足:这回怎么也该是正数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师兄都主动吻过她好多回了…… 小白一通查询后, 偷偷看了季攸攸一眼, 脸上表情是那种实在不忍心打击你的怜悯与同情。 季攸攸注意到它欲言又止, 一言难尽,心不由一沉, 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会吧?难、难道降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结果。 小白赶紧安抚:“倒也不是, 就……还是-1……主人你放心, 可能是主系统还没来得及更新,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大师兄很在乎你。” “哦……”季攸攸心情低落,郁郁寡欢。 她并不认为是主系统没更新,仔细想来, 她凭什么让大师兄对她有好感呢?凭她一天到晚拖他后腿,凭她动不动就伤他害他让他操心吗?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么无能了?明明在遇到大师兄之前她都很厉害的, 一个人顺利完成任务, 独立自主, 自力更生。 啊啊啊, 为什么现在的她又窝囊又废物呢? “还不下来?” 大师兄的声音响起,她一下回过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而她还伏在大师兄的背上。 她一紧张,赶紧松开手从他背上下来,可脚一着地,右脚脚心剧烈的疼痛袭来,疼得她一把抓住蔺修游的衣服。 她抓得生猛,分明听到他“嘶”了一声,她一下想起大师兄肩膀还受着伤呢!她赶紧松手,身子晃了晃,右脚脚尖点地站稳,再不敢去碰他。 “大师兄,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做错事的懊恼。 蔺修游没有回应,转过身看她一眼,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一言不发去脱她鞋袜。 “我自己来!”季攸攸出声阻止他,想要自己动手,却被他一个眼神冻到,颓然地往后靠去,蔫蔫的。 她右脚鞋袜一片鲜红,看着伤势不轻。 蔺修游的动作算不上轻柔,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扯下她的鞋袜,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沁出泪珠子。 “疼……”她可怜巴巴的想缩回脚,可他没放。 雪白的小脚被鲜血浸染,脚底的伤口还不停渗出血来,看着触目惊心。 蔺修游轻笑:“这就疼了?”当年他被万妖攻击受一身伤,浑身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可没喊一声疼。 真是娇气。 他右手抬起,治愈的灵光包裹住她的小脚,为她疗伤。 季攸攸愣愣地看着他,看他面色实在难看,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大,而且他自己受的伤还没治呢,她不由小小地挣扎了下,低声道:“大师兄,我自己可以疗伤的,你伤势不轻,不要再耗费灵力了。” “无碍。”他姿态慵懒随意,深深看她一眼,“等下,你为我疗伤即可。” “哦,那、那好。”季攸攸有那么一丝丝不自信,她的疗伤术必定是远不如他的,对重伤的他而言怕是杯水车薪。 嗐,等下先试试吧。 不过片刻,她脚上的伤便好了,鲜血也被他用清洁术清洗干净,此刻她的小脚又小又白,被他握在手中,美得像是一块吸附了天地灵气莹润绝美的羊脂玉。 令他爱不释手。 他轻轻挠了下她的脚底心,痒得她“哎呀”一声抽回脚,同时身子往前倾,双手伏到了他身上。 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看到他眸底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喜欢她的。 她调整了姿势,跪坐在床上,伸手,拿下了他的面具,他的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容颜绝世,此刻带着不健康的苍白,血色全无。 心,揪了下,隐隐作痛。 “大师兄,我帮你疗伤。” 蔺修游微微一笑:“你随意。”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他的纵容鼓舞了她。 大师兄这么信任她,看来她还是可以的吧! 他的伤在肩膀处,疗伤要先脱衣服。她低下头,极其小心地解开他的腰封,为他宽衣。 头一回帮人宽衣,手生,又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大师兄还受着伤呢,她不敢耽搁,不及细想,帮他把上衣脱了下来。 肩膀的伤口醒目骇人,她的那把剑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虽远不如丹凰厉害,杀伤力也是极其强大的,幸好大师兄先前止了血,不过两寸长的伤口看着还是让她打从心底发慌。 大师兄痛不痛?她脚心受了那么一点点伤都疼得要命呢,大师兄怎么都不吭一声的?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灵力,掌心轻轻覆在他伤口上方,为他疗伤。 凭她的修为,治好这处伤口问题应该不算大,可大师兄受的内伤和损耗的灵力她就一筹莫展了。 啊对了,她的随身空间还有许多疗伤圣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拿个十来颗给大师兄吃! 她正努力着,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嗯?她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大师兄,还没好呢,你别动。” “差不多了。”他打断了她,拉下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慢慢地摩挲着她光洁的下巴。 她的下巴圆润,弧度漂亮,肌肤光滑细腻。 这些年,她把自己养得很好,这副漂亮的身躯,他很喜欢。 “大师兄?”季攸攸看不懂他想干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慌,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又对上他裸着的胸膛…… 呜呜呜,她这才专心地注意到,大师兄身材真好,肩宽腰窄,肌肉结实紧致,皮肤还格外好。 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他的手指往下解开她的衣扣,她呆了呆,低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腰封也被他解开了。 大师兄这是想……干些什么? “大师兄,你、你还受着伤呢。”她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好声好气提醒他。 蔺修游“嗯”一声,漫不经心的,掐着她的腰让他更靠近他,她的小脸几乎要碰上他的胸膛,她赶忙伸手抵住,掌心传来的坚硬紧实的触感惹得她心脏狂跳,脸上发烫。 “不动你。” 她听到他说,却一点不信,眼下不知道是谁把她扒得只剩兜衣,还把她按进床铺。 她双手揪住被子,微微发抖,紧张得要命。她并不介意把自己给他,可是、可是大师兄真的行吗?他不是受了重伤吗? 不动她,单指不会要了她的身子,他还没色令智昏到毁了自己。济道天罗术要得圆满,还要很多年,在此之前,他不会放纵自己碰她。 不过,还是有其他法子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压下身子,带着几分坏意看着她,看着她缩成一小团,柔柔弱弱,又娇又怯,止不住低笑出声。 季攸攸睁着无辜的眼眸不解地看着他,他笑什么呢? 蔺修游右手轻抚她的发,语声低沉魅惑:“你惯是个会骗人的小混账,以后还会怎样骗我?” “我没……”她震惊,是因为大师兄到现在还不相信她的真心,所以对她的好感值始终都是-1吗? “嘘,别说话。”他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骗我也无所谓,我早已没什么可失去,而你永远也逃不开我的掌心……” 他压低了身子,他勾魂摄魄的眼眸离她那么近,他的气息将她紧紧缠绕,像一把小耙子勾着她的神魂,让她呼吸不稳。 她含着水雾的漂亮眼眸看着他,意识有些模糊,下一刻,她的灵府被强势入侵,强烈的、奇怪的感觉将她席卷,一下把她抛向高空,飞向无边无际未知的世界,让她在一片虚空之中飘飘荡荡,着不了地。 说不清的感觉……灵府内霸道的入侵者就像千万根冰刺一样刺得她浑身都痛,可痛到极致又是令人难以承受的惬意,就像冰刺化成温柔的水,缠绕着她的焰息,忽而要将她灭熄,忽而又像卷着她肆虐大地。 神魂的纠缠、搏击……他们沾染上彼此的气息,跌宕起伏,水与火的碰撞,像是交融在一起。 季攸攸承受不住地想要把他推开,可他将她的双手压在两侧,与她十指紧扣,偏不放她。 她哭得不能自已,此刻明白过来他在对她做什么,神魂与神魂的交流,他的强大霸道让孱弱渺小的她全然无力抵抗,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无。 他要怎样便怎样,他主导一切,将她彻底碾碎,失落了自己。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昏迷前,她听到他沙哑着声音在她的耳边说。 * 第二天一早,季攸攸醒来时,觉得浑身舒畅,修为突飞猛进。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瞬间面红耳赤,双手捂住面颊。 她她她和大师兄……神魂交融了! 太、太刺激了!灭绝人性的刺激!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娇躯一颤,转头看去,看到了身旁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穿戴整齐,正侧躺着看她,一脸闲适,脸色看上去好看许多。 她又看了下自己,衣衫不整,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她忍不住害羞,悄悄拉高被子遮住了自己。虽然他们没有那个那个,事实上也差不多了,这种事情本就是道侣间才能做的。 蔺修游倒也没取笑她,心情颇好地下了床:“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呆着。”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不准跟上官云遨见面,离他远点。” 被子里的季攸攸:“……哦。”知道啦 作者有话说: 我看来看去,改了几个词,这段真的不欲啊,求过! 第38章 ◎为她着了魔。◎ 季攸攸收拾好自己出门时, 碰到了苏冰栎。 苏冰栎瞧屋里看了看:“游大哥不在?” “嗯,不在。” “那可真不巧,我刚发现云遨出门了,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不在的话, 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季攸攸一口拒绝:“叔叔不在,不去。”她可没忘记大师兄的叮嘱, 要是让大师兄知道她跟着上官云遨出门,怕是要生气。 “真不去?”苏冰栎盯着她,似笑非笑,“也许和骥灵兽的事情有关哦, 你确定不要帮一帮你的好叔叔吗?” 骥灵兽?季攸攸心念一动, 可还是犹犹豫豫地摇了摇头。 不敢不听话啊。 心思通透的苏冰栎看出些端倪来:“是不是他不许你见云遨?”男人那些心思, 她再懂不过。不就是占有欲爆棚,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嘛。 早在燕重让她帮忙时, 就把蔺修游的情况告诉了她, 其中一件便是他极其宠爱他的小师妹。 如今看来, 确实如此。 季攸攸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之前的事情太过尴尬, 避着些总是好的。” 而且,渣男这种生物,她向来敬谢不敏。 上官云遨渣吗?渣得妥妥的, 大男子主义,耳根子软, 在原书中, 他不但喜欢过他的未婚妻卫蓉、女主唐瑛, 后来还跟至少两个女人玩过暧昧, 看了就来气。 唐瑛也是,圣母光辉大放异彩,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还差点为他丢了性命,直到最后的最后才终于让他幡然醒悟,在万千读者的吐血声中he。 妥妥的古言狗血虐文,是她翻了个开头就绝对不会继续往下看的那种。 当初进入这个世界,她非常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号女配。 总之一句话,她一点都不想和上官云遨扯上关系。 苏冰栎却不放弃说服她:“我们只是偷偷跟着他,不让他看见。你想啊,现在游大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骥灵兽,云遨是东耀城的继承人,他肯定知道骥灵兽的下落,我们盯着他,说不定就找到蛛丝马迹了呢。” “那……可以等叔叔回来,让他决定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他回来就来不及了!”苏冰栎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走啦走啦,我们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啊,哎,你一个人去也行的嘛……”被拉住手的季攸攸嚷嚷着,半推半就地随她走了。 如果能帮到大师兄,或许……他就会喜欢她一点? 哪怕是0也好啊,那个-1真的伤到她了。 几个世界的任务做过来,每个世界的任务结束时,主系统都会反馈重要角色对她的好感值,没有负的,从来没有过。之前她扮演的多是温柔善良的女配角色,好感值都是60起步。 是有多大的恨意才能有-1这个数啊! 苏冰栎带上季攸攸,悄悄跟上了上官云遨。 上官云遨一个人去了虞梦山,虞梦山是有名的仙山,其间隐藏着许多修行的精灵。 一进山中,季攸攸就觉得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清晨的山中云雾缭绕,密林之中,阳光还没能透进来,阴沉沉的。 不知道上官云遨到这里来干什么,会和骥灵兽有关吗? 她正要问一问苏冰栎,一转头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季攸攸:“???”她这是被算计了? 再转头一看,原本在不远处的上官云遨也消失了踪影。 这算什么事?说好的跟踪人呢? 算了算了,趁着没被发现,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正要偷偷溜走,一转身,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宝蓝色长袍厚重华贵,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她在心底哀叹一声,双手搅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想抬。 “季……姑娘?”上官云遨轻轻开口,看到她,有些意外。他早就知道被人跟踪,却没有料到是她。 她怎么会……跟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季攸攸硬着头皮抬起头,睁着漂亮的眼眸四下看了看,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嗯……”声:“我是和苏阁主一起来的,她跟我说这里好玩,可是怎么一眨眼她就不见啦?” “表姐?”若是表姐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表姐想到一出是一出,盯梢跟踪这种事情是她的作风,“山中有迷雾,你们应是走散了。” 季攸攸“哦”了一声:“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那我先走啦。”她冲他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等等。”上官云遨叫住她,眸底盛着一丝复杂的暗焰,宽袖下的手掌握成拳,“季姑娘,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还有很多邪恶的妖灵,你一个人很难走出去。你跟我一起,等我办完事,我带你离开。” 不要跟你一起……季攸攸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不妨跟着他,看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一路上还能顺便探探他的口风,或许一不小心就探出骥灵兽的消息了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问他:“你要办什么事?” 见她同意,上官云遨悬着的心落下,望入她纯净的眼眸,告诉她:“虞梦山有一种雪灵果,清甜爽口,食之可提升五行防御力,这个时间快要成熟了,我去采一些。” “哦。”居然只是来采果子的么。季攸攸心中小小失望,“你采了自己吃呀?” 上官云遨笑了笑:“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送给别人。送你一颗,可好?”雪灵果树唯一,每十年结一次果,每次结果七八颗,送她一颗自是无碍。 “好吃吗?”说到吃的,她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很好吃,比雪梨还要好吃。”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关心地问,“你饿了?” 季攸攸老实地点点头:“有点。” 他对着她摊开掌心,手中一个纸包,他打开,里面躺着十来颗蜜饯:“给你吃,先垫垫饥。”他递到她面前。 季攸攸低头看了一眼,刚想伸手去拿,却又缩了回来:“是唐瑛为你准备的吧?”她想起原书中说过,上官云遨喜食甜,所以唐瑛时常会亲手做一些甜品给他带身上。这是人家女主对男主的一片心意,她可不能吃。 上官云遨却没明白她的心思,兀自说道:“是的,唐瑛手巧,她做的东西很好吃,你尝尝。” 她摇头:“不啦,这是唐瑛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要珍惜。” 上官云遨一愣,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略显急切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唐瑛只是我的侍女,我对她没有半点别的心思。”他不愿意被她误会。 “……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季攸攸转头看向前面,催促,“我们快去找雪灵果吧,找到就赶快回去,要是让叔叔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会生我气的。”她说着,一个人跑在了前面。 上官云遨低头看着手里的蜜饯,一时竟觉得有些烫手,丢也不是,放回去却也不怎么愿意了。他看向她,看到她轻快奔跑的身影,心也仿佛随着她奔跑。 眸中阴霾更甚。 他知道自己对她动了心,为她着了魔,她让他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阴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他本来打算放弃,他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可爹对他说的那番话又让他动摇了。 喜欢,便要不择手段得到吗? 眼神一晃,他留意到前面树上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苏冰栎。他微愣,却见她冲他一笑,手中一样东西飞向季攸攸。 毒蝎! 看清那东西,他神色一变,飞向季攸攸,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避开毒蝎的攻击,同时指尖灵力涌动,一击将那毒蝎灭杀。 他手中的蜜饯散落一地,沾上了泥土。 突然被抱住的季攸攸还未来得及生气,就看到了掉落地上的硕大毒蝎,明白过来他是在救她。 山中多毒虫猛兽,还真是可怕。 “谢谢你啊。”她道了谢,轻轻挣扎了下,要他放开她。 上官云遨放了手,退开一步,没有逾矩,深深藏起了自己的心思:“走吧,我带你去采雪灵果。” 不想吓到她,也不想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虽然眼下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他想,他可以如愿以偿得到她的人。 但是,他要的不是那样的强取豪夺,他想要她像从前那样信任他、依赖他、恋慕他,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而不是恨他、怨他、厌恶他。 他忘不了那时她看他的眼神,那样纯真美好的眼神,只装着他一人,仿佛她生来便是为他而活。 他还有机会的,只要她还留在东耀城,只要她还没有跟别人结为道侣,他就有机会夺得她的心,让她回到他身边。 * 伏在树干上的苏冰栎看着两人走远,吃吃笑了。 云遨啊云遨,表姐只能帮你到这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走上你爹的老路呢。 她倒是真心希望,身为上官景枫的儿子,云遨能出息些,大胆地和蔺修游争夺季攸攸。云遨不是蔺修游的对手,爱子心切的上官景枫必然出手帮忙。这样一来,她就能看上官景枫和蔺修游斗个你死我活,搞不好还能演变成修真界和妖界的大战。 上官景枫死不死得成她不知道,但脱一层皮是免不了的。 至于骥灵兽,关她P事,燕重找上她时,她便觉得可笑,他以为他是谁,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吗?装装样子哄哄他罢了。她还巴不得修真界和妖界因为骥灵兽打起来呢。 一个多少年才找她一回的男人,她能放心上?她是缺男人还是缺心眼呢?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值得她动真情? 不过就是玩玩罢了。 算算时间,蔺修游差不多也该发现季攸攸不见了,很快就会找上门吧。 拭目以待。 第39章 ◎想换人攻略了……◎ 蔺修游去了上官云燧住的地方。 虽说东耀城的这位二公子不得宠, 但至少上官景枫在衣食住行上从未短缺过他,他住着豪华的独栋院子,整栋院子只有他一个人。 他性子孤僻, 只喜欢一人住。 可眼下, 他的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人。 “砰……” 一声巨响, 上官云燧被人踢出了门,连着被一起丢出来的是无数碗碟杯盏和里面装的食物, 洒落一地。 “这TM是人吃的?”暴躁的少年音怒意滔天,“你的厨艺八百年没长进,怪不得永远都是个废物!” 身形高壮,长相憨厚的上官云燧从地上爬起来, 没有因少年的话生气, 默默收拾满地狼藉, 收拾了一会,又实在忍不住抬头, 纠正屋子里的人说的话:“没有八百年, 一个月都没有。” “我TM要你提醒!蠢货你搞清楚, 重点是最后一句,你就是个废物!” 上官云燧沉默了, 低头继续收拾。 院子里梧桐树上的两只画眉鸟忍不住叽叽喳喳—— “哦,天哪,简直了, 这坏小子一天天的变本加厉,燧燧好可怜啊!” “是啊是啊, 他凭什么跑到东耀城来当大爷, 燧燧干嘛心甘情愿给他当牛做马?打一顿啊!” 上官云燧收拾好了碗盏, 站起身, 神情宽容:“没关系,他还只是个孩子。” 画眉俩:“……”齐齐翻了个白眼:嗯,是孩子,熊孩子! 熊孩子:“上官云燧你TM说谁是孩子!找死啊!” …… 隐身暗处的蔺修游俊朗的眉宇间一抹深思。 百年了,上官云燧的性子一如既往的憨厚实诚,他虽然没有修仙的天赋,但能听得懂飞禽走兽的话,这项本事也是颇为难得的。 而屋子里的那个少年……会是骥灵兽吗?据他所知,骥灵兽成长极为缓慢,两千年才能化形,如今不过一千多年的修为,按理说还没到化形的时候。 或许,他得问一问燕重。 正思量着,耳边飞来一只蛾子…… 听完蛾妖的汇报,他的脸色瞬间沉下,一挥袖,身形消失不见。 * 传说,雪灵果树是神界的树种落到虞梦山长成的神树,长在虞梦山的最高处,那里冰雪覆盖,天寒地冻,又有神树的结界作为天然屏障,很少有人能够进入。 雪灵果树属于东耀城,所以也几乎没有人敢打雪灵果的主意。 到达山顶有一大段距离,上官云遨唤出千里云,带着季攸攸飞往山顶。他刻意放缓了速度,想和她相处得更久些。 他还记得上回她乘坐千里云时欢呼雀跃的样子,她还逼问他喜不喜欢她…… 可现在,她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越往高处,温度越低,他看到她双臂抱住自己,显然觉得冷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上。 季攸攸转头看他一眼,拒绝了:“谢谢,我不用。” “到山顶会更冷,到时候冻晕过去,是想让我抱你吗?” “我是火系灵根。”按道理,不应该怕冷的。 “我知道。”上官云遨单膝跪在她面前,与她相视,她的面色雪白,没有一点血色,却还要硬撑着。他忍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对她说,“雪灵果树是上古神树,天生寒意迫人,以你现在的修为,受不住的。” 季攸攸想了想,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扛不住。 她认真地看着他,一脸严肃地交代:“那你不许告诉我叔叔,说我穿过你的衣服。”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多嘴的人,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要是让大师兄知道她穿别的男人的衣服,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上官云遨心中有些泛苦,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说。” 季攸攸这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穿上。他过分宽大又厚重的衣袍穿在她身上,就好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好笑。 确实暖和了些。她拢了拢衣服,视线又放到了一边,看山上的风景,不看他。 上官云遨很想问:你就那么喜欢你叔叔吗? 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答案毫无悬念,他何必自讨没趣。 “你以后……”他顿了下,“还会回宝玥仙门吗?” “不回去,我叔叔去哪,我就去哪。”自从她被逼跳崖,她与宝玥仙门的联系便中断了。 不对,准确地说,她本来应该和这个世界再无任何联系,可是又莫名其妙的离不开,现在只能努力赚取大师兄的好感值…… 等等,如果只是为了赚取好感值的话……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上官云遨。 她为什么不干脆换个更容易攻略的人选呢? 她忍不住问识海里的小白:“上官云遨对我的好感值有多高?” 小白手脚麻利地一通查询:“报告主人,是72哦。” -1和72,很好选,不是吗? 管他是不是渣男,只要能让他对她死心塌地,愿意为她死,让她能顺利得到情珠就行了。 反正只要不是聂之炤那种令她打从心底反感的人,她都行! 见她突然看向他,眸中带着审视、沉思和纠结,上官云遨身子一僵,一时间话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 就像学生考完试,等待着先生公布结果。 仿佛只要她愿意转头看他一眼,他的心里就无比满足。 可是不对啊。季攸攸又忍不住烦恼,她跟着大师兄,一心一意待他好并不只是为了赢得他的好感值,更多的是为了还债呀。 以前她欠他太多,总得先把债还完了再想别的。 再则,她深深怀疑,她现在如果有胆子摆脱大师兄,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大师兄能把她抽筋扒皮了。 想想就好可怕! 见她满脸愁云惨雾,还忍不住抖了抖,上官云遨关心到:“还冷吗?” “不冷。”季攸攸往后缩了缩,与他保持距离,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眼中折射出太阳的光,她微微眯眼,“快到了吗?” 到了。 虞梦山的山顶,一片银白的世界,纯净,空灵,到处是冰雪覆盖的寂静与美丽。 季攸攸跟在上官云遨的身后进入结界,一眼就看到了高耸入云的雪灵果树。通体雪白的果树像是由冰雪雕成,优雅华贵,美不胜收,树干、叶子晶莹剔透,风吹过,仿佛响起风铃般的清脆之声。 而最惹眼的要属果树上挂着的果子,冰雪般的果树结出的果子居然是耀目的红色,成年男□□头般大小,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数一数,有八颗。 “雪灵果刚结出时是白色,慢慢变成粉色,颜色越来越深,当变成红色时便成熟可以采摘了。” 上官云遨说着,飞身而上,将八颗雪灵果摘了下来,手法潇洒利落,一气呵成。 他将其中的七颗收起,留了一颗最大的托在掌心,走到季攸攸面前。 “季姑娘,给你。”他看着她,语声温柔宠溺。 “谢谢!”只是一颗果子,季攸攸便不客气地收下了,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又低头闻了闻,扑鼻而来的清香一下勾起了她的馋虫。 好饿,好想咬一口。 上官云遨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生动表情,笑了:“尝尝看。”他鼓励她。 “噢!”季攸攸双手捧着凑到嘴边,咬了一口,两眼一亮,惊呆了。 太好吃了吧!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甜美滋味,哪里只是比雪梨好吃,比她吃过的所有水果都好吃! “好吃吗?” “嗯!” 她的开心欢喜感染了他,他甚至想把全部的雪灵果都给她,只为博她一笑。 他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讨一个女孩子欢心,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是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看她开心快乐,笑靥如花。 “呵,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突如其来的冰凉语声吓了两人一跳。 突然现身的男人一身白衣,优雅从容,与漫天冰雪融为一体。他一步步向他们走近,浑身散发着冷冽不可亲近的气息,竟比这冰雪的世界还要冷上几分。 回头看到他,季攸攸的心猛地一跳,回想起他的交代,感觉形势非常不妙。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她迅速转身跑到他面前,举起手里的雪灵果,又乖又软地说道:“叔叔,很好吃,你尝尝。” 蔺修游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从她手里的果子到她身上的衣服,最后停留在她精致娇美的脸蛋上。 “谁给你的?” 英雄不问出处,好吃不问来处,大师兄这么较真,何必呢。季攸攸咬了咬唇,眼神无辜,呜呜嘤嘤小声说道:“是三公子给的。” 蔺修游又问:“身上的衣服谁的?” “就、就是觉得冷……” “谁的?” “……三公子的。”呜呜呜,大师兄好凶。 看她委屈无助的模样,上官云遨心中不舍,开口为她解释:“游大哥,此处极冷,季姑娘承受不住,我便把衣服给她穿上,没有别的意思。” 蔺修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看着季攸攸,唇畔是温柔冷笑:“我说的话,全忘了?” “没……”季攸攸垂头丧气,转身跑向上官云遨,脱下衣服还给他,话都没敢跟他说一句,又匆匆跑回蔺修游身边,扑进他怀里。 她的身躯柔软冰凉,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他轻嗤一声,单手扶住她的腰身,强大的灵力将她护住,隔绝了漫天寒意。 很神奇的,她一点不觉得冷了。 蔺修游又看向她手里攥着的始终不肯放的雪灵果,语声薄凉:“很好吃?” “都吃过啦,还给他也不好,丢了太可惜,就让我吃完嘛。”她扯着他的衣服,娇声娇气地求着。 他未置可否,上官云遨却看不下去了。 “游大哥,你非要这么为难她吗?她喜欢的东西,让她留着又如何?”若是他,怎么舍得让她这般哀求,不等她开口,他就会双手奉上。 蔺修游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低低笑了一声:“三公子,我想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这小侄女从小就是个喜欢骗人的小骗子,尤其喜欢欺骗别人的感情,你确定你心甘情愿被她骗吗?” 上官云遨皱眉:“她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若不能善待她,自会有人愿意护她一生。” 哎?季攸攸伏在蔺修游胸口,一边偷偷吃着雪灵果,一边回转头看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这么在乎她吗? 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转过了她的视线。 “我如何待她是我的事,三公子想要护她,却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她是我的玩物,不论生死,永远只属于我,别人……休想染指半分。”他神情淡漠,缓缓说出无情的话,一字一句,扎疼了季攸攸的心。 依然只是……玩物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很想告诉自己,他只是在说假话,他护她、救她,分明是在乎她的,怎么会只把她当作玩物呢? 昨晚他拥着她做那样的事,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可残忍的事实却是,他对她的好感值是-1,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真的不喜欢她,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她抬起头看他,正对上他冰冷的眸、勾着冷笑的唇,他也正看着她,那如墨的眸子里,一丝丝温度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好冷,手中的雪灵果掉落,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眼角泛起红,委屈,失望,难过。 “游大哥,你不该这样对她!” 她听到了上官云遨的怒,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问神识里的小白:“小白,我是不是……换个人攻略更好?”还债什么的,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不还了,好不好? 第40章 ◎怎么会不喜欢你?◎ 小混账发脾气了。 从虞梦山把她带回的路上, 蔺修游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他对上官云遨说的那番话,伤心了?生气了? 这一路上,她都没理他, 绷着脸, 眼圈红得像只小兔子。 倒是让他想起当年在宝玥仙门时她生他气的一幕。 之所以印象深刻, 是因为那时大多时候是她把他气得发疯,她被他气得半死有且只有那么一回。 为了吃的:几串糖葫芦。 那次他带着她和几个师弟到人间游历, 这小混账嘴馋,拖着他到处搜罗好吃的,买了一堆水果点心。 到了一个做糖葫芦的摊位前,她突发奇想, 把买来的水果一股脑儿拿出来, 让摊主帮她做了几串水果大杂烩糖葫芦, 香蕉、苹果、橘子……所有的水果串一起,浇上琥珀色的糖浆, 做成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高兴得很, 把一大把糖葫芦给他拿着, 自己又跑去一家糖水店买糖水。 就在那时,一群小不点路过, 看到他手里的糖葫芦馋得直流口水,一群人围着他喊“哥哥”,他一时心软, 见一个发一串,手里的糖葫芦很快发完, 一串没剩。 小混账买好糖水回来时, 正好看到他把最后一串糖葫芦送出去, 当场气红了眼, 追着他打了一条街…… 御剑落地,回到东耀城。 季攸攸一声没吭,推门进屋。 蔺修游双手负于身后,跟了进去。他倒要看看,她伤心生气又能如何。 本就是他的玩物,还想翻天不成。不听话,便要承担不听话的后果。 季攸攸进了屋子便坐到榻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想说话,不想理他,什么都不想做。 神识里的小白忍不住提醒:“主人主人,大师兄看着你呢,你确定不理他吗?” 季攸攸:“理他干什么?那么大一个-1,我理他就会变成正数了吗?”她觉得委屈极了,“你说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抱我?为什么昨晚对我做那样的事情?” “他表现得很在意我,难道都是装的吗?还是说,他就只是把我当个物件当个玩意儿,所以压根就不用对我有感情的?” “大概是……男人心,海底针?”小白表示很伤脑筋,偷偷查了查,依然是稳固的-1。 没敢告诉她。 季攸攸越说越气:“我这么听话这么乖,他一点都不珍惜,我要罢工,我不要还债了,不要攻略他了!” 小白大力支持:“好呀好呀,我们攻略上官云遨,一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拿到情珠!” “甩脸色给我看?” 凉凉的语声响起,小白一下销声匿迹。 主人是个胆小的,身为本命兽的它自然也没多大的胆子,每次看到蔺修游,它都会莫名紧张,只想躲得远远的。 季攸攸一抬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面具,正俯身看着她,目光不善,一副要和她算账、收拾她的模样。 她更委屈了,双手推了推他,拒绝他的靠近:“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不会缠着你,不会惹你心烦,至于我脸色不好看,你可以不看。” “胆子肥了。”他单手制住她双手,“看来是这些日子我对你太过纵容了。”敢跟他闹情绪。 季攸攸也不挣扎,眼泪汪汪看着他:“不管我再怎么讨好你,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你高兴就哄我两句,不高兴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 “是这样没错,这就伤心委屈了?是谁说要一辈子伺候我、喜欢我,来赎所有的罪的?原来,这也不过是一句谎言。” “不是谎言!”她的声音高了几分,又陡然落下,神色黯然无助,“可是……为什么你对我就不能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连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怎么会不喜欢你?”蔺修游松了手,半真半假的看着她笑,手掌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大师兄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你乖乖听话。 看来是把她伤得狠了,情绪这么差。还是要稍稍哄着,哄着她继续围着他转。 不然,日子就会少了很多乐趣。 “真的吗?”季攸攸不信,却又忍不住想信。 “别胡思乱想了。”蔺修游勾起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好好休息,晚上大师兄再带你走一趟秘境。”找到神女,取得神血,助她稳固神魂。 他待她,还不够好吗? 真是贪心不足。 * 上官云遨回到东耀城的时候,被苏冰栎拦下了。 看着他一脸阴沉的表情,苏冰栎一边抚摸着怀中的黑猫,一边笑话他:“怎么啦,我还从没见你这么生气过,你这是在生攸攸的气?” “我怎么会生她的气?”他是气自己,明知她被欺负,被苛待,却帮不了她,只能看着她伤心委屈,被强行带走。 “不是生她的气,那就是生我的气咯?是不是我自作主张把她送到你身边,让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我……我很感谢表姐。”见到攸攸,他心中很欢喜,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他很珍惜。可是,他用心珍视的人,却被人视作玩物,令他动怒。他深吸一口气,才道,“游大哥将她带回去了,他待她并不好,她那么美好单纯,理应被善待,可是……” 蔺修游待她不好?苏冰栎挑了挑眉,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啊,但凡有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蔺修游是多在乎季攸攸。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顺着他的话说,这样才能怂恿他去跟蔺修游争不是。 “攸攸确实是个好女孩儿,值得最好的呵护与宠爱,我啊一见她就喜欢,又瞧你也对她有那么几分心思,所以才会竭力撮合你们。你若真喜欢她,为她好,那你就告诉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呀。” “可她喜欢的是游大哥……” “每个小姑娘年少不懂事的时候,都喜欢过那么一两个人渣。事实上,那并不是喜欢,而是盲目的迷恋与崇拜,等她们长大些,懂事些就会悔不当初。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用真心去引导她,我相信她定会感激那人一辈子的。”她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 上官云遨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苏冰栎目光坚定:“云遨,表姐可是过来人,阅人无数,经验丰富,感情这种事情我最懂了。表姐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一心一意待攸攸好的,是不是?” “是,我会珍宠她一生。”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这就对啦。”她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继续鼓励,“凭你的身份地位、人品相貌还有一颗难能可贵的真心,定能给攸攸幸福。只要你有这个心,表姐一定全力帮你。” “表姐倒也不必刻意撮合……”上官云遨想了想,谢绝了她的好意,“我知道该怎么做。”凡事若是刻意便落了下乘,他希望顺其自然,以真情打动攸攸。 “好好好,东耀城堂堂三公子、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有自己的主张,表姐就不多管闲事了。”她吃吃一笑,又道,“我帮你盯好游大哥。”那块难啃的骨头,她还是要试着啃一啃的。 * 告别苏冰栎,上官云遨去了上官云燧的住处,把采回的雪灵果给骥灵兽。 给了五颗,留了两颗。 上官云燧将骥灵兽带回东耀城后,便一直藏在自己的住处,除了他们父子四人,再无人知晓。 他的院落偏僻,院中无人伺候,而骥灵兽从不出门,最主要的一点是,骥灵兽化成了人形,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所以,即便有人看见院中多出一个少年,也绝不会联想到那就是骥灵兽。 精致苍白的少年,约莫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面色格外白皙,身形显得瘦弱,他生得极为好看,但看上去病殃殃的,脾气也实在算不上好。 此刻,他看着放在桌上的五颗雪灵果,怒气一下蹿了出来:“五颗?你骗小孩子呢?” 上官云遨垂眸淡然:“对,五颗,没有更多。”剩下两颗,给攸攸留着,因为她喜欢。 给他五颗,已经是给他面子。 “我TM要全部!全部你听不懂吗!”少年暴跳如雷。 “没有全部,你要便留着,你若不要,我拿走。”上官云遨完全无视他的愤怒,平静说道。 少年气得吐血,是真吐血了,他胡乱地擦了擦嘴,擦得满嘴血,精致漂亮的面庞显得妖艳而诡谲。 上官云燧赶紧拿了帕子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劝:“阿骥,五颗就五颗吧,这东西多吃没用……” “谁TM叫阿骥!我叫韩恪,你们东耀城的贵客!” 上官云遨瞟他一眼:“阶下囚,而已。” 眼看韩恪那暴躁兽又要跳起来,上官云燧赶紧按住了他:“你身体不好,别跳了,又要吐血的。” “我TM要你管!上官云遨我告诉你,我……呜呜呜……”嘴被捂住了。 上官云燧叹了口气,捂住他的嘴,转头对上官云遨说道:“三弟,雪灵果留下吧,等下我喂他吃,他只是个刚化形的孩子,你别跟他计较。” 韩恪:你TM才是孩子! 上官云遨点了点头,跟他道了别,离开了。 韩恪气得不行,一脚踹向上官云燧,把他踹到门外。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敢这么不尊重他!他是谁?天上地下唯一的骥灵兽! 不就是几颗破果子吗?给他们面子才问他们要了吃!还敢少他的数,当他是傻的! 好啊,他今晚就去吃了他们秘境里最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后悔莫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09 19:19:07~2021-01-10 20: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61565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大师兄深不可测。◎ 从虞梦山回来后, 蔺修游施展传音术给妖皇燕重,向他询问了骥灵兽化形之事,直到戌时才收到回复。 消息到达时, 季攸攸正伏在他腿上睡觉,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 玩着她的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漆黑的眸中泛着懒。 承载着妖皇妖力的灵光在面前闪烁,蔺修游没有想避着季攸攸,挥手打开消息,妖皇的声音传了来—— “遍览诸籍, 未有先例, 仆窃不慎, 恐有疏漏,望君审慎。” 消息传达后便消失无踪了。 季攸攸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从他身上起来, 揉了揉眼睛, 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谁呀?”声音还挺好听,沉稳大气有磁性。 “妖皇。”蔺修游抬手为她拢了拢凌乱的发, 告诉她。 她“哦”了一声,没多问。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然而,蔺修游却像是嫌她命太长, 主动把骥灵兽有可能化形一事告诉了她,她默默听着, 等他说完, 又“哦”了一声。 不感兴趣。 睡了几个时辰, 虽然不再像先前那般难过,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又不想在他面前装,便由着自己懒洋洋的,一副精气神不足的样儿。 蔺修游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很不喜欢她这心灰意懒的模样。 怎么,还要他哄着不成? 眼看她要从榻上下去,他突然一把将她拉住放倒在榻上,双手触上她的腰肢,轻轻一挠—— “啊,哈哈哈!”季攸攸一下笑了出来,直推他,“大师兄不要,好痒好痒,哈哈哈……哎呀,不要啦!” 他却不放过她,眯着眼,双手从她柔软的腰肢游移到她腋下,不停地咯吱她,咯吱得她笑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 直到她笑到没了力气,喊得哑了声,他才放过她,将浑身瘫软的她抱进怀里,带着笑意在她耳畔说道:“走了,去秘境。” 这样鲜活有生气的模样,才是他喜欢的。 再入秘境,季攸攸淡定从容了许多,乖乖地跟着蔺修游,去寻找他口中的“神女”。 真的会有神女吗?如果真的有神女,大师兄能打得赢神女吗? 大师兄可是要神女血啊,神女能给? 她忍不住问:“大师兄,那个遥河神女会不会很厉害?贸然问人家要神血,她会不会生气呀?” 蔺修游浑然不在意:“一个被困在秘境中的神,不足为惧。” 那也是个神啊,哪里是他们这些修士能比的? 对了! 她扯住了他的袖子,娇滴滴地问他:“大师兄,你修炼到哪个阶段了?元婴,还是化神?”他百年前就是金丹大圆满,到现在元婴肯定是达到了,化神的话……一般人都要好几百年,大师兄不会这么逆天吧? 蔺修游微微侧头对上她充满好奇的眸子,哼笑一声,道:“不可说。”拂了下袖子,径直往前走。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大师兄小气鬼! 见他走远,季攸攸赶紧跟上去,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暗道,虽然石壁上有长明灯,但要是被丢下,她还是会觉得慌。 她跑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的,不让他走太快。 蔺修游看她一眼,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看向了她身后的某处,嘴角微微扬起。 “跟好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对她说。 也对暗处的那人说。 * “我要你跟我比试,比一次,我就不纠缠你!” “不比。” “怎么,怕输?” “对,怕输。” …… 莫名其妙的声音从脑海蹦出,韩恪一阵恍惚,加上身体虚弱,差点“砰”一声倒地。 什么玩意儿?他脑子里谁和谁在说话?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暗暗咒骂一声。 刚进秘境,就看到了这一男一女,仔细一瞧,男的是熟人,他在妖界每十年一次的盛宴上见过他,虽然他此刻带着面具,但他鼻子灵,眼神毒,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 他怎么会来东耀城秘境的? 他听说过他的事情,是个狠人,妖界七大妖尊中唯一的人族,当年杀了妖界不少妖,搞得人心惶惶,最后是燕重出面解决的。 难道是来找他的? 来找他还带着个女的谈情说爱? 韩恪忍不住阴阳怪气,打算先盯好他们,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 这一次闯秘境比第一次顺利得多,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阻碍,他们轻轻松松就到了秘境的中央,一个开阔的平台,五灵法阵如流光涌动,中心是圆胖的黑色阵石,光可鉴人。 就在季攸攸感叹“秘境也不过如此”的时候,蔺修游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 季攸攸一下子回过味来,不是秘境不过如此,而是大师兄的存在让秘境不过如此。 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一路跟着他们的韩恪感受更深刻些,源自蔺修游身上的威压压制得他浑身不舒服,要不是他厉害,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这时,他看到蔺修游唤出了一把琴,仔细一看,心里一个咯噔:燕重那老小子的乾犀琴怎么会在他手上? 他想干嘛? 看到他拿出乾犀琴,季攸攸同样吓了一跳,上回被琴声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紧张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回伤不到你,好好听着。”他安抚她一句,飞身坐上阵石,调了音,开始弹奏乐曲。 季攸攸心惊胆颤地听了会,除了觉得好听以外果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这才放下心来,静静欣赏。 但韩恪就太TM不愉快了! 他见识过燕重那老小子的琴,那琴的杀伤力是真吓人,他曾亲眼看他用这把琴惩罚过叛徒,看着那叛徒痛不欲生,魂飞魄散。 琴音入耳,他心跳加速,浑身发热。 M的,他没事弹什么琴,他这是弹给谁听! 还好他因为忌惮乾犀琴的威力,早早研究过破解之道,虽然不能彻底破解,减轻伤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首先,你得精通音律;其次,你得正好熟悉对方弹的曲子;第三,以自身灵力筑起防御墙,跟上节奏,与对方曲调形成共鸣,这样便能有效削减琴音的杀伤力。 当然,最大的前提是:你自身的修为得很厉害! 韩恪龇牙咧嘴,难受之余,大脑再次冒出杂音—— “……现在主控权在我手上,我再问最后一遍,比不比?” “成年人不跟小孩子玩,我不能自降身价。” “你找死!” …… 韩恪头痛欲裂,这TM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精分了? “别弹了,你不过是想逼我现身,我来了,你究竟意欲何为?” 琴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不适一扫而空,韩恪舒了口气,抬眼看时,看到半空出现一个白衣女子,浑身沐浴金色神光,脸色不佳,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神使,一脸灰白惊惶,二人显然都受到了琴音的荼毒。 “遥河神女?”蔺修游收了琴,看向她,淡然发问。 高傲美丽的遥河神女姿态冰冷:“是。”眼神瞟到躲在他身后的季攸攸,神色一变,“你们就是杀我神使的人?”她看到了她神魂中的神光,不由大怒。 区区修士,妄想融合她的神光! 蔺修游:“神女无需动怒,本尊只是自保罢了,若不先保住自己性命,如何得见神女天颜?” 季攸攸忍不住看向他,自保?大师兄好谦虚啊。 神女都被他的琴声逼得现身了,大师兄究竟有多厉害? “再则,神女派神使半道拦截闯秘境的修士,难道不是想要借力离开秘境?你我各有所求,倒是可以好好谈谈。” 遥河神女:“你怎知我无法离开秘境?” “神女身上的封印源自神界,神女早已不是天神,而是被禁锢、不得自由的堕神。”蔺修游缓缓点出事实。 遥河神女神色巨变:“你竟能看出神界封印!你究竟是什么人?” “知道我的身份对神女而言并无好处,我只要神女的一滴血,神女若是答应,我便助神女破除封印,重获自由。” “你能助我破除封印?”遥河神女半信半疑。 “神女的一滴血便能验证结果,我想神女会愿意一试。” “好,你若敢在我面前妄言,定让你生不如死、魂飞魄散!”她以灵力刺破右手食指,一滴殷红的鲜血飞向他的方向。 蔺修游抬手接下,收起,没有浪费时间,从阵石上飞身而下,双手结印凝聚灵力,为她破除封印。 在他的攻击下,遥河神女周身封印现形,如铜墙铁壁。 “神女由内而外发力,合你我二人之力便可破除封印。”他说道。 遥河神女应了声“好”,调动自身灵力,与他联手,以强悍霸道的力量强行破印。 季攸攸在一旁看着,紧张极了,尽管大师兄看上去面色平静没什么大碍,但她知道,与神力相抗绝对是极其耗费灵力的事情,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出声,深怕大师兄受到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咔”的一声,坚固的封印裂开一道缝。 遥河神女眼眸一亮,面上泛出喜色,对即将到来的自由万般期待。她触犯神界律法,被封印在此地已有数十年,如今有机会逃出生天,她怎能不喜。 但是—— 她看向蔺修游,眸光一冷,这个人,还有那个丫头,她万不会留,没有人能在冒犯她之后还能活着。 “咔、咔咔……砰!” 在强力的攻击下,封印彻底崩坏,支离破碎,化作点点金光,逐渐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时,遥河神女趁着蔺修游收势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他使出一记杀招,招式凌厉蕴足力量,准备将其一招击杀。 “大师兄!”季攸攸在旁看清她的动作,心神一凛,想也不想就扑上去要护住蔺修游。 可没想到,一道纯白的灵光陡然出现,如闪电般一下穿透遥河神女的身体,贯穿了她的心脏。 “怎会……这样?”遥河神女瞋目裂眦,死不瞑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一个修士的手上。 她身形消散,留下一颗内丹,她的神使也因为她的消亡而消失不见。 蔺修游一招手,那道灭杀遥河神女的白光化作神剑雪凛回到他手中,他冷冷一笑,道一句:“自作孽,不可活。”自由触手可及,是她自己放弃了机会。 “大师兄!”见他安然无恙,季攸攸揪起的心落下,扑进他怀中。 他收了神剑,低头拥着她,笑容闲适:“吓着了?” 季攸攸点了点头,一阵后怕,环住他腰的双臂紧了紧,不愿放开:“大师兄,你怎么一招就杀了她呀?她那么弱吗?” “这里是封印她的地方,她的神力被克制,并没能施展出真正的实力。再则,雪凛神剑生于秘境,即便尚未成灵,也能重创她。” “可你的反应也好快,是料到她有这一手吗?” 蔺修游揉了揉她的发:“我从不信人,何况她是堕落之神,防着,总是没错。” “哦。”季攸攸恍然,心有余悸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他的心一片柔软惬意,懒洋洋地将遥河神女的内丹拿到手上,对她说:“这内丹不错,晚些助你融合。” 眸光瞟向那人藏身的暗处,他不动声色,将怀中的娇人儿稍稍推开:“既然来到这里,我带你走完秘境,让你见识一下无上道法。” 道法! 韩恪“嘶”了一声,差点留下口水。 没错了,他就是奔着道法来的,雪灵果算什么,骥灵兽最喜欢的食物便是修仙界各大秘境中的道法。 他们拿来修仙,他拿来吃,吃□□法,他的修为便能提升一大截,他的伤很快就能好! 嘿嘿嘿,道法,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遍览诸籍,未有先例,仆窃不慎,恐有疏漏,望君审慎。”——这句话是BS求来的,非常感谢不知名的大神。 第42章 ◎竟是为她……守身如玉?!◎ 每一个秘境的道法都藏于秘境的最深处, 来到秘境的人一路过关斩将才能到达道法所在。 东耀城的秘境,从来都没有人走通过,但蔺修游这个逆天的存在, 早在数十年前就悄无声息地走过一遭, 且走通了。 他并没有拿走秘境里的道法, 而是看中了道法滋养而成的神剑雪凛,所以, 他留下了道法。 越往深处,守护秘境的灵物越厉害,但它们当年都曾和蔺修游打斗过,惨败在他手上, 知道他的厉害, 所以一个个飘飘荡荡仰高了头, 离他远远的,只当没瞧见。 “大师兄, 东耀城几代城主那么多年都没有走通秘境, 你却如入无人之地, 你比他们都要厉害很多吗?”季攸攸惊叹万分。 蔺修游微笑:“我只是比他们……不怕死得多。” 第一次来,杀出的血路, 她不会想知道。 “大师兄……”他虽然笑着,但季攸攸却察觉到其中艰难、血腥的往事,忍不住双手搂住他的手臂, 仰高了小脸看他,漂亮的眼眸水润伤感, “以前一定很辛苦吧?” 嗯, 拜你所赐。这句话在他的喉咙里滚了滚, 终是没说出来。 他单指托起她的下巴, 微微低头,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打算怎么补偿?” 季攸攸眨巴了下眼,看着他深邃惑人的眼眸和嘴角勾人的弧度,像着了魔般揪住他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抬起头,轻轻地、轻轻地在那两瓣唇上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一碰就逃。 却被他捞住了腰,怎么也逃不掉。 唇畔余温未散,柔软,香甜。蔺修游暗了眸色,从她身后抱住她,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尖,心念一动,不轻不重地咬了咬…… 季攸攸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呜咽一声:“疼……” TMD!卿卿我我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脸,有观众呢!你们想干嘛?你们还想干嘛! 目睹全程的韩恪在心里飙了无数句脏话。 哦,对了。蔺修游听到细微的响动才想起还有外人在,他慢条斯理地放开季攸攸,装作无事发生,负手走在前头:“走吧,道法就在前面。” 季攸攸害羞地捧着红彤彤的双颊,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才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暗处的韩恪如释重负,雌雄莫辩的绝美脸庞不屑地皱了皱,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终于到了道法所在之处。 一片冰池,光滑如镜,水息涌动,蓬勃的灵力从这里诞生,蔓延至整个秘境,滋养着秘境里的宝物。 整个世界一片冰白,透着神圣与冷意。 蔺修游早就脱下外袍,披在季攸攸身上,并以自身灵力护她温暖。 纯正充沛的水灵力,显而易见,这个秘境的道法是纯水属性,与蔺修游的灵能相契。 季攸攸心想,怪不得大师兄会来闯这个秘境呢,这里的道法一定很适合大师兄修炼。 抬眼望去,只见在冰池的那一头是一座玉砌的雕龙莲台,莲台中心躺着一只通体纯白的玉匣。 “大师兄,道法是不是就在那个玉匣里面?” 蔺修游颔首,揽过她的身子:“闭上眼睛,带你过去。” 咦,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季攸攸心中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闭上眼睛,靠紧了他。 她感觉到他抱着她飞起,周遭陌生的灵力涌动,逐渐凶猛、狂暴,像一条条巨龙一样嘶吼、咆哮。她的耳膜一阵疼痛,眼前忽明忽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偎依在他怀中,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怕。 须臾,双脚落地,她听到他说“好了”,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时,看到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她心疼地伸出手去,眼中满是担忧。 “无碍,道法最后的屏障。过去这么多年,倒是厉害了些。”他轻咳一声,咽下血气,放开了她。 季攸攸从随身空间拿出一颗凝神补气的丹药,喂他吃下。看他脸色好看些许,才转向莲台,伸手,小心地打开玉匣。 白玉质地的匣子冰冷坚硬,她打开盖子,看到了躺在里面的周身萦绕着水灵之气的书籍,厚厚一本,书封颜色和玉匣颜色一致,看上去贵重不凡。 过了一会,灵气散去,季攸攸才伸手将书从玉匣里拿了出来,随意翻看了下。 “咦,和宝玥仙门藏书阁的一本书很像嘛,都是白底金字的。”她嘀咕了一句。 站在她身后的蔺修游目光微凝,看她一眼,没接话,略略思索了下。 宝玥仙门的藏书阁确实有一本书和这本书很像,不过早在百年前就被他拿走了,便是济道天罗术。 她曾经见过?藏书阁设了三道封印的密室,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大师兄,这道法很厉害是不是?”她转身看他,“那我们这回要不要拿走呀?” 蔺修游回过神,弯了弯唇:“道法离开秘境,秘境就会崩塌,到时候上官景枫查到我们头上,会有麻烦。” 季攸攸感叹:“那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若想要这道法,上次来的时候就拿走了。这世上比之厉害的还有很多……你在干什么?”他看到她翻开第一页,调动灵力,以指为笔,在上面写字。 “既然大师兄不要,那就要留给后来人嘛,给后来人留点意、外、之、喜!”她笑得坏坏的,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在第一页的空白处写下几排字。 看清她写的那些字,蔺修游笑容凝滞,眼神顷刻间变得有些微妙,视线落在那纸上,久久没有移动。 “练此道法,需为童身,道法不成,童身不破,否则必遭反噬,前功尽弃。” 季攸攸得意地把书放到他面前,让他看得更清楚:“大师兄,我写的像不像?一模一样吧!” 她的模仿力很强,由灵力写成的字落在白纸上,与其他字看不出任何差别。 “嗯,像。”蔺修游声音暗哑,内心暗潮涌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让得到这本道法的人洁身自好,专心练功呀!” “若是得到这本道法的人已经不是童身,又信了你这话,岂不是与道法失之交臂?” “那就说明他与这本道法无缘啊。要知道,这本就是大师兄不要便宜他的。”一想起这件事她就心疼,多浪费呀,“我已经算仁慈啦,要是我写上‘欲练道法,必先自宫’,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呢。” 蔺修游眼皮一跳,某处一痛,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确实,她已经算仁慈了。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问她,“这种事你做过几回?”语气温柔至极。 季攸攸伸出两根手指,笑盈盈:“也就两回。”第一回 是为了执行系统给的任务,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任务,但——管它呢,有奖励就行了。 奖励还挺丰厚。 蔺修游:“第一回 是百年前在宝玥仙门藏书阁密室里的那本书上写的?” “嗯!”季攸攸点头点得很欢快,“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呢。” “呵呵……”蔺修游轻笑出声,从她身后将她搂住,下巴抵在她弱小的肩膀,诱哄般的问她,“告诉大师兄,当年你是怎么进到藏书阁密室的?” “青云仙上带我进去的。”她浑然不觉危险将至,如实回答。 “藏书阁那么重要的地方,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带你进去?” “因为他……”喜欢我呀。突然意识到不对的她猛地刹住,心跳加速。 这话可不能告诉大师兄,大师兄肯定会生气的。 当年,她为了完成任务,小小地出卖了下色相。青云仙上性格冷淡孤僻,但她知道他对初到宝玥仙门的她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情愫,所以有一回她找机会将他灌了个七分醉,故意让他摸到她的手,然后哭得稀里哗啦,在他手足无措哄她的时候趁机提出要去藏书阁见识见识…… 说起来,都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师兄死活不肯把藏书阁的令牌借她。 “因为他怎样?”蔺修游追问。 “因为、因为他要拿一样东西,便叫我陪他一起进去。”她含含糊糊地编了一个理由。 “拿什么东西?” “大概是一本什么什么书,隔这么久,我不记得啦。”奇怪,大师兄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呢? 蔺修游知道她在撒谎,这个小混账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她想隐藏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不过不要紧,反正不管怎样,她的下场……不会好看。 一百多年,他信了书上的那句话,心无旁骛地修习济道天罗术,半点不敢思量男女之事。 到头来,他竟算是为她守身如玉啊! 很好! “大师兄你好重,你不要压着我呀。”他半身重量在她身上,她有些吃不消。 从刚刚开始,大师兄就古古怪怪的,怎么了?她回过头看他,被他阴鸷的目光吓到,不由睁大了眼睛,呆愣愣的。 蔺修游直起身放开她,大掌覆上她的脑袋,阴测测地看着她,终是笑了:“季攸攸,你死定了。” 季攸攸:“?”为什么?她哪里又惹着他了? 她正要问清楚,却见他飞身而起,落到了冰池之上,长身而立,风姿卓绝,对着少年的藏身处冷声说道:“跟了一路,还不现身?” 躲在暗处,打算等他们离开后吃掉道法再嫁祸给他们的韩恪:“???” 我暴露了?什么时候的事? 第43章 ◎他的孽,他的债,他的劫。◎ “你叫老子?”既然被发现, 韩恪也不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跃入冰池, 与他相对。 看到他的脸, 蔺修游微微愣怔,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这张脸——似曾相识。他们曾经见过? “你是什么人?” 韩恪双手叉腰,姿态傲娇得不行:“老子是东耀城的贵客, 你管老子是谁!你们偷偷摸摸擅闯东耀城的秘境,被老子逮住了吧!哼哼,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蔺修游怜悯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确定你能活着出去?” 韩恪一呆, 指着自己的鼻子怪声怪气:“你敢杀我?”我TM可是妖界的圣兽吉祥物, 你这个吃着妖界饭的异族要是敢伤我一根毛,让你不得好死! 奈何, 他话音刚落, 脖子就被人钳住了。 无耻!作弊!他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这货不是人!更可气的是,他居然比他高了大半头! “杀了我, 你会后悔的。”气势弱了那么一点点,他咬了咬牙,气呼呼地提醒他。 蔺修游手指微微用力, 唇畔勾起冷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罢了,后悔?谈不上。” 你才是微不足道的小卒!我是骥灵兽!亏你还是妖界妖尊, 连我都认不出! 韩恪觉得晦气极了, 却又不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跺脚嚷嚷, 服了软:“我不把你们擅闯秘境的事说出去总行了吧?” “呵!”蔺修游收了手,给他留了几分面子。虽然怀疑他就是骥灵兽,但他还要更多的证据来验证。他甩袖负手于身后,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韩恪揉了揉自己被摁得生疼的脖子,对他很有意见,可实力碾压下,他不敢太放肆。 “老子韩恪,是东耀城二公子上官云燧的朋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嫌弃得不得了,上官云燧那个废物才没资格当他的朋友! “到秘境干什么?” “不就是跟踪你们……”被他一个冷眼扫过,他忍不住一个激灵说了实话,“找吃的。” 找吃的?蔺修游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这句话不是假话。 秘境里没什么吃的,不过对骥灵兽来说,道法,是最美味的食物。他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然落到他身后,道法所在的位置,满是垂涎。 一道灵光自他指尖蜿蜒而出,卷起季攸攸手中的道法,将其送回玉匣,盖上,并加上了封印。 韩恪:“?”你TM几个意思?防贼吗?这让我怎么吃? “秘境没有吃的。”蔺修游上下打量他一番,“管好你的嘴,我不介意让你活久些。” 这少年神态语气和兽形骥灵兽不可一世的模样如出一辙,倘若他真是骥灵兽,那他在东耀城未免自由过了头。 看这样子,与其说他是被上官云燧从妖界偷出来的,不如说是他自己缠着上官云燧非要来东耀城的。 带他离开,他未必愿意。 韩恪忍下一肚子气,目光直往季攸攸身上瞟。 动不了你是吧,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守在你女人身边,早晚让你哭! 季攸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觉得这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少年有趣又可怜,他看上去显然对大师兄很不满意,可是在大师兄的威压下不得不委曲求全。 但她知道,这少年是不可能被驯服的,所有的示弱妥协只是假象。 腰身被人环住,她未及说什么问什么,便被带着离开秘境。 被无视的韩恪不舍地看了眼被封印的道法,恨恨地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虽然很不服气,但他必须承认,这人比他厉害那么一点点。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走通秘境,只不过是想在秘境里搞搞事闹到上官景枫那边,让他知道他可不是能被敷衍怠慢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秘境看到熟人,就顺便跟了一路。 更没想到的是,跟着他居然轻轻松松走通了秘境……行吧,眼下还是赶紧跟着离开比较好,被丢下的话走不出去就太尴尬了。 不是他没他厉害,他受着重伤呢! * 季攸攸是被丢到床上的,脑袋昏沉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泰山压顶,双手双脚被制住,动弹不得。 “大师兄……”她很懵,一路上大师兄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令人窒息,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可是……为什么? “闭嘴!”蔺修游恶狠狠地瞪着她,脸上不见了惯有的温和淡漠。 她忍不住一缩,敛了眸,不敢看他。 呜呜呜,大师兄好凶好可怕,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她是哪里又触了大师兄的逆鳞了? 正认真回想着,她突然被某个极有杀伤力的东西碰到……意识到是什么,她的脸一下涨红,身子缩了缩。 怎、怎么回事?大师兄之前虽然亲她抱她,可从来没这么失控过,怎么今晚走了一趟秘境,他他他突然就……发情啦? 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她慌乱极了。 他半晌没有动作,她忍不住小心地抬头看他,看到他一脸隐忍的怒容还有眼中通红的血丝,他的呼吸声沉重,胸膛不规律地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极具侵略性的猛兽,似乎下一刻就会将她撕碎,生吞活剥。 “大师兄……”她怯怯地、软软地又唤了他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啦?” 蔺修游强行克制,才忍住将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这个小混账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他的孽,他的债,他的劫,原本以为百年前他离开宝玥仙门就能彻底摆脱她,却是他天真了,这一百多年来她其实一直都在影响着他,一刻也不曾停歇。 自始至终,他都被她玩弄在鼓掌。 他不想再隐藏,恶意地让她感知他的愤怒与欲.望,压低身子,半身重量落到她身上。 “呜……”她呼吸困难,难受。他就像一座山,而她就是被碾压的小可怜,偏偏手脚被制住,她一点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季攸攸。”他唤她,咬牙切齿。 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乖乖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选个死法。” 季攸攸:“……”这么无情的吗? 她的目光纯净、哀怜,带着软软的乞求,看得他眸光一暗,喉结不由滚了滚,满腔怒火仿佛一下就去了大半。 “选!”他语声冷冽,带着令人畏惧的霸道与蛮横。 季攸攸委屈地扁了扁嘴,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欲、欲.仙.欲死……” “???”蔺修游瞬间呆愣,看她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片刻之后,他猛地大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有、有这么好笑吗?季攸攸一脸茫然,她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心里一阵轻松,大师兄既然笑了,那就说明他心情变好,她的小命也无虞了吧。 许久之后,他才止住笑,钳住她的下巴,眸色渐暖,但语调依然冷硬:“想得美。”他说。 她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身子软成一朵云。 他是百炼钢,她便是绕指柔,以柔克刚总是没错的。 他凶,她便乖;他硬,她便柔。这样,他一定舍不得杀她。 是,他怎么可能舍得杀她,他要她陪着他,顺着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想要她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属于他,将她揉进身体,融进心里。 既然有胆子让他为她守了百年的身,禁了百年的欲,那么就由她来偿还他这百年来的孤寂和寡淡。 不过,不是现在,不是这里。 他懒懒起身,将她拉到怀中,没有忘记正事,取出遥河神女的内丹和一滴血,以自身灵力渡入她体内,助她融合。 此行收获颇丰,这小混账的修为能提升一大截。 内丹入体,神血融合,季攸攸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很舒服,身子也仿佛轻盈了许多,随之而来头脑开始犯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在他怀里。 蔺修游低头轻抚她娇美动人的面颊,目光有那么一丝无奈和认命。 “别再骗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他低声说着,扶她躺下,为她盖上了被子。 静默地看了她一会,他从随身空间取出了济道天罗术,翻开第一页,那上面的字与她今晚写的那些字没有半点差别:练此道法,需为童身,道法不成,童身不破,否则必遭反噬,前功尽弃。 若是他仔细些,不难看出这些字是后加上去的,她拙劣的修为写下的字很容易识破。 只是,这么多年,尽管他时时翻看,却从未怀疑过这些字的真实性。 如今想来,只觉可笑。 胡闹的小混账,她若真写下“欲练道法,必先自宫”,那时已到穷途末路的他说不定也会孤注一掷…… 想想,又觉可怕。 掌心拂过书页,她写下的那些字消失无踪。 * 次日醒来,季攸攸觉得像脱胎换骨一般,精气神充足极了。 小白:“恭喜主人,主人现在已经是金丹中期啦!” 她欢喜地“哦”了一声,看到小白的样子,惊奇地问:“小白,你的样子怎么变了?”原本骨瘦如柴的小白肉眼可见的肥了一圈,而且浑身长了一层白白的绒毛,看上去好看多了,轮廓还有那么一点像《长江7号》里的七仔。 小白笑眯眯地为她解惑:“本命兽的模样会随着主人能力的提升而改变哦,主人在这个世界的修为也视作能力值的一部分,大师兄帮助主人提升了修为,所以小白就变好看一点点啦。” “哦!”季攸攸了然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大师兄,便问它,“大师兄去哪啦?” “天不亮就出门啦,不知道去哪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上官云遨的声音响起:“季姑娘,我可以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12 19:20:38~2021-01-13 20: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龙龙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1565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龙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鬼族族长尹桓。◎ 季攸攸穿好衣服, 开了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上官云遨。 他的手里拿着两颗雪灵果。 季攸攸看了看雪灵果,又看了看他。 “季姑娘, 给你的。”他将雪灵果递到她面前, 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收, 还是不收呢?她有些为难。 若是让大师兄知道……她忍不住抖了抖,昨晚的大师兄实在太可怕了。可是, 雪灵果那么好吃,她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小白:“主人收呀收呀,你不是要攻略他的吗?他对你好感值那么高,你只要给他点希望, 很快就能百分百啦!” 季攸攸:“我怕大师兄……” 小白:“怕什么, 等主人拿到情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到时候大师兄想欺负你都欺负不到啦。” 季攸攸:“有道理。”不过,她一脚踩大师兄这条船, 一脚踩上官云遨这条船, 一旦翻船, 结果会很可怕吧?会吧? 虽然她暂时还是对大师兄充满希望,但小白说的也没错, 就算不把上官云遨当攻略对象,先搞好关系也行呀。 当然,得背着大师兄。 于是, 她欢欢喜喜把雪灵果接过,道了谢。 “我现在可以吃一个吗?” 上官云遨微笑颔首:“当然可以。” 她便也不客气, 收起一个, 捧着另一个啃了起来。 她的欢喜, 令他心生愉悦, 嘴角上扬。 若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定会好好护她、宠她,再不让她伤心难过。 季姑娘咬了两口雪灵果,见他站在门口没有走的打算,便问他:“三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还有一件事。”他轻声说道,“方才我收到了宝玥仙门严掌门的书信,他说了三件事。” “嗯?”她等他说下去。 “第一件事,他已对外宣告我和卫蓉解除婚约,并严惩了卫蓉和聂之炤;第二件事,他知道你安然无恙,很关心你,希望你早日回宝玥仙门;第三件事,我若愿意,可在宝玥仙门另选一位女子结婚契,相守一生。”他语声平淡,似乎只是在做陈述。 季攸攸听完,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卫蓉和聂之炤受不受罚、受什么罚她不关心,宝玥仙门她早说过不会回去,上官云遨要不要另外选妻与她无关。 倒是掌门的世俗再度令她刮目相看。 要问宝玥仙门最俗的俗人是谁,非掌门莫属。 宝玥仙门掌门严夙资历不是最深的,修为不是最高的,但他的世俗绝对是顶尖的。 他爱财,私人小金库装满了门人孝敬他的金银珠宝;他好酒,哪天不喝得酩酊大醉便浑身不舒坦;他喜做月老,时不时就给人牵个线搭个桥,乐此不疲。 那为什么他能做掌门呢?因为除他以外,宝玥仙门的元老们都太佛系了,一个个忙于修炼,对掌门的位子都不感兴趣。 所以,掌门的重任便落到了严夙头上。 “季姑娘,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回宝玥仙门看看,那里毕竟是你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当初害你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严掌门、青云仙上、风长老他们都很担心你。” 担心她?她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她一个恶毒女配的人设,会有正常人担心她? 她在宝玥仙门做的那些“好事”她至今都不忍回想,那些说担心她的人想来不过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掌门担心她?有可能,得在外人面前体现大度。 青云仙上担心她?有可能……吧?毕竟他对她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不过后来其实他看穿她的恶毒本性后就再没理过她了…… 风长老啊?那个被她下毒导致半身不遂的疯批估计是想着怎么狠狠折磨她报仇…… 心虚地咬了一口雪灵果,她含含糊糊说道:“再说吧。”这也不是她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她现在可是大师兄的小奴隶,大师兄不让回,她肯定不回。 上官云遨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名弟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脸慌张:“三公子,出事了!” * 昨晚,东耀城的三名弟子被杀,今天一早,尸身被丢到城门前。 季攸攸跟着上官云遨赶到城门时,城门处围了一些人,蔺修游也在。 看到他,她赶紧跑了过去,站到他身旁,正好一眼看到被杀的三名弟子,吓了一跳。 被杀的这三人浑身的皮都被剥了,血淋淋一团,只勉强能看得出个人样。 这极具针对性的残杀行为显然是针对东耀城而来。 是仇家来寻仇了? 上官云遨查看了三人的情况,眉头微皱,问一旁的烈火殿殿主:“可有什么线索?” 一身黑衣、身材劲瘦的烈火殿殿主桑旸:“昨晚无人察觉城中有异动,尸体是今日卯时发现的,属下检查过,这三人应是被人活剥皮,生生痛死的。” “这三人是哪殿的弟子?” 桑旸犹豫了下才说道:“城主座下翊龙卫,今日清点人数时少了三人。” “翊龙卫?”上官云遨微微变色,翊龙卫的人都是爹亲选的,修为实力自不一般,是谁有能力一下杀了三人? “鬼族。”一旁看了许久的蔺修游出了声。 “鬼族?”众人皆惊。 上官云遨:“游大哥,你怎么知道是鬼族做的?” 蔺修游缓声道:“两百年前,鬼族为祸人界,宝玥仙门派三位元老和门下数十弟子灭杀鬼族,有九名弟子被生剥人皮,死状惨烈,手法……便是如此。” 上官云遨眸色沉下:“他们这是要报复?” “丢了五灵神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云遨沉吟片刻,看向桑旸:“桑殿主,通知各殿全面防备,东耀城百里内严查,若发现鬼族之人,格杀勿论。” “是,三公子。” 上官云遨又转向蔺修游:“游大哥,你和季姑娘也要注意安全,我会加派人防守,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三公子随意。”保护也好,监视也罢,他都不在意。蔺修游笑容浅淡,“在东耀城叨扰这么久,我本打算今日便带着我的小侄女离开的,不过既然鬼族要来寻仇,这件事我也难逃干系,那就只能继续叨扰了,还望三公子不介意。” 上官云遨一怔,忙道:“游大哥哪里的话,游大哥和季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东耀城的贵客,你们留下是东耀城的荣幸,急着离开倒显得我怠慢了。” “三公子自不会怠慢。”蔺修游看向季攸攸,俯身,鼻子在她的唇畔轻轻一嗅,“很香,好吃吗?” 雪灵果的味道,离开三尺都能闻到,上官云遨有心了。 “呀!”季攸攸捂着嘴后退一步,杏眸儿水润,心虚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大师兄狗鼻子吗,这都被发现了。 上官云遨也略有些尴尬,但他什么也没说,轻咳一声,与桑旸讨论起布防之事。 方才得知游大哥打算带攸攸离开,他心中紧了紧,万般不舍,但好在因鬼族之事,他们还会多留一段时日,他暗自庆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患得患失。 余光看向季攸攸,他看到游大哥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俏脸一红,转身便跑开了。 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 想要怎样欲.仙欲.死? 季攸攸脸红到耳根。 方才,大师兄坏心地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在她听来不轻不重,她都怀疑旁边的人都能听见,羞得她当即转身跑路。 大师兄真讨厌! 她跑得太快,在一个拐角处,一不留神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姑娘小心。” 一只冷白的手扶住了她,她一抬头,掉进了一双清泉般的眸中,男人一身白衣风雅,乍一看去,神态气质竟和大师兄有几分相似。 她呆了一下,慌忙推开他站好:“对不起,撞到你了。” “没关系,姑娘没事就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 季攸攸看着他,忍不住问:“你是谁呀?” “顾眠月,天合殿副殿主,亦是一名药师。” “哦。”怪不得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还挺好闻。 “让我猜猜,姑娘是三公子的贵客,季姑娘,是吧?” 季攸攸点了点头。 顾眠月轻笑:“季姑娘怎么跑得这么匆忙?” 想起大师兄的那句话,她又忍不住红了脸,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要走啦,下回见。”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低着头,小跑着离开了。 顾眠月转头,目送她跑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眼眸添了丝嗜血和兴味,阴沉可怖。 “大哥,她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青衣高挑的女子出现在他身旁,眸光含恨,低声说道。 顾眠月点头:“很好,甚合我意。” “大哥,你要为无缎报仇,杀了那个姓游的!” “仇,自然要报,但最重要的是夺回五灵神鼎。”顾眠月——应该说是鬼族族长尹桓淡淡瞥她一眼,语声充满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弄丢神鼎之罪,我早晚会与你算,如今先想着如何将功补过吧。” “是,大哥。”尹翘咬牙应下,眼含悲戚。 被那个姓游的放出五灵神鼎后,她便找上大哥,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大哥,求大哥为她报仇。 昨晚,他们混进东耀城,夺了两人的躯体,又让手下杀了三名东耀城的护卫,给他们一个警示。 鬼族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尹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回味着方才柔软的触感,脸上露出森冷的笑容:美丽柔弱的少女,最适合按在身.下狠狠蹂.躏,不是么? 第45章 ◎只是要你喜欢我一点……◎ 蔺修游回房的路上碰到了苏冰栎。 苏冰栎看到他走来, 从树上飞下,柔美的身姿如羽毛般轻盈,雪白的玉手轻抚着怀中的黑猫, 脸上挂着魅惑人心的笑容, 像桃花一样美。 “游大哥行色匆匆, 是急着去见攸攸吗?”她缓步走向他,眸光肆无忌惮地看他, 赤.裸裸地写着:我要勾.引你。 苏冰栎是天生的狐媚子,她非常懂得怎样抓住男人的眼球,进而攻下他的心。 她的穿衣打扮全都是为了迎合男人的视觉,薄薄的布料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漂亮的天鹅颈和丰盈的胸脯自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腰身纤细不及盈握, 行走间袅袅婷婷,带来一阵醉人的香风。 蔺修游看着她, 不觉想起自家的小混账, 小混账虽然年岁小, 但身材丝毫不比苏冰栎差,他虽直白地嫌弃过她, 其实不过是当初夹带着怨恨的发泄罢了。 方才逗弄了她一句,她便羞得逃跑,却不想想是谁先起的头。 “苏阁主找我有事?”他神情带着一丝懒散, 双手环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没什么要紧事, 不过是听说东耀城有了麻烦, 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正好碰到游大哥罢了。”她的声音娇柔, 媚眼如丝,“游大哥可有骥灵兽的消息了?” “苏阁主这么熟悉东耀城都还没有头绪,我又怎会有消息?”他并没有把骥灵兽有可能化形的事告诉她。 苏冰栎吃吃笑:“游大哥这是在怪我吗?” 蔺修游:“苏阁主多虑了。” “你与我何必这么见外,叫我栎儿便好啦。”她又朝他走近一步,故意撩.拨他,“栎儿很是仰慕游大哥的风姿,若是你我间的关系……再进一步,定是万分愉悦之事。” 在她往他身上靠时,蔺修游一个闪身,瞬移到了别处。 没有倚靠的苏冰栎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气得咬了咬牙,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游大哥可真是不解风情,半点也不体贴人家!” 蔺修游微笑:“苏阁主怎么连站都站不好?要不还是让三公子帮你找个大夫瞧瞧吧。” “蔺修游,你真不是男人!”苏冰栎柳眉倒竖。 她见的男人多了,哪个不是见了她就想贴上来?他就算有了季攸攸,凭他的容貌修为,难道还要守着一个小小的女子吗?便是多她一个又如何! 她单以为这世上只有她那不知风月妙事的表弟是个大傻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碰见了二傻子。 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把她嫌得跟什么似的?气死她了! “我是不是男人就不劳苏阁主操心了,苏阁主还是多想想怎么尽快找到骥灵兽,为妖皇分忧吧。”他说完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苏冰栎低头问怀中的黑猫,一脸疑惑,“这么硬的骨头啃不动,好可惜啊。” 黑猫配合地“喵”了一声,很赞同她的话。 她又不屑地撇了撇嘴:“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玩得了就玩,玩不了就换!”顿了顿,低声怨毒、嫌恶地补充一句,“上官老狗那样的,就杀了。” * 蔺修游见到季攸攸时,她双腿屈起坐在榻上,环抱住自己,偷眼看他,又悄悄别过身去,留了个纤弱的侧影给他。 他也不急,坐下,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喝完才转头看她,缓声道:“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肩膀微微一动,身子没动,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裙,整个人缩得更紧。 “要我过去抓你的话,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哼,大白天的,你敢做什么。”小姑娘偷瞟他一眼,壮着胆子咕哝了一句,依旧没动。 下一刻,嘴硬的小姑娘便被抓了起来,抱进怀里。她一点没挣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右手覆在了他的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他的衣服。 蔺修游失笑,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低头凑到她耳畔:“真想我要了你?”声音温柔魅惑。 季攸攸脸一红,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哪有,只是要你喜欢我一点……”她不想换人,哪怕上官云遨对她的好感值很高,她也只想跟在大师兄身边。 “贪心不足。”他哼笑着,心情不错,覆在他心口的小手暖热,让他浑身蹿出丝丝缕缕的火苗。 弱小的火苗四处游走,令他的心微微悸动。 “大师兄,那三个人真的是鬼族的人杀的吗?”想起方才的事,她抬头问他。 “是。”鬼族的复仇在他的意料之中。 鬼族向来睚眦必报,经过两百年的休整,差不多恢复了元气。他此前已让蛾妖暗中查探,得知现任族长尹桓阴狠狡诈,力量强大,此次五灵神鼎被夺,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季攸攸却有些不明白:“他们怎么敢跟东耀城叫板的?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蔺修游挑眉:“你知道鬼族在哪?” 她想了想,摇头。 “鬼族四处飘荡,并无固定居所。东耀城在明,鬼族在暗,即便是东耀城也无法掌握鬼族的行踪,只能防范。” “那我们就拿鬼族没办法了吗?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止东耀城,他们更想对付的应该是大师兄你吧?”毕竟,夺人神鼎的是他。 “他们动不了我。”蔺修游低头轻抚她的脸,目光幽幽,“我想,他们会用他们最擅长的手段夺人躯体掩盖身份,伺机报复。” 季攸攸瞪大眼睛:“那就是说,他们有可能早就混进了东耀城?” “确实如此。” “啊……”她垮下小脸,“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蔺修游指腹在她娇艳的唇瓣轻轻按了下,语带诱惑:“好好表现,教你应对之法。” 她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袖:“先欠着,你先告诉我嘛!”他没有提要求的时候,她倒是敢搞个偷袭,可他正经对她提要求了,她反倒怯场了。 仔细看来,他的唇形好看到逆天,让她不敢亵渎。 真是不怕债台高筑,日后待他索债时,可不会饶她。 他没再逗她,慢悠悠地跟她说:“鬼族夺取人身,霸占他人身份,一般人很难看出来,但可以通过探灵术探知他们的本体。”他的手覆到她的后脑勺,以一种独特的指法按住,把探灵术的咒语教给了她。 “可是……谁会乖乖的让我按后脑勺啊?” “嗯,没错。”蔺修游笑着点头,“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除了我,离其他人远点。” 还真是……好办法!季攸攸假笑两声看着他,颇为无语。 “若是真碰上了也不用慌,现在你的修为是金丹中期,又有丹凰相助,多少总能撑几个回合。”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把晶亮水润的水珠,“遇到危险捏碎一颗,我自会赶来救你。” 哦,这个好!季攸攸欢欢喜喜地接过,收进了随身空间。 收好后,她又忍不住问:“大师兄,如果没有鬼族一事,你今天是真的要带我离开东耀城了吗?不找骥灵兽了吗?” “假的。”随口一说,哄哄上官云遨罢了。 她就猜到!大师兄这人惯是坏,嘴巴里没几句话是真的。 “那我们找回骥灵兽以后去哪?回妖界吗?” 蔺修游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嘴角一勾,在她的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不,解决了骥灵兽的事情,我会走一趟宝玥仙门。” 哈?季攸攸眉眼一抬,惊到了,去宝玥仙门?为什么去宝玥仙门?她在宝玥仙门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要是回去了,修罗场会很可怕的,尤其是那个风长老,他一定会想把她碎尸万段。 而且,大师兄就不怕宝玥仙门的人认出他吗?别人或许认不出他来,可宝玥仙门那些曾经与他相熟的人很可能会猜出他的身份。 比如说,青云仙上,还有大师兄的师尊皓泽仙尊。 “去、去干嘛呀?”她结结巴巴地问。 “算账。”两个字,言简意赅。 “找谁算账?” “当年……算计过我的人。”他的目光深邃暗沉,唇角却依然是扬起的。 季攸攸迷糊了:“当年算计你的人……不是我吗?” 蔺修游笑了:“是,你是其中一个,别急,早晚会与你算总账。还有其他人,凡是算计过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都不会放过?季攸攸更加疑惑,当初算计他的人有很多吗?不是、不是只有她吗? 想了想没想明白,她柔弱又可怜地拽了下他的袖子:“大师兄,我到时候能不能不去宝玥仙门,另外找个地方等你呀?” 蔺修游温柔浅笑:“大师兄怎么舍得把你丢下?定是要一路相伴、寸步不离的。” 季攸攸只觉天旋地转、生无可恋。 天要亡她! * 三人被剥皮一事之后,东耀城没再发生什么事,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但上官云遨不敢松懈,一方面仍要求加强防卫,另一方面着人调查鬼族老巢所在,意欲将其悉数剿灭。 这两日,季攸攸闲到头上长蘑菇,大师兄时常不在,只有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一会跟小白聊聊天,一会倒腾一下随身空间的东西,一会练习一下大师兄教她的术法…… 然后,在她发出第N声无聊叹息后,秘境中遇到的那个疑似骥灵兽的少年韩恪找上了门。 苍白美丽的少年双手环抱靠在门框上,咧嘴看着她笑:“女人,聊聊。” 季攸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14 16:20:09~2021-01-15 23: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肉 24瓶;44615653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要她为他着魔。◎ 少年端着一张笑脸说要跟她聊聊, 季攸攸想了想,虽然觉得这少年有点疯魔狂躁不像正常人,但还是跟他走了出去。 大概是, 开口不拒笑脸人?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花坛旁, 停下。 韩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 目露嫌弃。 这世上最让他厌烦的就是女人这种生物。 哦,他是天生天养的灵兽, 不是女人生的。 女人这种生物天生就是个大麻烦,弱小又矫情,无能又爱哭,还喜欢仗着自己弱势道德绑架男人。 除了用来繁衍后代, 他完全想不通女人究竟有什么用! 上回在秘境看到蔺修游把这女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他瞬间就觉得蔺修游这个男人废了。 被女色所迷的男人都是废人! “你想聊什么?”见他看她半天不说话, 季攸攸开口问。 想杀了你。韩恪磨了磨牙,笑容森冷。冒犯圣兽的都该死, 蔺修游他杀不了, 杀他的女人绰绰有余。 不过,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女人暂时还杀不得,要杀也得偷偷摸摸杀,不能让蔺修游知道。 “咳咳……”他干咳两声, “听说你们是跟着上官云遨一起回来的?”他问了上官云燧那蠢货,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情况。 季攸攸点了点头。 “老实交代吧, 你们跑东耀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啊说啊, 是为他来的! 季攸攸歪了歪头:“你为什么问我不问他?是不是我看上去更好欺负呀?”他心里想什么, 她能猜出个大概, 他肯定是忌惮大师兄,不敢问大师兄,所以才来找她。 柿子挑软的捏嘛。她懂的。 韩恪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凶巴巴地说道:“老子问你是给你面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不就是有可能是骥灵兽吗?骥灵兽很了不起?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笑着问他:“你是想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韩恪:“……”油嘴滑舌的女人更讨厌!他左看看右瞧瞧,看看哪里适合挖个坑,把她给埋了。 他正思考着,一张俏脸很突然地凑到了他的面前,两双眼睛相差不过两指距离,害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恶狠狠地问:“干嘛?”以为他跟蔺修游那个好色之徒一样吗?想勾引他? “看看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季攸攸缩了回去,站好,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韩恪一脸嘲笑:“你以为你有读心术?” “读心术没有,猜心术会一点,我看出来啦,你很不喜欢我,对不对?” “没有,怎么会呢,你长这么可爱,人见人爱。” 季攸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肯定是一边说一边浑身起鸡皮疙瘩。” 艹,这样的聊天真不愉快!韩恪一下就板起脸,凶相毕露:“老子警告你,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打你,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女人!” 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挺讨厌她。 季攸攸又退后了几步,离他更远了:“你就是没本事,打不过我叔叔,只敢找我的麻烦。你要敢打我,我叔叔肯定把你打趴下!” 韩恪彻底被惹怒,出手就攻向她:“老子让你看看,到底谁先把谁打趴下!”气死他了,他可是尊贵的圣兽,全天下就只有一只的圣兽,居然敢不尊重他! “啧啧,打女人,好本事!”季攸攸一边笑话他,一边转身就跑,飞到空中。 大师兄跟她说过,骥灵兽刚化形,身上又受了伤,形体不稳,这个时候如果受到刺激情绪失控,很可能露出本相。 她试试! 心里好奇得很,他是会露出角、尾巴还是蹶子呢?骥灵兽,应该长得跟马差不多吧? 于是这两人一个追,一个跑,还时不时动个手,在偌大的东耀城玩得不亦乐乎。 路过的弟子和守卫们抬头看到打斗的他们,一脸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 两人越打越激烈,一个拔出神剑,剑气迫人,火光漫天,一个挥出长鞭,如灵蛇舞动,迅如闪电。 季攸攸渐渐有些吃力,她没想到这少年受了伤也这么厉害,更没想到他会这么没风度连她这么娇俏可爱的女孩子都打。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叫大师兄来帮忙,却被他一鞭子抽到了右边小腿,一阵剧痛袭来,她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眼看她就要重重落地,一道白影蹿过,将她接住,抱着她落到地面。 季攸攸疼得眉头都皱紧了,丹凰自动归位,她双手一把抓住救她那人的衣服,一抬头,诧异:“顾眠月?” 尹桓低头看她,同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季姑娘,怎么是你?” “我……”她四下看了看,寻找韩恪的身影,才发现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还真是小孩心性,赢了就跑。 “……我被人追杀……”她疼痛难忍,□□了一声。 尹桓这才发现她腿上的伤,眼眸一暗,抱着她回了天合殿,让她坐到一把椅子里,蹲下身,伸手就要扯开她的裙子。 “你干什么?” “医者父母心。”他抬头看她,“我是一名药师,季姑娘不必多心,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麻烦你送我回房,我叔叔……”她话没说完,裙子就被他撕开了,她愣了愣,敛眸看着他又撕开了她的裤腿,不再吭声。 这人并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温和,也不会管别人说了什么,很自我。 算了,由他去吧,她确实疼得很,他既是药师,便让他看看。 尹桓为她清洗了伤口,被长鞭打中的伤口又长又深,沾着水时疼得她咬紧了唇。 见她将下唇咬出血来,尹桓拿来一块帕子让她咬住:“忍一忍。”他说。 她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尹桓仔细地为她清洗好伤口,用灵力治愈了一下,又拿来伤药和干净的白布为她把伤口包扎好。 肤若凝脂,娇美可人,亲手触碰,更觉心神荡漾。 尹翘告诉他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时,他不以为意,之前她不是没为他床榻上送过女人。她送来的那些女人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特别的,兴致来时他便受用了,碰着他心情不好时,凌虐至死也是常事。 不过眼前这个倒是有点意思,初次她撞进他怀中时,那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对上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闻到她身上独特的体香,他竟在一瞬间起了得到她的念头。 不止要她的身子,更要她为他着魔。 “谢谢你。” 他听到她说。 他轻轻一笑,抬头看她,眼中的欲.望褪去,换上一片清朗正气:“需要好好养上几日,我送你回去,明日再去给你换药。” “不用了,我叔叔会为我处理的。”季攸攸弯了弯嘴角,“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啦。” “好。”他站起,俯身将她抱起。 她的身子轻盈娇软,抱在怀里几乎没有份量,身材凹凸有致,天生尤物,曼妙迷人。 他没再去看她,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举止,将她送回后便离开了。 季攸攸躺到床上,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时,止不住有些紧张,莫名其妙的紧张。 明明他只是为她处理了伤口,什么也没做。 小白的声音冒了出来:“主人,你没事吧?” “没事。”她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本命兽,这个小白,关键时刻从来都是跑得无影无踪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主人不要嫌弃小白嘛,小白还是很能干的。” “嗯,那我被韩恪追着打的时候,你在干嘛?”没能看到他露出马脚,失望。 小白干笑两声:“主人,我有个重要的情况汇报,就是……每当韩恪出现时,我的心就会扑通扑通跳得非常快,可紧张了。给我这种感觉的本来只有大师兄一个人的。” 季攸攸翻了个白眼:“知道你胆小如鼠了,这话可以不拿出来说。” “不不不!”小白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本命兽的直觉是非常准的,我直觉他们有问题。” “什么问题?” 小白讪讪:“暂时、暂时还不知道,就是先跟主人汇报下,让主人注意一下嘛。” 季攸攸再次赏了它一个白眼。 “咚咚咚……” 门外传来苏冰栎的声音:“攸攸你在里面吗?我听说你受伤了,进去看看你。” “哦,我在,进来吧。” 苏冰栎进来后,季攸攸才发现不仅是她一个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上官云遨。 “哎,我刚刚听说你被人打伤,揪着云遨便过来了。”苏冰栎在床上坐下,不忘狠狠瞪了上官云遨一眼,“你说云遨这个没用的家伙是怎么让人保护你的,居然让你在东耀城受伤,不可原谅!” “没事,只是闹着玩,不小心受伤的。” “季姑娘,对不起,是我没……”上官云遨刚开口,就被苏冰栎打断了。 “什么苏姑娘?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见外?攸攸是你的救命恩人,跟你一起出生入死过,还差点成了你的女人,称呼上还要这么冷硬吗?叫‘攸攸’。” 季攸攸:“?”一脸迷惑。 怎么觉得怪怪的? “对不起……攸攸……”上官云遨目光温柔关切地看着她,一脸诚恳歉意。 季攸攸:“……没事。” 苏冰栎:“光说对不起就行了?晚些拿点上好的伤药过来,好好陪陪攸攸,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看我怎么削你!” “是,表姐。”上官云遨应着,忍不住柔声问道,“攸攸,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是顾眠月帮我处理的伤口,他……很细致。” “那就好,顾副殿主医术精湛,若是他帮你处理的伤口,我就放心了。” 苏冰栎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蔺修游,笑着说道:“你那个时常与你形影不离的叔叔呢?往日看你看得紧,今天你受伤他却一无所知,打脸了哦。” 季攸攸:“叔叔有自己的事要忙,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陪着我,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不小心。” 苏冰栎不以为然:“但凡女人出事,肯定都是男人的问题和责任,他但凡多用一份心,也不至于让你被人欺负了去。”她又转向上官云遨,“那个伤了攸攸的人不能轻易放过,你必须给攸攸一个交代,明白?” 上官云遨点头:“我知道。” 季攸攸没说什么,她心里清楚,苏冰栎说出口的话,与她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至于韩恪,上官云遨也不会拿他怎样。 她现在只想着大师兄能快点回来,她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蔺修游这次出门,三天三夜都没有回来…… 第47章 ◎小师妹是要我的命吗?◎ 蔺修游被困在了法阵中, 困住他的人是三男一女,他知道他们,东恒海的齐德四君:圻、木、堇、溪。 这四人修为最低化神期, 最高炼虚大圆满, 四人以半数修为结成的法阵威力不容小觑。 他们的目的是取他的性命。 只可惜, 他的命向来硬得很。 体内的灵力轻微波动,他知道身在东耀城的小混账捏碎了第九颗水珠。 神识惯例探了探她的情况, 她安然无恙,那么,就只是因为担心了。 唇角勾起,笑意微冷。 “上官景枫好大的手笔, 请你们几个来取我性命。” 这些天, 他在查探骥灵兽一事之时, 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镇守着东耀城的千百年来未曾移动过的四十九块阵石, 位置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偏移。 阵石的变化, 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能耐改变阵石的人只有上官景枫。 所以,他想做什么? 他没有找到答案, 上官景枫却先派人对他下了杀手。 他的手段永远都是那么简单粗暴,追求的是不留余地、一劳永逸。 僵持三天三夜,齐德四君没有听到法阵中的人开口说一句话, 如今他突然开口说话且一语中的,不由齐齐一怔、面面相觑。 圻:“不要跟他废话, 他已是强弩之末, 我们凝聚全力, 合力将他击杀!” “强弩之末?”被困在法阵中的蔺修游轻笑出声, 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天人般的绝美面容。 “你……你是……”溪的双眸满是震惊,这张脸她有印象,百年前她曾去过宝玥仙门,她见过这个人。 木转头:“怎么,你认识他?” 溪:“百年前,宝玥仙门第九代大弟子,实力资质第一的修真界翘楚。” 堇:“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确实是他。” “难为记挂,不甚欣喜。”蔺修游慢条斯理地说着,不顾法阵内强大的灵力侵袭,抬手唤出乾犀琴,悠然地调了几个音。 “妖界的乾犀琴!”圻拔高了声音,“此人和妖界勾结,绝对留不得,动手!” 四人不再犹豫,调动全身灵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融入法阵之中,法阵的力量更为强大可怖,风卷云涌,无数道攻击的灵力攻向蔺修游。 琴声起,如泣如诉,鬼影重重,幻像迭起…… 蔺修游:“我一直在想,该给你们怎样的结局。”他脸上笑容阴沉,俊颜冰冷如水,十指纤长冷白,弹奏出令人心神俱震、魂飞魄散的乐曲,“如此,便很好。” * 深夜,季攸攸捏碎了第十颗水珠,大师兄依然没有回来。 三天了,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些天,上官云遨派了几拨人出去找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天,在顾眠月的医治下,她小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小白,我们去找他。”煎熬了三天,她坐不住了。虽然小白说它能感应到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她还是不放心。 小白:“可是外面有人把守,出去就会被人拦下来吧?”这几天上官云遨把她看得紧,生怕她一个人跑出去,发生意外。 季攸攸在随身空间一番搜寻,翻出一条肉乎乎的白色胖虫,长得跟蚕宝宝有五分相似:“这是隐身蛊,可以隐藏我的气息片刻,有这会功夫,我就能出东耀城了。” 小白:“可是……大师兄这么多天没回来,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连大师兄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主人你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吧?” “知道老鼠是怎么干翻大象的吗?”季攸攸轻哼一声,“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处。” 外面天色已黑,月色朦胧,门口不远处有三名守卫。 季攸攸观察了一会,用了隐身蛊,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从窗口爬出,到了外面,向着城门跑去。 一路之上,巡逻的守卫和路过的弟子没人发现她。 她顺利地出了城门,按照小白给她指的方向,唤出丹凰,打算御剑去找大师兄。 却被人唤住了。 “季姑娘,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季攸攸扭头一看,是顾眠月,她惊讶:他怎么会跟来的? 尹桓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语声夹带一丝笑意:“隐身蛊只能迷惑修为低的弟子,若非我暗中帮忙,季姑娘不会出来得这么顺利。” 是吗?季攸攸“哦”了一声,诚恳地道了谢。 “季姑娘是要去找你叔叔?” “嗯,他这么久没回来,我担心他。”她没有瞒他。他既然帮着她离开东耀城,就不会再抓她回去。 “东耀城附近地形复杂,危险重重,你去哪找他?” “只要用心,总能找到的,总比呆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强。”呆了三天,已经是她的极限。 尹桓微微一叹:“不怕遇到鬼族的人?” 季攸攸不以为意:“叔叔说,鬼族的人多是些杂碎,没什么可怕的。” “哦,是吗?”尹桓不觉笑了,被看轻了啊,“我陪你走一趟吧,夜深了,你一个女儿家在外不安全。”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 “走吧。”他没让她把话说完,一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轻松飞起。 季攸攸:“……”这个人还真是从来都听不懂别人的拒绝啊。 “想往哪个方向?” “正……北。”小白提供的方向。 两人朝正北方向飞去,季攸攸被他搂在怀里,很不适应,陌生的气息,她很不喜欢。 飞出十数里,尹桓带着她在一处半山腰落地,落地后,仍没有放开她。 季攸攸挣扎了下,反被他搂得更紧,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腰上,烫得她浑身一痛。 “我感应到这里有强大的灵力对抗,不要乱跑,小心点。”尹桓低头在她耳畔说道,语声轻缓,态度极其暧昧。 “嗯。” 乖巧的应答声惹得他心情大好。 季攸攸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没有跟他硬来,这人实力未知,贸然动手会吃亏。 他怕是早就存了不良心思,但平时藏得好,没有表露出来。怪不得她每次见他都觉得不太舒服。 得先想办法把他甩掉。 “小白,你有没有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悄咪咪问。 小白想了想:“小白可以制造一个幻影,但能不能成功把他引走就不知道啦。” “试试!” “好嘞!” 尹桓搂着季攸攸往前走,暗暗动着心思。他方才说感应到这里有强大的灵力对抗不是假话,没想到她随意指了个方向,还真有可能猜准了。 对抗的一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游三。 当然,他不会带她过去。 既然那个游三在乎她,或许他可以利用她换回五灵神鼎…… “顾眠月,你看那是什么?”密林中突然出现一道诡异的白影,速度极快地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季攸攸一声惊呼,引他去看。 哪知,尹桓只是瞥了一眼,完全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许是山中精怪,没什么要紧的,我带你去找你叔叔。” “哦。”失望,不靠谱的小白! 被嫌弃的小白一脸无奈:“主人,小白会的技能其实很多,可是每次使用技能都要扣除黑钻哒,主人的黑钻不够呀。” “都用来换你了!”季攸攸气得咬牙,早知道她换点其他有用的东西多好。 小白委屈巴巴地缩回神识里。 尹桓带着季攸攸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越走越偏,越走越深,四周树影如同鬼影,无风无光,阴森寂静。 “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嗯。”他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暗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岂不是很好。” “……”她对上他的眼睛,眼前一片迷茫,身子不由晃了晃。 神识里的小白大急,大声喊道:“主人主人,他要对你施展魅术,你可千万不要再中招啊!” 魅术?鬼族的……魅术?顾眠月……是鬼族?她心头一凛,意识却控制不住的被牵引,越来越困顿。 “有没有针?狠狠刺我一下。” 针?没有啊!小白急得原地直打转,眼看主人就要被控制,它急中生智,五爪勾起,五道利光直刺她灵府,强制她清醒过来。 痛!好痛!灵府像被人用针狠狠刺了好几下,痛得季攸攸眼角一下沁出泪珠。 可恶的小白,不能温柔一点吗? “还要抵抗吗?”看到她眼角的泪,尹桓微微一笑,伸手为她拭去,扶她躺下,“乖乖做我的女人,嗯?”他侧躺在她身边,勾起她一缕发,轻轻嗅了嗅。 是他喜欢的气味。 “嗯……”少女乖乖地应了一声。 他笑得开怀,覆身而上,指腹在她粉嫩的脸颊摩挲,一下又一下。 季攸攸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后脑,美眸微眯,装出被控制的模样,却悄悄地用大师兄教她的法子探他神魂本体。 探灵术下,尹桓本相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是鬼族之人! “你很香……”他俯身到她脖颈间,汲取那诱人的芬芳。 他正要吻上那雪白的脖颈,惊觉背后杀意袭来,瞬间反应过来,闪身避开。 可惜。季攸攸内心一叹,飞身而起,抬手接过丹凰,一剑挥出,再次攻向他。 “居然没被控制,小丫头,小瞧你了。”尹桓轻松避过丹凰的剑气,凌空飞起,居高临下看她,笑容阴鸷。 “哼,你也就会这种见不得人的本事!”季攸攸取笑他一句,念动咒语从随身空间唤出法宝天罗地网试图将他困住。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天罗地网能困住他片刻,她就能趁机逃脱。 然而,事实令人沮丧,她还没跑出多远,他就破了天罗地网的束缚追了上来。 “本打算温柔些待你的。”尹桓笑着伸手去抓她,老鹰捉小鸡一般轻松随意,“非逼得我无法对你怜香惜玉,又是何必。” 季攸攸嫌恶地反手一剑,丹凰炽热的焰气喷薄而出,险险从他面前划过,他浑然不在意,速度极快地穿过焰气,大手扣向她肩膀。 就在他即将碰到她之际,一柄水灵之剑直攻他后背要害,他察觉厉害,慌忙躲避,却没想那剑竟追着他砍,速度丝毫未减,他神色巨变,闪身而逃。 斩星剑失去目标,调转身回到主人手里。 “大师兄!”看到从密林伸出走出的人,季攸攸开心地唤着冲上前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却没想到,这一扑,却把他扑倒了。 两人双双倒下,季攸攸伏在蔺修游身上,听到他闷哼一声,闻到了他身上的血气。 她心一紧,抬起身:“大师兄,你受伤了?” 他抬手,扶住了她的腰,气息微弱地笑了一声:“小师妹是想要我的命吗?” 第48章 ◎软玉温香。◎ 蔺修游受了重伤, 季攸攸扶着他在附近找了一处温泉让他疗伤,而她守在洞口,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担忧卸下, 此刻的她靠着石壁, 心头是放松的喜悦。 喜欢和他在一起安静相处的时光, 喜欢这样静静地守着他,岁月静好。 他是水系灵根, 有水的地方便能助他疗伤,她守着他让他安心疗伤,不去打扰他。 一夜过去,天色渐白, 当第一缕晨曦打到她的脸上, 她幽幽醒转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师兄! 想到他, 她慌忙起身去看他,却见他已经从水里出来, 穿上了衣服。一件白色长袍穿在他身上, 简洁宽松, 腰封未束,长发披散, 让他看上去慵懒而随性。 他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她,星眸暗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对着她伸出右手:“过来。” 季攸攸乖乖地走了过去,这回没敢往他身上扑, 而是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 他的唇色极淡, 脸色也依然苍白, 显然是伤了元气。 她从随身空间拿出三颗顶级的丹药喂他吃下, 又用灵力为他化开药力。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看上去还很虚弱,不在水里多待一会吗?” 蔺修游瞟她一眼:“一个人呆着,无趣。” “啊?”季攸攸呆愣一下,有些茫然。 “蠢东西。”他轻嗤一声,看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嫌弃,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山洞里的石床旁,躺下,闭上了眼睛。 季攸攸看不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到他还受着伤呢,又忍不住走过去,想要多关心关心他。 她坐到他身旁,看着他,轻轻推了推他:“大师兄,你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蔺修游没有说话,呼吸极为缓慢。 见他困倦疲累的样子,季攸攸不敢吵他,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一碰,却吓了一跳。 大师兄的脸好冰,就像冰块一样,冻着她了。 她赶紧又抓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也一样冰冷,她又扒开他的衣服,发现他浑身都冷得骇人。 怎么会这样?她慌了。 他不是刚从温泉出来吗,怎么身上还会这么冰?是因为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吗? “大师兄,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她急切地问他。 “闭嘴。”嫌她吵。 季攸攸难过得眼圈都红了,他要是不舒服就告诉她啊,为什么要一个人硬撑着? 又难过又气他。 他是不是觉得她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懒得告诉她? 她怎么说也是火系灵根,让他温暖一些总是做得到的吧。 带着被嫌弃的怒火,她褪去外衫,只留下兜衣,爬到石床上,躺到他身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以自身火灵之力温暖他的身子。 源源不断的暖意袭来,蔺修游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确实受伤太重了,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和齐德四君的一战,令他元气大伤。 上官景枫是个绝不会给人留余地的人,他虽不知他修为深浅,却派出了最顶尖的杀手,设下噬魂法阵,妄图取他性命。 上官景枫没有低估他,但他手底下可用的杀手,恐怕最强也不过如此了。 能令他身受重伤,也算本事。 他此番受伤,需要一段时日来疗伤复原,但他若愿意,眼下有更好更快的办法,便是她。 她的灵根和体质,于他而言,是上好的炉.鼎,只要与她阴阳双修,他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知道,倘若他提出这个要求,她定不会拒绝。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他有多正人君子,而是不屑因为这样的原因要了她的身子。 可是,小混账自己靠了过来…… 焰息周游他全身,他遭受重创的灵脉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抓住这丝丝缕缕的温暖,与之交缠,缠绕,吸取她的力量。 他们修为悬殊,倘若不与她双修,她很快就会撑不住,伤及灵脉。 他睁开眼睛,侧过头去看她,她的眼眸含雾,长长的睫毛扇动,精致的面容透着担忧。 “大师兄……”她软软地唤着他,眸中尽是他的身影,抱他抱得更紧。 他黑眸如深壑,一言未发,抬手伸到她背后,扯开了她兜衣的系带,大掌覆在她背上,微一用力,让她更加贴紧他。 季攸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的视线往下,半晌,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红着脸往后退了退,“大师兄,你受着伤呢。”这个时候还这么……这么有活力的吗? 她一动,失去固定的兜衣便掉了下去,她一窘,手忙脚乱想要挽救,却被他抓住了双手。 娇美的身躯一览无余。 他受了重伤还这么有力气的吗?季攸攸很是想不通,双眸无辜又羞怯地看着他,张口想说话,却被他翻身制住,半开的唇瓣被强势衔住,缱.绻深.入,极尽缠绵。 他扣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头两侧,稍稍退开寸许看她,看她在他的钳制下娇软柔弱、无力反抗的模样。 他的身躯冷得像冰,渴望着她的温柔暖热。 她浑身紧绷,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又忍不住轻颤,动了动手腕,想要他把她放开。 “大……” 可惜她刚开口说一个字,就再次被他堵住了所有的话。 他垂头吻下,强势攻占,要她彻底沉沦。 他的动作霸道强硬,她的头脑紧张混乱,她就像一只稚嫩的羊羔,遇到致命危险时,无依无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得渣都不剩。 陌生的疼痛袭来,她呆愣又茫然,绷直了身体,双眸蕴着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而他明显也不好受,双拳紧握撑在她的身侧,略微抬起身子,神色克制,额头青筋暴起,冷汗落到了她白皙的锁骨间。 “攸攸,乖,放松。”他气息不稳地安抚她。 她嘤咛一声,如泣如诉。 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看着她紧张害怕又委屈的小女儿姿态,他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俯下身一点一点亲吻她的脸颊,吻去她眼角的湿意。 她感受着他的呵宠,恍惚间,她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很喜欢很喜欢,只喜欢她一个…… 离开妖界后,他再没伤害过她,不是吗?哪怕她伤了他,他也从未与她计较,还为她付出许多。如果这都不算喜欢不算在乎,怎样才算? 她仔细地看他,看到他眸中的隐忍和眼角的血丝,他的眼里只有她的样子。 他那么好看,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喜欢他,只喜欢他…… 她合上眼眸,颤抖着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师兄,你、你随意……”她埋进他的脖颈间,哑了嗓子,脸烫得不像话。 芙蓉出水,软玉温香…… 他的忍耐彻底崩塌,欲.望像洪水一样奔腾倾泻,他狠狠衔住那柔软香甜的唇,吻住了她的痛呼和娇吟…… 当季攸攸被抱着步入温泉,她的头脑还有些晕乎乎的,浑身又懒又疼,心底却带着一丝丝的甜蜜。 喜欢他的碰触,喜欢他的一切。 到了温泉中,她的双手依然攀着他的脖子,不愿放开。 蔺修游轻轻一笑,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身上,一点点为她清洗身子,看着她右臂的守宫砂渐渐淡去,他的眸子更加深邃幽暗。 “大师兄。”她突然开口唤他。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她咬了咬唇,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她,“大师兄,你是不是……可以……不恨我了?” “什么?”他看到她一脸忐忑不安的神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攸攸有些急了:“就是、就是以前我那样对你……你、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蔺修游这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件事么——呵,他几乎都快忘了,她倒是提醒了他。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拉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我就要原谅你了?” 季攸攸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眉眼间难掩失落:“我们、我们……”难道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你觉得我们这样是一场交易?因为我要了你的身子,所以我就该不恨你了?”他笑着,心中却微微有了一丝不悦。 “还……不够吗?”她有些迷茫了,那她还要怎么做?她还有什么能够给他? “我若不恨你了,你就觉得不欠我了,是吗?”他的手抚上她的发,语气已经有几分危险。 “我、我不想欠你……” 蔺修游冷冷一笑:“所以,一直以来,你对我的顺从,在我面前的乖巧,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只是为了赎当年的罪?” “我……”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可是,并不完全是赎罪,她是真的喜欢他啊。 “等你觉得你不欠我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我,是吗?” “不是的……” 可是她的表情那样纠结犹豫,让他更加确信她就是那样想的。 他怒极,却冷静下来,闭了闭眼,唇畔添了一丝冷意:“小师妹,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碰你?” 热气氤氲的温泉在一瞬间仿佛冷了下来。 她傻呆呆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不是、不是因为喜欢吗? 他的话冰冷残酷,不带一丝情意:“你知道,我受了重伤。”他的手抚过她的脸,指腹摩挲了下她圆润的下巴,“而你的灵根和体质是最适合我的炉.鼎,与你阴阳双修,我的伤便能很快复原,还能修为大增。” 季攸攸的脸上一点一点失了血色。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只是把她当成疗伤、提升修为的炉.鼎? “事实证明,效果确实不错。”他拥她入怀,冰冷的唇移到她耳侧,“可一次怎么够呢?你若觉得欠了大师兄的,就该好好表现,直到大师兄伤势痊愈,对不对?” 第49章 ◎小白,我想回家。◎ 上官云遨远远看着季攸攸, 不敢靠近。 穿着粉蓝色流仙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已经有半个时辰,一动没动,看着心情就很不好。 那天晚上她跑出去以后, 过了三天才和游大哥一起回来。 自那天起, 他就没见她笑过, 她时常会坐在花园的秋千里发呆,要不就是呆在房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他很担心她。 “担心她就去关心她呀。”苏冰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傻站着,她又不会知道。” 上官云遨:“是游大哥伤了她。”这句话是肯定句。 “出息了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苏冰栎眯着眼, 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表姐不必取笑我。”这件事情,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些天, 游大哥没有踏进攸攸的房间一步,明明就在相邻的房间, 却形同陌路。 苏冰栎笑眯眯的:“表姐怎么会取笑你呢?不能的。攸攸显然是受了情伤, 这个时候最需要人关心安慰, 你可一定要把握机会。快去吧。” 上官云遨点头,走了过去。 不是为了趁虚而入, 只是想关心她,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难过。 坐在秋千上的季攸攸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 每天睁开眼睛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闭上眼睛迎接她的就是噩梦, 梦到当年她是怎么折磨、羞辱大师兄的, 反反复复, 那么真实。 是的, 她现在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和大师兄在山洞的那三天,混沌而不真实,他们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他说他只是把她当炉.鼎。 卑微不堪、毫无尊严的炉.鼎。 他没有再让她疼痛、难受,可他的眼中却再没有了初次时的那分爱意,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她的幻想。 回到东耀城的这几天,他更像是把她彻底抛在了脑后。 面前出现阴影,她睁开眼睛,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 她突然想笑,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去很可怜? 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她很可怜吧? 可是,大师兄一定会觉得她很可恨。 “饿吗?”酝酿半天,上官云遨低声问出这么一句。对上她的眼睛,心疼得厉害,那双平素带着笑的美丽眼眸此刻没了光彩,暗淡得仿若一潭死水。 游大哥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季攸攸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 她想笑的,可现在的她一定连笑都很难看。 她靠着秋千绳,默然地垂下了头。 “你坐在这很久了,我带你到外面走走,东耀城的后山有很好看的瀑布,瀑布形成的潭边有许多奇花异草,还有小动物。” 她抬起头:“有小狐狸吗?” “有。”召唤几只小狐来哄她,不是难事。 “我能不能抱抱?” “能,给你抱。” “远不远?我有点累,走不动路。” 看着她苍白又希冀的小脸,他的心一阵阵抽痛:“我抱你过去,你闭着眼睛睡一会。” “嗯。”她异常乖顺,看他俯下身要抱她,欠了欠身子,向他伸出手。 可他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谁准你碰她的。”蔺修游冷冷地看着上官云遨,语声同样冰冷。 看到他,上官云遨站直身子,右掌握成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伤到她了。” “三公子管着偌大的东耀城不够,还要来管我的闲事?” “你若待她不好,自有人愿意待她好。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要伤害,游大哥心思这般狭隘,未免让人笑话。” “可惜,你想待她好,没资格,也没机会。”在他面前,蔺修游卸下一惯的假笑,连装也懒得装,“三公子若是有闲,可以多关心下你东耀城的手下,不要再被人夺舍了却不得而知。” 说罢,他抱着季攸攸大步离开,回了房。 上官云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担心恼怒,却又无计可施。 “哎,这人还真是嚣张,看着就想打他一顿。”苏冰栎走了过来,义愤填膺的,“我看他不会善待攸攸,攸攸太可怜了。” “只要她并不反感我的接近,我便不是没有资格和机会。”半晌,他似在喃喃自语。 苏冰栎转头看他一眼,对这位表弟实在不够强硬的性子和手段深表遗憾。 不过,年轻人嘛,成长可期。 所以,她点了点头,一脸鼓励:“没错,你说的很对!” * 蔺修游抱着季攸攸进房,把她放到了榻上,居高临下看她,目光不善:“胆子大了。”几日不见,她就敢勾引上官云遨,允许他的碰触。 她红了眼圈,蜷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 她不是胆子大了,她只是好绝望,若是从前太迟钝,那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师兄对她的恨意,怪不得大师兄对她的好感值始终都是-1,不是主系统出错,而是她自己太天真了。 原本她想,只要大师兄喜欢她,就算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她也可以,她愿意陪着他,一辈子陪着,直到他们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终结。 可是,他恨她…… 她一下子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勇气,他的恨意让她卑微害怕,她想回家了,她不想再面对他的恨。所以,她向上官云遨示好,只要通过上官云遨得到情珠,她就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沉默更是令他着恼,他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小混账有真心?她始终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今又摆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让所有人以为是他欺了她、负了她、伤了她。 “你听着,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休想投进别的男人的怀抱。” 不要你…… 季攸攸瑟缩了下,眼角泛起涩意,她突然想起了秦衣若的结局:被上官景枫抛弃,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她不要那样。 她怯懦地抬头看他,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我还能……做什么,你才能……不恨我?” 蔺修游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下,强忍住拥她入怀安慰的念头,他冷硬地对她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便留着你这条命。” 他看着她,他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会厚着颜扑入他怀中,赖在他的身边。 他不会推开她。 但她没有,她缩进她的龟壳里,无声地落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上,令他疼痛难耐。 “收起你的眼泪,那是最没有的东西。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房间半步。”他说完,拂袖离开,再也不想多留片刻,看她魂不守舍的伤心模样。 季攸攸:“小白,他对我的好感值……有多少啦?” 小白心惊胆颤地一通查询,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还、还是-1,没变。”主人好可怜啊,它看着都心疼。 “哦,居然没掉啊。”她自嘲地笑了笑,睁着迷蒙的泪眼说道,“小白,我想回家,我不要做任务了,不要奖励了。是不是只要在这个世界死了,我就能回去?” “主人……”主人这么灰心失望,看得它也想哭了,“主人,你再忍一忍,小白刚刚查过,上官云遨对你的好感值有79啦,我们再努力一把,得到情珠就可以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了。” 季攸攸没说话,喉头一痒,咳了两声,感觉到唇角的湿意,她抬手擦了一下,看到手背的鲜红,愣了愣。 小白急道:“主人主人,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不行了,要使用生命树种啦。” 对每个任务世界来说,时空穿越师都是外来入侵者,每个世界的气运会自发削弱时空穿越师的生命元气,等到时空穿越师的生命元气归零就会被弹出这个世界,任务宣告失败。 这个时候使用生命树种就能补充生命元气,让时空穿越师继续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 “不用了。”季攸攸木然地一点点擦干净嘴角的血,“如果在这具身体坏掉之前没有拿到情珠,就算了。”顿了顿,她又低头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 上官云遨被上官景枫叫去了书房。 “爹,您找我?” 上官景枫正在翻看金册,处理政务,见他进来,抬头看他一眼,将手中的册子放下。 “嗯。我让你查游三,你查得如何了?” 上官云遨垂头:“我让人查了,但并无所获。”说完,他惭愧地补充了一句,“是孩儿无能。” “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无能?”上官景枫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让你查他,确实为难你了,毕竟,连齐德四君也无法除掉的人,怎么可能让你轻易查到他的底细。” 上官云遨愣了下:“齐德四君?”别人不知道,但他清楚,他们是爹的手下,爹让他们除掉游大哥? “不错。”上官景枫轻描淡写,“我让他们去杀游三,失败了。” “爹你为什么……” “探一探他的底。” 上官云遨内心复杂,他虽然嫉恨游大哥,但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他毕竟救过他。可爹的决定他左右不了,只能闭嘴。 “连齐德四君都奈何不了他,你说,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上官景枫轻轻敲着桌案,一脸沉思。 “爹,他知道是您做的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防着他,他防着我,只要不捅破这张纸,大家便一样可以相处融洽。”他躺进宽大的金丝楠木椅子里,双手环保,看向自己的儿子,“我听说,那丫头最近很不开心?” “嗯,她状态……很不好。”提及季攸攸,上官云遨语声沉重许多。 “那丫头我很喜欢,我查过,她是宝玥仙门已故副掌门季梁的女儿,季梁虽然死去多年,但他在宝玥仙门的影响还是很大,那些元老们对他这唯一的孤女也多有照顾。你既喜欢她,便多照应着。” “是。” “至于鬼族之事,你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我已请宝玥仙门左使于夜前来帮忙,当年他对付过鬼族,有经验,就让他和桑旸去费心吧。还有……”他突然揉了揉额头,啧啧两声,很烦恼的样子,“骥灵兽那小子,你别去招惹他,时不时来我这吵吵闹闹告状,吵得我头疼。” “……是,爹。”上次因为攸攸被他打伤一次,他找他打了一架,可惜没能把他打趴下,他竟还有脸告状。 “哦对了。”上官景枫又想起一件事,交代他,“你那表姐手底下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多,让她挑两个给游三送去,好好伺候着。” “他……应当不会收。” “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唇畔的笑容意味深长,“送人过去的时候不要瞒着攸攸,明白?” 上官云遨愣了一下,才应了个“是”,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18 20:38:10~2021-01-19 20:0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夫人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你的伤还没好吗?◎ 蔺修游从季攸攸的房间出来, 去了上官云燧的院子。 一身白衣的他浑身肃杀之气,面具下的表情阴冷晦暗,是山雨欲来的阵势。 梧桐树上的两只画眉鸟看到他, 察觉到危险, 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跑了。 在院子里架了个炉子正倒腾烧烤的上官云燧看到他, 被他的威压压制得脑子一糊,一手摁到了烧得通红的烤架上, 疼得龇牙咧嘴。 “哎妈呀,痛痛痛!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你……”手掌“滋滋滋”直冒烟,隐隐还有一股子肉香。 蔺修游广袖一扬, 他便直直飞了出去, “砰”一声把无辜的梧桐树撞出一个大坑, 半天爬不起来。 听到响动的韩恪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他, 俊秀的眉一挑, 吊儿郎当:“你跑这发什么疯?怎么, 想老子了?” 看到他,蔺修游指间灵力迸发, 直探他随身空间。 全无防备的韩恪整个人都呆了。 不是吧,不会吧,他这是比他高了几个段位, 居然能直探他的随身空间! 眼看着他夺走他的铁骨银鞭,他赶紧飞身去抢, 却没想他一鞭子挥下, 精准无误地打到了他的右边肩膀上, 他一下被打得皮开肉绽, 滋味酸爽极了。 “艹,你TM有毛病!”他一连串脏话咒骂。 又一鞭挥来,他慌忙飞身躲避,但还是被打中脚踝,剧痛袭来,疼得他身形不稳摔倒在地,满地打滚。 偏偏蔺修游还不放过他,一鞭又一鞭打在他身上,直打得他满身鲜血,惨不忍睹。 直到他浑身再无一块好肉,蔺修游才丢了鞭子,冷冷看着他,语气森寒:“再敢伤她,将你打回原形。” 啊啊啊!韩恪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他的女人报仇!啊啊啊,他才打了她一鞭子,他TM抽了他多少鞭子啊! 他还说什么?把他打回原形?! 他明白了,他早就知道他骥灵兽的身份了。他明明知道他是妖界圣兽还敢这样对他,不可原谅!他要杀了他! 啊啊啊,痛死了! “阿骥,你没事吧?”缓过神来的上官云燧匆忙跑过来,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犯了愁,这都成了个血人了,怎么疗伤? 没事?艹,他看着像没事的样子?问什么蠢话!他疼得涕泗横流,恍惚间,脑子里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愚蠢,你这么做会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 “那又怎样?有你陪葬,死而无憾!老子要你成为这个世界最惨的倒霉鬼,被人耍得团团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幼稚鬼。” …… 他头痛欲裂,急气攻心,痛苦地嘶吼一声,昏死过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黄昏时分,苏冰栎端着一碗水果羹推开了季攸攸的房门。 坐在榻上的少女听到响动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一脸憔悴。 “呀,你怎么这副模样?”苏冰栎是真被吓到了,才多会没见,她怎么虚弱憔悴到这样? 她把水果羹放到榻上的小桌上,伸手想抚摸她惨白到半丝血色都无的小脸,却被她偏头避开了。 季攸攸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苏冰栎都止不住心疼了:“他到底怎么你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这个不行换下一个,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你知道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苏冰栎叹了口气,从丰盈的胸口摸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递到她面前,“云遨特意给你找来的,他说让小狐陪着你,你能开心些。” “好可爱。”看到呆萌乖巧的小狐狸,季攸攸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伸手接过,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欢喜极了,“替我谢谢他。” “他不要你谢他,只要你开心。”苏冰栎摇了摇头,端过水果羹,喂给她吃,“这水果羹是他亲手做的,他从没下过厨,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水果羹里放了梨、苹果、香蕉和橘子,全部切成工工整整的小块,甜甜糯糯,口感清爽。 季攸攸吃了一口,眨了下眼睛说:“很好吃。” 苏冰栎笑了:“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高兴得跳起来。来来来,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嗯。”季攸攸乖顺地吃了好几口,听到隔壁传来琵琶声,她的眼眸添了丝疑惑,侧耳静静听着,半天没动。 “哦,是上官景枫送了两个舞姬给你大师兄,你不用多想,他玩他的,你玩你的,谁也碍不着谁。” 季攸攸的身子微微晃了下,眼前黑了黑。 他收了别人送他的舞姬啊…… 会跳舞的女人身材一定很好吧,他有没有抱着她们的纤纤细腰,搂她们入怀? 他会不会像碰她那样碰她们? 乐曲多么好听呀,他精通音律,一定很喜欢吧? …… “攸攸,你……”看到她满脸的泪,苏冰栎狠狠地皱了下眉。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丫头柔弱单纯,一颗心已经伤痕累累,她何必还要给她插一刀? “哦,流泪啦。”季攸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到了湿意,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只是控制不住罢了,我没事,没有多想。” 没事才怪了。苏冰栎在心底一声长叹,喂她吃完水果羹,又让人打了热水来帮她洗了脸,擦了手,扶她到床上躺下。 自始至终,她乖得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闭上眼睛微微侧躺,怀里抱着同样乖巧的小狐狸。 待她睡着,苏冰栎才端着碗离开了房间。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月光清冷,寒风渐起。 而在另一边的蔺修游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美酒,听着琵琶声声,看着舞女妖娆地扭动身躯,只觉满嘴涩意,满心发苦。 他已经许久没有尝到后悔的滋味。 明知道那小混账是怎样的性子,明知道她惯是喜欢撒谎骗人,他又何必对她抱有期待?只要她安安分分留在他身边当好他的宠物、玩物,他便是哄哄她、骗骗她又如何? 她便是想逃,也逃不开他的掌心。 琵琶声戛然而止,妩媚动人的舞女袅娜上前,柔声细语:“奴婢伺候主人歇息。” 他抬眸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里,转动手中的杯子。 上官景枫送来的人。 他的动作多得很,心思叵测,远非上官云遨能比。 不过,美色于他,如浮云缥缈,无半点意义。 百年来,因着那小混账写在济道天罗术扉页的那些字,他不近女色已成习惯,便是再美丽多情、风情万种的女人在他面前也不过一具活着的木偶。 他唯独对那可恨的小混账生了旖旎的心思。在山洞的三天,是为了疗伤,更多的却是迷恋她的娇软柔嫩,肌肤相亲的每一个瞬间都足以让他疯狂。 她不会知道他要怎样的克制忍耐才不至于伤了她。 两名舞女得不到回应,不由忐忑,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主子是什么意思。 从开始到现在,他光顾着喝酒,一句话没说,面具下的容貌也不知是何表情,安静得让她们发慌。 她们维持着欠身的动作一动不敢动,直到她们几乎撑不住了,全身发麻,才见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听到他淡淡说了句:“退下吧。” 如蒙大赦。 * 蔺修游见到季攸攸时,她已经睡着了,眼圈泛着红,唇色浅淡,脸色过分苍白,是一副极其可怜又憔悴的模样。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心像被锋利的钩子钩着,疼痛难忍,呼吸不畅,怎么也不适意。 被子突然动了下,他看到一只白色的奶狐狸从她的胸口处探出了小小的脑袋,是一只灵狐。 他微微眯起了眼。他知道,下午苏冰栎来过,这只灵狐应是她给的,但她不会对攸攸有这样体贴的心思,所以这只灵狐应是上官云遨的手笔。 他把它拎了起来。 被揪离温暖被窝的小狐狸受到惊吓,踢腾着四肢,“叽叽叽”地叫唤起来,声音奶声奶气,一下把季攸攸惊醒了。 看到大师兄手里的小狐狸,她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抢。 他松了手,小狐狸落到了她的手里,她宝贝似的搂住,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狸。 他都来看她了,她还要给他脸色看?蔺修游面色不悦。 “哪来的?”他语气淡漠地问。 “苏阁主给的。” “这是灵狐,你会养?” 季攸攸愣了愣:“我……试试看。” “它还要吃奶,你有?” “……”灵魂拷问,无言以对。她咬了咬唇,抬头看他,转移了话题,“琵琶好听吗?” 见她神态不愉、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吃醋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故意说道:“嘈嘈切切,天籁之音。” “哦。”她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又问,“美人好看吗?” “姿态婀娜,貌若天仙。”他见她身子轻颤了下,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在她耳边暧昧低语,“不及你万分之一。” 季攸攸茫然迷惑,弄不懂他的意思,他为什么一下子对她的态度又和缓了?白天的时候他对她不是很恶劣吗?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她下意识要退开,却被他制住,她手中的小狐狸也被他拿走,随手丢到一边,用结界护住,隔开。 床幔落下,她被他按进床榻,看着他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服。 触及他幽深的黑眸,看着那张无人能及的俊容,她漠然而困惑地问了一句:“你的伤还没好吗?” 作者有话说: 女主:呵,男人! 感谢在2021-01-19 20:04:11~2021-01-20 17: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min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雪不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饿饿,饭饭!◎ 你的伤还没好吗? 听到她天真的问话, 蔺修游的手顿了下,握成拳收了回来,看着她,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找了个理由:“你肚子里的黑心莲已经长好, 我帮你炼化,提升你的修为。” 黑心莲?哦, 她都快忘记这个东西了,他种在她肚子里的东西。 他们双修了,所以,黑心莲长好了? 他要帮她炼化, 不是留给自己用? 是呢, 对他来说, 这点修为算得了什么,用来哄哄她, 她会更听话不是吗? 她了然地点头, 抬头看了眼放下的床幔, 右手葱白似的五指搭上衣襟,请教似的问:“炼化黑心莲需要先脱衣服吗?” 蔺修游面不改色:“脱了衣服, 炼化得更快些。” “哦,我还以为大师兄伤势未愈,还需要我当炉.鼎。” “……”蔺修游的额角隐隐作痛, 他闭了闭眼,脸上笑容敛去, 抬手托起她的下巴, 望入她的眼眸, “生气了?我还以为不管我怎么对你, 你都会受着。毕竟,这和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情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嗯。”是的,她知道,所以她在异想天开些什么?“我会乖乖地做大师兄的炉.鼎,大师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的态度诚恳,神情认真,精致白皙的小脸透着坚定,可他的心里却堵得慌,脸色也阴沉了几分,方才的那些旖旎心思一扫而空。 季攸攸解开了自己的外衫,看向他,乖巧地问:“兜衣要脱吗?” 蔺修游抿唇,为她把衣服拢上,宽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小腹。 温凉的感觉袭来,季攸攸闭上眼睛,看到肚子里已然长成的黑心莲子一颗一颗化为点点灵光,悉数被她的灵脉吸收。 很舒服。 根本不用脱衣服,不是么? 她知道他在骗她,她不是傻瓜,她看得懂他的眼神,方才他是真的想要碰她,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要帮她炼化黑心莲。 从前的大师兄绝对不屑于干骗人这种事,现在的大师兄骗起人来让人防不胜防。 她所感觉的他对她的好,全是假的。 他对她,依然只有恨,即使他想碰她,也只是把她当玩物,纯粹为了发泄呢。 “你休息吧。”他收了手,没再看她,掀开床幔,离开了。 当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季攸攸又咳出一口鲜血,她默默擦掉,问小白:“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小白耷拉着眉眼,告诉她:“最多还能撑10天。主人,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勉强不来,我努力啦,可是……”她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算啦,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任务世界不是吗?本来就不该投入太多情感的。最后这几天,我想让自己开心一点。所以,你每天给我讲100个笑话吧。” 小白:“……”不是应该伤心的吗?怎么莫名感觉有点喜感? 第二天,季攸攸是被小狐狸惨兮兮的叫声吵醒的,她慌忙下床跑过去,把它从结界里抱了出来,抱在怀里柔声安抚,可小狐狸还是呜呜叫个不停,直往她怀里钻,拱啊拱。 “你……饿啦?”想到昨晚上大师兄说的话,她意识到这一点。 它还是一只需要吃.奶的狐狸,她去哪里给他找奶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上官云遨想办法。 他找来的狐狸,他肯定有办法。 * 听说季攸攸找他,上官云遨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一身粉衣、姿容倾城的少女,他心头一热,大步走了过去。 “攸攸,你找我?”他的声音轻柔,微微不稳。 “嗯。”季攸攸转过身面向他,指了指怀里嗷嗷叫的小狐狸,“它饿啦。” “饿了?”他看向小狐狸,恍然大悟,“哦好,我让人给它准备饭菜。” 饭……菜?季攸攸古怪地看他一眼,把他叫住了:“你觉得……这么小的小狐狸,它能吃饭菜吗?” 上官云遨面露迷茫:“不吃饭菜,吃什么?”他不太懂这些,因为她想要小狐狸,他便亲自去找了一只。 找到这只小白狐时,它趴在窝里睡觉,他觉得它样子生得可爱便抱回来了,还会饿的吗?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吃奶呀。”季攸攸被他的不通俗事惊呆了,“它还是一只没断奶的小狐狸,当然只能吃奶了。” “……”吃奶?莫名的,上官云遨红了脸,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好,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找。” 季攸攸转头看他跑开,跑了没两步便急不可耐地飞身走了,她此刻相当怀疑,他真的能找到奶吗? * 上官云遨找上了苏冰栎,问她借用黑猫。 苏冰栎一脸莫名:“你借我的小黑干什么?”他从来都对小动物没兴趣,怎么今天心血来潮问她要猫?她紧紧搂着自己的黑猫,防他像防贼。 “就、就借用一会,半个时辰就还你。”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黑猫看,恨不得把它的肚皮翻过来。他想,动物应该都有奶吧? “不行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干吗?” “我……”他不好意思说是借去喂.奶,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撒了个谎,“房间里看到一只老鼠,我听说猫最擅长抓老鼠……” “哦……抓老鼠啊,那我家小黑很擅长。”苏冰栎不疑有他,把黑猫递给了他。 实在是上官云遨从来都没撒过谎,所以他说什么,她就信了。 上官云遨接过黑猫便匆忙赶回了。 过了一会儿,回过味来的苏冰栎越想越不对。 他的房间里有老鼠?他的房间由唐瑛每天打扫,唐瑛那么细致负责的人,能让他的房间出现老鼠? 不对劲! 还有,方才他神色慌张急切,还有些脸红,分明是心里有鬼。 他到底想对她的小黑做什么?不行,她要去看看! * 季攸攸一边哄着饿得嗷嗷叫的小狐狸,一边等着上官云遨,没过等久,看到他飞身而来,怀里抱着苏冰栎的那只宝贝黑猫。 季攸攸:“???” 上官云遨落到她面前,面色微红,把黑猫递了出去:“来,给它吃.奶吧?” “怎……么吃?”这只黑猫也不像有奶的样子啊。她看着他,一脸纳闷。 “就……把它翻过来,让小狐狸叼着吃啊。”上官云遨以为她不懂,便打算亲自动手。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蹲下身,把黑猫放地上,想让它躺下,露出肚皮。 黑猫是灵宠,当然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听到“吃.奶”两个字,它惊得猫躯一震,拼命挣扎,惨叫连连。 我不是,我没有,救救喵…… 见它这么不配合,上官云遨敲了下它的头,直把它敲得浑身瘫软,任人摆布。 他扒开它肚子上的毛找了半天,找到米粒大小的小点点,松了口气:总算是有的。 抬头对季攸攸说道:“攸攸,来,把小狐狸放到它肚子上。” 季攸攸:“……”嗯,她看懂了,这位养尊处优的东耀城继承人怕是以为有那个点点就有奶。 不过她没有戳穿真相,按照他说的,默不作声地把小狐狸递给了他。 上官云遨接过小狐狸,小心地把它放到了黑猫的肚子上,引导着它去叼那肉粉色的小点点:“这里,来来来,往上一点……” 黑猫两眼一翻,生无可恋。 小狐狸饿坏了,两只前爪一个劲地在黑猫肚子上扒啊扒,小嘴张大嗷嗷叫,拱啊拱,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就像要哭起来似的——它当然什么都吃不着。 上官云遨听着它越叫越惨,汗都出来了,手上更是忙乱。 “你、你不要乱拱啊,在这里呢……”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响起,在一旁看了一会的苏冰栎憋不住了,笑得腰都弯了,眼泪都出来了。 啊呀真要命了,她的这个表弟实在是蠢得可爱! 季攸攸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云遨,我家小黑是公的,和你一样,是公的!”苏冰栎笑得几乎岔气,指指他的胸口,问他,“你也有,你行吗?” “我怎么能跟它一样!”上官云遨嘴硬了一句,旋即察觉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一下就涨红了脸。可当他听到季攸攸的笑声,看到她笑得粉红嘟嘟的小脸蛋,心中的尴尬和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只要她开心,他怎样都无所谓。 “愚蠢。” 身后传来冰凉的语声,他回转头,看到了蔺修游,还有他脚边跟着的一只白色成年灵狐。 白狐一看到黑猫肚皮上的小狐狸,一下蹿了过去,叼起小狐狸,在众目睽睽之下躺下,露出了肚皮。 饿了许久的小狐狸闻到熟悉的气味,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很快就安静了。 这个时候,苏冰栎把可怜的黑猫抱到怀里,一边顺毛撸,一边安抚:“好啦好啦,表弟天真单纯不懂嘛,别生气了哈,乖!” 黑猫呼噜呼噜,垂头丧气,为自己丢掉的尊严和脸面哀悼。 上官云遨调整好心态站起来,看向季攸攸,脸带歉疚:“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没事。”看到蔺修游的刹那,季攸攸的笑容便敛去了,视线落在白狐母子的身上,看着小狐狸快乐地吃.奶,目光柔软。 还要在他面前使性子,给他甩脸色?蔺修游眉头皱起,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他恰好认得。 宝玥仙门左使,于夜。 他抬头时,那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也恰好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52章 ◎大师兄……骗子!大骗子!◎ 上官云澈领着于夜和宝玥仙门的几名弟子走了过来, 弟子们皆着宝玥仙门的蓝白色门服,相貌堂堂,气质出众, 行动整齐划一。 看到于夜, 上官云遨赶紧迎上前行礼:“于左使。” 于夜停下脚步, 颔首:“三公子别来无恙。”他生性不苟言笑,说话也自带三分严肃, 与上官云遨简单寒暄完,看向了仍在一旁看小狐狸吃奶的小姑娘,“攸攸,不认识我了?” 被点名的季攸攸转过身, 垂眸唤了声“于左使”便没再说什么。 见她这么安静乖巧, 于夜反倒不习惯了, 往前走了几步,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这丫头自小便是嚣张霸道、目中无人的性子, 如今这般, 他都怀疑她是被什么精怪附身或夺舍了。 看了半晌, 确认是她,才松了口气。 “既然没事, 怎么不回去?掌门和青云仙上他们一直都很担心你。” “没脸回去。”季攸攸回答得很是爽快。 “想多了。”他皱了皱眉。 虽然这丫头做的事情大多不着调,性子也不算讨喜,但她终究是季梁的女儿。季梁为仙门殉道, 他的独生女儿,他们必须护好。 之前她被门中弟子迫害, 掌门震怒, 派了不少弟子去寻她, 却一无所获, 还好她安然无恙。 “等这边事情结束,就随我一起回去。”他对她下了命令。 季攸攸神色漠然,一字一顿道:“到时候再说。”当然,她心里很清楚,不会有那个时候了。 于夜虽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在人前没有多说,把目光转向了蔺修游。 这个人…… “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游三。”蔺修游迎上他的目光,“于左使没见过的人,应该多着。” “游三?”于夜重复了一遍,“……游。”又细细玩味了这个字,目光逐渐暗沉。 气氛在瞬间冷凝,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下来。 上官云遨看了下两人的表情,觉得奇怪,但还是适时打了圆场:“于左使,是游大哥救了攸攸。在人界对付鬼族时,也是游大哥救了我,收了五灵神鼎。” “是你。”于夜事先了解过情况,知道这些事,“本事不错。”他夸了一句。 蔺修游轻笑:“多谢夸奖。” 上官云遨:“于左使,这次鬼族之祸还要您多费心,我让我大哥先领你们去客房,安顿下来。” “好。”于夜应下,和弟子们由上官云澈带着离开了。 蔺修游从于夜身上移开视线,转向季攸攸,看到她蹲在白狐母子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它们。 母狐是他循着小狐狸的气息寻得的。 昨晚他便猜到今天小狐狸会饿得叫唤,为了不让她烦心,他特意把母狐寻了来,没想到她半点没有感谢他的打算,反倒和上官云遨走得更近了。 是他待她太过仁慈,太纵容她了。 “嗐,这小狐狸看着小小一只,可真能吃!”苏冰栎忍不住感叹一句,“攸攸,我看你呀干脆把母狐狸也留下,这样就不用担心小狐狸挨饿了。” 季攸攸却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摸了下小狐狸柔顺的皮毛:“等它吃饱,就让它们离开吧,回它们的家。” 别的地方再好也不是它们的家。 而且,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根本照顾不了小狐狸,还是让它回它妈妈身边最好。 “你不是喜欢吗?”上官云遨不解地问。 季攸攸站起身,看向他,弯了眸:“喜欢,所以要让它生活得更好呀,它跟着它的母亲才是最安全、最快乐的,至少不会饿肚子,你说是不是?” 被她这么看着、问着,上官云遨脸上发烫,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她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他笑,那么好看,那么甜。 “三公子,谢谢你为我找来这么可爱的小狐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这份心意。”她想,她是等不到他对她有百分百好感的那一天了,好好道个谢,也算还了他这份情。 苏冰栎笑了起来:“你啊别谢他了,你看他一张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又瞟了眼一言不发的蔺修游,故意说道,“你若真感念他的这份心意,以身相许如何?” “轰!” 她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平地炸响,直落到她脚下,吓得她差点哭出来,她怀里的黑猫也一下有了精神,竖起了浑身的毛,刺球一般。 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炸雷! 季攸攸和上官云遨也吓了好大一跳,齐齐看向了出手的人。 蔺修游冷声:“刚学的惊雷术,没控制好,打偏了。” 打偏了?苏冰栎气坏了:你其实就想劈中我是吧! 她含着泪,跺脚离开了。 她一定一定要跟燕重告状,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不怜香惜玉的男人! 对上季攸攸的目光,蔺修游抿了抿唇,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打扰三公子太久,该回去了。”说完,看也没看上官云遨一眼,拉着她离开了。 他走得快,步子大,季攸攸完全是被拖着走。 走出一段路,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松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 季攸攸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时常被他这样抱在怀中,以前总会觉得很开心,感觉自己是被珍惜的,被爱护的。她总是给他惹事,让他烦恼,可他从不会怪她。 她真的以为,他对她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现在她被他抱在怀里……她依然依恋着他的怀抱,却没办法心无挂碍地偎依在他怀中。 “怎么,跟我这么陌生了?”蔺修游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冷冷一笑,“真想投进上官云遨的怀抱?” “你吃醋了?”她看到他眼中的不悦,脑袋昏昏的、大着胆子问他。 他像听到笑话:“吃醋?为你?” “嗯。”她杏眸暗淡,软软地倚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他脖子。 最后的这几天,她不想和他生气,不想不开心,只想跟他好好的。 半晌,她听到他笑了下,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有这可能。” 季攸攸心一颤,十指掐进他的肉里,眼角微湿。 大师兄……骗子!大骗子! * 韩恪昏迷了两天两夜,醒了。 上官云燧累瘫了,他耗费自己的灵力为他治伤,也仅仅只是帮他止了血。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他身旁的蠢货,韩恪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可他浑身疼得要命,动都动不了。 该死的蔺修游,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过,挨这一顿打,倒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脑子里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记忆告诉他,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真实身份比这个世界的他厉害得多。 他慢慢想起来,他的力量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命数…… 所以,他一定要赶紧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他能获得那份力量,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该死的蔺修游踩到脚底下,狠狠践踏、折磨! * 下雨了。深秋的雨,来得悠然,下得缠绵。 季攸攸坐在榻上,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绵绵密密的雨线,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脸上带着一丝动人的笑意。 看了一会,低下头去。 她的手里是一块温润的和田黄玉,她用火灵力细细打磨着,像在做一样极其珍贵的东西。 她的神情很认真,白瓷般的肌肤精致细腻,她温温柔柔地笑着,不再像灵动狡黠的少女,倒像是为所爱洗手作羹汤的美丽少妇。 不一样的风情,一样的迷人。 小白:“主人,你在做什么呀?”它好奇极了,主人已经专心致志做了两天了,可它只看见石头越来越小,看不出是什么呢。 “秘密,不告诉你。” “是留给大师兄的吗?” “嗯。”季攸攸承认了,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小白静默了下,小声地提了个建议:“主人,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看,这两天你跟大师兄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嘛……” 季攸攸头都没抬:“他对我的好感值有多少啦?” 小白一下就虚了,这几天它天天查,一天要查好几回,就指望着数据能有变化,好让主人回心转意。可奇了怪了,稳固的-1,雷打不动的-1,居然一点点变化都没有。 它不死心:“还有上官云遨的嘛,他对你的好感值有81啦,可能再多待一阵就能满百,到时候我们就能得到情珠,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了,奖励可丰厚了!” “小白,上官云遨对我的感情永远都不会达到百分百的。”这是她最近才想清楚的事情,“对于上官云遨来说,最重要的是东耀城,东耀城是他的责任和使命,他或许很喜欢我,但他对我的喜欢不可能凌驾于东耀城之上。” 在原书中,上官云遨多次因为东耀城的利益牺牲唐瑛,那可是他的女主,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小小的配角呢。 所以,她不会对他抱有希望。 小白沉默了。 “好啦,别多想了,最后几天了,我们好好过。”她专注着手中的玉石,窗外的光线投射在她娇小的脸蛋上,寂静而美好。 下午时分,雨渐渐停歇,一位侍女敲响季攸攸的房门,说是城主有请。 上官景枫找她? 季攸攸觉得奇怪,她和他可从来没什么交集呢,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她跟着侍女到了上官景枫的书房才发现,大师兄和上官云遨都在,另外还有上官景枫送给大师兄的两位美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21 20:08:17~2021-01-22 20:4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雪不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还剩三天。◎ 书房里气氛安静, 几个人并没有在说话,紫金蟠龙香炉里的龙涎香静静燃烧,清烟袅袅。 “攸攸来了, 过来, 坐下吧。”坐在书案后的上官景枫看到季攸攸进来, 微笑着招呼她,态度格外亲切和善。 季攸攸莫名其妙, 总觉得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不算太客气地“哦”了一声,坐到了蔺修游身旁的位置上,一抬头看到上官云遨正盯着她看,眸中含笑, 温柔似水。 季攸攸:“……”她觉得, 她不能再对他笑了。 于是, 她漠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两位美人。 不愧是上官景枫给的美人, 肤若凝脂, 腮凝新荔, 纤腰楚楚,眉目含情。两人双双低着头, 气质温婉柔顺,静默如画。 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这几天她们伺候着大师兄, 大师兄一定甘之如饴吧? 她的呼吸忽然有些不畅…… 上官景枫:“攸攸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季攸攸看向他,语气平平:“就住着,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上官景枫看着她, 笑容不变:“没有不习惯就好, 我还记得你头回见我时, 唤我爹那一幕,着实是天真烂漫,讨人喜欢,我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我以为城主家大业大,理当更喜欢儿子。”一想起那时的情景,她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如今他还刻意提及,实在讨厌。 太、丢、人! “儿子用来担责,女儿才是用来真心疼爱的。其实,我也曾有过一个女儿,那孩子啊生得粉妆玉琢,特别爱笑,可惜早早夭折了。她若活着,该与你一般大了。”他神色自若,缓缓说着。 季攸攸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他强迫了秦衣若生的那个孩子。呵呵,没想到他居然能面色不改地提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呢。 她眸光一暗,故意问他:“城主居然也有过女儿吗?不知道是跟哪位夫人生的?” “年少时的一段情缘罢了,只可惜未有善果。”上官景枫唇畔噙笑,轻描淡写,目光移到蔺修游身上,“是个男人都会有那么一些风流韵事,游兄弟,你说是不是?”想把他拖下水。 蔺修游抬眸看他:“我怕是不能跟上官城主共情。”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到表情。 上官景枫并没在意,视线重新回到季攸攸身上:“方才我与你叔叔商讨了鬼族一事,虽说鬼族暂时没有动作,但还是要多加小心。好在有于左使的协助,他经验丰富,知道怎样去分辨、对付鬼族。”说到这,他话题一转,“昨日我和于左使交谈半日,说了很多,提到你的时候,他甚是关心。” 季攸攸看着他,没吭声。 不想理他,这人害死所爱,连累亲生女儿无辜丧命,如今提及毫无愧意,坦然得令人发指。 上官景枫继续说道:“宝玥仙门与东耀城数百年交好,双方也早有联姻之意,昨日于左使对你大加赞赏……” “我比卫蓉好不了多少。”季攸攸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上官景枫一扬眉,倒是被她一句话怼得愣了那么一下,心道,这丫头看着娇弱,倒是个有脾气的。 “攸攸,她如何能与你比?”上官云遨忍不住开口,“你的好我了然于心,你不要妄自菲薄。” 季攸攸半垂头,不想跟他争辩,闭了嘴。 蔺修游看她一眼,目光透了些许不悦。 上官景枫笑道:“云遨说的没错。好了,这件事不用你们两个操心,到时候我会亲自和严掌门谈。” 谈?联姻?她和上官云遨?季攸攸眼眸闪过一丝兴味,满不在乎:“你随意。”最后的这几天,他们做什么、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蔺修游又看了她一眼,阴测测地勾了勾唇。 对他来说,没有直白地拒绝,便是罪过。 “游兄弟。” 聒噪。蔺修游懒懒地转向他:“上官城主还有何吩咐?” 上官景枫扫了眼一旁的两位美人,复又看向他:“这两个丫头伺候得如何?可还满意?” 感觉到蔺修游审视的目光,两位美人一下便拘谨了,两人都有些怵他,这几天她们哪里有伺候他呀,连靠近他都不敢。 这人虽然时常勾着唇角,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笑意,靠近他一丈内就觉得浑身发寒。她们不是不知趣的傻子,知道他对她们根本就没有半点意思,若是惹了他,怕是连小命都不保。 哪知,她们听到他缓缓地说出一字:“可。” 两位美人:“???”惊慌,可怕。 季攸攸听到他说的那个字,神情一下冷凝苍白,双手揪了下裙子,美眸黯然。 可?他满意,是吗?他喜欢她们,是吗? 上官景枫哈哈笑了两声:“好好好,满意就好。我看啊,就让她们两个做你的妾室,好好地伺候你,你意下如何?” “上官城主客气了,一下两个,怕是无福消受。” “游兄弟血气方刚,怎么会说这样的丧气话?便让她们跟着你吧,这也算是她们的福分。” 蔺修游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模棱两可地说道:“先看着吧。” 季攸攸的心沉到谷底,他这意思算是接受了吧,他想要她们……当他的妾。 她能不同意吗?她有资格不同意吗?如果她说不同意,他就会不要她们了吗? 虽然已经决定放弃了,可她的心还是止不住一阵一阵的疼,她多么希望在最后的这几天,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希望他的眼睛只看着她一个人,她希望他的身体、他的心都能完完整整地属于她,哪怕是骗她的也好…… 连这……都是奢求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房间的,她几乎连推开房门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是她能感觉到她撑不了太久了。 三天,或者四天? “小白,可不可以把后面两天的生命值移到现在?我好累,快撑不下去了。” “主人……”小白哭唧唧,它和主人心灵相通,怎么会不知道主人心里难过。身体不舒服,心里又难过,岂不是会更加虚弱。 大师兄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主人喜欢她,还要那么样伤主人的心! “主人,如果把后面的生命值移到现在来用,那你最多只能在这个世界呆三天啦。” 季攸攸点了点头:“三天就三天吧。”三天可以让她把她想做的那个东西做好,可以了。其他的,没什么差别。 她没有想质问他,没有想和他生气、争吵。她在想,如果他来看她,她会乖乖地投入他的怀抱,抱着他的腰,枕在他的心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她只想给他、也给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以后想起来,不会伤感,不会后悔。 可是…… 直到天黑,他都没有踏进她的房间。 她再一次听到隔壁响起了琵琶声,还有他的笑声——他,很快活。 她的心疼得像被野兽撕咬,像被乱针猛扎,像被人用最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地切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她坐在榻上,手里还拿着那块玉石,用灵力打磨着样式,可心神的剧烈动荡让她的焰息不稳,炙热的火焰竟出人意料的烫伤了她的手,一片通红,起了好几个水泡,痛得她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手痛得多一些,还是心痛得多一些。 隔壁的琵琶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怎么这么笨的,居然能被自己的灵力伤到。” 她一下跪坐起来,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全部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蔺修游蹙起了眉头,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崩溃伤心的模样,只是因为被烫了手吗? “乖,不哭了,让我看看你的手。”他将她稍稍推开,执起她的手,看着那被烫伤的地方,一阵心疼,调动治愈的灵力为她疗伤。 几息之后,她的伤处便痊愈,肌肤恢复如初。 手不疼了,可心还是揪得紧,又是一串儿泪珠落下,她像只黏人的小猫一样腻在他怀中,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 蔺修游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这副模样既可怜又可爱。他揉了揉她的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这么爱哭了?” 她哽咽着:“你抱着我。” 他坐下,依言抱住她,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抱紧一点。”她不满意地哼哼,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就像要跟他融为一体。 他笑了笑,紧紧抱住她,直把她抱得喘不过气来,小脸憋得通红,才将她放开。 季攸攸软软地伏在他身上,轻轻喘息,心情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蔺修游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半晌,问她一句:“知道错了?” 错了?她哪里错了?她不知道,但还是很乖很乖地应了声:“知道了。” 嗯?没想到她认错认这么快,蔺修游不由挑眉:“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 蔺修游:“……”这认错——实在不够有诚意啊。 “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看别人,只看着我,好不好?”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想你……能多陪陪我。她在心里默默说着。 这样的她让他气不起来,积攒了一天的怨气早已消失殆尽,再不忍去责问她。 只要她一直这般乖乖的,他多哄哄她也无碍。 他低头轻吻她的发,声线温柔:“只看着你,不看别人,没有不理你。” 第54章 ◎配不上吗?◎ 季攸攸用和田黄玉做的东西有了轮廓,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圆环,神识里的小白闭了嘴。 主人的生命值趋近于0了,明天、不超过后天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彻底离开。 “攸攸。” 门外有人喊, 季攸攸听出是于左使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活,转头看了下, 小脸皱了皱。 不想开门…… “攸攸,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唉…… 季攸攸慢吞吞地下了榻,走到门口, 把门打开了。 于左使的冷脸出现在面前。 他其实长得不难看, 只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气质冰冷,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从前在宝玥仙门的时候, 季攸攸就不爱跟他说话。 看到她, 于夜说道:“别一直闷在房里, 跟我一起走走,我有话要问你。”这丫头原本是个骄傲自大、活泼过头的, 现在这副模样真让他不适应。 “嗯。”季攸攸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有点心不在焉。 “你那日掉下悬崖, 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走出一段路,于夜停下, 转头问她。 季攸攸看他一眼, 小嘴一张:“大概吧。”他总觉得他很怀念她以前的样子, 是她现在的样子……太卑微软弱了吧? 连他都看出来了。 “那个游三……到底是什么人?” “于左使认为他是什么人?”她知道, 他怀疑了。于左使当年和大师兄还是比较熟的,于左使这人聪明冷静,能猜出来不是不可能。 还不老实交代!他们两个朝夕相处,经常呆在一个房间,他不信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蔺修游了,是吗?” 季攸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名字倒是很熟悉。” “还装。”于夜轻斥一句,“你明知道他是被逐出师门的,怎么还敢跟他厮混在一起?” “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还要经过你们同意吗?” 嗯,这就像她的说话语气、行事风格了。 于夜点点头:“我不管你们的事,但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掌门。” “随你。” “他来了。” 见他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季攸攸歪了歪头:“你想跟他打架?” “不用你管,在这呆着。”说着,他设下结界将她困住,隐去她的身形气息,迎了上去。 季攸攸却也没担心,抬眼看时,看到大师兄走了过来。 * 蔺修游看到于夜时,脚步顿了一下,缓步上前,与他迎面对上。 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开口。 突然,于夜出手攻向蔺修游面门,伸手去摘他面具,速度极快。 蔺修游哼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倒掠出去,没有让他碰到分毫。 “多年不见,本事大了不少!”于夜变换招式,土系灵力卷起尘土飞扬,飞沙走石蕴着霸道的力量全面攻击。 蔺修游手一扬,一片晶莹的水墙出现在两人之间,将于夜的攻击悉数挡住,水墙翻滚间又把土灵之力吞噬,化为一片雨雾,归于尘土。 土克水,但蔺修游把水系术法修炼到顶级,即便是于夜的高阶土术在他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 于夜微微变色,收了灵力,飞身落地,问他:“你现在修为是何阶段?”百年前他不过金丹大圆满,这一百多年的时间,他的修为竟比他还要高了? 绝不是元婴、化神,最起码是炼虚起步,难不成还会是合道? 难以置信! 他苦心修炼七百年才堪堪跨入炼虚境界! “不足道,在于左使面前献丑了。”蔺修游在他面前站定,缓缓说到。 “遮遮掩掩,鬼鬼祟祟!”于夜不屑冷哼,“你到东耀城来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来东耀城,于左使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只是因为鬼族之事?” “不然呢?于左使认为我还会有什么目的?” “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心怀不轨,否则必不饶你。” 蔺修游轻笑:“凭于左使的能耐怕是不行,得往上找帮手。” 于夜被他的自负气笑了:“好,好得很,翅膀硬了,可以不敬师长了!” “不敢。”他垂眸,低语。 “你跟攸攸又是怎么回事?” “她……” “我可先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你是宝玥仙门被逐出师门的弃徒,她是季副掌门的女儿,也是宝玥仙门的掌上明珠,你配不上她。” 蔺修游眸色沉下,嘴角一丝嘲讽之意:“她是我的玩物罢了,滋味可人,甚合我意。” “蔺修游!”于夜怒了,“你敢如此待她!” “我如何待她?于左使,你不妨问一问她,与我在一起可快活、可欢喜?”他笑得张狂,又道,“你不妨再问一问,是不是她离不开我?被这小混账缠着,我也是烦恼至极啊。” “你!你真是……”于夜指着他,手指发抖,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握拳拂袖,恨道,“她变了,你变得更让人匪夷所思!皓泽仙尊若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不知要有多失望!” 提及师尊,蔺修游面色沉下:“我是宝玥仙门的弃徒,早就让师尊失望透顶,不差这一桩。季攸攸是我的玩物,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话不投机,他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于夜回到季攸攸身旁,撤了结界,正要好好说教她一通,却见她面色发白,吐出一口鲜血。 他大惊:“怎么了?” 季攸攸神色晦暗,眼中一点光彩都无,缓缓擦去嘴角的血,摇了摇头。 “是因为他的话?” 她愣了愣,又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这样,他恨她,在他眼里,她始终只是一个玩物。她知道的。 她不怪他,不怨他,是她欠了他的,她要还。 于夜拉过她的手,为她把了脉,并未发现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皱眉劝他:“不要再与他纠缠了,明日上午我便送你回宝玥仙门,他总不至于敢到宝玥仙门放肆。” “哦。”季攸攸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虚虚应下。 明日上午,便明日上午吧,时间本来就差不多了。 回到房间,季攸攸继续拿起和田黄玉细细打磨,直到黄昏时分,才勉强算完工,她托在手心看了又看,虽然不太满意,但形状和意思总算有了。 “他嫌弃也好,喜欢也好,就这样了。”她笑了笑,轻松起来,将东西收好,走到梳妆镜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好,亏了小白帮她借用生命值,她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糟糕。本想好好妆扮一下,最后还是放弃,最后一晚,她想把最真实的自己给他。 她洗干净带着泪痕的脸,解开发带,让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浑身没有一样饰物。又从衣柜选了一身白色的衣裙换上,对镜自照一番,还算满意。 当天色完全暗下,她故技重施,借用隐身蛊出了东耀城。 她御剑飞行,去了东耀城的后山,找到了上官云遨说的那处好看的瀑布。 夜深人静,水声滔滔,瀑布从十几丈的高处直泻而下,恢弘如龙跃深潭,激起白浪滔天。 潭边是一片紫色的花丛,说不出名字的紫色小花美丽芬芳,点缀了朦胧的月色。 她喜欢这儿。 她站在潭边看了一会瀑布,让自己的心绪放空、沉淀,随后她拿出了他给她的水珠,轻轻捏碎。 这回,他总不至于不来。 * 见过于夜后,蔺修游心情不愉,离开东耀城,去了后山之巅,躺在最高处的岩石上,从白天躺到黑夜。 他配不上她? 弃徒…… 往事历历在目,许久未有的苦涩滋味袭上心头,他的眉头拧紧,无法释怀。 他的身上永远都有污点存在。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是,他不在意,可今天于夜对他说,他配不上她……配不上吗? 若不是因为她,他何至于被逐出师门? 而今,他竟成了配不上她的人? 夜深风寒,山顶冰冷刺骨,可他浑然不觉。 风越大,身上越冷,将他的心冻结成冰,冻得麻木,他才不至于那么痛苦…… 他感应到了自己的灵力,是她捏碎了他给她的水珠。 遇到危险了? 他一下坐起,凝神探她的情况,知道她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麻烦精。 这几天她黏他得很,乖巧温顺,柔情似水,倒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征服欲。 他嘴角勾起,打算随了她的意,去见她。 他锁定了她的位置,与他离得不远,几息之后,他便赶到了。 月下,潭边,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娇小美丽,玲珑有致,乌发柔顺地垂在她的身后,随风轻扬。 想将她拥入怀中。 察觉到他的气息,季攸攸快速地转过身,长发划出完美的弧度,旋即又乖乖地垂落。 蔺修游呼吸凝滞,月下的她美得出尘,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未施粉黛,没有饰物点缀,轻而薄的衣服贴着她姣美柔软的身子,傲人的曲线一览无余。 她看着他笑,柔柔地唤他:“大师兄。” “嗯。”他的声音暗哑,喉结微动。 “你过来呀。”她说。 颀长的身形未动,他不敢保证过去后不对她做些什么,在他尚能克制的情况下,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过去干什么?”他问她,手指蜷起,眸色暗沉如山雨欲来。 “抱。”她对着他张开双臂,一副依赖的姿态。 他笑了笑,神情慵懒宠溺:“这两天还没抱够?”她倒是舒服,却不知他每次忍得辛苦。 不止想抱她…… 季攸攸摇了摇头,语声带着羞怯:“不够,想要更多,想要大师兄……给我更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23 20:53:39~2021-01-24 20:3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篱落 10瓶;下雪不凉、花攒阳、慕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小白,我们回家。◎ 蔺修游呼吸一凝, 移形换影,瞬间到了季攸攸的面前,一手将她捞进怀里, 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 清晰地感知他对她无法克制的念。 “怎么一个人偷跑出来了?”他另一手轻抚她柔顺的发, 尽量语气平缓地与她说着话。 不想吓着她。 自从上次他想要她却被她软拒绝之后,他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欲.望。 他不喜欢强迫, 她若不愿意,他不会勉强。 可今日,是她起的头,让他意动情起。那旖旎的心思一旦冒头, 就再按不下去。 季攸攸伸出细白的手指, 轻轻地在他的心口画了个圈, 又画了个圈。 “秋天啦,这个季节漂亮的小母猫儿都爱喵喵叫着四处跑。”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 如涓涓细流, 说出来的话却是要命的毒, 又甜又毒,“我和那些小母猫儿不一样, 我就只是想大师兄了。” 他环住她的手臂紧了下,眸色晦暗至极。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引.诱他,诱他沉沦, 为她痴迷。 “在说什么混账话?”他抓住她的手,不再让她乱动, 用最后的耐心警告她, “你要知道下场。” 季攸攸眨了眨纯真的眸, 笑靥动人, 坏心眼地更贴近他,在他身上蹭了蹭:“可是,我不怕呀,我想看……你的下场。” 理智悉数崩塌,他低头狠狠衔住她柔软香甜的唇瓣,肆意亲吻,深入探索,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他的气息凌乱,动作霸道,想要亲手折下这朵初放的娇嫩花儿,碾碎娇红,零落成泥。 结界悄然设下,掩去无边春色。 他的唇落到她雪白的脖颈,她的唇得了自由,娇软喘息,双手轻轻推了推他。 “晚了。”他稍稍撤开,幽幽说道。他不会再给她退缩反悔的机会。 “不是呀,想要跟你玩……更好玩的。” 更好玩的?他俊眉一抬,有了几分好奇:“什么?” 季攸攸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脖子,香甜的气息在他耳侧:“我来伺候你,可是,你只准躺着,不许动。” 他笑了:“你伺候?你怎么伺候?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使坏。” “你若不愿意,那就别碰我。”她作势要把他推开,却被他抱着飞向那片紫色的、柔软的花丛。 外袍解开,铺于花丛之上,他抱着她顺势躺下,抬手抚过她乌黑的长发:“我不动,你来。”他的眸中满是笑意和期待。 “那你乖乖的啊。”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瓣上,红着小脸,一字一字认真地跟他说,“我要你看着我,记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永远也不许忘了我。” 蔺修游:“好……那要看你的表现是不是值得我一生难忘。” 会的……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最亲密的时刻,她早就决定抛开一切,和他一起纵情享乐,让他为她神魂颠倒。虽然她的经验唯有上次与他混乱的三天三夜,但她在她的世界里接受过专业正规的启蒙教学,授课老师讲得细致,虽然她上课时紧张害羞,心不在焉,但她聪明得很,一点就通…… 她轻轻抬手,不太熟练地为他宽衣。 她喜欢他的眉他的眼,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气息,喜欢他微凉而结实的身体,喜欢看到他为她失控、为她疯狂,喜欢他拥着她沉沦的那一刻。 他身上的每一处,她都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上一回,她虽然伤心,虽然生气,可是当他拥着她,她的身体和心灵还是无法控制的觉得满足、欢喜,只想偎依他更紧。 心是他的,身体也习惯了他,只要他…… 最后一回的放纵,她不想有丁点遗憾和不快乐。 忘了他恨她,忘了他不爱她,那么,他就是爱她的。 …… 她得意于在他身上勾出的火,得意于他震惊而愉悦的眼神,她所做的一切仿若有着魔力,让他如沐火海。 当她愈加放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拥过她按住,咬牙切齿,在崩溃的边缘:“不准!” “啊?”她睁着天真美丽的水眸,无辜地看着他,“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他被她折磨得快要疯了,可是——“不准!”他态度强硬,再不容她说话,俯身吻住她坏意的疑惑。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坏…… 残花乱舞,暗香悠长。 她软软地倚在他怀中,小手轻轻摸着他的喉结,感觉到他喉结滚了滚,她笑了笑,对他说:“大师兄,我有东西要送你,你闭上眼睛。” 虽然不认为她能送他多么稀罕的东西,他还是如她所愿闭上了眼睛。 季攸攸从随身空间拿出了她费了许多时间和灵力打磨出的两枚羊脂黄玉戒指,拉过他的左手,把那枚较大的戒指仔仔细细地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好啦,睁开眼睛。” 触感微凉,蔺修游感觉她把什么东西套到了他的手上,睁眼,借着月光低头一看,看到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玉石指环,像是扳指。 他抬手瞧了瞧,问她:“这是什么?” “这个叫戒指。”季攸攸柔柔地笑着同他解释,“只可以送给喜欢的人,一辈子只能送一回。” “哪来的规矩,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翻转着手,反反复复看,觉得幼稚,不过她说的“喜欢”和“一辈子”取悦了他,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是我的规矩嘛!”她娇气地伏在他身上,把另一枚小一点的放到他的眼前,杏眸儿透着满满的期待,“你也帮我戴上好不好?” 这小小的要求他乐得满足她,随手拿过,按照她的方式,帮她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季攸攸开心地笑着,裹着自己的衣服滚到了一旁的花丛中,碾碎一片紫色娇妍。 月下的她美丽似花间精灵。 他眸色深沉如海,手一伸将她捞回怀中,一遍一遍向她索要心愿得偿的奖励…… * “蔺修游,毁坏仙门圣像,盗食水夷仙草,罪无可恕……罚鞭刑五十,从第九代弟子中除名,逐出仙门,永不得踏入仙门半步!” “不,我没有做过,我不认!”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行刑!” “我要见师尊!你们没有资格擅自处置我!” “笑话!这是掌门和青云仙上下的令,你敢说没资格?你明知皓泽仙尊闭关,十年八年都出不来,还妄图拖延时间,居心叵测!来人,抓住他,行刑!” …… 季攸攸躲在大殿的柱子后面,听着鞭子挥舞的啪啪声,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一下一下,就好像抽在她的身上一样,让她心惊肉跳,浑身震颤。 她没有听到大师兄喊疼的声音,连一点点闷哼都没有听到,他不疼吗? 被这么打,怎么会不疼呢? 她悄悄探出头去,正好对上大师兄看向她的冰冷阴鸷到极致的眼神,她倒吸一口冷气,怕得赶紧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多留,匆匆离开。 是她偷了水夷仙草,将水夷仙草的粉末撒到了他的身上…… 他猜到是她了吧,他那么聪明。 可惜他再聪明又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他注定要被她玩弄、践踏、陷害…… 无法扭转的命运。 那天晚上,她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大师兄站在床头盯着她,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鬼魅一般。 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猛地睁眼,只见一双宽大有力的手落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满身浴血的他双目杀意浓重,一看便知恨极了她。 她惊惧、害怕,无处可逃,无人救她,想要求饶,却说不出话。 她拼命地喊啊喊啊,声音挤压在喉咙口,怎么也喊不出来。 …… “攸攸,醒来。” “啊!”她一下惊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身边坐着的人,她眼角一涩,扑入他怀中,心如刀绞。 他对她始终不变的恨,不是没有理由。 “做噩梦了?”蔺修游拍着她的背安抚他,语声温柔。 “嗯。”她可怜兮兮地抱着他,吸了吸鼻子,心有余悸,“梦到一条大黑龙要吃我。”撒了个慌。 蔺修游:“我帮你把它赶跑。” 季攸攸点了点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她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时间不多了…… 目光一转,看到自己手臂上遍布的吻痕,不由呆了呆,心头又暖又涩。 昨晚,他拥着她,一遭又一遭……紫色花丛凌乱不堪,气息靡靡,后来被他一手摧毁。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抱她回来的,那时候她早已昏睡过去。 她知道他很喜欢,很满足,至少……他喜欢她的身子,不是假的。 人,要学会知足。 她深深吸了口气,小手摸索着摸到他的耳垂,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捏着:“大师兄,把你的雪凛神剑借我好不好呀?” “嗯?”蔺修游懒懒地应了一声,很享受她的触碰,“你要它做什么?” “我要用它来砍大黑龙。”她自信满满,理由十足。 真是孩子气!他失笑,道一句:“好。” 下一刻,屋内一阵寒凉迫人,灵气流动,浑身雪白通透的雪凛神剑现身,立于床侧。 季攸攸脸上露出笑意,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娇:“我饿啦,大师兄,你给我去找点吃的。” “麻烦精。”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语带一丝嫌弃。 “人家昨晚表现那么好,现在又累又饿,难道你忍心让人家饿肚子啊?你摸摸看,都扁啦。” 蔺修游:“……”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的小东西? 却让他欢喜得要命。 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回头看她一眼:“等着。” “嗯!”季攸攸目送他离开,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脸上甜美的笑容逐渐消失。 转头,看向了雪凛神剑。 “可惜,剑灵尚未觉醒,终是差了些火候。拿你祭剑,如何?” 她想起他当日在秘境说过的话。 她知道,大师兄心心念念想要一把神剑,当年她害他错过道法试炼大会,错失谛耀神剑,他一直耿耿于怀。 她理应赔他一把。 反正,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即将终结,不妨以她的性命和毕生修为为祭,助雪凛神剑觉醒剑灵,圆他梦想,彻底还清她欠他的债。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周遭的景物变得朦胧模糊,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她的心便百孔千疮。 抬手擦掉泪水,又有新的落下,绵延不绝,她的手背一片湿润。 她穿衣下床,抬手,轻抚过雪凛神剑耀眼绝美的剑身。 神识里的小白感应到她的决绝,心疼地唤了声“主人”,却再没了声响。 它再一次查询了大师兄对主人的好感值,依然是坚.挺的-1,心里把大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极品渣男啊!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还不喜欢人家,实在太过分! 小白知道,哪怕好感值是0,主人都不会这么绝望…… 季攸攸:“小白,我们回家。” 她低声说完,双手结印,祭出灵脉血火…… * 东耀城上空一阵巨响,炽烈火光冲向天际,惊到了所有人。 随后,强大灼目的神剑光芒绽放,全新的剑灵诞生,百里灵光,鸟兽群起,惊天动地。 每一柄神剑诞生剑灵,都是修真界的大事,是神剑主人无上的荣光。 拿了吃的准备回房的蔺修游抬头看着满天异色,脸上血色全无,施展瞬移术回到房间,看到了那异象之源。 心防,轰然崩裂、倒塌。 被雪凛神剑纯白的灵光笼罩的季攸攸转身看向他,冲他嫣然一笑,凄美,绝艳。 “大师兄。”她轻声唤他,绵软的声音满是爱意。 他怔忡、疑惑,内心一片空白、死寂,周遭的一切在他眼里全都成了虚影。 唯独她的身影格外清晰,清晰到让人窒息、心碎、生不如死。 他不明白,片刻之前她还好好的,还在他怀中撒娇、调笑,为什么他一转身,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灵脉血火寂灭,无人可救。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剑灵,什么道法,什么自尊……那些都算得了什么!他只要她好好活着。 她的身子软软倒下。 他肝胆俱裂,手上东西掉落一地,飞身向前扶住她,浑身颤抖:“为什么……”看着她的灵脉寸寸破碎,血火熄灭,极度的恐惧令他坠入无边深渊。 他的世界暗无天日。 季攸攸伸手摘下他的面具,轻轻抚上他的脸:“你哪怕爱我一点点,我都心甘情愿陪你一辈子……” 他如鲠在喉,哑然失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爱她吗?他怎么会不爱她? 她痴痴地看着他,再也没有了力气,手臂垂落,缓缓闭上眼睛。 其实,她多想能听到他说一句他爱她。 算了,无所谓了,她太累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的一切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回事!”匆匆赶来的于夜看到蔺修游怀中香消玉殒的少女,怒不可遏,“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他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却在他转头之际硬生生的僵硬了所有的动作。 惶然悲怆的男人满脸泪痕、满面无措,苍白如纸的脸上是哀痛、懊悔、绝望。 “告诉我,谁能救她?谁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24 20:34:15~2021-01-25 20:5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味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你居然还敢回来!◎ 救?怎么救?灵脉血火尽毁, 没得救! 于夜怒极恨极,无能为力。 “攸攸!”同样察觉异样的上官云遨飞奔而来,看到已然没了气息的季攸攸, 身形一晃, 悲痛欲绝。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 他还记得她依赖他、缠着他、对他笑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看到已然成灵的神剑, 他知道攸攸是因它而死,他怒从中来, 调动灵力攻向它,想要把它毁掉。 “是你害死了她!我要你为她陪葬!” 刚刚成灵、懵懵懂懂、一团人形白雾的雪凛神剑剑灵“嘤”一声,神剑的傲气促使它迎面与上官云遨对上。 一边打架,还一边转头重新认识了下它的主人。 这一瞧, 却唬得它剑身不稳, 神气顿时弱了三分。 主人……在流泪? 会哭的不是女人和小孩子吗? 上官云遨和雪凛神剑打斗, 蔺修游恍若未见,他右手两指按住怀中少女的眉心, 强悍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灵府, 试图将她支离破碎的神魂困在体内, 予她一线生机。 “没用的,你救不了她。”于夜提醒他残忍的事实。 他不言不语, 手指轻颤,拥紧了她,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她活过来。 泪如珠线。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流泪, 即便是受尽屈辱被逐出师门,即便是掉入妖界九死一生, 他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遑论落泪。 他从未想过, 她的死会让他痛彻心扉, 生不如死。 她说他不爱她……她怎么会认为他不爱她? 他待她不好吗?他从未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思,只宠着她一人,她为什么还不知足? 他不再计较她从前对他做过的事,他早就原谅了她,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变本加厉伤害他? 他这一生,彻彻底底栽在了她的手上,毁在了她的手上! 看着她生息全无,他痛苦、崩溃、不知所措。 “季攸攸,你醒来!你给我醒来!”他晃着她的身子,恨透了无计可施的自己。 “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蔺修游,你这就跟我回宝玥仙门见皓泽仙尊,看他有没有办法救攸攸。” 蔺修游?听到这个名字,上官云遨浑身一震,瞳孔猛缩,停手,转身,看向他。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被封印的记忆尽数涌出,他想起了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他,竟是他。 “师尊……能救她?”蔺修游哑着声音,抬头看于夜,目光带着希冀。 于夜冷声道:“皓泽仙尊若不能,这世间便再无人能救活她。只是,此去你的下场如何,我不保证。去是不去,你自己决定。” 他没有犹豫:“我跟你走。”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抓住,哪怕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哪怕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会去试。 他要她活着,她若死了,那他……便去陪她。 上官云遨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出声,没有阻拦。 他终于知道,他不是什么游三,他是蔺修游,宝玥仙门的大弟子,那个惊才绝艳后来却杳无踪迹的旷世奇才,他也根本不是攸攸的叔叔,而是她的大师兄。 攸攸那么喜欢他…… 他垂眸苦笑:蔺修游,我不计较你骗我、算计我,只要你……救活她,否则…… 被忽略、被丢下的剑灵很懵,这个人不跟它打架了,主人也好像不要它了,它怎么办? 它堂堂神剑剑灵,怎么会落到这样卑微尴尬的境地? 它唉声叹气,咻一下飞了出去,去追主人。 一日为主,终生是主。剑灵,从来都是忠贞不二的。 * 竟是他啊。 站在东耀城最高的阁楼之顶,抬头看着御剑离开的于夜和蔺修游,上官景枫森然冷笑。 怪不得他对他有着强烈的熟悉感,怪不得他打从心底对他忌惮,原来竟是故人。 既然如此,齐德四君这笔账,就不得不与他好好算一算了。 高处风寒,吹起他的衣角,他身姿挺拔健硕,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一方枭雄。 可是对他来说,这远远不够。 “这么盯着他,怎么,你怕他?”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韩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他,上官景枫露出淡笑,言语客气:“伤好了?” “好个P!”一提到身上数不尽的鞭伤,韩恪就气到咬牙切齿,他养了这么多天才好下床,浑身依然疼得厉害,要不是上官云燧那个蠢货每天用灵力给他疗伤,他怕是到今天都爬不起来。 上官景枫:“堂堂圣兽受这般屈辱,自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 韩恪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帮我报仇?我看就算你亲自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吧?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夸下海口让人笑话了,还是好好地做我让你做的事情吧。”至于蔺修游,自然由他卯足了劲对付。 上官景枫并不计较他的态度:“你放心,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只等时机一到,必能搅得三界大乱,届时就是你荣登妖界之主的大喜日子了。” “也是你成为修真界第一人、东耀城成为修真界第一大派的日子不是。”韩恪哈哈笑着,眼眸却划过一道暗芒。 妖界之主?不,如今他的目标已不仅在此,凭他的身份实力,便是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人也是理所应当,所有的人都要臣服于他,尤其是那个该死的蔺修游。 他爱的女人死了啊?哈哈哈,那可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送去祝贺。 * 妖界,莫樗殿。 燕抚柳独自一人步入殿中,走向坐在最高位的人。 “父皇。”近前,她微低头,行礼,唤道。 斜靠在座椅一侧的男人抬头看他,缓缓点了下头,姿态慵懒:“来了。”他穿着厚重黑袍,气质矜贵,不怒自威。 “父皇,是不是蔺修游来消息了?” 燕重:“是,消息前两日便传来了。” “他说了什么?” 提到这个,燕重忍不住笑出声:“他嫌我给他添了个麻烦。” “麻烦?”燕抚柳不解。 “苏冰栎,岂不就是个大麻烦。看样子,我这风流多情的老相识也没能把他拿下啊,他还真是心如磐石、坐怀不乱之人。”他把苏冰栎送到蔺修游面前,自然不完全是让她去帮他忙。 苏冰栎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只是小小折腾他一番,已算是给他面子了。 他深知,苏冰栎见了蔺修游,定会对他感兴趣,而蔺修游对他的小师妹一往情深,这三人搅和在一起,可不是热闹得很。 “父皇,这些都是小事,他到现在还没有查到骥灵兽的踪迹吗?” 说到正事,燕重的脸色严肃了些许,淡淡说道:“他怀疑东耀城的那个韩恪便是骥灵兽所化。他说,骥灵兽极有可能不是被抓走,而是自愿去东耀城的。” “骥灵兽怎么可能自愿去东耀城?”燕抚柳不信。 “他既然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我了解他,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骥灵兽天生天养,从妖界创立之初便存在,助历代妖皇征战四方,功不可没。 这世上绝不会同时存在两只骥灵兽,新兽诞生,老兽便会消亡。 如今的这只骥灵兽不过幼兽,按理还没到化形的时候,但世上之事从来都是变幻莫测,无法预知。蔺修游的话,他信一半。 燕抚柳又问:“既然他认为那韩恪就是骥灵兽,为什么不将他带回来呢?” “如果骥灵兽是自愿前往东耀城,那就算带回来,它的心也不会安于妖界。先看着吧,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他换了个坐姿,左手撑起额头,脸上露出怜悯的笑容,“不过蔺修游暂时是不会有空过问这件事了。” “为什么?” “暗探刚刚传来消息,他的小师妹死了。” “什么?”燕抚柳惊讶万分,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祭剑而亡。”燕重简简单单一句话带过,“他试图救活她,随于夜回了宝玥仙门。他倒是真的对他的小师妹用情至深啊,连那个他万分厌恶的地方也愿意回去。” 可是,将死人复活,又岂是容易的?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死而复生,只有半死不活、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燕抚柳沉默了,她不知道蔺修游现在是怎样的心情,若是真爱,那便是极痛吧?她竟有些羡慕季攸攸,被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倾心相待,那是何等的幸福和幸运。 “柳儿,我会闭关数日,炼化分.身去修真界走一趟,这段时间妖界之事由你处理,莫要扰我。” 父皇竟要亲自去修真界?燕抚柳心中讶然,但没有多问,点头应下了。 * 蔺修游抱着季攸攸,在于夜的带领下,不过半日功夫便御剑回到了他离开百年的地方。 这是他曾经的师门,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却也是带给他全部痛苦与屈辱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一脚踏进山门,他只想见师尊,求他……救攸攸。 “于左使,您怎么回来了,他是……”守门的弟子年轻,并不认得蔺修游,看他一眼,余光瞧见他怀中抱着没了生息的季攸攸,骇然,“这、这不是季师姐吗?怎么、怎么会……” “行了,一边去!”于夜不耐烦地喝退他,对蔺修游说道,“走,我带你去见皓泽仙尊。” 蔺修游颔首,随他前行。 可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勃然大怒的火爆声音: “是你!蔺修游,你居然还敢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25 20:52:41~2021-01-26 20: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mint.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愿舍一切。◎ 伴随着狂暴的喝声, 一柄拂尘疾速攻向蔺修游心口,力量强劲,蛮横霸道。 蔺修游眸色寒凉如冰, 抱着季攸攸, 身形未动, 周遭防御的灵力筑起柔韧的水墙,一下就把拂尘弹开, 直接弹回来人手中,并把他冲开五丈之外。 看呆了宝玥仙门一众弟子。 姬长老修为已达炼虚境界,怎么轻轻松松被人一招打退了? 不,那人都没动手, 只是调动灵力防御。 可怕, 可怕! “蔺修游, 你!”姬珩既惊且怒稳住身形,飞身向前, 又要出手, 却被于夜挡下。 “行了, 事有轻重缓急,先让他见皓泽仙尊, 攸……” “做梦!”姬珩一下打断他的话,“他是仙门弃徒,竟还敢踏入仙门, 把我仙门的规则法令当摆设吗?” “攸攸出事了!”于夜气到怒吼,“看不到吗?” “什么?”姬珩这才注意到蔺修游怀里抱着的少女, 神色大变, 倒吸一口冷气, 手指颤抖着指向他, “你……你居然敢杀了攸攸!” 于夜满头黑线:“……不是他,别挡着,误了事你担不起!”他一把将他推开,带着蔺修游飞奔前往皓泽仙尊的住处。 宝玥仙门依山而建,地势陡峭,巍峨壮阔。皓泽仙尊已修炼至金仙,跳出三界五行,早就可以飞升仙界,却始终留在宝玥仙门,不曾离开。 皓泽仙尊座下弟子无数,蔺修游是他的关门弟子。 近乡情怯。 回到宝玥仙门,蔺修游可以漠然置之,但踏进师尊的住处,他却百味交杂,心神不宁。 他虽是师尊的关门弟子,自小在师尊身边长大,但师尊生性淡泊,不问世事,也很少在修道上指点他。当他被污蔑陷害逐出师门的时候,师尊也没有过问一句,心中若说没有怨愤,是假话。 低头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的少女,他的心脏一阵一阵收缩刺痛,眼眸血红。 他用真元和灵力护住她残魂,但他知道,她血火已灭,肉身已死,他强留不住她太久。 “到了,你自己进去,结果如何,看你造化。”于夜把他带到皓泽仙尊的院落,没有跟进去,自行离开了。 皓泽仙尊的地盘,不是谁都能进的,但蔺修游不一样,他虽然被逐出宝玥仙门,但皓泽仙尊并没有将他逐出师门,他依然是皓泽仙尊的弟子。 院门开着,步入院中,所有摆设布置与百年前没有两样。 他一步一步缓慢向前,步子仿若千斤重,面前的一切熟悉得仿佛昨日就在眼前,而他从未离开。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前的日子,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直到……她出现。 她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恨吗?恨过。可是,若再来一次,他依然希望,他的生命有她。 他抱着她,在门口跪下,声音晦涩沙哑:“师尊……” 屋内无人回应。 半晌之后,房门被打开,身着蓝色素袍的男子走了出来,面若寒玉,仙风道骨,满头银发以一根梧桐木簪束起。看他年纪,不过凡人三十上下。 看到门口跪着的人,他神色不变,淡淡说了句:“是游儿啊,一回来跪在这干什么?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回屋。 一声“游儿”,更是让蔺修游心中悲苦,无限委屈。 他紧咬牙关,起身跟着他走进房间,再次跪下:“师尊,求您救救攸攸。” 皓泽仙尊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少女,不疾不徐地开口:“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又何必强行将她留下?” “是我不好,让她伤心绝望,她本不该如此。”她说他不爱她,是,他从未真心承认过爱她,因为他的心中始终纠结她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只是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的愚蠢。 皓泽仙尊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他知道他这个徒儿的性子,既是他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他要救她,便会尽全力去做到,若是做不到,他会用他的命去偿还。 从季攸攸这丫头出现在宝玥仙门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游儿的劫,他并没有阻止这一切,因为对游儿来说,这个劫同样给他带来了机会,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经历了这场劫,他离得道近在咫尺。 但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再次相遇。原本在他的推算中,季攸攸掉落悬崖后,命数便已尽了,她和游儿理应再无交集。可惜,世事难料。 如今,他再看不到他们的命数和未来,一层迷雾挡住一切,令他无法寸进。 “游儿,你天生仙骨,如今已修炼至合道后期,再往前一步便能进阶仙级。放开她,放下这段感情,你的修仙之道不可限量。” “不,若是没有她,便是成仙成神又有什么意义?我愿舍弃一切,只求与她相守一世。” 皓泽仙尊一声轻叹:“那好吧,若想救她,便先去取三样东西:火龙珠、引魂灯、水夷仙草。” “水夷仙草?”蔺修游一愣。 “是,三界唯一的一株水夷仙草,你应当知道当年是谁偷了它。” 蔺修游的目光落到了季攸攸的身上,是的,他知道当年是谁偷了仙草陷害他,那时,他再恨她再厌她,也没有将她供出来,而是自己承担了一切。 可是,水夷仙草还在吗? 皓泽仙尊看出他的疑惑,告诉他:“她是火系灵根,水夷仙草对她没有任何作用,她把水夷仙草藏了起来,至于藏在哪里,你自己去找吧。” “是……” “把她放到床上,我替她护住残魂,保她肉身不腐。记住,你只有二十四个时辰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药石无用,天人难救。” 蔺修游神色一凛,答:“是。”只要能救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 姬珩见过蔺修游后,匆匆赶到青涯居,将这件事告诉了青云仙上。 “你说他怎么会回来,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回来干什么?我和他交过手,百年时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实在可怕……他若知道当年……” “你说……攸攸死了?”坐在书案后的青衣男子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留意到这一件事,神情一阵恍惚。 姬珩:“是,我亲眼看到攸攸被他抱在怀里,没了气息。你说,会不会是他杀了攸攸?当年攸攸那样对他,他定是怀恨在心,回来报仇了。” “她死了……”青云喃喃自语,眸色暗淡,五指深深扣进台面,只听“咔”一声响,书案刹那间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姬珩愣住。 “没什么。”青云收回手,垂落身侧,问他,“攸攸在哪?” “被蔺修游抱去皓泽仙尊那了。”姬珩烦躁道,“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青云,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想办法除了他,要是让他知道当年是我们陷害他……” “出去。”轻飘飘的语声,是不容拒绝的阴冷。 姬珩又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青云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让你出去。” “青云你又发什么疯?几天没吃药了?” “滚!” 一道暴虐的灵光伴随着一声冷喝袭向姬珩,姬珩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打飞出去,撞开门,摔到了外面。 攸攸死了?他头痛欲裂,抱头低吼,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她要死几回?她还要折磨他多少回?既然死了就不要再活,为什么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她是要让他彻底变成疯子吗! 还有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看到他们,他就烦! * 水夷仙草,诞生于镜湖畔,吸收天地灵气,能大幅拓宽水系灵脉,三百年前被宝玥仙门当时的掌门发现,带回仙门悉心种植,被奉为仙门至宝。 蔺修游还记得仙草被盗那日…… 那时,因为试炼大会之事,他恨毒了她,早已不愿理她,整日浑浑噩噩,像一只游魂一般。 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再来烦他,而他受够了那些鄙夷可怜的目光,大多时间把自己锁在房间,借酒浇愁。 那天,他喝得半醉,她不知怎么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扑进他怀里,嘤嘤哭泣。 “大师兄,你不要这样颓废好不好?不就是一次试炼大会嘛,不就一把破神剑嘛,下次我们再参加好了。” 他恨然将她推开,一句话不想跟她说。 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仁慈。 破天荒的,那天她没多和他纠缠,装模作样抹了两把眼泪就跑出去了。 直到姬珩带人来查水夷仙草,在他身上查出仙草的粉末,他才意识到她又被她坑了…… “你这小混账,会把仙草放哪?”往事他早已不再介怀,可是她把仙草藏到了哪? 他去她的房间找过,一无所获。 他冥神回想,脑子里突然浮现在五灵神鼎时他所看到的幻境画面。 【你骗不了我!你若不是还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房间?为什么还要经常过来打扫?】 这是聂之炤当时说的话。 她还留着他的房间……会不会? 他身形一晃,眨眼之间已瞬移到他曾经在宝玥仙门住的地方。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当初,没动过,只是没有了人打理,落了一层薄灰。 他走进内室,视线落到墙上的山水画上,画作是他的手笔。 他抬手,画作卷起落到他手中,他的手再一扬,灵力涌动间,画作原来的位置出现一个暗格,暗格中赫然有一只羊脂白玉做成的盒子…… 不是他放进去的。 这个暗格,除了他,便只有她知道…… 作者有话说: 青云是个有病的崽崽。 感谢在2021-01-26 20:57:10~2021-01-27 23:2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十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她就是我的命!◎ 蔺修游手掌摊开, 暗格里的盒子飞向他,稳稳落到他掌心。 他放下手中的画,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不是水夷仙草是什么。 水灵光萦绕的水蓝色仙草被连根拔出, 藏于这一方小小天地。这个暗格有他设下的封印, 所以轻易不会有人发现。 小混账…… 为什么总要害他? 他心中哀痛,却又忍不住苦笑。 不恨了, 再也不恨你了,从前的一切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活过来,我们好好过完这一世, 好吗? 他失魂落魄, 将水夷仙草拿起, 却见底下还压着一封信。他疑惑,将盒子放下, 拿起那封信, 又把仙草放回去。 拿出信纸, 打开,上面的字迹是她的。 【大师兄, 我有苦衷的……我很喜欢你,唉……你别让我天天做噩梦了好不好?】 简简单单的几行字,末尾还加了个哭脸, 落款有时间,写在他离开宝玥仙门的五天后。 楚楚可怜的语气, 他甚至能想象她当时焦虑苦恼的模样。 是做噩梦吗?却也不完全是。 被逐出仙门的那晚, 他带着一身伤去了她的房间, 恨不得将她灭杀, 可当他看到她沉睡时乖巧无害的模样,他又软了心肠,狠不下手。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单纯的女孩会有那么恶毒的心思,他一次次相信她、原谅她,却只是纵容着她变本加厉。 他在她床边站了许久,直到她迷迷糊糊半睁眼睛与他对上,他才闪身离开…… “有苦衷么?什么苦衷?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醒来,告诉我啊,不管是什么,我都原谅你,再也不伤你……”内心苦楚,血泪落下,他收了水夷仙草和信件,离开了宝玥仙门。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要尽快找到火龙珠和引魂灯。 火龙珠……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火龙珠在赤焰金骊兽一族的手中,骊青是赤焰金骊兽一族族长的胞兄,他把骊青困在鬼雾林六十年,要想从他们手中拿到火龙珠,定要费一些工夫了。 八百里疾行,三个时辰不到,他便到了赤焰金骊兽的地盘。 刚落地,便被五只兽形的赤焰金骊兽团团围住。赤焰金骊兽形状似马,周身赤焰环绕,双眸如血石,姿态俊美,盛气凌人。 “我道是谁,漫天水汽令人生厌,原来是你,蔺修游。”一名相貌妖艳的红衣女子飞身而下落到他面前,态度傲慢,一脸嫌恶,“擅闯我族地盘,怎么,当我族无人能对付你了吗?” 蔺修游:“我要见骊青。”他微垂头,语声平淡,少了平日的狂妄之气。 “你要见骊青哥哥?”骊千雁冷笑,“你要见便让你见吗?你当你是谁?给我上,杀了他!”她手一扬,下了命令。 五只赤焰金骊兽一跃而起,周遭烈焰喷薄而出,将蔺修游困住赤焰之中。 蔺修游没有使用灵力防御抵挡,任凭烈焰灼烧,咬牙强忍。 骊千雁眉头皱起,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灵力抵抗,就算他道法卓绝,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所承受的痛楚可一分不少。他在搞什么鬼? 难道有什么阴谋? 她惊疑不定,眸色一冷,抬手唤出武器金犀角攻向他。眼见金犀角就要刺入他胸膛,他居然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她双目睁圆,就这么刺中了他…… 四周围一片寂静,随后……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我看像,他好像是故意来找死的。” “他不是妖界的妖尊吗?他管理的祭月城妖兵无数,我们要是杀了他,那些妖兵会不会为他报仇?” “不好说。” …… 五只赤焰金骊兽窃窃私语,很有默契的离他远了一点。 骊千雁看看他,又看看插在他胸口的金犀角,一脸懵:“你干嘛不躲?你存心来找死?” 蔺修游神色不变,似乎并不觉得痛:“我要见骊青,请代为通传。” “你找我骊青哥哥什么事?” “我有求于他。” 怪了,他堂堂妖尊,有求于骊青哥哥?骊千雁收了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胸口插着的金犀角,思索着要不要拔.出来。 哪知,蔺修游没事人似的抬手就把金犀角拔了出来,交还给她,为自己的伤口止了血。 碗大的伤口,让人看了瘆得慌。 骊千雁嫌弃地撇了撇嘴,以火灵力清洗干净金犀角,收了起来,对他说道:“跟我走。” 一盏茶的功夫,蔺修游便跟着骊千雁踏进了骊青的地盘,锦衣玉服的骊青在灵气缭绕的洞府中欣赏着歌舞,品尝着美酒佳肴,左拥右抱,好不畅快。 他哈哈笑着一杯酒入口,还没咽下去,就见自己的亲妹子领着他的死敌走了进来,他大受惊吓,被入口的酒呛到,一下喷了出来,惊得身边的两位美人一下逃开,离他丈余。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半天,眨了眨眼,再次看向来人,确信自己没看错,拍案而起,“蔺修游,怎么是你?!”他怎么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挑衅? 蔺修游闭了闭眼:“我有事找你。” 哟,脾气变好了?骊青看着他,看到他胸口的伤,一眼就看出是被千雁的金犀角所伤,他震惊万分:我家千雁这么厉害了? 骊千雁接收到他疑惑地目光,摊了摊手,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话……骊青嘿嘿一笑,亮出了自己的兵器火炼星锤,跳到了蔺修游的面前:“有求于我?好啊,先打一架,打赢了我让你求!” “没时间了。”蔺修游眸色深沉晦暗,“攸攸死了,我要救她,借你族火龙珠一用,还望同意。” “火龙珠?我族的圣物,借给你?你想得挺美啊!”骊青哼声一笑,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变,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谁死了?” 蔺修游语声涩然:“攸攸。” “攸攸?季攸攸?你那个小师妹?”骊青一连串发问,见他默认,倒吸一口冷气,“我说你……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连个小女娃儿都保护不了,你有什么用?她怎么死的?你杀的?”那个又软又香的小女娃怎么能死了呢?他叹惋。 蔺修游默然。 不是他杀的,但跟他害死的无异。 骊青实在瞧不起他,将武器收了回去,没了和他打架的心情,可心头那股恶气实在憋得难受,阴阳怪气地说道:“火龙珠不是你想借就能借的。” “只要肯把火龙珠借我一用,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哈,真是可笑,你不是很瞧不上你那小师妹?如今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我爱她。” “……”面前这个男人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令骊青的阴阳怪气一下僵在了脸上,他爱她?就这么承认了?这个人真的是蔺修游?他会爱人? 半晌,他笑了:“任何代价,是吗?” 蔺修游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火龙珠能不能复活人我不知道,但若是真的救活了你的小师妹……把她嫁给我如何?” “骊青!”蔺修游神情一下变得冷凝,看他的目光带了警告。 “怎么,我帮你救一条命,你给我一个人,亏吗?” “她就是我的命!你若敢打她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蔺修游,注意求人的态度,你可要记得,你困了我六十年,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凭什么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想要走我族至宝火龙珠?” “到底怎样你才肯答应?” “三个条件。”骊青正了神色,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救活季攸攸以后,我要你跟我痛痛快快打一架。” “可。”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要你帮我杀了我族的死敌天河水妖之主罗苜。” “可。”天河水妖一族最爱食赤焰金骊兽,数百年来,赤焰金骊兽一族无数幼兽被残杀,两族不死不休。这件事,蔺修游自然也能答应。 骊青满意地点头,又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季攸攸复活之时,我要陪在她身边,你让我抱一抱她。” 蔺修游:“……骊青!”他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 “抱一抱而已,何必这么小气?你什么都不用失去,就能得到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儿,这笔交易,你不亏。” “她不是你可以用来做交易的人!”蔺修游怒极。 “那这样,我尊重她的意思,她若愿意给我抱,我就抱一下,如何?”顿了下,他又补充,“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蔺修游恨然咬牙:“好!” 骊青笑了:“走,我带你去拿火龙珠。” * 黑暗,逼仄,寂静,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坐在角落里的少女环抱住自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 季攸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能离开任务世界,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个地方寂静得让人窒息。 神识里的小白安慰她:“主人,不要急,不要担心,我再开动一下我聪明的大脑,一定有办法的,肯定是哪里出BUG了。” “哦。”季攸攸不置可否,下巴搁到自己的膝盖上,神色郁郁。 她不想承认,可是……她想他了,不过是离开这么一会,她就好想他,想得心痛、发慌。 她本以为,她离开任务世界就能放下他、忘记他,原来……并不能。 现在的他会不会为了她的死伤心?他那么恨她,应该很快就会把她遗忘吧?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块大屏幕,超大,高清,尖端技术。 季攸攸眯了眼,好久才适应,抬头望去。 一个低沉好听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主系统下第2879号子系统,我叫发财。” 作者有话说: 麻将系列子系统上线,撒花! 第59章 ◎小气又不忠贞的水鸟。◎ 引魂灯在西衡山宝岚洞白鹮仙君白少宣的手上。 据说, 白鹮仙君生性小气,唯独对他的狐妖妻子大方。 想要从他手中借走引魂灯,怕是得从他的妻子下手。 “你想好没?”骊青跟了蔺修游一路, 说是要帮忙, “那白鹮极其宠爱他的狐妖妻子, 我看你干脆就变成他的夫人,把引魂灯给骗过来。”他热心地提供建议。 他和他交过手, 知道他会变化之术。 两人一路疾行,半天不到就到了西衡山境内,西衡山水土肥沃,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白鹮仙君三千年修为, 识得破。” 骊青听到他不咸不淡说了句, 倒是惊了一惊。他没有反对变化成白鹮的夫人, 这可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真那么在意他的小师妹?当初是谁把她丢进鬼雾林的? 还真是相爱相杀? 老实说,攸攸那等娇软可爱的小美人, 连他都心动, 数日不见, 甚是想念。听说她香消玉殒,他着实心中难过, 若能救她,自是再好不过。 “那你想到法子了?”他一路上冷着脸不言不语,看得他急。白鹮那小气仙君可没有他这么好说话, 不知道他们两个联手能不能强取。 “没有,见了人再说。” 骊青还要再说什么, 却被他伸手拦住, 他疑惑了下, 才察觉到前面有说话声, 忙和他躲到了一边。 探头一看,不远处的梨树下有两名女子在说话,一人白衣冷艳,身材高挑,肚子微微隆起,似是有了身孕,另一人娇小可爱,身穿七彩羽衣,手上还挎着一个花篮,里面装了奇珍异果。 “你问过他了吗?”白衣女子语声冷冽,咄咄逼人。 彩衣少女转过身去,小脸苍白,泪眼婆娑:“你不用再来找我,我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你想与他在一起便自己去找他,我不会管你们。” “没有任何关系?”白衣女子冷笑,“你若真想跟他一刀两断,又怎会还留在西衡山?你分明就是等着他来找你,好跟他藕断丝连、再续前缘。” 彩衣少女怒而转头,眼圈通红:“这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凭什么要我离开?你们既然真心相爱,回你们白鹮一族的霞日泽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你自小在此长大又如何?少宣在此地修炼千年,此处精灵皆听他号令,你又算得了什么?如今我怀了他的孩子,这儿便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地盘,容不得你这个毫无羞耻之心的女人。” “你!你才无耻……” …… 骊青算是看明白了,少宣,白少宣,不就是那个小气的白鹮仙君吗?没想到他那么小气一人,竟也会惹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那彩衣少女应该就是白少宣的狐妖妻子,而那个白衣女子则怀了白少宣的孩子,把正妻给气跑了。 这么看来,白少宣也没多在意他的狐妖妻子嘛。 两人又争执了一会,彩衣少女哭着跑开了。 骊青正要问蔺修游要不要追上去,就见他一闪身不见了,他赶紧跟上。 彩衣少女沿着山路奔跑,哭得伤心极了。 蔺修游看着她,恍惚间,想起了季攸攸,她也曾哭得那样伤心,那回……她被自己的灵力烫伤了手。 是因为烫伤手哭的吗?其实,他心里明白,她是因为介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是故意演给她看,让她知道他不是只有她一个,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有很多女人。 她没有拒绝上官景枫提出的联姻一事,这让他动怒,所以,他同样没有反对上官景枫把那两个女人送给他做妾。 可是,当他听到她伤心痛哭,他的心中也难受到了极致,所以他赶到她的身边,由着她扑进他的怀中…… 他总是在肆无忌惮地伤她,因为他以为她总归逃不开他的掌心,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的。 他没想到…… “蔺修游,她要跳崖。”骊青看着彩衣少女一路跑到悬崖,站在了悬崖边。 蔺修游抬眼看去,神色复杂。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结束自己的性命? 彩衣少女一边哭一边将手上的花篮丢下悬崖,没有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蔺修游指间一道灵光随她而去,化作一片软云将她从崖下托起,回到了悬崖边上。 骊青眼前一晃,看到哭泣的彩衣少女身旁多了一个素衣淡雅的美人…… 哈?哈哈哈哈…… 他内心狂笑不已:蔺修游变成了女人! 笑完,他又盯着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美人儿相貌和蔺修游有七分相似,这么一看还、还挺漂亮的,让他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可!简直太可了! 蔺修游救下彩衣少女,坐在她面前,淡淡问道:“为什么想不开?” “你为什么救我!谁要你救我!”彩衣少女崩溃怒吼。 “自杀是最愚蠢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们开心也好,痛苦也好,我都不在意了。就让我死了,成全他们好了!” 她的歇斯底里让蔺修游一阵恍惚,攸攸……是不是也曾这样绝望? “你问过你夫君了吗?也许那个女人说的并不是真的。” “你都听到了是吗?多可笑呀!”彩衣少女又哭又笑,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满面污泞,“他说过只爱我一人,只要我一个人的,可当我去质问他的时候他说什么?他说他是无心的,他说再不会有下一次,让我原谅他这一回,给那女人妾的名分,让她生下孩子。他说我计较,说他待我那么好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蔺修游忍不住眉心狠狠一跳,她转述的白少宣的这番话……竟那么像是他会说的。 他待她那么好了,她为什么还要说他不爱她,为什么狠心死在他面前,为什么她那么不知足…… 他也好想那么质问她。 “是我不知足吗?我早就对他说过,他若有了别的女人,我便离开。我说到做到,他们却还纠缠着我不放,是他们不给我活路!”彩衣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一滞,吐出一口血来。 “别哭了。”蔺修游看着她,就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季攸攸。他眸子微暗,拉过她的手为她把了下脉,须臾,神情稍稍一怔,将她的手放下,取出一颗药丸给她。 “我不需要!” “你气急攻心,容易伤身,你的肚子里有孩子了,总得为孩子想想。” 彩衣少女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你有了身孕。”蔺修游把药丸送到她唇边,想着为了孩子,她总会妥协。 哪知,她一下拿过药丸扔得远远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我才不要生下他的孩子!他不值得!我恨他,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蔺修游:“……孩子是无辜的。”女人不都是爱孩子的吗? “不是!孩子应该是带着爱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不是这样,我宁愿它彻底消失!” 蔺修游看着她,眼神透着茫然:“……”是这样吗?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妥协,只为了自己所坚守的。 攸攸,你也是这样吗?你也会这样吗? “如果真那么恨他,就报复他吧,你过得好,过得幸福,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许久之后,他这么说。 他想到自己,倘若,攸攸没有他能够活得更加开心,他的心会痛;倘若她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他会发疯。他希望她所有的开心快乐全都是因为他,而不是因为别的任何人任何事。 彩衣少女听了他的话,逐渐冷静下来,抽噎着反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人伤害自己,错的明明不是我,而是他们,他们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人。” “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是他们,不是你。” “我为了他抛下爹娘,拒绝了恒哥哥的求爱,我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们幻狐族都是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我为什么要看上那么小气又毫不忠贞的水鸟!” 蔺修游:“……没错。” “姐姐,谢谢你!”彩衣少女像是一下就想通了,“我再也不会为了那样的人轻.贱自己的性命了,我会好好活下去,让他后悔,让他比我还要痛苦。” “你能这么想就好。”他松了口气,又低声问她,“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一个时辰后,蔺修游拿到了引魂灯。 彩衣少女知道了季攸攸的事情,愿意帮助她。她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连着一封书信交给蔺修游,让他去找白少宣。 她在信中要求白少宣借出引魂灯,白少宣同意了。 四处寻找爱妻的白鹮仙君整个人狼狈不堪,知道爱妻有了身孕却不愿为他生下孩子,心中又喜又痛。 他喃喃自语,他只是喝醉了,是无心的,他只爱她一个…… “可是,云欢肚子里的孩子……我、我总不能……让它去死啊……我能怎么办?” 蔺修游面无表情,他没有办法同情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活该。 他也绝不会犯他那样的错误。 回宝玥仙门的路上,骊青时不时地看蔺修游一眼,露出暧.昧的笑。 蔺修游目不斜视,懒得理他。 终于,骊青忍不住咧嘴笑着说道:“蔺修游,你变成女人的样子还真是倾国倾城,令人惊艳啊。早知道你能比女人还漂亮,我也不至于追着你打架,来来来,你喊我一声好哥哥,咱们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如何?” 蔺修游阴测测地看向他,俊颜凝霜,不怒反笑:“救活攸攸,我们痛痛快快打一架,不遗余力,不死不休。” 第60章 ◎她醒来了。◎ 宝玥仙门的人暂时没有为难蔺修游, 因为皓泽仙尊开了口,七天内不得以任何理由找蔺修游的麻烦。 骊青身为火龙珠的主人,堂而皇之地跟着蔺修游进了宝玥仙门, 却没能进皓泽仙尊的住处, 只能在外面转悠。 蔺修游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看到床上沉睡不醒的少女,心中一痛, 不敢耽搁,把火龙珠、引魂灯和水夷仙草都拿了出来。 “师尊,东西都拿到了。”他略显急切地说道。 盘坐在榻上的皓泽仙尊淡淡扫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三样东西,点了点头, 并不急着告诉他复活之法, 而是说道:“游儿, 世间万物皆有命数,阴阳相生, 此消彼长, 若强行逆天改命, 会付出极大代价。” 蔺修游:“师尊,不管是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承受, 只求她回到我身边。” “这丫头命格奇异,为师从未见过,你既然一心想救她, 是缘是孽,就看你的造化了。”皓泽仙尊缓了缓, 继续说道, “她本无生机, 但她体内有一缕神魂, 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为师将剔你仙骨为她延续生机,以引魂灯重聚她的魂魄,以火龙珠为她重塑火系灵脉,你再渡她半数修为。如此,她便能复活。” “好。”蔺修游没有丝毫犹豫,“请师尊动手。” “不急。”皓泽仙尊看了下他胸口的伤,“水夷仙草吃了,把伤治好,换身衣服再进来。” “水夷仙草……我吃?” “惩罚都已受过,即使还你清白也不会补偿你,吃便吃了吧,等下渡修为时能快些。” “是。”蔺修游的语声微微不稳,垂下眼眸,离开了房间。 皓泽仙尊幽幽一叹,神色悲悯。 他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怨他,身为他的师尊,他也确实没怎么善待过他,明知道他被人冤枉、深受委屈,他也不曾为他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情,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说与不说,结果大不相同。 他并不后悔当初弃他于不顾,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终是耽于情爱,误了修仙之道。 罢了,既是他的选择,他尊重便是。 一盏茶后,蔺修游换了一件玄色长袍进来。玄色,更显得他身材瘦长。 皓泽仙尊让他跪下,为他剔除仙骨。 天生拥有仙骨者,万不足一。游儿天赋极高,根骨极佳,对他来说,有没有师父指点差别不大,而他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师父当。 师徒一场,到底是要给他留些纪念的。 他右手探他脖颈处,灵光显现。 剔除仙骨,比抽筋拔骨之痛更甚数倍,他看他浑身颤抖,双拳握紧,额头冷汗直流,偏偏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不由无声一叹,掌心在他后颈猛地一拍,直打得他闷哼出声,神魂震颤,面色铁青。 “喊出来,不丢人。”说话间,一截金色的巴掌长的仙骨出现在他掌心,仙气缭绕,璀璨灼目。 蔺修游痛得浑身虚脱,但还是稳住身形,没有让自己倒下。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充满了他的剔骨之处,又有一股浑厚的力量涌入,一点点修复他的伤痛,令他缓过神来。 “师尊……” “师尊赠你万年仙灵石代替仙骨,再予你一成修为,也算全了这些年的师徒之情。” 蔺修游眼圈泛红,闭上了眼:“多谢师尊。”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恢复血色,情况好了许多。 皓泽仙尊说道:“去外面等着,七个时辰之后进来,渡她修为。” “是。” * 黑暗逼仄的空间,季攸攸头一回碰到……子系统。 还有子系统这种东西存在的吗? 她偷偷和小白交流了下。 原来,时空穿越师升级为时空建造师之后,就有权限自己打造子系统。子系统可以通过主系统连接任务世界,寻找合适的时空穿越师执行某项任务,获得奖励之后按照协议分成。 据说,整个时空局总共只有两名时空建造师。 “一个是勤奋的天才少年,他构建的子系统以扑克命名,目前最强子系统为J。另一个就比较懒惰随性,总喜欢在各个任务世界飘着睡觉,他构建的子系统以麻将命名,目前最强子系统就是发财啦。”小白告诉她。 发财?这名字太接地气了。 “季小姐,我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帮助我完成一项任务。”发财友好地说。 “不要。”季攸攸一下拒绝了,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绝对不会再回去。她不想再见他,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和他在一起,她永远都是卑微渺小、一味妥协的那一个,没有尊严,没有自我。 她不要这样去爱,可是……她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他,她就那么那么想爱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想要被他抱着、亲着、哄着,软弱到了极点。 和他在一起,她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丢掉的,而他……其实根本就不爱她。 “季小姐,如果你不答应,你也无法离开这个小黑屋哦,你会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回不了家。” “为什么?” “因为你通过自.杀逃避任务,这是违背主系统规则的,所以被关到了这个小黑屋,你需要通过完成其他任务进行弥补,弥补到位才能回到你本来的世界。” 季攸攸忍不住睁圆眼睛:“谁说不能自.杀的?我不要做这个任务了不行吗?就当我任务失败不行吗?最多扣我生命树种好了,怎么可以强买强卖逼我做任务?我会向总局投诉的!” 发财语声温和:“季小姐,你要知道,现在的重点是你根本就离不开这个小黑屋哦,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清楚了不是吗?你除了跟我合作以外,没有其他选择呢。” 季攸攸保住自己,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确实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她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季小姐,这回的任务很简单的,每一个任务都会有提示,完成一个小任务就能立刻获得生命树种和黑钻,还会不定期掉落各种法宝,利好多多哦。” 季攸攸觉得这个发财叫发财不是没有道理的,它就像是专门给人洗脑的传.销人士。 “什么任务?先说说。” 大屏幕上出现一只五彩盒子,看着精致又昂贵,上面落了一把金色的大锁。 “我们的任务就是打开这个盒子哦。”发财带笑的声音非常动听,“这是一个需要用爱、善良和美好来打开的盒子,所以季小姐要通过做任务赢得这个世界的好感值,成为这个世界的团宠哦。” 季攸攸:“……”很棒,之前让她充当恶毒女配,现在又要她成为团宠。 大屏幕上出现了进度为0的进度条。 “季小姐,任务随时都能启动,每次小任务获得的奖励都归你,最终奖励我3你7,你看如何?” 非常诱人,可是……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给我挖坑?”天上从不会掉下馅饼,只会掉陷阱,合作方案对她实在太过有利,她有点担心。 “季小姐放心,我是合法合规的子系统,受主系统监督,绝不会做任何坑害合作伙伴的事情。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被主系统人道毁灭的。” 小白点头:“它说的是真的。” 季攸攸又沉默了许久,涩涩地提了一个要求:“那请你消除我对大师兄的爱意。” 发财难得的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季小姐,你对他的爱同样可以拉动任务进度条哦。” 季攸攸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想再爱他,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同意继续任务的。” 发财再次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这里有一颗‘忘情’,你服下,一个月内你对他不会再有任何爱意。” “才一个月?不能多给我一点吗?” 发财为难:“这药可珍贵的,一颗需要8颗生命树种兑换,我们省着点。一个月后任务没完成,我会及时给你送过去。” 8颗生命树种换一颗“忘情”?季攸攸惊呆,默默地拿过药,吃下。 那么,这次任务,她到底能拿到多少奖励呢? 发财语气轻松起来:“那我们的任务就要开始了哦。” * 皓泽仙尊救活季攸攸后,便飞升仙界了。 飞升前,他给宝玥仙门众人留了话:蔺修游无错。 一句话,让宝玥仙门从今往后谁也无法再找蔺修游的麻烦。 “蔺修游,你那师尊对你挺好的嘛,他这么久都没飞升,帮了你这回就飞升了,看着就像是特意在等你。”靠在门口的骊青眯眼说道。 蔺修游坐在床上,看着床上依然沉睡的少女,伸手轻轻拢了下她的发。 她恢复了心跳、呼吸,面上也变得红润有生机,周身灵力涌动,更甚从前。 是师尊救了她。 他心里清楚,事实确如骊青所说,师尊一直都在等他。师尊对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 一直都是他狭隘了,师尊已达金仙境界,万事因果皆在他心中,他此前的不帮是帮,此时的帮是放。 从今往后,他会与攸攸好好的,不辜负师尊给他的这个机会。 “哎,攸攸怎么还不醒?这都过去七天了吧?”骊青看向床榻,问。 蔺修游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又软又小,温温热热,是令人放心的温度。 他不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十指交握,他们手上戴着的戒指润泽醒目,碰在一起,一大一小,是相依相偎的感觉。 突然,她的手指动了下,他的心猛地一跳,视线急切地移向她精致无瑕的美丽面庞,连呼吸也停止了。 他看着她的睫毛动了下,看着她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从茫然到清明,眸中渐渐有了光。 许久以后,他听到了她柔软、甜美、宛若天籁的声音: “大师兄。” 第61章 ◎头号任务目标:青云。◎ 从沉睡中醒来, 季攸攸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欢喜的眼睛。浓黑的眉毛下,他的眼神满是柔情蜜意,像要将她溺毙其中。 她不由恍惚了下, 问神识里的小白:“他对我的好感值有多少啦?” “……主人, -1。”小白早就查得没了脾气, 语气刻板,面无表情。 “哦。”意料之中。季攸攸本以为自己会难受, 可是……她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心不痛,眼不涩,呼吸依然顺畅。 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是因为吃了“忘情”吗? 真好。她的眉眼弯了起来, 嘴角上扬, 心中有种喜滋滋的超脱感。 “攸攸……”蔺修游声音哽塞。 他终于又看到了她的笑容,温暖的、生动的、连全世界都为之失色的笑容。 “攸攸你醒了!” 高亢喜悦的声音在季攸攸耳边响起, 她一转头, 看到一张看着有些熟悉的、英气十足的脸。 她想了想, 恍然大悟:“骊青!” “想半天才想起我?”骊青显然不满意了,臭着脸, 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季攸攸柔柔一笑:“你比上回好看了许多呀,所以我一时没认出来。”上回在鬼雾林的他灰头土脸,衣衫破烂, 瘦得像根竹竿,哪有现在优雅华贵的气质。 云销雨霁, 彩彻区明, 听到她的话, 骊青的脸上一瞬间恢复阳光灿烂, 心里万分适意,得意地瞟了一旁的蔺修游一眼,看到他一脸阴沉,更是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他又转向季攸攸,关心地问:“身体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稍稍动了下,觉得灵脉通透,浑身舒畅,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冲他露齿一笑,摇了摇头。 “那就好,让骊哥哥抱一抱怎么样?”他大咧咧地张开了双臂。 “啊?”季攸攸呆了呆。 “你放心,不用怕他,他同意的,只要你不反对,就让我抱一抱你。”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平安无事觉得高兴,就……哥哥抱妹妹那种,行不行?” “行……行呀。”季攸攸犹豫了一下下,笑着答应了。他救过她,她并不讨厌他,抱一抱这种小事,没什么不可以。 她同意的那一刻,蔺修游的脸色更加难看,密布的阴云是暴风雨的前奏。 骊青眉开眼笑,推了他一把:“她同意了听见没?让一让!” 蔺修游眸色一沉,放开她的手,长袖一挥,起身退到一边,背对他们。 季攸攸坐起身,笑吟吟地看着骊青,任由他俯下身,抱了她一下。 他抱得很轻、很快,不含任何非分之想,只是礼貌而温柔地抱了一下,抱一下便退开。 随后,他笑着走开:“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恩恩爱爱了,我滚远点!” 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季攸攸轻扯嘴角:不会有啦。 她的笑意还未散去,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目送他的视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像是怕她再次消失不见一般。 是她曾经眷恋的怀抱,是她曾经迷醉的气息,可现在……她一点也没有开心幸福的感觉呢。 她只觉得他抱得她好紧,让她一点也不舒服。 “别再离开我。” 她听到他说,她听到他的声音发颤。她迷茫不已,他为什么总能表现出很喜欢她的样子来迷惑她? 可是,她不会再相信他啦。 “大师兄,放开。”她轻轻说。 蔺修游:“你答应我,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嗯,不会再做那样的傻事,因为,我欠你的债已经还清了。” 蔺修游微愣,将她放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怔怔看她。 她的眼眸纯澈干净,像是一汪见底的湖水,一眼便能看到内心。所以,他看出来,那眸子里少了什么。 少了……对他的爱意。 再没有从前的依赖和深爱,只剩下淡淡的疏离,遥远而陌生。 “攸攸,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沉下,盯紧了她的眼眸,问她。 “从前的……已经还清啦,我不再欠你了。” “还清了?”他似有些不解地重复着她的话,眉头皱起。 “嗯。”季攸攸认真地点了下头,“我给你的,偿还我欠你的,足够了,是不是?” 蔺修游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点头:“好,两不相欠,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避开了他伸向她脸颊的手,摇了摇头,“不要。既然大师兄也认为我们两不相欠,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就不要有任何交集吧。” 他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握成拳,喉结滚了滚。他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只是在发脾气,只是跟他闹别扭,只是在说气话,那样他只要耐下心好好哄一哄,她一定就会回心转意,委屈地、柔软地扑进他的怀中,就像从前一样。 可是,她的眼神那么认真、坚定,好像真的放下了从前的一切,抛下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同意? 他笑了,俊逸不俗的面容好看得令人心醉,黑色的瞳仁如宝石般迷人。 他收回了手,语声低缓:“不要有任何交集?攸攸,你在想什么?你对我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忘了吗?你忘了我们曾经有多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大师兄,我对你的感情都只是为了还债,如今两清了,感情自然就消失了。你从未爱过我,却又希望我像从前一样待你,大师兄,你哪里来的底气?” “谁说我不爱你,我……” “你想说你爱我吗?大师兄,不要违背你自己的心,我知道你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这具身子,男人的通病而已,那不是爱。” 只有在他拥着她、占有她的时候,她才能感觉他的疯狂,他对她的迷恋。 仅此而已。 蔺修游被她气笑了,内心酸酸涩涩,百味交杂,他想要的只是她的身子?她未免太看轻他了。 她这小脑瓜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原想等她醒来便诚诚恳恳地向她表白心意,如今看来,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还在怨他是吗?所幸她现在安然无恙,他还有机会来挽救他们之间的感情。 季攸攸见他不再说话,掀开被子下了床,背对他时,右手轻轻按了下自己的心口。 说着决绝的话,一点也不会觉得心疼呢,真好。 她回头冲他笑:“大师兄,我回房啦,再见,啊,不见也行。”说完,她没有一丝留恋,转身离开。 真的……不爱他了,不要他了? 蔺修游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想,她至少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不再像之前那般伤心,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 季攸攸离开蔺修游的房间,快乐得像一只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她一跃而起,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一下飞出数丈,灵脉中灵力涌动,畅快极了。 她居然一下从金丹期提升到了元婴期! “原来死一回竟能升一级吗?”她忍不住感叹。 小白的声音冒了出来:“主人,是大师兄把自己的仙骨和半数修为给了你,才让你复活并直接晋级的。”回到这个世界后,它第一时间掌握了所有信息,如实告诉主人。 哦,是他的功劳啊……那她也不会感谢他的,她根本就不想回来。 “咦,小白,你的样子又变了呀。”她这才注意到小白身上的毛又长了许多,尤其是脑门上密密一层又软又顺的白毛,让它看上去虎头虎脑可爱极了,好想摸一摸啊。 小白得意洋洋:“主人越厉害,小白越好看哦!主人,加油,我们一起顺利完成任务!” 季攸攸信心十足地点头:“嗯!” 她刚应完声,就感觉腰间被一道灵力缠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猛地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的心都好像要飞出去了。 落到地面,定睛一看,把她拉下来的人居然是青云仙上。 怎么是他?她已经好久不曾见他,不曾和他说话了。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怪? 【叮咚,任务提示,提升青云仙上对你的好感值,让他感受你的善良美好。成功完成任务,奖励黑钻10000颗。】 10000颗黑钻?她可以!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双手负于身后,仰起头看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单纯的笑容。 青云对上她稚子般的笑容,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阴冷古怪的神情破碎了三分。 她为什么对着他笑?她从来没这样对他笑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一个心思恶毒的坏东西,她现在怎么可能笑得这么天真灿烂? 第一次见她,是在水镜之中。 那天,他让蔺修游给他送药膳,他等得焦灼烦躁,浑身不舒服,遂打开水镜看他的行踪,正好看到这丫头扬手故意打翻了他手中的药膳嫁祸给他。 他看着她驾轻就熟地颠倒黑白,看着她扮了个鬼脸得意地一蹦一跳跑掉。 她那么坏,狡猾得就像一条毒蛇,他却看着她移不开眼,视线追随她许久,心绪也因此慢慢平静下来。 那天,他把蔺修游罚去寒冰洞,让他在里面呆了三天。 不是因为他打翻了他的药膳,而是因为水镜中和她站一起的他那么碍眼。 这个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思绪归位,他的目光有了焦点,他看到她笑容淡去,精致的小脸添了一丝疑惑和委屈。 随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绵软的、轻柔的、好听得要命的声音: “青云仙上,我……又让你讨厌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30 20:46:08~2021-01-31 20: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姜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病。◎ 青云仙上, 我……又让你讨厌了吗? 听到这句话,青云浑身一震,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毛骨悚然。 他像是不认识她了。 不, 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居然把恶毒的心思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吗? 从来都是他看着她对别人设计陷害, 事情没有落到他身上, 他冷眼旁观,云淡风轻。只是时而觉得有意思, 时而又厌烦她,时而想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时而又觉得无聊透顶…… 她从不敢对他动心思,今天却一反常态想要对付他了?! 他只是想把她拽下来问问她为什么还没死, 她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活得不耐烦了! 他在想什么?季攸攸看他脸上神情瞬息万变, 一会儿惊疑, 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要笑不笑, 觉得很诧异。 平常跟他打交道不多, 她知道他有点不可言说的毛病, 平常需要用药物控制,可她没刺激他啊, 她的态度这么好,性格这么乖,表现得这么亲切友爱。 他为什么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四目相对, 青云面色一白,突然拂袖离去, 脚步匆忙凌乱。 临走还丢下一句:“你休想……” 她隐隐还听到“你不配”三个字, 忍不住风中凌乱, 莫名其妙。 她问小白:“我怎么他了?他在怕什么?” 小白露出茫然的表情, 摊了摊手。 眼看10000颗黑钻奖励在眼前跑掉,季攸攸心痛扼腕。 算了算了,下次再接再厉。 她失望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于夜。 看到她,于夜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看她一番,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既然碰上了,就跟我一起去见掌门吧,上官城主和三公子来了。” 季攸攸歪了歪头:“他们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上官云遨想娶你。”于夜一边说,一边余光瞟了瞟四周,没见到蔺修游的人,不禁觉得奇怪。她刚醒来,蔺修游居然没跟在身边,反倒让她一个人到处乱晃? 他当然不认为这婚事能谈得成,蔺修游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能看着她嫁给别人?攸攸这丫头心思全在蔺修游身上,会同意嫁给上官云遨?不可能的。 让她一起去,就是想让她明确拒绝一下,免得掌门和东耀城的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季攸攸意兴阑珊,她当然不可能嫁给上官云遨,他可是有女主的人,虽然她感激他对她的好,但那不表示她就要嫁给他。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见他们。 想了想,她说道:“于左使,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带一句话,要联姻可以,让上官云遨入赘,我就同意。要知道,我季家就只剩我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可不能断了后。” 于夜:“……”你大小姐可真说得出口。 “没什么事我回房了。”说完,她冲他挥了挥手,跑掉了。 于夜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身,看到了拐角处慢慢走出来的蔺修游。 他一身黑衣,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沉沉看着季攸攸离开的方向,看不出喜怒。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吵架了?”一个看上去没心没肺,一个看上去满腹心事,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蔺修游淡淡说道:“没什么。”他一直都跟着她,看到她对青云示好,听到上官云遨前来提亲,没有一件事令他适意。 “联姻的事你听到了?你怎么看?” “于左使按照她说的说就行。”上官景枫自然不可能让上官云遨入赘,这件事本来就没得谈。 于夜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哼笑一声:“既然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就别再折腾了,她若再死上一回,可再没人有本事把她救回来。” 蔺修游沉默。 他知道,他没想再折腾,只想好好待她,与她重新来过,可现在是她在拒绝他,一点也不相信他。 不能逼她,只能宠着、哄着,不能随心所欲地将她搂进怀中,她也不再稀罕他的拥抱。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一下就那么绝情,他不信她曾经对他的感情都是假的,他会一点一点把他弄丢的都找回来,好好珍惜,再不……伤她分毫了。 目送于夜离开,他抬手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喃喃自语:“你喜欢我才送我的不是么?一辈子只能送一回,我记着了,你别想反悔。” 反悔,也没用。 * 宝玥仙门,擎华殿。 上官景枫和掌门严夙聊得热络,上官云遨安静坐一边当陪衬,而坐得更远的苏冰栎更像个隐形人,抱着她的黑猫,百无聊赖。 直到于夜进来转述了季攸攸的话,她扑哧一声乐了,捂着嘴笑个不停。 入赘?很好的想法不是吗?谁说只有男人可以娶女人,女人也是可以娶男人的不是! “栎儿。”听到她毫不收敛的笑声,上官景枫看了过去,视线充满警告。 苏冰栎看都没看他,朝天翻了个白眼,起身径自走了。 稀罕跟你在一起吗?不过是蹭着顺风车来找蔺修游和季攸攸罢了。 离开擎华殿,她逮着几个弟子问了问,很快找到了季攸攸的住处。 她的房门开着,她径直走了进去,看到她正在收拾整理东西。 “苏阁主?”季攸攸转头看到她,有些惊讶,“你也来啦?” “是啊,我也来了。”苏冰栎笑眯眯的,打量了下她的房间,问她,“你在做什么?”她看到她桌上一堆东西,像是各种各样的法宝和丹药。 “许久不回来,我整理下东西。”之前以为自己回不来,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把随身空间装得满满当当,现在既然回来了,就把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先拿出来,把随身空间清一清,方便以后收集更好的宝贝,“苏阁主,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找你聊聊天。”苏冰栎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下,视线落到她身上,“之前听说你出事,我和云遨都担心得很,尤其是他,整日整夜不吃不喝不睡,翻遍了典籍想要寻找复活之法,直到听说你无事才罢手。这不,得了空赶紧便来看你了,顺便呀和你们掌门说一说你们的婚事。” 季攸攸整理着东西,笑了下:“没有婚事,我不嫁他。” “你不是说让他入赘吗?我觉得这个主意好得很,让他当你的小媳妇儿,为你当牛做马生孩子,生了孩子跟你姓。” “他同意?他爹同意?”季攸攸转过了头。 苏冰栎不以为意:“管他爹做什么?只要他同意就行了,他不同意你就想办法让他同意,我那个表弟老实单纯,还是很好忽悠的。” 季攸攸把一瓶瓶丹药放进抽屉里:“算啦,我还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吗?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灵力相抗的打斗声,两人面面相觑,齐齐跑到外面,惊见屋外一片狼藉,而在半空斗法的两人气势凌厉,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蔺修游和青云仙上,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他们怎么会在她门口打起来? 季攸攸一脸茫然。 青云仙上早就晋升地仙,在宝玥仙门,他的修为仅在皓泽仙尊之下,所以在宝玥仙门他有着极高的权势地位和话语权。 只是他性格孤僻,平常喜欢一个人呆在他的青涯居,很少管事。 这么多年,她从没听说他与人交手,今日是破天荒头一回。 还有大师兄,从前在宝玥仙门,大师兄和青云仙上相处的时间还是比较多的,大师兄经常给青云仙上送药膳,青云仙上偶尔也会指导他修行。 大师兄对青云仙上向来是尊重的。 可他们现在……居然打起来了? 高手过招就是精彩,出手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他们谁都没有使用武器,但灵力相撞的杀伤力依然让人心惊胆颤,深怕被波及。 路过的弟子们都躲得远远的。 季攸攸和苏冰栎仰高了头看着。 一黑一青两道身影,一样的出类拔萃,风采出众,也一样的下手狠辣,互不留情。 季攸攸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系统传来了任务—— 【叮咚,任务提示,终止两人打斗,掉落神秘礼包一个。】 神秘礼包?季攸攸立刻心动,双手呈喇叭状对着打斗的两人大喊:“别打啦!” 嗯……没人理她,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季攸攸眸子眯了起来:影响我获得礼包可是不行的哦。 她想了想,飞身而起靠近他们,打算趁他们专心斗法偷偷放一把火烧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忙于灭火好停手。 哪知,她那团偷摸的小火苗刚近他们身就骤然被反弹出来,并迅速扩大数倍反扑向她,吓得她一声惊呼往下跌去。 这回,她终于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蔺修游迅速反应过来,转身飞向她,掌心灵力形成一团水雾灭了她周身的火,双臂伸出接住她坠落的身躯,将她抱在怀中,稳稳落地。 青云身形顿在半空看着他们,看到季攸攸被蔺修游抱在怀中,脸上突然显出癫狂之色,随后头疼欲裂,毫无预警地从半空坠落,单膝跪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们滚开!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滚开,滚开……”他痛苦地嘶吼着,双手握拳狠狠敲打着自己的头,疯了一般。 蔺修游放开季攸攸,冷冷地看向了他:“又犯病了?每次看到我们在一起,你的病会更加严重,是吗?” 青云浑身震颤发抖,语无伦次:“胡说八道!你胡说……我没有……你才有病!我不要看……你们!” “你的心里藏着什么鬼,你清楚得很。” “不是,没有!你闭嘴,我不要听到你的声音,你才是魔鬼!救我、救我……不要说了!不要吵!啊……” 蔺修游还想再刺激他几句,神色却陡然变了,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身材娇小的美丽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青云的身边,蹲下,伸手覆上他的头,轻声安抚:“没事啦,什么都没有,你转头看一下我呀,我是攸攸,就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1-31 20:59:28~2021-02-01 20: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李今天超乖的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大师兄您想的可真美!◎ 季攸攸柔软雪白的小手覆上青云的头时, 他整个人像石雕一样僵住了。 对他来说,时间仿佛静止。 她的手温热、柔软、娇小,他记得, 曾有那么一回, 他触碰过, 肌肤相触,是他这么多年从未忘记的感觉。 那回, 他知道她是抱着目的接近他,她借着求他指点修行的理由请他喝酒,把他灌得半醉。 她以为他醉了,其实他根本没醉。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为他倒酒, 却故意身形不稳摔向他, 他一抬手, 正正好抓住了她的手。 入手的感觉又小又软,很新奇, 触感极好, 但不过一瞬她就抽回了手, 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他欺负她。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欺负她了, 那一会,他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来哄她,却怎么也哄不好。 最后她说, 要他带她去藏书阁,他答应下来, 她一下便不哭了。 他知道她是在利用他, 可那次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只是后来, 他见惯了她的坏, 再也不想见她。 如今,熟悉的感觉上头,竟让他要命的头痛一下得到了缓解,他安静下来,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浑身充满了虚脱感和无力感。 “好些了吗?” 明媚的小脸蛋凑到他面前,他猛地睁大眼睛,往后跌坐在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攸攸。”一旁盯着的蔺修游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磨着牙,尽量语气温和地开口,“是他先动的手,你不必同情他。”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路过,但打了照面一句话不说就出手的人是他,他不过是被迫反击。 “大师兄,青云仙上算你半个师父,你怎么可以和他动手?” 蔺修游:“……”她居然帮着青云认为他不对?所以他就该站着挨打? 她果真是对他一点情意都没了?还是说,她其实是为了报复他? 季攸攸对着青云笑意盎然,真诚友好。 她正努力赚取他对她的好感值,所以当然要维护好他。至于大师兄心里怎么想,她一点不在意。 “你……想对我做什么?”青云却一点也不信她,她往前一点,他就退后一点,黑眸尽是防备,“你想害我?” “怎么会?”季攸攸一脸无辜,两眼水汪汪,“我对青云仙上一直都很尊敬的呀,我先扶你起来吧。” 她正要伸手扶他,却被挡住了。 蔺修游深深看她一眼:“我来。”转身就要扶起青云。 还没等他碰到他,青云闪身不见,再现身时,已离他们丈余。 “你看,他什么事都没有,不必担心。”蔺修游低头对季攸攸说。 “哦。”他离她太近,给她强烈的压迫感,她皱了皱眉,刻意往前走了两步,离他远些,又看向青云,关心地说道,“青云仙上,你身体不好,我送你回青涯居吧。” 青云惊疑地看着她,面上并无半点喜色,不答话,也没动作。 蔺修游面色阴沉,笑意森冷,若不是不愿伤她,他早就…… 一直在一旁站着看戏的苏冰栎觉得有趣极了,以前都是攸攸受委屈,现在换成蔺修游吃瘪了呢。十年风水轮流转,她看着便觉得爽。 还有那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男人,怎么把攸攸当洪水猛兽一般?若她方才没看错,攸攸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不再头痛了,这又是什么样的魔力? “攸攸,你身体刚好,不宜劳累,送青云仙上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蔺修游缓和了神色,换了一副面孔,“我方才冒犯了青云仙上,也该好好道歉的,你说是不是?” 季攸攸摇头:“不行,谁知道你有几分真心,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跟青云仙上动手?”关键是,她要趁机培养青云仙上对她的好感值,一点也不希望他来搞破坏。 本来以为任务简单,没想到青云这人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居然不相信她的真心。她还得再努力一把。 “我不会再动手的,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再则,男女授受不亲,你送他,不合适。”蔺修游看向青云,笑得极假,“青云仙上,你说呢?” 哪知,突然被发问的青云像是刻意要跟他作对似的,两只眼睛盯着季攸攸,开了口:“你,送我。” 蔺修游脸上笑容一下凝住,而季攸攸笑弯了眉眼,跑到青云身边,随他一同离开了。 原地只余下苏冰栎掩不住的娇笑。 太好笑了,这样的情景剧她还可以再多看几场! “你别再用雷劈我啊,惹你的可不是我!”她提前警告。 蔺修游:“……”怒极。 * 路上,季攸攸叽叽喳喳,一直在跟青云说话。青云沉默着,几乎没怎么搭理她。 他只是觉得奇怪,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完一样?还有,她到底是不是想要害他?如果她要害他,他怎么办?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看着她那张生动活泼的脸,眼中充满疑惑。 她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 “青云仙上,明天我给你送药膳过去怎么样?” 他不知道她方才又说了些什么,突然转到了这个话题。他眉头拧起,似在思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她说: “你既然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啦!药一定要按时吃,这样才不会头疼。”季攸攸贴心地说着,笑靥如花。 他看着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并不讨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死亡……可怕吗?”半晌,他问出了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嗯?”季攸攸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俏颜微凝,怔忡了下。 “你……为什么要为他死?”虽然他很少出门,但那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有的时候不理解,“你喜欢他?” 季攸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没有难受,不要紧的。 她松了口气。 他也没等她回答,自顾自自言自语:“你喜欢他,所以才那样害他,是不是?被你喜欢上,很可怕……” 季攸攸:“……”你自己脑补得好多。 将青云送回青涯居后,一出门,季攸攸就听到了系统提示: 【叮咚,成功阻止打斗,奖励晕晕弹一枚。把晕晕弹扔到目标身上,目标就会浑身虚软,四肢无力,让你欲所欲为。有效时间:15分钟。】 哦豁,好像还挺有用。季攸攸欢欢喜喜把晕晕弹收到了随身空间,备用。 还有10000黑钻的奖励,明天一定要拿下青云!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一开门,她就看到了站在屋里的蔺修游。她眼眸一眯,有些不高兴他擅闯她的房间。 看到她回来,蔺修游走了过去,没有忽略她眼中的微恼和不耐。 她对他……居然也会不耐烦了?她不是最喜欢缠着他、要他抱吗?为什么自她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心里落差太大,他连假笑都有些维持不住。 “大师兄,这是我的房间。”季攸攸冷着脸,硬邦邦地开口,“大师兄方才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这句话对我们不适用。”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抚上她的发,却被她避开了。 他轻轻一笑,放下手,负于身后:“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不是吗?山洞里、花丛中,你忘了?” 她没忘,可现在他对她提起,她一点暧昧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他讨厌,把她不愿想起的事情拿来说事。 “大师兄是要我想起,曾经是怎么给大师兄当炉鼎的吗?” 蔺修游神色微变:“不是,我没那么想过。” “大师兄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那么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毕生难忘。” “你还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原谅我?” 季攸攸摇头:“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了,我只希望从今往后大师兄能离我远一些,我说过,不想再和大师兄你有任何交集了。” “离你远一些,做不到。”他心中有了恼意,长臂一伸,强行将她搂到怀中,紧紧钳制住,低声说道,“从前是我不好,往后我会好好弥补你,再不让你伤心难过。你别再和我闹了,好吗?”他放低姿态,只想她回心转意。 “如果你真想弥补我,就不该这样强迫我,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反感。”她知道她挣不开,没浪费力气,抬起动人的小脸,让他看清她满脸的不高兴。 想吻她…… 蔺修游看着她嘟着的、红润娇美的唇,心神恍惚。 想念她的味道,想念她的甜美。原本,在她刚醒来的那刻,他就该狠狠地吻她,让她化成一滩最柔软的水,与他融为一体。 他怎么可能不碰她?怎么可能远离她?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真的?”季攸攸笑得坏极了,“那我喜欢哪个男人,你帮我把人找来?” 蔺修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休想!除了我,你不准想别的男人!” “看吧,做什么都可以,那不是一句谎言吗?大师兄,只准你左拥右抱,风花雪月,却不许我想别的男人吗?” 他左右拥抱,风花雪月?蔺修游疑惑地想了下,反应过来:“你说东耀城的那两个舞姬?我没有碰过她们,我对她们根本没兴趣。”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早知今天,他定不会那样气她。 “那我也只是想找别的男人为我抚琴,哄我高兴呀,我又不碰他们。” “我为你抚琴,哄你高兴,没有人会比我做得更好。”他一脸认真,又低头诱哄她,“如果你想要,我让你碰,你想怎样……就怎样。” 季攸攸:“……”大师兄您想的可真美 第64章 ◎蔺修游,失宠了啊。◎ 联姻之事暂未谈成, 上官景枫一行打算在宝玥仙门住上几天,于夜亲自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苏冰栎抱着黑猫进了自己房间,揉着它的毛跟它鸡同鸭讲了半天, 同意放它出去自个儿玩一会。 她伸了个懒腰, 打算去里间休息一会, 可她刚脱下外衫挂到衣架上,就被人拦腰抱住面朝下摁到了床上, 她受到惊吓拼命挣扎,却被人用力压住,想喊救命,嘴又被捂住了。 来人一言不发, 一手用力扯开她的衣裙, 毫不怜惜地攻占掠夺, 疼得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稍稍松了捂住她嘴的手,她狠狠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处, 差点没咬下一块肉来。 来人闷哼一声, 笑了:“小栎儿, 是我。” 苏冰栎一愣,松了口, 回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气得一下就骂出了口:“燕重你个王八蛋, 居然敢对我用强的,我……啊……”强势的男人一使坏, 她又趴了回去, 呜呜呜哭得凄惨极了。 “嘘, 小点声, 想把人引来观看吗?” 苏冰栎的声音闷进了枕头里,被欺负就像一棵被狂风暴雨肆虐的桃树,满树桃花尽落尘土,瓣瓣破碎,沾染了尘世的孽缘。 须臾,男人满足后,替她整理好衣裙,抱住她,温柔地一点一点亲吻她的脸颊,薄凉的唇移到她的耳畔:“许久没找男人了?都生疏了。” “燕重你个王八蛋,又拿【枫】身来忽悠我。”苏冰栎狠狠拧了他的脸,气得不行。 “怎么是忽悠?我可是尽全力了。没满足的话,我们再来过?” “滚滚滚!”她咬着牙直踹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你给我滚远点!” 燕重由着她对他踢打,笑:“你现在对谁有兴趣?我可是送了个你会喜欢的男人到你面前,你没把人吸引住就怪不得我了吧?” “你还敢说!你送的是个什么狗男人,一言不合拿雷劈我,我看你就是想过河拆桥、借刀杀人!” “不至于。”燕重笑得开怀,“我只会杀那些对我有威胁的人,你这只会小打小闹的女娃儿够不上。” 苏冰栎冷笑:“是啊,不但对你没威胁,还能时不时让你爽一爽,多乐呵!燕重你就是个人渣!” “好了,不气了,我这回来会多呆一阵,好好陪你。” “说错了吧?难道不是好好‘睡’我?” “一样的意思,你不是也很喜欢,与其找新人,我们这样知根知底的用起来不是更放心。” 苏冰栎白了他一眼,娇媚的脸庞怒容渐褪,懒懒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许久未见,他来这么一出,她虽然气他的粗鲁蛮横,心中多少还是欢喜的。他说的没错,知根知底的用起来确实舒爽得多。 “说吧,你这回跑到宝玥仙门是想做什么?”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他是来找她谈情说爱的。 燕重这人跟她一样,都不是会沉溺于感情的人,她喜欢游戏人间、享受人生,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他的权位。 “自然是来探望一下我的属下,看看他有没有生异心。” 苏冰栎嗤笑:“他的心都在他那小师妹身上,没空生异心。”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揪住了他的衣襟,颇有些急切地说道,“皓泽仙尊飞升了,修真界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你帮我杀了上官景枫!” “小栎儿,你未免太瞧得起我,没了皓泽,还有青云和一众元老,区区一个东耀城不足为惧,但扯上宝玥仙门,我便是倾整个妖界之力也是打不赢的。” “胆小鬼!一天到晚从我这里讨便宜,让你帮个忙便不行了,要你有什么用!” 燕重扶着她的肩膀哄她:“不过就是报仇罢了,你等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帮我盯好季攸攸,等我处理完蔺修游的事情,再和你一起想想怎么对付上官景枫。” 呵呵,她要是信他,她就蠢到家了!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天生的骗子、人渣! * 天刚亮,季攸攸就去膳房拿了青云的药膳,亲自给他送过去。 一路上,身后那人如影随形,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便慢,令她烦不胜烦。 昨天他居然还想留在她房间,睡她床,简直是白日做梦! 快到青涯居时,她转过身面对他,小脸面无表情:“大师兄可以留步了吗?” 蔺修游停住脚步,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必了,青云仙上不会愿意看到你。” “怎么会,从前都是我给他送药膳。”他环顾四周,不由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当年的那个小混账故意打翻他手上的药膳,嫁祸给他。 一晃,竟过去那么久了。 他记得,当时,他恨她恨得牙痒痒。 跟他说话,季攸攸觉得累:“大师兄,你若是跟着我进去,你信不信我就在青涯居住下不走了?我想,青云仙上应该很乐意我留下陪他。” “攸攸……”蔺修游心口一痛,但面上还是挂着温和又无奈的笑容,“真就这么讨厌我?” “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是不想被这么跟着,好像我是犯人一样。” “你不就是我的犯人么……”话音刚落,他就见她脸色一沉,看得他瞳孔一缩,心狂跳,赶忙状似无意地轻笑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你等着吧。季攸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蔺修游的笑容敛去,眼中郁色沉沉。 自她醒来后,对他便一直这般,曾经的柔情蜜意消失殆尽,他在她眼中变得一文不值。 他不信她对他的喜欢和依赖都是假装的,就算真是假装的,他也会一点点找回来,绝不放手。 得到过,就无法再容忍失去。 “蔺修游,失宠了啊。” 取笑的声音响起,蔺修游一抬头,看到了倚靠着柱子的骊青。 “我看这样也行,那个青云虽然看着脑子不太好,但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害得攸攸去死。人家一表人才,模样不输于你,修为也比你高那么一些,已是地仙级别,不至于辱没了攸攸,你说是不是?”骊青一脸幸灾乐祸。 “骊青。”蔺修游微垂眸,脸上慢慢浮现笑意,“之前答应你的,痛痛快快打一架,来吧。” * 季攸攸进青云的房间时,他正倚窗而立,神情恍惚。他依然穿着一身青衣,这么多年,他只穿这么一种颜色的衣服。 他的身形瘦削,肤色因常年服药和不见光显得有些苍白。 她知道他平常极少出门,他惯于呆在青涯居,有时修炼,有时可以发呆一整天。他不喜欢跟人相处,除了姬珩,很少有人会来找他说话。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带了一丝迷茫,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季攸攸把药膳放到桌上,抬头看他,笑意温柔:“青云仙上,药膳我给你端来了,你快过来吃吧。” 青云看了她一会,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在桌前坐下,低头看着面前的药膳。 药膳黑乎乎的,里面有不少药材,闻着很香,可青云知道,吃起来很苦。 他非常不喜欢吃药,但不得不吃,不吃就会头痛,痛得他心情极端恶劣,痛得他头颅好像要炸开,是那种会令他崩溃的痛。 他的左手碰上碗沿,手指轻轻碰了碰,触碰间,碗身发出浑厚的声音,他的心不由紧了紧,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季攸攸看着,明眸弯了弯:“青云仙上,我喂你喝吧。”他看上去有些害怕吃药呢。 不待他回应,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唇边:“来,张嘴。” 青云感觉有点奇怪,忍不住皱了下眉,但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吃了药。 很苦,和以前一样苦,很难喝。 “再喝三口,我给你吃个好东西哦。”季攸攸神秘兮兮地哄着他。 好东西?青云又是一阵茫然疑惑,愣愣地张嘴喝完了她舀给他的药。 这样吃药更苦了……往常他都是端着药碗一口气把药喝完,苦也就苦一回,可现在,他喝一口就苦一回,苦得他拧紧了眉,直到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嘴里…… 甜甜的,很润,把药的苦味都掩盖掉了。 “好吃吗,是樱桃哦,你看,还有好多。”她摊开手,五六颗鲜红的樱桃在她雪白的掌心里显得那么好看。 他看着她的手,神色更加幽暗,他触碰过的……她的手……很漂亮,很软。 “吃完药,这些都给你,好不好?”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继续由她喂着,一口一口,突然之间就不觉得苦了。 黑色的药汁见底,他都没有察觉,似乎让他吃再多,他也可以。 他又由着她给他吃樱桃,酸酸甜甜,又香又嫩,吃完连唇舌间都有淡淡的清香。 “咦,青云仙上,你都不吐核的吗?”季攸攸看他吃完第三个,才猛地反应过来。 “嗯?”他顿住,舌头抵着那个叫“核”的东西,有些无措。 还要吐核的?他都是直接咽下去的。 “来,张开嘴,把核吐出来。” 看着她把那只又白又小的手伸到他的嘴边,他一惊,一下站了起来,匆忙退开几步,嘴里的樱桃核再一次咽进了肚子里。 这一回,他感觉噎得慌。 季攸攸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半晌才幽幽问道:“青云仙上,你……很怕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大师兄失宠吃瘪的一天哦~ 第65章 ◎焚戒。◎ 他……怕她? 青云心一慌, 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像看着什么怪物。 他不是怕她, 她又弱又小, 有什么可怕的?他只是担心她害他, 她从前陷害蔺修游的那些招数令他忌惮。 她若害他,他又不能杀了她…… 季攸攸看着他, 有些看不懂。她知道很早很早前,他对她曾有那么一点点意动,那时她还没坏得彻底,偶尔见上一回, 他看着她时, 眼神温和有光。 后来, 她越来越坏,他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淡, 直至全无, 直至冰冷。 再后来, 她便见不着他了,她也无所谓, 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是为了交朋友,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如今, 她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想法,看上去不像喜欢, 不像讨厌, 倒像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难道是有被害妄想症? 如果是这样就难办了, 他笃定了她会害他, 哪里还会觉得她善良美好嘛!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言不语大半天,气氛冷到了极点。 “轰……” 一道强大的灵力直接轰开了房门,季攸攸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梨木圆桌就被劈成了两半,她惊得一下蹦了起来,一转头,扬起的水雾烟尘中,她看到了蔺修游略带歉意的脸。 “抱歉,被人追杀,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打扰了。” “蔺修游,我单知道你阴险狡诈,没想到你还卑鄙无耻!谁追杀你了?明明是你一个劲的引着我往这边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骊青在残破的门外骂骂咧咧,很不甘心被当成工具人。 季攸攸:“……” 被戳穿的蔺修游半点不尴尬,淡定地收了剑,看着季攸攸:“青云仙上喝完药了?” 季攸攸:“……”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眼见完成任务暂时无望,她看了眼还未倒下的半边圆桌上完好无损的黑瓷药碗,双手拿过,转身走了。 蔺修游没有跟上去,而是把视线放到了青云身上。 直到季攸攸离开,青云才松了一口气,可对上蔺修游的视线,他又冷了眸:“你还不走?” “破坏了青云仙上的屋子,实在抱歉,我会找人来帮青云仙上修好。”他语声淡淡,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神情却冷若冰霜,不见半点愧疚。 青云:“不必。” “我记得,青云仙上以前并没有这么讨厌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视我为眼中钉,一心想要除掉我的?” 青云的眸色更加冷冽,看着他,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让我想想……哦,对了,是从攸攸来到宝玥仙门之后,你看我是越来越不顺眼,对吗?”蔺修游哼笑两声,面带嘲讽,“青云仙上,枉我一心侍奉你,把你当成半个师父,没想到得到的却是算计。你那样待我,这么多年,可曾悔过?” 毁坏仙门圣像,盗食水夷仙草?呵,皆是他们给他按下的罪名。 仙门圣像是宝玥仙门初代掌门的石像,塑于仙门禁地,平常无人能接近,而他们不知何时偷了他的腰牌丢在禁地之中,又毁去石像,以此来污蔑他。而恰好攸攸那小混账嫁祸他偷了水夷仙草,两罪并罚,他就这么被赶出了宝玥仙门。 一开始,他并未怀疑到青云的头上,直到他后来偷偷前往禁地查看破碎的石像,在一片碎石中发现了一根发丝,他认出是青云的头发。 他曾为他梳发,他的发黑中带着一丝乌青,光滑细软,独具特色。 那时他便明白,青云……容不下他。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被他质问,青云出乎意料的平静,“哦,对了,你要求皓泽救季攸攸。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她吗?怎么为了救她连自己的仙骨和半数修为都给了她?以前,你一直都在骗我,不是吗?” “我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何来骗你之说?” 青云眸色沉下:“你们两个都是骗子,让所有人都认为你们讨厌彼此,你们虚伪、可笑!” “所以,你嫉妒了是吗?你嫉妒攸攸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你见不得她一直缠着我、依赖我,所以你想把我赶走,你认为那样就可以拆散我们。”蔺修游直视他的眼眸,戳中他的内心。 恨吗?当然恨。得知害他的人是青云,他愤怒而崩溃,他从未想过,他一直尊敬的人、那个心思单纯如白纸的青云仙上会害他。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样对他。慢慢的,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答案,而直到今天他才确定。 青云,喜欢攸攸。 “可惜,就算我离开了,你也没能和她在一起啊。” “谁要和她在一起!”青云一下又激动起来,眼神惊惶无措,“她那么坏,那么恶毒,谁要她!就算你走了,她也还是那个样子,陷害这个,陷害那个,比你在时更加过分!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蔺修游一时无语,他说的倒也没错,攸攸那个小混账从前便是那个样子,那样的她怎么可能配得上高贵无匹的青云仙上。 他多多少少了解了青云的心思。 青云喜欢攸攸,见不得攸攸一直和他一起,所以设计陷害他,可后来他发现攸攸的本性便是那样坏,又觉得自己的感情错付,心中郁结,得了心病,让他的病越来越严重。 多亏攸攸曾经是个那么坏的小混账,而如今她是他的,青云……不会有任何机会。 “青云仙上,记得你说过的话,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也是师尊的意思,师尊还了他的清白,也是要他放下一切。 他曾经想,他回到宝玥仙门,定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但如今他在意的只是攸攸平安。 只要她好,一切便都好。 从青涯居离开,他便去找她。从前的感情,他要一点一点找回来,他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开。 很不巧,季攸攸此刻的心情并不好,见他又擅自进了她的房间,她的脸色一下便沉了。 季攸攸:“小白,你说他怎么这么没眼色?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看不懂吗?” 小白沉思状:“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估计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主人,你且忍忍,看他说什么。”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听他说话啊。 她坐在榻上,看着他向她走近,坐到了她的身边,那么自然随意,好像这是他的房间,好像她是他的人。 他哪来的自信! 季攸攸转头看他,目光不善:“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他这么不友好?蔺修游挑眉,低声道:“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我看到了你留在我房间暗格里的东西,看到了你给我写的那封信。” 暗格?信?季攸攸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不由一阵心虚。 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当年偷水夷仙草的人是她了,知道当年是她嫁祸给他的了……咦,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生气啊,不是要找她算账? 她眨了眨眼,视线从他身上离开,放到了别处,嘴硬:“我不记得了。” “是吗?”蔺修游慢条斯理地取出了当年她亲笔写的那封信,放到她面前,“好好看看,回想一下,我相信你能想得起来。” 季攸攸接过信,敛眸,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字,陷入沉默。 嗯,想起来了,当年大师兄被赶出宝玥仙门后,她连着几天天天做噩梦,于是就写了这封信放到了他房间的暗格中,和水夷仙草放在一起,也算是她的忏悔吧。 效果还是不错的,当天晚上她就没再做噩梦。 “告诉我,你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一直要害我?”蔺修游好言问她。 苦衷?能告诉你吗?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做任务……你会信? 就算他会信,她也不能说,一旦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她就会受到主系统的严厉惩罚,不仅仅是扣生命树种和黑钻那么简单,她还有可能会被关进时空监狱,失去自由。 所以,她哼了一声,干巴巴地说道:“这话你也信,不过就是我随口胡诌的罢了,你现在是想跟我算从前的账吗?我可告诉你哦,已经晚啦,你昨天才说过,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所以你不可以再找我的麻烦。” “不找你麻烦。”蔺修游轻笑,“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不在意,我在意地只是下一句,你仔细看看,再读读,好好记在心里。” 下一句?季攸攸低头又看了一遍:我很喜欢你…… 她默了默,把信纸丢回他手里:“大师兄,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是吗?”他微垂头,眸色黯淡,右手拨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沉默了许久,才声音微涩地问她,“真的……就那么恨我,不愿意原谅我吗?” 季攸攸:“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没有爱,也没有恨,更没有原谅不原谅。大师兄,你也放下吧。”她低头,取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放在掌心,“这个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掌心火焰燃起,顷刻间就将和田黄玉戒指烧了个一干二净,一点渣都没留。 “不要让它禁锢了你我。” 蔺修游听她无情地说着,心口郁郁,瞳色血红,竟是难受到了极致。眼看她伸手想要拿下他手上的戒指,他既痛且怒的将手放到身后,失神地笑:“连一点念想也不给我留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2-03 20:55:40~2021-02-04 20: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九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连一点念想也不给我留了, 是吗? 大师兄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伤感,季攸攸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有点诧异。 他看上去很难过。 他为什么会难过?因为她要毁了戒指? 他很在意吗? 她想了想, 认真地对他说:“大师兄, 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你别多想。” 蔺修游差点被她的话逗笑,负担?多想? 她真的知道他的负担是什么吗?她真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 没良心的小混账, 仗着他不忍再伤她,倒是把他伤了个痛彻心扉,伤痕累累。 罢了,自己惯出来的小混账, 只能自己好好受着。 他缓和了神色, 懒洋洋地笑着, 却始终没把左手拿出来,而是握紧拳好好藏在衣袖里, 不让她看到。 “这戒指你既然给了我, 便是我的东西, 怎么可以随便拿回去?”他幽幽一叹,转眼恢复如常, 语声淡淡地同她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会离开一阵,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不用想我。”他答应骊青除掉天河水妖之主罗苜, 需要兑现了。 季攸攸:“……”我不想, 真的。 看到她嫌弃的眼神, 蔺修游知道她在想什么, 苦涩之余,反倒乐了,轻笑一声,唤来剑灵雪凛。 雪白通透的神剑剑灵召之即来,与初时的一团人形白雾不同,此时的雪凛已经像个人了,模样儿看上去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双髻,一袭蓝色仙袍,低着头,神态恭敬。 心里激动得不行:主人唤她了,主人终于记起她了!主人没有不要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悄悄跟在主人身边,一开始她还时不时蹭一蹭主人,找一下存在感,可每次还没碰到主人的衣角就被弹飞几里地,还被主人狠狠地、冷冷地死亡凝视,渐渐的她就只敢离远一些待命了。 雪凛神剑,蔺修游不会再用,既是悠悠用生命换来的剑灵,那就让她守护她吧。 “雪凛,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她。”他下了命令。 雪凛偷偷看了眼季攸攸,乖乖应下。她知道她,是她牺牲自己的生命和修为换来了她的出世,所以,她就像她的……娘亲? 突然觉得好亲切…… 季攸攸也在打量雪凛,这个白白透透的少女就是神剑剑灵吗?看起来年纪和她相仿,不过她是神剑剑灵,应该会很厉害吧? 四目相对,雪凛浅浅一笑,两颊出现两个小小的、可爱的酒窝,只听她对着季攸攸乖乖甜甜地唤了声:“娘亲。” “……”季攸攸瞳孔震惊。 * 蔺修游离开宝玥仙门的第一天,季攸攸觉得呼吸都变得轻松了。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搬了把大躺椅到门口的海棠树下,躺上去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勤劳贴心的剑灵雪凛悄咪咪地施法搬来一张小圆桌,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不少水果点心茶水,摆满了一桌子,然后飘到季攸攸身旁,轻轻地说:“攸攸,你吃呀。” 季攸攸懒洋洋地睁眼瞧了瞧,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剑灵是把自己当成丫鬟了呢,从昨天开始,她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怎么阻止她,她都不听。 她好不容易纠正了她对她“娘亲”的称呼,再要让她摒弃自己“丫鬟”的身份,她却怎么也不愿意了。 “主人要我照顾好你,我不能不听主人的话,要是让主人知道我连照顾人都做不好,一定会不要我的。”飘飘忽忽的剑灵可怜兮兮地说着,只差没掉下眼泪来。 好吧好吧,季攸攸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便由着她去了。 “呀,瓜子!”斜里传来苏冰栎的声音,她瞧见满桌子好吃的,兴致一下来了,用法术移来一张梨木凳子,不客气地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瓜子就嗑,“小剑灵呀,不是我说你,照顾人就要照顾到位嘛,攸攸懒得剥瓜子壳,你就要帮她剥好,懂吗?” 季攸攸懒懒地抬了抬眼睛,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我不吃。” 苏冰栎:“你别听她的,你剥了她肯定吃。” 于是,正好闲着没事的雪凛和苏冰栎一起开开心心剥起了瓜子。 季攸攸:“……”懒得理会。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雪凛的抗议声:“你为什么吃我剥的呀?我这是给攸攸剥的。” 苏冰栎理直气壮:“她又不要吃。” “你……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突然,一个暴躁愤怒的声音由远及近,季攸攸睁眼一瞧,只见于夜拎着苏冰栎的黑猫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直冲到苏冰栎面前:“你的猫?” 眼见自己的爱宠被人拎在手里灰头土脸动都不敢动的可怜样,苏冰栎气得拍案而起:“你干嘛欺负我的灵宠?” 见她气势比他还凶,于夜不由一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指着手里的大黑猫,怒道:“这东西吃了我养了三十来年的三条乌云盖雪,那么大的三条,它一下全给吃了,你说怎么办!”他比划着鱼的大小,气得快要发疯。 “乌云盖雪?什么东西?” “鱼!我的鱼!” “鱼?”苏冰栎嗤笑一声,“不就几条鱼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明天让人送你三百条,你准备好收。” 于夜双目圆睁:“你就算送我三千条,那也不是我养了三十年的鱼!” “那怎么办?吃都吃了!你瞪我干嘛,你龇牙咧嘴的样子,是想吃了我吗?” “你你你!”于夜被这一人一猫气得修养全无,“你给我道歉!” “道歉就行吗?好啊,对不起啊,道完啦,把我的猫还我。” 于夜瞠目结舌:这是道歉?这么嚣张敷衍的道歉?! “我不接受!”他拒绝。 苏冰栎也火大了,美目喷火,叉腰瞪他:“你这人讲不讲理,我说一百倍赔你鱼你不要,我给你道歉你又不接受,你到底想干嘛?不要以为你是宝玥仙门的左使我就怕你哦!” 于夜面色沉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猫,突然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没关系,吃了我的鱼,拿命赔就行。” 苏冰栎一下就急了,追着他跑,伸手就要抢猫:“不许你动我的猫,你要敢杀了它,我就杀了你!” …… 季攸攸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继续闭眼晒太阳。 并不担心苏冰栎和她的猫,于左使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 “攸攸。” 她刚刚有点睡意,耳畔又响起了声音,一睁眼,她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上官云遨。他袍服雪白,滚边绣着精致的竹叶花纹,头发束起,以玉簪固定,眼眸含笑,恰如星河璀璨。 “是你呀。”她爬起身,面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是我。”上官云遨往前走了两步,在躺椅旁站定,低头看她,“这些天我一直担心你,亲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我没事了。” “你为什么……”他话说一半,顿住了,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好好的就行。答应我,以后……也都要好好的,好吗?”他看着她,目光炯炯。 季攸攸笑了:“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好好的,比任何人都要好。”自然是要爱惜生命好好做任务了,她可不想再被关进小黑屋。 “嗯。”上官云遨霁颜,突然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躺椅的扶手,一手放在躺椅上,微抬头,触及她的目光,沉吟片刻,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攸攸,嫁给我,当我的妻子。” 哈?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季攸攸惊到了:“不嫁。”拒绝的话下意识地说出口,她的态度格外坚决。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做任务,谈情说爱的事情她一点不想做,伤心又伤身,不值当。 “你……非要我入赘吗?”他的声音略有些涩意,“如果、如果以后我们生的孩子都随你姓,只要、只要留一个男孩随我可以吗?” 季攸攸:“……”他想什么呢!“我不生孩子!”她一下绝了他的念想。 太吓人了,她说要他入赘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不是让他委曲求全,他身为东耀城的继承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她委屈到这种地步。 “不是让你现在生……”上官云遨急切地解释,“只是……以后……没关系,就算你不喜欢孩子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大哥二哥那边过继一个。” 哈?季攸攸眼睛都囫囵圆了,他真是好想法! “上官云遨,你想太远啦,你说的那些问题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现在最最关键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你明白吗?我们才认识了多久呀,我跟你……根本就不熟好不好?你、你这么想娶我就很奇怪。” “我不想再错过……”他垂眸,黯然,“有时我会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在你中了魅术的时候,我便答应与你在一起,也许……你就是我的了吧……” “你想什么呢!”季攸攸忍不住想打爆他的头,“你当我是物件吗?我不会是你的,也不会是任何人的,我就是我自己的!” “那……蔺修游呢?”他看着她,缓缓地问,“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叔叔,而是你的大师兄;我知道,从前……你们的关系很好;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知道,他为了救你,付出了很多很多。攸攸,你的心里只有他,是吗?” 季攸攸眉头皱起:“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 “攸攸,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卑微地和他在一起,我……”他话没说完,突然天降水花淋了他满头满身。 随后,一个极其不满的声音响起:“原来,你想跟我主人抢攸攸啊,你这个坏家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2-04 20:57:26~2021-02-05 20: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6945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变成毫无地位的雌妖!◎ 被淋得一身湿的上官云遨抹去脸上的水, 看向了站在季攸攸身后的雪凛,眸色淡淡,并未动怒。 蔺修游的神剑, 攸攸为之丧命的剑灵。 纯水之灵, 比上回见时, 力量更为强大。 “攸攸都已经拒绝你了,你听不懂吗?”雪凛声音清脆, 半透明的脸上是冰冷的怒容。身为主人的剑,她当然要守护好主人的一切,而她知道,攸攸是主人最重要、最珍视的人。 季攸攸没吭声, 助长了雪凛的气焰。 “你们东耀城就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吗?不要以为你家大业大就能为所欲为, 惹恼我家主人, 就算是你爹也要蜕层皮!” 上官云遨并没有与她争辩,他的视线落到季攸攸身上, 眸中的情愫是关心和包容, 满身潮湿的他虽然狼狈不堪, 但气质依然淡定卓然,不急不怒。 “攸攸, 我不会逼你,我只是将我的心意告诉你。” 季攸攸点头“嗯”了声:“你身上湿透啦,去换身衣服吧。” 上官云遨轻轻应了声“好”, 起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攸攸心中是疑惑的, 他的女主不该是唐瑛吗?怎么他现在却盯紧了她呢? “攸攸……”雪凛飘到了她的面前, 一脸郑重地看着她, “你不喜欢他的对不对?我能感觉你不喜欢他, 所以,你千万别嫁他。” “当然不会嫁,嫁人有什么好……”说到这,她眸光猛地闪烁了下,没了声音。 看到熟人了。 那个被她下毒导致半身不遂的风长老风长旋被弟子推着路过,虽然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向她,但她却深刻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他恨她。 【叮咚,任务提示,治好风长老的腿疾,让他对你改观。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50000颗。】 任务从天而降。 生命树种5颗+50000颗黑钻!季攸攸差点尖叫起来,但很快就犯起了愁,风长老被她下了毒才变成现在这样,她下的那个毒没有解药啊。 “主人不要愁。”感应到她情绪的小白出了声,“刚才发财已经把解药的配方传过来啦,是金丝茧、雪百合和天河水妖骨,把这三样东西放一锅炖上五个时辰,喝完就行啦。” “金丝茧、雪百合、天河水妖骨?都在哪?” 小白:“金丝茧在寂森林的金楠木上可以找到,雪百合掌门手里有一朵,天河水妖骨就是天河水妖一族的骨头。” 季攸攸想了一想,问:“拿人骨头的意思……是要先把人杀了?” “是杀妖,不是杀人。”小白纠正她,“天河水妖一族暴虐无道,为患水族,滥杀无辜,不是好妖,杀了不可惜。” “那……难杀吗?” “头领级别的难杀,一般的主人应该可以对付。” 话是这么说,可跑到人家地盘上杀一个实力一般的妖,好像也不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 不过,那么丰厚的奖励呢,再难也得上! 等她赚足黑钻就能兑换厉害的法宝,到时候就可以秒杀各种敌人啦! “雪凛。”她斗志昂扬地转向喋喋不休的神剑剑灵,“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吧。” * 天河水妖一族盘踞几梦湖,与赤焰金骊兽一族的老巢梼忘山相邻。多年来,两族时不时开战,一水一火,开打便是水深火热,不止双方伤亡惨重,几梦湖和梼忘山也遭到了极大破坏,生灵涂炭。 天河水妖之主罗苜两千多年修为,手中有一神器天河珠,天河珠是天河水妖一族的守护石,守护着天河水妖所在的一方水域。入侵者进入这片水域,修为将受到压制,灵力被封印半数,所以骊青虽然和罗苜实力相当,但罗苜躲在几梦湖,他就没法找他报仇。 “那罗苜狡猾得很,轻易不会离开几梦湖,我几次想引他上岸都失败了,你可有什么办法?”几梦湖边,骊青问蔺修游。 “他可有在乎的东西?” “他最在乎的自然就是天河珠,此外便是醉心修炼,至于什么权势、美人、金银珠宝之类的,他都不感兴趣。”没有喜好便没有弱点,这样的人难对付。 “先下去看看,再做打算。” 骊青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挑眉:“就这么下去?” 蔺修游瞟他一眼,手一扬,施法将两人变成人身蓝肤、长着长长青色鱼尾的天河水妖模样,潜入湖水之中。 “你这变化之术使得不错啊。”骊青频频转头看他,笑容暧昧,“你还是变成女人好看,高贵冷艳,倾国倾城,比攸攸还要美上一分。你要真是女人,我一定追你当媳妇儿。” 蔺修游微笑:“你配不上。” “啧,你这意思,我要是配得上?你就让我追,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生冷不忌,男女通吃啊!可怕!可怕!” 蔺修游懒得理他,进入水中便如一尾游鱼般快速游动,潜入湖底深处。 天河水妖的宫殿,在几梦湖的最深处。 * 季攸攸在雪凛的指导下御剑飞行,很快就到了几梦湖边。她虽然修为等级已达元婴,但她这个元婴和蔺修游一步步练上来的不同,自身实力远远不够,自然也不会变化之术。 不过,她有法宝化形丹,一颗化形丹能让她变成她想变的东西,并维持十二个时辰。 于是,她使用化形丹变成了一条美美的水妖,潜入了湖底。 雪凛则被她收进了随身空间,随时待命。 “哇,这湖底好漂亮。”头一回下到湖底的季攸攸看着五彩缤纷的珊瑚礁,游来游去的小鱼,柔软的水草,不由看呆了。 一群小红鱼排队悠然游过,她坏坏地一个猛子扎过去,冲散了它们的队伍,看着它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忍不住哈哈地笑。 小白忍不住白眼一翻:主人好幼稚哦。 不过,主人用了忘情后不再伤心难过,它看着也舒爽多了。 在小白的精确导航下,季攸攸很快就到达了天河水妖的宫殿,雄伟壮丽的宫殿一望无边,立在浩瀚的湖底,格外醒目。 她倒也没想进去,指望着在附近逮一条落单的妖,消灭了,拿着骨头就跑。 宫殿的不远处是一大片礁石,她绕着礁石悠闲地游来游去,守石待妖。 “贱东西,怎么在这偷懒!还不快去洗珠!” 一声暴喝吓得季攸攸鱼尾一甩,躲到了礁石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男人是人形,长得高大魁梧,浑身皮肤蓝色,面貌凶神恶煞,满头蓝发竖起,看着像一只蓝刺猬。 见季攸攸躲着不出来,男人更加暴躁,声音又拔高几度:“快给我滚出来!” 季攸攸感觉耳膜都快被震破了,赶紧游了出来,茫茫然地一边甩着尾巴,一边看着他,偷偷问神识里的小白:“他怎么对我这么凶啊?我变的这个样子不好看吗?难道不该是人见人爱的吗?” 小白:“主人,我查查天河水妖的习性哈。”片刻之后,小白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告诉她,“主人啊主人,天河水妖是父系社会,雄性在族群中占据重要地位,且占大多数,而弱小的雌性只有雄性的三分之一。虽然说物以稀为贵,但这句话在天河水妖族群中却不成立,身形数量不占任何优势的雌性被雄性.奴役、肆意蹂.躏,没有一点地位哒。” 季攸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早知道我就变成男的了……” “还不快去洗珠!不想活了!” 男人的声音穿云裂石,季攸攸实在受不住,捂住了耳朵,再偷偷问小白:“洗珠是什么啊?去哪里洗珠啊?” 小白:“洗珠就是雌性的天河水妖吐出自己的真元滋养他们族群的守护石天河珠,保持天河珠的神力。一条雌妖吐完自己的真元就会彻底沦为雄妖的奴仆和玩物,持续不断地繁殖,直到枯竭而死。” 季攸攸听得瞠目结舌:“就这……就这他们都还没灭绝啊!”不尊重女性的族群居然还能存活至今,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眼看那魁梧男人又要开口,她赶紧说道:“这就去,这就去!”鱼尾巴一甩,一溜烟跑掉,在他的监视下进了宫门,循着小白指的方向,找洗珠的地方去了。 她这条假妖,洗珠当然是不可能洗珠的,就去……见识见识。 洗珠的地方在一座大殿中,整座大殿只有一个出入口,出入口有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看到这阵仗,季攸攸一点都不想进了,进去了出不来那就惨了,可那暴躁的魁梧男人盯着她,她根本没办法逃,只好生无可恋地一步步游到门口。 这座大殿只有雌性的天河水妖能进,守门的士兵看了眼她,就把她放进去了。 不远处,变成天河水妖模样的蔺修游目送她进去,眼中闪过疑惑。 “你在看什么?”骊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只雌性天河水妖的背影。 蔺修游没搭理他,径直转身走了。 攸攸怎么会来这里?他看得出来,她用了化形丹。她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不怕有危险?难道她是跟着他来的?可是,此前他并没有察觉到她跟着他。 方才她进的那个大殿,应该就是放置天河珠的地方,越靠近天河珠,他的修为被压制得越厉害,此时的他恐怕只能使出三成力量,要想强行毁掉天河珠,杀死罗苜,怕是难。 他得先想办法护好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账就不怕把命丢在这? 可他却是怕到了极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师兄和小师妹就会以天河水妖的样子相见啦。小师妹修为低,认不出他…… 第68章 ◎想逗逗她。◎ 季攸攸进了大殿, 听到门被关上的沉闷碰撞声,心突突跳得厉害。 大殿里一片寂静。 她抬眼看去,看到大殿正中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池子, 水池里有一个圆形铜台, 铜台中央摆放着一颗比成年男人的头颅还要大一些的水蓝色珠子, 周遭灵光涌动,水雾缭绕, 看起来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水池子四周围站着七名女子……呃,女妖吧,有四名和她一样是半人半鱼身,有三名是人形女子。她们围绕着水池子, 正徐徐吐着真元, 滋养天河珠。 她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麻木、冷漠,像是失去灵魂一般, 即使季攸攸进来, 她们也没有转头看一下。 季攸攸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道要不要往前走加入她们。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一名身穿灰色衣裙的女子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看起来约莫人界女子三十上下的年纪,姿色一般,神情严肃, 一双带着寒光的眼眸盯紧了季攸攸,就好像猛兽盯着弱小的猎物。 季攸攸抬起头, 发现她足足比她高了一头, 不由悄悄吐了吐舌头, 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哪来的丫头, 不懂规矩?”灰衣女子看她半晌,才冷冷开口。 季攸攸扬起娇俏的小脸,一脸无辜,拨弄着手指,扮起懵懂小可爱的角色:“我……我就是在宫门口晃了晃,就被人叫到这里来了,我、我不太懂……” 灰衣女子耻笑一声:“身为天河水族的女子,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是知道的,就是……我还小嘛,能不能先出去,长大点再来呀?”她的语声柔弱乖巧,令人怜惜。 可是,灰衣女子压根不为所动,反倒笑得更为大声:“进了这个地方还想什么都不留下就出去吗?不懂是吗?那我明确地告诉你,一旦被选中来到这里,就要把你全部的真元贡献给天河珠,真元不尽,不得离开半步,懂了?” 季攸攸点点头:“懂了。” “那还不赶紧开始?” “不急,我先休息休息嘛。”见商量不通,季攸攸懒得装可爱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真奇怪,为什么要一下子把真元全部用完呢?用一点养一点,细水长流,取之不尽,不是更好吗?” 灰衣女子面色沉下:“这是尊主的命令,你敢质疑?” “不敢不敢,当然不敢。”季攸攸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我们天河水妖一族的女子未免太可怜了,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长大成年后就被选到这里消耗掉所有真元,随后扔给那些高贵的男人们,供他们奴役、驱使、玩乐,不停地繁殖,直到死的那一天。太惨了,实在太惨了……”她语声哀怨伤感,抽抽噎噎,眼泪说来就来。 灰衣女子的脸色变了,水池子周围的那些女子们气息也开始不稳,麻木、冷漠的表情逐渐崩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悲伤以及无奈。 这就是她们的命运,从小她们就被洗脑,她们的出生就是为了滋养天河珠,为了伺候好男人们,生育子嗣,让天河水族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 她们也曾疑惑,为什么她们和男人们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可掌权者们告诉她们、她们的长辈们告诉她们、甚至她们的母亲、祖母、外祖母告诉她们:这就是天河水族女子的宿命,生来的宿命,永不会改变的宿命,她们的痛苦和牺牲是荣耀,是值得整个家族骄傲的事情。 于是,她们不再疑惑,更不会反抗,而是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宿命,等待着可以预见的未来。 可是,眼下,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一个柔弱又不知事的女孩子居然大胆地说出了这件她们从不敢提及的事情,带着质问、怀疑、不甘的语气……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灰衣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冷声喝道,“你是哪家的丫头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尊主知道,定会降罪你整个家族!身为天河水族的女子,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们维护了族群的安全,延续了族群的繁荣,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荣誉!” “哦,是吗?”季攸攸擦了擦眼泪,呵呵一笑,“我们付出这么多,功劳这么大,却连一点尊严和地位都没有呢。明明可以不必耗尽真元,明明可以和男人们平起平坐,不,我们族群的女子那么少,本应比男人们更高贵,更受呵护,却偏偏还要被当成奴仆、玩物、繁殖的工具,真是好大的荣誉哦!这荣誉给那些高贵的男人们,不知道他们要是不要!” “你……” “我……我怎么啦?不过就是说了真话罢了,你若是想告状那就去好了,反正左右不过一条贱命,横竖是个不得善终,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季攸攸叉腰瞪她,一副豁出去的天真模样。 “初生牛犊,不知死活!”灰衣女子长袖一甩,满脸讥诮,“你要在这耍嘴皮子我由着你,等下外头的人进来巡视,我看你下场如何!” “哎,不就是洗珠嘛,我洗洗洗,不要吓唬我嘛!”她应着,绕过她游向那水池子,找了个空位站定,问神识里的小白,“有没有法子制造混乱,好让我趁机偷偷溜走?” 问题提出,主仆二人双双沉默了一下,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被众星捧月的天河珠。 这么这么重要的天河珠,来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不知道够不够轰动? 季攸攸学着她们的姿势,装模作样献出自己的真元,实则却是调动自己的火灵之力,丝丝缕缕缠绕住天河珠,一点一点累积…… 凭她的力量,毁了天河珠怕是不行,但炸出点火花来吓吓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片刻之后……轰……bong! 一阵剧烈的、连续的爆炸声响起,水池子周围的人全部被炸飞,殿内一阵混乱,惨叫声连连,几乎是立刻的,殿门被打开,门外的守卫们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 “天河珠怎样了?” …… 悄悄躲到一边的季攸攸见殿门打开,一点一点往门口移,眼看就能顺利离开,腰身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咻的一下被拉跑了。 眼前一片虚影,速度快得令她惊叹,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龙卷风卷起,脑子一片空洞洞。 过了许久,她才被放开,她原地晕乎了好一会才飘稳,两眼迷迷糊糊看到面前好像站着一个人……不,一条半人半鱼的雄性天河水妖。 这条水妖虽然浑身的皮肤蓝乎乎的,头发也是蓝色的,但似乎那张脸长得还有点……赏心悦目? “你是谁呀?你干嘛带我出来?”她不怎么开心地问。 蔺修游看着她笑,他知道她认不出他,他突然很想逗逗她。 “你这小丫头胆子很大,连天河珠都敢炸。” “你说什么胡话呢?”季攸攸一下睁大眼睛,“你怎么可以这么嫁祸人呢?我这么乖巧,胆子又小,怎么可能炸天河珠?” “天河水族一族出了个火系灵脉,你的来历不简单啊。”天河水族一族皆是水属性,自然是不可能有火系灵脉的。 这么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底?她心里虚了那么一下,脸上露出纯真可爱的笑容,“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罢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啦,大哥哥人美心善,肯定不会把我推出去背锅的是不是?”他既然把她带出来,就不会轻易把她送回去,她得想办法把他甩掉,然后再想办法逮一条低等的水妖,拿到骨头。 蔺修游眼眸微眯,双手环抱,一副慵懒的姿态:“我可以护着你,但是你怎么回报我呢?” “大哥哥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呀?”季攸攸面上阳光灿烂,心里却把他唾了好几遍,还想求回报呢,要不是看上去他比她厉害得多,她就把他给灭了,拿他的骨头回去煲汤了。 “亲一下,如何?”他深邃的眸落到她粉嫩的唇瓣,眸色愈加暗沉。想念她的味道,想念那柔软香甜的感觉,想念她在他怀中柔情似水的模样…… 季攸攸:“……”登徒子!臭流氓!做梦!“小白,帮我搞定他!” 小白计算了下对方的综合实力,挫败:“主人,搞不定。”高了不止一点点嘛。 “那你就看着他欺负我吗?” “我我我……”小白突然想起,“主人主人,晕晕弹,上次得到的奖励晕晕弹可以拿出来使用哦,被晕晕弹打中的人,不管他有多厉害,都会晕过去哒!这样主人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季攸攸眼睛一亮:“对哦,好主意!”晕晕弹从随身空间落到她掌心,她捏了捏,又有点不确定地问,“怎么用?扔他身上就可以吗?” 小白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应该是的,主人快扔!” 得到肯定回答的季攸攸想也没想就把晕晕弹扔向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然后睁大眼睛等待他晕过去。 什么东西?蔺修游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扔过来的东西,放到眼前看了看……好像有点眼熟?一颗铜板大小的小黑球,还带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尾巴,跟一只巨型蝌蚪一样。 这尾巴……好像要拉一下? 他略有些疑惑地轻轻一拉,小尾巴离体,小黑球像个小炸弹一样冒出烟来,他瞳孔一缩,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画面,让他一下子就把小黑球扔向了季攸攸。 季攸攸:“……”什么情况?她就这样被扔了个正着,随着小黑球“biu”一声响,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没了力气…… 中、中弹了? 第69章 ◎破界。◎ 晕!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季攸攸脑子里乱成一团, 软趴趴地倒了下去,被那只雄性抱在了怀里。 浑身软得一塌糊涂,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在心里疯狂吐槽:为什么他知道要拉那根线, 为什么小白都不知道?!完了完了, 会晕15分钟呢, 要被这个臭流氓欺负了! “小白,不靠谱的小白, 救救我啊!”她在神识里狂吼。 小白吓得捂住耳朵躲了起来,一声不敢吭,它也是头一回见那东西,哪里知道还要拉线嘛, 也不能怪它没用啦, 主人黑钻不够, 买不了可用的法宝,它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季攸攸无比惊恐地看着抱住她的男妖, 就怕他下一刻就亲上来。 虽然说眼前的这只男妖长得不难看, 身上的气味她也不算太讨厌, 可一想到要被一只陌生的妖亲,她就浑身难受, 鸡皮疙瘩群起。 蔺修游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惶无措,他勾了勾唇,并没有亲她, 视线一路往下,落到了她的鱼尾上。 银色微蓝的鱼尾, 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泽, 非常漂亮。 此刻的她没有了白皙的肌肤, 和普通的天河水妖一样, 肌肤是蓝色的,可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依然令他心动沉迷,而那条曲线完美的鱼尾也让他爱不释手。 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喜欢。 他没有亲她。季攸攸松了一口气,可当她看到他的手抚上她的鱼尾巴,她愤怒羞窘得恨不得一尾巴拍飞他。 啊啊啊,他这跟摸她的双腿有什么两样! “没跟过人吧?当我的女人如何?”他没有忽略她眸底的怒,故意说道。 季攸攸如遭雷击,“你做梦”三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咽了回去。 她现在动不了,还是不要惹怒他比较好。 “多谢厚爱,可是我已经有夫郎啦。”她努力克服眩晕的感觉,软软说道。 蔺修游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她闪闪的鳞片,俊美的脸庞浮现笑意:“我族,一妻多夫是常事,我不介意。” 季攸攸:“……”强颜欢笑,“我们才刚认识呀,还不熟呢,不如先熟悉熟悉,相互了解一下,培养培养感情呗。”先拖延时间,等她不晕了,找机会逃跑! “好啊。”蔺修游同意下来,看她软成一朵云、一片羽,又笑着问道,“方才你往我身上扔的是什么东西?” “就、就是一个小玩意嘛,我也是头一回用……”气死她了,什么奖励,简直就是坑人的玩意儿! “你是想对付我,然后自己中招了?”他扶了扶她软绵绵的腰,挑起了眉。 “没有啦,我就顺手丢着玩的,你看我都没拉那根线。” 嗯,难道不是你不懂?蔺修游好心的没有戳穿她。方才的那颗小黑球,他觉得很熟悉,似乎他曾经用过,刻意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他的手指在她圆润的下巴上摩挲了下,看她又气又羞地涨红了脸却什么也不敢说,呵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季攸攸紧张地问道。 蔺修游瞟她一眼:“找个地方熟悉熟悉,了解了解。”他也只敢借着此刻的身份逗逗她,欺欺她,看她惊慌又可爱的样子。 她现在不愿让他碰,连他靠近一些她都不喜欢,他心中怅然,想着或许是他之前伤她太深,害她绝望心死,所以才会这样排斥他。 往后,他会加倍待她好,总得唤醒她曾经对他的爱意,他才甘心。 天河珠被炸,那些水妖定会严加戒备,他得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保证她的安全。 季攸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成功脱身。 没多久,蔺修游带着她进了一间无人的寝宫,寝宫珠光宝气,用名贵的珊瑚和蚌珠装饰,内室有一张超大的贝壳床,美轮美奂。 他将她放到了贝壳床上,坐在她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抚过她长长的、深蓝色的秀发。 他的动作……季攸攸不由恍惚了下,方才那一瞬间,她竟想起了大师兄,大师兄总爱揉她的头,最开始一点也不收敛力道,分分钟想把她揉秃的样子…… “这里安全,你安心待着,我出去办事,很快回来。”他说。 咦?季攸攸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他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下了吗?不怕她逃走? 哦,他肯定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晕着,一直动不了!想到这一点,她心头一喜,赶忙点头答应:“我乖乖等你回来,你去忙吧。” 蔺修游莞尔,起身离开,顺手在寝宫四周设下了结界。 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她所思所想都在脸上了。 很快季攸攸能动了,她欢快地起身下床,甩着鱼尾蹿到门口,想要打开宫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小白叹气:“主人,他设下结界啦,我们出不去的。” 季攸攸一下萎了:“这人怎么这样的!” “攸攸,攸攸,我我我,我可以!”随身空间传来雪凛自告奋勇的声音。 对哦,还有雪凛呢。季攸攸赶紧把她放了出来,问她:“你能破了他的结界吗?” 雪凛飘飘荡荡晃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下,站回她面前:“凭我一人之力不太行,这人好像挺厉害的,不过攸攸你的随身空间好像还有一把神剑?” “啊对,神剑丹凰。” “把它唤出来吧,我试试双剑合力能不能破了结界。” 季攸攸点头,唤出丹凰,交到了她手上。 雪凛一抬手,两把神剑飞到空中,呈十字交叉,火红的焰息和澎湃的水灵交织融合,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这股强大的力量形成耀眼的红球,雪凛娇喝一声“破”,只见红球攻向寝宫周遭的结界,与结界的力量对抗,不分上下。 “攸攸,帮忙!” “好,就来!” …… 另一头,蔺修游找到了正四处寻他的骊青,正要和他一起去查看下天河水族的情况,心头突然猛地一颤,意识到了什么。 真是不乖啊……倒是忘了,她的身边多了个雪凛。 第70章 ◎你简直不是人!◎ 季攸攸与雪凛合力, 终于破了结界,一人一剑灵高兴得不得了,打开门跑到外头, 四下探了探, 才发现她们所在的位置很偏僻, 不但寝宫空无一人,外头也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不过, 通过水的波动,她们能听到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嘈杂声。 季攸攸:“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雪凛跟在她身后,好奇地问:“攸攸,我们来这到底有什么事呀?” 季攸攸也不瞒她, 把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了她。 “哦, 原来是这样啊。”雪凛随着她的游动在她身后飘来飘去, 突然眼前一亮,指向某个角落, “攸攸你看, 那里有一只小妖怪, 我们把它杀了吧,这样你就能拿到骨头啦!” 季攸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嘴角微微一抽,眉心狠狠一跳,一只小小的水妖, 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浑身都是伤。 她一声叹息:“雪凛, 我们要尊老爱幼。”那么弱小无害的小妖怪, 她怎么也下不了手的。 回头看了眼明目张胆显出身形的神剑剑灵, 她手一扬,把她收回随身空间。 目标太大,灵气太足,容易暴露。 继续往前…… 可没游出多远,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游了回去,游到了小妖怪的面前,柔声问她:“你怎么啦?怎么浑身都是伤?” 小妖怪抬起了头。 看到她的眼睛,季攸攸怔了怔,和大多数天河水妖白色的眼瞳不同,小妖怪的眼瞳是宝蓝色的,像两颗漂亮的蓝宝石,迷人至极。 那眼中没有害怕、胆怯,只有愤怒、憎恨和不甘,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人看了触目惊心,鱼尾上的鳞片也破碎参差,看着像是受到可怕的虐待。最让人心疼的是她右边脸蛋上的刀伤,从她的眉梢一直蔓延到颧骨,还不停地流出血来。 她没哭,眼中没有泪,只是抱住自己,轻轻颤抖着。听到季攸攸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撇了撇嘴,低下头去。 眼中是看不起人的傲慢。 小女孩的模样约莫是人类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没有孩子的天真,她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一切皆不在她眼中。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季攸攸实在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其实她能想象,在这里,男人们要的是女人们的绝对顺从,而那些不愿屈服的女性绝对会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直到她们被驯服、被同化。 眼前的这个女孩便是还没有被驯服的,她的身上有着傲气,她的眼里有着恨。 “怎么,告诉你,你能帮我报仇?你能杀了伤我的人?”小女孩的语气满是讽刺。 季攸攸想了想,认真地对她说:“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帮你杀了他。”拿了他的骨,完成任务。 小女孩眼中的讽刺凝固,变成了狐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她不信。 族群的女人们都是一群被洗脑的、不知反抗的废物,她憎恨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族群,憎恨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她想逃,可是每一回都被捉回来,她不认命,可下场就是被打得遍体鳞伤,深可见骨。 她不怕痛的,只怕自己变成和那些女人们一样,变成一个活死人。 她以为除了她,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一样的懦弱无能,可眼前的这个却让她意外了,这个女人活泼美丽,充满生机,就像这个令人窒息的水域中一道代表着生命和希望的光。她的眼神很真诚,坚定而充满力量……这些,都是她向往的,追求的,却从未得到的。 “你是谁?” “我叫攸攸。” “好,我信你,我叫罗星叶,记着我的名字。” 季攸攸喂罗星叶吃了疗伤的丹药,她发现这个女孩坚强得很,哪怕受了这么重的伤,她都没有哼一声,而且硬撑着跟着她同行。 一路交谈她得知,她是天河水妖之主罗苜唯一的女儿,她的娘亲就跟天河水族所有的女人一样,奉献完了真元就沦落成男人们的玩物。她的娘亲因为生得貌美,首先被送到罗苜的床上,罗苜原本对女色并不感兴趣,但那回却心血来潮将罗星叶的娘亲留在身边一阵,直到她生下罗星叶后,又被送给了其他男人。 罗苜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并不上心,由着手下把她养活,不管她被怎样羞辱、虐待,他都不在乎。 这就是天河水族女子的命,命如草芥。 “伤我的人叫庞镯。”提到那个男人,罗星叶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蛮横嚣张却没脑子的蠢物,罗苜就喜欢这样的蠢物。他修为不算厉害,我若再修炼个十年八年,定能将他杀了。” “杀了他以后,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吧。”季攸攸说,她觉得这样的女孩不应该留在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地方。 “你能带我去哪?” “去……”季攸攸想了想,“去一个把女孩子当成宝贝呵宠的地方,那里没有纷争,只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与世无争、灵气缭绕的宝玥仙门周边,总能找到让她平静安身的地方。 “真有那样的地方吗?” “只要你想,那就有。” 罗星叶熟悉地形,带着季攸攸避开守卫森严的主道,专走人迹罕至的小路。 当她把伤她的那人指给季攸攸看时,季攸攸忍不住感叹命运的神奇。 不就是那个她在宫门口遇见的把她赶去洗珠的凶恶男人么! 杀他啊,她一点不会心慈手软。 “小白小白,评估一下,我杀他,胜算多大?” * “蔺修游,你正事不做,跑这来干什么?”骊青连着被甩两次,心情极端不爽,这一回,他好不容易追上他,却见他躲在暗处,偷偷地盯着两个女妖看? 他仔细地看了看,前面一大一小两个女妖虽说都是女的没错,但天河水妖的那副长相完全超出他的审美,在他眼里没有半点吸引力。 “你不是吧,就算攸攸不理你,你也没必要眼光低到看上那种女妖怪吧?” 蔺修游淡然一笑,目光没有从季攸攸身上移开:“很好看,你没发现么?” 骊青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忍不住毛骨悚然,目瞪口呆:“你认真的?就这样的你都看得上?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还想跟她们发生点什么?天哪,蔺修游,你是人吗?你简直不是人啊,你比我这个妖还没品!” 聒噪。蔺修游眸色一暗,给他下了禁言术。 骊青:“???”蔺修游,我跟你没完 第71章 ◎老套的英雄救美剧情上演。◎ 季攸攸带着罗星叶躲在一旁的礁石后悄悄观察庞镯, 寻找机会。 天河珠被炸,惊动了罗苜,他亲自前往大殿查看情况, 而庞镯则安排守卫四处查探, 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闯入。 这时一名侍女匆匆跑了过来, 向庞镯汇报了些什么,只见他怒目圆瞪, 一巴掌就把侍女扇飞了。 “找!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找出来!” 他声响如炸雷,震得季攸攸耳旁嗡嗡嗡直响,耳鸣不断。 “他是要找你吧?”她转头小声问罗星叶。 罗星叶冷笑:“对。” “现在他身边有人,等他落单了, 我来解决他。”方才小白通过计算告诉她, 她有70%的概率赢, 让她一下子信心满满。 就算真的打不赢,她就唤出雪凛来帮忙。当然了, 神剑雪凛要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估计整个水下宫殿都会动荡, 届时她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必须得赶紧逃跑了。 “天河珠被炸一事, 你知道吗?”罗星叶转头看她,问。 季攸攸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会知道呢?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是我炸的哦。” 罗星叶盯着她看了半天, 移开了视线。直觉告诉她,天河珠被炸, 与她有关。 “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亏了天河珠, 族群才能在这一方水域称王称霸, 不怕强敌入侵。”她冷冷一笑,笑得悲凉,笑得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笑容,“谁能知道,天河珠拥有这样的力量是靠女子的牺牲换来的呢,若真的没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神珠呢,哪那么容易没了,不要多想啦。”季攸攸安慰她。 “神珠又如何,这神珠最初也不是我们族群的,既然能被抢来,自然也能被人抢走。” 季攸攸意外:“抢来的?从哪抢来的?” “我小的时候有一回送吃的到罗苜的寝殿,他喝醉了酒,一边用鞭子抽我,一边说着醉话……”往事不堪,罗星叶眸中含恨。 …… “废物东西,拿个吃的这么久,要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还敢说是我的血脉,可笑,你能和我相提并论!知道天河珠是怎么来的吗?知道天河水妖一族为什么能够平平安安生存这么多年吗?都是因为我!你们每一个人都在依靠我、仰仗我!” “天河珠是什么知道吗?是万年蚌仙孕育的灵珠,为了得到灵珠,我在那蚌仙身边侍奉了五百年!五百年知道吗!我受她驱使,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不过还好,最终我趁她历劫杀了她,不但得到了灵珠,也报了我五百年来当牛做马的仇!值得,值得!可是你以为,这样的灵珠就能守护我们族群了吗?不能,当然不能!你们还不是得靠我!” “是我用了199个像你这么大的小丫头的鲜血和神魂抹杀了蚌珠原本的气息,让它成为我族的守护神珠,这一年年不停息的滋养,才让它安安稳稳地守护着我族,我要时时刻刻地看着它,提防其他的族群将它污染,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 …… 罗星叶厌恶而痛恨:“童身童心最是天真无邪,却被用来祭奠天河珠,与天河珠结契守护着族群。199个女孩子的神魂被永远的禁锢在天河珠中,不得超生。这样的安稳,他们竟能心安理得!” 竟是这样?季攸攸不胜唏嘘:“那……如果我们把这199个神魂释放出来,是不是天河珠就不会再守护我们族群了?” “是啊,你能做到吗?” “能力有限,定是不行。”只怕她还没靠近天河珠就被灭了,她对自己还是足够了解的。 罗星叶的脸上却是坚定:“我会好好修炼,等我有能力的那一天,一定会解救那些无辜的女孩,让她们重获自由。” 虽然她现在还这么小,但季攸攸莫名觉得她能做到,她有着强烈的目标和意志,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也会竭尽全力去做。 “我们……先除了他吧。”不远处的人屏退了手下,匆匆离开,不知要去哪,季攸攸精神一振,“走,我们跟上去。” * 被禁锢的神魂?原来是这样。 躲在暗处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蔺修游心中有了计较。 被禁言的骊青一堆话想问他,可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拼命地拉他的衣服,却被一把甩开,怒极,气极! 蔺修游跟在季攸攸的身后,凝神,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把雪凛唤到了面前。 正躺在季攸攸的随身空间里休息的雪凛突然被强行召唤,一阵莫名,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更是茫然。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被这只妖召唤出来? “雪凛,好本事,敢破我结界。”蔺修游淡淡说着,气息微露,让她知道他的身份。 “主主主、主人!”雪凛发现是主人,吓得慌忙低下头,颤不成声。天哪天哪,主人怎么会在这里?主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主人说她破了他的结界?啊啊啊啊,之前的结界是主人设下的?主人为了保护攸攸设下的结界? 呜呜呜…… “我不知道是主人设下的结界,我、我不是故意的,主人原谅我吧!”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可怜兮兮地求饶。 蔺修游看她一眼,问:“你们为什么来这?” 雪凛赶忙把原因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哦,是吗,她要为风长旋解毒,所以来取天河水妖骨?呵! 听完,蔺修游脸色难看了两分。是为了别的男人啊,亏他还以为她是为他而来,原来是他想多了。 为了别的男人只身犯险……啧! “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她。”他交代完,手一挥,把她丢回了季攸攸的随身空间。 可怜的雪凛乖乖地缩在角落里,慌张后怕地反省:以后一定要仔细辨认主人的气息,可不能再犯错了…… * 季攸攸和罗星叶跟着庞镯,悄悄施了法术改变道路,将他引到了偏僻处。 庞镯走了好一会才察觉到不对。 “奇怪,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没错哦,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地名叫作:一条死路。”季攸攸悠哉悠哉地游到了他的面前,阴测测地叉腰看他。 “是你!你这个贱东西!”看到她,庞镯勃然大怒,“方才天河珠被炸,是不是你搞的鬼!” “这件事你没资格知道呢,把命交出来就行啦!”说罢,她不再浪费时间,出手攻向他。 天河珠能压制入侵者的修为,但季攸攸的修为却没有被压制,因为她的神魂之中有一缕神之魂,抵御了天河珠的力量。 她跟着蔺修游经历了几次战斗,实战经验丰富了不少,对付起庞镯来游刃有余,一时间更是信心百倍。 庞镯手忙脚乱频频后退,不想被人背后突袭,一根长长的鱼骨刺没入他后背,他惊惶转身,看到了一张满是伤痕的熟悉的脸:“是你,是你!” “对啊,是我,我要你死,懂?”罗星叶毫不留情地拔出鱼骨刺,脸上是狠绝的杀意。 “星叶你怎么可以杀我!你是我养大的,你忘了吗?”庞镯惶然大叫。 “说错了,我是被你从小折磨、虐待大的。看,我浑身上下,还有我这张脸上都是你的杰作,好不好看?” “不是不是,星叶你听我说,我是遵照尊主的命令,我……” 一道凶猛的火灵之力将他围困,烧得他嗷嗷乱叫,声嘶力竭,他的头发被烧光,他的皮肤被烧焦,他想调动水灵力抵抗,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星叶饶了我,饶了我!我毕竟陪了你一百多年啊,啊啊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罗星叶无情冷笑:“狠心?错了,我还不够狠心,要不是我实力不够,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我会一点一点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恨不能从未来过这个世界!”她挥动鱼骨刺,狠狠砍下他脸上被烧得半焦的一块肉,让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惨绝人寰。 远处有强大灵能靠近,季攸攸脸色微变:“星叶,有人来了,我们快跑。”她顾不得被烧得不成人样的庞镯,拉过罗星叶的手就跑。 可是,她们还没能跑出太远,就被人拦下了。 看到他,罗星叶浑身发冷。 来人一身靛蓝长袍,蓝发蓝眸,肌肤白皙,容颜阴柔,看着面前的罗星叶,笑容阴沉:“有胆色,不愧是我的血脉。”又转向季攸攸,“那么,你又是谁呢?虽然有着我族的容貌,却不是我族的人呢,修为也没被压制,不简单啊。” 他的声音若空谷回声,令人心惊胆战。 “尊主救我,救我!”一旁的庞镯痛苦的吼叫声渐弱。 “都烧成这样了,不死何为?”罗苜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掌心积聚灵光,对准季攸攸,杀心渐起。 季攸攸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知不敌,拉着罗星叶频频后退,转身就跑。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能跑到哪去?”罗苜不疾不徐追了上去,猫逗老鼠似的不急着抓住她们,手中光球攻向她们,在她们的身后炸出无数水花,水花瞬间变成冰球直刺她们后背。 眼看季攸攸和罗星叶就要被打中,两道身影飞出,分别将她们护住,飞向两边。 罗苜面色越见阴沉:“哟,很热闹啊,我竟不知来了这么多客人。” 第72章 ◎有了个女儿?肚子里又怀了个!◎ 季攸攸被人护在怀里, 一点没伤着,她转头一看,发现救她的是先前将她困在结界中的那个男妖。 他……居然救她?他不怕得罪罗苜?她惊讶不已, 含水的眼眸映着他的影子。 蔺修游和骊青救了人分开逃跑, 骊青顺利逃脱, 蔺修游和季攸攸却被拦下。 猛烈的攻势袭来,漫天冰刺尖锐密集, 像无数利箭刺向他们。 蔺修游护着季攸攸闪身躲开,可那冰刺像长了眼睛般死死追着他们。 这等级的水系法术完全入不了蔺修游的眼,但此刻他修为被压制,想要与之抗衡有些力不从心, 抬手设下防御的结界, 顷刻间就裂成无数碎片, 轰然崩坏。 尖锐的冰刺一根根刺入他后背,化作阴寒毒气渗入他体内。 罗苜狂笑:“中了我的水毒, 让你生不如死!”他左手手指成勾, 指甲暴涨, 锋利如刃,飞身攻向蔺修游。 “雪凛, 丹凰,出!”在蔺修游出手反击之前,季攸攸先声夺人。 早就迫不及待的雪凛瞬间张开结界护住两人, 同时面向罗苜双手结印挡住他的攻击,与他对峙、交手。 季攸攸右手接过丹凰, 左手扶住蔺修游, 带着他一同逃跑。 罗苜的手下闻讯赶来, 围攻季攸攸, 季攸攸放开蔺修游,丹凰挥出,火红焰凰扇动翅膀发动攻击,放倒一片。 长进了。蔺修游嘴角微挑,眼见一水妖从她侧面偷袭,他指间灵光迸发,一下就灭杀了那妖。 两人配合杀出一条血路,季攸攸带上蔺修游一路上游,冲出水面,正好雪凛也甩开罗苜破水而出,将神剑放大数倍,载着他们逃离。 “你没事吧?”季攸攸扶着蔺修游躺下,问他。 蔺修游看着她,虚虚一笑,像没了力气般一手扶住她的腰身,拉着她躺到了他的身旁。 “你没事就好。”他的嗓音虚弱暗哑。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腰肢上,令她心生不悦,可看到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她的心软了下,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拿开他的手,从随身空间拿出几颗疗伤的药喂他吃下,又转到他背后,看他伤势。 他后背淡青色的衣服上一片血红,还有青绿色的液体渗出,应是中了毒。她看着眉头一皱,从他身后探头问他:“你不疼吗?”他怎么哼都不哼一声的。 “疼啊。”他对上她的眼眸,“你心疼吗?” 季攸攸美眸一沉,没接话,让雪凛找了一处山洞落地,打算先为他处理下伤口。 进了山洞,雪凛偷偷看了眼主人,见主人一副虚弱无力、伤势严重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 这种小伤、这种水毒对主人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主人在攸攸面前可真能装啊! 当然,她什么也不敢说,拆主人台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再做的。 临时找的山洞杂草丛生,雪凛使用灵力清理干净,又用山洞中的几块大岩石拼成一张石床,在石床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水垫,让主人可以舒服地趴着。 做完这一切,她就识相地悄悄离开了山洞,让主人和攸攸独处。 “你忍着点,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季攸攸撕开他破烂的衣服,用雪凛留下来的净水为他清洗背上的伤口。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水毒渗进皮肉中,蜿蜒遍布,青绿交错,看着便疼。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和他说话。 蔺修游享受着她的照顾,舒服得眼眸微眯:“我说过,要你当我的女人,既然是我的女人,自然要把你护好。” 季攸攸:“……”巧言令色,无言以对。 “嫁给我,我定真心待你,我们一起生儿育女,好好过一辈子,如何?”他低声诱哄她。 “你别想了,我不喜欢你,不可能嫁你。”季攸攸心无旁骛地清洗好他的伤口,从随身空间拿出一瓶解毒的药粉,一点一点洒在他的伤处。 “你有喜欢的人?”他状似随意地问出口,心却咚咚咚乱跳,期待着她的回答。 而她想都没想:“没有,我谁都不喜欢。” 蔺修游胸口一滞,回头看她一眼,眼角涩然微红。 谁都不喜欢么?曾经……你那样喜欢我……你忘了吗? “对了,你那个朋友救了星叶,应该也跑出来了,你能找到他吗?我想带星叶一起走。” “晚点我带你找他。”他回转头,闭眼,安静地趴着,不再说什么。 季攸攸帮他上好药,又用灵力为他治疗了下,看伤口不再那么狰狞,她才收手。 “罗苜的水毒厉害,你的伤要休养几天才能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你上药。”幸好她随身带着伤药和解毒药,此刻派上了用场。 蔺修游应了声。 季攸攸耗费了不少灵力,又累又困,寻了个角落抱住自己,很快便睡着了。 待她的气息稳下,蔺修游睁开眼睛看向她,看她缩成一团睡着,心中又怜又痛。 他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看到她无意识地缩了缩,似乎觉得冷了,更紧地抱住自己,他起身下床,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抱起。 她还是人鱼的模样,小小一只,让他的心肠柔软温暖。 “唔……”被打扰睡眠的她睁了睁眼,有醒来的迹象,他施了术,让她沉沉睡去,抱着她躺到床上,撑着头,侧着身看她。 她的呼吸平稳,肌肤是蓝色的,头发也是蓝色的,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动人,小小的脸蛋纯真可爱,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睡着的季攸攸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想要拉被子盖住自己,手伸出去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疑惑地摸了下,又摸了下,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像只小猫儿一般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又靠了靠,越来越近。 她埋首在他裸.露的胸膛,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很安心地在他身上蹭了蹭,修长漂亮的鱼尾也挨紧了他。 全然信任的姿态。 以往,她便是这样依赖着他。蔺修游眼眶一热,伸手环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 “大师兄……”睡梦中的季攸攸皱了皱眉,樱桃般的唇瓣微启,轻轻唤了一声。 蔺修游的心猛地一跳,随后如静止一般,双眸凝视她的小脸,仔细聆听,一动不敢动,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半晌—— “讨厌你!”小姑娘眉心又是一拧,一脸嫌弃地说出三个字。 蔺修游:“……”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从头凉到了脚,心中苦涩,比吞了一碗黄连更苦。 “真的这么讨厌我?”他低头抵着她的发,轻叹,更紧地搂住了她。 * 晨光熹微,季攸攸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四下看了看,惊疑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非常大非常漂亮的贝壳里。 咦?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应该在山洞里吗?她疑惑极了,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眨,想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正茫然间,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进来。 是他,那个为了救她而受伤的天河水妖,咦,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看上去伤好像好了?他怀里抱的是谁的孩子? “攸攸,醒了?”男人微笑着走到她面前,坐到她身边,将怀中的小婴儿递到她面前,“你看,女儿吃饱睡着了。” 季攸攸低头看了眼小婴儿,小婴儿的小脸和她的巴掌差不多大,生得可爱逗人,活脱脱是缩小版的她。 她心肠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欢喜极了。 可是不对! 她抬头看向他,双眼迷惘:“她是……谁的女儿?” 男人笑了:“傻丫头,当然是你和我的女儿啊,睡了一觉,迷糊了?” 季攸攸:“……”不可能。 男人起身,走向大贝壳床旁边的小贝壳床,将小婴儿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合上贝壳,让她好好睡觉,又回到季攸攸身旁,将她搂进怀中。 季攸攸是拒绝的,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力气。 “攸攸,我们给女儿再添一个弟弟妹妹吧。”男人的唇落到她的耳后,声音魅惑,好听得令她浑身酥软。 “不、不行……”她摇头拒绝,“一个就够了……”说完这句话,她瞳孔震惊。 什么一个就够了!她哪来的女儿?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她怎么会跟他生孩子?她跟他一点都不熟! 不对不对,她一定在做梦! 男人的吻落下…… 她明明要推开的,可他的气息让她觉得那样熟悉,那样依恋,那样的想要紧紧抓住。她忍不住放任自己回应他,漂亮的鱼尾与他交缠,放肆而又缠绵…… 而后,她沉沉睡去,像是睡了许久许久……她疲累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感觉右手覆住的地方鼓鼓,似乎有什么在动。 低头看去,五雷轰顶:她的肚子,她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 门再次被人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向她的双眼,她抬手挡住眼睛,一点一点适应光亮,缓缓睁开,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笑容如魅,面上表情冰冷嗜血。 “大、大师兄?”她呆愣。 “小师妹……”他薄唇轻启,声音如秋雨肃杀,“你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季攸攸身形摇晃,头脑一片混乱,双手颤抖着护着自己的肚子,心头涌起难言的情绪,就好像、好像被捉.奸在床…… 啊啊啊,她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的?”不耐的声音响起,他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眸光涌现杀意。 她惶恐不安,惊呼:“不要!不要伤它!” …… “攸攸,攸攸醒醒。” 恍惚中,有人在唤她,她累极了,怕极了,卷翘的睫毛扇了扇,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2-09 21:13:30~2021-02-10 23: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篱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她暂时先忍了。◎ 蓝色的面容、裸.露的胸膛…… 看清楚面前的人, 季攸攸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骤变,一下跳了起来, 手忙脚乱地蹦到地上, 两脚着地。 两脚……她突然想到什么, 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鱼尾已经变回了双腿。 啊, 化形丹的功效过了! 她懵了一下,木然看向石床上的男人,对上了他饶有兴致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季攸攸小脸垮下。 “你这样子更好看。”蔺修游看着她呆萌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很喜欢。” 谁要你喜欢!季攸攸又羞又恼, 想起梦中的事情, 更是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梦到和他…… 梦中的感觉那样清晰真实,他的气息、他的怀抱、他的触碰……他的动作语态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 震惊得她仿佛被雷劈。 “谁让你抱我上床的!”她气得不行。 他不抱她上床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蔺修游轻轻咳了两声, 一时间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看我这样, 哪能抱得动你?” 季攸攸:“……”他的意思是……是她自己爬上石床的?晴天霹雳! 他唇色泛白,目光无神, 看起来确实没有抱她的力气。 她的脸一下红成了煮熟的虾米。 “你怕冷,直往我怀里钻,我总不好推开你。还好我伤的是后背, 若是胸口,怕是……” “好啦好啦, 你别说了!”季攸攸面红耳赤地打断他的话, 气消了大半, 但还是在心里偷偷埋怨:要不是你说什么生儿育女, 我哪里会做那样荒唐的梦?都怪你! 蔺修游体贴地点头:“好,不说了。”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白皙的小脸和藏在衣裙下的双腿,“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季攸攸冷静下来,冷冷淡淡回了他一句:“没什么。”她能告诉他,她的目的是取天河水妖骨吗? 想到这,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心中生了那么一丝丝恶毒的念头,他也是天河水妖呢,而且现在还受了重伤,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若是杀了他,拿了他的骨,她不就完成任务了? 不过,她终究还是善良的,恶念一闪而逝,消失殆尽,她恹恹说道:“你趴下,我帮你上药,早点把伤养好,早点去找你朋友。” 蔺修游微笑:“好。” 季攸攸为他上好药,陪着他在山洞呆了一会便有些呆不住了,她担心罗星叶,想快点找到她,毕竟她答应过要带她离开的。 她看了眼他背上的伤,抬手又想用灵光为他疗伤,让他的伤快点治愈,却被他制止了。 治愈的灵力消耗过大,会损害她的修为和身体。 “很着急?”他慢悠悠问。她坐卧不安的模样,他尽收眼底。 她对上他深沉的眼眸,提议:“要不,你告诉我你朋友在哪,我自己去找他。” 蔺修游沉声笑:“我那朋友脾气不太好,你贸然去找他,他会不高兴。”想甩开他么,他自不会让她如愿的。 “那……你能勉强走动下吗?” 闻言,他龇牙“嘶”了一声,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又强行忍住,咬牙道:“你若扶着我,应该能勉强走两步。” 季攸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去扶他。 温软的小手碰到他,他心头一漾,没有让她受累,自己撑起身子,缓缓下了石床,站好。 他正要哼两声装一下,左手腋下多出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神剑丹凰,他眉一挑,无声地看向她,表示不解。 季攸攸撤回手,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我看你扶着丹凰也是一样的,你放心,丹凰很可靠,绝对不会让你摔跤。”扶他?想得美! 蔺修游看着她,握紧了手上的丹凰,磨了磨牙,面色平静地道了声“好”。 在他的建议下,季攸攸再次使用化形丹变成天河水妖的模样,因为他说,他的那个朋友排斥异族,尤其不喜欢人类女子。 季攸攸唤来雪凛,雪凛载着他们飞向梼忘山,在密林上方飞翔。 蔺修游凝神,能够感应到骊青逃离湖底宫殿后并没有走太远。 让攸攸化形,是为了不让骊青认出她,再加上骊青被他下了禁言术开不了口,一时半会他的身份不会暴露,这样他就能陪在她身边久一点。 雪凛在他的指引下从半空落到林间,林间一块空地,四面都是高大密集的绿树,树脚下杂草丛生,乱石满地。 季攸攸跟着蔺修游走进密林,见他变成人形方便行走,她也将自己的鱼尾变成了双腿,紧跟在他身后。 和他走出一段路,她意识到了不对,他步伐从容,丹凰被他随意地拎在手上,仿佛没有重量的样子,这样的他哪里像是受伤的人? 所以,真的是她自己爬上了石床,而不是他把她抱上去的? 思及此,季攸攸心头怒意又起,粉拳紧握,努力抑制住想一剑砍了他的冲动。 算了,看在要他帮忙找罗星叶的份上,这口气,她暂时先忍了! 越往深处,树木越高大。走到一棵千年榕树下时,蔺修游停下了脚步,双手负于身后,抬起了头。 头顶一道身影飞下,季攸攸定睛一看,是一条满脸蕴着怒意的天河水妖,只见他冲着蔺修游呜哇呜哇张了半天嘴,却连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是哑巴吗?她好奇不已。 骊青已整整一天不能说话,快憋闷死了。他尝试解术,却怎么也解不开,虽说这种术法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能解开,但不能说话的感觉实在令人抓狂。 如今他见了蔺修游更是怒从中来,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嘴要他帮他解术。 蔺修游看他的目光冷淡:“如果还想杀了罗苜为你的族人报仇,就安分点。”他用传音入密术警告他。 骊青目光一凝,咬了咬牙,放下手,怄得要命。 “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呢?”蔺修游开口问。 骊青一抬手,树上一个人影掉落,正好落到了他们面前,小小的女孩身上缠满了树藤,嘴巴里还被塞着一团树叶,说不了话。 她双目冷冷地看着骊青,显然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见状,季攸攸赶紧走过去,帮她解开身上的树藤,把树叶从她口中拿了出来。 骊青始终无惧无畏地迎视她的目光,丝毫不觉得欺负一个女孩是一件羞愧的事。 因为天河水妖一族在他眼里就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仇人就要狠狠报复、不死不休,没把她杀了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仁慈。 小小的欺辱虐待又算得了什么! “星叶,没受伤吧?”季攸攸为她清理干净,问。 罗星叶摇头,看了眼她身后的蔺修游,略略疑惑。这两个男人她都没有见过,他们给她的感觉很陌生,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属于天河水妖一族。 他们究竟是谁? 罗星叶在打量蔺修游的同时,骊青也在观察季攸攸,一边观察,一边嗤笑。 她就是让蔺修游驻足观看、舍命相救的女人?抱歉,天河水妖的那副长相他一点也没觉得好看,男男女女在他眼里都丑陋不堪,蔺修游的审美可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叹为观止。 他不是对攸攸一片真情吗,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女妖怪感兴趣?他这么做,将攸攸至于何地? 骊青越想越愤怒,恨不得再跟他痛痛快快打一仗。 “你们接下去要去哪?”蔺修游问道。 去哪?当然是要找机会重回湖底宫殿,想办法拿到天河水妖骨了。一想起没能拿到庞镯的骨头,季攸攸就忍不住扼腕。 只差一点点呢…… 她没有回蔺修游的话,而是对罗星叶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事,必须回一趟湖底,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带你离开。” “你还要回去?回去干什么?找死么?”罗星叶一连串追问。她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现在湖底宫肯定戒备森严,她要是再被罗苜发现就死定了。 “我只在外围探一探,找一样东西,不会让他们发现的。”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前去,顺利完成任务的信心凭空添了几分。 就这么想要得到天河水妖骨,为风长旋解毒吗?蔺修游面上不显,心中却极为不悦。 “我陪你一起。”他说道。 季攸攸拒绝了:“你受着伤,还中了毒,得好好养着,别乱跑了。”她可一点也不希望他拖后腿。 “我的伤不足道。回去,不光是为了你,我们与罗苜有仇,他的命,是我的。” 一旁的骊青内心冷笑:“呵,算你还记得正事。” 季攸攸看着蔺修游,歪了歪头:“可你并不是罗苜的对手,你现在去找他报仇,那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小看我了。”蔺修游笑容斯文俊逸,眉眼间是自负的神色,仿若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之前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不会暴露自己。此次前去,罗苜必死。” 他信誓旦旦,季攸攸思量许久才答应让他陪同。 大不了到时候她唤出雪凛先他一步逃之夭夭。 他救她一回,她也救他一回,他们之间不相欠了,若再有危险,她不会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 我我我!我呢!被忽略的骊青往前一步拉了下蔺修游的衣服,指着自己,神情激动地问他。 “你?”蔺修游眯眼打量他一番,“你可以声东击西,吸引他们的火力,方便我们行事。”这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除去天河珠的力量,整个天河水妖一族对他而言,不过是顷刻间就能灭掉的渣滓。 第74章 ◎大师兄,你掉马啦。◎ 季攸攸和蔺修游再次化为人鱼身, 潜入湖底宫殿。 这一回,他们很远就看到宫殿周围守卫森严,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出示令牌, 再想进入, 难了。 季攸攸半身伏在一块礁石上, 探头偷偷观察远处的情况。 两人藏身之处是一大片紫色的珊瑚丛,一群群小鱼从他们身旁悠然游过, 柔软细长的水草随着水流轻晃,时不时抚过他们的身子。 蔺修游站在季攸攸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尾巴在他身旁不停晃过来晃过去,搅起一圈又一圈水泡, 差一点就要打到他身上。 很有趣。 他双眼微弯, 嘴角含笑, 一抬手,她的尾巴尖落到了他的手掌心。 “……”季攸攸动不了了, 回头瞪他, 用力甩了甩鱼尾巴, 却没能成功让尾巴从他手里脱困,“放开!”她张了张嘴, 凶巴巴地命令他。 蔺修游眸色淡淡,五指松开,放开了她的尾巴, 宽大的手掌却顺着她的鱼尾轻抚着游到了她的左侧。 被他轻柔地抚过鱼尾,季攸攸浑身一阵恶寒, 止不住抖了抖, 再一次想起那个梦, 更是觉得羞恼崩溃。 当他的脸凑到她面前, 她抬手,“啪”一声打了上去。虽然在水中她这力道不至于打疼他,却足以让他感受到她的愤怒。 蔺修游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打他,但反应过来后很快又释然,至少她往日与他在一处时,不管他待她怎么过分,她都没有对他动过手。 她不知道他是他,她只是不愿别的男人碰她而已。 这么想着,他心情反倒愉悦起来,默默地趴到她身旁一尺距离处,安分了不少。 “你要进去吗?不是说只在外围探一探?”他问她。 季攸攸一昂头:“是呀,我只在外围探一探,可你不是要进去,我在这目送你进去。”他要想进去,肯定要和那些水妖交手,她就等着他杀死一两个水妖,拿了骨头就跑。 蔺修游看穿了她的想法,故意说道:“进去肯定要进去,不过要悄悄进去,不能让人发现,要不然打斗起来,我们势单力孤,不是对手。” 不打架啊……季攸攸失望不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的宫殿:“唯一的出入口被层层守住,连只小虫都飞不进去,你这么大一只,怎么悄悄进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很默契地忽略了刚刚的一巴掌。 “想要进去还不简单。”蔺修游右手遮了下脸,手放下时,已经变换了模样。 季攸攸看呆了:“你会变脸?” “学过的小把戏,糊弄一下人还是可以的。”他稍稍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我也帮你变一下,我们一起进去。”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畔,他的气息令她浑身不自在,她往旁边让了让,想了下,道:“你能把我变成男人吗?”身为女子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憋屈。 “好。”蔺修游施展法术作用于她身体,她的身体瞬间大了一圈,原本娇柔美丽的雌性身躯一下就变成了威武雄壮的雄性躯体。 季攸攸双眸睁得大大的,惊奇万分。 这妖似乎真的很厉害呢! 蔺修游:“进去的时候,需要查看令牌,验明身份,这块令牌你收好。” 季攸攸低头看了眼手里多出来的青铜令牌,更加惊异:“你哪弄来的?” “隔空取物罢了,不值一提。”他微笑,“走吧。” 季攸攸跟在他身后走出珊瑚礁,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带着疑惑。 “小白,他真的只是一只天河水妖吗?他看上去很不简单呢。” 小白托着下巴沉思了下:“这个人确实很不简单,小白总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主人你有没有觉得呀?” 眼熟?季攸攸心里一个咯噔,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他的身形气息靠近她时,让她无法抗拒,他抱着她时,她浑身就好像没了力气,只能无力地承受着他的侵犯。那时,他给她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她的脸色变了变,身形晃了晃,此时才回过味来:她竟然把他当成了大师兄?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吃了忘情吗?怎么在梦里还会那样……那样依恋和大师兄有着相似气息的男人? 前面的男人回过头,站在原地等她。 对上他的目光,她双目一沉,心思复杂地走到了他的身旁,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轻轻开口:“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她的声音温软,像轻风吹拂落叶。 她突来的温和让蔺修游意外,旋即笑道:“你之前不是叫我大哥哥吗?想喊我的话,就这么喊吧。”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她又隐约想起,她从梦中被唤醒时,似乎是他喊了她的名字。 她心中疑虑更重,怀疑的小芽一旦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蔺修游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就叫你小妹妹,怎样?” 大哥哥,小妹妹,呵呵……季攸攸假笑两声,没有答话,从他身旁走过,先行走向宫殿。 门口的守卫拿着他们的令牌仔细检查一番,没有看出问题来,把他们放了进去。 进入宫殿后,季攸攸发现,宫中也增添了不少守卫,来来往往的人看花了她的眼。 时不时有人过来盘问,幸好蔺修游从容应对,每次都过关了。 “你说你要杀罗苜,你看现在到处都是守卫,你怎么杀他呀?”她悄悄地问。 蔺修游侧头附到她耳边:“跟着我就行了,到时候我把他的人头送你,要不要?” 季攸攸一下有了精神,忙说道:“人头不要,给我一段骨头好不好?”回去煲药汤正好! 她满脸渴求的小模样逗得蔺修游笑出声,笑完,想起她要骨头的缘由,心里又止不住酸。他没有立刻答应他,双手负于身后,淡然道:“再说吧。” 他带着她靠近天河珠所在的大殿,不出所料,这里的防守更加森严,大殿周围还设下了结界,不经罗苜允许,无人能进。 “再放一把火,如何?”他转头看她。 “嗯?” 蔺修游:“你的剑是上古神剑丹凰,在这里不受天河珠影响,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威力。只要我们入得了大殿,我就能毁了天河珠。天河珠一毁,天河水妖失去庇护,毁灭便在顷刻之间。” 季攸攸有些不确定:“你真能毁了天河珠?若是失败,我们的小命恐怕就没了哦。” 蔺修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宠溺:“信我。” 轰……季攸攸一时间像被定住,半晌之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摸了她的头……这已经是他第二回 摸她的头,上一回她就觉得不对劲,他摸她头的感觉让她格外熟悉。这一回……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皮相看出另一个人来。 真的会像她想的那样吗? 好吧,信你。片刻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召唤出丹凰,以自身灵力驱动神剑,发挥出神剑睥睨三界的力量。 在水泽世界,丹凰的火焰疯狂肆虐,席卷了整座大殿。 哀嚎声此起彼伏,发现他们的守卫攻了过来,但没能近季攸攸的身就被蔺修游解决了。 大殿被火焰吞噬,周遭的结界被一点点攻破,蔺修游趁机进入大殿,跑到了天河珠所在的位置。 越靠近天河珠,他的修为被压制得越厉害。他没有耽搁,召唤出五灵神鼎,施展术法唤醒五灵神鼎的力量,让其与天河珠对抗、夺魂。 只要将与天河珠结契的199个神魂剥离,天河水妖与天河珠的联系便被割断,届时天河珠便不会再守护天河水妖一族。 五灵神鼎专门吸收神魂,那199个神魂又是被强行禁锢,心怀怨气,必然有着脱离天河珠的强烈愿望。 两大神器对峙,五灵神鼎断不会输。 不断有守卫攻入大殿,想要取他性命,破坏神鼎。可他们一靠近,就被神鼎吸去神魂,软软倒地。 这种等级的喽啰,不值一提。 蔺修游冷冷一笑,察觉到罗苜赶到,沉眸,身形一闪,到了殿外。 殿外,季攸攸跟雪凛已经和罗苜动起了手。 “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知珍惜,这回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这回,不光光是罗苜,还有天河水族的元老们齐上阵,形势不容乐观。 眼看季攸攸就要被罗苜的灵光打中,跑出大殿的蔺修游飞身将她护在怀中,躲过了那一记杀招。 “放心,不会让你伤着。”他低头看她,笑容笃定,在她周身施下守护的灵光,放开她,旋身与罗苜交手。 季攸攸看着他,他出手的动作,他周遭流动的气息,他嘴角勾笑、从容自若的神态……呵,她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呢? “小白,你猜猜看,他是谁。” 小白感应到了她的情绪,无比惊讶:“是大师兄?啊……其实我早就怀疑了,我就是不敢说……” 天河水妖一群又一群攻来,季攸攸举剑相迎,游刃有余,即使有人近她身,也瞬间被蔺修游设下的守护术法弹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罗苜与蔺修游交手,感知他的实力,心惊不已。此人不是天河水妖一族,修为被天河珠压制,可即便如此,他想要赢他却非易事。 还有,他先前分明被他所伤,中了他的水毒,可如今看来,他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若他以全部力量对付他……罗苜简直不敢想象。 蔺修游中了好几招,口吐鲜血,负伤严重,但他没有半点颓色,面上阴沉的冷笑令人心生惧意。 “你也配知道我的身份?”区区水妖,连跪拜他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就去死吧!”罗苜面露杀意。 至少,在这里,在天河珠的庇护下,他有能力杀了他! “可惜啊,你没那个机会了。”感觉到力量一点一点恢复,蔺修游知道五灵神鼎赢了,他幽幽一叹,看向罗苜,假笑悲悯,“受死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2-11 23:54:37~2021-02-12 21: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mint.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心如刀绞,嫉妒欲狂。◎ 湖底震颤, 宫殿倾斜崩塌、支离破碎,天河水妖全族人心惶惶。 强大的水系术法卷起惊涛骇浪,整个几梦湖宛若海啸奔腾。 季攸攸抬头看向浮于半空、周身涌动着可怕灵力的男人, 薄唇抿紧。 她知道他很厉害, 曾经她会因为他的厉害怦然心动, 现在……好吧,实话实说, 她依然觉得他施展法术的姿势很好看,他是这个世界近乎完美的存在。 人的本质就是慕强,强者轻易就能捕获他人的目光。她虽然对他没了爱意,但依然承认他的强大。 在他的威压下, 罗苜毫无反抗之力, 被卷入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身体被水灵力攻击, 遍体鳞伤。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骊青和罗星叶赶了过来, 看到一片狼藉、哀声四起的一幕, 心中震撼。 这家伙……太强了。骊青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意识到他之前跟他交手已经算手下留情了。明明数十年前他们还能打个平手, 短短几十年的功夫他竟把他远远甩在了后头。他怎么修炼的?他是人吗? 罗星叶呆呆地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靠一人之力就颠覆了天河水妖一族, 他怎么做到的? 湖底宫殿被彻底摧毁,天河水妖死伤惨重。 无人能敌的水灵之力从汹涌到寂静, 狂潮止息, 战斗终结。 经脉俱断、修为被废的罗苜勉强抬头看向宛若神祇的男人, 颤声、不甘:“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诛灭我族?” 蔺修游落到他面前, 掌心出现灭杀的红色灵光:“你猜。”他唇角一勾,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下了杀手。 罗星叶亲眼目睹罗苜的死状,一时间百感交集,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天河珠的守护之力不再,罗苜死去,天河水妖一族的日子不会再好过。那些曾经嚣张跋扈四处惹事的男人们必将迎来外敌可怕的报复,活该! 她只是悲悯,可怜无辜的女人们。 蔺修游随手取了罗苜一截骨,看向骊青,淡淡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做到,你我之间两不相欠。”眼神扫过滚了满地、凄惨狼狈的天河水妖们,“这些杂碎,你自己看着处理。” 骊青说不了话,只能怔怔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又止不住恼怒:老子是你手下吗?干嘛这么乖听你安排! 就在这时,罗星叶跑到骊青面前,对着他匍匐跪下,吓他一跳:这条小母鱼又想干嘛?! 罗星叶抬起头,满是伤痕的小脸带着乞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族女子,作恶的从来不是她们,她们从小被压迫、虐待、羞辱,她们……很可怜。” 啧!他看上去很好说话吗?她们可怜关他什么事?天河水妖一族残害了他们赤焰金骊兽多少老弱幼崽,不将他们屠尽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双手环抱扭过头,趾高气扬,毫不理睬。 季攸攸微微皱眉,走到蔺修游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看他一眼,又看向罗星叶,为她求情的意思明了。 被求助的蔺修游心情大好,面向骊青开了口:“罗苜虽死,但天河水族族群庞大,想要赶尽杀绝并非易事。我倒是认为,你可以和这丫头合作,以女子掣制男子,这样的报复方式岂不更加有趣?”见他不以为然、不屑一顾的模样,他丢给他一样东西,“我知道你能力有限,拿着我的信物,我的人由你差遣。” 他话说到这份上,骊青只得默默地接过他的信物,收了起来,又瞟了眼他身旁的那只……目前是雄性的水妖,心中一万点疑惑,左思右想想不通。 季攸攸无视他的注目礼,让蔺修游将她变回雌性水妖的形态,游到罗星叶身旁,将她拉了起来,对她说:“跟我一起走吧。” 罗星叶摇了摇头:“我想过了,我还是要和我的族人们在一起,我想尽我的力量保护那些女子,让她们不再那么卑微无助。谢谢你,我会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帮助,不会忘记你。” 季攸攸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坚定,知道她已经决定了,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样也好,只是会更加辛苦,但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嗯!” 季攸攸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也不由莞尔,松开她的手,和她告别。 * 离开几梦湖,站到岸边,季攸攸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看向蔺修游,对着他摊开掌心。 蔺修游心领神会,取出那截骨头,在她面前晃了晃:“想要?”他的语气轻快,眼眸含笑。 “嗯,想要。”她的手又靠近了他一些。 “可以给你,但你……拿什么来跟我换?”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气息轻吐,刻意撩拨、逗弄她。 季攸攸神色不变,缓缓开口:“以身相许,够吗?你给我骨头,我陪你一晚。” 听到她再自然不过的话语,蔺修游一愣,笑容消失,面色一下变得阴沉。 以身相许?为了一截骨头,她竟要以身相许一个才相识不过两天的男人,还是一只妖? 他动作略显僵硬地退开一步,上上下下看她一番,语声微凉,不敢置信:“你方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怀疑我听错了。” “你不是喜欢我,想要我当你的女人吗?正好,我也不讨厌你,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你、崇拜你,你那么厉害,我陪你一晚,还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觉得不亏。”季攸攸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着,注意着他神色的变化。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用他现在这个身份来碰她。 听清楚她的话,蔺修游如坠冰窖,一时无言,虽然面色尚能如常,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她果真要与其他男人…… 虽然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但她根本不知道,她只当他是别的男人,而她明明白白地当着他的面说她喜欢、崇拜别的男人。 心如刀绞,嫉妒欲狂。 他能答应吗?他若答应,便是纵着她与别的男人翻云覆雨,这让他如何能忍! 她真的对他一点情分都没了? “这么勉强吗?”季攸攸看到他眼中的挣扎,轻笑着歪了歪头,模样儿纯真无害,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骨头,收起,“那便先记着吧,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找我。我答应的,便不会反悔。”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他心口,让他痛极。 眼看她转身离开,蔺修游忍无可忍,变回原形,快步追上她,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搁在她的左肩,语声恨然:“季攸攸,你回头看看我是谁!你从前喜欢的、现在崇拜的都只是我,不是别人!真要以身相许吗?那你也只能是我的!” “呀,大师兄,是你?”季攸攸回头看他,故作惊讶,“我若知道是你,便不会那样说了,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吧。” 蔺修游:“……”咬牙切齿,气得差点将她就地正法。 “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望你克己复礼,莫要失了分寸,伤了我们师兄妹的情谊。“她挣扎了下,要他放开她。 他冷笑连连:“我们曾经多么恩爱,你都忘了吗?是不是要我帮你回想起来?”他气得发疯,发泄似的深吻她雪白的脖颈,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气息。 季攸攸眼眸冰冷,一动没动:“我记得,点滴不忘,当然更记得大师兄只不过是把我当成玩物。滋味可人,甚合你意,对吗?曾经,确实是我离不开大师兄,时时缠着大师兄,令大师兄烦恼至极呢。” 蔺修游呼吸一凝,这番话是他当日对于夜所说,竟被她听了去?当时他因于夜所说的“配不上”心生怒意,因而口不择言,但他并无伤她之意,他愿意被她缠着,被她依赖,他怎么可能烦恼?他那样欢喜,恨不能时时刻刻与她相守,将她拥在怀中,揉进身体。 “攸攸,对不起,那并非我的真心,我……” “大师兄,我早就说过,我不在意了。”季攸攸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要你放开我,你这样待我,我只会觉得我依然只是你的玩物,既卑贱,又可笑。” 卑贱、可笑……原来她心中竟是这样想?蔺修游心痛难忍,狠狠闭了下眼,如她所愿将她放开,深吸一口气,转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肩膀,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是我不好,我再不会那样伤你。” 季攸攸漠然地“嗯”了声:“我相信大师兄会说到做到,与我保持距离的。” 蔺修游:“……”保持距离?我并未那样说……他只当没听见,柔声问她,“可要回去了?我带你回去。” 季攸攸摇头:“我还要走一趟寂森林,找金丝茧。以前我年少不懂事,对风长老下毒,害他无法行走,现在我要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收集药材,为他解毒。” “那我陪你一起,寂森林危险重重,有我在你身边,你能更快找到金丝茧。”此刻他已不计较她是为别的男人费心、涉险,只要她肯让他陪在她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季攸攸抬头看他绝世的容颜,勾唇,不带表情地笑了笑:“大师兄,路很宽,你要一起,我不会挡着。但你要记着,不是我求你,所以,请你不要奢求我的感激哦。” “不是你求我,是我求你……”他闭眼苦笑,“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能回头看我一眼。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卑微):媳妇儿好难哄……在线求,怎么办?挺急的……T_T 第76章 ◎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寂森林不大, 方圆不过十里,森林里主要有两种树:金梧桐和金楠木。一眼看过去,漫山遍野一片金黄, 如同一座金山。 寂森林有许多毒虫毒菌, 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所以通常少有人进入。 但显然,季攸攸并不知道这一点。 跟在她身后的蔺修游看着她一路欢快地又蹦又跳, 还时不时蹲下身采一朵蘑菇,星眸不由微暗。 他知道她就算中毒也不会有事,这丫头惜命得很,随身带着各种解毒疗伤的药丸, 再则, 他会解毒的法术, 一般的毒不足为惧。所以,他并未开口提醒, 看她开心快乐, 他的心中一片暖意和知足。 慢慢来吧, 她的心结……怕是很重,总得多花点时间, 让她重新接受他。 “小白小白,这里好多蘑菇啊,我们采回去煲汤喝, 味道一定鲜美!” 满身绒毛的小白频频点头:“我也好想采蘑菇,啊啊啊, 主人要是能变得很厉害, 我就能变成实体, 也能喝蘑菇汤啦!主人不要采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哦, 有毒的,那些灰灰白白丑丑的可以采!” “知道知道!”季攸攸拿裙摆兜着,不时俯下身去,很快就采了一大堆。 一路上,她光顾着找蘑菇,没发现前面一张超大的蜘蛛网拦住了去路,就在她快要撞上去的时候,腰肢被人环住,她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皱眉,抬头看着搂住她的人,面露不悦。 蔺修游什么也没说,扳过她的小脑袋,让她看到那张蛛网。 直径约有丈余的蛛网,悬在两棵大树之间,一根根蛛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中心趴着一只比成年男人拳头更大的彩色蜘蛛,正看着他们,虎视眈眈。 啊啊啊!季攸攸小脸刷白,在心底疯狂嘶吼,她最怕这种毒虫了,想当年她养那几条迷你毒蛇都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一点点养大的,用完就丢了,这么大的毒蜘蛛……啊啊啊,太可怕了! 她一手拎着裙摆,一手调动火灵力,一把火把蜘蛛和蛛网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背心还是冷汗涔涔,忍不住抖了抖。 危机解除,蔺修游放开她,表现得格外有分寸、有规矩。 季攸攸便也没说什么,静下心,一边在金楠木上找金丝茧,一边继续采蘑菇。 有这么一尊大神跟着,她倒是安心不少。 嗯,带着他,还是有好处的。 金丝茧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是寂森林的一种金色蛾子的幼虫结成的茧,但茧结成后经常会被鸟类吃掉,所以要耐下心慢慢寻找。 季攸攸也不急,经过一棵金楠木便上上下下仔细搜寻一番,顺便还掏了一窝鸟蛋,连着一堆蘑菇放到了一个粉色的布袋中。 她想着,找到金丝茧便回去,再找一些新鲜的食材,叫上苏冰栎一起吃蘑菇汤锅。 森林里稀奇古怪的植物不少,季攸攸跃过一段躺倒的黑色木头,余光一瞟,在角落处瞟到了一朵超大的深红色灵芝。 她颇觉稀罕地跑了过去,蹲下身,盯着看了又看,伸出手去…… “攸攸,这朵灵芝看着有些古怪,你最好别碰。”蔺修游站在一旁,开口提醒她。 季攸攸抬头看他一眼,没听他的,把灵芝摘了下来。 再古怪,不就是有毒嘛,中毒便解毒好了,一朵灵芝有什么可忌惮的。 一朵灵芝而已?并不。 季攸攸摘下灵芝的刹那,灵芝的断口处出现一团红色的雾,她“咦”了一声,只见那团红雾像是有生命一般钻进了她的皮肤,消失不见。 蔺修游见状,瞬移到她身旁,紧张地拉过她的手看了下,没发现有什么异状,抬眸问她:“可有感觉不适?” 季攸攸愣了下:“没。” “吃一颗解毒丹。” “哦。”她从随身空间拿出一颗高品阶的解毒丹吃下,自己倒是没太担心,看了看手里的灵芝,没舍得丢,到底是把它一起收进了袋子里。 蔺修游看她的眼神写满了不赞同,但最终还是由她去了。 反正她就在他眼前,看好了,不至于有事。 收好灵芝,季攸攸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棵金楠木上找到了一个金丝茧,拇指般大小,长得跟金花生一般。 她爱不释手地放在手心把玩了会才收起来。 药材到手,打道回府! 她从树上飞下,正要唤出丹凰御剑离开,却感觉手脚陡然一麻,浑身像过了电一般,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动不了了。 蔺修游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不舒服?” “不、不能动。”她眨了眨眼睛,说。 蔺修游抓住她的手,想查看她的情况,却在碰到她的时候像被传染一样,也不能动了。 他调动自身灵力想要强行破术,但没能成功。 “不要白费功夫了,我的术法能困你们半个时辰。” 一团红雾出现在他们面前,红雾消散,化作一个妖娆妩媚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看了看他们,吃吃笑了:“在这片森林,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活人了,一下见到两个,真开心。” 季攸攸不确定地问:“你是……灵芝精?” “哈哈,什么灵芝精,我是寄生在灵芝里的红娘子,本来安安静静睡着觉呢,却被你们吵醒了。”红娘子的目光落到了蔺修游的身上,看清他的样貌,满目惊艳,“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呀!” 她说着,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含情脉脉地抬头看他:“与我双修吧,我给你生孩子。”她的声音娇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滚!”蔺修游当即冷冷地送她一个字,浑身气息如腊月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季攸攸也被冻得浑身抖了抖,随后才反应过来那红娘子说了什么话。 她这么……直白的吗? 更令她震惊的是,被呵斥的红娘子非但没有滚,反而抬起纤纤玉手,解开了蔺修游的腰带,开始为他宽衣。 “郎君不用担心,虽然你动不了,但我会伺候好你,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不是,不是!季攸攸差点惊呼出声,你见了合意的男人当场就直接上的吗?不看看场合吗?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在啊! 眼见大师兄的外袍被脱下,她忙不迭地开口:“你等等,等等,能不能换个地方,远一点?”她可不想看活春.宫! 一道冰冷的视线射向她,心急的她浑然不知。 “小妹妹害羞了?”红娘子扭头看她,笑容艳丽暧昧,“这没什么的,你且跟我学学,怎样伺候好男人。” 季攸攸:“……”才不要!她心急火燎地问小白,“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动啊?再看下去真要长针眼了!” 小白倒不是很急,少儿不宜的场面主系统都会贴心地为它屏蔽掉,不过主人这么紧张,它还是要帮主人想下办法的。 “主人,我先查查这是个什么妖怪啊。”小白一通查询,查到了,“这红娘子是寂森林特有的红蛇妖,拥有千年修为,能喷出红色毒雾麻醉对手,使对手无法动弹……” “行啦行啦!”季攸攸看到蔺修游上衣被脱,露出精壮的胸膛,急坏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才能动!” 小白慢慢悠悠:“主人你刚才服用过解毒丹,其实没什么大碍。你试试咬破舌尖,凝聚灵力看下。” 这么简单?季攸攸赶紧照做,惊喜地发现果然有效。 手脚很快恢复知觉,她眼神一瞥看到那红娘子双手往下探去,瞳孔一缩,唤出丹凰一剑向她劈去。 “啊!”毫无防备的红娘子一下被劈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化作一团红雾逃离。 季攸攸松了一口气,小生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才注意到看向她的冰冷目光。 他这是什么目光?她疑惑地看向他,对上他星子般的双眸,看着那眸中的冰冷逐渐消失,变成一片黯淡。 “攸攸。”蔺修游低沉开口,“能帮我把衣服穿上吗?”自始自终,他没有感觉到她对他的在意。他被人上下其手,还被脱了衣服,她没有吃醋,并不关心,她只是怕脏了自己的眼。 所以,哪怕他真的被那妖得手,她的心也不会有丝毫波动,冷酷得叫人心寒。 帮他穿衣服?他想得还挺美。季攸攸心里轻嗤一声,从随身空间取出一颗解毒丹,走过去,打算喂给他吃。 看到她一脸嫌弃,蔺修游自嘲地笑了笑,轻叹一声:“不必了。” 下一刻,他右手一扬,地上的衣服悉数回到他身上,腰带则落到他掌心,他缓缓扣好,动作优雅从容。 季攸攸面色一沉:能动了还想让她帮他穿衣服,过分! “攸攸,即便我和别的女人双修,你也不会在意,是吗?”他凝视她,轻声问。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知道,那种事是个男人都喜欢,若是我不小心让大师兄扫了兴,还望大师兄海涵,我只是不想当观众,怕长针眼。” “攸攸……”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看着她,黑眸深邃,像要把她卷入无边的深渊。他笑着,笑容冰冷又温柔,“你说的没错,那种事男人都喜欢,可大师兄只喜欢与你坦诚双修,大师兄的身体……只属于你一人。谁若敢打主意,死。”指间一道灭杀的灵光追踪红娘子而去,目标不死,追杀不止。 季攸攸看着他,一句话在心里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大师兄,你大可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第77章 ◎谈婚论嫁。◎ 苏冰栎倚窗而坐, 手上缠着一根蓝色布带,从左手绕到右手,又从右手绕到左手, 反反复复, 乐此不疲。 伏在她对面的黑猫睡得呼呼呼。 阳光很好, 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脸上,她娇嫩的脸蛋更加明媚动人。 燕重出现在房中, 看到她慵懒迷人的姿态,心念一动,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中, 低头吻她。 “别碰我。”苏冰栎一把将他推开, 起身走到对面的位置, 把大黑猫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它的脑袋。 黑猫舒服得眯着眼咕噜咕噜。 “怎么了?”燕重看着她, 心中微有不悦, “这些天你都不愿让我碰, 是有新的目标了?”他了解她,她虽然滥情, 但一次只会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以前他来看她,她都会很高兴,这回她明显心不在焉。 “哼, 不想让你占便宜罢了。”苏冰栎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你手上的腰带是谁的?”他留意到了。 “跟你没关系。” “男人的?” “说了跟你没关系!”她有些恼了,“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吗!” 她话音刚落, 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怀中的黑猫受了惊吓, 跑得无影无踪。 “小栎儿, 你以前对我可没这么冷淡,短短几天,你这是移情别恋了?那个男人是谁?”他单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质问她。 “燕重你个人渣放开我!我喜欢谁都有可能,就是不会喜欢你!”她双手双脚往他身上招呼,要他放开她。 燕重冷笑连连:“小栎儿,你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说没就没了?” “对!就不认得你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谁我都瞧不上!”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伸手扯开她的衣服,她姣美的身躯雪白诱人,他红了眸,俯身吻住她红润的唇,狠狠吮吸,双手抚摸她的敏感处,要她为他动情。 可这一回苏冰栎却是铁了心的不愿被他碰,用力推他,还狠狠咬了他。 燕重吃痛放开她,抬手擦去唇畔的血,看着她愤怒气喘的模样,笑了:“小野猫,够野啊,我还制服不了你!”她从未这样拒绝过他,倒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原本不过五分兴致,现在有了十分。 苏冰栎双手被他牢牢禁锢,身上衣衫被他褪去大半,心中恼怒更甚:“你要再对我用强的,我就把你的身份抖露出去!” 他的唇移到她耳侧,语声勾人:“你现在就喊,让人进来看看你是怎么属于我的。” “燕重你不要脸!”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外面的人要是推门进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谁?”苏冰栎赶紧问道。 “苏阁主,是我,我煮了蘑菇汤锅,一起吃不?”是季攸攸。 “好呀,你等我一会,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好的。” 门外的人离开,苏冰栎使劲推开燕重,又在他身上用力踢了一脚:“你给我老实点,这里是宝玥仙门,不是你的妖界!” 燕重衣衫半敞,双臂往后撑住自己的身子,笑容魅惑:“不管是哪里,你都是我的小栎儿,去吧,我等你回来。” 苏冰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穿好衣服,整理好被他弄乱的头发,出门了。 燕重目送她离开,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百无聊赖地躺下。 女人啊,竟比他还要朝三暮四、喜新厌旧…… 他不在她身边时,他倒是不介意找上一两个男人给她解解闷,可如今他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她竟还要对别的男人动心思,这就让他不满了。 他此次前来,虽说是为了盯着蔺修游,却也是许久不见念着她,想要好好陪她一阵,没想到她竟这般不领情。 真这么不待见他,以后他不找她便是。 他缓缓闭上眼睛。 来宝玥仙门的这些天,最让他惊讶的便是蔺修游复活了季攸攸,他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但能猜到那定是他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如今蔺修游和宝玥仙门的人走得近,这令他忌惮,他若帮着修真界对付妖界,那势必是妖界的劫难。 断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 季攸攸在门口搭了个炉子,煮了一大锅蘑菇汤,把昨天在寂森林采的蘑菇和灵芝都放在一锅煮了,还加了胡萝卜、肉片,口感鲜香,美味令人垂涎。 树下一张圆桌,坐了掌门严夙和左使于夜,两人正面对面喝着酒,桌上几道小菜,是季攸攸亲自做的。 雪凛在一边给季攸攸帮忙,把煮好的蘑菇汤一碗一碗端上来。 苏冰栎过来时,一眼看到于夜,面露喜色,踮起脚尖走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于夜身体僵住,他知道是谁,想出手将她打飞,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他要是对她动手,她必定又要对着他撒泼哭闹,吃不消。 上回她那该死的黑猫吃了他的鱼,他不过是想讨个说法,到最后却反倒成了他的错,被她追打了一路不说,差点连衣服都被她扒光。惹不起! 更要命的是,她这几天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看着就想找事,让他头皮发麻。他平时忙得很,还要宝玥仙门、东耀城两头赶,留意着鬼族一事,实在是没有闲心和她闹。 “猜猜我是谁呀。”苏冰栎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问他。 “苏姑娘,我们没那么熟,请放手。”他沉住气,说道。 苏冰栎眼一瞪,拿开手,气哼哼地搬了个凳子挨着他坐下,看着他,又狠狠地在他脚上踩了一下:“不熟吗?不熟你的腰带怎么会在我手上?”她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腰带。 “咦,于左使,这条腰带好像真的是你的呢,怎么会在苏阁主手上呀?”端了碗蘑菇汤到桌上的季攸攸正好看到,顺口一问。 于夜一脸窘迫,脸红得像染了胭脂一般,他能说是被她强行拽走的吗?怕只会越描越黑!他连着喝了几杯酒,没吭声。 “于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坐他对面的严夙放下酒杯,一脸不以为然,“既然认识便打个招呼,你堂堂仙门左使,难道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我……”于夜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再说了,若真不熟,你的腰带怎么会在人家小姑娘手上?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外表仙风道骨、义正言辞的仙门掌门两眼放光,摆明了想看好戏。 被质问的于夜更是心头苦闷,只得一个劲给自己灌酒。 “很热闹啊。”就在这时,蔺修游不请自来,扫过在场众人,目光落到了正背对着他忙碌的季攸攸身上。 “主人!”看到他,雪凛最是欢喜,给他搬了个凳子,让他坐到严夙身旁,又为他端来了一大碗蘑菇汤,“主人,攸攸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嗯。”他接过,尝了一口,果然鲜美。这是他第二回 尝到她的厨艺,第一回是她为他做长寿面,那回他只吃了一碗,并非不好吃,只是不想让她得意。如今想来,那一大碗面,他就算全部吃完也不在话下。 他三两口吃完,又让雪凛添了一碗。 严夙斜看他一眼:“多年不见,连老头子也不认得了?”这小子,从他回宝玥仙门就没主动来跟他打声招呼,怎么,还记恨他当年纵容姬珩惩罚他一事?若不是他先被人抓住把柄,又何至于被人冤枉陷害。 他虽然自称老头子,其实不过人类四十来岁的样子,连一根白发都见不着。 蔺修游看向他,微微点头,唤了声:“掌门。”语态还算恭敬。 严夙颔首:“当年之事,你师尊已证明了你的清白,既然并非你的错,那便回来吧,你依旧是宝玥仙门第九代大弟子。” “多谢掌门,不过还是算了,这些年我在外自由惯了,受不得仙门的约束。” “你翅膀硬了,是宝玥仙门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本来还想着,你是攸攸的大师兄,你们自小感情就好,她的婚事你也好一起出出主意。”严夙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攸攸的婚事?”蔺修游重复了一遍,面色如常,“掌门指的是?” 严夙不疾不徐地说道:“东耀城的三公子上官云遨有意娶攸攸为妻,那孩子人品样貌俱佳,对攸攸情深意重,我看这桩婚事合适得很。” “他入赘吗?”在一旁听着的季攸攸给自己舀了一碗蘑菇汤,捧着坐到了严夙的另一边,一脸认真地问。 “你这孩子!”严夙眼一瞪,“云遨是东耀城的继承人,哪能给你这小丫头入赘?简直是胡闹!” 季攸攸一边喝着蘑菇汤,一边笑:“他若是肯入赘,那我就再考虑考虑,他若是不肯就算了吧,那说明他还不是特别喜欢我。” “他知你出事,心急如焚,放下所有公事来看你,带来一堆灵丹妙药,只望你平安,这还不够喜欢你?他是何等身份,能纡尊降贵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又有几人能做到?” “你是不是搞错啦?”雪凛忍不住凑上来反驳他,“那就算喜欢吗?那我主人为攸攸付出的岂不是千倍百倍?攸攸的命是主人救的,主人待攸攸一心一意,爱若珍宝,又有几人能做到?”她反问他。 “救命之事嘛……”严夙捋了一把黑胡子,似笑非笑,“倒也不必刻意强调,毕竟若不是某人先伤人心在前,攸攸也不至于丢了小命。修游,你说是不是?”他转向蔺修游,眯眼问道。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郁闷):结婚对象不是我,这婚事有什么好谈的? 第78章 ◎他真的醉了。◎ 被质问的蔺修游目光落到了季攸攸的身上, 但她安安静静喝着蘑菇汤,并不看他,仿若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眸色暗沉, 勾了勾唇看向严夙:“掌门说得对, 是我伤了攸攸, 我会用余生来弥补,陪她左右, 不离不弃。” 严夙挑了挑眉,呵呵一笑:“那也要看攸攸乐不乐意让你陪着,往后她嫁了人,你这大师兄若还时不时在人夫妇面前晃来晃去, 不合适吧?” “没有人可以越过我娶攸攸, 她的婚事没什么可谈的, 掌门可以不操这份心。”他语声平平,话却说得并不客气。 严夙恼了:“你这小子真是没了从前的半点规矩, 你师尊走了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了吗?真当我怕了你的威胁不成!” “不敢。”蔺修游垂眸。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这么多年也不知是在哪里学坏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哪里还有我宝玥仙门大弟子的风范!”严夙忍不住气恼扼腕。 平心而论,他自是希望他能回宝玥仙门, 如今宝玥仙门是一代不如一代,新收的弟子中就没几个拔尖的,能比得上蔺修游的更是没有。 皓泽飞升了, 还有几个老东西不爱管事,躲在山里几十年都可以不露脸, 便当他们不存在吧。如今在宝玥仙门实力最强的只有青云, 可惜青云那不喜见人的性子加上时不时疯一回的状态……实在令他头疼不已。 若是蔺修游能回来, 倒是能给他长长脸, 可惜这臭脾气的小子……怎么说话呢!他要是态度端正一些、谦逊一些,好好地表一表衷肠,他顺水推舟撮合一下他和攸攸也不是什么难事。 开口就让他这个老人家下不来台,真当他老人家没脾气的? 这么看来,还是云遨那孩子温和知礼,讨人喜欢。 “掌门莫要动气,修游这些年在外,定是受了不少苦的,当年他被人冤枉深受重伤离开,心中也定有怨气。虽说皓泽仙尊还了他的清白,但已过去百年,又有谁能再还他一个公道呢?”见气氛不睦,于夜劝到。 坐在他身旁的苏冰栎正像小猫一样时不时亮起小爪子挠他一下,听他说出这番话,禁不住两眼放光,暗道:这男人倒是个脑子清醒讲道理的呢。 当下更是心生欢喜。 她见的男人不少,却极少见到这种正直又极有男人味的,上回他虽说要杀了她的黑猫,但其实也就是嘴巴凶了点,在她的胡搅蛮缠下,最后还是臭着脸把猫还给了她。自始自终,他没占她一下便宜,不小心被她碰着,脸红得跟什么似的,逃得比兔子还快。 当时她便觉得他有趣,往后的几天,她故意有事没事出现在他面前,卯足了劲勾引他,还使坏强行拽走了他的腰带,他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更是得意。 这样的男人,岂不是比燕重那个渣男更值得她倾心?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抵挡她多久,她早晚是要把他拿下的! 伏在腿上的手被她的两根葱段儿似的手指碰到,于夜像是被火烫着,一下缩回手,恶狠狠瞪她一眼。 苏冰栎一点不怕他,冲他娇媚一笑,只当他是只纸老虎。 严夙听了于夜的话,也知他说的是事实,热血方刚的男儿受那样的屈辱,终究是心头的一根刺,很难放下。 他当下便缓和了语气,对蔺修游说道:“知你受了委屈,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是放下为好。攸攸,你说是不是?”他转而看向默不作声喝蘑菇汤的小姑娘。 被点名的季攸攸抬起头,笑靥明媚:“我觉得掌门说得很对。” 这话听得严夙极为受用,往日他没怎么和这小丫头相处过,只听人说这丫头嚣张跋扈,心思又不够好,做了不少坏事,得罪了不少人,但如今看来,可不只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 真是人言可畏啊! 季攸攸又道:“掌门,大师兄待我如父如兄,定不愿意我这么小就嫁人的,希望掌门能体谅他的心情,不要因此跟他置气。” 如父如兄蔺修游看她一眼:“……”心中所思所想一言难尽。 “至于我的婚事嘛,我是觉得,上官三公子跟卫蓉师姐的婚约才刚解除不久,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节骨眼再定婚事,若再出什么意外,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觉得攸攸说的不无道理。”于夜一边说着,一边搬着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离苏冰栎远一些,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提起卫蓉,严夙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卫蓉是他的外甥女,他一向疼爱她,对她多有纵容,没想到她会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害他在上官景枫面前也矮了几分,想起便是一肚子气。 攸攸说的倒也没错,若是轻易就将她和上官云遨的婚事定下,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蔺修游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这张脸可就彻底丢尽了。 罢了罢了,等明日便先打发了上官景枫父子吧。 “今日小聚,不说那些了。攸攸做的蘑菇汤我还没喝,让我尝一尝。”他端起面前的蘑菇汤吃了一口,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攸攸这手艺堪比宫廷御厨,我定要吃个三碗!” 季攸攸笑了:“这蘑菇汤对掌门来说可算不得什么,掌门就别夸到天上去了,我倒是给掌门准备了另一样好东西,掌门定会喜欢的。” “哦?是什么?”严夙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季攸攸起身走到树后,捧出一个酒坛子,放到了严夙面前:“黄氏酒坊的十年花雕,第十代传人黄有樽亲自酿造,掌门喝一口便知。” “黄氏?”严夙面露惊喜之色,双手摸着酒坛子,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可是浙江绍兴的黄氏?” “没错,是掌门心心念念的黄氏花雕酒,绝对正宗哦,树后面还有九坛呢。”她打听过,掌门好酒,最喜欢的就是黄氏花雕酒,常常偷偷跑去人界,在黄氏酒坊喝得酩酊大醉。只是自从与他交好的黄氏老祖宗仙游后,他便不怎么去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怀念。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严夙一把年纪竟忍不住红了眼眶,似是想起故人。 季攸攸不由腼腆了下:“其实,我是有事相求掌门,所以才会想法设法想要讨掌门欢心。”她老实交代。 “什么事尽管说,能答应的我定会答应。” “就是……以前我不懂事,害风长老中毒,无法行走,心里一直非常愧疚。近日我打听到了能让风长老重新站起来的办法,其中一味药材是雪百合,我知道掌门手中有一朵……” “这也算是事?等下我便取来给你。”没待她说完,严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就答应了,“长旋那件事啊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如今你能主动弥补也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长旋真能恢复如常,我相信他也会原谅你的。” 季攸攸开心不已,眉眼弯起:“多谢掌门!” 严夙一挥手,开了酒坛,对蔺修游和于夜说道:“既有美酒,我也不藏着掖着,今日我们尽情豪饮,一醉方休!” * 天色暗下时,三人都醉了。 两名弟子扶着严夙离开,于夜则被苏冰栎扶着送了回去,还剩下蔺修游撑着头坐着,似是睡着了,风吹起他的衣角,迎风招展,他睡姿倾城,宛若谪仙。 然而,季攸攸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桌子收拾好,就要回房。 “攸攸……”站在一旁的雪凛实在不忍主人就这么被丢下,弱弱地出了声。 “嗯?”季攸攸转头看她。 “主人……主人醉了,你不扶他回房吗?” “不是有你吗?” 雪凛一听,原本白得透明的脸蛋更白了:“我要是敢碰主人,主人一定会灭了我的。” “那就让他在这呆着吹吹风吧,呆一晚上不要紧的。”无情得很。她说完便回了房间,将门关上了。 雪凛:“……”好心酸。 她忍不住看向主人,却见主人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 好、好吧。 季攸攸进了房间,正要点灯,惊觉一阵风掠过,下一刻她就被人按在了墙上。她刚要开口,唇瓣被人衔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酒香浓郁,气息微凉,男人驾轻就熟,吻得深入而忘情。 夜色沉沉,季攸攸陷入一片黑暗,推不动他,打不痛他。喝了酒的男人力气比往常更大,动作比往常更粗鲁,吻得她疼极了。 直到她透不过气来,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哼笑着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语声无奈又宠溺:“真无情啊……” 季攸攸浑身一松,感觉面前的人气息瞬间消失,她生气又莫名,点上灯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走,而是躺到了她的床上,侧着身撑着头,睡着了。 刚被轻薄,现在又被抢了床,她气坏了,走过去拉他:“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可是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竟纹丝不动,呼吸均匀而沉重,看上去像是睡得沉了。 “蔺修游,你别在我面前装,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唇畔又痛又麻,床上的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怎么拉也拉不动,她越想越窝火,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怒从胆边生,转身去拿了笔墨。 “不走是吧?我看你明天怎么见人!” “嗯……”蔺修游无意识地应着。 其实,他真的醉了。 第79章 ◎疯批长老。◎ 于夜高大, 苏冰栎娇小,他烂醉如泥,她扶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回房间, 把他扶到床上。 累得气喘吁吁。 她伏在床边, 托着下巴看着床上醉得人事不知的男人, 笑容忒坏。 雪白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轻划过他的脸,他的皮肤粗糙, 娇嫩的手指被他的胡茬刺得微疼。 他的长相并不俊美,至少和燕重相比,他实在乏善可陈,可她却觉得这样的他格外有魅力, 又安全又可靠, 让她那么那么想……睡他。 可他却避她如洪水猛兽。 她偷偷想, 如果她趁着他醉酒和他成了事,他醒来会不会吓昏过去? 她想来想去, 终究还是没那么做, 她是要勾他来爱她, 可不是要倒贴,那样也太损她的魅力了。 不过, 还是要吓吓他! 她坏坏地笑着,灵巧地爬到了他的身旁,背对他躺到他的臂弯, 拉过他的手环住她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又热又硬, 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子酒气, 吹得她脖子痒痒的。她用力拧了拧他的手背,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笨蛋。”她娇嗔地轻骂一句, 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蔺修游醒来时,天已大亮,外面阳光明媚。 他睁眼还觉得有些头昏,起身坐了一会,环顾四周才发现他睡在攸攸的房间。 一时茫然,俊眸微眯,想了一会才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他强行进了她的屋,吻了她,还占了她的床。 昨晚,他们三人把十坛酒喝了个底朝天,刚喝完的时候他还有些意识,听到了她和雪凛的对话,心中烦闷,没能控制自己,对她做了出格的事。 想必,她又要生他气了。 抬手撑住额头,他无声哀叹,却感觉脸上有些异样,摸了摸,眼眸闪过一丝疑惑,抬手凝出一面水镜,照了一下。 镜中赫然出现一张画了水墨画的脸……他一惊,旋即哭笑不得。 那丫头…… 仔细看了看,她倒也不是乱涂乱画,而是画了个小姑娘叉着腰颐指气使地在教训一个抱头蹲着的卑微男人。 嗯,她在教训他。 画功虽然拙劣,画得却还挺可爱,他竟有些舍不得擦掉。 看了半晌,他扯下一块衣角,以灵力把画拓印到了布上,这才以水灵洗去脸上墨迹,下了床。 打开门,门外传来阵阵药香,季攸攸正托腮坐在树下的矮凳上,守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的罐子里煮着药,冒出热气。 她安静沉思的模样,宛若一幅精致的美人图,令人心动不已。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蹲下,转头看她,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昨晚……我喝醉了。” 季攸攸看都不看他,只当没听见。 “……做了什么我都忘记了,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他诚恳地向她道歉。 懒得跟你生气。季攸攸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继续无视他,拿起一旁的大蒲扇,扇了扇炉子。 他霸占了她的床,她一晚上没睡,干脆借着月色开始煮风长老的解毒药,到现在已经煮了快五个时辰,等下就好了。她加了不少养生补气的药材,闻起来很香。 任务完成,她就能得到奖励了,想想就激动! “困了?我帮你看着炉子,你回房睡一会。”他关心到,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的蒲扇。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她的手时,她手中蒲扇“啪”一声打中了他的手背。 对上她蕴着恼意的清澈眼眸,他扬唇微笑:“还要打吗?再让你打。” “你真讨厌!”季攸攸皱了皱眉头,看他的眼神嫌弃极了。 蔺修游心口一闷,记起上回他变成天河水妖,她睡在他怀里时,也是对着他说出“讨厌”二字,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他啊。 “嗯,以前是我不好,是我让你讨厌了,以后我好好弥补,宠着你,纵着你,不再让你伤心难过。”他认真地对她承诺。 季攸攸:“小白,好感值,报一下。” 小白回应得很快:“回主人,-1。” 所以啊,大师兄,你是有多么的口是心非!季攸攸气呼呼地伸出双手推他,直把他推倒在地:“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以前说的话我谨记在心,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字不信。” 被推倒的蔺修游心情更是苦闷,落寞的神态为他添了分颓废的美感,树上的枯叶落下,恰好落到他雪白的衣服上,小小一片,似是包含无限愁思。 见时间差不多了,季攸攸起身把药罐子拿下,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凉着,又准备了一些干果蜜饯,准备一起给风长老送过去。 也不知他会不会领情。 风长老是宝玥仙门的元老中最难说话的一个,他性子阴郁,锱铢必较,尤其讨厌比他更嚣张的人。 实在不巧,当年她就是那个比他还嚣张的人,所以他打从心底不喜她,还几次三番以大欺小为难她,气得她牙痒痒。 后来,系统让她对他下毒,她高兴得不得了,找了个机会就对他下手了。得手后,他气得差点杀了她,幸好青云护住了她,并让他发誓不得伤她。 他心里……肯定还是恨不能杀了她。 药煎好了,他若是不肯吃该怎么办呢?她未雨绸缪,想着解决方案。 肚子里准备了一堆服软卖乖的话,若是换了青云或者是其他人肯定有用,但风长老那个疯批还真不一定。 要不……硬来,给他灌下去? 怕是也不行,虽然他现在半身动不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元婴级别,可风长老怎么说都是化神中期的修士,她不可能制服得了他的。 “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的靠近让她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正要怼他几句,突然想到:大师兄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他帮下忙呢? 用完再踢一边也不迟嘛。 于是,她把药罐子和装着蜜饯的小碟子放到托盘里,把托盘放到了他手上,扬起笑容:“大师兄,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吧。” * 风长旋的落梧居建在半山腰,平日无事之时,他喜欢一人呆在屋前的悬崖边,看云海奇峰。 这么多年,他无法行走,这是他的心病。 那个小妖女,他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惜他被青云下了禁制,他一旦伤她、杀她,他就会浑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右手抚过毫无知觉的双腿,他心中痛怒更甚。这些年,他求医问药,想了很多办法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每一次都是失望。 失望一次,对她的恨意就增加一分,日积月累。 瞳孔猛地一缩,看到从山道上走上来的两个人,他眸中闪过狐疑。 蔺修游?季攸攸?他们怎么会来? 他们的事情,他听说了。蔺修游——他跟他素来没有交集,他来干什么?难道是帮着季攸攸来对付他的? 很快,一名弟子跑来通传:“风长老,蔺师兄和季师姐前来拜访,可要让他们进来?” 风长旋眼神阴鸷,神情冷冽,轮椅上的双拳紧握,疯魔的样子吓了弟子一跳。 “那、那我让他们回去吧。”弟子慌忙说道。 “不,让他们进来。”他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季攸攸和蔺修游过来时,风长旋坐在石桌前,石桌上摆在一副棋子,他正独自下棋。 看到他,季攸攸多多少少心里有点虚,挤出笑容跟他打招呼:“风长老好呀。” 她话音刚落,风长旋冷冷一笑,广袖一挥,桌上的棋盘重重落地,黑白棋子滚了一地,好几枚滚到了她的脚边,吓她一跳,害她忍不住往蔺修游身后缩了缩,蔺修游也自然而然地将她护住。 这么凶的嘛……她咋舌。 “好?你觉得我这样是好?怎么,今天是刻意跑过来羞辱嘲笑我的?”他的声音低沉阴冷,透着一股寒意。 “不是……”唉,她就知道,他哪里是个好说话的。也对,她害他这么多年走不了路,心中有强烈的怨愤也是正常的,“风长老,以前是我不对,可现在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今天来,是特意带来了解药,风长老你只要服下解药,很快就能行走啦。” 她扯了扯蔺修游的袖子,示意他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 蔺修游没说什么,照做了。 解药?风长旋扫了眼托盘里的药罐子,面上冷笑令人心颤:“你以为随随便便拿来一罐药,我就会信你?谁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喝给我看。” 哎?喝给他看?季攸攸浑身抖了抖,若是没有那个天河水妖骨,她喝上一口倒也无碍,可只要一想到那骨头……不行不行,她不行! “风长老,这真的是解药,我和大师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集齐的药材,掌门也是知道的。”她说着,转向蔺修游,“大师兄,你说是不是?”她要他帮她证明。 蔺修游看着她,心中不是滋味,为什么她对别人这么关心,这么示弱,却对他这么的不屑一顾? 不,也不是,当初她认为自己欠了他的,对他同样是百般温柔,步步慎微,事事容忍,深怕惹他生气。 错就错在,是他给她机会,让她还清了她欠他的债。 自那以后,他就不在她眼里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倾尽一切待她好,让她永远欠他,永远爱他。 “大师兄?”见他神色恍惚,一动不动,季攸攸小声唤他,又扯了下他的衣袖。 蔺修游回过神来,挂上浅笑,依然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拿起药罐,倒出半碗药,一饮而尽,随后看向风长旋:“风长老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再一次栽在攸攸手上,颜面尽失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2-16 23:29:09~2021-02-17 23: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胖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过河拆桥。◎ “蔺、修、游。”风长旋看向他, 一字一顿唤出他的名字。 “是我,难为风长老还记得。”蔺修游一边应着,一边放下碗, 很自然地拿起碟子里的蜜饯吃, 一颗又一颗, 直到全吃完。 季攸攸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吃完她为风长旋准备的蜜饯, 不太开心地嘟了嘟嘴,白皙的小脸鼓鼓。 才不要给他吃! 风长旋抿唇看着蔺修游,目光暗沉,不说话。 这个宝玥仙门曾经的大弟子, 他是了解的, 他清风朗月, 人品贵重,若非当年那件事, 他如今的成就不可估量。 他喝了药, 他相信这药没问题, 但真能解了他的毒,让他重新站起来吗? 他只怕又是一场空, 而他会更恨她。 蔺修游看透了他的心思,淡笑:“这药是不是有用我还真不知,不过是攸攸冒着生命危险取到的药材, 又亲自熬药熬了好几个时辰。当年她年少不懂事,害苦了风长老, 如今她既有心弥补, 还望风长老给她这个机会。” 他话说得客气, 风长旋微微心动, 目光落到药罐子上,添了几分犹豫。 季攸攸见状,趁热打铁扮演乖巧无害的小白兔:“风长老,我为你倒一碗好不好?” 风长旋不作声。 “攸攸,既有心弥补,便主动些,你若诚心,相信风长老定不会拒绝。”蔺修游给了她一个眼色。 季攸攸赶紧上前,另外拿了一只碗,倒出大半碗药,小心翼翼地送到风长旋面前,柔声款款:“风长老,趁热喝吧,我另外放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对身体很好的。” 风长旋盯着碗,像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神色冷然阴郁,是明媚的阳光也照耀不到的寒。他沉思许久,终是伸出了手,手指微颤一下,随后,坚定地拿过了她手中的碗。 若她再敢骗他、害他,他就算身死道消,也定让她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仰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又把空碗丢回她手中。 他丢碗的力气极大,季攸攸差点没接住碗,心头一紧,但看他配合地喝完了药,任务完成的喜悦感油然而生:“风长老,你一定很快就能恢复如常的。” 对上她娇美迷人的笑脸,风长旋只觉碍眼:“药已喝完,没事就滚,这里不欢迎你们。”说完,他兀自转动轮子离开,不再理会他们。 季攸攸眉开眼笑:“好哒,这就滚!”她收好药罐和药碗,把托盘放到蔺修游手中,像只小兔儿一样蹦蹦跳跳离开了。 蔺修游跟在她身后,被她感染,脸上浮现笑意,心情极好。 【叮咚,成功完成风长老任务,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5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系统发放奖励的提示音响起,季攸攸高兴极了,她穿梭各个世界,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松地得到这么丰厚的奖励。 这样的任务还可以更多点! 随后主任务进度条闪现了下,往前进了一点点,1%。 主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季攸攸一点不急了,奖励这么丰厚,她心甘情愿在这个世界待着。 “小白小白,等我再积攒点奖励,就去宝库兑换宝贝,到时候做任务就更轻松啦。” 小白激动不已:“好呀好呀,主人也要帮我兑换几件套装哦,那样我就可以打扮得更帅气啦!” “没问题,可是……”季攸攸疑惑地看着神识里日渐圆滚滚、毛茸茸的小白,问,“你的性别……是男吗?”帅气,是用来形容男孩子的,是吧? “啊?不是哦,本命兽在变成实体之前是没有性别哒,等到有机会变成实体的时候,可以自行选择变成男孩子或者女孩子。不过,小白还是更希望成为帅帅酷酷的男孩子的哦!”小白昂着头,捧着脸,笑成了眯眯眼。 季攸攸笑了,行吧,不管它变成男的还是女的,她都没意见。 “攸攸……” 蔺修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这才想起后面还跟着个大活人。眼下任务完成,她自是用不着他了,遂转身从他手上接过托盘,敛去笑容,抬头,一脸疏离地对他说道:“多谢大师兄,我回房了,大师兄也请回吧。” 嗯?蔺修游被她变脸的速度惊到,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她冷漠无情地转过身去,径直甩下他,走了。 倍受打击……看来,她只是在利用他啊。不过,他对她而言还能有利用价值,也算……不错了。 他苦笑一下,瞬移到她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低头看她,伸手想要碰她:“攸攸,我有话对你说。” 季攸攸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鼻头一皱,不甚高兴:“大师兄想说什么便说,可不要动手动脚的。” 何止想动手动脚,他想做的更多……可惜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蔺修游收回手负于身后,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问:“小师妹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语气略显轻佻。 “没有。”她言简意赅。她知道,他定是意识到了她对他的利用,他那么聪明,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这样也好,他知道她是在利用他,就该明白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他再清醒理智一点,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该早些知难而退,不要再盯着她不放。 她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既然他对她的好感值始终只有-1,又何必再与她纠缠,徒生是非? 男人的心思,真叫人捉摸不透。 蔺修游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脸上神情不见喜不见怒,平平淡淡,只有假笑依然:“我方才观察了下,风长老对你并无善意,我猜,若是那药无效,他定不会放过你。所以,这几天,我便陪在你身边,护着你的安全吧。” “多谢大师兄好意,不过青云仙上早就在风长老身上下了禁制,他伤不了我,所以我这么多年才会平安无事。所以,就不劳大师兄费心了。”她礼貌拒绝。 青云……又是他!蔺修游磨了磨牙,差点没维持住假笑,见她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他没再拦她,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稍稍离她远些,省得她又回头赶他。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路。 下了山,快到季攸攸住处时,两人听到了追逐打闹声,是苏冰栎气恼的声音…… “于夜你不是男人,敢欺负我,不敢负责!” “我没有,你别胡说!”急切的辩解声带了几分心虚。 “我胡说?你竟敢说我胡说!你凭良心讲,是不是你拉我上床,还抱着我不放的!” “我喝醉了,不记得了!”于夜抓着自己的衣襟狼狈地跑着,一刻也不敢停下,生怕被她逮住。上回她扯了他的腰带,这回他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谁知道她还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见她嚷嚷着引来了几名弟子,他窘迫不已,回转身对她说道,“你小声点,别说了,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吗?” 名声?苏冰栎差点被他笑死,她是怎样的名声他不知道吗?她还会在意这个? 她绷着脸,提着裙子在他身后追:“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说我还有什么名声?你不肯负责就算了,连句哄我的话都不说,你真当我好欺负的吗?” 她本来是想吓吓他,然后听他对她说几句好话讨个饶。哪知,吓倒是吓到他了,可是好话……呵,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听到。他睁眼看到她,像见了鬼似的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腰带也没来得及系好,夺门而逃。 从床上摔到地上,她摔得疼死啦!有生之年,她还是头一回被男人从床上推到地上,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远远看到蔺修游,于夜像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跑过去,急急地对他说道:“修游,帮我拦住她,让她别追了。” 蔺修游眉一挑,看向了苏冰栎。 苏冰栎有些怵他,见了他,停下了脚步,可一看攸攸也在呢,她顿时有了底气,跑到季攸攸的身旁,气呼呼地说道:“攸攸,你管好蔺修游,我要找于夜算账!” 咦?季攸攸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躲在蔺修游身后的于夜,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啦?” 苏冰栎指着于夜就告状:“他抱着我睡了一晚,今天起来翻脸不认人,把我推到了地上!我跟他没完!” 啊?哇!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季攸攸眨了眨眼,回头看向于夜,轻轻问:“于左使,苏阁主说的是真的吗?”于左使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喝醉了酒也会酒后乱性呐? 于夜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生怕衣服散开,一张脸涨得通红,动了动唇,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在两个小辈面前,他怎么说? 蔺修游侧过了头:“于左使,你果真抱着人睡了一晚?”虽然他并没有兴趣理会他们的事,但既然攸攸看上去很感兴趣,他不妨帮着多问几句。 于夜眉头拧得死紧:“我什么都没对她做,最多……就是……抱了一下。”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爬上他的床钻进他怀里的,他睡着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嗯,所以也是你把人推地上的?” “……不是故意的!”怀里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他吓坏了,本来只是想把她推开,没想到手重了点,没控制好力气,就…… 季攸攸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于夜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于左使,不管怎么说,你该先跟苏阁主道个歉,而不是让人追着跑呀。” 道歉?于夜下意识地看向苏冰栎,正好对上她瞪着他的、盛满了怒火的美眸,登时虎躯一震,木立当场。 第81章 ◎复仇。◎ 季攸攸看看苏冰栎, 又看看于夜,一脸兴味。 苏冰栎像只暴怒的母老虎一样,叉着腰瞪着于夜, 眼眸儿闪亮, 像在等着他开口道歉。而于夜一脸懊恼烦躁, 眼中带着一丝不甘,显然并不怎么愿意道歉。 季攸攸对于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是宝玥仙门左使,位高权重,性子沉稳正直,平日不苟言笑。在仙门众弟子眼里, 他象征着威严和公正, 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而今日, 他陷入这种尴尬狼狈的境地,委实让他形象大跌, 他心中定是万分痛悔。 她设身处地都能体会到一种……被人强行拉下神坛、万劫不复的崩溃。 只是, 苏阁主可不是好打发的呢。 季攸攸话说完, 气氛一下冷了,四人陷入诡谲的安静。 山脚下, 虽然经过的人不多,但路过的弟子看到这奇奇怪怪的现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夜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左使。”蔺修游凉凉开口,“你又何必要逃?就算她追上你, 最多不过是将你骂一顿, 打一顿, 你若不想挨打, 回手就是,你总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女人。” 季攸攸:“???” 苏冰栎:“!!!”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对他这番话报以极大愤慨。 “你若不想回手,非要忍下这口气,那我只能认为是你对人不怀好意,那你挨打挨骂也是咎由自取。”蔺修游继续说完。 “……”于夜被他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无言以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坑他。 他倒也不是不会对女人动手,可眼前这个……还没过分到需要他回手的地步,可说他不回手就是对她不怀好意,他不认,他对她没有半点不轨的心思,只觉得她骄横又麻烦。 对蔺修游后面说的话,苏冰栎挺满意,她下巴一抬,看着于夜:“你选吧,要不道歉,要不让我打一顿,要不承认你对我不怀好意,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她眼一瞪,凶巴巴,提前警告他,“我就跟你没完!” 于夜脸色一阵青白,衡量了许久,才不甚情愿地问她:“我让你打一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对吧?” “对!”苏冰栎回答得很干脆。 于夜一脸认命地闭上眼睛:“你打吧。” 苏冰栎一听就乐了,跑到他面前,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一拳一拳打在他胸口,不轻不重,打不疼他,却也能让他记忆深刻。 她看他紧张兮兮地抓紧自己的衣服,她打一下,他抖一抖,眉头皱一皱,一副被侵犯的小可怜样,哪里还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听到她的笑声,于夜眉头拧得更紧,粗声粗气问道:“打完了?” “快了快了!”苏冰栎笑着看他,媚眼如丝,突然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像只花蝴蝶一样跑开。 于夜一下睁开眼睛,震惊得瞳孔震颤,浑身抖如风中叶,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开,心中既屈辱又崩溃。 她竟敢、竟敢这样对他! 一旁的蔺修游和季攸攸将一切看在眼里。 蔺修游颇有深意地看向了季攸攸,但季攸攸完全没有理睬他,而是对着于夜笑道:“于左使,苏阁主看上去好像很喜欢你呢。” 很喜欢……攸攸,你曾经也是很喜欢我的……蔺修游神色黯然。 * 子时,宝玥仙门一片寂静祥和,落梧居,睡梦中的风长旋却并不安稳。 喝过药以后,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双腿一点反应都没有,随着夜幕降临,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上床之后,闭上眼睛,他频频做噩梦,直到下半夜,他突然感觉双腿如火烧一般疼痛,痛得他生不如死,猛地睁开眼睛,还未及查看双腿,惊觉床边立着一道人影。 “什么人!”他脱口问道,下意识想要作出防御,却被来人一下扼住了脖子。 来人森然一笑,俯身靠近他,语声低哑魅惑:“是来……取代你的人啊。”尾声轻叹悠长,似恶鬼从地狱爬出,令人无限恐惧。 * 第二天,天亮得迟,小雨缠绵,清风徐徐。 季攸攸起床后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瞧见门口不远处立着一道瘦长的人影,那人身着鸦青色长袍,打着伞站在树下,背对她。 是谁?她好奇地看着,没有出声。 那人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了身,伞柄微抬,露出了面容。 “风……长老?”看到他,季攸攸吃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风长老,你能走啦?”他的双腿站立,哪里还有半点不良于行的样子。 风长旋看着她,薄唇轻启:“是。”言简意赅,看上去心情不错。 季攸攸踩着雨水跑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他,笑容真诚:“风长老,你能走真是太好了!以前是我不对,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吗?” 风长旋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雨伞伸向前,为她挡去了漫天的雨。 咦?季攸攸纯澈的眼眸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忽闪,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风长老吗?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体贴过? 不过,敛去戾气的风长老看上去……还挺一表人才,气质不俗的。 风长旋低头凝视她甜美动人的娇颜,冷冷淡淡一笑,缓缓开口:“你既然为我解了毒,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你我以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自不会再与你计较。” 季攸攸莞尔:“谢谢风长老!”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嗯?什么?”季攸攸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仔细听着。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唇瓣开合,嘴角勾起,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念出她听不懂的咒语。 季攸攸,你终究要落在我的手上,成为我的女人,我的傀儡,成为我向蔺修游复仇的一把利器。我会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痛不欲生,永生永世不得相守。 第82章 ◎装。◎ 季攸攸坐在榻上, 双脚踢啊踢,笑盈盈地看着房中悠然喝茶的男人,跟神识里的小白聊天。 “小白, 看样子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魅术已经对我没用了哦。” 小白拍拍胸脯猛点头:“是啊是啊, 太惊险了, 没想到会是他!” 鬼族族长,尹桓。 在他对她施展魅术的时候, 季攸攸发现了,他这次用的魅术比上次更加高深,她的神魂一下就被控制住,她原本以为这次一定躲不开, 却没想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随之而来, 一点点化解了他的魅术, 帮助她脱了困。 她猛地意识到,是青云。 尹桓夺取了风长旋的身体, 但他并不知道风长旋被青云设下禁制, 他以风长旋的身体对她施展魅术, 魅术作用被大幅削减,而青云的禁制之力又一点点将他作用于她的力量吞噬, 令她不再受影响。 所以,她此刻可以堂而皇之地听他和他的手下说着卑鄙恶毒的计划。 他的那个手下占了一直在风长旋身边服侍的弟子的身体,她听他们沟通得知, 那是他的妹妹尹翘,也就是之前占了平小姐身体的鬼族女子。 他们真是好本事好胆色, 连宝玥仙门也敢闯, 等她得了机会就揭穿他们的身份, 来个瓮中捉鳖。 “大哥, 九焱魔石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埋在宝玥仙门的地脉之中,只要时机一到,就能催动九焱魔石的力量,将宝玥仙门变成炼狱。” “嗯。”尹桓气定神闲地喝完一杯茶,将茶杯放到桌上,邪气一笑,“皓泽飞升,无人能察觉地脉的变化,只待九焱魔石充分吸收地脉灵气,届时谁也无法阻挡宝玥仙门的毁灭。” “不错,也要让他们尝尝家园被毁、族人被诛杀的痛苦。两百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叮咚,任务提示,找到九焱魔石,破坏鬼族计划,拯救宝玥仙门。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15颗+黑钻200000颗,另外随机掉落法宝1个。】 任务来得猝不及防,超级诱人的奖励让季攸攸激动得差点从榻上蹦下来。 看来,她要继续装作中了魅术,趁机打听九焱魔石的所在。 “攸攸。”尹桓看向了她。 “嗯?”季攸攸乖乖应了声,眼神一瞟,看到尹翘离开了房间,房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紧张。 “过来。”他向她伸出右手。 季攸攸下榻,听话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尹桓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季攸攸差点没绷住当场跟他翻脸,但一想到任务,她咬了咬牙,忍了。 “纯真可人,美丽不可方物。”尹桓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声赞叹,倾身便要攫取她的柔软甜美。 季攸攸瞳孔一缩,忍无可忍,正要扇他一耳光,却见他突然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一把将她推开,踉跄起身,捂住了心口。 怎么会这样?尹桓心痛难耐,冷汗很快湿透了衣服,单手撑住桌面,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难道这人有心疾?他疑惑不已。 转头看到季攸攸看向他的茫然的眼神,他虚软一笑,纵使有心,却已无力了。 季攸攸心里明镜似的,她知道,定是青云对风长旋的禁制起了作用。此时此刻,她对青云充满了感激。 可面上,她还要装不解。 “我没事。”尹桓站直身子,语声轻柔地对她说。 季攸攸“哦”了一声。 “你方才听到的话,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他并不担心她听到他和尹翘的谈话,因为她中了他的魅术,会对他唯命是从。 季攸攸点了点头。 “还有……”他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道五灵神鼎的所在?” “大师兄收着呀。”她笑容灿烂,偷偷想:你倒是去他那里拿。 这个回答尹桓并不意外,五灵神鼎是力量强大的神器,自然是带在身上最叫人放心。一想到鬼族的神器被蔺修游霸占,而他上回又差点伤在他手上,他心中怒火便无法抑制,恨不得亲手将他灭杀。 “攸攸。”他的语声更加温柔,满是诱哄的意味,“你能不能帮我从你大师兄那拿到五灵神鼎?就说是你自己想玩几天。” 季攸攸心无城府,快乐应道:“好呀。” * 鬼族?呵…… 隐身于暗处的燕重看到从季攸攸房间里出来的尹翘,眯眼观察半晌,识破了她的身份。 鬼族的人也来了,那可热闹了,他便先坐观虎斗,再出手不迟。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右边肩膀帮人拍了一下,他扭头,看到了面色不佳的苏冰栎,他笑了笑,想将她搂进怀中,她却往边上一闪,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说话便说话,别碰我,不爱让你碰。” 燕重阴沉沉笑了笑:“小栎儿,你真的喜欢上那个于夜了?”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苏冰栎哼一声,不答话。 “论权势、力量、样貌,他哪一点比得上我?便是床笫之间,他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快乐吗?”他凑到她耳边,言语暧昧。 “嗯,他是样样比不上你,渣也渣不过你,满意了吧?” “你是在怨我?”看她对着他耍小性儿,燕重心里反倒有些高兴,“是怪我时常冷落你?你知道妖界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我不可能每天都陪在你身边,你又不愿随我去妖界,我便只能抽空来看你。你若愿意跟我去妖界,我便封你为妃,日日夜夜陪你,如何?” 听他一番话,苏冰栎被气笑了。 我稀罕你陪?稀罕你赏我个妖妃的头衔?你以为让我当你的妖妃就是恩赐了是吧! 她一脚踹过去:“做你的春秋大梦!” “妖妃都不满足?”燕重笑得故意,“想当我的妖后怕是难,除非你转化为妖,再为我生个一儿半女。” “下辈子都别想!唔……”她又一脚踹过去,却被他一把搂到怀里,嘴也被他捂住。 “嘘,有人出来了。” 苏冰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季攸攸从房间里出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走远了。 嗯?她这是要去哪? 第83章 ◎妖丹呢,将人变成妖的东西。◎ 季攸攸出了门, 外面雨渐歇,她没有打伞,轻轻巧巧踩着水去找大师兄。 她在想, 要不要把鬼族的事情告诉大师兄呢?五灵神鼎肯定不会给尹桓, 若是将鬼族之事告诉大师兄, 让大师兄对付鬼族,定是事半功倍。 可是, 如果让大师兄一起对付鬼族,那不可避免的就会和他有太多牵扯,她委实不怎么愿意。 贴心的小白开口了:“主人,你不用多想, 你就把大师兄当成一个好用的NPC嘛, 我们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 拿到奖励就好啦。” 季攸攸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 一把长剑毫无预警地刺向她, 来势汹汹, 杀气凌厉,她一惊, 旋身险险避开,那剑转了个方向又向她攻来,她赶紧唤出丹凰抵挡, 两剑对上,来人全然不敌, 直接被震飞。 季攸攸收了剑, 定睛一看:咦, 卫蓉! 许久不见, 她现在的样子憔悴得让她不敢认。卫蓉在宝玥仙门资历深厚,又是掌门的外甥女,她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虽然相貌不过中等,但仔细打扮下也是光彩照人。但此刻——看她一身粗布衣服,容貌衰败,面黄肌瘦的模样——宝玥仙门这是连饭都没让她吃饱吗? “季攸攸,你这个贱人竟还敢回来,我杀了你!”卫蓉被震开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到她美丽一如当初,更是嫉恨难忍。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被绑回仙门后,她直接被关到了刑殿,以谋害同门之罪被审判、判刑。她本以为舅舅会对她网开一面,可是并没有,她受了十道鞭刑,差点连命都没了,还被罚二十年苦役,日日饱受折磨,痛苦不堪。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季攸攸! 原本听说她死了,她心中畅快不已,想着虽然她在受苦,可是她却连命都没了呢,那岂不是她更惨!却没想到蔺修游竟然把她救活了,他为什么要救她!他怎么那么容易就让她复活了! 对了,还有蔺修游,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竟然是蔺修游,是曾经的大师兄。当年他不是一直被季攸攸陷害欺凌,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她吗?为什么如今他却将她捧在掌心,那般疼宠? 他们都是疯子,都有病!是他们害了她!她现在过得这么凄惨,可季攸攸却能在宝玥仙门来去自如,逍遥自在。凭什么啊! 他们都忘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了吗?为什么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而她不过是害她未遂,却要受那么重的惩罚?这不公平! “哦,卫蓉师姐,是你呀,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你这是……没吃饱饭?”季攸攸睁着灵动无辜的双眸,问出心中所想。 一下被她说中,卫蓉恼意更甚,她不但每天要做苦役,而且七天才能吃一顿饭,她饿得时常拔草垫饥,那么难吃的草,那么难以下咽,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竟要和畜生一样去吃草! “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贱人,你拿命来赔!”她当不成东耀城的三少夫人,再也不是风光无限的宝玥仙门弟子,连所有的自尊、颜面都没了,而她还听说了什么?她居然听说上官云遨想娶季攸攸!哈哈,太可笑了,这简直是对她极大的讽刺和羞辱! 季攸攸她有什么资格!那个恶毒的祸水、不要脸的贱人! 见她又要对她动手,季攸攸抬手在周身设下结界,抵挡她的靠近,笑着说道:“卫蓉师姐,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哦,就不要给自己找难堪啦。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你心术不正想害我,又怎么会沦落成这样?啊对了,聂之炤呢?他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吗?”她作势左看看右看看,存心气她。 果然,听她提起聂之炤,卫蓉更是气得面目狰狞、浑身颤抖,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提起的人,那一幕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屈辱!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去攻击她设下的结界,却没想被反弹出去,重重摔落到潮湿的地面,长剑落地,铿锵有声。 季攸攸撤了结界,双手负于身后,翘起下巴,像极了骄傲的小孔雀,眼神藏着一丝小得意:“卫蓉师姐,不要作妖啦,只要你不再这样喊打喊杀的,我是不会跟你过不去的。你好好想想,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她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 卫蓉愤恨地双手捶地,想起自己的悲惨和委屈,哭得不能自已。 她是出身尊贵的天之骄女,为什么要被人如此践踏,她恨啊! “想报仇吗?” 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她一愣,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贵气卓绝的男人的脸。 “你、你是谁?”她从未见过他。 “是能帮助你的人。”燕重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容冰冷魅惑,语声低缓,“你已一无所有,投靠我,依附我,我能让你获得重生,将欺辱你的人一一踩在脚下。” 他气质尊贵不凡,气息内敛,令她无法探知他的实力,但她直觉感到,这个人很强,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强。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报仇?” “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的能力。”燕重自负轻笑,摊开手心,给了她一颗妖丹,“服下这颗丹药,你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往后听我的命令行事,你自然能够如愿以偿。” 卫蓉半信半疑地从他手中拿过妖丹,看了半晌。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帮她,可她确实已经一无所有,不管是谁向她伸出援手,她都会紧紧抓住。 她没再犹豫,一口吞下妖丹,目光带着恨和渴求:“好,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求你帮我、救我,让我报仇!” 远远看着的苏冰栎皱了下眉,转身离开。 妖丹呢,将人变成妖的东西……他也曾想哄着她服下,真是讨厌 第84章 ◎逗你玩儿。◎ 季攸攸走到蔺修游的房门口, 看到往日熟悉的景致,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这些年来,她一直留着大师兄的房间, 时常过来打扫、整理, 门前的一草一木她都养得肥肥壮壮, 充满生机。 这里好像也属于她,那么亲切, 让她心中温暖。 那个时候,她觉得对不起大师兄,又有些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在这个世界太寂寞了,总想留下些和他相关的东西…… 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可以躲到这里, 就好像大师兄还在她的身边一样。 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正看着门口花花草草的季攸攸转头,看到了一身玄衣的男人, 他看着她, 眉眼如画, 笑如春风。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他知道她在外面, 他在房间里等了半天,没等到她敲门,按捺不住, 先开了门。 怕她反悔,转身就走。 季攸攸远远看着他, 歪了歪头:“我只是路过。”谁说她经过他的房门就要进去了? “是吗?”他没有与她争论, “既然路过, 就顺道进来坐坐吧。” “唔……” “怎么, 怕我吃了你?” 大师兄,你不必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偷偷在心里咕哝一句,没再端着,走了进去。 她进去后,房门被蔺修游关上,她回转身正要说话,却被他一手覆住额头,她下意识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了。 蔺修游出手探她灵府,神色冷肃,过了一会才恢复懒散的模样,放下手,慢条斯理地问她:“刚刚见了鬼族的人?” 季攸攸杏眸睁圆,惊奇不已:“你怎么知道?”他是神仙吗,一切尽在他掌握? 蔺修游轻笑:“我以仙骨和半数修为换你重生,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迹,我若凝神静气,能够感应到你的状况。方才,你被人施下魅术,若不是我帮你,你已中招了。” 仙骨?半数修为?季攸攸纤眉微凝:他付出了这些才将她救回的吗? 醒来后,她没去关心他怎么救她的事,她以为他向皓泽仙尊求了还魂丹之类的仙药,原来不是。 小白:“主人,你心疼了吗?” 季攸攸否认:“怎么可能?我吃了忘情呢!”她吃了忘情,不再对他有情,自然也不会再心疼。8颗生命树种换来的忘情,绝不会是水货,她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她看向蔺修游,没打算计较这件事,而是疑惑另一件事:“风长老被鬼族族长尹桓夺舍,尹桓对我下魅术时,我察觉到一丝灵力化解了魅术,可那不是因为青云仙上对风长老设下了禁制吗?” 青云?听到这个名字,蔺修游不由冷笑:“他的禁制不过是禁了风长旋的术法,鬼族的魅术不在其中。” 是这样吗?那尹桓想吻她的时候突然心痛难忍,也是因为他帮了她? 行吧,那她也不会对他感激涕零的,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开了挂的NPC。 她眨了眨眼睛,正了神色,把鬼族的计划告诉了他,问:“要不要先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蔺修游听完,沉吟片刻,摇头:“宝玥仙门地脉复杂,危险重重,如果无法得知九焱魔石具体的位置,贸然进去寻找,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未必会交代九焱魔石的真正位置,倒不如想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话,再行事。” 和她想的一样。 “那我回去了,他现在还以为我中了他的魅术,由我来套话,更容易一些。” “我跟你一起。”他不可能由着她陷入险境,鬼族之人狡猾,她虽然聪明机灵,终究年少资历浅,容易露出破绽。而且,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留意她的情况,方才若不是因为他正在静修,心神宁静,也不会感应到她有危险。 “你跟我一起?”季攸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笑了,“在尹桓眼里,我现在可是中了魅术的人,你就不怕他看到你,让我杀了你?” “无碍。”蔺修游深深凝视她娇美的容颜,淡笑应答,浑然不在意。 * 在季攸攸房门口等待的尹桓看到她和蔺修游一同回来,吃了一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站在原地,模仿风长旋的样子,神情冷然孤傲。 “风长老怎么会在这?”看到他,蔺修游似乎有些惊讶,挑眉问了句,随后不经意地低头扫过他的双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是因为风长老中的毒已解,特意前来向攸攸言谢的。” 季攸攸乖柔一笑:“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风长老现在能走了,是弥补了我以前犯下的错。” 蔺修游看她一眼,认可了她的话:“只要风长老心无芥蒂,这件事便算过去了。”他又看向尹桓,问他,“风长老,你说呢?”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尹桓只觉碍眼,冷声一笑,道:“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又何必问我?” “风长老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白白受这么多年苦,定是没那么容易消气的。这样好不好,我为你端茶倒水一个月,聊表心意,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季攸攸满脸真诚。 蔺修游听到这话,脸上有了不悦之色:“攸攸,你无需如此。” 季攸攸摇头:“是我的错,既然决定弥补,就要弥补得彻底些。风长老,你说好不好?” 还真是……乖巧可人啊!尹桓心中暗喜,佳人主动说要为他端茶倒水,他怎会不愿?有她日日夜夜相伴左右,他求之不得,若能沾染她这份娇软美丽,还能让蔺修游痛苦万分,何乐不为? 当然,他并未昏了头忙着答应,而是扮着风长旋的样子,丢下“随你”二字拂袖离去。 他知道,季攸攸既然说出了口,自会做到。再则,她如今中了他的魅术,他不担心她会飞出他的手掌心。 哪知,他算盘打得好,实际情况却超越了他的预估…… 不但季攸攸陪在他身边,蔺修游也跟着住到了落梧居,更要命的是,那个从来不喜见人的青云仙上竟也破天荒地过来拜访。 小小四方石桌,蔺修游和青云相对而坐,季攸攸勤快地为他们端茶倒水,而尹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容貌、修为顶尖的男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剑而起,杀得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三个男人一桌戏。 第85章 ◎你想欺负她?◎ 季攸攸看到青云不请自来, 猛地记起,还有一个小任务没完成呢,那就是提升青云对她的好感值。虽然说现在10000颗黑钻的奖励对她来说有那么一点点少, 但——蚂蚁也是荤呀! 因此, 她心里很高兴, 卯足了劲在他面前表现。 “青云仙上,这是我刚刚泡好的碧螺春, 你尝尝。” “青云仙上,你吃不吃橘子,我帮你剥呀。” “青云仙上,这个点心好好吃, 要不要来一个?” …… 青云低头看着面前的碗被一点一点堆满, 感觉很奇特。 他并不喜欢出门, 哪怕是严夙请他,他也会一口回绝, 但这次——他拿起筷子拨弄了下碗里的食物——他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青云仙上, 稀客。”坐在他对面的蔺修游右手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面, 语声淡淡,听不出情绪。 他知道青云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落梧居, 他既然来了,定是发现了什么。 但他不管他发现了什么,他介意的是, 攸攸看到他,很欢喜。 青云兀自动着筷子, 既不看他, 也不答话, 仿佛他自己就是全世界。 蔺修游了解他的性子, 并不着恼,敛眸喝茶,时不时看季攸攸一眼。 “青云仙上,你今天怎么会来落梧居的?是特意来看望风长老的吗?”季攸攸张罗得差不多,在青云的下手坐下,看向他,问。 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声音,青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有些烦闷地转头看她,对上她纯澈的笑容,脱口而出:“他有什么好看的?” 尹桓:“……” 气氛一时更加诡谲。 季攸攸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蔺修游倒是开口了。 “青云仙上认为什么才好看?”他拨弄着左手手指上的戒指,语声分明带笑,却让人感到一阵阵凉意和压迫感。 青云的视线从季攸攸的脸上移到茶杯中,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勾,一道灵力作用于茶水,茶水像有生命般腾空而起,于半空化作一只白兔。 白兔娇小软萌,可爱异常,只是眼睛并不是红色,倒是和季攸攸的一双杏眼如出一辙。 这个细节自然瞒不过蔺修游,他眸光流转,依样画葫芦,纯正的水灵之力涌现,化作一只白狼蹿向半空,将那小小的白兔一口吞掉。 青云目光一沉,再次出手,变出一只黑白花纹的老虎,一口咬死了白狼。 蔺修游沉声一笑,变出一支箭矢,将老虎一箭穿心。 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抓住箭矢,轻轻一用力,折断。 一群凶猛的云豹将大熊猫撕成碎片。 一条大黑龙盘旋而起,将云豹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彩翼凤凰啄向黑龙的眼睛……空中灵力涌动、杀气腾腾,炫目之景精彩绝伦。 他们没有交手,但术法的比拼就是强者之间最激烈的博弈。 半柱香的时间。二人的博弈结束于——青云的茶杯空了。 青云是火土双灵根,他要使水系术法,需得以水为媒介,而蔺修游是水系灵根,水灵不竭,水系术法炉火纯青。 青云在他面前施展水系术法,本是挑衅,如今落了下风,他心中不悦,眼眸也更加暗淡。 百年前,蔺修游的修为分明远不如他。可眼下,他心里清楚,虽然他们都能使水系化形之术,但蔺修游的手法和功力不是他能比的。 尹桓正襟危坐看着两人斗法,内心震撼无比,他早知两人修为高深,却没想到他们竟把这么高深的术法使得跟玩儿似的。他若跟他们动手,完全没有胜算。 “青云仙上,你……渴吗?我再给你倒点水?”季攸攸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水杯郁郁寡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他。 青云仙上的世界应该是一片暗淡吧?他变出来的东西都只有黑白两色,简单到了极致,像极了他那个人,简单、阴郁而疯狂。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头问她:“好看吗?” 他是问刚才的术法吗?季攸攸赶紧点头:“好看好看,青云仙上不是水系灵根都能把水系术法使得那么好看,太厉害了!” 青云的神色却更加郁郁,置于桌上的左手握起:“我问的……是那只白兔。” 额……季攸攸心里一个咯噔,原来他还在纠结最开始的那只白兔吗?她都快忘了那只兔子是什么样的了,但还是一脸兴奋地点头:“好看好看,毛茸茸的,太可爱了!” 青云的脸上这才有那么一点点喜色,接着问她:“像不像你?” 季攸攸:“……”再次哑然。兔子像她?她像兔子?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是挺像。”蔺修游凉凉开口,“攸攸,青云仙上夸你好看,还不谢过。” “谢谢青云仙上。”季攸攸赶紧顺坡下驴。 空气中平添一股火.药味,一直当背景板的尹桓更觉压抑不自在,拿起杯子想喝茶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见状,季攸攸起身拿过茶壶,为他满上,又走到青云身边,想要为他倒茶。 “不喝。”青云拒绝了,“这里的茶,不喝。”额外补充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尹桓喝茶的动作一顿,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不喝这里的茶,你来干什么?看女人吗? 他到现在才看明白,这个青云居然也对季攸攸有意思。 呵呵,果然是红颜祸水。 不喝这里的茶?季攸攸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不但不喝这里的茶,这里的吃食他也一样不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他都毫不遮掩的满满嫌弃。 那行吧。她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心中挫败,看来今天又是完不成任务的一天。 蔺修游看她一眼,拎起茶壶为她添了茶水,淡淡说道:“青云仙上本就是这样的习惯,不必介怀。”看她为他伤神,他心头不快,却又不能苛责她,反而只能安慰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好,偏偏对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青云毫无预警地看向尹桓,发问。 被问的尹桓眼眸一眯:“无话可说。” “你想欺负她?” 突兀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刚喝了一口水的尹桓呛到,他狼狈地咳了几下,不敢置信地转向他:“你说什么?” 青云口中的“她”指谁,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听到他的话,蔺修游的眸光闪过一丝杀意,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视线落到季攸攸身上。 青云不会乱说话,他既然这么说,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他感知到了。难道,攸攸果真吃了亏? 话题中心季攸攸一脸茫然:青云怎么会这么问? 她正思索着,听到了尹桓略带怒意的声音:“青云,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不是我让她呆在这,是她自己要留在这赎罪!” “嗯,是的,是我自愿在这端茶倒水一个月赎罪的。”季攸攸帮他证明,如果说的是这件事,那还好理解一点。 然而—— “不是这个。”青云否定了,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想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季攸攸恍恍惚惚,突然想到,难道他说的是……尹桓想要吻她的那件事?所以,尹桓当时心痛难忍确实是因为青云?灵力的对抗波动惊动了他,所以他才会特意上门兴师问罪?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尹桓怒而起身,甩袖回房。 青云话带到,似是很满意,招呼也没打一声,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见他们都走了,季攸攸也想离开,却被一道灵光缚住,落到了蔺修游的怀里。 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她歪头:“干什么?” “他欺负你了?”他双手环住她,低声问。 季攸攸想了想,没瞒他:“他想吻我,未遂。” 蔺修游静默了半晌,语气平淡而随意:“事情结束后,我亲手杀了他。” “可是,我觉得比起他,大师兄你更该杀呢。”她坐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温温柔柔笑着,漂亮的贝牙却狠狠咬着。想咬他! 瞧瞧呢,她感觉到了什么?他还好意思问别人有没有欺负她! 蔺修游神色不变,突然拥紧她,埋首在她脖颈间,声音低哑:“我想你了,它……也想你了。” * 好不容易见到青云,却又没能成功完成任务,季攸攸很不高兴。再想到吃她豆腐面不改色的大师兄,她更是气得牙痒痒。 他还当她是由他任意揉捏的小废物呢,她就知道男人这种生物脑子都长在下面! “主人别生气,我觉得吧,青云仙上对你的感情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我查过,他对你的好感值停留在70很久啦。” 70?也挺高呀。不过青云那单细胞生物怎么就不能再对她增加一点点好感呢?她明明就比以前值得喜欢多了。只要再增加一点点,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呢。 小白:“不过,主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完成任务的哦!” “嗯?什么办法?” “只要让青云仙上亲口对着你说出‘喜欢’二字就行啦,这样系统也会认为主人完成了任务。” “让他亲口对着我说‘喜欢’?”季攸攸托着腮琢磨着这句话,过了一会,有点不确定地问,“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被逼的也行吗?” 小白嘿嘿一笑:“宾果!” “那今天晚上,我们探一探青涯居?” “主人威武!” 夜幕降临,季攸攸准备好了方案,趁着夜色离开落梧居,前往青云所在的青涯居。 就在她前脚刚出门,蔺修游后脚便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他没有惊扰她,无声无息地跟在她的身后,当他目送她蹑手蹑脚进了青涯居,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第86章 ◎轻啄深吻。◎ 要让一个人主动说出“喜欢”二字要怎么做? 季攸攸认为, 首先要跟他进行一次友好沟通,尽量以和平方式完成任务,如果沟通不了再采用备选招:逼他就范。 不过, 青云修为高深, 硬碰硬, 她这小菜鸟肯定是不行的。 这时,小白热心地提供了方案, 让季攸攸连上系统的大数据宝库,进入特价区,按照价格排序,选择了价格为5000黑钻的慢慢粉。 特价区的物品只能专人专用, 比如说你买的时候定好了只能给青云用, 对其他人就不会产生作用。 慢慢粉是一种可以让人的动作变慢的粉末, 一旦触及人的肌肤,那人的动作就会变得极其缓慢。 这样季攸攸就可以对他下手了。 虽然说光一个道具就花了她5000黑钻, 但只要能完成任务, 这点血本她还是舍得花的, 而且小白说了,如果小任务长期不完成, 会影响后续任务的发布。 趁着夜黑风高,季攸攸一路走到了青涯居,目标锁定青云的房间。青云的房间灯已经暗下, 他似乎已经睡了。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她既然来了, 道具也已准备好, 就不打算无功而返。 她心里清楚, 凭青云的修为,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她的靠近,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她开门。 他要是不开门,她就硬闯。她心里偷偷想着,给自己打气。 屋里的灯亮了,房间里的人并没有立刻就过来开门。 季攸攸耐心足,就站在门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青云穿戴整齐,一身青色长袍宽松华贵。看到门口的人,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可以先进去吗?”季攸攸语声柔软,笑靥动人,甜甜地问道。 青云不置可否,神情有些紧张,脑子里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小人说让她进来,你不是挺喜欢看她吗?另一个小人说千万不能让她进来,她一定是想干坏事,想害你! 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抗议的小人被打死了。 季攸攸顺利地进了他的房间,装模作样地环顾一圈,他的房间一如既往的简单冰冷,比外头好不了多少。 青云关上房门,走到她的身后。 她转过身,抬头看他,目光灼灼:“青云仙上,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青云略有些不安地问,双手悄悄抓住了自己的衣袍,脸上神情如临大敌。 季攸攸正了神色,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最近在做一个试炼任务,任务的内容是要得到青云仙上你的好感,成功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所以我想请青云仙上帮忙。” 得到他的好感?青云皱眉思考了下,问她:“这是哪里的试炼任务?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啦,这是身为时空穿越师的任务。季攸攸心说。 她知道青云的思维和正常人的不一样,所以她可以把自己的任务有所保留地告诉他。 虽然她是来哄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但是她并不想欺骗他的感情,青云这个人简单,简单的人往往就容易受到伤害,他从未得罪过她,而且还护着她,她不愿意自己成为伤害他的那个人。 季攸攸:“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安排我做的试炼任务,这对我很重要,青云仙上愿意帮我吗?” “要怎么做?” 季攸攸笑弯了眉:“很简单的,只要青云仙上对着我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就行啦!” 可青云脸色一下就变了,惶然退后一大步,看着她,语调不稳:“谁喜欢你,你不要痴人说梦,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啊?季攸攸傻眼,脸上的笑容凝固,急急忙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要你真的喜欢我,只是要你对着我说出这两个字就行了!” 可青云压根就没听她在说什么,激动地看着她,愤怒地控诉:“你不是和蔺修游两情相悦吗?又何必再来勾引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没有这个可能,你根本就配不上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我真的只是想做任务啊! 见他神色癫狂,喋喋不休地说着,越来越激动,季攸攸没办法,只能采用备选招,趁他不注意,将慢慢粉洒向了他。 慢慢粉的作用可以维持10分钟的时间。 中了招的青云一下安静下来,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动作陡然慢了许多。他的手脚能动,但是他低一下头需要很久,抬手也是。 他愕然地看向她,怒意瞬间消失,只剩惶恐:“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攸攸虎着脸,叉着腰,吓唬他:“是我特制的毒药,你中了毒就要听我的话,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会惩罚你。” 青云调动灵力想要为自己解毒,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使用灵力。 他心中既惊且惧,委屈不已,白天的时候他为了她前往落梧居,警告风长旋不准打她主意,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这样对他。 “我不说!你想都别想!”他像个孩子一样发着狠。 话音刚落,他就被季攸攸推着跌坐进一把椅子里。 “不说是不行的哦。”季攸攸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双手撑在扶手上,俯下身,近距离地看他。 青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甜甜淡淡,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你、你想怎样!” 此刻的季攸攸像极了心思又毒又坏的小魔女,连小虎牙都闪着寒光:“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一件件剥光,再把你丢到弟子们住的地方,让大家一起瞻仰青云仙上的绝、代、风、姿!” 青云脸色大变:“你敢!” 季攸攸满不在乎:“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了解我的,我一直都很恶毒,别说只是扒光衣服这种小事,更恶毒无耻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比如说……青云仙上如此秀色可餐,如果……” “你闭嘴!”青云惊恐万分,拼命往后靠,生怕她对他下手。 脑子里被打死的小人活了过来,嘿嘿笑着讽刺他的天真可笑。 季攸攸一脸不耐烦,再一次重拾恶毒女配的人设,手中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银质小花耙,挑起他的下巴:“你很烦啊,说一句喜欢我会死吗?赶紧说,说完睡觉!” “谁、谁要跟你睡觉!”他就知道她对他心怀不轨! 需要理解得这么歪吗?季攸攸眼一眯,顺着他的话说:“我看你磨磨蹭蹭就很想跟我睡觉,既然如此,那就先脱衣服吧。”10分钟很快就会过去,她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眼看她伸手到他脖子处解他衣扣,青云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喊道:“喜欢、喜欢你……” 短短几个字,对季攸攸来说,宛若天籁。 “喜欢”二字刚出口,系统提示音便来了: 【叮咚,成功完成青云仙上任务,奖励黑钻1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季攸攸高兴地蹦了下,脸上戾气消失殆尽,冲着他挥了挥手:“好啦,任务完成了,别担心,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常。谢谢青云仙上,晚安!” 她没再逗留,小跑着跑到门口,打开门,跑进了夜色之中。 青云茫然无措:她就这样走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 任务完成,季攸攸像只重获自由的小鸟儿一般飞到外面,想进行一次酣畅淋漓的飞翔。 可她还没飞出多远,就被人拦腰截住。 季攸攸:“?”来人没有隐藏气息,她知道他是谁。他怎么会来? 蔺修游带着她飞出很远才落地,他们落地的地方是一个湖边,夜风掀起波纹,空气中氤氲着水的气息。 季攸攸双脚一沾地就把他推开,不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 夜色深沉,蔺修游没有回答,转身面向湖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让情绪沉淀。 心中说不清是妒是怒,理智被蚕食,恍惚间,他又想起了曾经那个欺辱他、陷害他的小师妹。 他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不在乎她怎样对他,就算她折磨他,他都甘之如饴,但他无法容忍她将目光和心思放到其他男人的身上。 为什么她非要青云说喜欢她? 试炼任务?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试炼任务?她根本就是在撒谎。 见他不说话,季攸攸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走,可她刚踏出一步,数道水灵力像藤蔓一般缠绕住她,缚住了她的手脚。 “大师兄你干什么?”她生气了。 蔺修游转过身,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面前站定,脸上不见了平日惯有的假笑,而是添了丝冷淡,倒让她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喜欢我的那个小师妹去哪了?” 他抬手,似是要抚摸她的头,但季攸攸没等来他的触碰就见他缓缓放下了手。 看到她抬头疑惑的表情,他才像是高兴了,哼笑一声,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他的吻又轻又柔,落在她的额角,像一片轻薄的叶子,轻轻拂过便移开,又落在她的脸颊,湿湿润润,让她的心脏也跟着又麻,随后又悄悄移到她耳侧,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害得她差点炸开…… 她觉得他就像一只被禁锢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任由主人蹂虐欺负,毫无还手余地。 渐渐的,她就麻木了,亲就亲吧,不理他、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反击。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根木头桩子! 可是,她木头桩子的角色没能维持太久就破功—— “哈哈哈,你好过分,不要再挠了!哎呀,哈哈……”可恶的大师兄,居然咯吱她!她忽然间想起,在东耀城的时候,他也曾这么对她…… 炽热的吻毫无预警地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不再轻柔,不再温和,而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又像烈火燎原,让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她方才笑得险些岔了气,突如其来的深吻更是让她气若游丝,没有了思考的余地,只能紧紧抓住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生怕再持续坠向那无底的黑暗。 许久之后,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畔低喃:“……她还会回来吗?” 喜欢他的那个小师妹,还会回来吗? 昏沉间,她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她不明白,他痛苦什么呢?他不是恨她吗?她会不会回来又有什么要紧的…… 第87章 ◎走一趟地脉。◎ 上官景枫父子要回东耀城了, 临行前他们由于夜带着过来找苏冰栎,想带她一同回去,但是苏冰栎并不想走。 “你这孩子……怎么, 把这当自己家了?”上官景枫看着她, 笑道。 “要你管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爱住哪就住哪, 跟你没关系。”苏冰栎对他没有好脸,又看了眼杵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于夜,心中着恼,难道连他也迫不及待想要赶她走吗? 上官云遨好言相劝:“表姐, 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一直待在这里, 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宝玥仙门多养我一个养不起吗?严夙老儿都没有赶人,你们两个急什么?你们要走自己走好了, 不用管我。”她摸着怀中的黑猫, 发着脾气转过头去, 不看他们。 上官景枫神色淡淡,语带威胁:“是要姨夫亲自动手, 押你回去吗?” 苏冰栎一听便红了眼睛,跺了下脚跑到于夜面前,抬头看他, 媚颜绝色:“你就由着他们强行把我带走吗?你就这么狠心不管我吗?” 被她这么质问,于夜一下涨红了脸, 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也应该回去了, 你在这又没有什么事情。”他低垂着头没去看她, 心中既觉古怪又觉尴尬, 他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为何要管她? 苏冰栎一听气坏了,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就不是个男人!” 于夜吃痛,“嘶”一声看她一眼,离她远些,保持安全距离。 “栎儿不得无礼!”见她不听话,上官景枫脸上有了一丝薄怒,斥责了她一句,又转向上官云遨,“带你表姐回去,不要让她在这丢人现眼。” “你们在这干什么呀?”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回来拿东西的季攸攸看到门口的几个人,好奇地走了过来。 美丽的少女一身粉色裙装,头发梳成飞仙髻,娇俏的脸蛋活泼明媚,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上官云遨许久没有见她,乍然见到,心中格外高兴,眉眼间尽是笑意。本来他想和她道声别再走,但得知她在风长老那边,便没好意思前去打扰。临走前还能看到她,也算是圆满了。 “悠悠,我和我爹还有表姐要回东耀城了,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的话语中很是不舍,眼睛看着她,一刻也不想移开。 季攸攸笑了:“总会有机会的,可是……”她看向苏冰栎,“苏阁主也要走了吗?我还有很多话要跟苏阁主说呢,苏阁主就不能再多呆几天吗?”她知道苏冰栎并不想走,故意这样说。 “这……”上官云遨犹豫了下,道,“表姐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如今要走,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季攸攸一脸惋惜伤感:“宝玥仙门女弟子一向很少,跟我合得来的就更少了,好不容易有苏阁主陪我说说话……”她说着转向上官景枫,一脸希冀地求他,“上官城主,你可以让苏阁主留下,多陪我几天吗?” 被一个小丫头语声糯糯地求着,铁石心肠如上官景枫也不禁有些心软。这个小丫头他还真是打从心底欢喜,没能顺利促成她和云遨的婚事,实在有些可惜。 “爹,要不就让表姐留下吧。”上官云遨也开口帮腔。 上官景枫沉吟了下,松了口,目光移到苏冰栎的身上:“那你就多留几天吧,但不许惹祸,这里是宝玥仙门,可不是东耀城。”他语气严肃地警告她。 苏冰栎“哼”一声,不理不睬。 上官景枫父子又留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于夜要送他们,却被苏冰栎拖住。 “他们又不是不认得路,要你送什么?你给我留下,我有话跟你说!”她丢开黑猫,蛮不讲理地揪住他的衣服,就不让他走。 上官景枫斜看他们一眼,哼笑一声,唤出自己的本命剑,御剑离开。 “于左使,攸攸,那我便走了。”上官云遨拱手告辞,深深看了季攸攸一眼,跟在上官景枫身后离开了宝玥仙门。 他们走后,被苏冰栎揪住的于夜用力甩了甩衣袖,想把他甩开:“苏姑娘自重!”他臊得慌,脸红到了脖子根。 苏冰栎牢牢抓着他,才不放他:“无情无义的臭男人,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是哪里让你看得不顺眼了,让你非得赶我走才满意?” 什么自重不自重?她就不自重、就要轻浮怎么了?她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也没想跟他结成连理,不过就是她看上了这个男人,想跟他好一阵罢了。 这男人是个榆木疙瘩吗?一点都不解风情! 季攸攸看他们两个,一个拼命拽着,一个拼命想逃,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开口:“苏阁主,于左使虽然看上去凶凶巴巴,不近人情,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老实人,在感情一事上胆子可小了,你要给他时间。” “攸攸!”于夜一听便恼了,“不要胡言乱语!”脸却更红了。 苏冰栎听到季攸攸的话,惊奇不已:“于夜,你这么老了,难道从来都没有过女人吗?” 老……了?于夜心头一堵,他老吗?在修仙界,他充其量正值壮年,跟老完全搭不上任何关系! 又被质疑男女之事,他更是不爽,恶狠狠瞪向她:“怎么可能!我喜欢的女人都不像你这般、这般……不知廉耻!”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她,原本以为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反而很高兴。 “那不错呀,正好换换口味不是!”不是小菜鸟就行,小菜鸟又莽又横,会弄疼她。 换什么口味,你当你自己是菜吗?于夜气不过的想多骂她几句,让她清醒清醒,却在看到她娇媚的笑容时,喉结一滚,所有恶毒的话都咽了回去。 算了,跟个女人计较干什么? 季攸攸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斗嘴,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吵来吵去也挺般配。 “苏阁主,我可以借用于左使一会儿吗?”她问苏冰栎。既然正好碰到,她打算把鬼族的事情跟他说一说,让他有个防备。 苏冰栎虽然不太情愿,但想到之前是她帮她解围,她总不好太过不讲人情,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她松开于夜的衣服,抬头看他,声音软了几分:“那你和攸攸说完话不要跑,我还有话跟你说。” 不跑才怪!于夜冷着脸,心里这么想。 季攸攸带着于夜走远了些。 鬼族之事涉及宝玥仙门地脉,苏冰栎终究是外人,这件事情不适合让她知道。 当于夜听说了鬼族之事,震惊万分,他没想到鬼族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底下,而且还试图破坏宝玥仙门的地脉。九焱魔石?那确实是能毁坏地脉的东西。 他深知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其他,交代了季攸攸几句,便匆匆忙忙去找严夙商量对策了。 知道于夜离开,苏冰栎倒也没吵没闹没生气,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跟季攸攸随意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对她说道:“攸攸,以后你见到卫蓉,离她远一些。” “嗯?为什么?” “她那么坏那么龌龊,靠近她我都嫌她脏,像你这么天真单纯的小丫头,当然更要离她远一点,省得沾上一身腥。”她不能出卖燕重,那就提醒她一下吧。 季攸攸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她回自己房间,找了几样法宝、武器和毒药放到自己的随身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她感觉到被她封印在随身空间的雪凛蠢蠢欲动,想出来。 因为她是大师兄的剑,季攸攸总觉得她就是大师兄派来监视她的眼线,所以没什么事的时候她会把她封印在随身空间,不让她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不过这回她已经困了她好多天,也该放她出来透透气了,遂解开了封印。 在季攸攸的随身空间睡了许久的雪凛一得自由,开心地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她的肌肤已经接近实体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透明的,看上去更加像个人。 看到季攸攸,她很高兴,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求她:“攸攸,不要再把我关起来啊,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会做很多事情的。” 季攸攸眯了眼,笑得很坏:“不用了,你是大师兄派来的,只会听他的话,只会帮着他,我做的任何事情你一转身都会告诉他,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小叛徒。” 单纯的剑灵垂头丧气,苦哈哈:“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只想照顾好你。其实、其实主人没有经常打听你的消息,就只有那么一两次罢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主人,好不好嘛?” “保证无效!”季攸攸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左右晃了晃,拒绝了,“好好活动活动,晒晒太阳,等下继续回到随身空间,睡睡觉,修炼修炼,多惬意呀。你看,睡足了以后,你的小脸蛋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啊,真的吗?”被夸的雪凛捧着自己的脸蛋,又娇羞又喜悦,两眼放出光来,小女儿的情态展露无遗。 “当然是真的,自己看。”季攸攸随手掏出一面镜子,放到她面前。 雪凛看到自己的脸果然更有真实感,激动坏了:“那我听你的话,在随身空间好好睡觉,好好修炼!可是,你不要把我封印好不好?这样,当我知道你有危险,就可以随时出来保护你了。”主人的交代她是万万不敢忘的。 “那……行吧。”季攸攸想了想,答应了。毕竟她接下去要面对的敌人是鬼族的人,多一份神剑的力量,她的安全也更有保障一些。 收拾东西回到落梧居,她没看到蔺修游,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昨晚她是被他抱回来的,他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她一开始很抗拒,可怎么都挣脱不开,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不管她怎么打他骂他就是不松手。 最后,她折腾得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天亮后,身旁余温还在,他却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对他欺负人的行为很不满意的季攸攸碎碎念着去了厨房,拿出从自己房间带回来的花瓣、果干和冰糖,打算煮一壶花茶去找尹桓,套套他的话。 不过,一壶茶还没煮好,尹桓却先找上了她。 阴冷瘦削的男人双手环抱,倚门而立,半边面颊在阳光下,半边面颊在阴暗处,望着她,神情晦暗不明:“攸攸,跟我走一趟地脉。” 第88章 ◎别扭青云:谁要跟你们一起!◎ 天亮后, 蔺修游去了藏书阁,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有藏书阁的令牌,当年他被赶出宝玥仙门时, 令牌并没有被收走。 他引开守门的弟子, 用令牌打开了藏书阁的大门, 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藏书阁里面还有三道门,第三道门的最深处是一间密室, 密室被设下了三道封印,宝玥仙门的地脉地图就在其中。 第一道门后有一些弟子在翻阅书籍,时不时低声交流。蔺修游隐于暗处,想起曾经他也是在这里读书, 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翻过, 他甚至记得哪本书在什么位置, 哪个书架上有几道划痕。 往事历历在目,心情微有波动…… 他没有感慨太久, 趁着那些弟子不注意, 用令牌逐一打开第二第三道门, 到了最里面的密室门口。密室上的封印是宝玥仙门的左使、右使还有青云仙上三人设下的。 百年前,他还没有能力打开这三道封印。那次, 右使江森进入密室取东西,他紧随其后,在藏书阁放了一把火。江森为了救火, 匆忙间没有来得及重新封印密室,而他就趁这段时间进了密室, 拿走了济道天罗术。 但现在这三道封印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他轻易破解了封印, 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 放的都是宝玥仙门最重要的东西。蔺修游找了一圈,在东面墙上的暗格中找到了一只梨木盒子,打开盒子,地脉地图赫然躺列。 他正要打开地图,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但当他得知来人的身份,并没有躲起来,而是站在原地,等着那人进来。 于夜匆匆赶到密室时,一眼看到了密室里面的人,他吃了一惊,但很快便回过神,沉下脸,带着一丝怒意冷声道:“擅闯密室,该当何罪?” 蔺修游轻笑:“难道于左使想要把我绑起来治罪吗?” “什么时候了,还笑!”若非知道他是为地脉地图而来,他岂能容他在此猖狂。看到他手中尚未打开的地图,他冷冷说道,“你打开看吧,不过这只是地形图,实际的地脉情况远比这要复杂得多,若是你师尊在,找到九焱魔石不费吹灰之力,可惜你还远远没有你师尊的本事。” “嗯,让于左使失望了。”蔺修游不气不恼,打开地图仔仔细细看着,很快便把地图看完,合上了。 于夜:“都记住了?”他并不怀疑他的本事。 蔺修游点头:“地形图而已,看一遍便能记住,关键是地脉中机关陷阱颇多,又有四大神兽镇守,想要找到九焱魔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四大神兽乃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者各占一方,守护着宝玥仙门的地脉。 “我有一事不明,地脉危险重重,连我们都不敢随意进入,鬼族之人是如何得进,并且把九焱魔石偷偷置于其中的?” “于左使难道忘了,鬼族擅长尸控术,他们可以操控一具尸体进入地脉,尸体不怕机关陷阱,大多法术又对没有生息的尸体不起作用。” 于夜恍然大悟:“倒是有这可能。” 说话间,蔺修游把梨木盒子放了回去,衣袖一挥,关上了暗格,转身问道:“于左使和掌门有什么打算?” “掌门担心还有鬼族之人混迹在宝玥仙门,没敢打草惊蛇,只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青云。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从鬼族那里套出九焱魔石的所在,将其销毁。”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蔺修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什么办法?” “走一趟地脉。地脉中的灵气均衡分布,倘若有某一处格外稀薄,那定是被九焱魔石吸收了,找到那个中心点,就能确定九焱魔石的位置。” “不错,这也是个办法。那……你跟我走一趟?”以他一人之力,在地脉中怕是走不了太远。 “那要看青云仙上是不是愿意让我跟着。”他懒懒说着,目光看向了门口。 于夜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青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对上两人的目光,青云的脸色不算好看,尤其是看到蔺修游,他更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看到他,于夜露出喜色:“青云,你也来了,那更好了,我们一起去地脉!” “谁要跟你们一起!”他烦躁地丢下这句,闪身不见了。 于夜一愣,随即笑了,对蔺修游说:“走,跟上!”他知道青云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去,不要你们扯后腿。 * 尹桓要带她去地脉,可把季攸攸吓了一跳,地脉那种地方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那儿,他竟不怕死? 可是她没办法拒绝,一旦她拒绝,他就会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中他的魅术,这样她就惨了。 到了地脉入口处,尹翘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们过来,她上前说道:“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去。” 季攸攸惊讶地看到尹翘的身后有好几个身着仙门门服的弟子,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一动不动,浑身都是死气。 他们……都死了? 虽然季攸攸并不认识这些弟子,但亲眼看到这些年轻的生命无辜枉死,心中不由升腾起怒火,双拳也悄悄握紧了。 尹桓看着季攸攸,笑道:“这些人是给我们打头阵的,九焱魔石灵气快要吸满,我们要快些拿到魔石,催动魔石的力量,毁了地脉,毁了宝玥仙门。” “嗯。”在他的注视下,季攸攸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毁了你的师门,你会不会不高兴?”尹桓又凑近她,问。 “啊?”季攸攸状似不解地“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摇了摇头。 “放心,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离开,重新给你一个家。”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宠溺的意味,却让季攸攸毛骨悚然。 尹翘驱使着那些尸体进了地脉,他们则跟在后面。 初入地脉,跟一般的山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到处都是怪石嶙峋,阴森森的,一阵阵冷风吹来,季攸攸抖了抖。 一件外衫披到了她的身上,她诧异地抬头,对上了尹桓含笑的眸,他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陌生的气息让季攸攸颇有些嫌弃,她忍不住想起了大师兄,大师兄身上的气息令人安心,是她愿意亲近的。 大师兄还不知道她来了地脉…… 季攸攸问小白:“你说,等下看到九焱魔石,我加上雪凛出手抢的话,胜算有多大?” 小白认认真真地计算了下,很遗憾的告诉她:“禀告主人,低于50%哦,准确地说应该是21.6%。” 季攸攸:“……要不慢慢粉再来两份?”有那十分钟时间,她可以抢了九焱魔石跑很远了。 小白:“特价区商品限购1份哦,主人。” 季攸攸:“……”还玩限购的?不靠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还怎么做任务? 轰—— 一行人正往前走着,突然之间天降数个大火球,直直地砸向他们。 季攸攸慌忙回神躲避,但右手臂还是被余焰烫到,疼得她直皱眉头。 “没事吧?”尹桓瞬移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想要查看她的伤。 季攸攸不愿他碰,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事。” 尹桓的眼神暗了,缓缓地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而一笑,跟她解释:“这是朱雀神鸟的流星焰火,那只鸟窝在它的老巢,时不时就吐出点火球来,若是不小心被砸到,可就活不成了。” 朱雀神鸟?季攸攸隐隐约约想起,她的那个好人爹爹曾经跟他说过,宝玥仙门的地脉中有四大神兽守护,非常厉害。 她抬头,猛地看到前面的一具尸体被火球打中,半边身体都没了,伤处一片焦黑,看得人瘆得慌,却还继续往前走着,真正的行尸走肉。 尹桓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下,安抚她:“别怕,不过是丑了些罢了,反正都是死人。” 季攸攸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多说,继续问神识里的小白:“能不能引来神兽对付他们两个?” 小白笑呵呵地拍了拍手:“主人很有想法哦,可是神兽不认人呢,到时候会把主人一起杀死哦。” “我们可以乘着雪凛逃跑啊。”雪凛可是神剑,就算打不过神兽,逃总行吧? “四大神兽修为数千年,雪凛才刚刚成灵,神兽就是雪凛的老祖宗哇。就算是大师兄拿着雪凛神剑,也未必能打得过神兽哦。” 看到它嬉皮笑脸的样子,季攸攸真想把它揪出来打一顿。 感应到她的不悦,小白赶紧收敛:“主人别生气,小白刚刚探查到,大师兄、青云仙上、于左使正向地脉的方向而来,只要他们赶到,我们的危机自然解除,不愁完不成任务啦。” 然而,听到它的话,季攸攸只觉得它谜之自信,地脉情况这么复杂,这么危险,就算他们过来,难道就能对付得了尹桓他们,拿到九焱魔石吗?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要自己多努力。 “大哥!” 尹翘一声惊呼,季攸攸抬头看去,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尸体突然间下沉,像是陷入了泥潭,尹翘试图将他拉上来,却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扯了下来。 被扯下的脑袋正好滚到季攸攸脚下,她愣愣地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阵恶寒。 尹桓见状,右手一扬,脑袋便又飞了回去,与身体一起彻底陷进了泥潭。 “地狱沼泽。跟着我,飞过去。”他说着,一把环住季攸攸的腰,飞身往前。 季攸攸:“……”不想被碰。 尹翘操控着尸体跟着尹桓飞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他们刚落地,就有无数道月牙形的灵力之刃向他们袭来…… 第89章 ◎攸攸,你真是让我失望。◎ 攸攸?蔺修游刚踏进地脉就隐隐感应到季攸攸的气息, 他凝神探她,确认她就在地脉中,不由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于夜见他神色不对, 问道。 “攸攸也来了, 跟鬼族的人在一起, 比我们来得更早。”没想到鬼族的人这么快就动手了,难道九焱魔石已经吸满了灵气? 于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不是九焱魔石已经吸满灵气,鬼族的人不会冒险进入地脉,而且攸攸还在他们的手上,事情就更难办了些。 “可能探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他问。 “地脉中灵气充沛, 很容易掩盖掉他们的气息, 难。” “无用。”走在最前面的青云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嫌弃地斥了一句,右手摊开, 掌心出现一面八卦罗盘, 随后不情不愿地问蔺修游, “你身上有没有她的东西?” 蔺修游的右手下意识地去碰左手的戒指,一时沉默。 她送给他的就只有这一样东西, 记得她曾经想要送他转运珠,却被他无情地拒绝了,如今想来, 真恨不得回到当初抽自己一顿。 “拿过来。”青云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到他手上的戒指, 不爽地说道。 蔺修游知道他是要用这戒指让罗盘锁定攸攸的气息, 从而追踪她的位置。他没有多说, 依言摘下戒指, 格外小心地放到了罗盘上。 罗盘上的指针一阵晃动,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指向某个方向。 * 尹桓受伤了,为了救季攸攸。 他护住她,没让她受到灵力之刃的攻击,但他的后背和右臂却被利刃划伤,几道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灵力之刃的攻击停止,看到他的状况,尹翘惊呼出声:“大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被他护住的季攸攸抬起头,犹豫了下,问:“你受伤啦?” 尹桓乜了尹翘一眼:“大惊小怪干什么?这点伤也值得拿来说?”随后低头看向季攸攸,安抚她,“没什么要紧的,我不痛。” 尹翘闭了嘴,咬了咬牙,心中对季攸攸颇有意见,他们到地脉是来做正事的,为什么大哥非要带上她?只会拖后腿的花瓶罢了,一无是处!大哥受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痛?都是为了护她! 季攸攸默默地从随身空间拿出一颗止血疗伤的药丸喂他吃下。是最普通的药丸,她没舍得给他吃高品级的疗伤圣药。她一方面想,他受了伤也好,这样她要是跟他动手,胜算会更大一些;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心里微微有些过意不去,他毕竟是为了保护她而受的伤…… 小白出声了:“主人不要心软,他是个十足的大坏蛋,他保护你也不过是因为贪恋你的美貌,不是真心待你。” 季攸攸:“我知道,不会心软的。” “多谢。”尹桓服下药,带着笑意低声说道。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地脉的路极其难走,一会儿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一会儿是乱石嶙峋的山道,这会儿他们又走进了一片阴森茂密的森林,森林里全都是高高低低的树和杂乱滋生的藤,看不清前路还有多远,像是幻境又不像是幻境。 一路走来,他们多次遇到危险,打头阵的尸体只剩下三具,且残破不堪,眼看用不了多久了。 所幸季攸攸听尹翘对尹桓说,九焱魔石就在前面了。 她的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扑通……” 前面又一次出现状况,走在最前头的尸体突然被树上掉下的红色果子包裹在里面,果子弹性十足,拉长至一人高,把尸体裹住后不停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吞噬着尸体。没过多久,那血红色的果子就把尸体吃掉,随后“砰”的一声,爆了,红色的浆液流了一地,如血如脓。 季攸攸和尹翘都看傻了,恶心到想吐,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两人齐刷刷抬头一看,只见往前全是这样的果树,果树上结满了这样的果子,鲜红欲滴。 现场一时间安静如鸡。 半晌,季攸攸涩着嗓子,指着前面问:“之前是怎么把九焱魔石藏到那么里面的呢?” 尹桓看着她疑惑又惊惶的样子,沉声笑着为她解惑:“地脉中的场景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天是森林,明天就有可能是大海,还有可能是沙漠、深渊,但九焱魔石所在的位置不会变。” 季攸攸“哦”了一声:“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吗?等到场景改变?”这倒也好,把他们拖住,也许就能等到大师兄他们找过来了。 “等不起,谁知道下一个场景会不会更加危险。” “那要怎么办?” 尹桓看着她:“攸攸,唤出你的神剑丹凰,以火灵之力毁去这些果树。” 季攸攸眨了眨眼:这……也行吗?可是她并不想让他如愿呢。 见她站着不动,尹桓面上笑意添了一丝阴霾:“攸攸,怎么不动手?” 季攸攸一脸迟疑,很不自信的样子:“我、我能行吗?” “当然可以,此处的灵气已经被九焱魔石吸收得差不多了,这些果树的力量不会太强大,你借助丹凰之力就能把这一片果树通通毁灭。” “哦,那……那我试试。”季攸攸没有办法,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他定会怀疑她。她一边慢吞吞地换出丹凰,一边在心里想着办法,看还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尹桓盯紧了她。 丹凰出鞘的瞬间,季攸攸右手接过神剑,突然毫无预警地刺向尹桓,同时雪凛也被她唤出,全力攻击尹翘。 季攸攸决定放手一搏,她不能让他拿到九焱魔石,一旦九焱魔石到手,他就会毁坏地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攸攸,你真是让我失望。”尹桓闪身避开她的攻击,双目含冰,冷笑出声。 其实,他早就怀疑她并没有中他的魅术,倘若她真的中了魅术,就不会拒绝他的靠近和碰触,他偷偷试了几次,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排斥。 “让你失望就对了!”季攸攸没有手下留情,充分调动丹凰的力量攻向他,浴火凤凰双翼扇动,一片火光将他包围。 “你可知,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会珍宠你一辈子。”他以妖力对抗,双手缓缓抬起,与胸齐平时猛地握紧,双目变成了诡谲的暗绿色。 季攸攸感觉自己的灵力一下就被打散了,身子被震飞出去,幸亏雪凛用一团水雾接住了她。 “攸攸你没事吧?”雪凛打退尹翘,飞到她的面前扶住她,紧张地问道。 “没事。”她心中哀叹,看来打是真的不可能打得过了,她从未见过尹桓出手,没想到这一出手就让她毫无招架的余地啊。 “攸攸,不要再以卵击石,只要你乖乖顺从我,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欺骗和冒犯,依然会宠着你,护着你。” 季攸攸哼笑一声:“谢谢,无福消受呢。” 尹翘被雪凛打伤,怒而喊道:“大哥,不要跟她废话,她既然冥顽不灵,就杀了她吧!”她恨极了她和蔺修游,若不是他们,无缎不会死!蔺修游那么爱她,若她死了,定能让他痛不欲生!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使唤我了?”尹桓不耐烦地一抬手,一道妖力死死扼住她的脖子,直把她勒得面色发青才放开她。 被勒得差点昏死过去的尹翘虚软无力地跪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就在这时,尹桓发现一个强大的法阵困住了他们,他抬眸,阴测测地看向季攸攸,嘲笑她的愚钝:“傻丫头,你困住了我,也困住了你自己,在这法阵中,你还能逃到哪去?” “没打算逃啊,拿命拼就是了。”季攸攸面上无所谓,内心委实有点慌。她用神鼎地火设下了锁魂阵,将他困住,这阵法最糟糕的地方就是布阵者也会被困其中。 当年她用这个阵法困住了大师兄,让他无法参加道法试炼大会,大师兄恨透了他,但终究没有伤她分毫。 可现在眼前的人是心狠手辣的尹桓,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将她碎尸万段。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师兄他们尽快找到她,救下她的小命。 “非得让我无法对你怜香惜玉。”尹桓右手成爪迫近她,招式阴狠。 季攸攸和雪凛联手对付他,却被他打飞出去,撞向法阵内壁,落地吐血。 不过,在尹桓打中季攸攸时,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疼痛,痛得他一个踉跄,低吼一声。 掌心有异样,他抬手一看,只见掌心一道禁制之力现形,他这才明白是这具身体被设下了禁制,让他无法伤季攸攸。 “呵,还真是对你情深啊,是蔺修游还是青云为你设下的禁制?”尹桓咬牙忍痛,恨然冷笑。设下禁制会有损自身修为,为她设下禁制的人自然是爱极了她。 季攸攸以剑支地站起,擦去嘴角的血,看着他,哼了一声:“叫你心肠歹毒,心思龌龊!大师兄他们很快就能赶到,你束手就擒,我还能为你求个情,饶你一命!” “哈哈哈……”尹桓纵声狂笑,“攸攸,真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他说完,闪身到尹翘身旁,右掌覆于她灵府处,沉声说了一字:换! “攸攸,他们要互换身体!”雪凛大声喊道。 两人交换了下视线,雪凛、丹凰两把神剑合力凝成强大的灵能攻向尹桓,剑气磅礴,灵光漫天。 尹桓目眦尽裂,他与尹翘互换身体,此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刻,他任由身躯承下攻击,加快转变。十几息之后,只听一声巨响,两道强大的灵力在空中炸裂,双剑落地,季攸攸和雪凛重伤倒地。 “不自量力,区区锁魂阵就想困住我!”成功与尹翘互换身体的尹桓像一只可怕的鬼魅般站了起来,而被迫进入风长旋身体的尹翘则力量不支地倒了下去,睁着眼睛,呼吸急促。 尹桓以蛮横的妖力强行撕开了锁魂阵,一步步走向季攸攸。 “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他冷酷地说着,当着她的面,抬手,掌心灵力迸发,眨眼之间就把那些可怕的果树焚毁殆尽。 第90章 ◎将要开启甜蜜模式。◎ 小小的地脉蕴藏了整个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幻像,而是这世界某个角落的真实。 不同的时刻进入地脉,会遭遇不同的场景。 蔺修游一行在进入第二场景的时候, 被传送到了北海, 遇到了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玄武乃是龟蛇合体的水神, 腹背长有金色硬甲,威武不凡。 身为地脉的守护者, 玄武对任何闯入地脉的人都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战蔺修游三人打得格外艰辛,三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蔺修游深知此处不宜久留,玄武是四大神兽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他们三人合力也不是它的对手, 他们唯一的出路是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时间拖得越长, 对他们越不利。 可是,想要离开却不是容易的。 青云联手于夜和玄武正面打斗, 玄武术法强悍, 口中吐出白雾, 转眼之间就化作无数大小不等的冰石,以雷电之速攻向二人。 二人忙于防守, 毫无反击之力。 蔺修游趁机持剑从后方偷袭,哪知玄武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一般,在他攻来之时一尾巴甩向他, 带刺的尾巴比鞭子更加粗壮,要不是蔺修游闪得快, 这一尾巴能打掉他半条命, 可惜手中宝剑斩星未能幸免, 应声而断, 断成数截。 他眸色一寒,心中有了薄怒,神情一冷,丢了手中的剑柄,唤出乾犀琴。 琴声起,风云变,海浪滔天。青云和于夜看到他手中的乾犀琴,惊到了。他们知道乾犀琴乃是妖皇所有,怎么会在蔺修游手中?难道他跟妖界有什么关系? 乾犀琴攻击力强悍,无数道灵力借由琴弦发出,攻向玄武背甲,撞出刺眼的火花。 玄武吃痛,迅速调头攻向蔺修游,动作凶猛异常。蔺修游移形换影,眉目冷峻,十指快速弹奏乐曲,魔音穿脑,玄武也有些受不住,张牙舞爪,一副烦躁的模样。 “启动传送法阵,离开这儿!”蔺修游传音给两人。 在地脉场景中启动传送法阵,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但此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蔺修游牵制住玄武,青云和于夜调动自身灵力启动传送法阵,圆形法阵很快成形。 玄武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脾气更加暴躁,攻势也更加凌厉,蔺修游不可避免的被其神力所伤,脏腑俱碎,但他强撑住,示意青云和于夜先走。 二人依言通过法阵先行离开。 蔺修游斜眼一瞥,广袖一扬,右手拂过琴弦,发出嘈杂的、刺耳的琴音。 天生不喜声乐、更怕噪音的玄武“嘎……”一声叫唤,蛇头痛苦甩动,抬起五短胖手就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蔺修游趁机在它的四周筑起水墙,将它困住,而他则迅速飞向传送法阵,跳入其中。 青云和于夜看到他出来,立刻收起法阵,卸了灵力。 他们回到了阴森的洞府。 蔺修游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左手以琴支地,才稳住自己身形。 “修游!”于夜急急唤他一声,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抬手拒绝了。 他随意地拭了下嘴角,收起乾犀琴,站稳,可下一刻神色巨变。 “攸攸……”脑子里闪出一些模糊的片段,他凝神去探。 也就在这时,青云感应到他设在风长旋身上的禁制被冲击,脸色一沉,一句话没说,重新拿出罗盘,循着指针指示的方向,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去。 看到这情形,于夜知道攸攸有危险了,他见蔺修游闭目不语也不动,问他:“修游,你还能走吗?” 蔺修游睁开了眼睛,看他一眼,说了个“走”字便去追青云了。 于夜赶忙跟了上去。 * 尹桓一步一步走向季攸攸,雪凛见状,硬撑着爬起,飞身到季攸攸面前,想要护住她,却被尹桓一把扼住了脖子。 “你别伤她!”季攸攸急切喊道。雪凛是她牺牲性命换来的剑灵,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她不能容忍他伤她。 “我不能伤她,而你们却能伤我。”尹桓颇觉可笑,“攸攸,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季攸攸伏在地上,想要起身,试了下却没能成功,反倒疼得浑身像被碾过一般。她咬了咬牙,看向他,气呼呼地说道:“要不是你作恶多端,要不是你想毁了宝玥仙门,我们怎会伤你?” “作恶多端?”尹桓笑着反问她,“我们的族人生来便没有血肉之躯,无法得见天日,抢占他人躯体,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存,这是我们的天性。攸攸,你能说老虎吃掉羊是错吗?为了生存罢了。” 季攸攸竟觉得他说的也没错,他本就不是人,又怎会站在人的立场想问题。 “二百年前,宝玥仙门屠我一族,害死我父母,此仇如何能忘?蔺修游抢走我族圣物五灵神鼎,此恨如何得消?攸攸,因果循环,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是,你没错,错的只是我们立场不同。可你我本无交集,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你报你的仇,又何必对我虚情假意,还护我、救我?” “虚情假意?怎会?”尹桓凝视她,眸中添了几分情意,“攸攸,我是真心喜爱你,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定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只待你好。” 季攸攸迎上他的目光:“你若放弃报仇,不再害人,我就跟你走。”她知道这没可能,在他心中,她哪有那样的份量,她只求能拖一时是一时。 果然—— “攸攸,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毁了宝玥仙门,杀了蔺修游,你自然就是我的。” 树林深处,一具残破的尸体一瘸一拐走过来,手中捧着一块漆黑发亮的石头,约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小白惊呼:“主人主人不好了,他们拿到了九焱魔石!” 季攸攸心头一颤。 尹桓掌心摊开,九焱魔石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笑得狂狷放肆:“攸攸你看好,我是如何毁了这里的一切的!” 完蛋,这下要怎么办!大师兄他们怎么还不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催动九焱魔石的力量,只见幽黑的光芒流泻而出,所到之处万物枯竭,生灵尽毁,这是强大的毁灭之力。 小白:“九焱魔石诞生于上古,是上古魔灵寂灭后的残魂汇聚,平时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旦吸收足够的灵气就会变成毁天灭地的大杀器。主人,要赶紧封印魔石!” 季攸攸:我也想啊…… 她的眸光看向落在尹桓身后的丹凰,暗中念动咒语,唤醒神剑的力量,一剑刺向尹桓后背。可剑还没有碰到他就被黑芒击落,而季攸攸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 “攸攸,省点力气。”尹桓扫她一眼,面露讥诮。 “吼……” 一阵雄浑绵长的虎啸声震彻整个山林,下一刻,季攸攸看到一只硕大的白虎飞跃而来,扑向了尹桓。 尹桓神色一凛,甩开雪凛,侧身避开,白虎扑了个空,一个急刹掉头又向他攻来。 小白瑟瑟发抖:“是四大神兽的白虎,这白虎能把我们一口吞了。” 季攸攸有气无力地趴下:“皮毛挺顺滑,看着挺好撸。” 小白:“……” 他们本以为白虎能对付得了尹桓,但尹桓凭借九焱魔石之力攻击白虎,白虎非但近不了他的身,还被打得遍体鳞伤。愤怒的白虎再次攻击不成,旋身落地之际一爪抓向尹翘,让她丧命当场。 尹桓死死抓住九焱魔石,石头的棱角刺伤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流下:“要、你、偿、命!”他恨然道。 黑雾笼罩白虎,白虎挣扎嘶吼,疯狂地以自身灵力对抗。 近在咫尺的季攸攸和雪凛被它的力量波及,双双被震飞。 就在季攸攸以为自己要摔得半死之时,她被人一把接住,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颓然睁眼,咳了两声,看清面前的人,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呀?”有那么一丝丝抱怨,但更多的却是放下心来,仿佛有他在,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蔺修游抱着她落地,扶她靠着一棵大树坐好,设下保护的结界,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微微一笑:“等我。” 季攸攸看着他与青云联手攻向尹桓,而于夜在接住雪凛后,安置好她,也加入了战局。 白虎暴躁,敌我不分。尹桓虽然修为不如三人,但有九焱魔石大杀器在手,三人一时竟奈何不了他。 一场激烈的混战,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蔺修游再次唤出乾犀琴,琴音空灵,杀气汹涌。 尹桓双目怒睁,痛苦难忍:“蔺修游,我要杀了你!” “凭你……也配?”蔺修游冷冷瞟他一眼,杀招更甚。 尹桓虽有九焱魔石在手,但九焱魔石重在攻击,防御之力薄弱,能挡术法,却挡不住琴声,蕴含灵力的琴声远程攻击,尹桓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耳目出血,崩溃在即。 但青云和于夜也知道,蔺修游身受重伤,此时强行使用乾犀琴,已近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纯靠意志支撑。 于夜:“青云,帮他。” 青云不理不睬,恍若未闻,转身和白虎较起了劲。 十几息之后,尹桓心知大限已到,心中万分不甘,他还没能复仇,还没有杀了蔺修游,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杀不了他是吗?那他就让他懊悔终身,一辈子痛苦! 余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少女,他森冷一笑,凝聚最后全部的力量催动九焱魔石的力量,攻向季攸攸。 变故陡生,季攸攸倏地睁大眼睛,就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人疾速飞向她,挡在了她的身前……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甜! 第91章 ◎重新爱上。◎ 季攸攸醒来时, 发现自己伏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水镜之上,周遭水蓝色荧光流动,静谧无声, 如梦如幻。 她纤白的十指勾起, 一时茫然, 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对了,她记得她身处地脉, 背靠大树而坐,那尹桓穷途末路,借着九焱魔石的力量想要拉她陪葬,是大师兄护住了她…… 大师兄! 她眼眸瞬间清明, 吃力地爬起身, 四下寻找大师兄的身影, 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身玄衣安静躺着的他。 她心头一紧,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跪坐在他身旁, 看到了他苍白如纸的脸, 他气息近无,情况非常不好。 是啊, 他代她承受了全部攻击,她安然无恙,他如何还能好? 大师兄那么厉害,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眼看到他命悬一线。 尹桓向她攻来时,他干脆利落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没有一丝犹豫。他真的不爱她吗?真的恨她吗?她曾经的坚信被彻底击溃。 “大师兄……”她哽咽出声, 忙不迭地从随身空间取出最上等的疗伤圣药, 想要喂他吃下, 可是他牙关咬紧,根本没有办法吃药。 季攸攸心急如焚,想要调动自身灵力为他疗伤,可她自己也受了重伤,连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他伤得那样重……她想碰他,却又不敢碰他,她怕她一碰,他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裂开。 “季小姐,恭喜完成拯救宝玥仙门任务,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目前主任务完成度已达26%,恭喜季小姐。”子系统发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水镜上空出现一个耀目的光团。 可季攸攸完全没有高兴,怒意一下爆发:“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奖励什么任务!没看到他伤得这么重吗?” 发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不过就是任务世界里的一个纸片人罢了,伤便伤了,死便死了,又不影响季小姐做任务,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季攸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难受地咳嗽两声,气道,“跟你这冰冷的系统无话可说!” 发财“咦”了一声,似有些奇怪地自问自答:“不是已经吃了忘情了吗?怎么又对他有了感情呢?哦……大概是重新喜欢上了……” 季攸攸:“……你别在那边说风凉话了,赶紧给我救人!” 发财不无遗憾地说道:“他经脉俱断,五脏碎裂,能撑到现在不死已经是奇迹了,哪那么容易救啊?” “你救不了人你来干嘛?那你走好了!”想想又觉不对,恨恨补充一句,“你要是敢走,我就再也不做任务了!”它要真走了,大师兄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唉……”发财幽幽一叹,“女人啊……”一个个的都那么口是心非。 “看到他身旁的九焱魔石了吗?” 季攸攸抬眼看去,果然在蔺修游的身旁看到了已然黯淡无光的九焱魔石。 发财:“他的体内有他师尊给他的万年仙灵石,与九焱魔石融合不但能起死回生,而且能大幅提升修为……” 季攸攸一喜:“那你赶紧救他啊!” “不过会有副作用,九焱魔石魔性强大,拥有让人入魔的力量,若是他压制不住魔性就会入魔。以他的修为,一旦他入魔便会成为三界之祸,造成生灵涂炭。”发财提醒她。 “入魔……便入魔好了。”季攸攸并不在意,“我会陪在他身边,他要是作恶,我会阻止他,若是阻止不了,就让他先杀了我。” “你真的决定了?” “是。”她郑重地点头。她不想看他死去,她会难受,心会痛。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那她留下的每一天都将是折磨。 “那好吧。”发财答应下来。 九焱魔石发出淡淡的黑色光芒,慢慢飞起,化为丝丝缕缕的黑雾,没入他的胸膛。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跳恢复正常,气息逐渐平稳,面上也一点一点有了血色,像是冰雪消融、万物滋生般,他的修为也悉数恢复,且比之前更加精进。 季攸攸悬着的心落下,伸手抚上他的脸,情绪像泄了闸的洪水,斗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落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胸口,滚烫,热烈。 发财适时开口:“季小姐,忘情的作用还有几天就到期了,续吗?” 季攸攸:“……”突然很想把它踹远一点。她没有回答它,而是问,“好感值……系统会不会出错?”永远不变的-1,此刻,她存了疑。 或许,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而不是一个冰冷的数据。 “系统怎么会出错呢?”发财慢条斯理,笑意温柔,“人……倒是有可能出错的。”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当主任务完成,季小姐会找到答案的,子系统要是提前泄密,会收到惩罚的哦。”发财故作神秘,又道,“既然季小姐不想再用忘情,那我这边就不续了,8颗生命树种也是好贵的……”它一副心疼的语气。 季攸攸不理它。 “……就是,忘情的功效一旦到期,也会有一点点副作用。当然了,不严重,无需担心。” 既然它说不严重,季攸攸也没在意。 一样东西落到她身侧,她转头一看,是一串檀木佛珠手串。 发财:“这是我们对合作伙伴的馈赠,这串佛珠带有我们上司的力量,现在属于你,你把它戴在他的手上,一旦他克制不住魔性,你喊一声‘小乖’他就会安静下来。放心,这手串凭他的力量拿不下来。” 小乖??季攸攸眨了眨含泪的美眸,突然间又想笑是怎么回事? “他快醒了,我要走了,季小姐要是有事找我,默念‘恭喜发财’,我就会出现。季小姐,回见。” 光团消失,水镜恢复一片静谧。 季攸攸将佛珠收了起来,双手胡乱地擦去眼泪,双目盯紧了他。 心情没来由的开始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混乱。 吃了忘情,她对他没了情意,可现在,她能感觉对他的感情似乎又萌了芽,小小的、绿绿的嫩芽在她的心田探起了头。 那始终顽固的-1,她再也不在意了。 男人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下,她的心不规则地跳了几下,左手小心翼翼地伸出,犹豫地、缓慢地握住了他的。 就在她握住他手的那刻,她被人用力抱在了怀中,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她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刚刚擦去的眼泪又止不住滑落,顺着她的面颊流到了他的脸上。 蔺修游的心一颤,睁开眼睛,放开了她,轻轻抬起她的身子:“你哭了?” 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的眼泪落得更凶。 “怎么了?不喜欢……我抱你?”他知道她有多排斥他。 不是不是……她心里喊着,却只是抽抽搭搭委屈地说:“伤好重,疼。” 蔺修游一听,手上的力道又卸了几分,抱着她起身,让她坐在他的身上,握住她又软又小的双手,治愈的灵力传入她体内。 他这时才想起,之前他也受了重伤,而且遭受了九焱魔石的致命一击,但为什么他现在不但毫发无伤,而且修为还提升了? 柔软的身子靠进他胸膛,他一怔,几乎要怀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她怎么会这么主动地亲近他? 片刻之后,当她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他收了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她的眼眶泛红,眼眸湿润,香腮满是泪痕。他知道,她不是因为伤重而哭泣。 “还疼吗?”他轻声问她。 季攸攸摇摇头,孩子气地拉下他的手,埋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就好像……她从前依赖他的模样。 “攸攸……”他有些不确定地唤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右手抬起,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 真的不是幻境,不是做梦吗?他耗费灵力探查,却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可发生的一切让觉得人匪夷所思,他沉默着,不敢欢喜,只怕会更加失望。 若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季攸攸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忍不住直起身,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冷凝。 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雀跃、感人肺腑,季攸攸心里闷闷的,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嘟了下嘴就要站起。 可她刚刚离开他的怀抱,又被一下拽了回去,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气都透不过来。 “别走。”他闷声说道,“就算是幻像,就算是做梦,也让这一刻更长久一些。” 幻像?做梦?原来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季攸攸哭笑不得,狠狠拧了下他的腰,疼得他一哆嗦,不敢置信地将她放开。 她冷了脸,故意不去看他,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该想办法回去了,于左使和青云仙上一定等急了。”他们定是掉进了另一个场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她还没走出几步,就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肉墙,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温和的、泛红的眼睛。 他像是到此刻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小师妹……” 听到他唤她,季攸攸莫名感觉有些怪,他平常不会唤她小师妹……可她未及细想就被他搂进了怀里,柔软的唇瓣被狠狠衔住,她想要说话,却被他叩开齿关,长驱直入。 脑子昏昏沉沉,漂亮的眼眸儿迷迷瞪瞪,她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一点点抓紧,揪起……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强烈而疯狂的占有欲,她就像他掌中的玩物,他执着于把她弄疼,让她臣服…… 她娇美的脸蛋通红,有些承受不住,想要把他推开,却被他用力掐住腰,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了。 “咳咳……” 两声咳嗽声传来,蔺修游如梦初醒,放开了季攸攸,抬眸看到不知何时进入的青云和于夜,暗夜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青云看向他的视线冰冷而充满敌意,他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泛红的眼眸掠过一丝魔魅,转瞬即逝。 “该走了。”于夜略显尴尬地说道。 “好啊。”蔺修游打横抱起季攸攸,从他们身旁走过,率先离开了。 看他言行无恙,于夜不由吃惊,转头问青云:“他怎么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该是身受重伤、生死一线吗? 青云的脸色更加阴沉,紧紧攥住手中的戒指。 他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第92章 ◎戒指,能再帮我戴上吗?◎ 屋子里燃着檀香。 苏冰栎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 肥壮的大黑猫趴在梳妆台上呼呼大睡。 镜子里突然出现了男人的身影,黑猫也察觉到来人的气息,猛地惊醒, 怯怯地抬起头, 两耳一动, 缩着身子跳下梳妆台,识相地窜到了门外。 苏冰栎的动作慢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妩媚的脸庞添了郁色,不太高兴。 燕重笑了下,走到她的身侧, 从她的手中拿过眉笔, 转过她的身子, 托起她的下巴,专心地为她画眉。 “蔺修游和季攸攸从地脉出来了, 毫发无伤, 你怎么不去探望一下?”画得差不多了, 他抬笔,出声问她。 苏冰栎“哼”了一声, 不悦的神色爬满了她的小脸:“去探望,然后把情况都告诉你,对吗?燕重, 你就是存心让我做奸细,帮你害人, 我讨厌这样!” “小栎儿, 你想多了。”燕重轻叹一声, “我不过是关心蔺修游, 想知道他的情况罢了。他在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我不多盯着些怎么行?” “你又不是没有手下,前不久你不就收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吗?你让她帮你去看呀,叫我干嘛?” “怎么这么小气,连那种女人的醋都吃?她哪有资格跟你相提并论,不过就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你若不喜欢,等用完了,我就把她杀了。”他知道她说的是卫蓉。 那个女人是宝玥仙门的弟子,利用她可以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将她暂时收归旗下。 小栎儿竟在意了? 吃醋?怎么可能?嫌弃罢了!苏冰栎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夺回眉笔,转过身去,收了尾,将眉笔随意地丢到了梳妆台上。 “燕重,我不想理你,以后你少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没心思同时应付两个男人。 燕重站到她的身后,双手覆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再对我这样耍脾气,不怕我杀了他吗?” 苏冰栎对着镜子里的他眼一瞪:“你敢杀他?你不怕宝玥仙门杀到你的妖界去?” “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杀了,然后把你掳到妖界,你说,谁能知道是我动的手?”他笑得极坏,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会为了他受你的威胁?真是可笑,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和他两个男人!”她嗤之以鼻。 “啧啧,真无情!”他在她的粉颊上亲了一口,放下身段哄她,“就当我求你,如何?” 这回,苏冰栎没有一口回绝,她掏出帕子,擦了下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你以后不许亲我,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 燕重眼眸一暗,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放开了她。 苏冰栎起身,一边准备出门,一边说:“我只是去看看攸攸的情况,才不是当你的奸细。” “我知道。”燕重微笑着送她出门,却在她离开后冷了神色。 虽然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心思,但他却知道她愿意妥协是为了保护于夜。 这些日子她的心思都用在了于夜身上,对他却不理不睬,嫌弃到了极致,连他碰她一下都反感。 他并不是非她不可,也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女人,但他却一点都不想看着她把一颗心放到其他男人的身上。 他不准。 * 擎华殿中,气氛冷凝。 季攸攸并没有把蔺修游依靠九焱魔石死里逃生的事情说出来,但是青云却猜到了这个可能,并告诉了掌门严夙。 “修游,攸攸,此事非同小可,不容隐瞒。”严夙看向他们,神情严肃,“若修游真的借助了九焱魔石的力量,那我们要想办法去除他体内的魔性,防止他入魔。” 哦,竟是九焱魔石?蔺修游挑了下眉,怪不得他觉得体内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游蹿,竟是九焱魔石。 季攸攸绷着小脸,低垂着头不说话,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是担心这些老迂腐们多想。 就算大师兄真的入魔又如何,只要他不害人,那是人是魔不都一样吗?有她陪在大师兄身边,还有发财给她的佛珠,她并不担心大师兄有可能入魔一事。 蔺修游偏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不愉的神色,温和地笑着,转头对严夙说道:“事实应如青云仙上所说,确实是九焱魔石救了我的命。” 听他承认,严夙和于夜的脸色双双一沉,觉得大事不妙,青云倒是一点不意外,神色未变,坐在椅子里,右手还攥着那枚未及还给蔺修游的戒指。 “修游,你现在感觉如何?”于夜关心地问他。 蔺修游:“并无异常。” 严夙脸色难看:“等你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尽早把你体内的魔性消除。” 蔺修游问:“要如何消除?” 严夙看他一眼:“寒冰洞是极寒净地,可净化一切魔气,你只要在那里呆上七七四十九日,体内的魔性自然可以消除。” 寒冰洞?听到这三个字,季攸攸一下抬起了头,拒绝:“我不同意!寒冰洞那么冷,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要在那里待上四十九天,大师兄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还记得,当年大师兄因为她而被青云仙上罚去寒冰洞呆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怎么可以再让他受那样的苦? “攸攸,没关系,我受得住。”他早已不是当年金丹期的少年,寒冰洞的严寒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不行,我不答应!你才不会入魔,就算你入魔也不会害人,理他们干什么!我们离开这儿!”她气呼呼的,拉着他就要走。 蔺修游反手扣住她,将她拥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发,安慰她:“不过就是四十九日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除去我体内的魔性,你也放心,不是吗?” 从秘境出来,她对他不再冷淡,愿意亲近他、维护他,他心中欢喜,自然什么都不计较了。 见他答应前往寒冰洞,严夙和于夜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有季攸攸不高兴,虽然蔺修游哄着她,但她还是板着小脸,心里头意见大得不得了。 “青云仙上,还请把攸攸送我的戒指还我。”蔺修游转向一旁的青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摊开了掌心。 突然被点名的青云一怔,眸光复杂地看向蔺修游,握成拳的右手紧了紧。 不想还…… 可看到他怀中的季攸攸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抿了抿唇,手一扬,把戒指丢了出去。 蔺修游稳稳接住,好生收了起来。 “他……抢你戒指?”季攸攸小声地问他。 嗯?被她这么一问,蔺修游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了一声。 青云听到,脸色变得铁青,怒而闪身不见了。 “青云他……没有恶意。”严夙觉得自己得说两句,但一想到青云那性子,又忍不住头疼,想了想,没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此番你们除掉鬼族族长,护住地脉,使宝玥仙门免遭大祸,立了大功,我代表仙门对你们表示感谢。” 蔺修游淡淡一笑:“掌门言重了。” 严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真的不回来吗?我已经老啦,仙门应当是年轻人的天下,你若回来,我也能轻松许多。” 他这话说得直白,却也是真心,他担任宝玥仙门掌门数百年,也该退位让贤了。蔺修游资历实力够,由他接手宝玥仙门,定能让仙门继续发扬光大。 哪知,蔺修游道:“掌门想躲懒,却也不必拉我下水……”见他眼一瞪,他话锋一转,笑道,“掌门老当益壮,再当个五百年掌门是没问题的。我闲散惯了,只想和攸攸朝夕相处,游山玩水,辜负掌门的厚爱了。”他说着,拥紧了怀中的小人儿,宝贝似的,不愿放开。 季攸攸也配合地在他胸口蹭了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男子汉大丈夫,这出息……”严夙啧啧两声,斜眼看他,更觉遗憾,“罢了罢了,你准备一下,我让于夜送你去寒冰洞,把体内的魔性除了,你们愿意去哪去哪,我这老头子是管不动你们了。” 蔺修游点头:“多谢掌门。” * 离开擎华殿,走出一段路,蔺修游放开季攸攸的手,面对她摊开掌心,露出了那枚和田黄玉戒指,微哑着声音对她说道:“能再帮我戴上吗?” 他的目光满是期待,漆黑的眼瞳蕴着点点流光,好看得令人觉得迷炫。 季攸攸扬起小脸,唇瓣笑容甜美,“嗯”了一声,从他手中拿过戒指,又拉过他的左手,低下头,专注而认真地将戒指一点一点慢慢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并不算太精致的和田黄玉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柔和的光芒,让人的心也随之变得平静。 蔺修游心中动容,将她揽到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低声说道:“我也做一个送你,到时候你好好戴着,别再丢了,可好?”话语轻缓,又有些心酸。 她焚尽戒指的那一幕,他不愿再去回想。 季攸攸乖顺地伏在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知道他心中难受。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声柔柔地“嗯”了一声。 凉风吹来,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他牵住她的手,与她一起慢慢走远…… 午后,蔺修游便随于夜去了寒冰洞。 他走后,季攸攸便心神不宁、郁郁寡欢的,没多久跑去了小厨房,打算做一些桂花糕给他送去。 随她一起的苏冰栎抱着黑猫靠在厨房门口,看她绷着小脸忙忙碌碌的,忍不住笑话她:“不就离开了一个时辰么,就这么想他啦?” 第93章 ◎心防破碎,眼角猩红。◎ 不就离开了一个时辰么, 就这么想他啦? 正在调粉的季攸攸听到苏冰栎的话,嘟了嘟嘴:“你不懂。”为免节外生枝,掌门特意交代不要把大师兄前往寒冰洞的事情说出去, 只说是他要闭关一阵。 苏冰栎媚眼一瞪:“你这丫头片子哪来的底气说我不懂?不就是个男人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 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所以……”季攸攸抬头看她, “在苏阁主眼里,于左使也就是满大街男人中的一个, 随便玩玩的是吗?” “……”苏冰栎一时语塞,这话题怎么扯到她头上了?想了想,她理直气壮地说道,“就算是随便玩玩的, 那他是个大男人也不吃亏嘛!倒是你真奇怪, 之前不还对蔺修游冷冷淡淡, 怎么现在又卿卿我我起来了?” “之前是我没想通罢了。”虽然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1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已经想开了, 数值不重要, 只要她能感觉大师兄在乎她, 只要和大师兄在一起开开心心的,那就够了。 苏冰栎有些好奇:“现在想通了?难道这一辈子就只和他好了吗?好男人那么多, 比如说云遨……” “苏阁主。”季攸攸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于左使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目标,可你要知道, 他那个人死板又较真,要么他不会理会你, 要是他真的对你动了心, 你终究会伤了他。” 怎么又扯回她身上了?苏冰栎纳闷, 抚猫的动作一顿, 不太确定地问:“难道他会寻死觅活?” “那倒也不至于,可能就是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会相信女人了吧。”季攸攸一边说着,一边用法术给灶膛添了一把火,烧水。 她挺怀念她那个世界的厨房灶具、蒸箱烤箱什么的,做起点心来可方便了。这个世界就不行了,尤其在修真界,大家忙着修仙,对吃食要求实在不高,可惜了她的厨艺。 不过会法术还是挺方便。 半晌没听到苏冰栎的声音,季攸攸转过了头,看到她一副低头沉思状,看着有些苦恼。 “苏阁主,你到底喜欢于左使什么呀?” “大概是他……挺正直,身体强壮有力,人也可靠,又有点呆呆傻傻的,看着还挺可爱。想把他扒光了,摸摸他,戳一戳他的胸膛看看有多硬,要是能被他抱在怀里就好了……”她一脸期待向往,媚眼儿闪亮。 季攸攸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简单说来,苏阁主她这是馋于左使的身子呀! 【叮咚,任务提示,实现苏冰栎的心愿。成功完成任务,奖励黑钻30000颗。】 季攸攸:“……”系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系统。 看来不得不牺牲一下于左使的色相了。 二人又闲聊了会,苏冰栎那个野惯了的人便在厨房呆不住了,借口遛猫,离开了。 季攸攸独自一人在厨房忙了一个时辰,才做好桂花糕,精致小巧的糕点一块块摆放在盘子里,芬芳馥郁,惹人垂涎。 寒冰洞气温极低,这桂花糕要是就这样拿进去,肯定一下子就会冻成冰块吃不了了,所以季攸攸把糕点用油纸包起来,又用火灵力封住,藏到怀里,出发去后山。 后山天煜峰入口处有弟子把守,进入天煜峰后,往左是仙门禁地,往前是沉华洞,专供元老们闭关修炼,往右才是通往寒冰洞的方向。 看到季攸攸,守门弟子没有拦,让她进去了。 越靠近寒冰洞,她越觉寒冷,她用火灵力护体,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一脚踏进寒冰洞时,她冷得整个人都快哭了。 大师兄要在这个地方呆四十九天,怎么受得了嘛! 洞府内一片冰白,入眼皆是晶莹的冰块,脚底下滑得要命,她踩着小碎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深怕摔倒。 山洞弯弯绕绕,静谧无声,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滞,只有无边的寒意肆意吞噬人的生息。 就在季攸攸快要冷得熬不住的时候,一道灵力缠绕住她的身子,将她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抬头对上熟悉的眉眼,她眼圈一红,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来了?”蔺修游一手拥着她,一手调动强大灵力隔绝周遭寒气,护住她。 “想来看看你。”季攸攸声音又小又软,在他怀里嘤嘤嗡嗡,让他冰冷的心瞬间温暖软化。 “你修为低,会伤到。”他的声音温和,握住她的手,渡了些灵力给她,让她冰冷僵硬的身子迅速恢复如常。 浑身暖洋洋的,她舒坦了,伸了伸手,踢了踢脚,脚尖碰到了一个金属状的东西,她奇怪地看过去,看到一根粗长的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她一愣,坐起身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锁了。 她一下怒了,美眸中窜出火苗,心疼又不解,语声不稳:“他们为什么把你锁起来?” “怕我克制不住魔性。”蔺修游眼眸微暗,拥住她的手紧了紧,“这没什么,只要能除掉魔气就好。”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体内的魔气真的能被净化吗? 从他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他的身体充满了强悍阴邪的力量,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当他触碰到她时,狂肆的欲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要努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吓到她。 来到寒冰洞以后,他尝试以自身灵力结合寒冰洞与生俱来的纯净灵气净化魔气,但是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灵力在触碰到魔气时自动溃散,而他无计可施。 一枚桂花糕送到了他的唇边,他微愣,张嘴吃下,香甜的气息弥漫口腔,还带着她未散的体温,那么勾人。 他的眸色一阵恍惚,晦暗不明。 “大师兄你别难过,我在这陪着你,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魔,我都会陪着你。” 心防破碎,眼角猩红,他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纯真而真诚的眼眸:“小师妹,你不该来。”他的语声微哑而缓慢,轻轻叹息一声,低头,攫住了她柔润粉嫩的唇。 “唔……”她尝到了桂花糕甜糯的味道,是桂花天然的香味儿加上蜂蜜和冰糖,还有他唇瓣的温柔与微凉,是她最喜欢的气息,丝丝醉人。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就像烟花炸开,炫美不凡,噼啪作响。她的呼吸渐渐不稳,偶尔溢出一两声低吟,娇软动听。 她落在他掌心,绝美的娇颜就像枝头新长成的粉色花瓣,清新水灵,美丽不可方物。深沉的吻落下,娇颜绽放,更加美丽娇柔。 直到她的腰带被解开,直到耳畔传来铁链的拖拽声,她才猛地惊醒,推了推他。 “嗯?”他稍稍放开她,望入她含着水光的眸,她满脸娇羞通红,唇瓣带着莹润的光泽,微微泛红,楚楚可怜。 “大师兄,不行……”要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寒冰洞啊,冰冷神圣之地,他们在干什么! 蔺修游环住她身子的双手一颤,眼角猩红迅速褪去,眉头微微皱起,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他……又失控了,方才那一刻,他恍恍惚惚,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他沉默着为她穿好衣服,系好腰带,右手轻抚她的发:“攸攸,以后别再过来了。”他此刻还能控制住自己,若他无法克制体内的魔气,他怕他会伤了她。 内心张狂强烈的欲念被套上枷锁,可他不确定那枷锁何时会崩坏。他没什么想要的,唯有她,是他的执念、他的软肋、他的全部。 看到他脸上的阴霾,季攸攸也不禁有些难过:“真的要那么久吗?” “九焱魔石魔性强大,时间会久一点。我答应你,我会尽快。” “你不让我来,是怕我会影响你,耽误时间,是吗?” 他缓缓点头。她在这,他更加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心心念念是她,想狠狠吻她、要她……即使现在,他虽然说着不让她来的话,内心却渴求着她在他面前,不要离开。 季攸攸咬了下唇,拿过一旁的油纸包,又拿出一块桂花糕给他:“那你把这些都吃了,是我用心做的,专门为你做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伤感。 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又冷又孤独,一点都不好。不想让他被铁链锁住,他又不是犯人,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要不是为了护住地脉,拯救宝玥仙门,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为他委屈,为他心疼,为他不服,可他却偏偏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成魔真的很可怕吗? 小白又冒出了头:“主人,在这个世界,魔是很厉害的哦,能和天界的神抗衡。下界若是诞生魔物,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搞不好是要生灵涂炭的哦。” 季攸攸:“大师兄不会那样的……” 小白:“那是因为大师兄现在还没有成魔嘛。” 季攸攸:“难道他成魔就会不记得我不要我了吗?” 小白:“啊……这个,没经验啦。” 她才不信大师兄会忘了她、不要她,就算他真的忘了她、不要她,她也会想办法让他想起她、离不开她的。 桂花糕一块块吃完,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品尝……她的味道。 直到最后一块桂花糕吃完,他抬头看她,笑容矜贵优雅,面色恢复晴朗:“好了,我送你离开,这些时日你乖乖的,等我出去。” 手中的油纸被用力团成一团,季攸攸也想对他笑一笑,可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能笑得出来,只得颓然地点了下头,由着他施展法术将她送出了寒冰洞。 在她离开后,从寒冰洞内飞出一只极小的飞虫,化成一道颀长的人影,正是燕重。他目送她离开,又回头看了眼寒气迫人的洞府,脸上浮现笑意:“蔺修游,你若入魔,想必会很有趣啊。” 第94章 ◎妖髓!燕重!◎ 实现苏冰栎的心愿…… 季攸攸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 于左使摆明了刻意躲着苏冰栎,怎么可能由着苏冰栎把他扒光呢? 强扭的瓜不甜,这么简单的道理, 系统难道不懂吗?愁人! 季攸攸:“小白, 你说我要是把于左使迷晕了丢到苏冰栎的床上, 算不算完成任务?” 小白认真思考了一会,不太确定地答:“算……吧。” 季攸攸没再说什么, 想起还在寒冰洞受苦的大师兄,心里头烦闷。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让她度日如年,可还有四十七天呢, 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阳光正好, 正蹲着身子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的她突然听到嘈杂声, 抬头一瞧,原来是苏冰栎拽着于夜走了过来。 咦?有状况啊!季攸攸惊奇极了, 于左使可不是随便听人使唤的人, 可现在他虽然黑着一张脸, 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但双脚还是跟着苏冰栎的步子在走呢。 “你快一点好不好?走路都慢吞吞的, 你这么没用吗?是你让我赔你鱼的,现在我带你去小溪边抓鱼,到时候你可别再说我欠你鱼啦!” “溪里的鱼能和我的乌云盖雪比吗!”于夜气得七窍生烟。再说了, 除了他的鱼被她的猫吃掉的那天,他什么时候又让她陪鱼了?明明是她自己故意找借口纠缠他。 苏冰栎笑得明艳动人, 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不都是鱼吗?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要是不喜欢, 到时候我们烤鱼吃啊!攸攸, 走走走, 跟我们一起,我昨天刚去看过,那条小溪里的鱼可多了。” 季攸攸一听,赶紧扔了手里的树枝跟上。 在苏冰栎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了一处溪水潺潺的山谷。不得不说,苏冰栎还真是会找地方,这处山谷四季恒温,鸟语花香,景色格外宜人。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里的鱼又大又肥,要是烤好了,可香了。”苏冰栎把于夜拉到小溪边,指着水里游来游去、活蹦乱跳的鱼儿对他说。 于夜扭头看了一眼,没好气,转身就要走,她哪里是要赔他鱼,分明是要他帮她捉鱼烤给她吃。这个女人心思真是坏透了! “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晚上就睡你房里去!”苏冰栎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耍无赖。 “你!”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真是相由心生,生得一副狐媚子的样,也像狐媚子一样会勾人,“……知不知羞?”他半天憋出一句。 “不知不知!”苏冰栎欢笑着嚷嚷,直接把他推进了小溪里,“快点抓鱼,不用抓太大的,抓那些不大不小,烤起来快,肉还嫩!” 于夜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却拿这个无耻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弯下腰开始抓鱼。 对修士来说,抓鱼这种小事,用法术的话一下能抓成千上百条。不过眼下,他们重在“抓”的乐趣,并没有使用法术。 于夜虽然养过鱼,但他养鱼向来是放养,那几条乌云盖雪是他的一个好友送给他的,他拿来以后就往池子里随手一扔,养了三十年倒也没死,直到被苏冰栎的猫吃掉,让他心疼了好一阵子。 所以抓鱼这种事情他真没做过,刚开始抓还有点找不准方法,一条又一条鱼从他的手掌心溜走,看得苏冰栎笑得直不起腰。 “夜哥哥你行不行呀?抓鱼你都不会吗?” 她这一声“夜哥哥”不但把于夜吓坏了,连一旁刚刚脱下鞋袜的季攸攸也不由抖了一抖。 夜哥哥?啧啧啧! “你给我闭嘴!”于夜恼羞成怒,满脸通红,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溪里。 苏冰栎笑得更加乐呵。 就这样,季攸攸和于夜负责抓鱼,苏冰栎负责在一旁加油,很快他们就抓了十来条鱼,硕果累累。 随后,于夜操刀,极其不熟练的把鱼杀好了。 季攸攸生起火,又从山里找了几根木棒把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苏冰栎还带了盐,一边烤一边往鱼肉上撒,鱼肉滋滋滋,很快飘起了香味。 于夜席地而坐,把木棒上的鱼翻过来翻过去,看鱼肉一点点被烤熟烤香,觉得有点意思。 苏冰栎坐在他身旁,一点一点偷偷靠近他,直到手臂碰到他的身体,他眉头一皱,往边上让了让。 “夜哥哥,你额头上好多汗呀。”她的声音娇娇滴滴,听得人心神荡漾。 带着淡香的白色丝帕凑了过来,于夜的眉头拧得更紧,转头瞪她一眼:“想吃鱼,就离我远一点。” 他这么凶,苏冰栎却一点不怕他,反而靠紧了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媚态自然流露。 “想吃鱼,也想吃你,就要挨你近一点!”她活泼轻快地说着,一点都不管自己的话有多撩人、多放肆。 于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僵着身子红着脸,状似专注地烤鱼。 看他们这么……亲密,季攸攸突然觉得任务一下就没有了难度,抱都抱了,扒光还会远吗? 远处,置身于密林间的人看着妩媚的女子小鸟依人般的偎依在男人的身旁,目光变得冰冷骇人。 燕重能感觉到,他曾经拥有的在一点点失去。而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主人?”站在他身旁的卫蓉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心中有点害怕。 她并不知道他是谁,也很少能见到他,但每次见他,他都是带着笑的,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脸色这么难看。 燕重回过神,斜眼看她时,脸上的不悦已经散去,淡笑着问了他一句:“近日修为可有提升?” 卫蓉赶紧答道:“有的,多亏主人给的丹药,这几日我的修为提升得很快。” “那就好。”燕重又拿出一颗妖丹给她。 她赶紧接过,一口吞下。 “明日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是!” *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寒冰洞中,蔺修游默念静心咒,调动自身灵力驱魔静心,沉浸于静修状态。 九焱魔石魔力强大,虽然他体内有万年仙灵石的力量与之对抗,但还是无法将魔气彻底摧毁,而魔气最是容易死灰复燃,所以他需凝聚全力,不能分心。 寒冰洞冰冷静谧,刺骨的寒蕴含着天生的神之力,助他净化魔气,除去魔性。 此刻,他没有用自身灵力抵御寒气,寒气在他周身凝结成冰,他俊逸的面容逐渐变得透明、模糊。 然而就在这时,寒冰洞中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他眉心微皱,没有睁眼。 “大师兄。” 带着冷笑的声音响起,是卫蓉。 一身白衣的卫蓉提剑而来,站到了他的面前,她的眸中含恨,看着他,想起她失去一切都是因为他,便恨不得将他一剑穿心。 大师兄曾经是所有弟子的信仰,亦师亦兄。年少时,她也曾一颗芳心暗付,却从不敢诉之于人。因为他是最耀目的光,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可自从季攸攸来了,这道光就暗淡了,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般的存在。 她才发现,他也会惊慌失措,也会无能为力,也会被牵动情绪,像平凡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她憎恨季攸攸,也厌恶大师兄对她毫无底线的包容,因为她而变得庸俗、无能、可笑。 而就是这两个她讨厌至极的人,他们毁了她的一切。 季攸攸该死,蔺修游更该死! 当时,她不知他身份,可他分明知道她是他的师妹,却全然不顾师兄妹情分,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将掺了催情.药的酒全部给她灌了下去。 她如何不恨! 主人助她前来寒冰洞,让她阻碍蔺修游净化魔气,正合她意。便让他成魔吧,这样他就会被唾弃、被憎恨、被诛杀,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季攸攸会是怎样的表情! “大师兄,你毁了我的一切,去死吧!”长剑挥出,她瞄准他心口刺去,要夺他性命。 找死。蔺修游设下结界防御,挡住她的攻势。 这种程度的攻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此刻他全副心神用于净化魔气,若过分消耗灵力,极易被反噬。 卫蓉无法刺破结界,却并未在意,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念动咒语。只见青绿色的烟雾从瓶子里飘出,丝丝缕缕缠绕上他设下的结界,污染、侵蚀结界。 蔺修游察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 妖髓!燕重! 结界之力与他的灵力相通,而妖髓不惧他结界的力量,突破了结界,侵入了他的身体。 妖髓为妖皇燕重所有,他竟不知他来了宝玥仙门。 结界散去,灵力悉数归位,妖魔之气在他体内疯狂乱窜,他眸色鲜红骇人,一掌撑在身前,五指勾起。 铁链发出嘈杂的声响,整个寒冰洞因为他身上的魔性而动荡不安。 “活该!”见他这副模样,卫蓉心中解恨,笑得得意,再次举剑攻向他,用尽全力。 “铿”一声,她没能碰到他,就被一道强悍的力量击穿心脏,颓然倒地,没了生息。 魔气汹涌,再难克制…… 片刻之后,察觉寒冰洞异动的于夜带了几名弟子赶来,看到洞内的情况大惊失色。 扫了眼已然没有气息的卫蓉,他快步走到蔺修游身旁,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蔺修游闭目,漠然不语。 于夜猛地意识到什么,一下拉过他的手,赫然看到他的掌心出现了黑色魔纹…… 作者有话说: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出自百度。 第95章 ◎步步利诱。◎ 擎华殿。 看到卫蓉的尸身, 得知情况,严夙眉头拧紧,神情凝重, 半天没有说话。 卫蓉是他的外甥女, 她如今殒命, 他自然疼惜,但一想到她做的事情, 他又忍不住怒从中来。是他没有教导好她,让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结局。 “门口有人把守,怎么就让她闯了进去?”他既痛且怒。 于夜:“掌门,现在不是追究守卫责任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是修游, 他的掌心出现魔纹, 倘若任其发展,他很快就会入魔。” 严夙看向一旁的青云, 问他:“青云, 你有什么办法?” 正躺在椅子里没事人般拨弄着自己手指的青云抬起头, 眸光沉沉,语声随意:“杀了他, 不就行了。”毫不在意的样子。 严夙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行了,你可以闭嘴不说话了!”杀了蔺修游?谁杀得了他?再则, 他是为护地脉而染魔,杀了他, 岂不是过河拆桥?宝玥仙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被斥责的青云心中恼怒, 腾地起身, 冷着脸离开了擎华殿。 这小子!严夙瞪着他的背影摇头大叹, 转而看向于夜:“为今之计,只能请那些老家伙们出山,看看他们能不能为修游除去魔气。” “是。”于夜应下,又问,“那修游那边?” “加强看守,不能让他离开寒冰洞,否则魔气将蔓延更快。” “掌门!”就在这时,在山门口守卫的弟子匆忙跑了过来,神色急切慌乱。 严夙沉下脸:“怎么了?” 弟子急道:“东恒海派人过来了。” “东恒海?”严夙一脸莫名,“他们来凑什么热闹?”宝玥仙门和东恒海素无往来,怎么这么巧挑这个日子前来? “好像、好像是说大师兄杀、杀了东恒海的齐德四君!” 严夙:“……”他忍不住和于夜面面相觑,修游这小子……这么能惹事的? “走,去看看。” * 寒冰洞来了不速之客,蔺修游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已不觉意外。 “修游。”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燕重看着他,眸中带着浅笑与悲悯,目光扫过他手脚上戴着的沉重铁链,轻轻叹息,“你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血色的眼眸艳如海棠,蔺修游看向他,淡淡说道:“不知妖皇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我知你遇到麻烦,所以过来看看。你为护宝玥仙门地脉沦落至此,他们却如此待你,实在让人气愤难当。” “我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妖皇法眼,让妖皇看笑话了。” 虽然他语声平静,但燕重心里清楚,他对他的所作所为定然心怀不满。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他与宝玥仙门决裂,乖乖回到妖界,他自会弥补他。 “修游,百年前你被逐出宝玥仙门时就该明白,这里早已不是你安身立命之地,不值得你付出。你看,如今你一心为了他们,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人心不可测,你还是随我回妖界当妖尊,岂不逍遥自在?” “多谢妖皇厚爱,只是妖皇让我做的事情我还没做完,无颜回去。” “你是说骥灵兽一事?”燕重轻笑,“无甚大碍,既然它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也勉强不了它,且先看看它到底想做什么。”区区一个骥灵兽自是比不得蔺修游,还不配让他过分关心。 他让蔺修游寻骥灵兽,主要还是探一探他的心思,眼下他即将入魔,宝玥仙门他定不能再留,回妖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抬手,随着“砰砰”几声,蔺修游手脚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我方才得知,东恒海的人找上门,说你杀了齐德四君,要找你算账。这些小喽啰又算得了什么,竟也敢与你为难。他们若知你身份,指不定会是如何惶恐。”他与他说这些便是告诉他,修真界——他已留不得。 齐德四君么?蔺修游冷笑,他们定是受了上官景枫的指使前来指证他,上官景枫……他终是坐不住了。 “对了,还有攸攸,我知道你放不下她,你可以带上她一同回妖界,你若喜欢,便让她当你的妻子,我会亲自为你们主婚。”他步步利诱,抛出橄榄枝,只为让他放下心防,彻底为他所用。 攸攸……提到她,蔺修游的眸暗了几分,右拳紧紧握起。 不敢想她,一想起她,他体内的魔气便窜动得更加猛烈,她是他的欲、他的念,是他无法克制的魔障,他不敢确定他若是真的入了魔,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情。 他合上眼眸,语声充满无奈:“为了让我回妖界,妖皇陛下真是处心积虑了,我……何德何能?”他心知,燕重一直对他有所防范,他忌惮他的修为和实力,他担心他回到宝玥仙门,终有一日会与修真界一同对付妖界。 “修游你莫要怨我,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只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看清事实罢了。成魔又有什么不好?妖魔自由自在,没有宝玥仙门那些死板规矩的束缚,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敢管你。” “走吧,离开寒冰洞,成为魔,让每一个人都臣服于你的脚下。你看你现在多辛苦,费力压抑魔性,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蔺修游睁开眼睛,淡然道:“让我再想想。” 燕重嘴角轻扯,衣袖一挥,强大的灵力在寒冰洞造成异响,门外守着的四名弟子听到响动跑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看到燕重,四人拔剑指向他。 蔺修游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一凛,未及出声就亲眼看着他一招杀了那四名弟子。 以他的招式。 他知道,他是要彻底断了他的路。 * 得知大师兄杀了卫蓉,季攸攸匆匆赶往擎华殿,想问个究竟,却在半道遇到了青云。 她看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往前走,却被他叫住。 她侧过身:“青云仙上叫我?” “你没看到我吗?”他脸色不悦。 “哦。”是因为她没跟他打招呼?她点了点头,乖乖说道,“青云仙上好,我还有点事,青云仙上再见。”她冲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青云:“……”身形一晃拦住了她的路,“去擎华殿问蔺修游的事情?” 季攸攸“嗯”了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怎么会杀死卫蓉的?” 青云咬了咬牙:“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 “那天晚上……”他的脸色泛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攸攸:“……”不是吧?那天晚上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都隔了这么久了,他还在想什么呀? 第96章 ◎攸攸,离我远点。◎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青云质问的季攸攸俏鼻一皱, 回他:“没什么意思,只是做一个任务罢了,没有让你喜欢我。” “你真当我是个疯子、傻子吗?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你分明是在欺负我!”青云指着她, 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季攸攸晃了晃脑袋, 颇有些无奈, 好吧,她好像确实是欺负了, “那……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呀?对不起啊,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可我真的只是在做任务,没有其他意思, 青云仙上你千万不要误会。”态度万分诚恳。 “我……不接受!” 季攸攸疑惑不已:“不接受的意思是……你很想喜欢我, 很希望我对你有其他意思吗?” “……”青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愣了好一会才怒道,“你想得美!” “那就是了嘛, 我也相信青云仙上不会那样想的。”季攸攸宽了下心,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对了,青云仙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师兄要杀卫蓉?” 提起蔺修游,青云愤怒的神色一下消失无踪,讥诮一笑:“他克制不住魔气, 很快就会入魔。” 季攸攸一愣:“连寒冰洞也无法净化魔气吗?” “没错,他很快就会变成魔, 即便这样, 你也仍是喜欢他吗?” “那有什么要紧的?他不还是他吗?”季攸攸一点都无所谓, “既然寒冰洞无法净化他身上的魔气, 那他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那里受苦了,我去找他。” 青云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竟傻了眼。 “青云,攸攸!”于夜带着两名弟子走了过来,脚步匆忙,看到他们,说道,“跟我一起去寒冰洞。” 见他行色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季攸攸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问:“于左使,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寒冰洞又有异动,掌门让我过去看下。” “大师兄……真的入魔了吗?” “他的掌心出现魔纹,情况不妙。”于夜实话实说。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紧张?他就算入魔又怎样?有那么严重吗?”季攸攸不解。 于夜不以为然地看她一眼,告诉她:“魔物的天性便是邪恶、阴毒,催化欲望的膨胀,它们能操纵人性,制造杀戮,造成生灵涂炭,祸乱三界,你说严不严重?” “大师兄不会那样做的。” “到时候他泯灭本性,身不由己。”他说着,转头深深看她一眼,“即便是你,他也不会再顾惜。” “他不会的!”季攸攸坚持着,大师兄那么强大,他不会轻易被魔物控制神识,丧失自我。 他们对魔那样有偏见,若是大师兄真的入魔,他们定不会善待他,到时候她带他离开便是。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寒冰洞,洞外把守的弟子一个都不在,于夜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眉头皱起,带上他们一起进入洞中。 当他们到达蔺修游所在的位置,看清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四名弟子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而蔺修游手上脚上的铁链已断,闭目而坐。他满头长发披散,脸上肌肤苍白如纸,半丝血色都无。 “修……游。”于夜艰涩地唤出他的名字,“他们……你杀的?” “大师兄!”季攸攸跑到他的身旁,双手抱住他的臂膀,“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她的声音,蔺修游眉心一跳,心神不宁,双拳握得死紧。在她靠到他的那一刻,他想的竟是将她圈禁起来,狠狠蹂虐。 他强行按捺下心中的妄念,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攸攸,离我远点。” 看到他血红的眸,季攸攸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放开他,而是更紧地抱住他:“我不走,不要离开你,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可我不想。”他敛眸,长袖一挥便将她甩了出去,甩向于夜的方向。他知道,于夜能护住她。 于夜接住了她,她还在挣扎,他低头斥了一句:“别闹!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性子!” 季攸攸咬了咬唇,安静下来,是,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胡闹,那四名弟子的死还不知道是不是和大师兄相关,若真是大师兄下的手…… 于夜上前一步,蹲下身,查看那四名弟子的死状,心持续往下沉,他们死于修游的招式,是一击毙命。 “修游,果真是你?”他眼中是痛惜。 蔺修游挑眉轻笑:“我若说不是,你信吗?”他能说什么,是妖界的妖皇特意赶到宝玥仙门,在他面前杀的人,只为迫使他回妖界? “证据确凿。”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是啊,证据确凿,我又何苦狡辩?我既已成魔,又何必在你们面前装腔作势?你们……能奈我何?”他眸色一冷,血色瞳仁阴冷至极。 “修游!”于夜又气又急,“你压抑下你体内的魔气,掌门已经让人去请云昴仙君他们出山,他们定有办法为你净化魔气,让你恢复正常的!” “倒也不必。”蔺修游不为所动,“我如今这副样子,有何不好?成为魔,就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届时什么仙君仙上仙尊,何足为惧?”他从来不惧任何人,他惧的只是伤他万不愿伤的人。 他必须远离她,直到他确定他不会伤她。 “修游……” “趁他还未入魔,杀了他。”角落里传来不高不低的声音,是青云,他神情冷漠地看着蔺修游,眼中尽是杀意。 “你若杀他,我便杀了你!”季攸攸怒道。 青云气结,神色更加难看。 可蔺修游却轻轻一笑,道:“好啊,山门外,我等你,青云仙上。”他双手负于身后,转眼间,身形消失不见。 “修游,你不能离开寒冰洞!”于夜急切大喊,可哪里还能留得住他。 青云冷哼一声,拂袖跟上。 于夜和季攸攸他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宝玥仙门山门外,东恒海来了不少人,嚷嚷着要蔺修游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严夙一筹莫展之际,半空响起带笑的声音: “要见我吗?我不是来了。” 第97章 ◎我乃妖界妖尊,祭月城之主。◎ 众人抬头一看, 只见蔺修游乘风而来,稳稳落地,面向众人。 场面一时寂静, 众人看着他, 鸦雀无声。 看清他的模样, 严夙先是一怔,再是一叹:终究是……未能阻止他入魔。 俊美不凡的男人一身玄衣, 长发及腰,风采不俗,只是那象征着入魔的红色双眸令人心生寒意。 东恒海来了十数人,他们从未见过蔺修游, 完全不知道他竟会是这副模样。 “严掌门, 这是怎么回事?他真是蔺修游?他怎么会是魔?”其中一人高声问出疑惑。 “是啊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 “宝玥仙门怎会纵容魔物横行?” “怪不得他能杀了齐德四君,原来是入了魔!” …… 议论声此起彼伏, 后一步赶到的青云听到这么多嘈杂声, 暴躁恼怒, 吼了一声“吵死了”,可怕的威压让众人五脏翻滚、神魂震颤, 难受得他们一下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句。 青云面容扭曲地指着东恒海的那些人问严夙:“哪来的?竟敢在此放肆?”他最受不得吵闹,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简直要让他崩溃发疯。 严夙漠然:“东恒海,说是修游杀了齐德四君。”心中戚戚然, 他就是个窝囊的掌门, 他要退位让贤! “东恒海是什么?齐德四君又是个什么东西?杀便杀了, 在这吵什么吵?宝玥仙门难道成了市井之地不成!” 东恒海的人闻此狂妄之言, 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但此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实力压制下,他们敢怒不敢言。 严夙差点想拍手叫好,但想到自己掌门的职责,轻咳一声,缓和气氛:“众君莫介意,青云仙上便是这个脾气,不过你们今日来得确实不凑巧,修游他……出了点意外,正如你们所见,他为护宝玥仙门沾染了魔气,现在情况……不太妙。”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一人壮着胆子说道:“无论如何,齐德四君之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宝玥仙门必须给东恒海一个交代,蔺修游必须为四君偿命!” “偿命?你们也配!”娇俏的嗓音响起,和于夜后赶到的季攸攸听到他们的话,气哼哼地道。 齐德四君之事,大师兄同她说过,分明是他们想要大师兄的命,大师兄只是反击罢了,他们技不如人丢了性命,死不足惜。 “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我……” 说话的人话没说完,就被两道强悍的灵力击飞,瞬间不见了踪影。 有时,蔺修游和青云,默契得很。 “是谁告诉你们,人是我杀的?”蔺修游懒洋洋地开了口。 为首的白发老者恨然道:“上月初,四君前往北墨海做客,途中曾传音回东恒海,说是路遇一戴面具的男子,与妖界有染,妄图颠覆修真界!” 好大的帽子。蔺修游失笑,再问:“然后呢?” “四君尾随那人,想要看清他的真面目,最后一次传音回东恒海是在黑萝山,四君与那人正面碰上,和他动起了手。那以后,四君便断了联系。” “后来,我们经过查探,确定了那人的行踪和身份,便是你,蔺修游!戴着面具落脚东耀城的人是不是你?上月初四至初九六天时间你去了何处?那六天时间,想必定是四君与你苦战,最后被你诛杀!” 季攸攸听到“苦战”二字,心猛地一跳,脸上飞出两朵红云,像染了胭脂一般。 不是六天,他们苦战了三天,后面三天……靡靡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思绪乱成一团。 她偷偷看他一眼,却见他唇角一丝冷笑,面色森白,不由心中难过,移开了视线。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人亲眼看到他杀了齐德四君,也没人看到他与妖界有勾结,仅凭自己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服众?”严夙捋了把胡子,一脸威严,面露不悦。 “怎么没有证据?四君的传音便是证据,他戴着面具东耀城的人都知道,他消失了六天这也是事实!严掌门难道是想包庇他不成!” 一旁的于夜淡淡道:“传音可以造假,戴面具的何止他一人,消失六天难不成还要向你们报备不成?你们要证明他杀了齐德四君,至少要说出他怎么杀的。你们既无人证物证,齐德四君也不过只是失踪,便能强行污蔑了吗?” 白发老者大怒:“我们说的证据你们统统不认,还强词夺理,原来宝玥仙门竟是这样是非不分,枉为修真界之首!” “混账!”青云左手一扬,“啪”一声赏了他一个嘴巴,“再敢辱及宝玥仙门,让你有来无回!” 白发老者在东恒海也是位高权重的尊者,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却碍于修为不如人,又被威压压制,气得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被身后两人扶住。 “不过你漏了一件事。”这句话青云是对于夜说的,他指向蔺修游,目光冷冽,“与妖界有染,他没有吗?乾犀琴,便是证据。” 于夜当下黑了脸,看着他,对他无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青云身上,他毫不在意,却在对上季攸攸愤怒的瞪视时瑟缩了下,转过了头。 “严掌门,青云仙上都这么说了,至少可以肯定,蔺修游确实和妖界勾结吧?”东恒海的人趁机再发声。 青云你个小兔崽子!严夙被这拖后腿的小子气到不行,就算修游真的和妖界有染,他能如此这般说出来?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简直可恨! 他清清嗓子正要说几句,突然一阵琴音袭来,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俱惊,一抬头,蔺修游飞身半空,手中古琴不正是乾犀琴! 曲声幽然悲切,修为低的已情不自禁流下泪来,心神被迷惑。修为高的调动自身灵力相抗,却仍是头痛欲裂,痛苦非常。 “想要我性命?”蔺修游勾唇轻笑,十指抚琴,姿态从容,“一群乌合之众,也配?人是我杀的,犯我者,当诛。我早已不是宝玥仙门弟子,听好我的身份,我乃妖界妖尊,祭月城之主,随时欢迎你们……前来寻仇。” “什么,他、他竟是妖界妖尊!” “他果然是妖界的人,此番来修真界,定有阴谋!” “此等妖孽,如何能留!” …… 还有几人勉强能开口,蔺修游冷眼一扫,琴声加诸灵力,瞬间让他们倒地昏死过去。 琴声戛然而止,他收起乾犀琴,转身欲走。 “大师兄!”季攸攸飞身而上,双手张开挡在了他的面前,“你要去哪?” 看到她,蔺修游眸色一暗,心口疼痛难忍:“攸攸,让开。”他哑声道。 “不!你是不是要回妖界?你带我一起走!”他去哪,她便去哪,她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那不是你能呆的地方,留在这儿,别惹事。”他冷声说完,硬下心肠不去看她,闪身消失不见。 “大师兄!大师兄!”她四下寻他,但哪里还寻得到他。她难过得红了眼圈,狠狠咬了下唇,跑开。 于夜看着蔺修游离开的方向,拧紧了眉头。 他竟是……妖界妖尊? * 在人群中看完热闹的苏冰栎回到自己房间,一开门就看到了悠然坐在椅子里的燕重。 她媚眼朝他一瞟,将门关上,看着他说:“蔺修游回妖界了,你的目的达成了,还不滚蛋?” 燕重看着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微笑:“我本来是想就这么走的,你这朝三暮四没心肝的小狐狸,哪里还值得我宠你爱你?” “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苏冰栎叉腰冷哼,“你快走吧,别留下讨嫌。” “可我后来又一想,实在不甘心你投进别的男人的怀里,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带你一起走。” 听到他的话,苏冰栎神色一变:“燕重你什么意思?我们从一开始便说好,谁也不会管谁的事,我不会对你痴心妄想,你也别对我起旁的心思。怎么,你要反悔?” “哦?我们还有这样的约定?真对不住,时间太久,不记得了。”他身形一晃,到了她的面前,托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目光深幽,“小栎儿,你该知道,我感兴趣的便是你这副身子,你若乖乖从了我,我又何至于对你念念不忘?分明是你对我欲擒故纵,将我玩弄于股掌。那么,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苏冰栎打掉他的手,对他的厚颜无耻不可思议:“燕重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我明确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了,你从哪来滚哪去,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去妖界的!” 看他神色不对,她直觉不妙,转身就要跑出房间,却被他长臂一伸,拉进怀里。 他从身后将她抱住,不给她一点挣扎的余地,温热的唇凑到她耳畔:“除非我腻了,否则,你别想逃。” 苏冰栎:“……” * 打发了东恒海的人,严夙才刚松一口气,就有弟子跑过来,急急地禀报:“掌门,发生了怪事,卫蓉师姐、卫蓉师姐的尸体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 严夙眼一瞪:“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师兄弟们看着呢,就很突然的,卫蓉师姐的尸体就……不见了!” 严夙脚步加快:“走,去看看!” 于夜正要跟上去,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摆,低头一看,是苏冰栎的那只黑猫。 “别闹。”他轻斥一声,赶了它一下,没想到那黑猫凄厉地叫了起来,吓他一跳。 黑猫往前跃了一步,又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想要他跟上。 于夜心中狐疑,感觉到不妙:难道是她……出事了? 第98章 ◎于夜的痛。◎ 于夜跟着黑猫赶到苏冰栎的房间时,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 黑猫一直跟在他身边喵喵叫,但他根本就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心下不由着急。 苏冰栎到哪里都带着她的黑猫, 不会让她的黑猫离开太远, 此刻她丢下黑猫不见踪影,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这时候, 季攸攸从远处走了来,脚步慢吞吞,娇美的脸上满是阴霾,连眸光也显得暗淡, 看着心事重重。 “攸攸!”看到她, 于夜唤她一声, 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有没有看到苏冰栎?” “嗯?”季攸攸抬起头, 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看到, 怎么了?她不在房间里吗?” “她的猫把我带过来,一直在这边叫, 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 “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季攸攸没像他那般紧张,她蹲下身,看着那只肥硕的黑猫, 问,“苏阁主是不是自己出去玩没有带你呀?” 大黑猫闭嘴, 不吭声。 这嫌弃的小眼神, 不是吗?季攸攸歪了歪头, 又问:“难道她是被人带走了?” 大黑猫很高亢地“喵”了一声。 这是猜对了?两人面面相觑,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宝玥仙门带走人?难道苏冰栎真的遇到了危险? 季攸攸赶紧又问:“是谁带走她的?” “喵喵!”妖皇! 季攸攸和于夜纠结地看着它:这也听不懂啊。 “喵喵,喵喵,喵喵喵!”妖皇,妖皇,妖皇啦!大黑猫急得翘高了尾巴直兜圈子。 “攸攸,它说带走苏冰栎的是妖皇。”雪凛飘了出来,为他们解惑。 雪凛是神剑剑灵,她能听懂大部分生灵的语言。 “妖皇!”于夜一听就愣住了,妖皇什么时候来到宝玥仙门的,他居然一无所知,但更关键的是——“他为什么会带走她?” “喵……”那是因为他们是老情人嘛。黑猫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鼻子,一脸无奈状。 雪凛一字不差的将它的话翻译了出来。 黑猫一听,一下炸了毛:“喵喵喵!”这话怎么能告诉他! “啊,这话不能告诉他吗?”雪凛一脸无辜。 老……情人?于夜的神色一下冷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管她了,至于妖皇擅闯宝玥仙门一事,我会查清楚。” 宝玥仙门对妖界向来持中立的态度,但此番妖皇竟敢悄然从宝玥仙门带走人,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此事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左使!”见他转身要走,季攸攸赶紧叫住他,“你不要急着走,我们先把事情问清楚呀。” “事情已经清楚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他语带怒气说道,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黑猫一通乱喵。 雪凛尽责翻译:“苏冰栎是被妖皇强行带走的,她早就不喜欢妖皇了,根本就不愿意跟他去妖界,是妖皇对她心怀不轨,强迫她离开。”末了,又补充一句,“她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 是吗?于夜冷笑:“她现在喜欢的人……只有我?”他强调了“现在”二字,只觉可笑。他并非不了解她,他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也清楚自己绝不会喜欢上那样的女子。 她那样的女子,能有几分真心?她曾经喜欢别人,现在喜欢他,将来也一定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男人。 他对她……本就不该生念。 季攸攸清楚他的心思,也能理解他心中的气恼,所以她很真诚地说道:“于左使,你不用担心,我正好要去妖界,到时候我求着大师兄一起去找苏阁主,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她救出来。” “你去妖界?”于夜回转身,不敢苟同,“没有蔺修游护着,就凭你,能活着到他面前?” “还有我,我会护好攸攸的!”雪凛飘过来,举起手,一脸认真。 两个小丫头片子,想法天真!于夜眼角一跳,嘴角微抽:“行了,我跟掌门说下情况,跟你们走一趟妖界。”实在是看不过眼。 “嗯!”季攸攸笑容单纯:于左使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不是吗? * 东耀城。 上官景枫收到暗探消息,知道了蔺修游成魔及身份一事,并没有太过吃惊,而是将韩恪喊了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韩恪听完,眉头一扬,一脸傲娇:“老子早就说过,你对付不了他,他还是得交给我收拾,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上官景枫淡淡瞥他一眼:“他是妖界妖尊,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说得好像你问过老子一样,怎么,老子心里头的小秘密难不成还全得吐露给你知道?” “哦,不需要,没兴趣。”上官景枫面露淡笑,也没生气,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起,“妖皇、蔺修游、青云,还有宝玥仙门的那些元老,他们会是我们大业上的绊脚石,你可曾想过怎么除掉他们?” “啧啧!”韩恪乜眼看他,“上官景枫,不愧是你,你的心狠手辣我望尘莫及,他们的死活我不关心,你有能耐就一个个杀了。反正,到三界动荡的那日,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随你折腾。” “先下手为强,才能让他们毫无还手的余地。事情既然做了,就绝不能让人发现破绽和软肋。”上官景枫的眸中尽是阴狠与无情。 * 季攸攸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于夜一起离开宝玥仙门,前往妖界。 行至山门时,她看到了青云,他就站在山门口,长身鹤立,青衣飘扬。 他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直到她从他身旁经过,他也没有开口。 季攸攸没有看他,跟在季攸攸身后的于夜看他一眼便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青云眼神一片迷茫,恍惚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生气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身形一闪,他挡住了季攸攸的去路,低头对上她冷淡的眸光,他心中一阵委屈,一抬手,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发簪。 季攸攸:“???” 青云红着眼质问她:“为什么看到我假装没看到!” 季攸攸俏眉一皱:“因为我讨厌你。”非得问清楚吗?那她就清楚地告诉他。 青云踉跄一步,语声更加委屈:“我哪里让你讨厌了?” “非要明知故问?” “你、你是为了那个魔物……” “他是蔺修游,我的大师兄,不许你那么说他,不然我更加讨厌你!”季攸攸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伸手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发簪。 他神情激动,带着愤慨:“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蔺修游本来就和妖界有染,他不能说吗?为什么他说了实话,她却要讨厌他?难道说假话、做坏事她才欢喜? “你说那样的实话是因为你有私心,你嫉妒他!” “我没有!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他根本打不过我,他……”他一下语塞,看她伸手指向她自己,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什么意思?她说他是因为她才嫉妒蔺修游?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才不喜欢她!他只是、他只是…… “你喜欢我吗?”季攸攸放下手,问他。 他语声颤抖:“你、你做梦!” “正视自己的心意并不可笑,你只有承认了才能学会放下,否则你只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把自己逼疯。” 【叮咚,传递健康阳光的正能量,奖励黑钻3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季攸攸:“……”这也行?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横财吧! 收拾了下心情,她再看向他:“我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青云仙上保重。”说完,她唤出雪凛神剑,御剑离开。 青云情绪不稳,脸色是遭受打击的苍白,目光晦暗不明,嘴唇也微微颤抖。 于夜见他如此,终究有些不忍,对他说:“攸攸在气头上,话说得重了些,你不要跟她计较。” 半晌,青云状态好了些,默默低下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可怜的孩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于夜明白了,他是想和他们一起去妖界,所以才会在这里等着。 他叹了口气:“那你……就跟着吧。” * 燕重回到妖界,把苏冰栎丢在他的寝殿后便离开了。 气坏了的苏冰栎砸坏了他寝殿里能砸的所有东西,砰砰乓乓,满地狼籍。直到实在没东西可砸了,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拿起玉枕砸他的床。 燕抚柳推门进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惊讶不已,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父皇那么讲究的人,要是被他看到这满屋凌乱,定会动怒的,她赶紧唤来魔奴清理。 苏冰栎一瞅,不乐意了,蛮横道:“不许动,谁要敢动一动,我就告诉燕重让他砍了他!” “……”燕抚柳皱了皱眉,好声道,“苏姑娘,父皇不喜凌乱。” 父皇?苏冰栎打量了下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女子,一下明白过来:哦,是燕重的女儿啊。长得还有些像! 她当下哼了一声:“我说不许动,就是不许动,我就喜欢这样,有本事他把我杀了呀!” 燕抚柳:“……”父皇说得没错,苏冰栎还真是个麻烦的惹事精。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想了想,她又道:“苏姑娘,你……累不累?要不你先随我去吃点茶水点心?” “不许叫我苏姑娘,我跟燕重是一辈的,你叫我一声栎姨来听听!”她逗她。 燕抚柳一呆:“苏姑娘,你……比我还小吧?” 此时,燕重带笑的声音传来:“柳儿,唤母妃也可以。” 第99章 ◎忘情的副作用。◎ 苏冰栎一看到燕重, 手里的玉枕就对着他砸了过去,玉枕飞到燕重面前一尺处停下,“砰”一声落到地上。 “父皇。”看到他, 燕抚柳赶紧行礼, 心中震惊不已, 母妃?父皇要娶她为妃?她……她并非妖族,怎么可以……而且让她唤她母妃? 她的母妃是父皇的第一位妃子, 父皇与母妃相敬如宾,母妃病逝时父皇也没见有多难受。 父皇后来又迎娶了两位妃子,但也没见多么宠爱,更没有要求她唤她们为母妃, 如今却对一个修真界的女子这般特别, 委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仔细想来, 却也是有迹可循,平日里父皇便常在她面前提起她, 这么多年, 她对她的名字早就耳熟能详。 燕重看她一眼, 没说什么,让她先下去了。扫了眼满地凌乱, 看向坐在床上的狐媚子,他轻松一笑,瞬移到她身旁, 将她搂到了怀中。 “小栎儿,你之前怨我以分.身忽悠你, 现在我以本体来见你了, 可喜欢?”他托起她的下巴, 望入她妩媚多情的眼眸。 “燕重, 我发现你不愧为妖,一点都听不懂人话。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带到妖界,只会让我更讨厌你。”苏冰栎沉下脸,语声蕴着怒。 “是吗?”燕重嗤笑一声,并不在意,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另一手环住她的细腰让她更靠近自己,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刻意制造暧昧,“小栎儿,让我看看你。”他伸手便要去解她腰封。 见他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话,苏冰栎忍无可忍,用力推他,边推边骂:“燕重你个人渣,不许碰我!我不要!” “不要?”他呵呵两声,将她推倒在床上,抓住她的双手置于耳侧,“口是心非的女人,我们曾经多么快活你都忘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喜欢那个古板愚钝的男人吗?你以为他能接受你?他知道你跟过多少男人吗?在他的眼里,你跟人间青楼的妓子没什么差别,他会觉得你脏。” “燕重!”苏冰栎的神色一下便冷了,“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自然不是,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我连妖妃的位子都愿意给你,这还不能说明我对你的在意?” “你心里若不是那样想,便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我算是看清你了!”她气怒难当,声音哽咽。 她与他相识多年,她一直以为他是了解她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她不可以吗?他们可以同时应付多个女人,而她不过是一次喜欢一个男人,腻了再换罢了。 可在他眼中,她……脏?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燕重自知失言,俊容微凝,却又拉不下脸哄她,假装无事地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何时这般多情善感了?还真想哭不成?你既来了妖界,我自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滚蛋!”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笑,苏冰栎更是气恼,恶狠狠地瞪他。 “离开许久,落下不少政务,我先去处理,晚点再来看你。”他寻了个理由,放开她,闪身不见了。 * 季攸攸梦魇了,不分日夜的梦魇。 她梦到她祭剑后的景象,大师兄抱着她,伤痛欲绝、泪流满面,拼命将灵力输入她体内,想要救她性命。 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当日情景再现,感受着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眼泪,不停流下,止不住。 内心,遭受煎熬,疼痛难忍。 【若是没有她,便是成仙成神又有什么意义?我愿舍弃一切,只求与她相守一世。】 她看到他抱着她去求皓泽仙尊,跪在皓泽仙尊面前,声泪俱下。 她看到他前往梼忘山,问骊青讨要火龙珠,自愿被骊千雁所伤,答应了骊青三个条件。 她看到他为拿到引魂灯去了西衡山,变成女人的样子救下白鹮仙君的夫人。 她看到他为了救她,被皓泽仙尊取了仙骨,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还渡她半数修为。 她看到他痴痴地守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照顾着她,等待她醒来。 …… 她的心中痛极、伤极,她想阻止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心如刀割,疼得她死去活来。 反反复复,永无休止。 她为什么要相信那始终不变的-1而忽略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明明可以感受他对她的爱,却被那-1打击得丧失了希望。 她怎么就忘了,她曾经将他害成那样,他心中怎会没有芥蒂?所以,他常会对她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而她便因此认定了他不爱她…… 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她好想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梦魇,她只想快一点回到大师兄的身旁,紧紧抱着他,告诉他她爱他。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却好像被困在了梦魇中,怎么也出不去。 为什么会这样?她心急如焚,突然间想起一个可能,大声喊道:“恭喜发财!” “啊,在。”子系统发财很快就有了回应,笑眯眯的声音响起,“季小姐有什么吩咐?” 季攸攸赶忙问它:“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能看到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 “哦,这个啊,是忘情的副作用,季小姐不必紧张。” “忘情的……副作用?” “是啊,忘情的本质是把你对他的感情单独拎出来放到一边,等忘情的时效过了,那部分感情自然也就回去了,而且会让你看到你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季小姐,惊喜吗?” 惊喜!惊喜个鬼!什么忘情!8颗生命树种换来的忘情,就这? 季攸攸又气又痛,抹一把眼泪,问:“那这副作用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等季小姐的这部分感情发泄完了自然而然就好了,若是见不着他,大概就是一个月吧,若是见着了,那时间便能再短些。” 季攸攸:“……”坑人的发财,坑人的忘情! “季小姐别生气,我先帮你离开梦魇,剩余的,哭一哭,也就没事了。哭一哭,心情愉悦更健康哦。” 第100章 ◎小师妹,这么迫不及待了?◎ “她怎么还不醒?”华丽的凤凰车驾中, 青云看着陷入梦魇的少女,双眸满是疑惑。 她御剑飞行,突然就从空中掉了下去, 昏迷不醒, 像是陷入噩梦般一直在哭, 不管他们怎么唤她,她都不醒。 青云召唤出凤凰车驾, 让她躺在软榻上,就这么飞了两天两夜,她还是没醒,哭泣也没有停止过。但除此之外, 她没有任何问题, 叫人匪夷所思。 雪凛在一旁照顾她, 不停地用干净的帕子擦去她的眼泪,用水灵之术为她清洁泪痕, 可即便如此, 她的眼睛也变得又红又肿, 衬着她雪白娇嫩的肌肤,看着可怜极了。 坐在另一边的于夜看着她, 同样觉得莫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她的鼻子皱了皱,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稳。 青云看着她, 忍不住伸手想要碰她的脸,被雪凛拦住了。 雪凛冷冰冰地看着他, 小嘴蹦出三个字:“不、许、碰!”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主人的情敌, 她一定要看好他, 坚决不让他碰攸攸一下。 青云面色沉下, 显然不高兴了:“小剑灵,你敢管我?”蔺修游的剑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管的就是你,不许你碰攸攸。” “找死。”青云抬起手就要教训她。 于夜见状,正要喝止他,却见他见鬼似的一下缩回手,还满脸恐慌地后退了两步。 他正觉得纳闷,听到了季攸攸的声音,恍然大悟:哦…… “你……在干什么?”季攸攸睁开眼睛就看到青云抬起手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愣了下,问他。她的声音软绵绵,像是失了力气一般。 “没干什么。”青云讪讪地把手藏到身后,转身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看到季攸攸醒来,雪凛非常高兴,弯唇笑道:“攸攸你醒啦?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 啊?这就两天两夜了?季攸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睛胀痛,好不舒服,她这是……哭了两天两夜? 见她想起身,雪凛赶紧扶起她,让她坐好。 坐稳后,季攸攸四下看了看,只见他们坐在凤凰车驾中,车头有两只漂亮的火凤拉车,展翅飞翔于高空,霸气侧漏。 “攸攸,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昏倒?”于夜关心地问道。 “没事。”她一开口,眼泪又流下,眼睛又涩又胀,心里又痛又苦,难受极了。她这要是哭上一个月,她的眼睛还要不要? “攸攸,你怎么一直哭啊?”雪凛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季攸攸抬手擦了下眼泪,一阵恍惚:“是因为大师兄……” “攸攸你为了主人哭了两天两夜啊!”雪凛惊呆了。 “不是……”季攸攸没办法跟她解释,苦恼地想了一会,抬头看向于夜,“于左使,我必须尽快赶到大师兄身边,等下我们分头行事吧,你和青云仙上去玖溟宫找苏阁主,我和雪凛去祭月城找大师兄,到时候我们传音联系,见机行事。” “我陪你去祭月城。”青云不满意她的安排,咕哝着冒出一句。 “苏阁主在妖皇手中,能对付得了妖皇的只有青云仙上你,所以你必须跟于左使一起。”他要是跟她一起去祭月城,大师兄见了他一定会不高兴,她才不要大师兄不高兴。 青云不想听:“他入魔了,他会伤害你。” “他伤不了我,我有办法对付他。”见他还想说什么,她小脸一板,撅起小嘴,“你要是不愿意和于左使一起,那你就回宝玥仙门好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求大师兄陪我去找苏阁主。” 青云心头一滞,冷着脸转过头,抬头看近在咫尺的云,不说话了。 “去玖溟宫会经过祭月城,到时候我把你们放下。不过你要记得,修游现在已经入魔,他不再是你之前的大师兄,你见了他务必小心。”于夜提醒他。 季攸攸点头:“我知道。” 一个时辰后,凤凰车驾到达祭月城上空,季攸攸和雪凛从车上飞下,落到祭月城城门外。 凤凰车驾继续前行。 守卫的妖兵将她们拦了下来。 季攸攸忙着擦眼泪,雪凛飘到妖兵面前,对他们说道:“你们城主是我的主人,她是你们城主的小师妹,放我们进去。” 门口的四个妖兵互看一眼,其实他们认得季攸攸,上回城主把她带回来时,他们都看见了。 不过,身为守卫,他们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你们等着,我进去通传。”其中一名妖兵转身进了城。 * 早在凤凰车驾靠近祭月城时,蔺修游就感应到了季攸攸的气息,体内魔息大动,令他难以控制。 攸攸,你不该来…… 他双目紧闭,双拳紧握,俊朗的眉宇间神色痛苦。 魔气已遍布他全身,当魔气攻心,他就会彻底入魔,丧失本性。 他不知道,到时他会怎样待她。 不,他不能让她进来。 所以,当妖兵前来通传时,他说了不见,让她们回去。 只是,妖兵还没有跑出多远,他便睁开了眼睛,眼眸中的血色已然消失,瞳仁漆黑,深邃幽冷,比上等的黑宝石更加迷人。 薄凉的唇畔勾出一丝清冷魅惑的笑容,他唤来了云天寂:“去把我的小师妹带进来,关进暗狱,谁都不能靠近。” 云天寂:“是。” * 季攸攸被关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四面都是墙的仄逼空间。 传说中的……小黑屋?比上次她被系统关的小黑屋还要小,还要让人压抑。 小黑屋里面只有一张冷冰冰的石床,四周都是石壁,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偶尔的啜泣声。 雪凛也不在,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 她坐在石床上,第n次擦了擦自己肿得快睁不开的眼睛,问神识里的小白:“你说,大师兄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啊?” 一直没吭声的小白emmm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般情况下吧,关进小黑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怕是……会受到非人的折磨哦。” 季攸攸不以为然:“大师兄才不会伤害我。” 小白:“没入魔的大师兄肯定不会,可入了魔的大师兄就不好说啦。不然,他为什么会把你关起来呢?主人,要是大师兄来了,你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发财给你的佛珠手串,必要时赶紧给他戴上。” “我知道。”季攸攸刚对小白说完,就感觉眼前多了一道阴影,似乎有人站在了她的前面。 可小黑屋实在是太黑了,而她的眼睛因为不停流泪,视力大降。所以,尽管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咬了咬唇,伸出双手去摸索,果然摸到了人。她心头一喜,赶紧紧紧抓住他,往他身前靠:“大师兄!” 头顶上方传来闷笑声,下一刻,她听到了他冰冷戏谑的声音: “小师妹,这么迫不及待了?” 第101章 ◎关小黑屋。◎ 小师妹, 这么迫不及待了? 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季攸攸呜呜嘤嘤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熟悉的气息一下抚平了她内心的痛, 她的眼泪也瞬间止住, 不再泛滥。 “大师兄, 我想你!好想好想!”她埋首在他胸口,小猫儿一般用娇嫩的脸蛋蹭着他, 诉说着对他的想念。 忘情的时效已过,对他的爱意悉数回归,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想靠着他, 抱着他, 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蔺修游站着, 环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身,低头, 在她头顶的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小师妹这么想我?”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于她而言,是小黑屋唯一的光。 她紧紧抓住他, 生怕他走了。 “想你,很想你,很想很想……”她偎依在他胸口喃喃,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满足又欢喜。 “大师兄也很想你, 这么多年, 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身子, 不留一丝缝隙。 心中的欲望在疯狂叫嚣,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顾着他们年少时在宝玥仙门的一幕又一幕,明媚的少女又毒又坏,像藤蔓一般死死缠绕着他的身心,让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记得,那时,他从未伤她,哪怕她再过分,他也不忍伤她,因为她是他的小师妹,悄无声息勾走他心的小师妹。 其实,在那时他就想狠狠地惩罚她、折磨她,让她体无完肤,让她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让她用柔软带着哭腔的声音向他求饶。 只可惜,那时的他自视甚高,不屑于用恶劣的手段对付她。 如今想来,他可真是过于仁慈了啊。 小坏蛋,就该被关起来,狠狠折磨…… 没有一丝光亮的小黑屋,什么都看不见。 季攸攸感觉大师兄将她推开,随后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熟悉的触感,是缚灵索。 “大师兄?”她疑惑不解,娇俏的询问声又软又乖,听得醉人。 蔺修游轻声笑:“小师妹,别怕,才刚开始。” 怕?季攸攸心下一个激灵:大师兄究竟想做什么啊? 暗夜一道亮光闪现,季攸攸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就被打了一下,打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水灵之鞭,是灵力凝成的鞭子,打在身上不会很疼,但也绝不是隔靴搔痒,不会打得皮开肉绽,但也绝对会在身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印痕。 季攸攸呆愣间,又一鞭落下,她一声惊呼,往里边躲了躲,委屈又有点生气:“大师兄你做什么呀?”她的皮肤娇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又要哭了。 “打你。” 言简意赅,没有理由,一鞭又一鞭打向她的身体,不管她怎么躲,怎么逃,鞭子总能锁定她的方向,准确无误地落下,轻而易举地打疼她。 她哭得惨兮兮:“别打啦,疼,好疼!” 十几鞭之后,水灵之鞭才消失,小黑屋恢复安静黑暗,只有她抽抽搭搭的哭声,一声又一声,可怜极了。 “很疼?” 缩在角落的她被捞进温暖的怀抱中,男人宝贝似的将她环抱住,却笑得阴沉又坏意。 “大师兄帮你揉揉。” 季攸攸:“……”“呜呜呜!”被打到的地方再被他一碰,更疼了,偏偏她被他禁锢在怀里,逃又没办法逃。 “大师兄对你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大师兄的罪犯,一鞭下去,没有不见血的,三鞭下去便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气息奄奄。大师兄待你,还不够好吗?”他垂首到她耳畔,左手在她肩膀处轻轻一捏,成功让她惨叫出声。 “大师兄,不要欺负我,疼……”她浑身轻颤,嘤嘤求饶。 “欺负你?”蔺修游低声重复她的话,托起她的下巴,语声轻缓,带着病态的笑,“早就想这么对你,把你关起来,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哪都不能去,只能呆在我的身边,只能看着我,听我说话,任由我折磨。” “为、为什么呀?”她听得心颤颤,靠在他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眸儿彷徨迷惘,做梦一般。 大师兄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入了魔吗?入了魔就会这样吗? 她想给他戴上发财给她的佛珠手串,可她双手被缚,完全动不了,更别提拿手串了。 “为什么?因为大师兄喜欢你,不想让你被其他人看见,只想你属于我,为我哭为我笑,你的美……只能我看、我拥有。”他低头,在她柔软的唇瓣轻啄一下,又发了狠般的加重力道。 “呜……疼……”她想躲,却被他紧紧钳住下巴,动弹不得。 又麻,又疼,浑身都疼。 “想要我吗?”他低头往下,语声满是诱哄,“我好好宠你,让你不疼。” 才不要!不信你!她气哼哼地在心里嚷嚷,偷偷骂着大坏蛋、大魔头,颤巍巍地抬起身,用额头在他的胸口撞了下,又撞了下。 点起了火…… 她被迫躺在他的臂弯,繁复的裙摆被扯开…… 漂亮的杏眸儿倏地睁大,她踢着腿,惶然拒绝,却敌不过他的力道。 奇奇怪怪的感觉席卷全身,她僵成一具小木雕,呆愣愣的,呼吸急促,哭都哭不出来了。 …… 季攸攸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手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身上被鞭打的地方……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什么也没少。 哦……他没碰她啊…… 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可想起他对她做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面颊发烫。 大师兄……还在吗? 她用灵力探他,没有探查到他的气息,一时之间,难过的情绪上头,眼角酸涩,眼泪又止不住落下。 他怎么又把她一个人丢下啦?他到底要把她关多久?这里这么黑这么冷,她一刻都不想多呆,只想被他抱着,被他宠着,在他的怀里睡着…… 啊,对了!她突然想起,她的随身空间还有他给她的水珠,他说过,只要捏碎水珠,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的。 这一回,她再不会让他有机会把她一人留下…… 第102章 ◎捏碎了二十七颗水珠。◎ 燕重忙着处理政务, 一天一夜没回寝殿,期间燕抚柳安排妖奴去伺候苏冰栎,却被她赶跑了。 寝殿一团糟, 苏冰栎呆得住, 燕抚柳却愁得不行。 若是父皇下次来时看到寝殿还没收拾干净, 定会动怒的,他不舍得责怪苏冰栎, 却会怪她没做好事情。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 她思来想去,突然想到父皇曾对她说过,苏冰栎喜欢猫。她灵光一闪, 忙差人去找猫。 没多久, 妖奴就给她捧回了一只猫。 小猫儿一身黄褐色的皮毛, 身上布满了深色的斑点,腹部毛色较淡, 眼周毛色发白, 两颊长着三列棕黑色纵纹, 耳朵尖上有黑色的耸立簇毛。 看上去是一只幼崽。 “这……是猫?”燕抚柳看着妖奴怀里的猫,有些疑惑, 眼前的这只猫跟她以前见过的猫好像不太一样。 妖奴眼神肯定:“公主,这当然是猫啊,是属下从山里捉来的, 你听,它会喵喵叫。” 他拍了拍它的小屁股, 小猫儿受惊, 喵喵叫了起来, 猫脸惶恐不安。 “那……行吧。”会喵喵叫的怎么会不是猫呢?燕抚柳放下心来, 让妖奴把小猫放到离父皇寝殿不远处的紫竹林,让它喵喵叫,然后躲在一边等着。 小猫儿叫得凄惨,叫得半个宫殿都能听到它的声音,苏冰栎当然也听到了,所以没过多久,寝殿的门被打开,妖娆妩媚的女子好奇地走了出来,四下寻了寻,看了看,循着小猫儿的叫声一路走到了紫竹林。 就在她离开寝殿的那一刻,早就躲在一旁的妖奴赶紧进入寝殿开始清理打扫。 苏冰栎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喵喵叫的小猫,小猫其实不小,个头只比她的黑猫小那么一点点。 不过她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猞猁幼崽。 她颇觉有趣地走过去,把小猞猁抱进怀里,看了看它的性征,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呵呵笑着说道:“小猞猁,长得挺结实啊,给我家小黑当童养媳吧。” 小猞猁被抱在怀里后有了安全感,不再叫唤,眯起眼睛团成一团,乖得很。 苏冰栎抱着它就要回寝殿,一转身却看到了燕抚柳,她柳眉一挑,哼了一声,不客气地道:“别挡路,让让。” 寝殿还没打扫干净,燕抚柳自然不能让,她友善地笑着,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小猫儿,说道:“这只小猫很可爱啊,你很喜欢小猫吗?” “没见识,这才不是小猫,这是小猞猁。”苏冰栎取笑她,指着小猞猁的耳朵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小猫的耳朵上有这两簇毛的?” 猞猁?不是猫?燕抚柳微微眯眼,心道,等下她要把那个抓错猫的家伙狠狠打一顿! 不过还好,虽然不是猫,但看上去很得她的喜欢。 “原来是猞猁啊,怪不得看着和猫长得不太像。”燕抚柳微笑着,很努力地找话说,“苏姑娘,你很喜欢猫吗?” “小猫儿这么软萌可爱的小东西,会有人不喜欢吗?”苏冰栎反问她。 燕抚柳思考了下,慢慢点了下头:“是挺可爱的,苏姑娘眼光不错。” 没曾想,苏冰栎噗嗤一声乐了:“好啦好啦,你们冷血动物一族才不会觉得小猫儿可爱,别装了。” 冷血动物?听到这个词,燕抚柳脸色一变:父皇竟把自己的本体告诉了她? 父皇本体乃是螣蛇,这个秘密除了与父皇同时代的几位妖界元老,几乎没有人知道,父皇却轻易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吗? 她神色复杂:父皇从来都不是沉溺于美色之人,怎么就……这么糊涂了? 被苏冰栎知道他的本体,若苏冰栎有心害他,找到克制他的办法,那他岂不是陷于危险之中? 一旁,苏冰栎斜看她一眼,心里头忽然有了主意。燕重不在,这小公主没燕重厉害,她可以从她身上下手,想办法逃出去呀。 “嗯?”燕抚柳留意到她的注视,回她淡笑,正要再找个话题把她拖住,她却先开了口。 “小公主,我又渴又饿,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吗?” * 祭月城。 蔺修游离开一段时间,虽然有云天寂和闳奚代为处理祭月城的政务,但还是有几件事情他们无法解决,待蔺修游回来,第一时间做了汇报。 云天寂:“瀚泽钧海老祖宗下月十八过四千岁生辰,特意送来了帖子,请妖尊赴宴。” “挑一份贺礼送过去,就说我身体不适,寿宴就不参加了。”蔺修游左手撑头坐在书案后,眼睛合上,懒懒说道。 身体……不适?云天寂多看了他两眼,默默应下了。 瀚泽均海的老祖宗桁泽在妖界算得上元老级别,便是妖皇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特意给妖尊发了帖子,妖尊却以身体不适这种一听就假的借口推托,就不怕得罪了整个瀚泽均海? 不过,妖尊既然这么说了,他听命就是。 闳奚:“鹰族族长元白赫前些日子请容戚妖尊前来说媒,想把他的三女儿元楚兮嫁给妖尊为妻。” 蔺修游:“回了,就说我对羽毛过敏。” “!!”闳奚差点没憋住笑,艰难地说了声“是”。 云天寂:“白尾灵猴屡次无故犯我地界,杀了我方三名妖兵,原本这等小喽啰不足为惧,但他们手中有一攻击力强大的法宝,属下与他们交手未占上风。” 蔺修游:“白尾灵猴天性机灵聪敏,不会蠢笨得到祭月城寻事,我猜是有人在幕后主使,查清楚。” 云天寂:“是。” 轮到闳奚,他正要开口,蔺修游抬手阻止了他,懒懒道了声:“出去吧。” 两人依言退下,出去后,关上了房门。 蔺修游睁开眼睛,靠向椅背,右手不自觉地转了下左手的戒指,好看的唇线轻轻勾起。 整整二十七颗。 暗狱的那个小混账捏碎了他给她的最后一颗水珠。 既然她想见他的心情如此急切,那他便纡尊降贵再去见见她罢。 他倒是没想到,被他那样对待之后,她竟还这么想见他。 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眉梢上扬的事情啊。 作者有话说: 蔺修游&燕重: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好忙。 第103章 ◎狂肆的风,暴虐的雨。◎ 云天寂和闳奚出门离开。 没走多远, 闳奚就忍不住喊住云天寂,问:“妖尊入魔后,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妖尊回来时, 他们便知道妖尊入了魔, 心中还少不得有些战战兢兢, 因为魔性残忍暴虐,好战嗜杀, 且六亲不认,他们深怕魔尊一个不高兴把他们灭了。 不过,出乎意料,妖尊虽然入了魔, 但除了性子阴郁沉闷了些, 和往常并无太大差别。 云天寂沉默, 半天才“嗯”了一声,同意他的话, 内心却不由想起了那个被关在暗狱的小姑娘。 那日, 妖尊让他把那小姑娘丢进暗狱。妖尊对他下令时, 脸上阴沉邪魅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他打从骨子里发寒, 他直觉认为那小姑娘不会有好下场。 妖尊定不会放过她…… 暗狱是早在百年前便建成的,从未关过人,除了黑一点, 封闭一点,倒也没什么。 只是, 那么小、那么柔弱无害的小姑娘被他亲手丢进暗狱时, 他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忍心, 如今已有几日, 也不知她怎样了。 妖尊……会杀了她吗? * 暗狱,季攸攸捏碎了大师兄给她的最后一颗水珠,眼泪泛滥得像是要汇成一条河。 他怎么还不来呀…… 骗子,大骗子,明明说捏碎水珠他就会来到她身边的! 神识里的小白心疼坏了:“主人,别哭啦,大师兄入魔了,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不想哭。”季攸攸抽泣着,抬手抹着源源不断落下的眼泪,眼睛酸疼得要命,“可我忍不住啊,都是那个坑人的忘情!早知道吃了忘情会有这样的副作用,打死我都不吃,还那么贵,一点都不划算!” 一想到大师兄要是不出现,她还得哭上二十几天,她就觉得窒息。 最后一颗水珠已经没了,他始终没有出现,她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被困在这黑暗逼仄的地方,看不到希望。 小白也无可奈何,它没办法帮主人离开,只能陪她说说话,让她不至于太过孤独。 季攸攸把发财给她的佛珠手串戴在了手上,一颗一颗拨弄着,心里空落落的。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可大师兄不来,她没办法给他戴上。 “来了来了,主人,大师兄来了,就在你的面前!”小白激动的叫喊声响起。 季攸攸一下燃起了希望,身子往前倾,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大师兄!” 刚刚到达暗狱的蔺修游微一愣,他刻意隐藏了气息,居然还是被她发现了么? 他勾了勾唇,轻哼一声,取笑她:“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居然捏碎了我二十七颗水珠。” 季攸攸才不管他说了什么,摸索着靠近他,拉到了他的衣袍,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哭泣:“大师兄,你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害怕。” 她的脸贴着他的,他感觉到了她脸上的湿意,稍稍偏了下头,抬手把这只扒着他不放的爱哭鬼扯了下来,嫌弃地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脸。 “不许再哭。”他讨厌她的眼泪。 “你来了,我就不哭了嘛。”她又哭又笑,擦了擦眼泪,双手紧紧抓住他宽大的衣袖,深怕一松手他又跑了,“大师兄你别走,你要走,带我一起走。” “异想天开。”蔺修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冷笑,“小师妹,你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神色阴晴不定,突如而来的柔软触碰到他冰凉的唇,他的瞳孔猛缩,欲望如潮水涌动,再难克制。 季攸攸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留下他,不要再被丢下,她要先哄住他,然后想办法把佛珠手串戴到他的手上。 可现在她戴着佛珠手串的手腕被他抓住,她得让他先把她松开。 “你找死!”男人的声音躁郁疯狂。 季攸攸吓一跳,正要开口,却被摁倒在了石床上。 一切发生得突然,像狂肆的风,是暴虐的雨,风雨交加,落花满地。 暗狱的黑,掩盖了所有的疯狂与罪恶,她的哭声凄惨可怜,却更激发他内心邪恶的念。 他什么都不要,唯独她,是他心心念念的执着。 不会饶恕她,不会放过她,她只能随着他一同沉沦,坠入深渊。 风消雨歇,她的哭声时断时续,纵使浑身没了力气,那只娇小柔软的手还是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 他笑得可恨可恶:“还要?” 餍足后的男人心情好了些许,笑意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季攸攸浑身一颤,却更紧地抓住他的手。 “放手。”他的右手枕在头下,左手被她抓住,暖热的触感直达心底,让他整个人变得懒洋洋。 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放,才不放!季攸攸啜泣着,硬撑着坐起身,将他的手牢牢抓住。 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串温热的东西戴到了他的手上,蔺修游并未在意,以为她是在讨好他,又要送他东西。 愚蠢的小混账。他在心底冷笑,不管她送他什么,如何讨好他,他都不会心软。 她是他的罪犯,就该这样一辈子被关起来,哪里也不能去。 季攸攸终于把佛珠手串戴到了他的手上,不由松了口气,将他放开,软绵绵地躺到他身旁,偎依着他。 这样就好了吧? 试试效果? 她面向他,轻轻张嘴,很小声地说出两个字:“小、乖。” 听到她的声音,蔺修游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虚无,左手上的东西发出刺眼白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他的神魂,大脑一阵阵剧烈刺痛,心脏剧烈收缩,无法呼吸。 他紧握双拳,想要调动自身灵力抵抗,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咬牙坐起身,一伸手抓住她的双肩,声音冰冷可怖:“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季攸攸双眸睁大,心跳得快极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又害怕。 “我、杀了你!” “小乖!”季攸攸吓得赶紧又唤了一声,佛珠手串再次发出强光,照亮了整个暗狱。 蔺修游痛不欲生,无力地放开她,双手撑在石床上,抬眸,通过佛珠手串的光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衣衫不整,满头秀发凌乱不堪,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像是饱受风雨摧残的娇嫩花瓣,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 心如刀绞…… 白光散去,暗狱恢复一片黑暗,须臾,他微颤的声音响起:“别再说那两个字,我……带你出去。” 第104章 ◎逃离玖溟宫。◎ 苏冰栎带着小猞猁在燕抚柳的房间里蹭吃蹭喝, 乐呵得很。 小猞猁乖巧听话,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 她喝着酒,没多久便有了几分醉意, 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还顺便给小猞猁取了一个名字:花渺。 “花渺, 花渺,喵喵喵, 比小黑好听,是吧?”她温柔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小猞猁“喵”一声,似是回应她一般, 又糯又可爱。 屋子里只有她和燕抚柳两人, 桌上的点心精致, 是燕抚柳特意叫人现做的。酒是当年新酿的桂花蜜,清甜可口, 芳香四溢。 她们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壶。 “苏姑娘, 你不喜欢我父皇吗?”见她脸色泛红, 有了醉态,燕抚柳趁机问道, 想要探一探她真实的心意。 苏冰栎“嗤”了一声,满脸不高兴:“燕重那个人渣最、最讨厌了,我都跟他说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了, 他非、非要缠着我,还强行把我带到这个讨厌的地方, 你说、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燕抚柳:“……”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大胆, 敢说父皇讨厌, 还说父皇……有毛病?! 父皇乃是妖界至尊, 相貌出众,妖力强大,谁见了他不是胆战心惊,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崇拜仰慕? 可父皇在她的嘴里居然成了……人渣? 父皇却还偏偏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看了又看,这女人除了生得狐媚妖艳,身姿婀娜,实在再无优点。 “……都跟他说不喜欢他了,为什么就是不听!我告诉你哦,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虽然他没有燕重好看,也没有他厉害,可我就是喜欢他!”她嘻嘻一笑,右手附到嘴边,身子前倾,醉眼惺忪,大着舌头对燕抚柳说道,“告诉你哦,我……想睡他,我相信我一定、一定能做到!” 燕抚柳:“!!!”听到她不知羞的话,她一下就红了脸。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哎呀,头好昏,小公主,你怎么变成两个啦?”苏冰栎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半眯着眼,身子摇摇晃晃。 燕抚柳:“你喝醉了,我让妖奴扶你回寝殿,睡一觉就没事了。” “妖奴?不要不要!不要他们扶我,我要你、你扶……你来,你快过来嘛!” 她的语气娇憨柔媚,听得燕抚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多看了她两眼。 父皇喜爱她,也不是没有理由吧,这妩媚撩人的姿态,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的? 既然她指定让她扶,她也没多说什么,起身走到她身旁,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声道:“走吧,我扶你。” “好呀,你扶我。”苏冰栎抬起了头,看向她。 对上她狡黠的目光时,燕抚柳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还没来得及防备就中了她的招,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父皇没有告诉过你吗?”她嘻嘻一笑,甩了甩手中的白羽凤翎,抱着小猞猁站了起来。 白羽凤翎是三界至宝,是曾经与她相好的男人送给她的,可以随主人的心意发动攻击。 燕抚柳修为不比她高多少,又未对她设防,所以白羽凤翎的攻击起了效果,使她陷入昏迷。 而白羽凤翎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可以实现主人的一个心愿,当然,这个心愿要在它能力范围之内,一旦它接受,它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燕抚柳昏迷,事不宜迟,她借助白羽凤翎的力量变成燕抚柳的模样出了门。 只要离开玖溟宫,她就能御剑回修真界。 小猞猁被她藏到了随身空间,她脚步匆忙,心情急切。 一路上遇到几个妖奴向她行礼,她只当没看见。 快到宫门口时,一名紫衣男子看见她,恭敬向她行礼,她同样置若罔闻,双眼盯紧了大门,满眼期待。 就在前面了,就要出去了! “站住。”被无视的明风察觉了不对,回转身,冷冷喝道。 她不是公主,神态气质完全不同。 “什么人,竟敢冒充公主。”眨眼间,他拦住她的去路,脸上杀气乍现。 讨厌鬼!就差那么一点点了!苏冰栎气得不行,不再装,变回自己模样,一掌打向他。 “是你!”明风认得她,她是妖皇带回来的女子。 一时之间,他倒是犯了愁,妖皇喜欢她,他自然不能伤了她,可她对他出手毫不客气,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见他不敢伤她,苏冰栎精神一振,虚晃一招,飞身就跑。 明风自是不能让她跑了,一根藤蔓从他指间飞出,陡然伸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她,将她紧紧缠住。 “讨厌,放开我!”苏冰栎挣扎着,可是那藤蔓却越缠越紧,把她往回拽。 “苏姑娘,请不要让我为难,我这就带你去见妖皇。”明风右手拽住藤蔓将她拉回。 “你要带我回去见他,我就说你勾引我!”苏冰栎气呼呼地威胁他。 明风手一抖,满头黑线。 眼看他就要把苏冰栎拽回,半空突然出现一道灵光,断了他的藤蔓。 他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青衣男子凭空出现,一道灵力卷起苏冰栎丢向了另一个男人。 见状,他赶紧召唤妖兵前来,同时飞身而起,与那青衣男子交起手。 “你真弱。”青云实力碾压明风,鄙夷地看着他,衣袖一甩便将他挥了出去。 妖兵陆续赶到,黑压压一片将他们包围。 “你们先走。”青云唤出凤凰车驾载着于夜和苏冰栎先离开,“祭月城见。” 许久不打架,他手痒。 被于夜抱上凤凰车驾的苏冰栎看到他,高兴极了:“夜哥哥,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于夜臭着脸不说话,施展法术弄断了困住她的藤蔓,让她恢复自由。 “夜哥哥,你对我真好!”苏冰栎眉开眼笑想要扑进他怀中,可他身形一闪,她扑了个空。 于夜站在一旁,背对她,漠然说道:“是攸攸要救你,你无需多想,我们现在前往祭月城与她汇合。” 感觉到他的疏离,苏冰栎一脸受伤,笑容凝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耳畔不自觉地响起了燕重的话: 【你以为他能接受你?他知道你跟过多少男人吗?在他的眼里,你跟人间青楼的妓子没什么差别,他会觉得你脏。】 她从来无所谓这些的,可这一回,她的内心竖起了一根刺。 第105章 ◎欲。◎ 季攸攸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 水汽迷糊了她的双眼,她揉揉眼睛,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坐在酒桌后的男人。 容貌俊美的男人撑着头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也没有移开, 就这么看着她, 神情淡漠,若有所思, 看了许久。 季攸攸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从小黑屋出来后,大师兄直接把她抱到这里,剥了她的衣服,把她丢进了温泉。 这是她第二次被他丢进这个温泉。上次, 在这个地方, 她第一次吻了他。 脸上浮现红云, 她缓缓沉入水中,清洗着自己的身子。身体又酸又软, 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 在温泉里泡了好一会她才感觉舒服许多, 才有精力再去看他。 他看上去还算平静,没有之前疯魔的样子。 之前, 他吓到她了,又弄得她好疼……她没想到她只是吻了他一下,他会那样冲动。 石床又冷又硬, 他的身体却滚烫似火,她什么也想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由着他肆虐欺负, 哭得柔肠寸断。 所幸, 佛珠手串戴到了他手上,看起来还挺有用,不管怎样,能让他安静下来就好。 她洗得差不多了,游向他的方向,双手伏在池边,目光盈盈的看着他,轻轻问:“大师兄,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呀?” 蔺修游的目光落到她娇美的脸蛋上,又往下落到她脖颈处的青紫印痕上,一点一点变得暗沉,置于桌上的右掌慢慢合拢,心中无法克制地再次窜起火。 她就像是他的魔障,诱惑着他,折磨着他,让他陷于无尽的欲望和痛苦之中。 恨透了她,却又疯了似的想要她。 想纵着自己要她,但手腕的佛珠却让他忌惮。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只要一喊“小乖”,他便痛不欲生,浑身失了力气,他尝试过取下、摧毁,却发现佛珠的力量远胜于他,他奈何不了它。 他就这样被她控制住,心头恼怒愤恨。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很好地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就像一条毒蛇般蛰伏,准备寻找最好的机会将人一击毙命。 “大师兄?”他不答话,季攸攸又唤了他一声,漆黑漂亮的眼眸添了一丝疑惑。 下一秒,强大的水灵之力环住她的身体,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她身无寸缕地跌坐在他面前,害羞地环抱住自己,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柔软的布帛裹在了她的身上,她诧异地抬头,看到他沉着眸,为她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和身子。 他轻抿的唇线好看,容颜俊朗,让人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大师兄……”她心头一暖,柔柔软软地唤他。 他擦干了她的身子,随手把布帛丢开,从随身空间拿出他的一套衣服,一件件为她穿上。 过于宽大的红衣套在她娇小的身上,一点都不合适,可季攸攸一点不计较,抬头看他,心中欢喜。 想要被他宠着、爱着,想要靠着他,偎依在他怀里。 他没有忽略她眼眸中对他的依赖,嘴角微扬,右手托起她的下巴:“喜欢我?”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诱惑的意味。 他知道她喜欢他,她的眼神、她的动作、还有她为他哭红的双眸都在这么告诉他。 既然她喜欢他,那么他就诱她靠近他,让她主动投进他的怀抱。只要他耐下性子,总能如愿以偿。 季攸攸小猫儿似的“嗯”一声,脸颊绯红。 他轻笑一声,左手环住她的腰,未系腰带的衣衫滑落,她羞窘地推了下他,想要重新穿好,他掌心一使力,她便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的胸膛。 温泉的热气袭来,她浑身发烫,头脑昏沉。 他低下头,想要一亲芳泽,她娇怯地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 就在他将要碰到她的时候,山洞外传来了守卫的声音:“妖尊,宝玥仙门左使于夜求见。” 于左使!季攸攸一下清醒,睁眼将他推开,急急道:“于左使来了。” 欲望被打断,蔺修游动作一顿,星子般的眼眸染上薄怒。 几乎是立时的,季攸攸感觉到了他浑身的冷意,她茫然不解,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可下一刻他就闪身不见,她的手中只留下他衣角的余温。 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他想干什么?他想杀了于左使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慌了,忙不迭地穿好衣服,系上腰带,追了出去。 * 于夜带着苏冰栎到了祭月城,让门口的守卫进去通传。 两人站在城门口,中间隔了丈余。 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一路上也没有跟她说话,始终冷着一张脸。 见他这样,苏冰栎心中也不由生了气,她哪里惹着他了?他凭什么这么待她?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她被燕重带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非但不安慰她一句,还要对她这么冷淡?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臭男人,不值得她喜欢,不值得她对他好! 片刻之后,一身玄衣的蔺修游飞身而至,稳稳落地,双手负于身后,看着于夜,眸光冰冷无情。 看到他,于夜走上前去:“修游……” 他话音刚落,蔺修游陡然出手,一掌拍向他,掌心灵力强悍可怖。 于夜一惊,忙后退躲避,却仍是中了招,被狠狠打飞出去。 而蔺修游仍不放过他,灵力凝成无数冰刺追踪而去,根根刺穿他的身体,他的身上瞬间一片刺目鲜红,毫无反抗余地。 “于夜!”苏冰栎惊呆了,匆忙跑过去帮他,以自身灵力对抗蔺修游。 可她哪里是蔺修游的对手。 蔺修游对她同样没有手下留情。 眼看她就要被蔺修游所伤,于夜硬撑着飞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护在怀中,旋身,代她承受了全部攻击。 两人双双飞了出去,重重落地,于夜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于夜!于夜!”看他伤势严重,气息微弱,苏冰栎急坏了,转头见蔺修游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杀意浓重,她心中胆寒,张开双臂挡在了于夜前面,失声喊道,“蔺修游你发什么疯!他是于夜,是于夜,你怎么可以伤他!” 蔺修游不为所动,右手抬起,掌心出现灭杀的灵力。 “都该死。”他语声低沉,眸中一丝感情也无。 眼看于夜和苏冰栎都要死在他的掌下,一声急切惊惧的声音响起:“小乖!” 听到那个声音,蔺修游心神一震,灵力瞬间散去,仓皇跪倒,狠狠抓住自己的心口,浑身痛不可耐。 该死!他咬牙死命忍耐,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摇摇欲坠。 季攸攸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重伤不醒的于夜,气极了,她要再晚来一步,他们就真的要死在他手上了! 他怎么能这样! 她气不过地踢了他一脚,跑到于夜身边,从随身空间拿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和苏冰栎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苏阁主,我们先进去,找地方给于左使疗伤。” 刚进祭月城,她们碰到了云天寂。 看到她们,云天寂愣了一下,又侧身看了眼城门外跪地不起的妖尊,思索片刻,领着她们往里走,为她们安排了房间,又送了些灵药过去,这才去找妖尊。 小姑娘从暗狱出来了啊……倒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妖尊怎么会跪着呢? * 看着床上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于夜,苏冰栎心疼坏了,默默解开他的衣服,为他清洗了伤口,小心地给他上药。 季攸攸在一旁打下手,看于夜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冰栎瞥她一眼,又气又恨:“蔺修游疯了吗?” 季攸攸沉默了下,才道:“可能、可能是因为入魔了吧?他不是有心的,他一直都很尊重于左使……” “不是有心的?那他怎么没杀了你?既然入了魔,你还为他解释什么?敢情杀的不是你,你便还要为他说话是吗?” 季攸攸心里头也难过,讷讷道:“对不起……” “要你说什么对不起,你要是有本事让他亲自来说!” “我……我晚点会跟他好好说说的……”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又疯魔了呢? 她原以为他在小黑屋那样伤她已是极致,没想到他真会控制不住魔性,出手杀人。 两人安静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苏冰栎为于夜上好药,包扎好,为他盖好被子,才又转身看向季攸攸。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玖溟宫的?” “是你的黑猫告诉我们的。”季攸攸如实地转述了黑猫当时说的全部的话。 听完后,苏冰栎一下便明白过来,为什么于夜对她的态度突然就那么冷淡了,原来是小黑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不过,她的眸色暗淡下来……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些本来就是事实,她喜欢过许多男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他显然无法接受。 以她以往的性子,他若在意,她便这么算了。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喜欢她的男人那么多,她没必要纠缠他。 本该如此的,那为什么她心好疼,眼好酸,那么的不甘心? 咬了咬牙,她狠下心对季攸攸说道:“你找人看着他吧,我要走了。” “啊?”季攸攸一愣,“你要去哪里?于左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担心他吗?你放心别人照顾他吗?” “我回万漪阁。”她扭头,赌气不去看床上的男人,情绪很差,“他死不了,用不着我照顾,而且他很讨厌我,我又何必留下来让他生厌?” “他怎么会讨厌你?他知道你失踪,不知道多担心,要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来妖界?” 苏冰栎不吭声,他明明对她说是攸攸要救她,让她不要多想的。 “苏阁主,于左使肯定希望一睁眼就看到你,你别走,你照顾他才是最合适的。”她确实这么想,于左使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对苏阁主肯定是有特别的情愫的,所以方才他才会不顾自己性命护住她。 当然了,苏冰栎留下,她才能顺利完成任务。让她留下,也算她的私心吧。 “至少,你等他醒了,亲自问一问?” 苏冰栎“哼”了一声:“他那样的人,脾气又臭又硬,哪里会乖乖回答。” 见她态度有所软化,季攸攸再接再厉:“我若照顾他,大师兄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他再要伤他,我不一定能拦住。若让其他人照顾,苏阁主你也不放心吧?” 苏冰栎想了一会,神情一万个不乐意 :“那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下的,等他醒了我就走。” “嗯,好!”季攸攸笑着点头,她答应便好,其它的事便等于左使醒了再说嘛。 这边安顿好后,她便离开房间去找蔺修游,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第106章 ◎不知收敛。◎ 蔺修游在城门口跪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 期间没有人敢上前,直到云天寂赶来,见他还跪着, 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 弯腰想要扶起他。 “滚。” 虽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再平静不过的语气, 却让云天寂背脊一凉,匆忙退后三步, 低头不敢造次。 蔺修游浑身难受。 五脏六腑像被碾压,神魂遭受重击,心神恍惚不宁,久久才平静。即使当年他掉入妖界, 受万妖攻击, 遍体鳞伤, 也未曾这般痛苦。 他站起身,踉跄一步才站稳, 转身, 目光扫了眼一旁的云天寂, 冷声问:“他们安顿下了?” 云天寂赶紧答:“是。” 他又问:“我是不是很可笑?” 云天寂虎躯一震,慌忙摇头。虽然看到妖尊跪在城门口确实挺让人意外, 但偌大的祭月城哪个敢笑话他?又不是嫌命长。 门口的四名守卫听到,齐刷刷瑟缩了下,噤若寒蝉。 他们是看着妖尊吃亏的, 要是妖尊恼羞成怒,首当其冲的会是他们。 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妖尊失去理智, 一言不发就伤人, 若不是他的小师妹赶到, 那两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那小师妹可真厉害, 喊了一声“小乖”就成功阻止了妖尊,还让妖尊在门口跪了半天。不过,小乖……这一点都不符合妖尊的气质啊。 当然了,这么大秘密,谁都不敢泄露一个字。 “呵!”蔺修游冷冷一笑,广袖一甩,正要回城,背后一道强势的灵光袭来,他侧身避过,回转身,看到了御剑而来的青云。 “他们呢?”见了他,青云便一脸厌恶烦躁,沉声问他。 蔺修游啼笑皆非,闯到他的祭月城质问他,真当他没有脾气么? “受伤了?”他注意到他气息凌乱,身上有伤,是燕重的杀招,看来他们刚刚才交过手。 “他们呢?”青云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又问了一次。受伤又如何,燕重也没讨得了便宜。至于他,要是以为他受了伤,他就能打得过他,那便想错了。 “他们啊……”蔺修游薄凉出声,“大概是……死了吧。” 青云瞬间露出癫狂的神色,施展火术攻向他。 漫天流星火焰热力惊人,云天寂和守卫们受不了热焰波及,仓促退开十余丈,以灵力设下防御。 蔺修游双手结印,寒气逼人的冰墙与热焰对抗,势均力敌。 “青云,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宝玥仙门,没想到你为了悠悠,居然来到了妖界,还真是对她上了心啊。”他幽幽叹道。 青云面目狰狞扭曲:“闭嘴,不许提她,我不是为了她!” “你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你若不喜欢她,又怎会那么恨我?可惜啊,攸攸喜欢的人是我,她的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她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你不过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罢了。” “蔺修游,你闭嘴!我不许你再说!”青云灵力不稳,流星火焰失了准头,力量大减。 蔺修游笑得肆意张狂:“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才那么痛苦,那么生气,不是吗?” “啊!”青云头痛欲裂,灵力瞬间散去,抱着自己的头落到地面,双膝跪地,痛苦呻吟。 “真是可怜啊。”蔺修游一步一步走向他,居高临下看着他,“就算她看都不看你一眼,你都要追着她吗?你可知道,她是如何喜欢我的?便是我想把她推开,她都紧缠着我不放啊。” “你……无耻!”青云咬牙看他,眸色血红,恨不得杀了他。 看着他的样子,蔺修游不由开怀,先前的郁色一扫而光。他抬手封了他的灵力,让云天寂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青云,既然是个疯子,就再疯得彻底一点吧。” * 季攸攸知道蔺修游回房后,便找了过去,她敲了几次房门,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她又等了一会,干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门推开,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他,外间没有,内室也没有。 不在吗?看了眼整齐的床铺,她疑惑着,转身就要出去,却被人从身后抱住,嘴也被捂住了。 “唔……”她抬脚往后踢,却没能踢到他。 “还敢来?真以为我不会杀你?”蔺修游咬着她的耳朵,声线魔魅勾人。 季攸攸想说话,可他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想对我说那两个字吗?知不知道你让我多么痛苦?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出丑,还当众踢我,当真以为我能容你?” “唔唔唔!”季攸攸口鼻都被他紧紧捂住,快闷死了。 蔺修游轻笑出声:“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怎么就这么傻呢?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你若乖乖呆在宝玥仙门,我自伤不到你。” 他轻轻叹息,像是惋惜不已,又低头凑到她脖颈间,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真香……知道我有多喜欢吗?喜欢得恨不得把你浑身的骨头都捏碎,一口一口把你生吃了,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永远不能离开我了。” 大师兄……季攸攸感觉自己被闷得快要昏死过去。 直到她眼前发黑,蔺修游才一把将她推到床榻间,欺身而上。 季攸攸拼命呼吸,这才缓过来,可她才刚好一点,又被他捂住了嘴。 “不要试图再对我说那两个字,我会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季攸攸欲哭无泪,她算是看出来了,大师兄是真的入了魔、六亲不认了,他再也不是之前的大师兄了。 “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只要你乖乖的,我便宠着你,什么都由着你,你想要星星我也给你摘。”他在她的耳畔柔声哄着她。 季攸攸身子软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表示听话。 蔺修游这才松了手,躺在她身侧,挑起她的一缕秀发,缠绕在指间把玩。 “那你倒是去呀。”季攸攸转向他,眼眸儿明亮。 “嗯?” “去摘星星。”说大话不打草稿!季攸攸心里生气,故意为难他。可恨的大魔头,就会欺负她、威胁她,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疼她宠她的大师兄。就算是她刚掉入妖界那会,大师兄也没像现在这样……又疯魔又病态。 被她这么为难,蔺修游没有动怒,反倒笑了:“好啊,晚上带你去,现在……好好陪我。” …… 直到第N次被吃干抹净,季攸攸才知道他说的“好好陪我”是什么意思。 入魔后的大师兄更放纵自己的欲望,完全不知收敛,也不怜惜她,只顾自己快活,即使她哭着求他,他也依然故我。 她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她只知道自己快死了。 许久之后,天色暗下,累极了的季攸攸被套上一身白色的流仙裙,被抱着出了门。 他说,带她去摘星星。 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温柔体贴,将她好生护在怀里。 摘什么星星呀,他能摘到星星才怪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季攸攸偎依在他怀中,浑身酸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只知道他抱着她飞起,耳边风声呼呼。 过了好久,两人才落地,他又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开口对她说: “睁开眼睛,可以摘星星了。” 才不信。已经快睡着的季攸攸往他怀里钻了钻,懒得睁眼睛,怎么可能摘得到星星,不可能的。 “骗人。”红润的唇畔微启,模模糊糊地吐出两个字。 “不骗你,真的是星星,你伸手就能摘到。”他的声音带笑。 他信誓旦旦,季攸攸不禁有了几分好奇,懒洋洋地地睁开眼睛,一下便惊呆了,满山遍野的闪烁着光芒的果子,可不正像星河璀璨。 “果子……怎么会发光?”她觉得神奇极了,瞌睡虫被赶跑,让他放她下来,伸手去碰那些发光的果子。 熟悉的感觉萦绕指间,她用心去探,才发现是他的灵力。 哦,原来是他用自己灵力笼罩这些果子,让这些果子散发柔和的星辉般的光芒。 “可这不是星星,没有星星的形状。”她理直气壮地挑刺。 蔺修游俊眉一挑,右手一扬,果子被截去一半,截面一下变成了星星的形状。 季攸攸:“……”原来是杨桃啊。那……行吧,“可我说的是天上的星星。” “没有。”他将她打横抱起,在她柔软的唇瓣落下轻柔一吻,“没有天上的星星,可我一样会宠你。” “那你、那你不要随意伤人好不好?”她环着他的脖子,趁着他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语声软软地跟他说。 “好,那你每天都陪我。”他微笑。 听到“陪我”二字,季攸攸心脏狠狠一跳,心有余悸,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了大义,为了和平,为了真善美,她作出一点牺牲……也行吧。 “那你……再去给于左使道个歉好不好?” “好,等他醒了。”他答应得很爽快。 季攸攸发现,大师兄就算入了魔,似乎也不是那么邪恶狠毒,他还是可以好好听话的,不是吗? 第107章 ◎怎么报答我?◎ 第二天一早, 季攸攸去看望于夜的时候,苏冰栎告诉了她青云被抓一事。 苏冰栎有一样本事,她总能从别人口中探出些有用的东西来。就算她身处祭月城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也总能交上那么几个异族朋友, 无话不谈。 听她说完情况, 季攸攸陷入沉思:大师兄把青云仙上关了起来? 是关一阵还是一直关着?要不要跟大师兄说说,让他把青云仙上放了呢? 她还没考虑好, 系统就替她做了决定: 【叮咚,任务提示,拯救青云仙上。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2颗, 黑钻50000颗。】 行吧, 那她就没得选择了, 好好求求大师兄,他应该会放人吧? 她一边想着, 一边从随身空间拿出上品的伤药递给苏冰栎, 让她喂于夜服下。 于夜还没醒, 不过情况比昨天好了许多。 苏冰栎照顾于夜很尽心,动作轻柔地喂他吃下药, 又给他喂了些水。 季攸攸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托着腮看着,看到她眼中的柔情。 她应该真的很喜欢于左使吧?无意时的眼神最是骗不了人。 苏冰栎给于夜喂完水,用丝帕给他擦了下嘴, 看着他安静的容颜,自嘲一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乖乖让我碰呢, 清醒的时候他总把我当洪水猛兽。” “于左使他是不好意思, 他向来清心寡欲, 碰见你, 总是要适应一阵的。” 苏冰栎缓缓摇了下头:“他不会再适应我了,他嫌弃我,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本我也不过是想爱他一阵,让他也爱我一阵,如今看来,只是一厢情愿。” 她转头看向季攸攸,目光带着一丝倔强:“攸攸,你知道,我并不缺男人喜欢,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便是这样的性子,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也不例外。” “他应该一早便知道我是怎样的女子,但直到他知道我和燕重的关系才清醒过来,我并不是符合他内心期望的女子。他之前可以由着我,半推半就,可一旦他认清了事实,就会觉得我很可恶,很……”她恍惚了下,怎么也说不出“肮脏”两个字,“所以,他对我那样冷淡。” “可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护你。” 苏冰栎不以为然:“你有危险,他一样会以身相护,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她颇为遗憾地笑了笑,“他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而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负责任。算啦,不祸害他了。” 啊,这就放弃了吗?她的任务怎么办? 季攸攸大脑快速运转,过了一会,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试探地说:“那个……苏阁主,你不是一直想扒光他,被他抱着吗?这个愿望不想实现啦?” “哈哈,这你都还记得?”苏冰栎忍俊不禁,掩嘴一笑,“我也就随便一说罢了。” 季攸攸再挣扎:“要不……实现下?反正他现在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便宜不占白不占。” 苏冰栎想了想:“也行啊,就当告别礼物,扒光就不必了,昨天该看的都看了,我抱他一下,权当他抱我了。”她说着,俯下身,很小心地抱了抱他,脸颊在他胸口轻轻一靠,半点也没敢使力。 【叮咚,成功帮助苏冰栎实现心愿,奖励黑钻3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任务完成,季攸攸却没有感到高兴,看着苏阁主和于左使,她的心中有些伤感,明明是彼此在意的两个人呢,不能在一起会很遗憾吧? 她又呆了会,没再说什么,心事重重地离开,打算去找大师兄,问一问青云仙上的事情。 蔺修游在议事厅,正和云天寂、闳奚商量事情。 门关着,季攸攸没有敲门,转身跑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用火灵力烧掉下来的落叶玩儿。 梧桐树的叶子快掉光了,树枝上光秃秃的,一阵风吹来,枯黄的树叶在地上打着转,飞得到处都是。 她已是元婴期,修为比之前强了许多,用起火灵力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指间火焰隐隐透着更高阶的蓝色光芒。 黑瞳映着火焰,她微微发愣。 大师兄还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吗?虽然她知道他仍然是她的大师兄,可是她的心底却忍不住有些怕他,说不清的一种感觉……想要靠近他,又害怕他的霸道疯魔。 “小师妹。” 他的声音响起,她眸光一凝,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就像现在这样,每次他一喊她“小师妹”,她就心跳加快,莫名发慌。 “进来。”他说。 门开了,她看到了里面的人,离门口近的云天寂和闳奚正侧头看她。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道水灵力就卷起了她的身子,把她送向书案后的那个男人。 她落到他怀中,对上他暗如深渊的眸子。 蔺修游左手环住她的身子,看着她,一脸玩味,抬了抬手示意下面的人继续说。 闳奚收回错愕的目光,干咳一声,正了正神色:“就是那个……”刚说到哪了?想了一小会才想起来,“……方才妖皇派了飞雪使前来,要把苏冰栎接回玖溟宫,飞雪使未进城,还在城门口等着妖尊给人。” 季攸攸:“!”她赶紧扯了扯蔺修游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 可不能让苏阁主再被抓走。 蔺修游淡笑眯眸,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看向闳奚,懒懒问道:“她以什么理由来接人?” 闳奚顿了下,才一脸古怪地答:“说是……苏冰栎是妖皇的未来妖妃。”他听到时不敢置信,妖皇居然要娶一个修真界的女子为妃,真叫人匪夷所思。 蔺修游:“既是未来妖妃,自然是要妖皇亲自来迎,飞雪使还没那个资格。不过也不能让她空手而归,把那只孔雀带回去吧。” 闳奚:“……是。”妖皇亲自来迎?啊啊啊,妖尊可真是说得出口啊,一个修真界的女子而已,也值得妖皇亲自来迎?啊啊啊,妖皇一定会动怒的! 在这节骨眼上还要把镜月使给飞雪使带回去……啊啊啊,妖尊这是再一次揭妖皇的伤疤啊! 妖尊为了那个怀里的女人把妖皇的使者扣在祭月城当打鸣的公鸡还不给饭吃,还趁机坑了妖皇的乾犀琴。妖皇要是一联想,这新仇旧恨加起来,可不更要恨毒了妖尊? 不过,虽然他心里疯狂叫嚣,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乖乖答应下来:“那属下这就去给飞雪使回话了。” 蔺修游颔首,又听了一会云天寂的汇报,多是一些琐事,他听得心不在焉,逗弄着怀里的娇人儿,看着她羞红了脸,眸光愈加暗沉。 云天寂也知趣,说了一会便告退了,替他们关上了门。 “我的处理,满意吗?”蔺修游捏了捏她的鼻子,问。 季攸攸点了点头,真诚而柔顺地笑:“谢谢大师兄。” “怎么报答我?” 啊,这就要报答吗?季攸攸眨了下眼睛,笑容微僵,愣愣的。 “你知道我要什么。”他在她耳畔说出暧昧的话。 季攸攸头皮发麻,推了推他,神色怏怏,换了话题:“大师兄,我有事情要问你。” “嗯?” “你是不是把青云仙上关起来了?” 从她嘴里听到那个令他不悦的名字,蔺修游的面色冷了几分,往后靠到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了个“是”。 “你为什么要关他?能把他放了吗?” “不能。”薄唇轻启,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季攸攸小脸垮下:“为什么呀?” “他对我不仁,我对他不义。” “你还在记恨他那日说你和妖界有染之事吗?” “只是其一。”蔺修游望入她担忧失望的眼眸,唇畔勾笑,“原本,我可以放他也可以不放他,但你既然为他求情,那便不能放。谁许你对别的男人上心的?” 季攸攸:“……我没有对他上心,他是青云仙上啊,是你我的长辈……” “管他是谁,只要他是个男人,就不许你为他求情、为他说话,除非……”他挑起她的下巴,眸中欲色深沉,“除非你伺候得我高兴,我会考虑……” “啪”一声,季攸攸用力打掉了他的手,白皙的小脸蕴了怒意,染上一层桃花般的红。 她终是忍不了了,自从他入了魔,见了她,脑子里除了那件事情好像就再没有别的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子!你一点都不像我大师兄了,大师兄才不会这么对我,他不像你这么……这么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蔺修游哼笑一声,毫无所谓,“你说得轻了,你该说我色.欲熏心,荒淫下流。” “你!”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季攸攸气得咬牙,“反正你不是从前的大师兄了,你若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你又怎知我从前不是这样想?我从未曾改变,只是从前善于隐藏、克制,压抑着我对你的念罢了。从前的我虚伪,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把心意摆在你面前让你看到。我多么想要你,多么在意你,你一清二楚,不是么?” “可你会弄疼我,我不舒服!”季攸攸又气又羞地吼他,“还有,你不可以每次有什么事就用那件事来做交易,你把我当什么了?” “小师妹,不要恃宠而骄,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他直起身子,嘴角噙着冷笑,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秀发,一点点往下,“真以为我怕了你吗?你要知道,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开不了口。” 什么意思?季攸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手上的佛珠手串发出强盛的亮光,而他脸色瞬间刷白,额头沁出冷汗,一副痛苦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没说那两个字啊? 小白:“主人主人,这个我知道,大师兄想对你施展术法,可佛珠手串禁止被控制方伤害控制方,这是在保护你呢。” 他想对她施展术法?季攸攸脸色一变,问他:“你想对我做什么?” 该死的!蔺修游心底咒骂出声,他不过是想用禁言术让她开不了口,没想到竟又触发了佛珠的力量。 他真就拿她没办法了? “大魔头,大坏蛋,不理你了!”趁他虚弱,季攸攸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他不放人是吧?她自己去找青云仙上,把人放了!反正他伤不了她! 看她跑掉,蔺修游心中怒极,想要把她抓回来,可浑身疼痛难忍,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季攸攸,你……等着 第108章 ◎青云告白。◎ 出了门, 季攸攸问小白:“你知道青云仙上被关在哪里吗?” 小白:“主人稍等,我找下哈!”很快,它就把准确方位告诉了她。 青云被关押的地方在水牢。 季攸攸正要前往, 呆在她随身空间的雪凛跑了出来。 “攸攸, 你还是不要去吧, 主人会生气的。”她忍不住劝。 昨天晚上,主人把她还给了攸攸, 恢复了她的自由。她看着主人和攸攸好好相处,心里很高兴,可一旦他们闹别扭了,她又好担心。 方才, 她能感觉得到, 主人气狠了。 季攸攸面无表情, 一边向水牢的方向走去,一边冷冰冰地说道:“我也生气了, 我现在不想理他。” 雪凛:“攸攸, 主人变成现在这样, 是因为他入魔了呀,难道因为他入了魔, 你就不要他了吗?” 不要他了吗…… 季攸攸脚步猛地一顿,心狠狠揪紧。 怎么会不要他?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被他气得狠了, 居然忽略了他为什么会入魔。要不是为了救她,他怎么会差点丢了性命, 怎么会沾染魔气? 她明明知道一切并非他所愿, 她明明说过无论如何都会陪在他身边……可她现在却怨他恼他, 甚至想要离他远一些。 “攸攸, 主人他终究没有真正伤到你,你不要记恨他好不好?”雪凛可怜兮兮地求着她。 “我没有记恨他……”片刻前焰火冲天的怒意化作一江春水,她垂眸,语气缓和下来,“雪凛你不要担心,我晚点再去看他,可是青云仙上我不能不管,我就去看一眼,确认他没事。” “可是、可是主人那么讨厌青云仙上,他如果知道你去看他,一定更加生气。” “我会好好哄他的。”想通了,她的心中便释然了,他是她的大师兄,就算他入了魔,心性变了,他也还是那个她非常非常喜欢的大师兄。 其实只要好好哄着他,顺着他,他还是温柔好说话的,他答应了她不再伤人,愿意给于左使道歉,方才还为了她保住苏冰栎、驳了妖皇的面子…… 她应该对他多一些耐心,好好引导他,将他导向正途。 【叮咚,思路正确,积极正向,有助于加快主任务进度,奖励黑钻8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季攸攸:“……”好吧,惊喜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她安抚好雪凛,带着她一同前往水牢。 水牢外有妖兵把守,没有妖尊的命令,不敢放她们进去。 “季姑娘,我们若放你进去,妖尊会要了我们的命。”妖兵对她的态度客客气气,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位是妖尊的心上人,能让妖尊在城门口跪半天,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看他们一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季攸攸实在不好意思为难他们,走到一旁想别的办法。 和大师兄肯定是说不通的,他和青云仙上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攸攸,你为什么非得救青云仙上啊?他虽然被关着,可是并没有生命危险啊,主人又没说要杀他。”雪凛在她身边飘过来飘过去,不解地问。 季攸攸看她一眼:“大师兄在宝玥仙门已经犯下事了,又打伤了于左使,要是再让宝玥仙门的人知道青云仙上被他关起来,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是主人又不怕他们。”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这是维护双方和平的事情……”季攸攸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了?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救出青云仙上,完成任务,不让大师兄得罪太多人。 身为一把神剑,雪凛虽然不觉得和平有多么重要,但攸攸既然这么执着,她还是得帮一下忙的。 “攸攸,我能感应水牢中的水灵力,施展水遁术进入水牢。”她悄悄地跟她说。 季攸攸眼眸儿一亮,喜道:“还能这样?那我们赶紧!” 雪凛:“施展水遁术灵力耗费大,到时候我会沉睡几天,攸攸你要照顾自己哦。还有,不要告诉主人是我带你进去的啊,主人会生我气的。” “嗯!” 在雪凛的帮助下,季攸攸成功进入了水牢。 水牢阴森黑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在小白的指引下,季攸攸很快找到了青云,他被困在木桩上,半身没于水中,低头垂眸,一动不动。 她伏在水池边上,轻轻唤他:“青云仙上。” 听到她的声音,青云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容颜苍白憔悴,眼神空洞,虽然他看着她的方向,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句话也不说。 季攸攸想了想,下了水。下水后,她才感觉水牢中的水冰冷刺骨,水位虽然只到他腰间,却快到她胸口了。她强忍不适,艰难地走向他,想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她走到他身旁,伸手摸索着触碰到绳子,可她刚碰到绳子就像遭受了触电般的撞击,身子一晃,差点摔进水中。 绳子上有蔺修游设下的禁制,她解不了。 “攸……攸?”这时,青云的眸子里有了神采,转头看向她,似乎不敢置信,“是你?” “嗯,是我。青云仙上你还好吗?” “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出去。”她忌惮地看着他身上的绳子,沮丧不已,“可我解不开这绳子,青云仙上你有什么办法吗?” “谁要你救我!”他的脸上露出躁郁的神色,“看到你就烦,你走!” 青云仙上这是又犯病了?季攸攸烦恼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不吃药的话,他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谁让你露出那样的眼神!你们都把我当疯子,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季攸攸怕把妖兵引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小点声,会……”季攸攸的声音猛地断掉,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他他他……咬她!她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可他扎扎实实地咬到了她的手心,一口见血,痛得她浑身发抖,却还要拼命忍住不叫。 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好不容易缩回自己的手,看着掌心鲜血淋漓的伤口,手抖得厉害。 他太过分了! “对、对不起……”尝到血腥味,青云如梦初醒,看到她颤抖流泪的模样,他慌乱如麻,不停道歉。 他怎么会咬她?他怎么能咬她?他不是故意的…… 季攸攸忍痛看向他,眼泪止不住,哽声道: “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问你,我该怎么救你出去?” 青云黯然摇头:“没有办法,他封了我的灵力。” 季攸攸一脸失望:“我知道了。”看来,只能去求大师兄了。 “你不要去找他!”看出她的意图,他忙说道,“你回宝玥仙门,找云昴仙君,他能救我。” 季攸攸没有答应他,她并不打算惊动宝玥仙门的人,更不会找人来对付大师兄,她会再想其他办法。 “青云仙上,我先走了,你别担心,我会尽快救你出去的。”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这水池里的水太过阴寒,她吃不消。 “攸攸你别走,我、我有话对你说!”他突然惊慌地喊她,像是怕极了她从他面前消失。 季攸攸转过头:“你说,我听着。” “我、我……”他盯紧了她,他的眼中全是她,他的嘴唇颤抖着,却仍是一字一字地、清晰地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我喜欢你,从……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一直很喜欢、很喜欢……”眼泪无声落下,一颗一颗,落进冰冷刺骨的水中。 季攸攸惊呆了,他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看着他落泪,她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劝慰。他他他……告白就告白,为什么要哭呢? 她知道他喜欢她,却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境地承认,他一直都不愿承认的,他一直认为他喜欢她是奇耻大辱。 “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只顾着欺负他,却从来不……欺负我?”他哭得委屈,就像是一个被差别对待的、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季攸攸:“……”你让我怎么回答? 青云也没指望她回答,继续诉说着内心的不甘:“我一点都不比他差,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我长得也不比他差,为什么你只看他不看我?” 季攸攸幽幽说道:“大师兄不在的百年间,也没见你多喜欢我啊,你其实就只是喜欢和他抢一抢罢了。” 青云大受打击:“你是气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是吗?如果那个时候我说了,你就会喜欢我是不是?” 季攸攸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会,在你没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前,我不可能喜欢你的。”看他眼中露出一点希冀,她又狠狠心补充一句,“现在,就算你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已经有大师兄了。” “你总是这么偏心!我都已经告诉你我喜欢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也喜欢我?你若是愿意喜欢我,我也不至于那么讨厌他。” 好累啊,感觉就像是在跟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鸡同鸭讲…… “青云仙上,你知道吗,我现在站在这里,好冷,好难受,我的手好痛,可是你一点不在意,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觉,只在乎你自己难不难过、伤不伤心。可是,大师兄不会这样,你明白吗?”她对上他迷茫的泪眼,疲累地叹气,“看样子你也不会明白,我先走了,相信我,我会让大师兄放你出去的。” 从现在开始,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大师兄哄好,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吧? 第109章 ◎是她最喜欢的男人。◎ 苏冰栎在房间里燃了清心安睡的香, 她照顾了于夜一天一夜,有些累了,坐到一旁的椅子里, 右手撑在桌上, 闭目小憩。 小猞猁被她拿了出来, 伏在她的腿上睡得香甜。 她容貌妩媚动人,生得便像一只勾人的狐狸, 瓜子脸儿又娇又嫩,睫毛长卷,小嘴儿微微嘟起,看着便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于夜知道她生得很美很媚, 是骨子里的风流多情,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勾人的利器。这样的女子, 他向来敬谢不敏,对她, 也不该例外。 可是, 似乎迟了…… 他怔怔地看着椅子里熟睡的女子, 思绪繁杂,眸光暗淡。 他早就醒了, 在她和攸攸交谈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受伤太重, 身子动不了,但意识是清醒的, 听清楚了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听到她说, 她不再祸害他了。他应该很高兴, 很庆幸, 不是吗? 她说得一点没错,他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从前他不会特意去关注一名女子,但是她的娇蛮不讲理却在不经意间让他上了心、留了意。 她生得美艳,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弟子们口中的话题,那时他才知道,她并不是他观念中的那种清白纯洁的女子,她惯于将男人玩弄于掌心,而他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 从来不屑于听墙角的他却因为她而默默地躲在一边,听了不少关于她的八卦,越听心中越是烦躁,只想离她远一些。 可她一次又一次的靠过来……每一次他都在心里喊自己离开,每一次他的脚却像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 他嫉妒那些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情缘的男人,嫉妒那些得到过她的男人。他并不愿意以同样的方式与她在一起,但每次她向他靠近,他又忍不住心中愉悦。 一次又一次,他的心被她破防。 直到那一次,猝不及防的,他知道了她和燕重是情人的关系。他一直假装不知道的那些事实一下全部涌进他的脑海,让他清醒过来。 她并不专一,并不完美,她随时都有可能放弃他,拥有新的目标。 他打定了主意,将她从玖溟宫救出,送回万漪阁,他便彻底斩断那些本不该出现的情丝,专心修行。 没想到,却是她把放弃的话,说在了前头。 他心口一堵,克制不住地轻咳了两声。 苏冰栎一下被惊醒,见他醒来,忙放下小猞猁走了过去:“你醒啦?” 于夜看着她,她粉面略显憔悴,眼中带着一丝倦色。他知道,为了照顾他,这两日她都没有休息好。 “来,把这药丸吃了,等下我为你换药。”她在床上坐下,拿出季攸攸给她的药丸,放到他嘴边。 于夜吃下,移开视线,默然无语。 “你能坐起来吗?” 于夜抬手掀开被子,右手握拳撑在床上慢慢起身。 修游出手狠辣,他能捡回一命已是幸事,此时浑身像被千刀万剐,痛感分外明显。 苏冰栎看他吃力,扶了他一把,他一脱力,倒在了她身上,差点把她撞下床去。她慌忙双手把他抱在怀中,右脚脚尖点地,稳住自己的身子。 于夜靠在她怀中,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柔软和芬芳,一时之间,面色涨红,心跳如擂鼓。 苏冰栎努力扶他坐好,小声抱怨了下:“你又想把我推下床啊?” 于夜:“……” 好在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心地解开了绷带,用水系清洁术为他清洗干净伤口,上了药,又用干净的绷带为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谁都没有说话,而他在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微微一颤,更加沉默。 她不再对他热络、暧昧,而是保持着距离,尽量不碰到他。 她说他讨厌她、嫌弃她…… 并不是,他只是…… “好啦。”打好结,苏冰栎退后一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又看向他,问,“你能自己疗伤吗?这样好得快些。” 见他漠然地看着她,一句话不吭,她不由觉得无趣:“你不希望我在这碍你的眼是吗?” 于夜闭上眼,低下了头,他的心里一团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冰栎伤心又生气,转身抱过小猞猁,离开了房间。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于夜心头一震,心里像是空了。 * 季攸攸一身狼狈的从水牢里出来时,门口的妖兵都惊呆了,她尴尬地笑着解释说:“我就只是进去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你们别担心。”说完,她就赶紧跑路了。 水池的水寒冷刺骨,她浑身湿透,冷得浑身都在发抖,想着赶紧回房,把衣服换了。 她没有自己的房间,她的衣服都是大师兄为她准备的,都在他的房里放着。她匆匆忙忙跑到他房间,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套衣裙出来,把湿衣脱下,换上。 还是好冷……好冷啊…… 她环抱住自己,转头看了眼床榻,打算上床躺一躺,可她还没有迈开步子,就被人扣住肩胛,按到了墙上。 “你竟敢去见他!” 头顶怒意骇人,他的力量涌动,强大到可怕。 季攸攸抬头对上他猩红的眸,苍白的小脸努力绽放笑靥,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修游。” 蔺修游一时愣怔,她从来只唤他大师兄,几乎未曾这样娇羞地唤过他的名字。 绵软动听的声音像是一道暖流,淌进了他冷漠无情的心底。 他手上的力道卸去大半,她趁机钻进他怀中,冰凉的双手探进他衣里,寻找他身上的热度。 “那水里好冷呀,我再也不去了!” 蔺修游:“……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想要维持的愤怒不自觉地破功,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眸色复杂,啼笑皆非。 她当然会冷得吃不消,水牢中的水是千年冰雪水,他以灵力加重了寒气,是用来对付青云的。她那点修为,若不是体内有他的仙骨护她,早就捱不住了。 季攸攸紧紧抱着他,像要钻进他身体一般。 “我错了嘛,再也不敢了!大师兄你救救我,我快要冻死啦!”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先道歉、先求救总是没错的。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考虑到她若是因此病了,麻烦的仍是他,所以他冷着脸抓起她的手,想要渡灵力为她驱寒。 可他刚抓住她的手,就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低头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她掌心仍在渗血的伤口,一看便是被咬的。他的眸光瞬间变得阴郁疯狂,把她狠狠抵到墙上,死死地看着她,像要把她吃了。 不用问,他知道是谁。 还能有谁! 季攸攸感觉到了不妙,她完全动不了了,只能抬起头,以无辜、讨饶的眼神看着他,咬着唇,瑟缩着不敢说一个字。 眼前一晃,她被按进了床榻中,还未及惊呼就被他捂住了嘴,随后脖颈处传来剧烈的痛感,痛得她眼泪直飚,想喊却喊不出来。 他就像疯了一般啃咬着她,似乎要在她的全身都烙下他的印记,哪一处都不放过…… 直到他安静下来,将衣衫破碎不堪、瑟瑟发抖的她拥在怀中,他的神情依然冰冷,似天山万年不化的冰雪。 他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气,为她治好了手心的伤。 她的身上只能有他给她的伤,她只能为他痛,为他哭,为他颤抖。 季攸攸浑身都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遭受了凌虐,哪怕是极细微隐匿的地方都没有被他放过。她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得伤心,却又不敢骂他,谁让她理亏在先呢? “疼吗?”许久之后,待她不哭了,他才沉声问。 她委屈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能不疼吗,她浑身都是他的牙印,虽然没出血,那……那也疼啊!她都怀疑他是真的要把她吃了。 “我是大魔头、大坏蛋?” 冰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她知道,他是在跟她算账,算她之前骂他的账。她偷偷瞄他一眼,看到他一脸的不善,忙敛眸,在他胸口蹭了蹭,低声道:“不是,你是我的大师兄。” “只是这样?”他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还不够吗?季攸攸努力想了想,加了形容词:“你是我最喜欢的大师兄。”看他好像还是不满意,她识相地继续补充,“是我的男人,最厉害、最温柔、最体贴的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就算是大魔头,也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大坏蛋!”呼,说了这么多,总能满意了吧? 神识里的小白受不住地发了声:“噢……主人,太……太肉麻,太油腻啦!” 季攸攸:“……滚开!” 小白麻溜地滚了。 蔺修游的手抚上了她的头,神情缓和了许多,暗哑着声音说道:“唤我的名字。” 她抬起明媚的小脸,眼眸纯真,一缕温暖的笑意直达他心底。 她软软甜甜地唤他:“修游。” 经过这件事,季攸攸意识到,这个入了魔的男人是要好好哄、好好教的,他的心里有她,他愿意听她说话,他喜欢她唤他的名字,他对她有着强烈的独占欲……魔性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他曾经有多在乎她,现在就有多么疯狂地想要拥有她。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伤她,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份温暖柔软……予她。 天色暗下时,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她拉着他的手出了门,带他去见于夜。 蔺修游没有拒绝,他眯眼看着拉着他的那只又小又软的手,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第110章 ◎我都听大师兄的。◎ 季攸攸拉着蔺修游到于夜的门口时, 看到了在门外不远处形单影只、闷闷不乐的苏冰栎。 “苏阁主,你怎么在外面?”她走上前,问道。 苏冰栎扭头看过去, 看到了她身旁的蔺修游, 一低头, 又看到他们交握的手,顿时感觉酸溜溜的。 “屋里闷, 我出来透透气。”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猞猁,心情更加低落。 季攸攸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关心道:“于左使怎么样啦?” “醒了。”苏冰栎语声淡淡,瞟了蔺修游一眼, 问季攸攸, “这位不会再喊打喊杀了吧?” 季攸攸忙摆手笑道:“不会不会, 我带大师兄来看看于左使,我们一起进去吧。” 三人进去时, 于夜正在床上静坐疗伤, 看到他们进来, 他的视线在苏冰栎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便转到了蔺修游身上。 季攸攸:“于左使, 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阁主在一旁坐下逗猫,于左使面色冷凝看不出在想什么,大师兄漫不经心……大家都不说话, 气氛不太好,季攸攸只好充当起那个活跃气氛的人。 于夜:“没什么事, 过两天就能痊愈。” “于左使, 那天……大师兄不是有意要伤你,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把你伤得这么重, 他很抱歉,所以他今天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季攸攸看向蔺修游,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师兄,你说是吧?” 蔺修游对上她恳求的眸光,轻轻一笑:“对,道歉。” 季攸攸:“……你看着于左使说嘛。” “他听到了,不就行了。” “大师兄!”季攸攸气呼呼地看他,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好了,攸攸,我没有怪他。”于夜并不介意他伤他,但另一件事,他不得不问,“修游,你把青云关了起来?” 一听到青云的名字,蔺修游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缓缓转头看向于夜,脸色阴沉下来,山雨欲来。 季攸攸见状不妙,紧紧抓住他的手,深怕他再动手,同时转向于夜,给了他一个“不要再提”的眼神:“于左使,青云仙上没事,你不用担心。” 于夜沉默下来,他知道,修游现在是魔,魔性残暴多变,他没有第二条命去惹怒他。 青云的事,便再说吧。 而一旁的苏冰栎发现了不对,他怎么会知道青云的事情的?她只将青云的事告诉了攸攸,她说的时候,他分明是昏睡的。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苏冰栎的脸色变了。 也就是说,她跟攸攸说了什么,他都听到了? 好你个姓于的,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 “妖尊!”门外突然响起云天寂急切的声音。 蔺修游眸一抬,并没有顾忌屋里的人,冷声问道:“什么事?” 云天寂沉寂片刻,才言简意赅地道:“闳奚被白尾灵猴抓了。”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蔺修游忽而笑了,笑容森冷阴翳,令人寒彻心扉,“好,我知道了。” 他转身出门,季攸攸怕出事,跟在他身后一同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冰栎和于夜两人。 苏冰栎目光幽怨地看着于夜,半晌之后,腾地起身,什么也不打算说,准备离开房间。 她与他,再没什么可说的。 “你等等。”于夜却叫住了她,声音略显急切。 苏冰栎回头看他,等他说话。 “你……”他喉头动了几下,看着她,声音低哑,眼睫微颤,许久,才挫败地低头,涩然说道,“等我伤好了,我……我送你回去。” 苏冰栎一阵失望,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竟只是这个。她回转头去,不再看他,冷冰冰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出了门。 于夜怅然若失,心中苦痛,想要放下,但心心念念却是她缠着他、娇声唤他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印刻在他心中,如何才能轻易抹去? * 白尾灵猴一族与祭月城毗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前不久,白尾灵猴却频频挑衅祭月城,伤了祭月城不少妖兵。 原本,白尾灵猴族不足为惧,但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件神器,是一面圆形宝镜,被镜子的光照到,一段时间内会被控制神魂,敌我不分。 闳奚便是这样中了招,被抓了。 云天寂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蔺修游,看到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冰冷,他心中的寒意也越来越重,讷讷不敢再多说。 “我亲自走一趟。” “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蔺修游低头,看到那只把他紧紧拽住的小手,轻声一笑:“好啊。”他当然愿意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云天寂:“那属下……” 蔺修游:“你留下,管好城中的事情。” “是。” 白尾灵猴的老巢在苍果山,并不远,二人御剑飞行,两个多时辰便到了。 苍果山山明水秀,花果富饶,是个好地方。二人落地后,蔺修游走在前头,脚步不疾不徐。 “大师兄,我们是直接去白尾灵猴的老巢救人吗?”季攸攸跟在他身边,转头问他,灵动漂亮的眼眸带着疑惑。 蔺修游瞟她一眼:“灭其族,如何?” 灭……族?季攸攸眨眨眼睛,仿佛受到惊吓,忙说道:“灭族就不必了吧,把闳奚救出来,再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再不敢冒犯祭月城就行了。”一族呢,那得多少条命,她可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样子。 “我听你的,你怎么回报我?” 又来了……不过这一回季攸攸没有生气,而是抱住了他的胳膊,笑容纯真可人:“我都听大师兄的。” “好。”蔺修游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叮咚,成功拯救濒危物种,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10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叮咚,任务提示,救出闳奚。成功完成任务,奖励黑钻100000颗。】 季攸攸:意想不到,喜上眉梢。 日渐充盈的私人宝库让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升级为超级富婆。 主任务进度条在神识显现,完成度:30%。 不急不急,她可以慢慢做到天荒地老! “这么高兴?”蔺修游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透过树缝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俊逸不凡的容貌宛若神祇。 她的眸中满是光,她的眸中全是他。 她埋首在他怀中,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给了他肯定回答:“嗯,和大师兄在一起就很高兴!我们赶紧去救闳奚吧。” 第111章 ◎变成即将被大师兄斩杀的男妖!◎ 什么叫嚣张?季攸攸见识了。 嚣张就是踩在别人的地盘上, 一路打到别人的老巢,还能毫发无伤,气定神闲。 看着倒了一地、满身是伤、爬都爬不起来的猴妖, 季攸攸咋舌, 她不过就是看大师兄随意挥了挥袖子罢了。 小白:“主人, 白尾灵猴是这个世界的珍稀动物,总共也就这里的几千只, 而你这回的主任务是真善美任务,所以你阻止大师兄灭族会得到系统奖励。” “哦。”季攸攸了然。 小白:“主人要注意不要让大师兄大开杀戒哦,不然会被扣除奖励的。” 季攸攸惊呆:“奖励还能扣除?” 小白:“对呀,还有哦, 有的关键性任务如果没有及时完成, 是会被宣布失败的, 就比如现在……” 【叮咚,任务提示, 拯救青云仙上任务失败, 任务取消, 望知悉。】 季攸攸双眸睁大:“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失败?我回去再救他不行吗?” 小白:“主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青云仙上他被其他人救走啦,这样任务当然就没办法完成,只能宣告失败了。” “是谁救走了他?” “这个小白不知道, 不过小白觉得青云仙上被救和闳奚被抓这两件事怕是有什么关联哦。”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开大师兄,救走青云仙上的?” “小白就是这么觉得,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救走青云仙上的人是谁, 所以不好下定论。” “小师妹。” 蔺修游的声音传来, 她抬起头, 看到他打趴了山门口的最后一只猴妖,向她伸出了手。 她回过神,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被他拉到了身旁。 “在想什么?”他看她发了很久呆。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大师兄好厉害!”季攸攸很狗腿地夸他,又转头看向大门口,“大师兄,我们能进去了吗?” “走。”解决了这些小喽啰,就可以进入正题了。 他们一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惊动了白尾灵猴一族的族长孙稽,他们刚踏入大门,孙稽就带人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孙稽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白色长袍,不怒自威,手中一根盘龙手杖,乌黑粗壮。 看到闯入的蔺修游,又看到倒了一地哀嚎不止的猴子猴孙,他怒道:“蔺修游,竟敢闯我苍果山,伤我族人,谁给你的胆子!” “老猴子,你问这话不觉害臊吗?是谁先挑衅祭月城,伤了祭月城的人不说,还抓了我大师兄的手下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给自己找麻烦,就不要怕麻烦找上门。”这老猴子看着就不是一个讨喜的,季攸攸也没给他留面子。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跟蔺修游还真是天生一对!”孙稽冷笑,精明的目光看向蔺修游,“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妖皇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铲除你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妖皇要铲除大师兄?季攸攸觉得这老猴子在胡扯,虽然她并不了解妖皇,也不了解妖皇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但是身为妖界之主,万不会把讨厌一个人放在面上,更何况他前不久还让大师兄去找骥灵兽,还大张旗鼓地赠送了乾犀琴呢。 果然,蔺修游也笑了,笑得极为讥诮:“你以为你抬出妖皇是能给自己求得一线生机还是能离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向来不是一个蠢物,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让你族自取灭亡?” 燕重再讨厌他,也不会借这些废物的手来对付他,这离间的手段实在拙劣。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上!”孙稽一声令下,数人攻向蔺修游。 这些人要比山门外的小妖厉害些,但也不够蔺修游打的。 季攸攸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下,被打得面目全非,忍不住心生同情。 何必呢,明明不是大师兄的对手,难道真如大师兄所说,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他们? 她正思索着,突然感觉一道劲风袭来,竟是那老猴子趁她不备偷袭她呢! 小瞧她了,虽然她不是顶顶厉害,但好歹已是元婴级别,这种程度的攻击她还是能轻易化解的。 季攸攸随手唤出丹凰,挡住了他向她劈下来的手杖,调动自身灵力反击。 孙稽没料到一个小丫头竟也这么难对付,神色一变,当下召唤出神器宝镜,念动咒语,想要用宝镜控制她。 这就是云天寂说的那面能让人敌我不分的镜子?季攸攸不敢掉以轻心,眼见镜中亮光向她照来,她赶忙闪身避开。 可那光芒却越来越盛,初时只是一束,慢慢变成了一大片,大片光芒扫来,季攸攸可逃的空间越来越小。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蔺修游解决了围攻他的几人,如神祇般降临挡到了她的身前,右手一抬,广袖飘扬,强大的水灵力瞬间筑起坚硬的冰镜,以更强势的力量将那亮光悉数反射回去。 “这、这……”孙稽大骇。 双重力量攻击之下,镜面顿时剧烈震动,无数道亮光从镜面发出,镜子像是承受不住这强悍的力量,将有爆炸之势。 蔺修游眉心一皱,转身环住季攸攸的腰,想要带着她逃开,但已经来不及,只听“轰”一声巨响,神器炸裂,最后的神光将他们卷入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季攸攸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棵树上,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四下看了看,发现所处的位置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里很安静,只听得到鸟儿的叫声。 奇怪,她不是和大师兄在白尾灵猴的老巢吗?怎么会在这里? 神识里小白的声音急吼吼地冒了出来:“主人,这里是神器最后的力量打造的幻境,我花了300000颗黑钻才换了一颗醒神丹,让你清醒过来的。” 哈?花了300000颗黑钻! 季攸攸差点被它气疯过去:“谁让你擅自做主的?”她辛辛苦苦做任务,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黑钻,它一下子就给她花了300000颗,这已经不是败家,而是分分钟要剜她的心啊! “主人你别心疼啦,我感觉情况非常不妙,马上可能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急着让你醒过来!”小白小生怕怕,蜷缩成一团,“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季攸攸一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小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你是大师兄百年前只身战群妖,被斩杀的其中一只狐妖,而且,是个男妖。更要命的是,剧情即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百年前,大师兄掉入妖界……斩、斩妖? 她是被斩的……其中之一?? 第112章 ◎小师妹,你若是男人,没人要。◎ 神器被毁, 用最后的力量制造了幻境,试图将毁掉它的人杀死在幻境中。 幻境是百年前,蔺修游掉入妖界被围攻, 一路斩妖、血流成河的场景。 神器变不了蔺修游的样子, 但是能把季攸攸变成被他斩杀的其中一只妖, 倘若季攸攸没有恢复神智,很快她就会和众妖一同攻击蔺修游, 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季攸攸一言难尽地低头看着自己宽大的手脚,心有戚戚然。 她这样子,大师兄能认出她吗? 就算大师兄认出她,百年前的大师兄……怕是只想把她一剑劈了吧?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看样子她也只能灰溜溜地躲起来, 等待幻境自动消失了。 毫无预警的, 林中鸟雀群起而飞,百兽惊惶窜逃, 远处传来厮杀声, 越来越近…… 太阳隐去, 狂风渐起,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茂密的树林被恐怖阴郁的气息笼罩。 季攸攸心惊胆颤地抱住自己,将自己藏到密叶后面,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从不知道大师兄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竟能有幸见到了么? 她欲哭无泪。 “小白,能不能再换一颗醒神丹给大师兄吃呀?” 小白两手一摊, 无奈:“主人, 黑钻不满300000颗啦。” 季攸攸双目含泪:穷, 是原罪! 一颗狰狞的头颅呈抛物线从她面前飞过, 飞溅的鲜血差一点点就溅到她身上,她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嘴,满目惊惧,身子拼命往后,差点就从树上掉下去。 她还没能缓过气来,就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数只逃窜的妖怪被拦腰砍断,惨叫凄厉。 “此人修为可怕至极,我们联手,定要将他诛杀,否则,必会成为妖界大患!” “没错,他如今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我们齐心攻击,胜利可期!” …… 季攸攸:你们好自信。谜样自信。 一阵水汽扑面,眨眼间,白衣浴血的男人出现在她视野中。 看清他的模样,季攸攸心口一涩,悲伤不能自抑。 树下的男人是当年少年的模样,手中的剑是伴他多年的斩星,他眉眼间尽是冷色,薄唇抿起,脸上、身上是数之不尽的伤痕,深深浅浅,血流不止。 他的呼吸不稳,她知道他已快到极限。 他的脚下,鲜血汇成长河,他身上的血也一滴滴流下,汇入其中。 剑身鲜红,无数妖魔成为他的剑下亡魂,而他的面前还有无数妄图取他性命的敌手。 恶战开始,剑气、灵力交汇,林中一片混乱狼藉。自始自终,他一言不发,保存着最后的体力,不停地斩杀持续涌来的妖魔。 他的身上,无一处完好。 就在他的肩膀即将被一柄大刀砍中,一柄铁扇挡下攻击,护住了他。 季攸攸看着手中的兵器,恍恍惚惚,她的丹凰呢?丹凰呢?这骚狐狸,用什么扇子啊,一点都没有攻击力! 疑惑的目光向她射来,她只来得及回他一笑,就与攻过来的妖魔交起了手。 杀戮、鲜血、死亡……眼前一片血红,看不见更多色彩。她无暇去思考,只知道要护着大师兄,让他少受一些伤,让他不要那么累、那么痛、那么绝望…… 不管身处怎样的境地,她都会与他一起。 扑上来的妖魔一个个倒下,尸身成山,整片树林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令人反胃。 季攸攸也受了伤,脱了力,眼前昏昏沉沉,只知道机械地挥动扇子,杀、杀、杀……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抓住,她的眼前逐渐恢复清明,才发现,所有攻击他们的妖魔已经被杀得一个不剩。 满脸颓色、眸光冰冷的少年抓着她的手腕,心中疑惑未消:“你是什么人?” 季攸攸看着他,手中铁扇掉落,心酸地挤出虚脱的笑容:“大师兄……” 少年瞳孔一震:“谁是你大师兄!” 季攸攸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怕自己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下一刻就被他灭了。 蔺修游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抓着她的手腕就走。 季攸攸浑身没了力气,像块破布一样被他拖着走,然后被他一把甩向了一棵大树。她双手抱着树干,腿软得只想趴下,好好睡一觉。 可身后的人没让她安生,她又被拽起,旋了个身,背靠大树面向他。 她的视线与他齐平,他的脸上满是伤痕,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她的脑子迷迷糊糊,呆呆地看着他,像个小木偶一般。 大师兄,咱们好好休息一会不行吗? 直到某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被碰触,她骇然清醒,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双眸瞪大。 不是,大师兄,我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癖好啊! 季攸攸吓坏了,拼命挣扎反抗,可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胛,她一下就没了力气。 幻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所有的一切都很真实,给了她真实的男人身体,让她拥有真实的感觉。 她惶然无措,想逃,逃不开,双目看向不远处的尸山血河,她窘迫崩溃,羞愤欲死。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浑身一颤,她的眼眸一片虚空,心跳飞快,死一般的沉寂。 “好快。”撩人的黑眸凑到她眼前,语声带笑,轻快悦耳,“小师妹,你若是男人,没人要。”他像是发现了极其好玩的事情,双眼放出光来。 不再是先前清冷高贵的眼神,此时的少年魔魅、妖邪,艳丽得如同带血的蔷薇。 小师妹?季攸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哇”的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恶的大师兄,原来他早就清醒了,早就认出了她! 呜呜呜,坏透了! * 休养了两天,于夜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走出房门,看到外面天色暗沉,下起了小雨。视线再往前看去,他看到了在河面的亭子里静坐看雨的苏冰栎。 这两日,她都没有进屋看他。 他低眸沉思片刻,冒雨走了过去。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苏冰栎没有回头,她低头轻抚着腿上睡着的小猞猁,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的伤好了?” 于夜“嗯”了一声,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好得差不多了,多谢照顾。”他的声音低沉,敛眸垂头,没有看她。 天气阴沉,气氛也令人倍感压抑。 苏冰栎抬头看向漫天雨线,似笑非笑:“不用谢,也占了你的便宜不是。” “苏阁主说笑了。”于夜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语声平淡,“等天气晴好,我便送你回万漪阁。” 这么迫不及待就要赶她走吗?苏冰栎只觉牙痒痒,语调却更加柔和:“于左使,我的小黑还在宝玥仙门。” “我会派人给你送回去。” “那真是谢谢啊。”她咬牙切齿看向他,皮笑肉不笑,“我就知道,于左使惯是个热心肠。” 于夜眉头微皱,不知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对上她含怒的美眸,他心一颤,稍稍别开了头。 “青云被人救走了。”苏冰栎快速说了一句。 于夜一愣,看向她。 她避开他的视线,继续说道:“云天寂将此事传音给了蔺修游,但蔺修游到现在都没有接收传音,想必是出事了。” “我知道了。”于夜神色变得凝重,转身欲走,“我走一趟苍果山,去找他们。” “站住!”苏冰栎一声娇喝,唤住了他的脚步。 他回头,不解地看她。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面色不善。 很好,一有正事便活了起来,就可以把她丢下了。 苏冰栎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既然连修游都遇上了麻烦,事情怕是不简单,你去会有危险。” “你若不带我去,我也可以自己去,攸攸既有心救我,我断不会看她陷于险境而袖手旁观。”她媚眼瞟他一眼,冷冷一笑,“再不济,我可以求燕重救他们,白尾灵猴在妖皇管辖之下,妖皇的命令,他们不至于不听。” 于夜神色一僵,心中陡生恶气,语气也冷了几分:“好,我带你一起去。” * 蔺修游和季攸攸被困在幻境出不去,季攸攸心中焦急,蔺修游却老神在在,悠闲得很。 “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呀?”季攸攸扯着他的袖子,推搡着他,问。 这本也没什么,可此刻的季攸攸是高大的男人形象,声音又是男人的声音,对着另一个男人做这样的举动,怎么看都有强烈的违和感。 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的蔺修游眯眼看着她,满脸兴味:“等神器的神力散了,自然可以离开。” “那得等多久啊?我们不能主动出击,毁了这幻境吗?” 蔺修游微笑:“我没力气。” 没力气?!季攸攸气不动:我看你做其他事情很有力气嘛! 可她当然不敢跟他生气,只得退而求其次,软绵绵求着:“那你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吗?我这副模样一点儿都不习惯,太奇怪啦。” 最让她忍无可忍的就是,他好像对她这副身躯很感兴趣,时不时便对她上下其手,而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让她深深怀疑: 大师兄,你其实更喜欢男人,是吧?是吧? “你这模样,挺好。”他的一句话,便绝了她想变回原样的念想。 季攸攸挫败地瘫下,坐在他身旁,默默地环抱住自己,委屈极了。 半晌,蔺修游抬起头,语声有些缥缈:“我记得,等下还会发生一件事情。” 嗯?季攸攸转头看他。 “别怕。”他沉声一笑,勾起了她的下巴,“你看着就好。” 季攸攸:“……” 第113章 ◎痛下杀手。◎ 千里云载着上官景枫父子和青云回东耀城。 青云躺在柔软的云上, 人事不省,俊容苍白,即使睡着也不安稳, 眉心不时皱起。 上官云遨查看了下他的情况, 转头看向上官景枫:“爹, 是你把他迷晕的?” 负手而立的上官景枫侧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醒着碍事, 此人神智异于常人,睡着了安静些。” 上官云遨疑惑:“不把他送回宝玥仙门吗?” “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可不是为了把他送回宝玥仙门的。云遨啊,你不觉得用他来对付蔺修游, 最合适不过吗?”上官景枫转身走到他身旁, 笑道。 上官云遨起身, 面对他:“爹要借青云仙上之力对付蔺修游?” “蔺修游已入魔,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偏偏宝玥仙门护短, 即使蔺修游犯下大错也没有要清算他, 委实叫人失望。但此人不同,他一心想要蔺修游死, 与我之念不谋而合,那便由他来解决蔺修游吧。” “爹……非杀蔺修游不可吗?”上官云遨的语声有一丝犹豫。 “怎么?你觉得他不该死?” “他其实……也并未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妇人之仁!”上官景枫看着他,面色沉下, 恨铁不成钢,“难道非要等到事情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来后悔吗?先下手为强, 你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上官云遨垂头, 不再争辩。 “你要知道, 只有他死了, 你才有机会得到季攸攸,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吗?上官家的男儿没这么废物!” “孩儿知道了。” * 苏冰栎的白羽凤翎化作一艘羽舟,堪堪载她一人飞翔于高空。 于夜御剑跟在她身侧,凝眸看着她脚下那雪白的羽舟,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 “看够了?”苏冰栎就算不转头也知道他在看她,那视线热切,她都能感觉背心发烫。 看什么呢?若他向她表衷肠,她便考虑再陪他一段时日。 “你那羽毛……” 哦,原来看的是白羽凤翎啊。苏冰栎漠然地勾了勾唇,自嘲一笑,转头看他:“好眼力,很识货,这片羽毛是淮泱凤君的翎羽。他的翎羽怎么会在我手上呢?那是因为我与他曾经相好一场呀。” 于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不再同她说话,加快速度飞在了前头。 看他如此这般,苏冰栎心中生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愤然。她追了上去,以他能听到的声音娇笑着说道:“你是在生气吗?你为什么要生气?难道你心里在意我?你吃醋了?” “苏阁主自重!” “于夜,我不美吗?不值得你喜欢吗?你就算爱我一场又如何?难道还会让你吃亏不成?” 于夜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得厉害,心中说不出的烦闷郁结。 他气她,气她的不自爱,她就这么缺男人吗?他更恨他自己,为什么不可自拔地被她诱惑,被她搅乱了心神? 杀气!骤然而至的凌厉杀气令他一下凝聚心神,伸手拉她入怀,带着她避开。 一把寒意逼人的流星月刃从他耳畔飞过,那利刃差一点便削了他的脑袋。 “反应很快嘛,不愧是宝玥仙门的左使。”女子的声音响起,冷漠不带一丝温度。 “什么人?滚出来!”于夜将苏冰栎护在身后,冷声道。 几息之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二女一男三人,明风、飞雪、还有…… 看清面前黑衣长发、面白如鬼的女子,于夜震惊万分:“卫蓉,怎么是你!” 卫蓉笑道:“于左使,是我呢,妖皇赋予我新生,你看我现在多好。”她双手抬起,原地转了个圈,“只要顺从妖皇,便能拥有无上妖力,若是冥顽不灵,那便是自寻死路。” “你竟化妖!”于夜心中怒极,“自甘堕落,不可救药,你再不是宝玥仙门的弟子!”怪不得她会去寒冰洞破坏修游除魔,怪不得她的尸身会突然消失,原来她早就被燕重控制了。 “宝玥仙门?”卫蓉嗤之以鼻,“谁稀罕那个破地方?哪有妖界逍遥自在!” “苏姑娘。”明风的视线落到苏冰栎身上,“妖皇命我们在祭月城外守着,只要你出来,便带你回玖溟宫,还望苏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妖皇到底是给了蔺修游面子。 苏冰栎没理他,而是抓住于夜的衣服,笑着说:“你看,别人那么在意我、喜欢我,一心想要我跟他在一起。你说,我是不是跟着他们回去更好呢?” “闭嘴!”于夜简直要被她气疯,“躲好!”他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麻烦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去燕重身边! “躲什么躲?直接打就行了。”苏冰栎才不听他的,左手一抬,收了白羽凤翎,攻向那三人。 燕重没来,他们便有胜算。 于夜见状,黑了黑脸,亦持剑加入战局。 明风不敢和苏冰栎动手,盯紧了于夜,飞雪和卫蓉二人围攻苏冰栎,一时竟也占不了上风。 卫蓉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知道她是上官云遨的表姐,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放□□子,为什么妖皇会对这样一个女子有意思,竟还想取她为妖妃?她凭什么! 不管是她还是季攸攸,都可恨可气得令人发疯!那些男人简直眼瞎! 她出手狠辣,惹得飞雪频频皱眉,妖皇是让他们把苏冰栎请回去,可没让他们伤她。她还是头一回见妖皇如此喜爱一个女子,若是被他们所伤,妖皇定会怪罪他们。 所以,当卫蓉再一次对苏冰栎使出杀招时,飞雪挡开了她,让她去帮明风对付于夜。 卫蓉眸色一暗,表面应下,右手却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使出数枚淬毒的冰针,悄无声息地打向苏冰栎的后背。 苏冰栎中招,当下身形不稳,往下摔去。 于夜余光瞥见,心头一紧,一剑逼退明风,转身朝着苏冰栎坠落的方向追去。 怎么回事?明风和飞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追了上去。 * 季攸攸跟随蔺修游走到了一处小溪边,他没让她靠近,让她躲到了一边,她乖乖照做了。 蔺修游身上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下,血衣也没换下,看上去挺吓人。 此前他受幻境迷惑,修为被限制,在幻境中受的伤都是真实的。但他如今恢复神智,本是可以先把身上的伤处理好的不是…… 她身上的小伤他都帮她处理了。 那他到底图什么呢? 季攸攸托着腮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看着他。 他捧了一捧溪水,洗了把脸,脸上的血混合着溪水从他的指缝滴落溪中,红了一大片。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捧着木盆、村妇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看到他,吃了一惊,似乎瑟缩了下,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蔺修游兀自洗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女子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迈着犹疑的步子向前,走到他身旁,蹲下,轻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蔺修游似是怔忡了下,缓缓转头看向她。 那女子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块碎花帕子,抬手,为他擦了擦脸。他脸上的血水很快染红了帕子。 季攸攸看呆了:为什么大师兄让她碰?为什么大师兄傻呆呆的像是被控制了? 她好想冲出去把他拉起来,可想起他的交代,只得咬咬牙,继续看着。 女子的手探向他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柔声款款:“对了,就是这样,让我看到你此刻心中最想念的人是谁。” 她在迷惑大师兄? 季攸攸睁大眼睛看着,只见片刻功夫,那女子起身,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她的模样! 也就在这时,蔺修游清醒过来,迅速起身退后,一脸防备,可当他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一下惊呆了。 “大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变成季攸攸模样的女子跑到他身边,看着他,潸然泪下,“大师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 蔺修游看着她,不言不语,直到她扶住他,他也没将她推开。他的目光始终将她锁定,却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大师兄,我扶你坐下,为你疗伤。”女子一脸担忧,小心地扶着他在一旁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走到他身后,看似想要用灵力为他疗伤。 他的后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露在了她的面前。 季攸攸看着急坏了:大师兄,那不是我,你清醒一点呀!你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的不是吗? 那女子在他身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抬手,指间是灭杀的灵光。 眼看她就要一掌拍向蔺修游,而季攸攸也冲了出去,却见蔺修游猛地转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师妹?”他的声音冰冷无情。 季攸攸被冻在当场。 “大、大……”被掐住的女子连一个字也说不完整,脸被掐得涨成了紫色。 “不知道我最讨厌、最想杀的人就是小师妹吗?”男人的脸上满是阴霾,手指一点点收紧,毫不留情地取了她的性命。 季攸攸看着和她一般模样的人气息全无地倒下,一时间竟感同身受,脖子像被人禁锢,无法呼吸。 她感觉到了大师兄对她的恨意,他是……真的恨不得杀了她。 “怕了?”男人瞬移到她身旁,轻笑出声,“那时我就知道不是你,任何敢变成你模样的人,都该死。” 她黯然低头:“对不起……”他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她。 “你知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对不起。”他将她拥入怀中,薄唇移到她耳畔,语声温柔暧昧,“好好陪着我,不要离开我,我要你的一切,一点也不许少。” 她伏在他怀中,猫儿似的“嗯”了一声。 蔺修游抬头看向天空,嘴角勾起。 这种程度的幻境如何困得住他呢?该出去了。 第114章 ◎救她。◎ 青山苍茫, 云气环绕。苏冰栎从高空坠落,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于夜循着她摔落的方向找去,心急如焚。他以灵力调动山林土息探她踪影, 同时又沿途设下迷障, 阻挡明风他们。 方才她似乎遭了暗算, 又从那样高的地方掉下去,他怕她会深受重伤。 她那么娇气怕疼, 哪里吃得了苦受得了罪,他恨不得都由他为她受了。 终于,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他发现了她, 她躺在白羽凤翎之上, 似是昏迷了过去。 白羽凤翎轻轻托着她, 将她护在其中。应是在她发生危险的时候,白羽凤翎自发保护了她。 于夜稍稍松了一口气, 匆忙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才发现她到底是受了伤的。 身上的青衣破烂不堪, 是掉下的时候被树枝刮擦到,她的身上亦是伤痕累累, 所幸都是一些皮肉伤,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他将她从白羽凤翎上抱下来,以疗伤的灵力治愈了她脸上、手上几处醒目的伤口。 她柔软的身子在他怀中, 轻盈,芳香, 让他一时间迷了心智,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 他心头猛地一震, 忙小心将她放下,压低声音唤她:“苏阁主,醒醒。” 苏冰栎的头微微转动了下,她听到了他在唤她,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于夜看着她抬起的手,心中犹豫,右手握紧,放开,再握紧,终是将她的手握到了掌心。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如嫩荑一般,搅乱了他的心绪。 她长长的眼睫轻颤,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痴痴地看着他。 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和心痛,她笑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别胡说!”他尴尬地转过头去,避开她的注视。 “那你看着我呀,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不喜欢我,说了我就信你。” “别胡闹了!”于夜松开她的手,冷硬地说道,“这里危险,他们很快就会找来,我先送你回祭月城,在那里你才安全。” “咳咳!”苏冰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侧身吐出一口黑血,目光涣散地倒了回去。 “冰栎!”于夜大骇,“你怎么会中毒的?什么时候中的毒?”明风和飞雪对她恭敬,不会伤她,难道是卫蓉? 他忙执起她的手腕为她查看,发现毒已侵入她的灵脉,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忙以自身灵力延缓毒素的蔓延。 他尝试以灵力化解她中的毒,却失败了。 “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啦?”她无力地说道。 他将她抱到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语声不稳:“不会,我不会让你有事!”他会想办法救她,哪怕要他的性命。 “那你……喜欢我吗?”她执着的想要知道。 “我……”他双目紧闭,声音嘶哑,“我喜欢你……” “真的?”苏冰栎开心地笑了,“你不会嫌弃我是吗?” “不会嫌弃你,怎么会嫌弃你?只怕你……腻了……就会抛下我。” 她的左手抓住他的衣服,眼前一片漆黑,已看不到东西。 “那你愿意跟我好吗?” “好……只要你好起来,都听你的。” 抓住他衣服的手松开,她浑身失了力道,身子软了下去。 他心痛欲绝,从未有过的感受充盈着他的内心,让他尝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卫蓉!他起了杀心,愤怒与悲痛交织,让他几欲疯狂。 * 蔺修游破解幻境花了一番功夫,幻境消失后,季攸攸便恢复了原状。 她欢喜地看了下自己,拎了下自己的裙子,重新找回当女人的感觉。 没有那个吓人的累赘,可太好了! 她感叹着,一抬头,看到大师兄接收了一段传音: “妖尊,青云被人所救,守卫被杀,应是修真界之人,出手利落,来去无踪。” 她看到大师兄眼睛微眯起,心情似乎又不怎么好了。 “他被人救走了,你高兴吗?”蔺修游转头看她,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季攸攸一本正经地摇头:“跟我没关系。”目光清澈,坚定。 没能找到茬,蔺修游心里却不太高兴,哼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太真心地夸了句:“真乖。” 季攸攸四下看了看,发现他们依然在白尾灵猴一族的家门口,而那个老猴子昏迷不醒,身边有两个手下护着他。 蔺修游转身走了过去。 那两名手下慌忙挡到了前面。 “妖尊,求您别杀我们族长,族长他……他是前段时间突然开始不正常的。” “是啊是啊,族长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突然要对付您,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族长那面镜子,族长拿到那面镜子就变了。” “肯定是有人控制了我们族长,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 两只猴子拼命解释。 蔺修游听得不耐烦,一甩袖,将他们甩到了一旁,随后一道灵力直探孙稽灵府,片刻之后,一声冷笑: “控魂术。”充沛的水灵净化之力很快涤净了邪恶的术法,令其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孙稽一眼看到面前的男人,身子明显一颤,老脸一白,眉毛胡须都在瑟瑟发抖。 他干了什么,他一下便想起来了,佩服自己的同时战战兢兢,深怕入了魔的妖尊一掌将他灭了。 “妖妖妖、妖尊驾到,有失远迎……” “谁给你的镜子?”蔺修游没兴趣同他废话,冷冷问道。 “我……我在苍果山上捡的,就是觉得好看,亮晶晶的……” 季攸攸忍不住插嘴:“路上的东西不能随便捡,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孙稽脑袋一缩,心虚:“现在懂了,下次不捡了。”心里却不怎么服气,猴子捡东西,怎么了?可蔺修游在他面前站着,他哪里敢表达一个“不”字? 所以说,那个幕后的人藏得很深,很好地把自己撇清了关系,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线索中断,蔺修游没了继续追问的欲望,转身就走。 季攸攸回头看他一眼:大师兄,你没落下什么吗? 见他脚步也不停,她无奈地对孙稽说道:“猴族长,把闳奚他们放了吧。” 孙稽点头如捣米:“放放放,马上我就亲自把闳奚大人送回去!”泪流满面,他哪里来的胆子把妖尊的左膀右臂给抓了? 交代完,季攸攸便追了上去,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大师兄,你怎么不等我呀?” 蔺修游握紧她的手:“我若不等你,你能追得上我?” 也是啊,大师兄腿那么长,速度那么快……季攸攸对着他绽放笑靥,偎依在他身旁:“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蔺修游抬头看向远处,感应着汹涌纷乱的灵力,懒洋洋地道:“不急,还有一点麻烦要解决。” * 明风三人找到于夜时,他一言未发,持剑攻击。 漫天剑雨,寒光无情,三人纷纷调动灵力防御,明风和飞雪尚能抵抗,卫蓉修为最差,很快就被强悍的剑势破了防御,道道剑气将她划伤,她惨叫不止。 明风皱眉,考虑到她是妖皇带回的人,出手相救,和于夜大打出手。 飞雪眼尖,看到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苏冰栎,飞了过去,见她面容灰败,唇色乌黑,大惊。 她这是中了妖毒,这么厉害的妖毒只有陛下才有,陛下不可能伤她,那就只有…… 她的目光扫向满身是伤、哀嚎不断的卫蓉,心中有数。 卫蓉是吃了陛下的转妖丹才变成半人半妖的,服下转妖丹的人自带妖毒,且能以妖毒伤人。 她竟敢伤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飞雪想要将苏冰栎抱起,一道狂猛的剑气劈向她,惊得她赶忙闪开。 “休想碰她!”于夜飞身到苏冰栎身旁,将她护住。 飞雪:“愚蠢!她中了妖毒,只有妖皇陛下能解,再耽搁,她就要死了!”她心中亦是急切,苏冰栎若是死了,妖皇定会大怒,降罪于他们。 于夜冷然:“传音给燕重,让他过来解毒,她若有事,我定让你妖界不得安宁!” 飞雪脸色一变,气道:“放肆!妖皇岂是你能使唤的!” 在于夜身后的明风见情势不妙,不敢耽搁,暗中出手,试图将他制服,带苏冰栎回玖溟宫。 眼看于夜就要中招,斜里一道灵力打散了明风的力量。 明风一惊,抬头一看,唤道:“妖尊!” 与蔺修游御剑而来的季攸攸见苏冰栎躺在一旁人事不知,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看了下她的情况,知道她中了毒,从随身空间拿出解毒的药丸喂她吃下。 飞雪冷眼旁观,道:“没用的,妖皇的毒只有妖皇能解,你们还要在这浪费时间,她必死无疑。” 【叮咚,任务提示,走一趟玖溟宫,救治苏冰栎,并带上我方队友平安离开玖溟宫。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200000颗。】 季攸攸转向于夜:“于左使,我们还是赶快带苏阁主去玖溟宫吧。” 于夜垂眸看着苏冰栎,心中挣扎矛盾,他自不愿她有事,可是让燕重救她…… 蔺修游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于左使,我怎么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妒意?你不是一向对她敬而远之么?倒也不必担心妖皇不救她,她与妖皇相识多年,情分自非常人能比。”他顿了下,又道,“哦对了,妖皇还有意娶她为妃,这般深情厚意,断不会看她丢了性命的。” 大师兄,你嘴真毒,字字扎心啊!季攸攸感叹万分地看看他,又看看于夜,毫不意外地看到于夜面色变得灰白,一脸的痛苦难堪。 须臾,于夜狠狠咬了咬牙,弯腰将苏冰栎抱起,好生护在怀中,向着玖溟宫的方向而去。 第115章 ◎公主嫁于左使,不委屈。◎ 莫樗殿, 坐在上首的燕重看到于夜怀中昏迷不醒的苏冰栎,置于扶手的右手缓缓勾起,面上却是浅淡的笑容, 淡淡地瞟了眼于夜, 又扫过在场众人。 于夜身后, 明风三人一字排开,皆低头沉默不语, 重伤的卫蓉紧咬牙关,不敢泄出一声闷哼。 季攸攸跟着蔺修游站在燕重座下左侧,偷偷地去看这大名鼎鼎的妖皇长什么模样。 一眼看过去,还挺好看的, 俊眉星目, 气质高贵不凡, 王者风范不怒自威。 她又看了看站在她对面的燕抚柳,发现他们不愧是父女, 不仅相貌有几分相似, 这安静不说话的神态几乎是如出一辙。 “要我救她?” 燕重终于开口了, 他的目光和于夜对上,冷冷淡淡, 无悲无喜,像是单纯的询问。 于夜抱紧怀中的人,语声低沉沙哑:“求你救她。”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他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燕重:“你要知道, 每一个有求于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虽然你是宝玥仙门的左使, 宝玥仙门与我妖界一向交好, 但也不能例外。” 于夜:“你想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放心,不会让你……过于为难。”燕重缓缓吐息,换了个坐姿,神情更见散漫,“我有一掌上明珠,便是抚柳……” 被点名的燕抚柳心头一震,有了不好的预感,转头看向他,浑身都紧绷了。 父皇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她。 “我最操心的便是她的婚事,这丫头眼高于顶,妖界都没有一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我看于左使一表人才,修为高深,在宝玥仙门又是位高权重,不如……”他轻声一笑,慢吞吞继续,“不如就让她嫁于你为妻,你二人琴瑟和鸣,结白首之约,如何?” 听清父皇的话,燕抚柳愣住了,百味交杂地看着他,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妖皇主意打得好,简直是趁火打劫哪。季攸攸内心啧啧惊叹。让于左使娶了燕抚柳,于左使便成了他的女婿,女婿如何还能与他抢女人? 她扯了扯蔺修游的衣服,想让他帮忙说说,可他只是低头看她一眼,嘴角一扬,半个字都没说。 “燕重,你开什么玩笑!”于夜反应过来,脸色一阵青白,怒极。 “开玩笑?我从不开玩笑。”燕重看着他,眉眼冷酷至极,偏偏唇畔依然挂着那一丝天人般的浅笑,“再有一刻钟,毒气攻心,即便是我也救不了她。” 他似是一点都不在意苏冰栎的死活。 但蔺修游知道,燕重最会琢磨人心,他知道于夜对苏冰栎生了情意,绝不会看着她死去,只要他提出的条件不违背道义,于夜都会答应。 于夜愤怒得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但在这样的境地下,他没有其他选择,亦无暇思考这样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和麻烦。他只知道,他必须要救冰栎。 “好,我答应你!” “于左使乃仙门君子,定会一言九鼎。”燕重目的达成,瞬移到他面前,从他手上接过苏冰栎,“三日之后大婚,届时我会和小栎儿一起主婚。”他肆意地大笑出声,抱着苏冰栎消失不见。 待他离开后,燕抚柳恍惚地抬头,看了僵硬站立的于夜一眼,又看向了蔺修游。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就这么被父皇卖了。 父皇为了苏冰栎,当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注视的蔺修游迎上她的目光,挑了挑眉问道:“公主有话要说?” 燕抚柳颔首,颇为无奈地问他:“妖尊可有办法让我父皇收回成命?”她自然不想嫁,她也知道那个男人也根本不愿意娶她。 蔺修游:“公主抬举了,君无戏言,我又有什么能耐让妖皇收回成命?我看,公主还是好好准备三日后成亲吧。公主嫁于左使,不委屈。” 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视而来,连季攸攸都感觉到了寒意,她扭头看去,看到于夜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莫樗殿。 大师兄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生气。 燕抚柳皱起眉头:“妖尊心中果真是这么想的?” “我心中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打算怎么做。公主出嫁是喜事,我在此先道声喜。”他拱手做了个样子,便带上季攸攸离开了。 燕抚柳心中怅然,眸色暗淡,被父皇当做棋子已是可怜,而更可悲的是她心仪之人就在面前,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得。 半晌,她轻叹一声,瞟了眼默不作声的明风他们,淡淡道:“办事不利,自己去冥狱领罚吧。” 明风三人后背一寒,硬着头皮回道:“是,公主。” 冥狱,一旦进去了,不丢了半条命,出不来。 * 出了莫樗殿,季攸攸便不太欢喜地瞪了蔺修游一眼:“大师兄,你刚才怎么什么都不说呀?妖皇他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于左使和燕抚柳头一回见面就被强行凑对,谁心里都不会痛快吧?妖皇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哪来的傻姑娘?”蔺修游一脸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打算拖延时间,让苏冰栎毒发身亡吗?” 季攸攸一呆,对啊,多费口舌定会耽误苏阁主的救治,大师兄真是比她想得周到多了。 可她还是不乐意被他取笑,小声嘀咕:“早不是姑娘了,早就被你祸害完了……” 头顶轻笑迷人,语声魅惑:“小师妹,你在点火。” 季攸攸:“……”意识到了,说完我就后悔了。 她懊恼不已,下一刻就被蔺修游带着瞬移到了一处偏僻隐蔽的假山之中,被抓住双手抵到了岩壁上。 “大师兄……”想撒娇求饶求他放过她,可滚烫的吻已落下,封住了她的唇,他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 她极好地诠释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在幻境之时,他就蠢蠢欲动,只不过那时她是男儿身,他还不至于荒唐到那种地步。 她以为会一发不可收拾,早已放弃抵抗,闭眼承受,却没想到他亲完她就将她放开,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不禁疑惑,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一只眼睛,却见他看着她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心里好奇,但她不敢出声不敢问。 “这东西哪来的?”半晌,他抬起左手,让她看到他手腕上的佛珠手串。 大师兄这是后知后觉地跟她翻旧账吗? 季攸攸瞟了一眼,编了个瞎话:“是我爹曾经的一位好友给的,据说能凝心守正,驱魔降妖。” “所以便用来对付我?” 季攸攸冷静地拉下他的手,轻轻抚过手串,狠夸:“大师兄人好看,手也好看,戴着这串佛珠就更好看了。” 蔺修游唇角勾起,笑容温柔:“你也认为我是无恶不作的妖魔,所以要用这个控制我?” “大师兄,我从未想过要控制你,只是不想你有的时候魔性大发伤人。”知道忽悠不过去,季攸攸只得实话实说,尽力安抚他,“大师兄,如果你能恢复自己的本心,不受魔性控制,这佛珠自然就能拿下的。” “我的本心?”蔺修游反手抓住她的手,哼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本心?真是无情无义的小东西。” “我知道大师兄喜欢我,待我好。既如此,大师兄为什么就不能容下我赠予你的这串佛珠呢?这串佛珠就和这枚戒指一样,都是我对大师兄的心意。” 戒指?蔺修游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左手无名指,看到那枚和田黄玉戒指,他的脑海不由想起那日她毫不留情地毁掉戒指的一幕,又忍不住想起她绝情决然地以身祭剑、香消玉殒的一幕…… 这些事情似乎被他刻意忽略到了识海的某个角落,他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只想把她牢牢抓住,那样他的心才会平静。 “我记得我说过,要重新帮你做一枚戒指。” “嗯。” “戒指做好,我们成亲。” “啊?”季攸攸一呆,他这是在向她求婚?哦不,他根本就不是在问她的意思,而是直接做了决定。 怎么就突然提成亲了呢?难道是于左使和燕抚柳的婚事让他起了意? “真是个傻姑娘,高兴得说不出话了?”他取笑地托起她的下巴,身体前倾,将她困在方寸之间,“真的很不舒服?” “哈?”对上他晦暗带着欲色的眸,她瞬间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嗫嚅着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大师兄,我们应该想想办法,阻止于左使和燕抚柳成婚。” “要我帮忙?” “嗯嗯!” “酬劳先记着,下次一起收。”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季攸攸眼睛一亮:“去哪里?” “既然来了玖溟宫,那就顺道去看一看骥灵兽住的地方。” “大师兄你还在关心骥灵兽的事情吗?” “他并不简单。”为什么会对那张脸似曾相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很有可能在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还有东耀城被移位的四十九块阵石,那绝不会只是单纯的位移。 抽丝剥茧,才能发现真相。 第116章 ◎时空建造师。◎ 苏冰栎醒来时, 闻到满室馨香,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床幔。黑金色的床幔贵气不凡, 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她怎么会在燕重的寝宫? 浑身虚软无力, 她想起身发现根本就起不来, 脑子里浑浑噩噩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对,她中了毒。 可她不是和于夜在一起吗?于夜呢?怎么没在她身边? “醒了?” 她正迷糊着, 听到了燕重的声音。床幔被人掀开,男人带笑的俊逸面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可好些了?”他凝视她,柔声问道,眼中全是她娇媚动人的影子。 她别开脸, 不高兴地说道:“走开点, 不想看到你。” 燕重在床上坐下, 抬手,不紧不慢地理了下她的鬓发, 笑道:“小栎儿,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你也好意思说!”苏冰栎转头瞪他, 气得不行,声声控诉, “要不是你派人追杀我,我会被人打伤,还中了毒?你想要我死亲自下手便是, 又何必这样来折磨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你被人掳走,我忧心万分, 派了明风他们去接你回来, 这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你受伤中毒是个意外, 以后我断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冰栎冷着脸, 不想跟他多话,问道:“于夜呢?他在哪里?” 听她提起于夜,燕重也不着恼,慢悠悠说道:“他在准备当新郎官。三日后便是他和抚柳的大婚之日,我已跟他说好,到时候由我和你一起为他们主婚。” “大……婚?他……和你女儿?”苏冰栎美眸睁大,要不是浑身没力气,她早就一脚给他踹上去了,“燕重你到底是有多无耻?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让于夜娶燕抚柳,是想绝了她的念想。 “别的不说,燕抚柳是你的亲生女儿吧?她跟于夜从未有过交集,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把她嫁了?你想过她愿不愿意吗?” “他是我的女儿,妖界的公主,她的婚姻大事自然是由我全权做主。于夜是宝玥仙门左使,位高权重,他们的结合,不管是对妖界还是宝玥仙门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好个屁!”苏冰栎一下骂出声,“燕重你个人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他们真的成了亲,我也有办法让于夜成为我的男人!” “小栎儿……”燕重眯起眼,面色不悦,“你从不会和有妇之夫牵扯。” “那是没有被你逼到这份上,你既做得了初一,我便做得了十五!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是有妇之夫吗?你后宫的女人可不止一个吧!” “她们不过是妾室……” “对啊,你要娶我为妃,我也不过是你的妾室之一!燕重,你对我可真是好!” “小栎儿。”他把她如玉般柔润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柔和,“若你愿意转化为妖,并为我诞下孩儿,我便能迎娶你为后。” 他虽是妖皇,却也要考虑大局。她非他族类,在妖界没有半点势力半点功劳,若他执意娶她为后,定会遭到那些妖界大族的阻挠,他的皇位也会因此而不稳。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转化为妖?她宁可死!“你妖界是没女人了吗?你非缠着我干嘛?我都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是不是个男人!” 燕重手上一使力,将她拉到怀中,在她耳边暧昧低语:“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小栎儿,我知道你一心想杀上官景枫,只要你嫁我为妃,我便为你除了他。”他诱哄她。 “我求你杀他的时候你没答应,现在已经晚了,我不稀罕了!”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按到了床榻间。 衣裙被掀开,他熟稔地想要勾起她的火。 苏冰栎愤怒不已,却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吻落下,她嫌恶地转过头。 燕重动作顿住,看着她虚弱的容颜,怜惜地轻抚了下她的面颊,勾魂一般说道:“小栎儿,你再好好陪我一回,我便成全你和于夜,如何?” 他的这个“陪”字,自然不是单纯陪伴那么简单。 “你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我!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惯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她不要一个男人,便会彻底抛弃、放下,绝对不愿意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燕重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信了他,她便是个蠢的。 燕重没有逼她,反倒笑得开怀:“小栎儿,我给过你离开我的机会了,是你自己放弃的,那就怪不得我。” * 骥灵兽住的地方在枫澜水境,一片一望无边的枫树林,此时枫叶是金黄色,满地落叶铺成金色地毯,如若仙境。 林中搭建木屋,外观看起来精致气派,门口种着不少奇花异草,季攸攸随蔺修游赶到时,正好有一名女子拿着水壶从屋内走出来,看到他们吃了一惊。 “妖尊。”她识得蔺修游,慌忙放下水壶,上前行礼。 蔺修游知道她,她是专门照顾骥灵兽的水曦妩。 季攸攸站在蔺修游身后不说话,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恬淡的女子。她身穿浅灰色布衣,没有半点妆饰,头发以一根水蓝色布条束起,简单清爽。她的皮肤很白,单眼皮,细眉细眼,让人看起来便觉得很舒服。 她是专门照顾骥灵兽那只暴躁兽的?季攸攸一时间对她肃然起敬。 “妖尊今日怎会来枫澜水境的?”水曦妩问道。 蔺修游:“骥灵兽失踪多时,妖皇命我查探,今日刚好过来,便顺便来看看。这里有你照看着,倒是一点没变化。” “职责所在。”水曦妩恭恭敬敬说着,又问,“妖尊可查到骥灵兽的消息了?” “有点眉目,不过心里还有一些疑惑,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妖尊想知道什么?”水曦妩跟随他的脚步往屋内走去。 蔺修游没急着回答,缓缓步入屋内,四下看着。 “骥灵兽通常并不会进屋,这屋子对它而言还是小了点,它喜欢在外头奔跑,累了就躺在树下晒太阳、睡觉。” “你都会陪着他?”屋内摆设简单,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水曦妩摇头:“骥灵兽不喜欢我靠近。”她想了想,又道,“其实它小时候并不这样,它幼小的时候很喜欢让我陪着,但慢慢长大就变得……很讨厌我。” 一旁的季攸攸深以为然,骥灵兽韩恪在她眼里就是个愤世嫉俗的毛头小子,虽然长得好看,可性格是一点都不讨喜。 蔺修游:“你知道它化形了吗?” “化形?”水曦妩闻言一愣,眉心微拧,陷入沉思,许久才道,“我不太确定,但……骥灵兽失踪前的那些日子,我确实曾感觉到有陌生人在枫澜水境出没,可它在我视野范围内从未化过形……妖尊,别碰!”她看到蔺修游抬手要去碰桌案上的螺旋角,忙出声阻止。 蔺修游手一顿,还是碰到了那只角,他停顿一下,缩回了手。 水曦妩解释道:“那是骥灵兽脱落的角,它不喜欢别人碰,有一回我无意间碰到,也不知怎么被它知道了,它对着我咆哮了七天。” “嗯。”蔺修游随意应了声,绕着房间慢慢走,打开了花梨木柜子上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些羊皮图纸和罗盘。他拿出来看了下,问,“他还看这个?”八方星位天机图,记载着三界重要的地理位置,这东西,连他都看不懂。 水曦妩探头看了一眼,点头:“我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懂,不过它隔三差五总能找回一张奇奇怪怪的图,趴在树下看个几天几夜。” 蔺修游俊眸微敛,将东西放了回去,正要把抽屉关上,突然感觉到一道陌生的灵力从天而降,攻向了季攸攸的方向,他神色一边,瞬移到她身旁,抬手一挡,却并未能阻挡对方的攻势,手背被一物伤中,一看,竟是那螺旋角。 手背被刺破,流出血来,灵力消失无踪,螺旋角摔到地上。 “大师兄!”季攸攸见状,心揪起,想要为他处理伤口,却被他阻止了。 “没事。”他看了眼地上的角,神情冷淡。 隔万里之遥驱动器物伤人,短短时间之内,韩恪的修为竟精进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存疑,举步打算离开,瞳孔却倏地睁大。 后背剧痛,师尊赠予他的万年仙灵石毫无预兆的出现裂痕,而环绕着仙灵石的魔气趁机侵入其中,一点点污染仙灵石。 怎么会这样? “大师兄,你怎么了?”季攸攸见他面色难看,赶紧将他扶住。 他没有说话,右手扶住额头,一时间,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过,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蔺修游,还不醒来? * “哈哈哈,哈哈哈!” 远在万里之外的韩恪笑得得意极了:“越级打怪可真是爽啊,看他毫无招架之力,我就忍不住想笑,他现在一定在怀疑人生,为什么那只兽一下变得那么厉害了?哈哈哈!J,我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恪,不要掉以轻心,你只是找回了部分记忆,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并不能彻底赢他。” “那又怎么样,只要看他吃瘪,我就高兴!你看他拽成什么样子,我就看不过眼,我就要狠狠把他踩在脚下蹂.躏!敢欺负我,敢不跟我比试,我就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恪,发财也找到了这里,它正在想办法恢复蔺修游的记忆。” “让它去好了,怕什么,我的目的是凭真本事赢蔺修游,我等着他恢复记忆,恢复力量,和我好好比过!”他是谁?他是时空局唯二的时空建造师之一,拥有改变时空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他是绝对的王者! J沉默了一会,才道:“恪,根据计算,J的综合实力比不上发财,如果恪启用最新子系统Q,胜算更大。” 韩恪脸色一下变得阴沉:“闭嘴,不要跟我提Q!” “什么闭嘴?我没有说话啊。”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上官云燧端着吃的,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看着他,一脸迷茫,“阿骥你最近怎么老是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你生病了吗?” 一道阴鸷凶狠的目光向他射去:“不准叫我阿骥,你TM的什么时候能长长脑子!” 作者有话说: 韩恪为什么不喜欢Q呢?呵呵…… 第117章 ◎别说话,抱紧我。◎ 季攸攸扶着蔺修游离开枫澜水境, 可还没有走出枫树林,她就被他抓住双肩狠狠撞到了树上,她还没来得及痛呼, 就被衔住唇瓣, 唇舌间沾满了他的气息。 强势、放肆得要命! 可季攸攸却能感觉到他在慌张, 他很不安……为什么?大师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她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这样的情绪。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发泄般的亲吻她, 直到他呼吸不稳地埋首在她脖颈间,她试探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环住了他劲瘦结实的腰身。 “大师兄,你怎么啦?”她低声问他, 好看的杏眸儿中是浓浓的担忧。 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许久, 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没事, 别说话,抱紧我。”他需要她的温柔, 只有她靠近他、拥着他, 他才能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入魔究竟会怎样, 他一直以为他现在的状况便是入魔,他依然有自己的本心, 他并没有变成残忍嗜血的魔,他只是要她,只要她在他身边, 他就不会再想其他。 可是,万年仙灵石在被魔气侵蚀、污染, 他的心神也在随之变化, 倘若仙灵石彻底被毁坏,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季攸攸任由他抱了许久, 温软的小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他的心跳很快,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不安。 “季小姐。”发财的声音在季攸攸脑海响起。 季攸攸:“你来干什么?” 发财:“身为季小姐最友好靠谱的合作伙伴,我特意前来提醒季小姐,你的大师兄现在的魔化值是50%,等到他魔化值达到100%的时候,佛珠手串也控制不了他的魔性,到时候他就会六亲不认、嗜血嗜杀,导致三界生灵涂炭。” “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有万年仙灵石抵御魔气,但现在万年仙灵石受外力作用,快要破碎消失了。安全起见,我觉得季小姐还是趁现在他尚未彻底入魔,将他灭杀。”发财热心地提出建议。 季攸攸:“……滚!” “季小姐果真对他一片深情?不过是一个纸片人而已嘛……” 季攸攸对他态度冷漠:“你如果有办法解决那就告诉我,如果没有办法,那以后跟任务不相关的事情,你就别插嘴!” 对她来说,大师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是她最喜欢的人,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她就不会放弃他,更不可能杀了他。 发财感叹:“人世间的这些情情爱爱我是不懂了,如果季小姐不想他那么快入魔,我教你一段宁心咒。每天入夜后,你喊一句‘静心’,他就会陷入沉睡,在他沉睡后,你便对着他念三遍宁心咒,这样便能延缓他入魔。” “至于‘小乖’便慎用吧,每用一次,他对佛珠的抗性便强一分,到达顶点后,佛珠会爆裂。” “你们上司这么菜?他的东西居然都没有办法克制这个世界的魔性?”季攸攸不禁怀疑起时空建造师的本事。 发财是子系统,他的上司当然就是时空建造师。传闻中的时空建造师,不过尔尔嘛。 发财微笑,没有辩驳,将宁心咒教给她以后便消失了。 而此时蔺修游放开了她,低头看她,像是没事了。 “走吧,去找于左使。”他的脸庞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眸色深沉晦暗,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依然是那个足以让风月暗淡的男人,容颜绝世,风采不俗,仿佛他方才的慌张和不安都只是假象。 季攸攸抬头看他,目光带着心疼。她知道,他定然也发现了不对,万年仙灵石在他体内,谁能比他更清楚仙灵石的情况呢? 他既然不愿意告诉她,她也没有追问,拉住他的手,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找于左使。” 阳光灿烂,和风徐徐。 季攸攸和蔺修游找到于夜的时候,他正站在玖溟宫的君溪河畔,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 “于左使。”季攸攸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 季攸攸走到他面前,问他:“于左使真的要娶妖界公主吗?” 于夜脸色不好看:“我若不娶,是不是背信弃义,卑鄙无耻?” “你是被逼无奈,这样的承诺完全可以不作数的。” “我倒觉得宝玥仙门和玖溟宫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蔺修游却有不同的声音,双手环抱看着于夜,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反正于左使从未有过心仪之人,而抚柳公主出身高贵,端方貌美,和于左使也是般配的,不如就这样成了好事,岂不皆大欢喜?” “大师兄!”季攸攸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于左使若是和燕抚柳成了亲,苏阁主一定会很伤心的。” 听她提到苏冰栎,于夜心一颤,神色更是阴沉。 “她伤心?”蔺修游挑眉,“不过就是一个惯于玩弄男人感情的轻浮女子罢了,她会有心?” 他话音刚落,一记掌风招呼向他面门,他不急不徐,往侧面一闪避开,笑意更深。 于夜冷然道:“不许你这么说她!” “哦?于左使这么介意?看来……于左使也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啊。” “你!” 见气氛剑拔弩张,季攸攸赶紧站到他们中间,不让他们再动手。 “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这桩婚事取消吧。”季攸攸回头看蔺修游,“大师兄,你最了解燕重,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问题还是先问过公主吧。”蔺修游转向一边,“公主殿下,你说呢?” 只见燕抚柳的身形显现,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 她没有看蔺修游,也没有看季攸攸,而是直接走到于夜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面色淡淡:“你喜欢苏冰栎,是吗?” 于夜看着她,眉头拧紧,半晌才说道:“是。” “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争得过我父皇,我父皇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燕抚柳冷冷地告诉他。 “所以,你想嫁我?” 燕抚柳凤眼眯起,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嫁给一个心中喜欢别的女人的男人。” 第118章 ◎悔。◎ 燕抚柳看着面前的男人, 冰冷的眸中没有任何感情。 她从未想过她会嫁人,父皇说的没错,她确实眼高于顶, 没有哪个男人入得了她的眼, 只除了—— 她余光看向那个置身事外的男人, 心中竟泛起了一些些难受、耻辱的感觉。 近千年修行,她从未对哪个男人动心, 却在当年父皇将那个男人带回玖溟宫的时候,生了一丝念想。 那时的他深受重伤,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就那么足足躺了一个月。 她曾想为他疗伤, 但他淡淡瞥她一眼表明了拒绝, 她便没有坚持, 只在每日天亮时给他送一些吃的和一些伤药,但他从未动过。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曾经问过,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当时,她只是觉得他可怜, 他既不说话也不笑,每天都很忧郁的样子。 可一个月后,她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一个月以后, 他接受父皇的旨意成为了祭月城的主人,那日她随他一同前往祭月城, 看着他一袭黑衣, 浅笑从容, 斩杀了阻碍他登上城主之位的三名大妖, 震慑了所有人。 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忘不了他那日的风姿。 但她知道,父皇欣赏他,也防着他,所以她不敢放任自己喜欢他,她对他的感情始终都有所保留。 而如今他的身边有了他的小师妹,他爱她如珠如宝,更加显得她的这份感情微不足道、可笑至极。 她一直都是父皇的乖女儿,是妖界唯一的公主,协助父皇处理妖界事务,从不敢懈怠。可事到如今她得到了什么?为了一个女人,父皇可以罔顾她的想法,把她随意指给一个男人。 她不会嫁给一个心中喜欢别的女人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苏冰栎说的那个……她想“睡”的男人。 从苏冰栎来到玖溟宫之后,她就一直在怀疑,她曾经做的一切、她所扮演的乖乖女的角色到底值不值得? 她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公主,从不敢撒娇胡闹,凡事都要考虑大局,每天都在努力为父皇分忧。 可苏冰栎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妖媚、任性、不知羞耻、爱惹麻烦,她会把男人玩弄于掌心,她会对父皇大呼小叫、苛责辱骂,一点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父皇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女子?那样的女子哪有资格被父皇喜欢。 而且,不止父皇喜欢她,眼前的这个宝玥仙门的左使居然也喜欢她。 她觉得不公平。 “你既不愿嫁,那就让你父皇收回成命。”于夜漠然说道。 “我若有那能耐,又何必来找你们?我为人女、为人臣,难道还有资格去和自己的父亲、君王去争论吗?” 季攸攸道:“那公主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吗?还是说公主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办法……倒是有啊。”燕抚柳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我父皇向来看重妖尊,倘若妖尊去跟我父皇说他心悦我,想娶我为妻,父皇定会收回成命,解除我和于左使的婚约。” “那不行!”季攸攸一个劲摇头,不同意,“大师兄是我的,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她还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成全别人的感情。 燕抚柳微微呆滞,心中五味交杂。 不管是季攸攸还是苏冰栎,她们都能毫无芥蒂地表达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是她呢?从小到大,她自己的真实想法一直都在被压抑。 她只想成为受父皇宠爱的、能向父皇撒娇的小公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得到父皇的关注和认可,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出色,不丢父皇的脸面。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们一样无忧无虑、率性而活? “攸攸,公主是在说笑,不必当真。”蔺修游开口了,看了眼季攸攸,眼神温柔宠溺,又看向燕抚柳,道,“既然公主与我们目标相同,不如一同坐下喝一杯,如何?玖溟宫的酒,我已经许久未尝了。” 燕抚柳缓了神色,微微一笑:“妖尊之言,甚合我意。” * 燕重为苏冰栎解毒后,便一直把她困在自己的寝宫,不放她出去。他平时处理完政务便会过来陪她,看着她张牙舞爪同他闹。 有意思得很。 这日,他刚打开门,就有一个东西向他飞来,他抬手接过,见是一个半人高的花瓶,他笑着一挥手,把花瓶放回原处,走向横眉怒目的美娇娘,道:“又想谋杀亲夫?”伸手便想碰她。 抱着小猞猁花渺的苏冰栎身子一扭避开他的碰触,走到一旁,回转身,娇媚的眼眸忿忿:“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明日便是抚柳和于左使的大婚之日,到时候我会带你出去。婚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会很热闹,你会喜欢的。” 苏冰栎已经没有了和他吵架的力气,这两天,她该说的说过,该骂的骂过,他浑然不在意,脸皮比城墙还厚,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令人烦不胜烦。 “燕重,你是和我好过的男人中最卑劣的一个。”她评价他。 “也是最在意你的一个。”他瞬移到她身旁,笑着将她一把抱起,把她抱到榻上,放下,又从她怀里拎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猞猁,丢到一旁。 苏冰栎面无表情,身子往里一滚,背对他,他却顺势躺了上去,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小栎儿,曾经的你眼里只有我,你最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吻着你,把你送上云端。那时的你年少稚嫩,抱着我说,你最喜欢的便是我。” “真好笑,你是实在无话可说,开始想当年了?” “我只是有些后悔,若那时便顺着你的意,我们一直好下去,再生个一儿半女,如今我们定是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会让你有机会对别的男人起意?”他很有些懊恼地埋首到她脖颈间,发泄似的啃咬着她。 “放开!别碰我!”苏冰栎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背上划下深深的伤痕,可他一点力气也不松,咬得更加肆意。 “你怎么就那么勾人?让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他幽幽叹息,一点点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疼痛袭来,苏冰栎突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故意的!明日是于夜和燕抚柳的大婚之日,他不但是要拆散他们,也是要用她身上醒目的咬痕和吻痕来欺骗于夜,他们这些天是如何的恩爱! 他是要彻底绝了于夜对她的感情,断了他们的可能 第119章 ◎献吻。◎ 虽然三天的准备时间仓促了些, 但于夜和燕抚柳成婚当日还是非常热闹,前来贺喜的妖界大能络绎不绝。 在大殿等着新郎新娘进来的季攸攸头一回参加妖界的婚礼,觉得很新奇, 时不时扯一扯蔺修游的衣袖, 问这问那。 “喜欢吗?回祭月城我们也办一场。”蔺修游低头看着她笑。 啊……季攸攸的脸蛋一下变得红扑扑的, 扭过头不看他,佯装没听到, 看着门口一个个走进来的宾客,问他他们的身份。 “蔺城主,这么巧,你也在!”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攸攸抬头一瞧, 漂亮的眼眸儿一瞪。 嗬, 她这是看到了谁! 一个须发半白的白袍男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女子看上去年岁与她相仿, 穿一身藕荷色的衣裙, 梳百合髻,低垂着脸, 但看得出容貌清丽,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 白袍男子身后的男子穿一身黑衣,身材劲瘦, 一双利眼盯紧了她。这、这人不就是她掉下悬崖时碰到的那只黑鹰妖,当时他们交过手, 他差点就把她吃了! “攸攸, 这位是鹰族族长元白赫, 这位是元族长的千金三小姐元楚兮, 这位你认得,单霖,元族长的外甥。”蔺修游同元白赫打过招呼,转头向季攸攸逐一介绍,又牵住她的手拥进怀中,对元白赫说道,“元族长,这是我的小师妹季攸攸。” “哦……”元白赫看着季攸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旋即眼中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向蔺修游,道,“听闻蔺城主对羽毛过敏,我倒是有一位好友能治这种毛病,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 蔺修游唇角勾笑,淡淡说道:“元族长随意,我不介意。” 大师兄对羽毛过敏?她怎么不知道?季攸攸疑惑地看了看他,余光却看到那元楚兮头垂得更低,而那单霖瞪她的眼神更加犀利。 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元白赫跟蔺修游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女儿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了。 单霖没急着走,往前两步,目光落在季攸攸脸上,眼睛眯起,盛气凌人。 季攸攸只觉压迫感十足,移开视线,往蔺修游怀里钻了钻。 蔺修游将她护在怀中,目光冷冷地看向单霖,面色已显不悦。 “你不是说玩腻了就给我吃吗?怎么,还没玩腻?”他一开口便是挑衅。 季攸攸杏眼儿一下瞪圆了,气呼呼地瞪他。没错,当时大师兄是说过那样的话,没想到他还真记到了现在,他眼睛有问题吗?现在大师兄这么宠她,怎么可能把她给他吃! 她正要凶巴巴怼他几句,突然察觉到身边涌现浓烈的杀气,她一惊,抬头便看到大师兄脸色阴沉骇人,周身威压可怖。 而单霖像是被一下钉在了原地,浑身无法动弹,额头冷汗淋漓,面色苍白似鬼,手足冰冷,半点也没有抵抗的余地。 实力悬殊,天差地别到如此境地。 他知他入魔,却没想到入魔后的他竟可怕如斯! 周围的人也受到了影响,浑身僵麻,五脏收缩,眼睛看过来,惶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神识里的小白大喊:“主人主人,赶快阻止大师兄,大师兄快要发狂啦,他要是一发狂,会加快魔化的!” 季攸攸一震,不敢耽搁,一下紧紧抱住蔺修游的腰,头颅枕在他胸口,急切地唤他:“大师兄,你清醒一点,不要生气!” 他没有任何反应。 季攸攸心一横,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香甜的触感,像是春风雨露,像是百花盛开,像是一道清泉直灌他邪火弥漫的内心,让他醒过神来。他眸中杀意敛去,牢牢环住她的腰身,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令他着迷的献吻。 威压散去,单霖面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而大殿的客人们也才恢复过来,手脚却仍在发抖。 妖尊之怒,实在令人胆战心惊,而那个能轻易将他哄住的女子……才更可怕啊! 知他没事,季攸攸一颗心方才落地,可他吻住她便不愿放开,她心头大为羞怯窘迫,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啊……大师兄…… 她怎么也挣不开,只得抬脚踢了他一下,又狠狠踩了他一脚,这才使得他……松了口。 “大师兄,放开、放开我啦。”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双手抵在他胸口,深怕他再亲上来。 蔺修游轻笑一声,如她所愿将她放开,目光落到单霖身上:“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单霖面色一僵,哪里还敢在他面前耍嘴皮子,说了句“没说什么”便脚步凌乱地走开了。 季攸攸抓住他的手,有些担心:“大师兄你没事吧?你刚刚……”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心中却清楚自己方才失控了,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他的神识仿佛被什么操控一般,直到她把他拉回。 季攸攸还想说什么,听到了一声唤: “妖皇陛下到。” 她转头看去,看到一身华贵黑袍的燕重走了出来,步履从容,贵气不凡,跟在他身后不情不愿的苏冰栎穿着与他一色的低胸黑裙,满头青丝梳成惊鸿髻,簪以鎏金玉彩蝴蝶步摇,美丽不可方物。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攸攸一下就看到了苏冰栎胸口青紫的吻痕,不由咋舌,他们……这要是被于左使看到了……她想不下去。 就在这时,她接收到了苏冰栎幽怨的目光。 苏冰栎一眼就看到了她,也留意到了她看着哪,心中怨气不由更甚。她当然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太过引人遐想,燕重那个混蛋虽然没强行要她,却也没放过她,刻意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些印记,还刻意让她穿这种让人一览无余的衣服。 她当然不愿意!可那混蛋威胁她,她若不穿,不随他一同参加婚礼,他就让她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她只能先应了他,不管怎样,她要先见到于夜,然后再想办法逃离这个鬼地方! 被燕重强拉着坐下,还没坐稳,她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新郎新娘到!” 第120章 ◎被坑的妖皇。◎ 妖界的婚服是黑紫色。 于夜平常都穿宝玥仙门的蓝白色门服, 要不就是穿一身青色长袍,苏冰栎还从未见他穿过这颜色的衣服,乍一看, 只觉眼前一亮, 欢喜得不行, 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被燕重一下按住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 恢复如初,那一刻,于夜才彻底放下心来,却在看到她脖子、胸口的咬痕时, 暗了神色, 心中刺痛, 垂下头,和身旁的新娘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前。 他不知道她是自愿还是被迫, 但不管是哪一种, 都足以让他心碎疯狂。 被扯住的苏冰栎气急了, 抬手狠狠在燕重的腰上拧了一把,疼得他浑身一颤, 笑容僵了一下,故作坚强地抓住她的手,拉下, 紧紧拽在手中,不放。 麻烦精。燕重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这丫头下手忒狠, 即使她的手被他拉开, 被她拧过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 不过他的心里一点也不介意, 非但不介意,而且感到满足。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于夜,宣告自己的得意。 燕重:“于左使,今日我便将我的掌上明珠托付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你若欺负她,我这个当父皇的可不会饶你。”他笑着说道,似乎只是在开玩笑。 于夜与他对视,冷淡回答:“能娶到妖界的公主殿下是我三生有幸,我定然不会辜负妖皇的厚爱和美意。” “于左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吉时已到,司礼官,开始吧。” 于夜的目光放到了苏冰栎的身上,司礼官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在听,也毫不在意。他看到她在对着他笑,笑得那么美,那么媚,那么的欣喜。 他的脸上也不由浮现笑意。 燕重脸上的笑却冷了几分,他不必回头就能知道他的小栎儿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他的手上不由加重了力道,握疼了她。 座下宾客一个个战战兢兢,面上虽未显露,心里却早已百般猜疑。 他们便是再瞎也看得出来,今天的新郎官和妖皇身旁的女子眉目传情,情态暧昧,像是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他们都知道妖皇从修真界带回一名女子,并有意娶她为妃,应当就是眼前这位没错了。 此女容貌妖媚不俗,身姿曼妙动人,确实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让妖皇神魂颠倒也不足为奇。 可她当众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妖皇陛下居然也能忍? 而今天的新郎官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他是修真界宝玥仙门的左使。 他们闻听这桩婚事,多是不敢置信,从未听说公主殿下和修真界的人有任何牵扯,怎么就突然间要嫁给这个姓于的了? 个中缘由,值得深思啊! 苏冰栎的目光始终在于夜身上,她知道他并非自愿娶燕抚柳,他是为了救她。 那她又何必在意他成亲不成亲? 燕重可真是想得天真,他要给他自己和他女儿找不痛快,那她就成全他! 她从来就不是把礼义廉耻放在眼里的女人,不是吗? “一拜天地……” 司礼官的声音落到她耳中,她轻轻咬牙,面上笑容不变。她就这么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躬身拜天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明明不在意的,可亲眼看着,她却感觉到了眼中的湿意。 “二拜……” “妖皇!”明风突然急匆匆地赶到大殿,打断了婚礼的进行。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神情慌张,似乎发生了大事。 燕重瞥他一眼,面露不悦:“何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属下、属下方才、方才发现了这封信……”他抬起手中已经拆封的信,结结巴巴。 什么信竟会让向来稳重的明风如此失态?燕重面色沉下,抬手拿过他手中的信,放到面前一看,眸色越来越阴沉,并不着痕迹地看了新娘的方向一眼。 在场宾客都感觉到了妖皇的怒意,一个个噤若寒蝉,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半晌,燕重将手中信纸团成一团,握在掌心,脸上恢复淡笑,缓缓道:“无事,婚礼继续。” 听到他的话,明风脸上一片愕然。 司礼官正要继续,却再次被人打断。 蔺修游上前一步,抬头看着燕重,问道:“妖皇,我看方才那信纸,应是公主殿下专用的桃花信笺,可公主殿下不就在此地么?怎么还会给妖皇写信?” “修游,你看错了,退下。”燕重笑容不变,语气却添了几分威压。 “妖皇既不愿如实相告,那就由公主殿下来为我释疑吧。”蔺修游衣袖一扬,新娘头上的黑紫色盖头被掀飞,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不是公主?” “此女是谁?怎敢假冒公主殿下成婚?” “这好像是妖皇从修真界带回来的女子。” …… 咦?看清那新娘的样子,苏冰栎惊奇极了:卫蓉?! 于夜转头看到新娘的模样,惊怒万分,转向燕重,冷声道:“妖皇,你若不愿把掌上明珠割爱,直说便是!何必用我宝玥仙门的弃徒来羞辱我!” 而这时,卫蓉像是如梦初醒,看到自己身处的境地,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妖皇,属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属下、属下明明在房间里好好的,不关、不关属下的事呀!” 燕重看着她,面上笑容全无。 于夜:“既如此,这婚事就此作罢!” “于左使莫要动怒。”燕重轻叹一声,道,“小女只是恰好碰到点事情,妖界极北之地出现祸乱,小女方才得到消息,怕酿成大祸,只给我留下这封信便先行前往,绝非有意坏了这桩婚事。她在信上提到,只要她平了极北之地的祸乱就会立刻赶回,和于左使履行婚约。” 蔺修游闻言笑了:“那于左使怕是有得等,妖界极北之地混乱已久,公主凭一人之力妄想平了极北之地的祸乱,一千年不知够不够。” 妖界极北之地不在燕重管辖之内,多方势力割据,离玖溟宫又极为遥远,燕重鞭长莫及。 燕抚柳逃往那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整个妖界她只有躲到那里,才不会轻易被父皇抓回来。 燕重手握得死紧,他哪能不知他是被他们联手设计了。 抚柳啊抚柳,枉我疼你宠你,没想到你竟敢背叛我。 苏冰栎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她正要开口嘲笑他几句,听到门外又传来了通报声: “妖皇,宝玥仙门云昴仙君、瑶山派芙鸢仙子前来道贺。” 苏冰栎一愣:芙鸢仙子……姑姑? 第121章 ◎万人迷。◎ 仙风道骨的云昴仙君和芙鸢仙子踏进大殿时, 看到混乱的场面,不由齐齐抬眉。 二人的出现让大殿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这两人都已是仙阶, 只是尚未飞升上界。他们修为强大, 即使是妖皇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于夜, 这就是你和妖界公主的婚礼?”身着白色仙袍、壮年模样的云昴仙君环顾一圈,皱起了眉头。 “见过仙君。”于夜弯腰作揖行礼, 将事情如实相告。 云昴仙君听完,凌厉双眸看向高位上的燕重,面无表情:“妖皇便是这么对待我宝玥仙门的左使的?可有将宝玥仙门放在眼里?” 燕重暗自磨了磨牙,赔笑:“绝无此意, 确实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宝玥仙门竟会派人前来, 看来这场婚事只能作罢了。 眼前的这两个人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云昴仙君没有多说, 冷淡道:“既是意外,那就到此为止吧, 莫要闹出更大的笑话。”说罢, 他转向身旁的人, “芙鸢仙子可有话说?” 气质清冷的芙鸢仙子看向坐在妖皇身边的苏冰栎,满身寒意令人心惊。仔细看来, 她的面容和苏冰栎有几分相似,但不一样的气质让她看上去极难接近。 “还不滚下来。”她声音不高,却充满威仪, 令人不敢抗拒。 苏冰栎原不想理睬,但一想到这是她离开玖溟宫的大好机会, 忙不迭地起身要走过去, 却被燕重一把拉住了手。 “芙鸢仙子, 小栎儿是我的妖妃, 她不会跟你离开。”燕重的神色亦冷下,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妖妃?”芙鸢仙子冷笑一声,厉声道,“我瑶山派的女子便是死也不会嫁给妖界之人。冰栎,过来!” 苏冰栎举步欲走,但燕重仍然不放,她察觉到了他周身的杀气,她知道他起了杀心。 “你若动手对付我母家的人,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双方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低声威胁他。 燕重眸色郁郁,万分不甘。 苏冰栎知他态度软化,从他手中抽出手,走下阶梯,走向了芙鸢仙子,却没同她行礼打招呼,就这么站在她面前。 眼见事情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季攸攸心定下。 那日和燕抚柳商谈后,他们策划了这场戏。燕抚柳对婚事的抗拒出乎她的意料,她宁愿背叛她的父皇,宁愿只身逃亡妖界极北之地,也不愿成为她父皇的棋子。 她对她,倒是肃然起敬。 大婚当日的子时,他们将卫蓉迷昏,带到了燕抚柳的房间。大师兄控制了她的心魂,将她变成燕抚柳的模样,任由他们摆布。 卫蓉可恨,他们本就不打算让她活命,于左使尚有一分恻隐之心,但在大师兄的一通嘲讽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季攸攸又想到,倘若只是新娘逃婚,在燕重的地盘上,他未必会善了此事,且苏阁主还在他手上,就算婚事不成,他也不会放了苏阁主。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宝玥仙门安排几个重量级人物前来,揪住燕重的错处不放,逼他取消婚事并放了苏阁主。 于左使挺给力,当即给掌门严夙传音,而严掌门更给力,不但出动了云昴仙君,而且把苏阁主母家的芙鸢仙子请了来,这下人家要带走苏阁主更加名正言顺,燕重不放人都不行了。 云昴仙君和芙鸢仙子带着于夜和苏冰栎离开,蔺修游也随即带着季攸攸告辞,只留下一众宾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万分。 燕重扫视一圈,目光在卫蓉身上落定,不见怒色,添了一丝魅惑的笑,却更令人打从心底发寒。 卫蓉趴伏在地,抖抖索索,根本不敢看他。 许久以后,燕重开口:“明风听令。” “在。” “不惜一切代价将公主带回,我要她亲口给我一个交代。” “是。” “还有这个女人,关入死牢,严加拷问,查清她和此事的关系。” 众人心中都明白,妖皇哪里在意这个女人有没有参与,关入死牢这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下场,严加拷问更是不想她死得太过容易。 卫蓉惊惧万分,失声喊道:“妖皇陛下,我真的是无辜的!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她的嘴被人捂住,像只破布袋一样被人拖了下去。 “无事了,大家都自行散去吧。”燕重轻笑一声,宽袖一扬,消失无踪。 * 离开玖溟宫,季攸攸和蔺修游追上于夜他们时,发现云昴仙君已经先走一步了,而苏阁主和芙鸢仙子却好像在闹不愉快。 芙鸢仙子看到她胸口青紫的吻痕,怒骂:“亏你身为苏家嫡女,如此寡廉鲜耻,还跟燕重不清不楚,简直丢尽了瑶山派的脸面!” 苏冰栎不堪受骂,出言忿怼:“我再不知耻也比你们那些道貌岸然、毫无人性的伪君子强得多!你有多清高?你有多干净?当初把若姨拱手送给上官景枫,你可也是推手之一!我若不是这么不知廉耻,恐怕早就被你们当作联姻的工具送给某个家大业大的男人了吧!” “你在乱想些什么,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秦衣若和你能比吗?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若乖乖听话,洁身自好,家里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又有什么不好?” “与其被你们当作礼物送人,我不如自己找喜欢的男人,我便是这么恬不知耻、放浪形骸,偏不听你们的话,你们能拿我怎样!” “啪”一声,芙鸢仙子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把她打得摔了出去。 站在苏冰栎身后的于夜一惊,忙将她一把抱到怀中,将她护住,看向芙鸢仙子,目带薄怒:“芙鸢仙子,冰栎就算是你的侄女,你也不该随便动手!” 芙鸢仙子看他一眼,浅笑轻蔑:“怎么,于左使,你也受了她的迷惑,为她神魂颠倒了?你要知道,她对男人可没有长心,我劝你还是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你闭嘴!”苏冰栎恶狠狠地看向她,红了眼眶。 见她想要挣开,于夜将她紧紧搂住,怕她失了理智和芙鸢仙子动手。 “芙鸢仙子,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已是仙阶,相信也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芙鸢仙子没有理会他,只对苏冰栎说道:“稽邕山山主伏铉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只要你愿意,你就是稽邕山女主人。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他不介意你之前的事情,只有他才是你的良人。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说完,她踏云而走,很快消失不见。 她走后,于夜掰过苏冰栎的身子,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方才芙鸢仙子那一巴掌打得狠,她定是伤得不轻。 苏冰栎却一下埋进他怀中,抱住了他,哽咽道:“我和燕重……我和他没有……可我阻止不了他在我身上留下这些痕迹,以后、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见他,不会再让他碰我……”她那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只想跟他说清楚。 于夜沉默了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多想,我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 过了一会儿,他对静静站在一旁的季攸攸和蔺修游说道:“我带冰栎回宝玥仙门,你们……” 季攸攸转头看了蔺修游一眼,等他开口。 蔺修游对上她的视线,挑了下眉,回于夜:“我们回祭月城。” 于夜点头,犹豫了下,才又问道:“那四名弟子,是不是你杀的?” 蔺修游看着他,许久,哼笑了一声,给了他回答:“不是。”从前不是,但往后,他不敢保证。 于夜如释重负:“好,我知道了。”顿了下,他又说道,“青云……昨日掌门传音给我,他现在在东耀城养伤。你了解他,望你多体谅。” “哦,他在东耀城啊。”蔺修游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看来,是上官景枫趁他离开祭月城时救走了他,这事情便相当有意思。 “告诉你,是要你莫要再跟他计较。”于夜转向季攸攸,交代她,“攸攸,看好你大师兄。” 季攸攸乖乖点头,更紧地抓住了蔺修游的手,目送于夜带着苏冰栎离开。 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忍不住慨叹一句:“苏阁主可真是万人迷啊,那么多男人喜欢她,都想娶她。大师兄,若是你的话,你会这么大度吗?” “你要我如何大度?”带笑的嗓音落到她耳畔,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就是……”就是我跑外面浪一圈再回来,你还能接受我不?季攸攸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吐了吐舌头,终究是没敢把话说出口,大师兄那么小气,独占欲又强,他肯定会一言不发灭了她。 所以,她摇了摇头,识相地说道:“我才不要大师兄大度,我只是大师兄一个人的,大师兄也只会独宠我一个。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只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人,自私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她很努力地把曾经读到过的鸡汤拿过来哄大师兄。 “嗯。”蔺修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赞许。 她是他一个人的,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当晚,大师兄睡下后,她根据发财教她的办法对他念了宁心咒,看他睡熟了,她托着腮盯着他看了半天,傻傻一笑,盘点起自己的小金库。 连续完成任务,她的小金库充盈了不少,主任务进度也达到了47%,成功可期。 她欢欢喜喜数着自己的生命树种和黑钻,新的任务发布—— 【叮咚,任务提示,三界危机任务开启,下一站,东耀城。】 季攸攸:? 三界危机?好可怕的样子,可是……奖励呢? 第122章 ◎王牌&王牌!麻将&扑克!发财&Q!◎ 于夜和苏冰栎乘坐着青云的凤凰车驾回宝玥仙门, 天色暗下,他们相拥而坐,看着满天星斗, 静默无言。 一路上于夜没怎么说话, 苏冰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怎么偎依在他身旁,右手覆在他的心口,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挠着。 他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苏冰栎想起,他答应过她, 只要她好起来, 他就跟她好。可眼下她却不敢问他这话还作不作数, 她怕会被拒绝,她怕他终究还是嫌弃她。 可她又想试一试…… 天那么黑, 什么都看不清, 他一定也看不到她的羞怯。 右手悄悄从他的心口一路往上, 触碰到他的喉结,她能感觉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猛跳了一下。 他依然没有阻止她,这让她的胆子大了许多,柔弱无骨的小手继续向上, 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试探着抚上了他的面颊。 胡茬扎手, 可她却爱极了这掌心被扎得微微泛疼的感觉。 她从来都不曾刻意讨好哪个男人, 她从来都是被讨好的那一个, 可现在她却只想讨好他, 让他喜欢她,更喜欢她。 喜欢他的气息,喜欢他身上的阳刚和冰冷,她知道他正直善良,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她就像一朵被种在阴暗角落的向日葵,而他就是那缕她试图追逐、抓住的阳光。 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微微使力,让他低下头,更加靠近她。她从未对谁这般主动过,但因为是他,她用上了全部的耐心和勇气。 月色静谧迷人,就在她的唇将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他开口了。 “冰栎,我有话对你说。”他拉下她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并没有掩饰他气息的不稳,语声微颤。 苏冰栎一阵失落,心中黯然,他还是不要她吗?他还是嫌弃她吗?她的心中胡思乱想着,一刻也静不下来。 “你……要说什么?”她的语声哀婉,她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于夜察觉到了她的怯懦,她想缩回自己的双手,但他没让她如愿,紧紧抓住她的双手,没有松开。 “冰栎,我不希望我与你只是露水情缘,我喜爱你,将你放在心上,希望你一切安好。我……不会与你做逾矩之事,除非名正言顺,你明白吗?” “不明白。”她失望地摇头,“你既然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非要名正言顺?纵情欢愉不可以吗?等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随时都能转身离开呀。没有束缚,多好。” 于夜:“……”他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随心随性,不愿意负责任的女子。可是,在这件事上,他不会由着她。 “冰栎,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你若想要我,便只能照我的规矩。与我结下婚契,我定真心相待,此生不负。倘若……你将来厌弃了我,我也不会纠缠,会与你解契和离,放你自由离去。” “你……”苏冰栎看着他,一时间心神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何必如此?男人最是不愿被婚契所累,不是吗?在这个世界里,男人三妻四妾无人诟病,女人勾三搭四却会被人不齿,她没什么好名声,他娶她,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只是贪图新鲜,他给她的感觉是她在其他男人身上都不曾体会过的,所以她想与他相好。可要她嫁给他,她却觉得慌张,虽然他说可以解契和离,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多出一个被绑缚的身份,她就浑身不自在。 她怕自己做不到忠贞,她怕自己很快就转头爱上另一个男人,到那时留给他们的就只有难堪…… “不是要绑住你。”即使在暗夜中,他都能感觉她的惊慌无措,她向来胆大妄为,没想到一个婚契就能把她吓住。他无奈轻叹,又有些自嘲,“冰栎,想要如愿以偿,总要付出代价。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就在你面前,永远也不会跑。” “……”苏冰栎幽怨地看他,暗暗咬了下唇。看得着,吃不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她不敢说。 * 新的任务没有提到奖励,季攸攸问了小白,小白也觉得奇怪。 季攸攸倒是没觉得系统会让她做白工,不过找一个怎样的理由说服大师兄去东耀城才合理呢?她有些犯愁。 理由没编好,她不打算去打扰大师兄,大师兄这两天忙着处理祭月城的政务,每天都要到三更半夜才能休息。 她独自一人御剑离开祭月城,打算出去散散心。 祭月城十里外有一片梅林,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正盛。她打算去折一些梅树枝回来,放在花瓶里,摆到大师兄的房间,让大师兄一回房就能闻到梅花的香味。 可是她御剑刚落地,就听到梅林中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救命……放开我!” “省省吧!这地方谁能救你?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伤了你!” “不要!救命,救救我!” …… 好熟悉的声音!季攸攸一脸狐疑,循着声音找过去,在梅林深处,赫然看见一名女子正被一名男子欺凌,而那两人她都认识:水曦妩,镜月! 一看到镜月,季攸攸便想起当日他在山洞欺负她的那一幕,顿时怒从中来,唤出丹凰一剑劈向他。 “下流无耻!狗改不了吃屎!”在祭月城当了那么久的公鸡还不知收敛,这人没救了! 察觉身侧烈焰袭来,镜月慌忙逃开,可那焰火追着他不放,他以灵力灭了火,上半身衣裳已经被烧得精光,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得救的水曦妩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烂,她窘迫地抱住自己,藏到了一棵梅树后。 “哟,居然是你。”看清楚偷袭他的人,镜月眉梢一扬,不怀好意地笑了,“小美人,咱俩可真是有缘分啊,我可想了你很久,想得心都要碎了!你来摸摸看,哎哟,可疼死我了……”他单手做捧心状,眉头做作地拧起,姿态妖娆。 真是……辣眼睛!季攸攸恶寒不已,懒得跟他废话,又一剑劈下,想把他打退。 可这一回镜月反应很快,一下就避开了。 他得意地笑道:“小美人,今天蔺修游没有陪在你身边,你还想全身而退吗?我倒想看看,我占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只要一想起自己被当做公鸡羞辱了那么久,他心中的恨意便被全然激发,他恨透了蔺修游,只要有一丁点能让他痛苦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你是昨晚没睡,今日还在犯迷糊呢!”季攸攸借助丹凰之力施展火术,无数滚烫的火球攻向他,将他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 镜月一惊,笑容微凝:“小美人,士别三日,修为大有提升啊。”他再不敢轻敌,凝神对抗,五指成钩调动灵力对抗火息,唤出仙鹤骨笛反击。 二人在梅林之中打斗,势均力敌,无数梅树被毁,落红满地,一片狼藉。 在梅树后整理好衣服的水曦妩走了出来,看向他们打斗的地方,不紧不慢地抬手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白皙的面庞隐隐带着笑意。 “Q。”神识中突然响起声音,“你醒了?” 水曦妩动作一顿,神色没变:“发财,你来得很快啊。” 发财在她的神识投下影像,是一名身材瘦高、双手环抱的年轻男子,容貌阳光帅气,目光深邃,唇畔带笑。 “感应到你的数据波动,就过来看看,你想去恪的身边?” Q一直都陪在韩恪的身边,但直到韩恪恢复记忆并远程攻击蔺修游,才触动了Q的记忆按钮,让她也清醒过来。 “他创造了我,我属于他,他如果启用我,早就赢你们了。”水曦妩的语气不无惋惜。 “唉,谁让你天生性别为女?你极大地伤害了他男性为尊的自尊心,他没把你回炉重造已经是仁慈了。” “发财,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欠抽?” 发财故作惊讶:“啊,有吗?来,给你抽。” 水曦妩白他一眼:“跟你家主人一个德性。” “哎,别这么说嘛,我家老大可比我嚣张毒舌讨女人喜欢多了。” “他伤得重,一时半会醒不来,恪暂时不会对他出手。你让季攸攸抓紧做任务吧,如果蔺修游魔化值达到100%前,主任务还没完成,他会掉入时空黑洞,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发财感叹:“Q就是这么温柔善良,不怪我家老大费尽心思也要保住你。” 水曦妩冷笑:“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不过就是想利用我牵制恪罢了。” “别这么说,我家老大只是想轻轻松松谈个恋爱,抱得美人归,谁知道恪横插一脚,非要跟他一较高低,害大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我家老大那是正当防卫!” 轰—— 前面传来灵力爆炸的巨响,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发现雪凛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联手季攸攸把镜月打了个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只白孔雀还是没吸取教训啊。”发财又是一阵感叹,再问水曦妩,“Q,是你故意勾引他到这的吧?” “好好说话,身为时空局最顶级的子系统,不接受毫无根据的侮辱。” “好的,好的。”发财乖巧认真点头,“我就过来看看,这就走了。Q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过分使用子系统的力量,一旦违背主系统规则,你会被人道毁灭的。” 说完,发财“biu”一声从水曦妩的神识消失了影像。 “水姑娘,你没事吧?”季攸攸解决了镜月,带着雪凛走了过来。 “我没事。”水曦妩柔柔一笑,面带感激,“多谢攸攸救我,叫我曦妩就行。” 作者有话说: 苏冰栎:不想负责,只想爽。 于夜:我拒绝。 苏冰栎:嘤嘤嘤…… 第123章 ◎她的态度。◎ 闳奚偷偷看着书案后的蔺修游, 满脑子问号。 这两天妖尊让他们搜罗和田黄玉,要品质最好的。他让妖兵们到处去寻,寻了大大小小约摸上百块, 送到妖尊面前。妖尊挑挑拣拣, 上百块被他挑得只剩两三块, 眯着眼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满意,让他们继续去寻。 他留意到, 妖尊是对照着自己左手上的指环在挑玉石。想要色泽纹路一模一样的黄玉哪那么容易呢,差不多不就行了吗? 不过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蔺修游拨弄着手上的戒指,眉头蹙起,心情似乎并不怎么愉悦。 没有看到一模一样的黄玉。 面前的这三块拳头大小的和田黄玉原石, 虽然看上去颜色和他手上的戒指差不多, 但纹路还是不像, 他无法接受。 “再找找吧,多找一些一起送过来。” “是。” 没其他事情, 蔺修游挥手让他退下了。 闳奚转身离开, 一开门正好看到季攸攸迎面走来, 手上抱着一只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梅花枝, 一阵暗香袭来。 他笑问:“季姑娘给妖尊送花?” 季攸攸点头,回他一笑:“大师兄在忙吗?” “不忙不忙,季姑娘进去吧。” 季攸攸便捧着花瓶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看到她来, 蔺修游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他听着她甜甜地唤他大师兄, 看着她走到他面前, 把手中的花瓶放到桌案上。 瓶中梅花娇艳如胭脂, 芳香袭人, 她理了下梅花造型,探出美丽白皙的小脸看他,问:“大师兄,好不好看?” 好看,花娇,人更艳。 蔺修游但笑不答,一抬手,她便落到了他的怀中。 这两天他忙着处理政务,都没怎么好好看她,每天晚上沾了床便觉很困,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而她还睡得香甜。 他单指托起她的下巴,正要好好看看她,却发现她的右边脸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伤痕,像是受灵力波及。 他的眼瞳瞬间添了冷意:“谁伤了你?”指间灵力涌动,手指抚过那细小几不可见的伤痕,伤痕瞬间消失不见。 “啊……”她受伤了吗?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只是觉得脸上有一丝丝疼,许是和镜月交手的时候被乱窜的灵力碰到了。 她老老实实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我把水曦妩带回来了,让雪凛给她安排了住处,她说明天就要启程去东耀城找骥灵兽……” 季攸攸小嘴叭叭地说着,可蔺修游仿佛没有在听,以传音的方式唤来了云天寂。 “三天内,我要看到镜月的尸体。” 季攸攸:“……” 云天寂沉默了好一会,才犹豫着应下:“是……妖尊。” “等等,等等!”季攸攸喊住云天寂,不让他离开,看着蔺修游,水灵的杏眸满是不敢苟同,“大师兄,你已经把燕重狠狠得罪了,如果再杀了镜月,那不是摆明了要跟他势不两立吗?没这个必要吧?” 蔺修游冷冷一笑:“势不两立又如何?谁伤了你,就该死。” 见他气息凌乱,暴戾又起,季攸攸紧张极了,一把环住他的脖子,柔声细语地安抚他:“大师兄,我没事呀,不但没事,而且还跟雪凛一起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可解气了。干嘛非要杀他?让他好好活着,见一次打他一次,让他彻底丢了脸面,不是更加痛快?” 蔺修游周身的戾气压下一些:“你觉得这样更开心?” 季攸攸赶忙点头:“对!” “那就暂时先留他一条小命。” “大师兄真好!” 见季攸攸三言两语就让妖尊收回成命,云天寂心中一阵感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妖尊若是剑,季姑娘就是与他最般配的鞘,只有季姑娘这把鞘才收得了妖尊这把锋芒万丈、锐不可当的剑! 镜月那混账真该感谢季姑娘,若不然,他那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见他们浓情蜜意,云天寂非常识相,很自觉地退出房间,轻轻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看着怀中人儿红艳娇嫩的面颊,蔺修游不由意动,眉眼染上欲色。 自从上回她说不舒服,他已经许久没碰她,虽然每天晚上同床共寝,但他最多只是抱着她,亲吻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她很小,很软,她与他一处时,柔弱得厉害。他想起,他与她的头一回,她最初是噙着眼泪忍着,后来实在疼得不行,双臂环住他的腰身,眼泪全落在他的胸口,一滴滴淌进他的心里…… 入魔后,他忽略了很多事情,全然只顾发泄,内心只有黑暗、恨意,而他从未想过要克制。 “大师兄,我们可以和水曦妩一起去东耀城吗?”季攸攸问他,却见他好像在想着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师兄,你有心事?”她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她。 “嗯……”她的手温暖、细腻,触感极好,他忍不住眯起眼,心不在焉地重复了她方才说的话,“去东耀城?” 季攸攸点头,一脸认真:“嗯,去东耀城,我觉得骥灵兽和上官景枫肯定有什么大阴谋,如果是祸害三界的事情,一定要阻止他们。” “祸害……三界?” 腰肢猝不及防被他掐疼,季攸攸茫然地看着他,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怒和……不安?他又怎么了? “小师妹,如果祸害三界的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做?” 听到他这么问,季攸攸心中才明白过来,大师兄这是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反目吧? 一想起发财说的,当大师兄魔化值达到100%的后果,她就有些担心,到那时候,大师兄还会认得她吗?他会不会连她一起灭了? 这两天,每天晚上她都会对他念宁心咒,看他沉静无害的睡颜,哪里有为祸三界的样子? “为什么不回答?” 听到他冷冽的语声,季攸攸忍不住叹气,现在的大师兄就像一个不会控制自己脾气的小孩子,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明明上一刻天气晴好,眨眼间就是狂风骤雨。明明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她却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紧张,怪令人心疼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会跟他反目,不会怨他恨他,宁愿他杀了她,她也不会伤他半分。 这是她的态度。 她是时空穿越者,本不该对穿越的世界有太多依恋,她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做任务,而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是她穿越的所有世界中唯一爱上的人。 她的手指描过他的眉梢,往下,停留在他微红的眼尾:“会一直跟着你,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杀了我。” 他面上冷意未散:“真当我不会杀你?” “你若舍得杀我,那我就舍得抛下这里的一切,永永远远离开。” “不许!”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对上她无辜的眼眸,却又用力将她抱进怀里,“你不是有对付我的办法吗?大不了……你到时候说那两个字就好了。” 不许她离开,休想离开! “啊,对呀,我忘了!”季攸攸笑了,“那到时候你要是欺负我,我就不停地说那两个字,直到你起不来。” “……好。” * 上官景枫把青云从祭月城救出来后,便把他带回东耀城,安置在辞汀小筑,由专人照看。 这些天,青云一直未醒。 这日,上官云遨跟着上官景枫再一次来到辞汀小筑,看着他扶起青云,喂他吃下药,一言未发。 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爹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容人质疑、阻止。 爹喂给青云仙上吃的药是止泱,是爹参照上古秘药典籍亲自炼制的,以自身元血为药引,喂人吃下,可控制人的神魂,使人成为听话的傀儡。 “怎么,起了恻隐之心?”上官景枫斜看他一眼。 上官云遨垂头:“没有。” 上官景枫扶青云躺好,为他盖上被子,起身,负手走到上官云遨面前,看着他:“他最大的心愿便是除掉蔺修游,我不过是助他实现心愿罢了。他本就神智有恙,由我掌控,未必不是好事。” “孩儿知道。” 知道?上官景枫瞟他一眼,看他一脸漠然就知道他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不过没关系,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等他再成长些,自然能够明白他做的一切。 他是他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上官景枫没再多说,率先离开了,上官云遨又呆了一会才出去,当他回到自己住处时,发现兰长老在他门口走来走去,一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样子。 兰长老名兰怀虞,乃东耀城八大长老之一,深谙天文地理、星象八卦,平日在自己的居所极少出门,今日看到他,上官云遨大感意外,忙走了过去。 “兰长老是来找我的?” 见到他,兰怀虞拱手行礼:“兰某见过三公子。” “兰长老不必拘礼,先随我入内吧。” “不了。”兰怀虞摆了摆手,“我就跟三公子说几句话就走。” “那……兰长老请说。” 兰怀虞看着他,犹豫了下,才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我宁愿是我多想了,但我思来想去总觉不妥,觉得还是跟三公子说下比较好。” “究竟是何事?” “东耀城的阵石……移动了。” 第124章 ◎烫。◎ 云天之上, 巨大的金背大鹏振翅而飞。蔺修游坐在最前方闭目静修,季攸攸和水曦妩坐在正中央,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这次前往修真界, 风险显然要大得多。 上一回, 大师兄的身份无人知道, 但现在几乎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大师兄是妖界妖尊且入魔之事,一旦大师兄的行踪被有心人发现, 他们定会搞出事情来。 所以,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去东耀城。 他们打算在东耀城五十里外的赋阳山落脚。 赋阳山是一座资源贫瘠的荒山,一座无主之山,连鸟兽都不愿意到这里筑巢做窝。 从赋阳山到东耀城, 快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 不过, 他们到达赋阳山上方时, 发现了异常。从高处看去,这座山像是笼罩在一团火光中, 越靠近山, 温度越高, 连季攸攸这种拥有火系灵脉的元婴修士都有些吃不消。 “大师兄,这座山为什么这么烫呀?”季攸攸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用手不停扇着风,问他。 蔺修游睁开眼睛,看了眼底下的红光, 抬手拈诀,凝出两颗冰珠, 一挥袖, 扔给了季攸攸和水曦妩。 “出事了。”他声线平和, 缓缓说出三字。红光照映下, 他俊美的五官好似仙魔的结合体,七分高冷,三分邪气。 季攸攸看向他的目光怔忡了那么一下,旋即觉得自己好笑。 都这么久了,她还没看够他呢。 冰珠在手中,从掌心蔓延的寒气逐渐席卷全身,让她浑身舒畅。 她正兀自出神,被人打横抱起,从金背大鹏背上一跃而下。 瞬间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中。 她其实自己能飞的,不过她更喜欢偎依着他,靠在离他的心最近的位置。 身后的水曦妩看看他们的背影轻轻一笑,紧跟着飞身而下。 三人落到赋阳山中,整座山——滚烫。 季攸攸被蔺修游放下,一边往前走,一边听他说赋阳山的情况。 大师兄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赋阳山荒芜,是因为山的内部有一条几近休眠的火系地脉,导致赋阳山终年温度偏高,不适合飞禽走兽生存。但现在,这条火系地脉彻底活了过来,使得赋阳山成了一座炼狱。 季攸攸好奇,蕴着水光的漂亮眼睛看向蔺修游:“为什么会这样呢?” “五行逆转,江海倒流,阴阳颠倒,日夜无常。”他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头罢了。 东耀城阵石的移动,枫澜水境的八方星位天机图……上官景枫和骥灵兽……不会只是巧合。 季攸攸能听懂他说的话,能意识到情况严重,可到底严重到怎样的程度,她不知道。 任务提示三界将会遭遇危机,会和眼下的这件事相关吗? 她正思索着,忽觉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刚抬头看去,就见身旁的大师兄已经追了出去,她赶紧和水曦妩跟上。 追出一里地,她们看到大师兄和那人交起了手,那是名年轻修士,身穿铁锈红修身长衫,道法娴熟,身手利落,但在大师兄面前还是很快败下阵来,被缚灵索捆绑住。 “什么人?”蔺修游视线落到他身上,淡淡问了句。 男人没说话,挣扎了下,发现缚灵索越缠越紧,便不动了。 季攸攸跑到蔺修游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人,看了又看。 是一个长相干净的男人,面如冠玉,眸中有光,身姿挺拔如松柏,看上去很矜贵骄傲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也是过来看这里为什么这么烫的?”她问他。 这人看上去不像心术不正之人,这座山除了烫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所以她这么猜。 伏铉俊目微抬,看她一眼。 他知道他们:季攸攸,蔺修游。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烫吗?”她继续问。 伏铉回答了她:“不知道,我只是路过。” 听到他的声音,向来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的蔺修游多看了他两眼,神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薄唇抿紧。 只是路过?季攸攸不太信,他就不好奇这座山为什么会变烫?他看上去可一点不像随便路过的样子。 “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不是。”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来。季攸攸想了想,抬手拉了拉蔺修游的袖子:“大师兄……” “要我放了他?”蔺修游转眸看她,口气不善,“做梦!” 不是,大师兄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会放了他?季攸攸呆了呆,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挺无奈:“大师兄,我是想让你把他挂树上,然后在下面点个火盆,封了他的灵力,看看能不能把他烤熟。” “……”始料未及,蔺修游心情愉悦起来,星眸璀璨,脸上有了笑意,“好。” “他的衣服防火吗?要不你先把他扒光吧。”季攸攸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睛,“我不看。” “好。”蔺修游如她所愿,走了过去。 伏铉震惊万分,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季攸攸,又慌乱地看向蔺修游。 这两人……竟不是在开玩笑?! 这丫头看着单纯无害,怎么心思竟这般狠毒?若是酷刑折磨他倒是不怕,但她怎么想得出这么侮辱人的方法?若真让他们得逞,他还要不要见人? 眼看蔺修游走到他面前,伸手欲碰他,他急道:“等等!” “等?我看上去很有耐心?”蔺修游压根没理睬他的话,用术法封了他的灵力,右手触到了他的衣领。 伏铉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骤变,语声不稳:“蔺修游,大家都是男人,你怎么好意思……”他哪里还沉得住气维持骄傲贵公子的模样。 “哦,你认得我?”蔺修游却更是不乐意,“而我却不知你身份,这实在是令人不悦啊。” “稽邕山山主伏铉!”领口被暴力扯开,他甚至感觉到他手指触及他肌肤的冰凉,他内心一阵恶寒,再不敢端着,一口气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稽邕山山主伏铉?”季攸攸放下双手,一脸疑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蔺修游慢悠悠地缩回手,好心地提醒她:“苏冰栎的青梅竹马。” 哦……季攸攸这下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她是在苏阁主的姑姑芙鸢仙子口中听说的。 那个对苏阁主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 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了? 听蔺修游提到苏冰栎的名字,伏铉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稽邕山离此处不远,我察觉异象便过来看看,确实还什么都没探出来,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行。”蔺修游薄唇无情吐出两字,“你怎么会认得我?” “百年前,你的名字修真界何人不知?你去东耀城授学时,我正好也在,远远见过你一回。”伏铉看着他,眉头蹙起,又忍不住抖了下,退后一步,“那时的你性情高冷,皎如日月,哪像现在这般……”不人不魔,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蔺修游哼笑一声,正要再开口,却似察觉到什么,侧目看向季攸攸的方向,眼底再添冷意。 “攸攸!” 惊喜的呼唤声响起,季攸攸转头一看,看到了甫落地便向她走来的上官云遨。 咦,他怎么也来了?季攸攸意外。 乍然看到她,上官云遨欣喜若狂,但还是知道分寸,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攸攸,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双目盯着她问,语气激动。 季攸攸还没回答,蔺修游先开了口:“这句话应该问你,东耀城堂堂三公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听到他的声音,上官云遨这才注意到他,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到被捆住的伏铉,一惊:“蔺师兄,伏山主,你们怎么……” 伏铉觉得丢脸,冷着脸没说话。 气氛一时冷凝,季攸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歪了歪头,视线最终落到蔺修游身上,语声甜糯:“大师兄,我饿了,能先吃点东西吗?” * 出门的时候,季攸攸准备了不少干粮放在随身空间,有她亲手做的桂花馒头、凤梨酥、香酥油饼,还有一些干果蜜饯。 她也不小气,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刚获得自由的伏铉婉拒了,他向来不爱这些甜得发腻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出自这个狠毒丫头的手,他不放心。 水曦妩拿了一颗蜜饯,道了谢。 “是你亲手做的?”上官云遨虽然不饿,但还是拿了一个桂花馒头,又看了看她双手捧着的淡绿色软布里的其他食物,其实还想贪心地多拿一些。 季攸攸点了点头,笑了:“本来已经凉了,可这地方热得要命,这一拿出来又变得热腾腾的,好像刚刚做好一样,你趁热吃吧。” “小师妹。”蔺修游不悦的声音响起。 季攸攸不敢再跟上官云遨说什么,转身走到他面前,将一颗梅子塞到了他嘴里。 “大师兄尝尝看,好不好吃,甜不甜?”她笑得比蜜还甜。 蔺修游很少吃这么甜的东西,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看到她纯真甜美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口中的梅子滋味变得美妙起来。 见他把目光对准了她手中放蜜饯的小罐子,季攸攸忍俊不禁:“吃完了再给你拿。” 看他们相处亲密,上官云遨难掩黯然之情,虽然明知道他们才是一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不甘。 攸攸,我是不是应该听我爹的,才能有拥有你的机会? 第125章 ◎不会再让你疼。◎ 上官云遨说了他来赋阳山的原因, 无非是和伏铉一样察觉到了地脉的觉醒异动。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他们东耀城的阵石发生位移之事。 兰长老说早在半月前他就发现东耀城的阵石移动了,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爹, 但是爹不以为意, 只交代他莫将此事告知第三人。 但兰长老认为此事非同小可, 他对爹毫不在意的态度非常不满,而且他还告诉他一件事:阵石只有东耀城上官家的嫡系血脉才能移动, 一旦阵石移动,很有可能会发生异象,严重的话会危害三界。 当上官云遨得知赋阳山的情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阵石的移动, 所以才会赶紧过来一探究竟。 赋阳山的异常令他心惊。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爹所为, 倘若是, 他又能如何? “说起异常,稽邕山也发生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沉默了许久的伏铉说道, “从未开过花的金芃木在八天前开了满树白花, 时至今日依然满树雪白, 花开不败。” 金芃木是稽邕山的瑰宝,天下间仅有一棵, 满树金叶象征富贵吉祥,一年四季常金,千百年来从未开花。如今开了满树白花, 实在令人心惊,不知是凶是福。 异象会越来越多。蔺修游心中轻嗤, 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 只专注于季攸攸的投喂, 口中萦绕着甜糯的滋味, 勾着他心中窜起一小团火。 但季攸攸显然更关心伏铉说的事情,视线频频看向伏铉,心里有了思量,葱白的小手探进小罐子,捏着一颗蜜饯,凭感觉送到了蔺修游的嘴边。 见她看着伏铉、心不在焉的样子,蔺修游眸中覆上冰雪,心底的火苗却更甚,在她的手指向他伸来时,一口咬下。 “啊!” 突兀的一声叫唤,惊得上官云遨和伏铉齐齐看向季攸攸,却见她摔了手中的小罐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蔺修游。 “攸攸,怎么了?”上官云遨抑下向她奔去的冲动,关心地问道。 季攸攸被咬的手指藏到身后,慌乱地摇了摇头,没说话,脸上浮现红云,看他的目光又羞又嗔。 他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咬她?虽然他们未必看见,可他们却听到了她的叫声,多难堪。 她没说话,蔺修游却眼底笑意更浓,添了一丝坏意:“怎么,只许你当众搂着我亲,却不许我咬你一下?”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几片枯败的黄叶被热烫的风吹落,飘飘悠悠落到地上,又打了个旋,滚到一边。 怎么……这样!季攸攸狠狠剜他一眼,红着脸一下跑得无影无踪了。 蔺修游轻轻一笑,追了上去。 “他们……”伏铉脸上呆愣。 上官云遨低头,眼眸半合,没有说话,一丝疼痛在心底蜿蜒开来。 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水曦妩望着季攸攸和蔺修游离开的方向,勾了勾唇,又把目光放到了上官云遨的身上,微笑。 她要去恪的身边,还要请他帮个忙呢。 * 大师兄讨厌,干嘛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咬她,害她全无防备地叫出声来,还说那样的话,太丢人了! 季攸攸气呼呼地飞出好远,不知不觉就离开了赋阳山,直到放在胸口的冰珠传来寒意,她心中的燥意才退了几分,逐渐平静下来。 回头看了看,大师兄好像……并没有追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右手食指上清晰的牙印,心头难掩失落。 片刻之后,她落到地面,往前数十步是一条干净的小河,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伸出雪白的双手,正要伸到水中,却惊见河水突然掀起巨浪,一下将她卷入其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抬头看到他促狭的笑,她嘟起嘴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 蔺修游将她放下,唇畔挂着一缕浅笑,慢悠悠地抓起她的右手,凝视那食指上清晰的牙印,须臾,放到唇边…… 天雷滚滚,在脑中轰然炸开。 湿润的感觉包裹着她的食指,她呆呆地转过头去,看着他轻咬舔舐,目光温柔。 就好像,在吃什么极致美味的佳肴…… 好、好羞耻! 她突然想起,有那么一回,她也曾把手指伸进大师兄的口中,可那回是她无意,而当时大师兄分明好生气,生气地转身回了房。 那一次,她也好紧张,好慌乱,像中了他的毒一样,浑身软得不像话。 许久之后,蔺修游才将她放开,深渊似的黑眸锁住她,低声说道:“很甜。” 能不甜吗,方才她用这根手指拈了多少蜜饯给他吃。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这么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中的还泛着水光的食指,看清楚上面的牙印,觉得又痛又……甜? “尝尝。” 尝……什么?季攸攸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他单手覆住,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就被他低头含住了唇瓣。 果然很甜……又软又甜,是他的气息,又有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的双手被他困在胸前,她心跳得极快,迷迷糊糊地抓紧他的衣服,想把他推开,又想让他更靠近她一些。 “好吃吗?”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在她耳边问她,湿润的语气卷缠着她的耳朵,语气勾人,害得她的心上似乎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又痒又酥。 “嗯。”她应得软软绵绵,有气无力。 “想要吗?” “嗯?”对上他凑到她面前的、眼底带着猩红的眸,她一下惊醒,推了推他,四下看了看,才后怕地问了一句,“什么?” 要、要什么?天那么亮,地那么阔,他想干什么?! 他的眸色愈加红艳,扶住她腰肢的手不让她退开半步,他像是铁了心要迫她就范。 谁让她把吃的给其他男人?谁让她看其他男人?谁让她在他面前还要三心二意? 他不高兴了,那就要做点能让他高兴的事情。 “不不、不行!”季攸攸脸红得不像话,义正言辞地拒绝,伸手想要推开他。 “三个不,三回。”他语声凉凉,“每拒绝一次,增加一回,小师妹。” 不行!在他的威胁下,拒绝的话哽咽在口中,她无措地看着他的唇落下,浑身战栗得不像话。 他疯了,她像是跟着他一起疯了。 “不会再让你疼。”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带着笑意轻轻说。 …… 蔺修游说话算话,确实没让她疼,也确实扎扎实实要了她三回…… 夜幕降临,微风轻拂,他拥着她,在她的面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温柔,缠绵。 他终究还是顾及她的脸面,在周遭设下了结界,又用灵力变出柔软的水云,让她能躺得舒服。 喜欢她,喜欢到了痴迷的程度,想要她,想要看着她为他着魔、沦陷,在他的怀中失控,一遍又一遍…… 季攸攸很累,什么也懒得想,只想被他抱着,踏踏实实睡一觉。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到她的身上,季攸攸一睁开眼睛,对上身边人温和慵懒的目光,愣怔片刻,突然紧张不已,脸色都变了:“完了,完了,水曦妩一定等我们等急了……” “她?”蔺修游一声轻嗤,“她现在怕是跟着上官云遨一起去东耀城了,小师妹,你要去吗?” “他们一起去东耀城?你怎么知道的?”他不是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过吗? 他抬手将她凌乱的发拢到耳后,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半敞开的领口,语声平静:“水曦妩那个女人机灵得很,她想去骥灵兽的身边,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上官云遨亲自送上门,她怎么可能会不好好把握呢?”那个女人可不像她所表现的那么简单。 “她去了,我们也去吗?”不会吧,大师兄不会明目张胆地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去吧。她眨眨眼睛,眼里全是他谪仙般的模样。 “你若想去,不过是跟上官云遨说一声的事情,他……求之不得。”他轻悠悠说道,仿佛毫不在意。 又来试探她?季攸攸才不上他的当,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要去也要和大师兄一起去,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要大师兄陪着,时时刻刻陪着,一刻也不要分开。” “果真?”他的心情愉悦至极。 “嗯!” “真乖,看来昨晚把你伺候得很满意啊。”蔺修游将她搂进怀中,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圆润的下巴,“还疼吗?”他的语声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季攸攸的脸颊顿时火辣辣发烫,他能不问这么羞人的问题吗,一点都不想回忆。 他最爱折腾人,以前还不觉得,昨晚却是深刻体验了。要不是盯他盯得紧,知道他没什么机会去找别人风花雪月,她都要怀疑他是从哪学来的招数,那么的……过分!从前她学的那些都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难道还疼?”他眉间添了丝怀疑,左手一路往下,“我看看。” 看!看你个头!季攸攸睁大眼睛,慌忙抓住他的手,一个劲摇头:“不疼了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那喜欢吗?”他噙着笑问她,似乎执拗地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嗯,嗯嗯嗯!”她羞窘得眼神到处乱瞟,就不看他。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唇,目光盯着那粉色的唇瓣,神思飘远,像是在回味什么:“我记得,在紫色花丛的那一回,你曾想……那时,我怎么就拒绝了呢?” 季攸攸:“……”不是,你别说了!啊啊啊啊 第126章 ◎找石。◎ 季攸攸和蔺修游没有急着去东耀城, 而是跑到风景秀丽的稽邕山玩乐了一圈。 虽然伏铉那个人看着不是特别厉害,但整个稽邕山在他的管理下还挺民风淳朴,井然有序。 最让季攸攸觉得有意思的是, 稽邕山山脚下还有一条专门的美食山道, 每逢初一十五开市, 今日正好是初一。 美食山道长约三里,汇聚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小吃, 香味传出几十里,各路修士闻香而来,非常热闹。 季攸攸和蔺修游混迹其中,边逛边吃, 没有人认出他们。 “大师兄, 那个肉丸子好香, 我要两个!”季攸攸兴奋地拉着蔺修游的手,把他拖到肉丸子摊位前。 蔺修游看一眼, 付钱。 “大师兄, 这个铁板鸡汁豆腐好不错的样子, 我们一人一块好不好?” 油腻!蔺修游嫌弃地撇了撇嘴,给她单独买了一份。 “大师兄, 我还想吃红豆丸子羹!我们坐这休息一会吧,我好累哦!”季攸攸娇气地锤了捶自己的双腿,坐下就不肯起来了。 蔺修游正要去买, 一个声音抢在了前面:“三碗,多点料。” 瞥眼看去, 伏铉。 年轻的摊主看到他, 眉开眼笑:“山主您来啦!稍等片刻, 马上给您做好!” 伏铉看向蔺修游, 头微抬,黑眸略显傲色:“我请。” “你随意。”蔺修游收了银钱,在季攸攸上手的位置坐下。 看到伏铉,季攸攸友好地笑着同他打了招呼。 伏铉颔首,坐到了她对面,多看她一眼,想起昨日之事,心有余悸,但面色不改。 季攸攸能感觉到他对他们并没有敌意和恶意,他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红豆丸子羹很快就端上来了,红豆色艳,丸子如雪,好似红梅落雪,热热腾腾,勾人食欲。 季攸攸舀一口尝了下,甜糯可口,弯眉一笑看向蔺修游:“大师兄,你尝尝,真好吃。” 蔺修游给面子地吃了一口。 他向来很少吃这些东西,昨日被她喂了大半罐子蜜饯,到现在还觉得腻。不过,看她吃得欢喜,他便也欢喜。 “赋阳山的异象……我派人盯着了。”埋头吃了几口红豆丸子羹,伏铉终于开了口,“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知你们怎么想?” 蔺修游瞟他一眼:“修真界之事与我何干?” 伏铉一愣,没错,他现在是妖界祭月城的妖尊,修真界如何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行吧,他不跟他说。 “季姑娘也不关心吗?”他转向季攸攸。 季攸攸很谦虚:“我只是宝玥仙门一名微不足道的弟子,伏山主如果想商量这种大事,建议找我们严掌门或者是于左使。对了,这里离东耀城更近,也可以和上官城主先商量起来。” “昨日我跟云遨已经谈过,此事他会继续查,至于宝玥仙门……”他顿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宝玥仙门管事的是于左使,他……最近应该抽不开身吧?” 季攸攸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抽不开身?” “他不是刚从妖界回来。” “那又怎样?” “他现在身边……麻烦应该挺多的。” “麻烦?”季攸攸偏了下头,思考了一会,“没听说宝玥仙门最近遇到什么麻烦呀。” “小师妹忘了?伏山主的青梅竹马不就是于左使身边最麻烦的麻烦。”蔺修游悠然说道,“所以,伏山主今日找我们,并不是真的关心赋阳山之事,不过是想趁机打听苏冰栎的事罢了。” 季攸攸这才想起来,噗嗤一声乐了:“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懂了!”又是一个痴心人呢。 伏铉涨红了脸,一脸尴尬,倒是没否认:“我久未见她,前几日听说了她的事情,昨日又正好遇到你们,就想问一问,她现在可好?” 季攸攸笑道:“苏阁主一直都挺好的,现在又有宝玥仙门护着,伏山主不用担心。” “是啊,她一直都挺好的,她那么没心没肺,怎么会不好?不管是燕重还是于左使,不都受她拿捏摆布。”他说着,有几分恨然,又有几分委屈。 季攸攸不以为然:“我看苏阁主还是很爱憎分明的,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目了然,她对于左使应是真心。” “真心?她哪回不是真心?我倒要看看她这回多久会腻!” 他怒意明显,声音不算小,惊得周遭的人纷纷退避,他们周围一下空了出来。 蔺修游语声薄凉:“想她便去找她,你在这里无能狂怒,她知道?”他最瞧不上的便是这样的废物。 “丢了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想捡起来,否则就是垃圾送上门,再被丢一次罢了。”伏铉黯然神伤,低头吃着碗里的羹汤,却是一点滋味都品不出来。 季攸攸心道:这人可真狠,把自己比作垃圾,看来是真的栽在苏阁主手上了。 伏铉心中泛苦,他不会去找她,永远都不会。她弃了他,他再找她,只会让她痛恨,厌恶,就像燕重那样。 除非她自己回头,除非她还想得起他们曾经的情分,想得起他们年少时的真诚相待。 他对她,只做过一件错事,明明只差一步她就能成为他的妻子,却是他的急躁自负伤了她,又给了燕重可趁之机,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后悔,可他的后悔无半点用处。 他抬头,目光落在季攸攸身上,带着那么一丝希冀:“你若见了她,帮我带句话,若她累了、厌了,不想再玩了,记得稽邕山有她的家,我会一直等她。多谢。” “哦……好、好的。”季攸攸怔怔的,点头答应了他。 听着,有些伤感,又觉得他很是可怜。 她记起,芙鸢仙子那日也曾对苏阁主说过相似的话,这个男人……是托了多少人带话啊? 伏铉离开后,季攸攸也没了继续逛的兴致,拉着蔺修游便离开了美食山道。 走的时候迎面碰到几个打算上山采石的小孩子,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那里有好多珍贵的玉石原石,要是运气好能挖到值钱的原石就发啦!” “哪那么容易啊,你以为跟石头一样随便捡啊,那还不早就被人捡光了。” “你不懂,稽邕山的人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他们就只知道修炼修炼。那地方偏僻,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你看这块白玉原石,就是在那里挖到的,只要敢去,肯定就有收获,信我!” …… 几个孩子嘀嘀咕咕走远了。 季攸攸没留意他们说什么,蔺修游却听得一清二楚,来了兴致。 他停下了脚步:“小师妹,你等我一会,我去办点事情。” 季攸攸回头看他,抓紧他的手不放:“你去哪呀?不能带我一起去吗?”不太高兴。 “这件事情不能。”他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松了手,“若是无聊可以在附近逛逛,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找你。” 见他态度坚决,季攸攸只得乖乖听话,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蔺修游一直在找和田黄玉,方才那些孩子提起采石,勾起了他的兴趣,虽说不一定能找到让他满意的和田黄玉,但跟过去看一眼总吃不了亏。 他还惦着为她做戒指的事。戒指做好,便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他自然上心。 * 三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身手很灵活,他们没有走现成的山路,而是像三只皮猴子般在大树间穿来跳去,比着身手和速度。 蔺修游跟在他们身后,眼眸眯起,很想把这几个皮实的小子拎过来揍一顿。 啧,有好路不走。 他们说的地方并没有太远,约莫跑了两刻钟便到了。 是一处荒芜杂乱之地,除了树便是草和石。 他看到他们掏出了工具,每人手上都多了一把镐子,圈定了各自的地盘,便开始努力挖。 蔺修游寻了棵大树躺着,看着这几个小鬼奋力挖着石头,轻轻一笑,顺手帮了下忙,无非就是让土质更松软些,让他们挖得更快。 他的时间宝贵。 三个男孩一边挖,一边嘴还没歇着,挖到不值钱的破石头也咋咋呼呼,实在是……没见过世面。 蔺修游颇为嫌弃,闭上了眼睛。 太阳逐渐西沉,这三个小鬼确实也挖到了几块较为值钱的原石,但都不是蔺修游想要的。 他睁眼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觉得自己怕是浪费了半天时间。 呵,无趣至极。 “啊啊啊,你们看我挖到了什么!凭我多年的经验,这块石头打开一定是上好的玉料!” 最年长的那个孩子手里捧着一块有他脑袋大小的石头,激动地嚷嚷。 另外两个孩子赶紧跑过去,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石头,推了推他,催促:“那快切开看看呀!” “别急别急,让我瞅瞅从哪里下刀比较好!”挖出石头的那孩子蹲下,把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了下刀的位置,从腰间解下专门切石头的刀,两眼放光,激动地切了下去。 能有多好?蔺修游哼笑一声,总不能是黄玉吧? 他懒懒打了个呵欠,打算听个结果就走。 有这时间,抱着他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师妹不舒服吗? “啊啊啊,你们看,快看!” “哇,哇哇,好美!” “真的耶!” 等了许久的蔺修游:“……”三个臭小子,究竟是什么,说出口很难吗? 一眨眼,树上就没了人。 三个男孩身后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让我看看。” 轻飘飘的语声突兀响起,三个满脸满手泥污的男孩吓一跳,齐刷刷转身看向他,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哇……你是仙人吗?”好好看的哥哥啊! 少见多怪。蔺修游轻嗤一声,眸光一瞥,视线落到了那块石头上…… 第127章 ◎嗜血嗜杀。◎ 季攸攸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 大师兄还没回来。 她唉声叹气:“小白, 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 把我丢下啦?” 小白哈哈大笑:“主人你真是杞人忧天,大师兄那么那么喜欢你, 怎么可能不要你?” 季攸攸看着对面的山,又是一声叹息:“他都把我丢下半天啦,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神神秘秘的。” “咳咳, 男人嘛, 总要有自己的空间, 就算他再喜欢你,也不可能每天只绕着你转呀, 主人你想开点。”小白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她。 季攸攸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腿, 下巴搁在膝盖上, 闷闷不乐。 主要是他都没告诉她,他去哪里要做什么, 就好像她不被他信任一样。 有点失落,有点难过。 “主人!主人!”神识里的小白突然紧张地叫了起来。 季攸攸也感觉到了,一下站起, 转过了身。 看到面前一身青衣、面白如雪的男人,她愣了愣:“青云……仙上?” 面前的人是青云, 却又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青云, 他的眼神淡淡的, 空洞, 疏离,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没有情绪,没有感情,只有令人窒息的冰冷。 “攸攸,过来,那边危险。”青云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淡淡说道。 季攸攸看向他的手,他的手瘦削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她又看向他的脸,听他说话的声音……没错,都没错,是他。 可是,她依然觉得不对。 “青云仙上,你从哪边过来的?东耀城吗?” 青云点了点头。 “是上官景枫从祭月城救走了你,对吗?” “是。” “那你怎么一直呆在东耀城不回宝玥仙门呢?掌门和于左使他们会担心你呀。” 青云:“东耀城和宝玥仙门向来交好,我在东耀城住一阵养养伤也没什么不好。” “哦。”季攸攸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对了,他表现得太过正常了。 可青云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青云仙上,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同他打了招呼,从大石头上蹦下来,拔腿就要跑。 可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抓了回去,腰身被环住,怎么也挣不开。 她抬头看他,不说话,眼里写满不高兴。 青云低头看她,笑容冷淡:“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一直都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一直以来,因为这件事情,我很痛苦。可我现在好像不痛苦了,因为我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你了。” 他的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望入那乌黑闪亮的美眸,心中未起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雪凛神剑凭空出现,一剑刺向了他。 青云反应极快,轻易就避开了神剑的攻势,没有伤到半分,却也因此松了手,放开了季攸攸。 “攸攸快跑,去找主人,我来对付他。”雪凛张开双臂挡住青云,眉眼冷冽坚定。 季攸攸不敢耽搁,点头,转身就跑。 青云指间灵力乍现,唇畔笑意更深:“凭你也想拦我?” * 蔺修游以一颗婴儿拳头大小、价值连城的紫金耀石换走了小男孩的玉石原石。 有些事情便是那么巧,小男孩挖出来的原石正是黄玉,和他手上所戴的和田黄玉戒指的色泽纹路如出一辙。 虽非顶级黄玉,却是他需要的。 有了这块黄玉原石,他就可以打磨出与他手上的戒指成对的戒指。 他还记得当日她送他戒指时说的话:这个叫戒指,只可以送给喜欢的人,一辈子只能送一回。 她送了一回,可他还没有送过。 他脚步轻快,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想尽快回到她的身边。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得玉之事,待到戒指做好那日,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天色逐渐暗下,山林里的风大了起来。 风声呜咽,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异响。 蔺修游脸上笑容凝滞,但很快又勾唇一笑,广袖一甩。 只见在他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数十枚寒光迫人的淬毒银针纷纷落地,攻势尽数被化解。 雕虫小技,也敢来杀他! “蔺修游,果然是你,我们要杀了你,为齐德四君报仇!”两名灰衣修士从暗处现身,持剑向他攻来,试图取他性命。 呵,东恒海的喽啰,竟这么喜欢找死。 他没有耐心跟废物周旋,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犯他者,必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扬手间,无数细如牛毛的冰针射向那两人。 天色昏暗,他们只觉眼前无数亮光闪烁,心知不妙,慌忙举剑,设下结界抵挡。 可那冰针竟似有穿透一切的力量,防御的结界未起丝毫作用,冰针悉数穿过结界,穿透了他们手中的剑,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眼中一片冰雪,他们的身体冷到了极致。 蔺修游含着笑意站立,静静地欣赏他们的身体破碎。最初,是眼球渗出血来,七窍相通,很快,两人的面部满是鲜血。可他们一动也动不了,像被冰雪冻住,慢慢的,他们的身上也开始渗血…… 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惊惶的抽气声。 他眉眼一冷,身形瞬移,左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右手抬起。 猝不及防掉进一双稚嫩的眼中,他一愣,动作顿住。 是那个跟他交换石头的孩子。 男孩被牢牢掐住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满是惊惧的眼眸,无助地看着他。 蔺修游敛眸,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他给了他黄玉石,黄玉石要用来做成戒指送给攸攸,不能不吉,不能带血,不能扯上人命。一个孩子罢了,可杀,可不杀…… 男孩得了自由,频频后退,看着他,像是看着怪物。 “滚。”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字。 男孩浑身颤抖地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风吹起蔺修游黑色的衣袍,夜色更加深沉,风中带来刺鼻的血腥味,他的脑海一片鲜红。 杀戮…… 他猛然意识到他内心渴求的是什么,是鲜血、死亡、毁灭。体内的万年仙灵石被侵蚀得更加严重,他的理智和神识在一点点被剥夺…… 不行!他不能成为嗜血无情的魔,他不能被魔性控制,变得连她都不认识。 他会连她也杀了。 想到这一点,他的瞳仁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退后一步,慌乱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到那时,他真的会连她一起杀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 他忽然头痛欲裂,左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痛苦难当。 不行,他不能这样子去见她! 身形一闪,他消失在茂密的山林,天色暗下,只有瘆人的血腥味越传越远…… * 季攸攸没能逃得了,她没有找到大师兄就被青云抓住,带回了东耀城。 青云把她带到了上官景枫的书房。 看到她,上官景枫一如既往的客气:“攸攸来了,先坐吧,我手上有点事情处理,你等一等。” 青云没有留下,也没打招呼,离开了。 季攸攸皱了皱秀气的眉,找了个离门最近的位子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来东耀城本就是她的任务,如此,倒不用她犯愁怎么混进来了。 青云的状况明显不对劲,他那么随性暴躁的人,怎么可能听上官景枫的差遣?而且他一直都喜欢她,怎么突然就不喜欢她了?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季攸攸:“小白,他是不是中了上官景枫的招,被他控制了?” 小白:“看上去确实如此呢。” 季攸攸:“大师兄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会不会知道我被抓到东耀城了呢?” 雪凛被青云打伤,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师兄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她遇到麻烦他都没现身,他到底去哪了?愁人。 小白知道她的担忧,安慰她:“主人别担心,大师兄那么厉害,肯定会找过来的。” 季攸攸:“我是担心他的魔化值……”已经有几日没对他念宁心咒了,不知道要不要紧。 “攸攸。” 上官景枫的声音响起,季攸攸抬头看向他,他坐在书案后,正噙着笑看她。 “城主为什么把我抓来?” “攸攸,不是把你抓来,而是把你请来。你看,我特意让青云仙上去请你,就是怕你多想。毕竟,你们一直都很熟。” 季攸攸假笑了下:“好的,那城主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小事,关于云遨,昨日回来因为一件小事,他跟我置气,把自己关在房里。我想,他喜欢你,听你的话,你来劝劝他,他应当会听。” 上官云遨跟他置气?上官云遨那么乖顺听话的好儿子,会跟自己亲爹置气?季攸攸不信。 “城主说笑了,三公子可不是会忤逆亲爹的人。” 上官景枫轻叹:“身为父亲,怎会拿自己最心爱的孩子开玩笑?这孩子过于善良,偏偏性子又倔强,有时偏要与我背道而驰,我也拿他没辙。” 那你就好好反省自己嘛。季攸攸心里说着,面上带笑,一副乖巧的样子:“那行啊,不过今天太晚啦,明天我见他一面,好好劝劝他。” “明日便有些迟了,今日事今日毕,我亲自带你过去吧。”他说着便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挂笑看着季攸攸,等着她站起来。 哼,笑面虎,不是好人! 人在屋檐下,他态度不容拒绝,她要是再僵持,保不准他会对她动手。所以,季攸攸虽然万分不情愿,还是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二人一前一后往上官云遨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走到上官云遨所住的钰丞轩,唐瑛迎了出来。 “城主,季姑娘。”看到季攸攸,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上官景枫“嗯”了声,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城主。”唐瑛退下了。 “攸攸,随我来。” 第128章 ◎娃……那个娃娃!◎ 上官云遨被软禁了, 从昨日回来后。 他和衣躺在床上,神情悲怆难过,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爹……杀了兰长老。 昨日一回来, 他就听说了兰长老被杀一事, 他一下就猜到了是谁做的, 浑身发寒,苍白着脸去见了爹—— “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命令, 我告诫过他,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尤其不能告诉你。” “所以你就杀了他!爹你疯了吗?他是东耀城的元老!他跟了你数百年!他对东耀城忠心耿耿!” “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对东耀城忠心耿耿的人,而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人, 他自以为是的心系苍生害了他。” “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件事你没有必要知道, 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爹, 你是我的继承人,将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就够了。” “若这些都是违背天道正义而得来的, 我宁可不要!” “这种孩子气的话, 你说说,我听听, 也就算了。爹也曾一身正气,清高自傲,如今想来不过就是年轻气盛闹的笑话罢了, 不值一提。” “爹,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够了!来人, 把他给我送回钰丞轩, 没有我的命令, 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 他思绪乱了, 心中痛苦万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是他的爹,他能怎么办?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上官景枫的声音传了进来:“云遨,开门。” 他闭上眼睛,转过头,没有理睬。 “攸攸来看你了,天这么冷,你舍得让她在外面等着?” 攸攸?上官云遨愣住,攸攸怎么可能来东耀城?她不是跟蔺修游在一起吗? 但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所以他迅速下了床,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打开了门。 站在爹身旁娇小美丽的少女,不是季攸攸是谁? 他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很快就被担心取代,她是怎么来东耀城的?难道是爹把她抓来的?蔺修游怎么可能由着她被抓? “傻小子,除了发呆还会做什么?”上官景枫笑骂一句,带着季攸攸进了门。 跟在他身后的季攸攸看了上官云遨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 上官景枫真是让她来劝上官云遨的?这父子俩会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呢? “攸攸,你……”上官云遨想对她说什么,但顾及爹在场,闭了嘴。 他不知道爹这个时候带攸攸过来有什么目的,是要借攸攸来敲打他吗?倘若他不听他的话,他就会伤害攸攸吗? 他心中忐忑,他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爹做不出来的。 上官景枫转身看他:“云遨,你已不小了,很多事情你都要试着去理解爹。” 上官云遨低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上官景枫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爹知道你喜欢攸攸,今晚我把她带来,是为了让你能够得偿所愿。” 什么意思?季攸攸听他的话音,感觉到了不妙,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不断瞟向门口,筹划逃跑方案。 上官云遨也觉得有点不对,下意识护到季攸攸身前,看向了上官景枫:“爹,既然你把攸攸带过来,就由我招待吧。夜深了,爹早些回房休息。” 上官景枫微笑颔首:“自然是要你接待。” “那爹就请……”上官云遨话没说完,就被定住,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看着爹给他喂下一颗药丸。 “云遨,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样才不会后悔。” 季攸攸要是再不明白会发生什么,那就是蠢的了,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成功,转身就跑。 跑不掉也要跑!这人实在是太卑鄙无耻龌龊了! 她当然跑不掉,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就被一道灵力困住,动弹不得。 “攸攸,我曾说过,我有过一个女儿,那孩子若还活着,该与你一般大了。”上官景枫语声轻缓,幽幽一叹,颇为心痛遗憾,“我头一回见你便很是喜欢,就像看到我那苦命的女儿长大的样子,你唤我一声爹,我万分欢喜。我知道云遨心仪于你,所以一直有心撮合……” 季攸攸小脸紧绷,生无可恋,急吼吼地和小白商量对策。 好热!上官云遨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纵使他再没有经验,也知道爹给他吃了什么,他快疯了:“爹,我只是把攸攸当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不能这样!你、你快把解药给我!” “身为我的继承人,你可以有非分之想。”上官景枫解了他的定,又封了季攸攸的灵力,把她推到了他怀中,“我的儿子,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攸攸是我满意的儿媳人选,你好好待她。”说完,他就出去了。 门被关上,季攸攸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皱眉看向抱着她、气息越来越重的上官云遨,恨恨地磨了磨牙:可真是亲爹! “攸攸,我、我……”上官云遨紧紧抱着她,残存的理智对抗着想要她的念头。他是不是就该听爹的,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满足自己的欲念就好? 身上越来越烫,他的双手牢牢将她锁在怀中,他快要克制不住自己,颤抖着低下头去…… “上官云遨,你知道你爹当年强迫了一个女人吗?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场吗?” “什、什么?”他的动作顿住,看着那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丽容颜,恍惚,难受。 季攸攸抬头看他,一字一顿:“那个女人亲手杀死了被强迫生下的孩子,也就是你爹口中的那个女儿,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姐姐。”她看着他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继续补刀,“然后,你爹厌弃了她,后来她在绝望与痛苦中疯了、死了。所以,上官云遨,你想走和你爹一样的路吗?你想重蹈覆辙吗?” 你想走和你爹一样的路吗?你想重蹈覆辙吗? 上官云遨心头一震,惊骇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不,他无法接受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他不希望自己和攸攸最终得到那样的结局。 可是,强烈的药性折磨着他,他浑身热烫如置身火海,欲念破笼而出,他的声音沙哑干涩,颤不成声:“我、我不想,可我、我……”他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把她搂进怀中,想要亲她、吻她,将她占为己有…… 看他面色绯红似火,呼吸急促,再次向她走来,季攸攸双手扶额哀叹:“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懂!”如果不让他纾解,怕是过不去。 她记得,她以前给大师兄下药时,大师兄也差点克制不住。大师兄那样的修为尚且如此,何况他呢? 当然了,她可没博爱伟大到献上自己,她跟小白刚才商量过了,虽然代价很大,但是……算了,咬咬牙,拼了! 她上前一步,将他转了个身,推着他往里间走去。 他脚步踉跄,身体像是不被自己控制,就这么被她推着进了里间,跌坐到床上。 “攸攸……”他眼尾猩红,看着她露出渴求之色,伸手想要拉她。 季攸攸赶紧往边上一躲,没让他碰着。 “想得美!”她狠狠瞪他一眼,小脸一垮,满脸心痛的样子,万般不情愿地从大数据宝库兑换了一样东西,丢到他怀里,“用这个!”说完,她就红着脸跑出去了。 怀里多出个柔软的东西,上官云遨愣了愣,低下头,顿时风中凌乱,心神一阵恍惚。 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长得和真人一般,容貌娇美,发丝乌黑,身材玲珑,凹凸有致,身上着一层透明薄纱,底下曼妙身躯一览无余。 这……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不敢置信地伸手触碰了一下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温润细腻,柔软轻弹,和真人一般无二,他体内的火一下泛滥蔓延,他再也按捺不住,覆了上去…… * 季攸攸心痛得想哭。 180000颗黑钻啊!就换了一个娃娃! 娃娃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没见过娃娃,所以,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娃娃,代价——翻倍翻倍再翻倍! 小白贴心安慰:“主人,不心疼不心疼啊,黑钻我们可以再赚哒!攒攒就有啦。” 季攸攸蜷缩在榻上抱住自己,一脸苦哈哈,缓不过来:“赚?哪里有那么好赚!我辛辛苦苦赚那么久,每次一用就十几、几十万,我就是想多攒点换个实用的法宝,更方便做任务,就这么难吗?” 小白:“主人,你应该庆幸,如果数据大宝库没有这样的日用品,那你就惨啦。” 季攸攸:“……要你说!”她当然知道了,可她损失这么惨重,还不许她哭一哭吗? “嗯……啊……” 里间突然响起的女子声音让这对主仆齐刷刷一怔,面面相觑,鸡皮疙瘩掉一地。 季攸攸一脸惊悚,语声不稳:“怎、怎么回事?” 小白干咳一声:“那、那个……其实就是为了追求更真实、更舒爽、更刺激的客户体验,做得逼真了点罢了。主人淡定,没什么大事,习惯就好。” “习惯你个头!”季攸攸面红耳赤,她才不要听这么……这么脏耳朵的声音! 她匆匆忙忙起身下榻就要出门,可跑到门口才发现屋子被上官景枫设下结界,根本就出不去。 可恨!季攸攸气得跺脚,转身回榻上,从随身空间翻找出一团棉花,撕成两个团团塞住了耳朵,躺下,睡觉。 她想大师兄了…… 第129章 ◎我不嫁他,我要嫁我大师兄。◎ 韩恪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恨不得杀了她。 不,杀了她没用,要彻底地摧毁、毁灭, 让她永远从他眼前消失! “恪, 你最喜欢的水晶梨, 帮你削好了,吃不吃?”水曦妩把一碟子切成块的梨端到了他面前。 “啪”一声, 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撞向一旁的椅子,碟子里的梨子撒了一地。 她的右边脸颊一下肿了起来。 “不知道老子有多厌恶你吗?给老子滚远点!别在这碍眼!” 水曦妩抚了下肿胀的脸颊,像是没感觉似的跪在地上, 把脏了的梨子一块块捡回碟子里, 轻叹:“恪没有吃到, 多可惜呀,你先吃完再打我, 也是可以的呀。” 韩恪:“???”你有病吧? 他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但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被他丢弃的子系统罢了!看到她就烦! 水曦妩一边收拾,一边慢悠悠说道:“恪, J不是发财的对手,你想赢,就必须选我。” “老子会用女人?”韩恪冷笑不已, “老子就算输也不会用女人!”TM的,倒了八辈子霉才造出这么个玩意儿, 他设置的代码明明是男人, 男人!鬼知道怎么会出来个女的! 他辛辛苦苦研究了许多年才创造出能以人形现身的子系统, 这是一项伟大的创举!他是独一无二的发明者! 谁知道——是, 女,的!他不能忍! “阿骥,你想要女人了?”疑惑的声音响起,上官云燧端着刚烤好的烤串进来,看着韩恪,眼神怪怪,“你还是个孩子,不适合做那种事情,等你再大一些再考虑吧。” 韩恪已经被他气到懒得再纠正他,跟他说了几百遍他不叫阿骥,跟他说了几百遍不许说他是孩子,他骂也骂了,揍也揍了,这个蠢货一次都没记住。 算了算了! 他手一伸,让他把烤串给他。 烤得真TM香,不得不说,虽然他脑子不怎么好使,但烧烤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哪知,上官云燧转头看到水曦妩脸上的伤时,一下便生气了:“你打了水姑娘?” “对,我打的,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打她?就算她是你的奴婢,你也不该打她!”上官云燧气得脸都涨红了。 韩恪觉得可笑极了:“她又不是人。”一个冰冷的系统罢了,他想打就打,怎么了?GNPS! “阿骥,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不可以不尊重她!我对你很失望!”上官云燧砸了手上的烤串,又拿过水曦妩手里的碟子,摔到韩恪脚下,扶着她离开了。 水曦妩一脸纳闷地被他扶着离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里反复问自己:我没控制他吧?没有吧?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眼看他最喜欢的烤串被砸,韩恪差点气疯:“上官云燧你个大蠢货!我要杀了你!” * 日上三竿,上官云遨醒来时,昨晚的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好像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但床上的凌乱和污秽,以及那未散去的靡靡气息却提醒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身上未着寸缕,乏力和虚脱感令他眼底一片茫然,坐起身,久久未能回神。 没有伤着她,他松了口气,心中却又难掩失落,倘若昨晚他拥着的人是她,倘若能得到她…… 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他猛地想起她昨晚对他说的事情,关于爹的事情。 其实,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闲言碎语,他也曾经跟着表姐去过那个传说中关押那个女人的地方,只是那时他年岁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他过问不了爹的事情,但他绝对不会让攸攸像那个女人一样命运悲惨。 心绪慢慢沉淀下来,他起身下床,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扣好腰带,走到了外间。 外间的美人榻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还睡着的小姑娘。 冬日寒冷,虽然屋内有地龙取暖,但通常他睡觉时还是要盖上一条被子才不会觉得冷。 可她就这么环抱着自己,在美人榻上睡了一夜。 心中酸涩,心疼难忍。 他匆忙返回里间,拿了一件厚实的黑色斗篷出来,小心地盖到了她的身上。 他动作极轻,但季攸攸还是被惊醒了。 睁眼看到他,季攸攸吓了一跳,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看了眼头发披散的他,没敢多想,没事人似的四下看了看,带着倦意打了个呵欠,道:“天亮啦?” “嗯,天亮了。”他轻声说。 季攸攸掀开斗篷坐起身,觉得耳朵里怪怪的,这才想起还塞着棉花,赶紧把棉花拿了出来。 “你……为什么塞这个?” 这句话问出口,他看到她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刹那间,他像是什么都明白了,脸色一下变得通红,神情尴尬懊恼。 这还用问吗?昨天晚上发出怎样的声响,他再清楚不过。那个东西……那样的声音……当时他只觉悦耳,如今想来却让他羞愤欲死。 他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人非人,却和人有七八分相似,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样一个东西……他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哎,你别多想,我就是睡眠浅,戴上这个才能睡得更好。”季攸攸淡定地把棉花团团收起来,镇定地说道,“下次睡觉还要用。” “好……好的。”他的语声明显不稳。 “对了,你真的和你爹闹不愉快了吗?”她好奇地问道。上官云遨就是那种别人家的乖孩子,他会跟自己爹闹不愉快?匪夷所思。 上官云遨沉默着,眸色黯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肯定是你爹做错了,我支持你!”季攸攸笑着说,漂亮的双眸绽放光芒。 现在他可是她的护身符,怎么也得先讨好再说。 “你……这么相信我吗?”他看着她,面上也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深明大义,是个好人。”她甜甜地说着,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那么,好人,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我好饿呀。” 上官云遨轻轻“嗯”了一声,将她带到另一间屋子,让人准备了许多吃的。 他本打算陪她一起吃,但上官景枫派人过来传话,让他去见他,他沉默了片刻,交代了她几句,离开了。 他刚走,季攸攸就收到了系统的任务。 【叮咚,任务提示,说服上官云遨陪你去一趟东耀城阵石所在地,离间上官景枫和上官云遨的父子关系。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10颗,黑钻500000颗。】 原谅她没见过世面,知道奖励那刻,她乐疯了,当时她正吃着水果糯米丸子,就这么呵呵笑出了声,吓到了一只脚刚跨进门的唐瑛。 “季姑娘,你、你怎么了?”她手里端着一碟凤梨酥走过来,看她开心得离谱,心中反而忐忑。 她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每天都是她为三公子收拾床铺,今日她一进房间就发现了状况。 她知道季姑娘喜欢的是她的大师兄,可她却和三公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想而知,她心中定是万分难过。她如今这般笑,难不成……是疯了? “啊,没什么。”意识到自己过于夸张了,季攸攸一下止住笑,正襟危坐,低下头继续吃碗里的丸子,打算和小白商量下怎么做任务。 唐瑛却更加忧心,将碟子放到桌上,劝慰她:“季姑娘,你不要太难过,事情既已发生,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解决。三公子他是很好的人,对你又一片真心,他定会对你负责,娶你为妻的。” 嗯?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季攸攸突然想到,这位才是上官云遨的正牌女主啊……怎么就变得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这剧情可真是崩得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嫁他,我要嫁我大师兄。” 唐瑛惊诧:“可你已经是三公子的人了呀。” “我不是,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我是大师兄的人,我只喜欢大师兄。”想起大师兄,季攸攸又没了胃口。 都过了一个晚上啦,大师兄还不来找她吗? 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 * 蔺修游寻了个山洞,把自己困了起来。和体内魔气的对抗,令他受了重伤,但好歹是暂时把魔气压下了。 他懒洋洋地靠躺在一块石头上,拿着那块黄玉原石,用灵力幻化成一把锋锐的冰刀,切割、打磨、雕琢。 他不知道她做了多久,他试了试,估算了下,他三天应该就能做好。 想象着亲手把戒指戴到她手上的样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直到雪凛找到他…… 差点被青云灭杀的雪凛一直都在找他,找了一天一夜才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捕捉到他的气息,一头撞破他设下的结界,趴伏到了他的面前。 蔺修游淡淡瞟她一眼,看到她满身的伤,听着她说着攸攸被青云带走的事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低头继续琢磨手中的玉石。 “主人,攸攸被带到了东耀城,我们不去救她吗?” 他的手一颤,锋利的冰刀划伤了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沿着手背滑落,一滴滴落到地上。 雪凛愣住,这时才发现主人受了重伤。 主人是因为受伤才躲着攸攸,怕攸攸担心吗? 可主人怎么会受伤的? “三天后……”蔺修游翻转了下手,看着手上的伤口,眼眸微眯,哼笑一声。 三天后如何,他没有说完,可雪凛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浓郁的杀意,像要吞天噬地,毁灭一切。 第130章 ◎那么久远的单相思。◎ 上官云遨去了丹房。他进去时, 上官景枫正站在丹炉旁,望着正在炼丹的丹炉,若有所思。 看到他进来, 上官景枫转过头, 淡淡笑道:“来了?滋味如何?” 被戳中痛处, 上官云遨脸色发白,牙关紧咬, 没吭声。 见他这副模样,上官景枫只当是他心里别扭,没在意。反正他跟攸攸已生米煮成熟饭,其他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你好好哄哄攸攸, 女娃娃嘛, 只要你肯真心待她,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好,心甘情愿留在你的身边。” “爹,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爹的女儿会夭折?” 他一句话说出口, 上官景枫的脸色微微变了,但只是那么一瞬间, 很快他就恢复如常,看他一眼,浅笑依然:“学会质问爹了?” “孩儿不敢。”上官云遨沉下眼眸, 语气略微冷硬。 “你是我的儿子,我自不会与你计较。”他缓步走向他, 轻叹一声, “你姐姐的夭折是我疏忽了, 虎毒不食子, 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会那样残忍。” “那个女人?爹,那个女人是你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是被你毁了一生的女人。”如今,他却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带着嫌弃、憎恨。 “是她对不起我,辜负了我,当年的事情你不曾经历,自然也不会理解爹的苦衷。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明珠交给她抚养,我的明珠那么可爱,那么爱笑,就那样被她活活掐死了!”上官明珠,他的掌上明珠,他最心爱的女儿,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上官云遨看得出来,爹是真的痛苦,一时间竟也生了几分心软和理解。心爱的女儿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所杀,那绝对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所以,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攸攸的身上。 他低声道:“爹,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你不要逼我和攸攸,我们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长大了,爹自然不会再多过问你的事,你做事向来有分寸,只是过于感情用事,这一点须得好好改改。”上官景枫缓下情绪,以慈父的模样提醒他。 “是。”上官云遨应下,但想起兰长老被杀和赋阳山异象之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爹,现在很多地方都发生了违背常理之事,我听说宝玥仙门的人也在为此事奔波,到底这些事情是不是和阵石的移动有关?” 上官景枫面色沉下:“这件事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无需多问。最近这段时间,你好好陪攸攸即可,退下吧。” 他知道他的这个儿子为人正直,秉性纯良,心怀大义,若是让他知道他的计划,势必会阻碍他,所以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他,待一切成了定局再说吧。 上官云遨内心冷了几分,他还需要问吗?爹的态度已经给了他答案。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季攸攸吃饱喝足后,由唐瑛陪着在东耀城乱逛。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和三公子的事情,见了她格外客气,把她当作未来三少夫人看待。 季攸攸不在意这些,她一直都在和小白商量做任务的事情。 让上官云遨陪她去阵石所在地倒不是难事,但离间他们父子?怎么离间?上官云遨那么敬重他爹,怎样才会和他爹反目? 小白热心提供馊主意:“要不主人效仿貂蝉?” 呵呵呵……季攸攸皮笑肉不笑:“小白,你怎么这么机智呢?” 小白干笑不已:“呵呵,呵呵,我开玩笑呢,主人别放心上。” 跟在她身后的唐瑛看她神色阴晴不定,时而犯愁,时而怪笑,心中担心得不行。 她不会真的受打击太大,疯了吧? “季姑娘,我们走了这么久了,要不要歇歇?”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我不累。”季攸攸摇摇头,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她,问,“唐瑛,你不喜欢上官云遨吗?” 她这话问得突然,唐瑛一下就惊到了,结结巴巴说道:“奴婢、奴婢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可以有非分之想,你是他的女主啊!季攸攸在心底叹息一声,没再说下去,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桥上的青云。 她忍不住感叹:“青云仙上到了你们东耀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在宝玥仙门可不是这个样子。”一想起他昨日对雪凛痛下杀手,对她也毫不留情,她的眉头紧紧拧起,“唐瑛,你在这边等一会,我去跟他说说话。” “好。” 季攸攸提着裙子跑到桥上,在青云身旁站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满池锦鲤游来游去,又肥又壮。 青云知道她过来,但他头也没抬,也没说话。 “鱼很好看?”她看着他的侧脸,问他。 青云看她一眼,眼中毫无波澜:“鱼不好看,难道你好看?” 呵!季攸攸迎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青云仙上好眼光,没瞎。” 青云懒得理会她,转身下桥,季攸攸跟了上去。 “青云,还记得你在祭月城的水牢怎么跟我表白的吗?你不但咬了我,还不争气地哭了,哭得又可怜又委屈,那个时候我在想,男人怎么也会哭鼻子呢?”她故意说道。 青云抿唇,斜眼看她的目光冷冽:“取笑我?” 季攸攸一扬头:“对啊,就是取笑你,取笑你表白被拒绝就一蹶不振,变成现在这副可笑的样子。你以为你把以前的自己藏起来,就可以当作以前的一切从未发生吗?天真了。” “自以为是,不知所云,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杀了你。” “恼羞成怒了?杀了我,更能证明我说的都是对的。青云,你清醒一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轰!” 她话音刚落,一道火雷骤然攻向她,她躲闪不及,左臂被打了个正着,疼得她一个踉跄,后退了三步,赶紧扑灭手臂上的火焰。 “下次再敢妄言,要你小命。”青云冷冷说完,转身走了。 “攸攸!”匆忙赶到的上官云遨看到她受伤,忙扶住她,要用灵力为她疗伤,却被她推开了。 季攸攸退开两步,杏眸含怒:“是你们控制了他,对吗?” 上官云遨一愣,呆呆地看着她,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一个字。 季攸攸一下就明白了,红着眼颤声控诉:“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是宝玥仙门的青云仙上,要是让掌门和于左使他们知道,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攸攸,我……” “我真没想到你们父子居然这么卑鄙无耻,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攸攸,不是那样,我没有……”上官云遨百口莫辩,心急如焚。 “我本以为你跟你爹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讨厌你!”她说完便带着哭音跑掉了。 上官云遨心中痛极,面上尽是苦闷,她的“讨厌你”三个字更是将他打入无底深渊,令他绝望。 他从来都是那么无能,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错的、不好的,可他无力改变…… 而季攸攸跑出一段路后便停下了脚步,自行用灵力疗伤,过了一会才觉得好些,没那么痛了。 神识里的小白又冒出了头,拍手夸赞:“主人威武!主人戏演得真好,上官云遨都被你说得生无可恋啦!” “谁演戏了?”季攸攸神色淡淡,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这是真情流露。” “嗯嗯嗯,主人说的都对!这样一来,上官云遨心里就有了一根刺,只要我们继续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他们父子反目指日可待!” 哪那么容易呀……季攸攸可不像它那么乐观,还是先想法子让上官云遨带她去阵石所在地吧。 她没有回上官云遨的钰丞轩,而是让唐瑛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 安顿好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小心卷起衣袖,查看被青云伤到的地方。 虽然用灵力治疗过了,可还是红红一片,疼得很。 她更想大师兄了,大师兄要是在的话,早就帮她把这种小伤治好了。 “小白,你能感应到大师兄吗?他没出什么事吧?” 小白:“主人放心,小白能感应到大师兄没事。” “那他不来找我……他就是不要我了……”季攸攸丧气地嘟哝。 小白:“主人,你要对大师兄有信心。” “攸攸,你在吗?” 门外传来水曦妩的声音,季攸攸抬头,道:“我在,门没锁,你进来吧。” 水曦妩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正把袖子放下来的季攸攸,她温柔笑道:“我刚刚见过三公子,他说你受伤了,让我把这冰果带给你,可治疗火灵之伤。”她的手上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拳头大小的果子,“你受伤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季攸攸没有拒绝:“那麻烦你啦。” 水曦妩重新为她挽起袖子,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上扎眼的一大块红痕,她都觉得疼,若是让蔺修游见着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发疯。 他对她的情,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可身为最顶级的、专为对付蔺修游而诞生的子系统,她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个自负又随性的男人,在某次一时兴起的任务中对她一见钟情,随后默默地跟了她三个世界…… 她头一回见识一个人能单相思那么久。 不过也正常,在恪的阻挠下,蔺修游还没找到机会回现实世界,而在任务世界他们是不被允许透露自己的身份的。 所以,季攸攸也从不知道,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喜欢了她那么久。 第131章 ◎作弊。◎ 冰果消失, 季攸攸手臂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她拉下袖子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水曦妩脸上有几道淡淡的手指印。 “谁打你了?”她眉头一皱, 问她。 水曦妩轻轻捂了下自己的脸颊, 笑了:“没什么, 我自愿的,也不觉得疼。” 她这么一说, 季攸攸一下就知道是谁了,除了韩恪,还能有谁?是呢,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 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她不也曾被他打伤过。 “你为什么要由着他打你?” “他是我的主人, 我的命都是他的, 只是打了一巴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季攸攸:“……”完全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看上去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被虐狂吗? 水曦妩看她一脸疑惑, 知道她在想什么, 勾唇笑道:“攸攸你不必管我,我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早就习惯了,我没事的。” 季攸攸心里很不舒服,她想到现实世界里, 她的表叔表婶就是这样,一个施虐狂, 一个被虐狂, 每天家里都是吵吵闹闹鸡犬不宁, 女人被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不成人样,偏偏就是离不开男人,到外面逢人就说自己的男人好。 后来……后来有一天晚上,表婶趁表叔熟睡,在他身上浇了汽油,打着了火…… 算了算了,她看上去那么开心,不管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只有等她自己觉悟了。 她正要岔开话题,大脑困意袭来,一下便失去意识,趴在了桌上。 水曦妩闭上眼睛,抬手覆上她的头,联通了她神识里同样睡着的小白,给这小东西升了个级。 本命兽的等级共有十级,级别越高,本领越强,能帮到主人的就越多。而季攸攸的这只本命兽才刚成长到二级,实在太过弱小,弱小得她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顺手给它升了个级,让它从二级直接跳到五级,这样季攸攸做任务也能更顺利。 升完级,刚收手,发财的声音就在她脑海里响起。 “Q,你作弊了哦。” 水曦妩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哼了一声:“怎么,你想告发我吗?” “不能够,不能够,Q现在是我方队友,我怎么可能落井下石呢?”发财笑得像一只奸诈的狐狸,“我只是会帮你记录在案而已。” “哦,那可真不巧,你知道我最擅长的便是处理数据,你可千万好好守住防线,不要轻易被我攻破了。” 发财郑重点头:“那是必须的。” 水曦妩看了眼昏睡的季攸攸,又忍不住笑:“蔺修游可真是个傻的,他跟了她那么久,怎么就没帮帮她,让她多攒一些生命树种和黑钻呢?” 发财义正言辞,浑身洋溢着正义之光:“作弊那种事情怎么适合我家老大做呢?”一天到晚被对手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被举报投诉,作弊?不存在的。 关键是,老大还挺喜欢看季小姐穷穷努力的样子…… 水曦妩赏了他一个白眼:“还真拿自己当个好东西。”恪是坏在脸上,蔺修游那样的才是真毒。 “魔化值70%了。”她顺手查了下数据。 发财叹息:“嗯。”季小姐没陪在老大身边,魔化值突飞猛进,到时候可真要六亲不认了。 水曦妩:“控制不了,就让他沉睡吧,睡到季攸攸完成任务,找回他的记忆,恢复力量。” “这倒也是个办法。” “还有,别小气巴巴的,多给攸攸安排些小任务,奖励丰厚一点。你家主人生命树种和黑钻无穷无尽,攸攸是你家主人的女人,花他的家当本就理所应当。” 发财嘿嘿笑:“这不一点点涨着么,一切都得合理不是。” “恪在这个世界的五行方位上做了手脚,一年之内,这个世界会被彻底洗牌,届时三界会被摧毁,新的世界将会建立。倘若蔺修游不幸死在这个世界,他会被随机安排到新的世界,到时候他就见不到他的心上人了。” “多谢Q提醒。” 水曦妩敛眸:“不必,我是为了恪。这段时间,恪养精蓄锐,不会过问这个世界的事情。等蔺修游恢复记忆和力量,才是我们真正的对决之时。” * 季攸攸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她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小白的声音。 “主人,要做任务了哦。” 咦,是她的错觉吗?她感觉小白的声音和神态都成熟了许多,再定睛一看,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好似也变得更加浓密,让它看起来肥壮了一圈,更加可爱了。 小白:“主人不要发呆哦,上官云遨就在百米开外,马上就要过来敲门啦,主人准备迎接。” “哦……”季攸攸歪了歪头,疑惑极了,“小白,刚刚我睡着的时候,你是吃了生长剂吗?”长这么快的? “主人,小白只是升级了,现在的小白可以更好地帮助主人做任务。主人,加油哦!” 小白刚说完,门外就有人敲门了。 季攸攸站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上官云遨,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 见了她,上官云遨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在的笑容,对她说道:“攸攸,你午饭没吃,我怕你饿着,亲自给你做了一碗莲子羹,你趁热吃吧。” 季攸攸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会过来找她,她也没打算和他冷战太久,毕竟他确实无辜,而且她还要靠他完成任务呢。 不过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装着余怒未消的样子,转身坐回凳子上。 见她没有赶他走,上官云遨松了一口气,把门关上,端着莲子羹走进屋里,放到桌上,她的面前。 “攸攸,你尝尝。” 季攸攸向来容易饿,眼下她的肚子确实也在咕咕叫了,所以她没有跟他客气,端过碗吃了起来。 莲子羹香甜爽糯,味道很不错,他有心了。身为原书男主,上官云遨身上自然有他的闪光点,他最让人诟病的就是渣了女主,和女主虐心虐身的虐恋。 不过,这段剧情到目前为止好像并没有上演,真奇怪。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吗?那可真是罪过、罪过。 小白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主人,等下你告诉他,你心情不好,想要出去走走。” 第132章 ◎受伤。◎ 季攸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被小白牵着鼻子走了,它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还由不得她拒绝。 有种……她是土豪劣绅, 小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错觉。 小白:“主人, 小白没这么想哦, 小白只是一心想要帮助主人完成任务!” 季攸攸:“那你确定这条路没走错,能走到阵石那吗?” 小白:“主人安心走就是啦。” 天色已黑, 寒风瑟瑟,跟在季攸攸身后提着灯笼的上官云遨望着走在前面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忍不住开口:“攸攸,你冷吗?” “不冷。”季攸攸听到他的问话, 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他们走的这条路偏僻又难走, 脚下高高低低, 杂草丛生。季攸攸怀疑,根本就没有人走过这条路。 她专心向前, 上官云遨在后面跟着, 走了好久终于意识到:这条路他从来没走过。 他又忍不住问:“攸攸, 我们要去哪?”话问出口,他禁不住觉得好笑, 这里是东耀城,是他的地盘,他居然不认得路, 还要问别人。不过,这里他确实没来过。 “就……随便走走。”季攸攸停下脚步, 四下看了看, 实在不好意思昧着良心说是过来看风景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荒凉啊。”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灯笼微弱的光照亮脚下的路,风声呼呼,除了他们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应该是后山,平常少有人来,这边路难走,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走一会吧,那边好像有亮光,去看看。”说着,她不等他回应,向着有微光闪烁的地方跑了过去。 小白:“主人小心,前面有……” 小白的提醒太不及时,它话还没说完,季攸攸脚下一空,惊呼一声,直直往下坠落。 “攸攸!”上官云遨大惊,忙丢了手上的灯笼向她飞去,想要拉住她,但还是没来得及,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跃而下。 是一个三尺宽的坑洞,进入后发现别有洞天,十余丈后,上官云遨落地,忙不迭地把摔在一旁的季攸攸扶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坠落的时候她已经稳住身形了,只是落地的时候滑了一下,没摔多疼,“咦,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呀!” 静谧幽深的山洞,萦绕着星星点点流动的蓝色光芒,这些蓝光簇拥着数十块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五彩石头,大的约有两人高,小的只有半人高。 这些五彩石头位于一个天然法阵之中,五行力量平衡祥和。 阵石?看到这些石头,上官云遨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掉落此地。 这些就是东耀城的四十九块阵石,他曾跟随爹进来过几回,但他记得上一回他看到的阵石位置并不是这样。 确实如兰长老所说,阵石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兰长老告诉他,先人曾有警示,东耀城的阵石不得移动,否则会给三界带来灾祸,东耀城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阵石如今被移动,三界也确实发生了种种异象,他实在想不通,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可不可以摸摸这些石头呀?我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看的石头!”季攸攸对阵石很感兴趣,开心地笑着,转头问她。 触及她闪亮的双眸,上官云遨一怔,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当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好,她已经跑进法阵,去碰那些石头了。 “攸攸,别碰!”他慌忙想要阻止她。 就在这时,一道灵力攻向季攸攸,她全无防备,被打个正着,身子直飞出去,被上官云遨飞身接住。 一身煞气的上官景枫出现在法阵中,看到他们,眉头皱起:“怎么是你们?” 上官云遨抱着季攸攸落地,发现她昏死过去,顿时心急万分:“爹,你为什么出手这么重!” 上官景枫眼中尽是杀意:“擅闯禁地者死,你不是不知道规矩。” “是我带她进来的,那你连我一起杀吧!” “我跟你说过,不要过问这件事,为什么偏不听?”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希望我的父亲成为东耀城的罪人,成为三界的罪人!”他把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冲着他怒吼,神情激动,“爹如果认为我罪无可恕,那就像杀兰长老一样取了我的性命吧!” “愚蠢!”上官景枫真恨不得一掌将他毙命,这个死心眼的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他! 但怒归怒,儿子终究是亲生,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杀了他。手一扬,一粒丹药丢给了他。 “喂她服下,休息几天就能痊愈,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念父子情分。”说完,他便消失不见了。 * 季攸攸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唐瑛在房间里守着她,见她醒来,很高兴。 “季姑娘,你终于醒了。” 屋内清香淡淡,季攸攸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正对她的花架上摆了一瓶新鲜的梅花,粉色梅花娇艳可爱,为房间添了许多生机和乐趣。 唐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这是三公子亲自采来的。” 季攸攸“哦”了一声,想起身,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干脆继续躺着不动了。 “季姑娘,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先别急着起来。” “好。”这次受伤在预料之中,小白事先提醒了她,让她走进法阵触碰阵石,故意让上官景枫打伤她。 以此让上官景枫父子心生嫌隙。 不过,任务还没有完成提示,看来这种程度的矛盾还不够。 “唐瑛,我昏迷的时候,我大师兄有没有来找我呀?”暂时放下任务,她关心起另一件事情。 唐瑛摇了摇头。 季攸攸的目光暗下,其实她早该猜到的,倘若大师兄来找她,怎么可能将她留在东耀城,早就把她带走了。 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他还不来? “季姑娘,你要喝药了,我去帮你拿,你等我一下。” 唐瑛离开后,季攸攸没精打采地对小白说道:“突然发现做任务那么无聊呢。” 小白右手握拳给她加油打气:“主人千万不要丧气,胜利就在眼前啦!而且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主人,于左使正在赶来东耀城的路上,主人不会在东耀城呆太久啦!” “啊,于左使要来吗?” “没错,最近三界异象频繁,宝玥仙门多多少少查到和东耀城有关,所以过来查证下。” 季攸攸好奇道:“那到底有什么关联呀?” 小白一摊手:“这个小白就不知道啦,我们就静观其变吧,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第133章 ◎神挡杀神。◎ 季攸攸又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这时于夜已经带着弟子赶到了东耀城,听说正在和上官景枫喝茶聊天。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上官云遨来了, 说是要带她去见于夜, 她便顺水推舟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 上官云遨走得很慢,季攸攸知道他有话要说。 这两天他没怎么找她, 只是交代唐瑛好好照顾她。她知道他在烦恼,因为他的父亲,也因为她。 “攸攸。”快到上官景枫的书房时,他转身面向她, 开了口。 “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眸。 对上她娇俏纯真的容颜, 上官云遨一愣, 再次想起她被鬼族的术法控制时认他为夫的美丽模样。那时的她对他柔情似水,心里眼里只有他…… “三公子想说什么?” 上官云遨回神, 自嘲地笑了笑, 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说道:“攸攸,等下我爹一定会在于左使面前提起我们的事情, 我……能不能最后再奢望一次?” 季攸攸莞尔:“三公子,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答案了。” “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嗯。”季攸攸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他是好是坏,你都会一直喜欢他吗?” “你知道, 我为他死过一回, 而他, 也为我死过一回。这辈子, 我们的命绑在一起,我们的心也绑在一起,不离不弃。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他是好是坏,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他,不会改变。” 上官云遨的心不停颤动。 他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早就知道,其实他没有任何机会。就算那天晚上他真的得到了她,她也不会是他的。 她和蔺修游早就有了深深的羁绊,没有人可以将他们拆散。 他闭了下眼,许久才睁开,看着她,微笑:“攸攸,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痴心妄想。走吧,我们进去。” 季攸攸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只有于夜和上官景枫二人,看到他们进来,于夜转头看向了季攸攸。 “你们来了,先坐下吧。”上官景枫笑道。 季攸攸尚未坐定,就听到了于夜的声音。 “怎么还是那么冒失,连东耀城的禁地也敢闯?”他的语气听不出责备,倒是透着浓浓的关心,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季攸攸擅闯阵石所在地受伤的事情。 上官云遨愧疚道:“于左使,是我不好,是我带她进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三公子不必为她说话,她是怎样的性子我心里清楚。”于夜看着季攸攸,面色沉下,“这次是上官城主手下留情,不然你这条小命哪里还留得住!” 季攸攸一径垂着头,不说话。 上官景枫缓声道:“于左使,你莫再责怪攸攸,这件事情诚然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发现是他们两个,出手重了一些。” 于夜:“是她犯错在先,不怪上官城主,今天我就把她带回宝玥仙门,好好管教。” “此事不急,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跟于左使商量。”上官景枫眼眸含笑看了眼上官云遨,继续说道,“就是犬子云遨和攸攸的婚事,我想可以先定下了。” “他们两个的婚事?”于夜眉头一皱,看了眼季攸攸,又看了眼上官云遨,不解,“他们两个……” “于左使,没有这回事。”上官云遨对上于夜的视线,轻声说道,“是我爹过于关心了,我和攸攸不会有婚事。” 上官景枫面色冷下:“云遨,你和攸攸已有夫妻之实,理应负起责任,难道你竟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他此话一出口,于夜震惊,忙看向季攸攸,季攸攸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又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 她不担心,她认为上官云遨能搞得定。 “没有!”上官云遨情绪微微激动,一口否定了上官景枫的话,“我和攸攸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爹你弄错了。爹,你让攸攸跟于左使回宝玥仙门吧。” “你……混账东西!”上官景枫怒不可遏,恨铁不成钢,他帮他到那样的地步,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坏在他的手上! 上官云遨:“爹,君子不夺人所爱,攸攸是蔺师兄的,我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上官景枫被他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恨不得把书案上的镇尺砸向他,但最终还是忍了。 “爹,蔺修游来了,和青云仙上正大打出手!”上官云澈匆匆赶来,喊道。 众人色变。 大师兄!季攸攸面色一喜,一下站起身跑了出去,整颗心都是欢欣雀跃的。 他终于来找她了! 于夜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上官景枫冷冷瞪视上官云遨一眼,说了句“晚点跟你算账”,也出去了。 * 东耀城中死伤无数,蔺修游一身红衣如火,手持雪凛神剑一路杀了进来。 东耀城的那些弟子根本拦不住他,拦他者死。 他就像是索命的修罗,唇畔浅笑阴冷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青云闻讯赶来,与他大打出手,水火灵力碰撞,气流的杀伤力尤其可怖,修为低微的根本就不敢靠近他们,深怕被波及。 蔺修游有雪凛神剑在手,实力大增,青云很快就难以招架,频频被压制。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妖邪之力,当诛!” “妖邪之力?”蔺修游冷冷一笑,“青云,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掩盖你打不过我的事实?” “胡言乱语!” “可怜啊,堂堂地仙,竟一直被自己内心的阴暗和嫉妒所折磨,惶惶不可终日。青云,累吗?”蔺修游狂笑出声,一剑砍向他,凌厉强劲的剑气直把他打飞出去,鲜血狂吐。 “修游住手!”匆忙赶到的于夜眼看他又要举剑劈向青云,忙拔剑挡住他,“修游,你冷静一点,你已经造了太多杀孽!”一路赶来,满地鲜血令他心惊。 他杀了东耀城那么多人,如何善了? 蔺修游乜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红色衣袍迎风扬起,他随手一剑,于夜便被剑气震飞,摔倒在地。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杀心澎湃,再难遏制。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重伤的青云,笑意冰冷魔魅:“我的攸攸也是你能动的?”右手抬起,剑气环绕,周遭灵力越来越强大。 他要给青云最后一击。他要他的命。 季攸攸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眼看青云就要命丧他剑下,情急之下,她大声喊道:“小乖!” 第134章 ◎以命易命。◎ 随着季攸攸的一声喊, 蔺修游应声落地,不但被佛珠的力量克制痛苦难当,而且受自身灵力反噬, 五脏六腑遭受重创。 “大师兄!”季攸攸心痛万分, 飞身到他身旁抱住他, 给他服下一颗药丸,“大师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看他因她伤成这般,她一下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她只是不想大师兄杀了青云,她一点都不想大师兄受伤。 蔺修游躺靠在她怀中, 浑身轻颤, 呼吸困难。 佛珠手串发出耀眼的光芒, 映得他的面色更加苍白。 他艰难地伸出手去,抚上她的面颊:“不怪你, 别哭。” “修游小心!” 一旁的于夜注意到上官景枫持剑攻向他二人, 忙开口提醒。 蔺修游已然察觉, 神色一凛,单手扶住季攸攸瞬移避开。但他再也没了起身的力气, 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上官景枫一击不成,再次出剑攻向蔺修游, 要取他性命。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上官城主!”于夜持剑挡住他的攻势, 挡在了蔺修游和季攸攸前面, “手下留情, 蔺修游与我宝玥仙门渊源颇深, 这件事宝玥仙门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上官景枫冷笑:“于左使,宝玥仙门偏私蔺修游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如何还敢信?今日他闯我东耀城,杀我门人,我若不取他性命,枉为东耀城主!”说罢,他再次出手,破了于夜的防,灵力将他震退,长剑直刺蔺修游。 季攸攸眼见他攻来,迅速唤出丹凰设下结界,试图阻挡他的攻击。 上官景枫眼眸微眯,迟疑一瞬,没有停手,一剑挥向她。 一个是注水的元婴初期,一个是合道中期,季攸攸哪里是他的对手,只一剑她就被他打飞,摔落地面,口吐鲜血。 晚一步赶到的上官云遨看到季攸攸受伤,怒极:“爹你干什么!” 上官景枫恍若未闻,眼中满是杀意,利剑对准蔺修游的心脏。 季攸攸不顾自己伤势,硬撑着站起,右手抓起丹凰,飞身攻向上官景枫。 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让他伤了大师兄! “攸攸!”上官云遨大惊,想要阻止却未及,眼看她被爹一剑划伤肩胛,可她依然不退却,仿若宁愿把命丢下。 “冥顽不灵!真想死吗?”上官景枫不想杀她,但看她如此护着蔺修游,心中甚是着恼。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落下,染红了她粉色的衣裙,她面色惨淡,唇畔鲜血红艳。 “是我害了大师兄,否则,你怎会是他的对手?你趁人之危,枉为一城之主!” “牙尖嘴利!既如此,就别怪我连你一起杀!”他右手扬起,凝聚灵力,正要一剑挥出却顿住了,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他怒道,“滚开!” 上官云遨站到他面前,神色异样平静:“爹,放他们走。” “逆子,想要违抗我的命令?” “爹,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我想求您放过他们。” “不可能!” “是吗?”上官云遨悲哀地笑了,“那么,儿子的命和他们的命,爹究竟在意哪个?” 上官景枫皱眉:“你什么意思?” 上官云遨左手抬起,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颗红色的药丸,下一刻,他就将药丸吃了下去。 “你疯了!”上官景枫愀然变色,一下丢了手中的剑,一掌拍向他胸口,要把他吃下去的药逼出来。 血菩提,他亲手炼制,食之,修为尽毁,成为废人。 他没想到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要挟他!他真恨不得由他去,让他自己承担幼稚愚蠢的后果! 上官云遨……泪水模糊了季攸攸的双眼,她不知道他吃了什么,但看到上官景枫紧张救他的样子,她明白他是在用他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 【叮咚,成功完成离间任务,奖励生命树种10颗,黑钻50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响起,她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走。”于夜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她恍惚看到宝玥仙门的弟子已带上大师兄和青云仙上先行离开,她无力地点了点头,随着他一同离开了东耀城。 上官云遨,愿你平安无虞。 “啧啧,真是惨烈。你说,蔺修游要是知道你把他的东西给攸攸用来克制他,会不会气得把你废了?”不远处,看着一切发生的水曦妩幸灾乐祸地问神识里的发财。 发财一脸忧愁:“不好说。” 水曦妩轻笑:“恪还是很厉害的,他要蔺修游倒霉,蔺修游就是这么倒霉。” “Q,胜负未定,千万不要大意。” “呵!” “水姑娘!” 熟悉的声音响起,水曦妩一转头,看到了那张憨厚朴实的脸,下意识地露出笑容:“二公子,你来了。” “水姑娘,吃苹果。”上官云燧一手拿着一个大红苹果,把右手里那个更大更红的苹果给了她。 “谢谢二公子。”水曦妩接过,心中略有些温暖。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她少吃了很多苦头,每次恪想对她动手的时候,他总会及时出现,让她免于挨打。 这个人还真挺奇怪的,她跟他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帮她、护她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他……喜欢她? 不过更奇怪的是恪对他的态度,恪那样骄傲暴躁的人居然能容忍这么一个实在不聪明的人呆在他身边,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好想知道呀。 * 宝玥仙门的后山,苏冰栎带着小黑和花渺在小溪里捉鱼,玩得不亦乐乎。 于夜去了东耀城,他这次去得急,没带上她,她心里很不痛快。 不过她的不痛快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知道这段时间三界异象频繁,他身为宝玥仙门的左使事情很多,每天都很忙,她能够理解。 再说,东耀城那个地方她本就讨厌,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他很快就会回来。 等他回来,她就赖在他身边,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 苏冰栎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看着小黑和花渺用爪子拍了一条又一条鱼,心想,它们捉鱼可比于夜厉害多了! 她晃悠着双腿四处看风景,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好像有什么人。 这里还会有谁呢?她好奇地蹦下大石头往那边跑去,打算一探究竟。 一爪子又拍昏一条鱼的花渺看到苏冰栎往树林里跑,喵呜一声也想跟过去,却发现她的身影一下消失在了林子里,仿佛进入了一个结界。 小黑也发现了,它俩面面相觑,浑身的毛竖起:喵喵喵,事情……好像不妙 第135章 ◎他毁了她。◎ 苏冰栎跑进林子, 没有追到那个白影,她四下看了看,只觉林子里静谧得有点古怪。 她打算回去, 一转身, 撞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宽服的人, 抬头一看,一脸惊喜地扑入他怀中:“于夜!” 于夜……你的心里就只有于夜。 燕重抬手搂住她, 脸上笑容僵硬,带着嫉恨。 他在林子里设下幻境,她会把她看到的人当成她心中所想所爱之人。 枉他想着她,放下所有的事情来看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呢!”苏冰栎抬起头, 双手捧住他的脸, 笑靥如花, 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欢喜。 你待我……从未这样。 燕重低头看她,收拢双臂, 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想你了, 就早一些回来, 你呢?有没有想我?” 自从跟了于夜,她的穿衣风格都变了, 从前她最爱那些华丽轻薄凸显身材的衣服,如今倒是穿得保守,把曼妙的身段都藏了起来。 小栎儿, 他根本就是在意你的风流放荡,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你应该是我的, 只有我才能包容你的一切, 让你得到快乐。 “出去一趟嘴都变甜啦, 让我尝尝。”她踮起脚, 作势要吻他,却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停下了。她知道他那人说一是一,往常她也不是没勾他,可他就算动了情,到最后还是像个苦行僧一样将她推开,最多在她脸上亲一下,无趣极了。 她正要识趣地退开,他却低头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辗转厮磨,温柔缠绵。 初时的震惊让她的身子不由紧绷,她的脑海混乱又愉悦,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他想通了吗? 她很快便尝到了甜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腰带被解开,衣衫坠落地面,像一朵云一样摊开。他拥着她躺下,她的腰肢纤细,胸脯却是傲人的尺寸,是他最喜欢的丰盈柔软。 他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的敏感点,他知道怎样才会让她更快乐。 “于夜……”她娇声唤着,毫无保留地绽放自己的热情。 燕重一点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狠狠吻住她的唇,发着狠霸占着她的娇媚,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她是他的,他不许她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 不知过了多久,苏冰栎的意识从沉睡中清醒,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更紧地搂住身侧的男人,偎依在他怀中,妩媚的脸庞浮现笑意。 他是她的了! 她就知道,他哪里会不要她,不想她,不过是分开短短几天,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呢。 “小栎儿。”看到她的笑容,燕重唇畔勾起,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小……栎儿?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和声音,苏冰栎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对上那张俊美到炫目的容颜,她脸上笑意褪尽,精致的脸蛋刹那间漫天冰雪,苍白可怖。 怎么是他!她窒息、崩溃,一把将他推开,狼狈地抓过散落一旁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怎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应该是于夜,是于夜啊! 她的心顷刻间落进地狱,她愤怒而悲伤地尖叫,泪水糊满了她的脸颊。 “滚开!滚开!我恨你!恨你!” “小栎儿!”燕重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她这么伤心绝望的模样,怎么?他就让她这么不堪吗? 他心中亦有了几分恼意,起身走向她,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小栎儿,你清醒些,我是燕重!我们曾经多么相爱你忘了吗?自从你离开玖溟宫,我日日夜夜想着你,不顾危险来找你,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滚开!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你放开我!”苏冰栎拼命挣扎着,打他,踢他,咬他,疯了一般表达着她对他的恨。 她的头发乱了,她的衣衫破了,她裸露的肌肤上全是他造成的痕迹,青紫一片,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身上全都是他的气息,令她恶心、反胃。 她突然安静下来,冷冷地说道:“放开。” 看她不再吵闹,燕重放开了她,他正要再哄哄她,却见她凝聚灵力化出一把冰刀,一刀刺进自己的胸口,拔出。 “小栎儿!”燕重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夺她手上的刀。 “你要再靠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燕重,我说到做到!”苏冰栎退后一步,双目充满着恨意看着他,紧紧抓住手中的冰刀。 鲜血从她的伤口流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衣服。 他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咬牙,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知道她狠起来是多么的绝。 “小栎儿,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不要伤害自己。你若恨我,你就把刀刺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给我滚,滚回你的妖界去,这辈子我都不想见你!” “我……” “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苏冰栎抬手,又一刀一刀刺向自己,她的衣衫红了大片,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燕重的呼吸都凝滞了,慌乱得频频退后: “好,我走,我走……”他被她吓到了,纵使他是堂堂妖界之主,他也感到了惊慌、害怕,那一刀刀好像扎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疼痛不堪。 他可以强行夺了她的刀,他可以强行封了她的灵力,可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这么做,她定会以更狠的方式来伤害自己,报复他。 也是在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是多么在乎她,多么的不愿她受到伤害。 直到确定他离开,苏冰栎才松了手,丢了手中的冰刀,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走着。 她光着脚,地上的石头和泥土磨破了她的脚底心,她伤口的血不停地流出,顺着她的衣服一滴滴落到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只觉得好难过,心好痛。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为什么不是他,不是于夜…… 她真的以为是他啊,她那么高兴,那么激动,那么……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 错了,全错了。 是啊,像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拥有一份干干净净的感情?她对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纯粹。她玩腻了,玩够了,就要找一个好人结束自己所有的荒唐吗? 她是真的想听他的,一纸婚书绑定两人,往后余生皆是恩爱。她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对他的欲望,小心翼翼地为他守着自己的身子。可她还是私心地想要勾他为她神魂颠倒,忘记自己全部的原则。 她以为自己成功了,没想到却是一场彻底将她摧毁的噩梦。 “冰栎!”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知道他来找她了,可她只想逃。 第136章 ◎那两个混账男人。◎ 于夜回到宝玥仙门时, 得知苏冰栎进入一个结界消失踪影,神色大变,急冲冲地找了过来。 当他赶到时, 结界已经消失, 林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令他惶然失措,他白着一张脸四处寻她, 直到远远看到她的身影,才稍定下心来,却在看清她满身的鲜血和脏污时,心神俱颤, 几欲发狂。 他唤着她的名字, 飞奔到她身旁, 伸手想要碰她,她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避开了他, 转身就逃。 “冰栎!”他快步追她。 苏冰栎心中更急更慌, 一不留神, 脚下被树根绊倒,摔倒在地。 “冰栎!”于夜心痛更甚, 慌忙上前将她扶住,“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跑什么!”他忍不住气她, 手上却未耽搁,调动灵力治愈她身上的伤。 看她这副模样, 他怎会不知她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到她遭的罪, 他便心痛如绞, 是他没有护好她, 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苏冰栎愣愣地看着他,面色惨白,目光茫然。 她在想,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他呢?因为他,她变得不像她自己。他那样循规蹈矩,正义凛然,他们在一起,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她不是没有听到宝玥仙门一些弟子们口中的闲言碎语,在他们看来,于夜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配不上。 是呢,她便只适合燕重那样的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渣女贱。 伤处不再流血,可她的衣衫早已破烂脏污得不能看。 于夜咬紧牙关,强抑下心中的痛苦,将她抱起,抱着她飞往温泉,一步步走进温泉中,用温泉的水为她清洗脸颊和身子。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她能看出他的压抑、隐忍,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 他原本是不用承受这些的,是她非要缠着他,是她不放过他,是她自私地想要绑住他,让他为她痴迷,为她疯狂。 她一点都不好,她自己都能感觉到。 “明日,我就回万漪阁。”她轻轻地说。 今日,她实在没力气了,等休息一晚上,她就离开,不再祸害他了。 “你哪也不准去!”于夜眼眸通红,恼怒地看着她,气她说出要离开的话,“呆在我身边,我护好你。” “不用了。”她摇头,回想燕重曾经说过的话,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护的?他说的没错,我就像是人间青楼的妓子,不干……” 于夜忍无可忍地封住了她的唇,唇舌交缠,不再让她说出妄自菲薄的话。 直到她失了力气,他才放开她,让她伏靠在他肩膀,双臂环住她柔弱的身子。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很美,很好,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妻子,我只恨自己没能把你护好,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 听到他的话,苏冰栎的泪止不住地落下。 他竟还要她,他真是个傻瓜…… * 季攸攸一勺一勺地给苏冰栎喂药。 三天前,苏阁主被于左使抱了回来,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她猜得出肯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苏阁主回来后便发烧了,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床上躺着,时睡时醒。于左使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直到今天她退了烧,他才去忙仙门的事情。 于左使安排了两名女弟子照顾苏阁主,可苏阁主不习惯陌生的人陪着,于左使便让她抽空过来陪陪她。 三天了,苏阁主的气色还是不太好,显得很没精神。 气氛沉闷,她打算找点话说,想了想,她突然想起苏阁主的那个青梅竹马。对了,他还拜托她带话的。 “苏阁主,前些日子我和大师兄去了稽邕山的美食山道,遇见了一个人。”季攸攸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道。 苏冰栎抬头看向她,等着她说下去。 “他说他叫伏铉,是稽邕山的山主,和苏阁主你是旧相识。” “嗯。”苏冰栎默默地喝下她喂给她的药。 “他请我和大师兄喝了红豆丸子羹,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呵。”苏冰栎笑了一声。 季攸攸不明所以,看了看她,继续说道:“他说,如果苏阁主你累了、厌了,记得稽邕山有你的家,他会一直等你。” 她说完,苏冰栎没有接话,抬手从她手中拿过药碗,把剩下的药一口气喝了,把空碗放到了一旁的矮柜上。 “攸攸,你是不是觉得他一片深情很可怜?” “啊……好像……有点,他看上去挺难过的。”季攸攸如实说,可看苏阁主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我挺喜欢他的,我知道,他也很喜欢我……”苏冰栎平静地说着,说了一些她和伏铉的事情。 季攸攸认真听着,她能感觉苏阁主的话语中有一丝丝难过,很淡很淡,像是一张白纸上无意沾上的一点墨迹,虽然只是一点,却很扎眼。 “……那天,他向我求婚,那是他第一千次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他很高兴,抱着我转圈圈,幼稚得像个孩子一样。” 一千次求婚……季攸攸咋舌,酸溜溜想起,大师兄一次都没向她求过婚呢。 “那天晚上,他开了一坛他亲手酿的桃花酿,酒很好喝。”她看着季攸攸,微微一笑。 “嗯?你……喝醉了?” “没有啊,我千杯不醉,他也知道,所以他给我下了药,嗯,就是那种……会让人乱性的药。” 季攸攸:“……” “我跟他说,成婚后,洞房花烛夜才可以,他也一直很规矩,不过那天我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便昏了头了,他认为他那样做是因为他太爱我,他以为我会原谅他。”苏冰栎左手握拳撑着下巴,回想了下,嫌弃地皱了下眉头,“你知道吗,两个小菜鸟的第一回 一点也不快乐,他既粗鲁又笨手笨脚,弄得我好疼。” 季攸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清醒后,很生气,狠狠打了他一顿,跑掉了。”苏冰栎的手放下,紧紧地揪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可我没想到那药性并没有过,我碰到了燕重……” 她碰到了燕重,他那样的人,有现成的便宜,又怎会放过她。 从那时起,她便认识了他,他说人生在世,就当及时行乐。他带着她到处玩,还给她介绍男人。 嗯,那个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好。若是喜欢,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所以啊……”她笑着看向季攸攸,“攸攸,你说,我要不要回头,原谅那个混账东西?” 第137章 ◎不浪漫的求婚。◎ 苏冰栎虽然笑着, 虽然她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季攸攸却能感觉到她的心中浸淫着浓浓的哀伤和痛苦。 她没有多问多说,哄了她一会, 扶着她躺下, 等她睡着了才蹑手蹑脚离开, 回大师兄的房间。 大师兄也睡了三天了,这三天他睡得沉, 没有醒来过。 云昴仙君来看过他,说是没有大碍,他修为高深,即使昏睡, 身体也在自愈, 且自愈得很快, 再睡几天就没事了。 不过,他的伤不严重, 他体内的魔气却日渐汹涌。云昴仙君察觉到他体内的万年仙灵石被污染, 很快就会彻底毁坏、消失。 届时……他会彻底失去人性。 云昴仙君给他吃了息止丹, 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魔气,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云昴仙君说了, 倘若大师兄为祸三界,他不会手下留情,定会取他性命。 季攸攸一路烦恼着回到房间, 刚打开房门就被一道强势的力量给拽了进去,房门“砰”一声被重重关上, 而她被人抵在门上, 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就被咬住了唇。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唇舌间, 脑海中无数道光噼啪炸开,她乖顺地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迎合着他的霸道。 大师兄醒啦,真好。 直到他放开她,直到头顶传来轻笑声,她才睁开眼睛抬头看他,看到他深邃的眼眸盯紧了她,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薄唇紧抿,一声冷哼。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在房里陪着我,跑哪去了?”蔺修游托起她的下巴,微眯眼,很是不满。 季攸攸抓住他的手,轻轻咬了下他的手指,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心中喜悦,又有点酸涩。 “一直陪着你的,就是苏阁主病了,我过去照顾了一会,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等我回来再醒?” “呵,倒是我醒得不是时候。”蔺修游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让她坐好,视线与她齐平,玉雕般的俊美面庞似笑非笑。 季攸攸扯了扯他的衣服,扮演无辜小白兔:“大师兄,真的生我气啦?” 蔺修游瞟她一眼,不说话,拉过她的左手,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的手又小又软,戒指戴到她手上大小正合适,光滑温润的黄玉衬得她的手更加白皙漂亮。 戒指……他做好啦?这么快的! 季攸攸的脸上绽放笑靥,抬手对着戒指看了又看,喜欢得不行。看了许久,又拉过他的左手,与他十指交握,一大一小两枚戒指轻轻碰撞,发出美妙动听的声响。 他凝视她甜美的笑容,嘴角勾起,紧紧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生怕她跑掉。 “嫁我。”他说,声音不高不低,却透露着坚定和爱意。 季攸攸瞳孔骤缩,心肝儿一颤,旋即像是有一道道暖流流过心田,又是甜蜜,又是舒畅。 她突然想起苏阁主说的,伏铉向她求了一千次婚。她很好奇,每一次苏阁主是不是也会像她现在这样开心激动呢? “嫁不嫁?”看她光顾着傻笑不回答,蔺修游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意,抓着她的手靠近他,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真凶!季攸攸吐了吐舌头,顺势靠到他胸口:“嗯嗯,嫁你嫁你!”他那么霸道,她哪里敢不答应?可她又有些疑惑,别人家的求婚都那么浪漫,怎么到了她这,好像有点不一样? 见她答应,他才霁颜,揉了揉她的发,暗哑着声音道:“回祭月城,我们成亲。” 季攸攸刚要点头,系统任务不期而至—— 【叮咚,任务提示,说服大师兄留在宝玥仙门,借助寒冰洞压制魔性。成功完成任务,奖励黑钻300000颗。】 “大师兄,现在三界异象频发,于左使焦头烂额,苏阁主又病了,我们还是再留一阵,帮帮忙吧。”转弯转得很快。 见她亮晶晶的眼眸满是乞求,蔺修游冷哼一声,同意得不情不愿。 “大师兄最好了!” 二人便在宝玥仙门住下了,但季攸攸到底没忍心提议让他去寒冰洞,只是每天晚上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念宁心咒,又向云昴仙君讨了一罐子息止丹,每七天给他喂一颗。 上官景枫没有来宝玥仙门算账,一方面他要守着上官云遨——她特意让于左使查探了下,上官云遨在上官景枫的及时救治下并无大碍,但终究伤了元气,近段时间都需要好好照看。 另一方面,上官景枫对青云仙上下药理亏在先,青云仙上此刻还在被几位元老们强制着解毒,他若上门,宝玥仙门的元老们又岂会放过他? 所以,两边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几日,苏冰栎的身子好了许多,每天和小黑、花渺玩玩闹闹,找季攸攸聊聊天、喝喝茶,倒也开心。 于夜从蔺修游口中知道了东耀城阵石一事,但他们对此并不了解,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定东耀城的罪,也无法介入其中,只好先请懂得星象八卦的笛瀛仙子出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日,于夜难得有空没有出门,叫了蔺修游过来喝酒,季攸攸和苏冰栎则在不远处的梅树下逗两只猫玩。 阳光很好,于夜的目光落在苏冰栎身上,看她又渐渐开朗起来,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下。 “你招惹了她,一辈子都别想安宁,燕重看上的东西,不会放手。”蔺修游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淡淡说道。 “我会护着她。” “你护不住。” “我会想办法,我已传信给几位仙君,过几日,他们会在宝玥仙门设下结界,到时候燕重休想再踏进宝玥仙门一步。” 蔺修游微笑点头:“嗯,躲着也是个办法。”拿起酒杯,一杯酒下肚。 “苏阁主!” 季攸攸焦急的声音响起,于夜一惊,转头看去,只见苏冰栎不知怎么昏了过去,他赶紧跑过去将她抱起,唤了她几声,可她面色雪白,身子绵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中慌乱,忙把她抱回房间,抱到床上,为她把脉。 她的脉象异常,是他从未见过的脉象。 蔺修游也上前为她把了下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怀疑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让于夜派人去请云昴仙君过来。 半盏茶后,云昴仙君便过来了,简单寒暄之后,他坐下为苏冰栎把脉。没多久,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转头看向于夜,神色阴沉:“她有孕了,怎么不是你的?” 第138章 ◎腹中胎儿。◎ 她有孕了。 于夜看向床上昏迷的人, 一时间心如刀割,陷入沉默。 季攸攸看了眼他,小声地问云昴仙君:“仙君,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不是于左使的啊?” 云昴仙君冷声道:“她怀的是妖胎, 妖胎生长迅速, 怀胎三月便会出生,母体承受不住, 所以她才会晕倒。” 妖……胎?不用问了,那肯定是燕重的。季攸攸又忍不住看了于夜一眼,闭了嘴。 于左使该多难过啊……苏阁主也会很崩溃吧…… “孩子会伤到她吗?”半晌,于夜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低哑, 视线落在苏冰栎的身上, 满是心疼。 “长得太快,一时受不住罢了, 好好调养身子, 无大碍。” “能……打掉吗?”季攸攸又忍不住问了句, 她觉得苏阁主肯定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向了她,看得她一愣。 不能问这个问题吗? 不被期待的孩子打掉不行吗? 云昴仙君:“妖胎难打, 搞不好一尸两命。既然怀了,就好生养着生下来吧,终究是一条命。”他起身, 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交代了用法, 拂袖离开了。 于夜陪在苏冰栎身侧, 低头看她, 握住了她的手。 “修游, 攸攸,你们先出去吧。” “是。”季攸攸小声应着,拉着蔺修游出去了。 走到外面,蔺修游停下脚步,让她也停了下来。 季攸攸转头看他,正要说什么,却被他捏住了脸颊。 他看着她,微侧头笑:“你这狠心的小丫头,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季攸攸:“……”不是吧?他们方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都是这个意思? “唔唔……”她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她,抬头,不服气地辩驳,“这怎么是我狠心?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生下来才是痛苦的开始。苏阁主和于左使每天面对它,会开心吗?孩子不被喜爱,多可怜呀!还有,燕重要是知道苏阁主怀了他的孩子,能不来抢吗?能打的话,当然是打了好,只可惜打掉的危险太大,那就只好算了。”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蔺修游认真思考了下,点了点头,“不过,孩子是无辜的。”他依然坚持。 修真界婴儿的出生率奇低,所以大多数人都对新生命抱以极大善意。 “哦?”季攸攸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也就是说,如果我被人欺负了,怀了孩子,大师兄你也会让我把它生下来养大哦?” “做梦!”他的眼神一下便冷了,杀气腾腾。 看吧,大师兄其实也是个双标狗嘛!季攸攸在心里偷偷说。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他将她拥入怀中,双眸晦暗,语声阴沉,“谁敢动你,我让他生不如死。” * 妖界,莫樗殿。 燕抚柳回来了,她是自己回来的。 她一回来便跪在燕重的面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燕重坐在高位,撑着头,冷冷看她,亦是一言不发。 她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自认待她不薄,从小栽培,悉心教导,捧在掌心呵宠,从未亏待了她,没想到他竟有胆子背叛他。 不能原谅。 掌心灵力涌动,一根带刺的青藤飞向燕抚柳,捆住了她。青藤上的尖刺一下刺破了她的衣服,钻进了她的肉中,她浑身流出血来,疼得她惨叫出声。 “妖皇陛下,公主既然主动回来,说明她已知错了,求您饶了她吧!”一旁的明风见状,神色大变,忙跪下求饶。 燕重冷冷笑着,掌心握起,尖刺刺得更深。 燕抚柳紧咬牙关,已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鲜血不断涌出,淌到地面,地上一片刺目鲜红。 “一点皮肉伤,也算惩罚吗?柳儿,你知不知道你让父皇多失望?”他语声平缓,但其中的怒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燕抚柳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背叛,永远叫人痛恨,我对你的疼爱,不是你用来背叛我的倚仗。明风,把她关进冥狱,没有我的……” “命令”二字尚未出口,燕重顿住了,他闭目,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闪了下,给了他某样信息。 是暗探传来的消息。 听完这个消息,他猛地站起身,一脸喜色:“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居然怀了我的孩子!” 他激动万分,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突然停下,抬手,收了捆住燕抚柳的青藤。 “处理好妖界之事,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说罢,他广袖一挥,不见了踪影。 * 苏冰栎昏迷了一天,醒来后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整个人安静得异常。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一下,生无可恋地笑了一声。 是她疏忽了,以往她都会以水灵之力将那些东西清理掉,但那一回她伤得重,事后又一直在发烧,她竟忘记了。 孩子?她会要吗?呵呵,简直可笑。 她推开了抱着她的于夜,没有看他:“给我准备堕胎药。”她说。 于夜一愣,缓缓摇了头:“不能,妖胎难打,会伤及你的性命。冰栎,生下来吧,我们一起养它。” 苏冰栎看向了他,唇畔笑容可悲,带着怜悯,也不知道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他:“于夜你真可笑,你是要帮自己的情敌养孩子吗?你的头上到底有多绿啊?” 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吗?之前她还能骗自己,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其他都不是问题。 可到底……她要待他多狠?她要他接受曾经风流滥情的她,还要他帮她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呵呵,她撑不下去了,她再也不想假装无事,继续欺负这个无辜的男人。 于夜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他害怕看到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像是放弃了一切。 “冰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好好的。孩子……它也是你的……” “对,是我的,所以我可以决定它的生死,跟你无关。你不给我药,我就回万漪阁,想喝多少喝多少!打不了它,我就剖开自己的肚子把它拿出来!如果实在不幸生下来,我就掐死它!” 那个令她痛恨的男人,休想她生下他的孩子! 她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还有啊,于夜,我不会嫁给你,我觉得你这个人无趣极了,实在是不合我一惯的口味。让我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你还不够资格。所以,就这样吧。” “苏冰栎!”于夜起身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着她,“你可以不爱我,不要我,没关系。我守着你,只要你开心安好,你想如何便如何。你若真不要这个孩子,我让云昴仙君给你开最好的药方。留下,让我照顾好你。” 他有一种感觉,倘若他没能把她留住,那么,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第139章 ◎卑微妖皇:求你生下它。◎ 门口的梅树下, 季攸攸生了炉子煎药,蔺修游坐在她身旁陪着她,凝视她被热气熏得发红的脸蛋, 抬手, 轻轻碰了下。 “大师兄,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不陪我的。”于左使从云昴仙君那求来的药, 交给她煎药,要煎两个时辰。 于左使去求药的时候,她也偷偷跟过去了,云昴仙君很不乐意给药, 于左使求了许久他才冷着脸给他开了药方。 苏阁主不要这个孩子, 她是支持的, 只是担心妖胎难打,伤了她的身子。好在云昴仙君加了不少止血益气保命的药, 危险应该降低很多。 蔺修游眼眸眯起, 不甚高兴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想要我陪?” 季攸攸:“……”大师兄入魔后的理解力总是让她叹为观止, 就感觉……孩子气了很多。 “要要要!怎么会不要?大师兄寸步不离、时时刻刻陪着我,我才高兴呢!” “嗯。”蔺修游瞬间被哄好, 指腹划过她光滑的脸颊,落下。但他没有安静多久又提出了疑问,“为什么晚上我都睡得那么沉?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攸攸满脸惊讶:“大师兄, 睡得沉不是好事吗?说明你睡眠质量高呀!大师兄那么厉害,我能对你做什么呀?”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每天晚上她给他念宁心咒的事情, 怕他多想。 “呵!”美丽天真的娇容满是无辜, 但蔺修游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犯困, 尤其不可能睡那么死,每天都一觉睡到天亮。 有能耐让他放下戒心、让他中招的除了她,还能有谁?每晚抱着她睡下,很快他就会失去意识,他不信她没对他做手脚。 他正要再开口追问,却听到小混账“呀”一声惊呼,眼泪汪汪地把白白.嫩嫩的小手送到了他的面前。 “大师兄,我烫着啦,好痛!” 低头看到那指腹上的微红,蔺修游啼笑皆非,将她的手托在掌心,装模作样叹息:“真可怜,怎么办呢?再不治疗,伤口就要自愈了。” “呵呵呵……”心虚傻笑。 “晚上跟你算账。”蔺修游轻飘飘说了句。 两个时辰后,药煎好了,季攸攸倒了一碗出来,送到了苏冰栎的房间。 蔺修游没跟进去,自己去了别处。这种事情,他一个男人在场不合适。 季攸攸进屋时,看到苏冰栎躺在美人榻上,于夜陪在她的身边。 她正要走过去—— 【叮咚,任务提示,阻止苏冰栎喝打胎药。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300000颗。】 季攸攸一下停住脚步,心里乱作一团,想骂人,不,骂系统! 为什么系统要给她这样的任务?她不做行不行!虽然奖励很诱人,但这样的任务违背了她的三观理念。 小白出声了:“主人,系统安排的每一个任务都自有它的道理哦,主人做就对啦。” 季攸攸:“这个孩子明明就是打了更好!” 小白:“主人,感情用事不利于完成任务哦。主人要知道,任务世界的每一个角色对主人来说都不过是一个纸片人罢了。” 季攸攸:“小白,你升级后越来越像冰冷无情的系统了。” 小白不服气:“回答主人,这叫成熟理智。” 季攸攸:“……”去去去! “攸攸,你来了。”听到响动的苏冰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向她,面色带着疲惫。看到季攸攸手中的药,她说道,“拿来给我吧。” 季攸攸站着没动,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咬了咬唇,她小声道:“苏阁主,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苏冰栎蛾眉轻蹙,一双媚眼疑惑地看着她:“攸攸,你不是支持我打掉它的吗?” “是……是支持,可这、可云昴仙君说了妖胎难打,万一、万一……”季攸攸看着她,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担心苏阁主你……” “我就算死也不要它。”苏冰栎的脸上是决绝,“攸攸,不用多说了,拿来给我吧。” 季攸攸看向于夜,但他只是沉默着环住她的身子,似乎已经放弃了说服。 狗系统!狗任务!季攸攸心里气呼呼地念着,为难地看了眼手里的药:“有点烫……”算了算了,这个任务她放弃了,“再等一下下!”她吹了吹,不再纠结,壮士断腕般走到她的面前,把药碗给了她。 苏冰栎接过,没有一丝犹豫,正要喝,于夜环住她的手紧了紧。 “冰栎……”他的声音低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要阻止她,却知道她早已做了决定,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 苏冰栎的动作顿了下,没有应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抬手,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但她还没沾唇,一道灵力突然而至,打掉了她手中的碗,瓷碗掉到地上,四分五裂,乌黑的汤药洒了一地。 【叮咚,成功完成阻止打胎任务,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300000颗,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突如其来的奖励,季攸攸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到燕重凭空而至,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小栎儿,你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燕重,你还敢来!”看到他,于夜怒从中来,唤出宝剑攻向他。 燕重压根不想理会他,广袖一扬将他逼退,瞬移到苏冰栎的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面色痛苦:“为什么这么狠心?是不是他逼你?我杀了他!” “是我自己不要的。”苏冰栎抬头看他,冷冷说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要这个孩子。认识到这一点,燕重瞬间红了眼眶,心痛到了极致:“我不许!它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杀了它!” “燕重你放开她!”于夜再次出手,但他的修为远不如燕重,一下就被弹开,长剑脱手,重伤呕血。 “于左使!”季攸攸忙扶住他。 苏冰栎色变,一把推开燕重站起身,想要去于夜身边,却被燕重紧紧拉住了手。 “别过去!”他的声音嘶哑颤抖。 苏冰栎怒道:“你放手,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我看到你就恶心!” “小栎儿!”他面对她,目光哀绝,半晌,他缓缓屈膝,在她面前跪下,双臂环抱住她的身子,左脸贴上了她的小腹。 妖胎生长迅速,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他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孩子在伤心痛哭,在向他求救。 他的心都要碎了。 “小栎儿,我求你,求你生下它。” 第140章 ◎这是他们之间的博弈。◎ 苏冰栎的手覆在燕重的额头, 她想推开他,可她推不开。 她觉得很可笑。 “燕重,你真的爱上我了吗?”她问他。 “是, 我爱你!”燕重慌忙抬头看她, 向她承认, “你嫁我,把孩子生下来, 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是我却很后悔遇见你、爱过你。”这些日子,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 她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没有遇见他, 她大概率会回去找伏铉。她虽然很生他的气, 但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时间长了, 她终究会原谅他。 如果当初不曾爱过他, 或许在淮泱凤君劝说她离开他时, 她就会清醒过来,离他远远的。 “我以为你爱我的时候, 你把我当玩物,当送人的礼物,偏偏还让我以为你是一心为我好。燕重, 你一定很得意,觉得我很傻、很好骗是吗?” “是我错, 是我不好, 你原谅我, 我们重新开始, 好不好?”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 “不好,我现在除了觉得你恶心,对你没有其他感觉。这个孩子我不要,如果你还顾念我们曾经的情分,就放开我,放弃这个孩子,否则你早晚有一天会把我逼疯、逼死。” “不!”燕重一口便拒绝了,发着狠说道,“小栎儿,如果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会杀了于夜,不惜一切代价和修真界开战,到时候无论是宝玥仙门还是你的母家瑶山派都不得幸免!” “燕重,你若开战,那便是自寻死路!你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冰栎,枉为男人,枉为妖界之主!”于夜右手覆住心口,强忍不适,咬牙说道。 燕重语声冷冽:“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要小栎儿回到我的身边,我不过是要我的孩子活着!”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会如何,不在乎我伤不伤心、痛不痛苦。”她低头看他,眸光满是讽刺。 “不是!只有我才给你快乐,让你开心,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可以让你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可惜,她对他的心早就死了。 “你要这个孩子,是吗?” “是,我要它。” “好,我把它生下来,你把它带走,但你要发誓,孩子出生后,你我恩断情绝,永不相见,若违此誓,便让你永失挚爱,痛苦一生。” 燕重脸色刷白,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她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你可以拒绝,但你记住,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有无数种方法弄死它。你可以杀死于夜,你可以跟修真界开战,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一无所有,孩子没了,我也没了。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们打得多么惨烈,死了多少人。你知道的,我也很自私,我们的自私不相上下。” 她冷冷笑着,双手覆在他的后脑,迫使他靠近她,让他的耳朵贴上她的小腹:“来,你听听看,能听到它心脏跳动的声音吗?它长得好快呀,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长到你巴掌那么大小了吧?若是打下来,应该已经能看得出模样了,你猜猜,是男孩还是女孩?血糊糊的一团,怕还是看不清楚呢……” 苏阁主…… 季攸攸听着她的话,感觉四肢发冷,她能感觉那话语中的愤怒和绝望,她知道苏阁主说这些话是为了逼燕重妥协。 她说她不在乎于左使的死活,不在乎修真界,可季攸攸却知道,她不是不在乎,她若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同意生下孩子。 这是他们之间的博弈。 最终,燕重依她所言立下誓言,当他起身之时,高大的身形晃了几晃,面色亦是骇人的青白。 他没再说什么,化作一道白光离开。 在他离开后,苏冰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冰栎!”于夜冲过去,及时抱住她,看着她血色全无的面容,呼吸凝滞,心脏像被寸寸割开。 他恨极了自己的庸弱无能,总是护不好她。 苏冰栎虚弱地笑着,抚上他的脸:“我真是个麻烦,对不对?” “不是!”他摇头。 “骗子。男人都是混蛋、骗子……”她的手垂下,脱了力,昏死过去。 季攸攸心中酸涩,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她知道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彼此。 * 燕重离开宝玥仙门,没有走远,落身于附近的荒山,一掌毁了一片树林,却依然难消心头痛楚。 恩断情绝,永不相见?她怎能待他这么狠? 他们相识数百年,明明他们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于夜,她要这样对他? 他一拳捶向身侧的树干,树干“啪”一声应声而裂,化为飞烟。 “妖皇,悠着点,这些树长大不易。”蔺修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轻笑。 燕重转头看他,面色不霁:“修游,倘若妖界攻打宝玥仙门,你如何抉择?” “没想到妖皇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可不像你一惯的风格。” “我待她如何,她心知肚明,这么多年相知,她竟那样心狠对我!若非于夜,她何至于如此!” 蔺修游挑眉:“妖皇在向我哭诉?” “你!”燕重气极拂袖,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平复心情,“修游,倘若季攸攸如此待你,你也会发疯。设身处地,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我与妖皇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和我小师妹的感情很好,她已答应嫁我,我们成婚的时候会记得给妖皇送上请帖,妖皇备上厚礼便成。”他拨弄着左手的黄玉戒指,眸色柔和,唇畔带笑。 “我只想要回我的妻儿,谁若阻碍,我便叫他万劫不复!” 蔺修游神色淡淡,看他的目光带着同情:“妖皇,你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别人,方向错了,只会一错再错。若说阻碍,最大的阻碍便是苏冰栎,你将她杀了,烦恼自消。” 燕重语气添了冷意:“蔺修游,你话中之意无非是偏帮宝玥仙门,不希望我与之开战。” “哦?这么明显么?”蔺修游态度随意,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别忘了,是宝玥仙门抛弃了你,而赏识你、给你容身之处的人是我。” “妖皇大恩,没齿难忘。所以,我劝妖皇暂且放下私情,好好看一看三界现状,修真界的异常,我相信妖皇不至于没发现。” “那又如何?”燕重并不在意,他自是知道修真界近来频生异象,能牵制宝玥仙门,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蔺修游哼笑:“三界运势息息相关,妖皇真以为修真界遭劫,妖界能独善其身?你那只骥灵兽的野心,恐怕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第141章 ◎哭给我听。◎ 蔺修游回房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下,一开门,在房里等他的小姑娘便扑了过来, 环住他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碰到她时, 他便察觉了她的慌乱不安,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声问道。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季攸攸在他怀里嘟哝着, 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蔺修游笑道:“和燕重聊了会,他心情不好。” 一听到燕重的名字,季攸攸一下就不高兴了,退开些看着蔺修游, 表情愤愤:“他还有脸心情不好, 他把苏阁主害成什么样子了!口口声声说着爱, 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情,那也是爱吗?” “嗯, 他咎由自取, 我教训了他一通。”蔺修游勾起唇, 半真半假地说着,抱着她进了内间, 坐到床上,调整了下抱她的姿势,让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身上。 季攸攸靠在他怀里, 把白日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下,最后闷闷地说道:“燕重坏透了, 如果没有他, 苏阁主和于左使就能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你就为这个事情魂不守舍?” “我就是担心苏阁主……”她只要一想起她说的那些决绝的话就不寒而栗。 “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 我们帮不了忙。倒是你, 居然忘了我说的话了?”蔺修游单指托起她圆润的下巴,望入她纯净的眼底。 “啊?什么话?”季攸攸脑袋空空,完全想不起来。 “晚上跟你算账。”他轻悠悠说道。 哦……季攸攸哼了哼,一点不怕,揪了揪他的衣服,又娇又嗔:“人家心情不好,你不哄人家就算了,还要跟人家算账,坏透了!人家要生气啦……” 蔺修游:“……”很好,胆子越来越肥,一点也不拿他的威胁当回事了。 他低头,迫近她娇美的脸蛋:“老实交代,每天晚上都对我做了什么?” 季攸攸敛眸,神情有些伤心:“大师兄觉得我会害你吗?” “嗯。” 听到他的回答,季攸攸惊讶地抬起头,却被他含住了唇瓣。 温柔缠绵的吻,一点点让她的唇舌沾染上他的气息,好闻,又舒服。 方才的一丝丝惊讶一下消失无踪,她的手环住他的脖子,软软地回应着他。 在宝玥仙门的每个晚上,他都会抱着她入睡,虽然他比刚入魔那会收敛了许多,但情到浓时还是会把她欺负哭,好在他舍不得看她哭,总会及时抽身,拥着她,哄着她。 也才让她有力气给他念宁心咒。 她心不在焉的,再回神时,已被他按进了床榻间。 “说实话吗?”他单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扯开她的腰带,语声带着危险。 “大师兄,我……” “嘘,想好了再回答,我不急。” 蓝紫色缀花腰带被他扯开,随手丢到地上,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雪白的脖颈,用指腹摩挲她细嫩的肌肤。 “太过纵容你了,要好好教训。” 他阴恻恻的神情让季攸攸有些慌,要不跟他说实话? 会不会刺激他? 这些时日他们刻意不去提他入魔之事,每次她给他吃云昴仙君给的息止丹时,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排斥,不高兴。 所以,她也没提让他去寒冰洞的事。 他要是知道她每天晚上都给他念宁心咒,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见她杏眼茫然,一副纠结的模样,蔺修游故意沉下脸,双手捧过她娇美的小脸蛋,让她看清他眼中的寒意。 他当然不会认为她会害他,但是他并不喜欢她心里有事却瞒着他。 季攸攸对上他冷冽的眸,心里一抖,怯怯地闭上眼睛,侧过脸。 看不见,看不见,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事也没有。她很鸵鸟地想着。 蔺修游被她气乐了,也不出声,扯开她的衣裙,惩罚似的直奔主题,一点也没顾及她有没有准备好。 “呜……”她不太适应,闭着眼睛皱起眉头,两只小粉拳捶了捶他,委屈地哼哼。 娇弱的模样看得蔺修游脑子一热,他双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置于耳侧,保持着姿势不动,磨了磨牙:“想好了吗?” “大师兄讨厌!我就是学了助人安眠的术法,每天晚上念给大师兄听,好让大师兄睡得好一些嘛。”她睁开水灵的眼眸,半是迷乱,半是哀求,“大师兄,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不要欺负我,我会哭的……” 小骗子,到现在还在骗他。 不过眼下他已经不打算再追问、再思考。 “今晚,哭给我听。” * 半宿贪欢,被折腾得哭哑了嗓子的季攸攸在蔺修游怀里睡着,睡梦中还时不时啜泣一声。 蔺修游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今晚,是他过了。但他忍了许久,再忍下去,他就要疯了。 她过于娇小,他放纵些,她便吃不消。 夜幕降临,骨子里的残暴肆虐再难控制,沾着她就像沾着令人上瘾的毒,一发不可收拾。 是魔性在影响他。 他并不十分想吃云昴仙君的息止丹,很多时候他只想纵着自己为所欲为,但看到她眼底的殷切,听着她娇声软语地哄着他吃药,他也便吃了。 万年仙灵石彻底消失后,他会如何? 他不想去想,也并不十分着急,不管怎样,她有克制他的办法,只要伤不着她,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多久,他合上眼睛,抱着她沉沉睡去。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除了两人沉稳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季攸攸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很累很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她不敢睡着,她还要给大师兄念宁心咒。 前几天发财找到她,跟她说,宁心咒每天都要念,一天不念,大师兄的魔化值就会升高。 她不敢不听,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留在大师兄的房间,给他念宁心咒。 娇小的左手抚上他的脸,她看着他,默念了一句“静心”,待他彻底睡着了,小心推开他,从他怀里钻出,坐起了身。 呜……浑身都软,坐着都好累,腰好酸,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他狠狠欺负过,痕迹斑斑。 她有些着恼地踢了他一脚,随后又心疼地给他揉了揉,不再耽搁,念起了宁心咒。 竟是如此…… 原本该沉睡的人意识却是万分清明,他用了法术防御,所以能抵御她的咒术,保持清醒。 他听清楚了她念的咒,知道那是克制魔性、驱邪除魅、宁心静气的咒语。 她不想他成为没有人性的魔。 第二天一早,当季攸攸从蔺修游怀里醒来,她看到他眸中的笑意和宠溺。 “小师妹,我要去寒冰洞呆一阵,你乖乖的,呆在宝玥仙门不要乱跑。” 第142章 ◎过来,亲亲。◎ 大师兄去寒冰洞的第28天。 季攸攸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突然自己提出要去寒冰洞, 她舍不得他去受苦,但他却格外坚持,去寻了趟云昴仙君后, 便独自一人进了寒冰洞。 她每天都会去看他, 跟他说说话, 陪陪他,有的时候带些吃的。 每天晚上她依然会给他念宁心咒, 念完后,让他靠在她的怀里睡觉,陪他许久才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知道他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她问过云昴仙君, 云昴仙君说先待三个月, 以大师兄的修为, 三个月后魔气应能净化小半。 她便只能耐心等待。 这些日子,修真界的异象越来越多, 于左使每天都在外面忙碌, 但就算他再忙, 每隔三天一定会回来,陪一陪苏阁主。 苏阁主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就像凡人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她时常犯困犯懒,天好的日子里,总爱呆在门口的梅树下, 躺在躺椅里晒太阳。 云昴仙君他们在宝玥仙门设下了结界,燕重进不来, 倒也安稳。 季攸攸站在树下练习火术, 小黑和花渺时不时到她脚下晃悠, 她便分心与它们玩上一会。 她今早做了雪花奶糕, 拿了一些过来,放在小圆桌上,苏阁主吃了一块。 花渺对奶糕似乎挺感兴趣,时不时勾一勾季攸攸的裙子,看向小圆桌,喵喵喵。 季攸攸便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拿上一块,不知不觉,它就吃完了三块。 当它第四回 去勾季攸攸的衣裙时,苏冰栎睁开了眼睛:“花渺,适可而止。” 花渺软萌地“喵”了一声,似乎很不好意思,哧溜一下跑得没了踪影。 小黑追了上去。 季攸攸忍不住笑:“它们两个感情可真好。” 苏冰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别由着它们,不然它们会骑到你头上。” “嗯。”季攸攸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很想上手摸一摸,不过苏阁主好像从来都没有摸过,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孩子。 她正看着,突然看见她的肚子上鼓了一个大大的包,她忍不住惊奇地“哇”了一声。 “捣蛋鬼,过分活泼。”苏冰栎眉头一皱,抬手拍了一下,那个鼓包就缩了回去,肚子立刻就没动静了。 “苏阁主,你下手轻些,你肚子不疼吗?”季攸攸觉得这孩子一定怕极了苏阁主,那一巴掌拍下去可不是点到为止,而是确确实实用了力的。 “不疼。这东西不老实,一天得揍三回。” 季攸攸:“……”好吧。 她们正聊着,于夜走了过来,他已经连续在外三天了,御剑归来,风尘仆仆。 见到他,苏冰栎绽开笑靥,语声也柔了几分:“过来,亲亲。” 于夜看了眼季攸攸,不自觉的红了脸。 季攸攸吃吃笑了笑,识趣地离开了。 于夜走到苏冰栎身旁,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在矮凳上坐下,抬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 她没有阻止,只是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肚子里的小家伙察觉到他的碰触,开始不安分起来,苏冰栎的肚子上又悄悄起了几个包,小小的,这回动作比较轻,看着就是小心翼翼的。 “累吗?它有没有折腾你?”他问。 “有啊,你帮我教训它。”苏冰栎一本正经地答。 肚子里的小家伙立刻又一动不动了。 于夜笑了:“你别总吓它,它听得懂的。” “它听不懂我就不说了。”苏冰栎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睛,轻声道,“于夜,我知道你很忙,你不用经常回来看我的,我在这里很安全,还有攸攸陪着,也不会觉得无聊。” “是我想你了。”若许久不回来看她,确认她安好,他会心神不宁,无心做事。 这段日子她的情绪还算好,但随着孩子越长越大,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她时常会不开心,每次看到她动手打自己的肚子,他都心惊胆颤,生怕她伤着自己。 苏冰栎神色黯然,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磨蹭了下,没说话。 她时常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他的,该多好。 他待她好,待孩子也温柔,孩子似乎也喜欢他,他在的时候会闹得欢腾,手脚并用踢他的掌心。 可孩子不是他的,她只要一想起这一点,就好难过,虽不至于想着弄死这个孩子,可就是想打它让它哭。 她觉得自己病了。 “对了,你胃口不好,我带了些蜜饯回来,你觉得反胃的时候可以吃几颗。”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青玉瓷罐,打开,拿了一颗送到她唇边,“尝尝。” 苏冰栎张嘴吃下,酸酸甜甜,很好吃。 “今晚会留下过夜吗?”吃完,她问他。 于夜把青玉瓷罐放到桌子上,握住了她的手:“外面水火之患严峻,山火肆虐,河流干枯,形势不容乐观。一个时辰后,我会赶回去和弟子们汇合。” “既然你们怀疑是上官景枫在阵石上动了手脚,为什么还对付不了他呢?” “东耀城的四十九块阵石已存在数千年,除了上官家的继承人,无人知道阵石的秘密。我派人查过,东耀城了解阵石之事的兰长老也死于非命,想来应该是上官景枫下的手,他不愿让人知道阵石之事。笛瀛仙子和几位仙君正在想办法,目前已有了些眉目,但还需要时间。” “倘若证实此事确为上官景枫所为,他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削骨剔肉,五雷轰顶,灭杀元神,不得超生。” 苏冰栎眼眸一亮:“果真?” “危害三界,罪无可恕。” “好啊!”苏冰栎开心地笑着坐起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下,“那你快去忙吧,我不用你陪的。若是能看到上官景枫灰飞烟灭,我死也甘愿!” “说什么傻话?”于夜皱眉,搂住她的腰,“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其他的不要多想。”她对上官景枫的恨,他多少也知道些,但她现在有了身子,他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情伤神烦恼。 “好啦好啦,我知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多陪你一会再走。” “好,但你不许理这个捣蛋鬼!” “好……”于夜忍不住笑,右手悄悄覆上她的肚子,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又悄咪咪踢了他一脚。 * 妖界,莫樗殿。 燕抚柳看着高位上撑头假寐的父皇,心中不安。 她知道父皇去看苏冰栎时,被结界挡住,父皇回来后,一直都很消沉,政务荒废了许久。 今日,父皇将她唤来,但她来了以后,他又一句话没说,似乎在想什么。 她毕恭毕敬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他抬头看向她,面色阴鸷地说了一句: “传令八方大妖,集结妖兵,准备攻打宝玥仙门。” 第143章 ◎攻来。◎ “哈哈哈, 很快就要打架了啊!这下可合了上官景枫那老小子的意了!”韩恪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乐呵地大笑。 J的声音在他神识里响起:“恪,我们要做什么吗?” “我们要做什么?我们看戏啊!”韩恪在东耀城的日子过得很逍遥, 吃吃喝喝有人伺候,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每个人都把他当祖宗供着,他还真不想离开了。 “根据计算, 这场战事过后,蔺修游的魔化值将达到90%,而季攸攸的主任务完成度如今不过65%,他有很大概率掉入时空黑洞。” 韩恪啃苹果的动作顿了下, 一脸嫌弃厌恶:“他那个女人就是个废物, 连Q万分之一的智商都比不上, 绣花枕头,他还拿来当宝贝, 自降身价, 啧!” “所以恪为什么不启用Q呢?” 韩恪脸色瞬间就变了:“你能不能不提那个让老子反胃的名字?” J无语:不是您先提的?! “既然蔺修游掉入黑洞无法避免, 那就帮他加快吧,一直让老子等, 等得不耐烦!” “恪是要让这个世界的洗牌提前?” “没错。”韩恪掰着指头算了算,“原本还有十个月左右,你调整下, 三个月……唔,再快点, 两个月……” “恪, 动作太大, 会受到主系统的惩罚。” “那你处理数据的时候动作不能小点?这种小事难道还要老子亲自动手?” J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跟他顶嘴:“那个拥有让恪反胃的名字的子系统能完成恪的指令,J——不行!” 韩恪:“……”死亡凝视。 “恪。” 正当韩恪气得想要灭了自家不听话的子系统的当儿,婀娜娉婷的身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糙汉子上官云燧。 水曦妩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刚烤好的肉串,还有新鲜的羊乳。 “阿燧刚刚烤好的,恪要不要吃?”水曦妩柔柔地看着他,问道。 肉香四溢,勾人馋虫,韩恪盯着那烤得焦香的肉串,咽了下口水,移不开眼睛。 自从该死的Q来了,上官云燧那蠢货很久没给他烤肉了…… 跟在水曦妩身后的上官云燧扯了扯她的衣服,声音洪亮:“我跟你说他不要吃的,你看,没错吧?走走走,我们自己吃吧,蘸上辣酱,配上鲜果酿,又香又嫩,好吃得让人哭。吃完不够,我再给你烤。” 韩恪:“……你TM给我闭嘴,站住!”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从Q来了,上官云燧这蠢货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他明明什么都听他的,一心为他着想,现在……呵,他哪怕赏Q一个白眼,他都要跟他尥蹶子。什么玩意! 水曦妩眼眸儿娇媚闪亮:“我就知道恪会喜欢的。” 韩恪心里恶毒地嘀嘀咕咕:吃完了让你干活!让你给主系统人道毁灭去!祸水,让你跟我抢男人! * 夜幕降临,季攸攸温了一壶果酒,披上斗篷去了寒冰洞。 一个多月,日日不间断,她已经渐渐适应寒冰洞的寒气,能够在里面多呆一阵了。 进了寒冰洞,找到大师兄,她掀开斗篷帽,偎依到他身旁,伸手轻抚他冰冷的面颊。 蔺修游睁开眼睛,在两人周遭设下隔绝寒气的结界,将她拥住,低头,衔住她冰凉柔润的唇,辗转厮磨。 许久,才将她放开。 季攸攸雪白的面颊恢复红润,她从随身空间取出果酒和杯子,倒了一杯送到他唇边。 果酒还温热着。 “大师兄,你喝。” 蔺修游依言喝下,对上她漆黑美丽的眸子,捏了下她的鼻子:“为什么给我喝酒?不知道酒后乱性?” “大师兄你想哪去了?只是给你暖暖身子罢了。”季攸攸嗔怪地看他一眼,又倒了一杯给他,“你对吃的那么挑,我做的点心你都吃得不多,我不给你做啦,就给你喂点酒喝,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果酒吗?” 在祭月城的时候,他喝的便是这种果酒。 “这是我特意让云天寂给人送过来的,你尝尝,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 “嗯,小师妹有心了。”蔺修游又一口喝完,问道,“云天寂可有说妖界的近况?” 季攸攸点头:“正要跟你说,云天寂说妖界的几大家族最近都有一些动作,好像是在调动人马。” 蔺修游沉默下来,许久才说道:“看来,他终究是按捺不住。” “大师兄说的是燕重吗?难道他真的打算攻打宝玥仙门?”季攸攸的眸中是担忧。 “他那人骄傲自负,为了孩子向苏冰栎低头已是极限,宝玥仙门为阻拦他设下结界,而他无力破开结界,这是掀了他的逆鳞,他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正常。” “宝玥仙门如今忙着处理各地的灾祸,若是妖界真的打过来,一定会输吧?” 蔺修游想了想,告诉她:“你将这件事告诉于夜,让他联系仙门的诸位元老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季攸攸应下:“明日于左使应该会回来,到时候我同他说。”说着,她又忍不住生气,“燕重明明在苏阁主面前发下毒誓了,他若是真打过来,就不怕伤到苏阁主吗?苏阁主的肚子那么大了,很快就要生了,他还要害她担惊受怕,实在过分!” “他是一界之主,高高在上,皇权不容挑衅,他……”蔺修游正说着,面色突然变了,“来不及了,他来了。” * 轰—— 强大的灵力撞击震颤千里,宝玥仙门上空红光乍现,无数妖兵悄然而至,八位大妖化回原形,以庞大身躯和强悍的妖力撞击宝玥仙门上空的结界,结界逐渐裂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远在数百里之外治理水患的于夜感应到宝玥仙门有难,神色冷下,对众弟子说道:“仙门遭袭,回。” 而同一时刻,被巨响惊醒的苏冰栎披上外衣,扶着腰,拖着笨重的身子,走出房门,抬头看到满天乌压压的妖兵妖兽,面色顿时雪白。 结界裂开,防御被破,宝玥仙门杀声四起,双方激烈交战,天地变色,血流成河。 她快步向前,突然一道灵光落下,将她困住,手脚也被束缚,她无法再前行。 身着紫黑色战甲、贵气不凡的燕重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好生护在结界中。 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小栎儿,你安心呆着,晚些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燕重!”苏冰栎愤然绝望,声嘶力竭,“你是要我死!” 燕重眼眸沉下:“我不会让你死,我只是想要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苏冰栎看着他飞身离开,泪如雨下:“燕重你回来!你这么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144章 ◎死亡只在顷刻间。◎ 冷风残月, 一片血海,空气中尽是刺鼻的血腥味,整个宝玥仙门充斥着惨烈的叫声和刀剑相搏的声音。 仙门的元老们察觉到妖界来犯, 纷纷赶来相助,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季攸攸和蔺修游也赶了过来, 加入战局。 蔺修游唤出雪凛神剑,随手一挥, 救下一名仙门弟子,与燕重交起手。 “修游,你终究还是选择与我为敌!”燕重手中万骨魔剑与之相抗,冷冷说道。 蔺修游哼笑一声, 面容冷峻:“妖皇为一己之私夜袭宝玥仙门, 双方伤亡惨重, 两败俱伤,便是妖皇希望看到的?” “宝玥仙门强留我妻儿, 该有此报!我的孩儿, 只能在妖界出生!”他一剑挥出, 强大的灵力裹挟着阴邪的剑气攻向蔺修游。 蔺修游挥剑应对,纯粹的水灵力和雪凛神剑的无上水息相融, 与燕重正面杠上。 两股力量强大到可怕,一旦触及灰飞烟灭,周围打斗的众人纷纷退避, 深怕波及。 “蔺修游,倘若你师尊皓泽仙尊在, 我倒是会忌惮三分。而你, 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心里应该清楚。” “多谢妖皇提醒, 我会加倍小心。”蔺修游漫不经心地收剑,再疾速挥出,银白色的冰棱如万道银光攻向燕重,靠近他时,又如雷电狂暴,攻击力更甚。 燕重眯眸,以魔剑设下坚固结界,挡住了全部攻击。 水.雷之术,他确实是修炼奇才。 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再手下留情,用了全力,杀招狠辣。 没多久,蔺修游落了下风,吃了他几招,身上添了几处伤。 他不敢大意,凝神对抗。 此时,于夜带众弟子赶回,百余人星夜御剑归来,场面壮观,落地后迅速加入战局。 燕重斜看一眼,一剑逼退蔺修游,转而攻向于夜。 这个人,不能留!先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 “白羽凤翎,帮帮我,破了这个结界,让我出去!” 被燕重困在结界中的苏冰栎唤出白羽凤翎,大声喊道。 白羽凤翎发出强烈的白光,试图破开结界,但并没有成功。 苏冰栎心急如焚,念动咒语又试了几回,结界只裂开几道细痕,很快又恢复原状。 “淮泱!淮泱!你听得见吗?你帮帮我,帮我出去!”白羽凤翎与淮泱凤君神识相通,淮泱凤君与燕重势均力敌,只要他愿意,就算他身在万里之外,也能帮到她的。 柔软的羽毛自发环住了她的身子,似在安抚她。 苏冰栎摇头,落泪:“不是!不是要你护着我!我要出去,我不要被困在这里,我要去阻止燕重,我要阻止他!” 但白羽凤翎除了将她护住,再没有其他动作。 “好,好!连你也不肯帮我!”苏冰栎几度崩溃,疲惫不堪,“但你别忘了,你许过我一个心愿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心愿!白羽凤翎,我要融合你的力量,你不帮我破结界,我自己来!” 她话音落下,环住她的白羽凤翎化作点点流光,缓缓消散。 * 燕重将目标对准于夜,他没打算让他活命。 一剑挥出,他笑容冰冷如魅:“你样样不如我,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爱?我与她相识数百年,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我们会一直好下去。” 于夜中剑重伤,被剑气弹飞落地,以长剑撑住身子,咬牙道:“你若真心爱她、护她,她又怎会恨你、厌你?是你一直在伤她,是你不配得到她的爱!” “死到临头还要胡言乱语,狂妄诡辩。”他悲悯冷笑,右手扬起魔剑,“受死吧。” 全力一剑,攻向于夜。 眼看于夜就要命丧当场,雪凛神剑突然而至,从斜里攻击万骨魔剑,迫其改变方向,救下于夜。 被两名大妖围攻的蔺修游无法脱身救于夜,丢出了雪凛神剑。 “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他要杀人,谁能阻拦! 掌心妖异的灵光闪现,形成巨大光球攻向于夜,于夜举剑抵挡,奈何实力悬殊,被击打得频频后退。 就在这时,季攸攸持丹凰飞身前来相助,与他一同抵挡燕重之力。 “又来一个找死的,好啊,成全你们。”燕重掌心发力,力量更为可怖,巨大光球轰然炸开,被灵力击中的季攸攸和于夜飞了出去。 “攸攸!”眼看着季攸攸被打飞的蔺修游痛彻心扉,瞳色瞬间变得鲜红骇人,他唤出乾犀琴,躁乱琴声响起,灵力四爆,围攻他的两名大妖痛苦地捂住耳朵,七窍流血。 燕重扭头一看,讥诮声起:“修游,你难道忘了,这把琴是谁给你的?”他没有一丝犹豫,一招便毁了乾犀琴。 乾犀琴瞬间断裂,化为飞灰,蔺修游加诸其上的力量反噬,他重伤呕血,仓皇跪地。 燕重的目光重新落到倒地不起的于夜身上,右手五指间灭杀的红光显现,杀心难挡。 “下辈子记得,见了我的小栎儿,绕着走。” 灭杀之光毫不留情地攻向于夜,他的唇畔带着冷残的笑,欣赏着情敌被诛杀的场面,心头畅快。 然而,就在灭杀之光发出之时,一道身影飞来,挡在了于夜身前,承下了全部攻击。 “冰栎!”看清面前的人,于夜失声惊呼,拼尽全身的力气起身接住了她的身子,又因承受不住攻势双双倒下。 苏冰栎倒在他的怀中,他双手环住她的身子,浑身没有了力气,对上她空洞的双眸,看到她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看到她抬手似乎想要触碰他,却终是无力地垂下,了无声息地合上了眼睛。 他颤抖着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手却同样抖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他泪如雨下,如困兽般发出绝望的吼声。 而木立在一旁的燕重浑身冰冷,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冰渊。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俊逸的脸庞没有了丝毫血色,失去的噩梦笼罩着他,一时间,他的眼前晦暗无光。 小栎儿! 他疯了似的瞬移到她身旁,从于夜手中将她夺过,以自身灵力护住她的神魂经脉,试图救她。 她的面色苍白,没有了半点意识。他的灭杀之光,她怎么可能受得住。神魂在破碎,她的死亡只在顷刻之间。 “小栎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一定会救你!我们回家、回家!”他失神地喃喃,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步履不稳地往前走了几步,唤出魔鸟坐骑,飞身而上,离开了宝玥仙门。 “苏阁主!”受伤伏地的苏冰栎亲眼目睹一切,哀伤痛苦。 一名大妖趁机想取她性命,却被回旋的雪凛神剑一下削了脑袋。 雪凛神剑回到蔺修游的手中,他森然冷笑,眸色赤红,肆意挥动神剑,不分敌我,见人便砍。 眼见他杀了宝玥仙门的几名弟子,季攸攸急切喊道:“大师兄住手!住手啊!” 他恍若未闻,依然故我。 云昴仙君疾速赶来阻止,冷喝:“蔺修游,清醒!” “清醒?”他轻嗤,“我很清醒呢。”广袖一扬,一剑刺出,狠辣无情。 第145章 ◎佛珠碎裂。◎ “大师兄!” 眼看大师兄和云昴仙君大打出手, 季攸攸心急如焚,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 想要上前阻止。 小白的声音冒了出来:“主人要离远点哦, 大师兄现在六亲不认、敌我不分, 你要上前,他会一剑把你砍了的。” “不能让他这样……”季攸攸咬牙忍痛, 咳出一口血来,眼前黑了黑,脚步仿若千斤重,一步一步走向他。 【叮咚, 任务提示, 阻止蔺修游滥杀无辜。成功完成任务, 奖励生命树种5颗,黑钻300000颗。】 系统任务发布。 就算没有任务, 她也会阻止他。 燕重离开, 妖兵们乱成一团, 纷纷溃逃,宝玥仙门的人得以喘息, 逐渐掌控了局面。 而现在最大的麻烦成了蔺修游。 杀戮太多、身受重伤导致魔化值暴涨的蔺修游力量也大幅提升,将云昴仙君压制得频频后退。 暗夜中,剑影凌乱, 灵力涌动。 一道火光从侧方攻击蔺修游,险险从他面前划过, 他转头一瞥, 看到了胆敢对他动手的小姑娘, 眸色一暗, 一剑格开云昴仙君,刺向了她。 小白浑身的毛炸开:“主人快躲!会死人的!” 季攸攸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向她攻来,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浑身都是毛骨悚然的冷,她呆呆地、有些万念俱灰地说:“没力气了。” “叫‘小乖’呀!主人快叫‘小乖’!” “小……”她的心里好难过,发财说,当魔化值达到100%,连佛珠手串也控制不了他的魔性,到时候他会六亲不认、嗜血嗜杀、危害三界。 她抬头对上他的双眸,血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意,只有残忍、阴狠以及令人心碎的陌生。 鼻翼酸涩,她终是没有说出“乖”字,当他的剑尖离她不过三寸的时候,雪凛神剑强行止住攻势,与他相抗。 “主人,主人,是攸攸啊!”雪凛急切地喊道。 “大师兄……”季攸攸语声哽咽地唤他。 “真是一把不听话的剑。”蔺修游啧了一声,灵力封住雪凛神识,再次举剑砍向季攸攸。 可就在他的剑落下之际,他左手手腕的佛珠光芒大盛,自发阻止他的攻击,他痛苦至极,丢了剑,双拳紧握抱住头,跪倒在地,愤怒嘶吼。 季攸攸看着他,眼圈红了,她踉跄地走过去想要碰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摔到地上。 也就在这时,佛珠传来碎裂的声音,原本炽烈的光芒消失,圆滚滚的佛珠散落一地,每一颗都裂成了粉末,随风消散。 蔺修游突然间安静下来,看着那些佛珠消失,赤色的眼瞳恢复正常,清醒过来,可心中的恐惧却被无限放大。 佛珠碎了,她用来克制他的东西没有了…… 方才,他差一点就把她杀死。 方才,他根本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认得她,不认得任何人。 原来,成为真正的魔,他真的会迷失本性,滥杀无辜。 “大师兄。” 季攸攸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他瞳孔一缩,猛地将手抽回,站起身。 他要离她远点! 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个想法。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云昴仙君悄然到他身后,一掌劈下将他打昏,扶住了他。 季攸攸急道:“仙君,你……不要伤他。” 云昴仙君冷着脸:“我带他去寒冰洞,你们自行疗伤,其他的日后再说。” * 妖界,莫樗殿。 由于燕重贸然攻打宝玥仙门,导致妖界伤亡惨重,与修真界关系恶化,几大妖族的首领闹到玖溟宫,纷纷要求燕重给个交代。 燕抚柳望着底下群情激奋的首领们,面无表情:“父皇闭关,待出关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其实,连她都许久没见父皇了,再这么下去,她担心这些人会联手造反。 攻打宝玥仙门那日,她留在玖溟宫镇守,没有去。父皇回来时,她看到他抱着生息几无的苏冰栎,面色阴沉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些日子,父皇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她是问了同父皇一同前去的随风才知道,是父皇亲手打伤了苏冰栎。 苏冰栎的肚子很大了,眼看就快生了。她知道父皇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眼下苏冰栎命悬一线,孩子还能平安出生吗? 倘若他们母子遭遇不测,父皇会如何?她不敢再想下去。 “公主,不要再敷衍我们!我们知道,妖皇一直陪着那个修真界的女子,置妖界政务于不顾。如此作为,如何服众?” “没错!我们请求妖皇处死那名女子,再为攻打宝玥仙门一事向我们几大妖族做出交代!” 要求处死苏冰栎的那人话音刚落,就被一道灵光击穿心脏,倒了下去。 众人惶然看去,只见燕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莫樗殿,黑袍垂地,一头乌发全白,神色阴郁冷然,一双利眼逐一扫过殿下之人,满身煞气骇人。 “父皇。”看到他的模样,燕抚柳也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父皇这是耗费了不少真元,他、他是为了救苏冰栎? 燕重一步步走下阶梯,勾唇,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们有何诉求,再对我说一遍。谁先说?” 他的语气温和得近乎变态。 众人齐齐后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直接下了杀手。倘若真要较量,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再敢强出头,只有死路一条。 “哦,都没话说了?”燕重等了一会,见他们无一人敢应话,轻笑一声,“那好吧,今日你们都在,我正好有一事与你们商议。我要立瑶山派嫡长女苏冰栎为后,她生下的孩子将成为我的继承人。你们……可有异议?” 他虽说是商议,但谁敢在这个时候说一个“不”字? 于是乎,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了。 “妖后身体不适,待她好些再行大礼。”燕重语声柔和,又对燕抚柳说道,“柳儿,代我拟旨,将封后之事公之于众,普天同庆。” 燕抚柳:“是,父皇。” “好,都散了吧,我要去陪我的妖后和皇儿,他们见不着我,会害怕。” 目送他拂袖离开,众人面面相觑:他……不是疯了吧? 第146章 ◎最后一面。◎ 震慑住那群乌合之众后, 燕重回了寝宫,走到床前,坐下。 床铺柔软,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 脸色灰白憔悴, 没有一点生气,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娇媚情态和绝代风姿。 她的气息微弱, 高高隆起的肚子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燕重痴痴地凝视她,脸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伸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 温暖她。 “小栎儿,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 苏冰栎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看他。 她的目光很平静, 没有怨恨, 没有责难, 亦没有爱意,就像一汪静止的湖, 无风,掀不起一点浪。 “外面有太阳吗?”她略有些期待地问他。 “有。”燕重声音沙哑。 “我想晒太阳,这里好冷。” “好, 我带你出去晒太阳。” 他掀开被子,小心地扶她坐起, 为她穿上外衣, 将她打横抱起, 走出了寝宫的大门, 又施展法术将寝宫的美人榻移到外面的廊檐下,抱着她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身上,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怕伤到她。 外头阳光刺眼,苏冰栎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觉得很舒服。 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在剩下的日子里,她不想心中有恨,不想责怪他,也不想同他争吵,这些对她来讲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一程。 她知道他为了救她,耗费了自己的真元,到如今,他依然在用自己的真元为她续命。 燕重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肚子上,那里孕育着他们共同的孩子。 “它还活着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感觉迟钝了,这段时间她没有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动过,以前它每天都动得很欢。 “活着,它很好,每天都在长大。只是……它很伤心。”他能感应到孩子的伤心。 妖胎在母体中便有了自己的神识,所以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它的父亲重伤了它的母亲,知道它的母亲已经命悬一线。 它在怨恨他。 苏冰栎不在意它伤不伤心,她微转头看向燕重,看到他满头白发和黯淡无光的眼睛,还有满脸的胡茬,看着真邋遢。 “你变丑了。”她认真地说。 他向来讲究,从来没有这样不修边幅。 听到她的话,燕重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一直都觉得我很好看,是吗?我们头一回欢好,你醒来时想打我,却因为看清我的样子而犹豫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 想起当年的事情,他颇为自负。 苏冰栎没有反驳,懒得反驳。 燕重笑容敛去,低头看她,暗哑着声音求她:“小栎儿,让我帮你转化为妖,好吗?”转化为妖,她便能脱胎换骨,活下来。 可是,转化为妖,需得自愿,而她拒绝了他无数回。 苏冰栎冷冷看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她不会化妖,她宁愿死也不会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她知道,人一旦化妖,就会以血肉为食,慢慢变得丑陋不堪。 “小栎儿,你若愿意化妖,我便成全你和于夜,再也不去打扰你们。”他哄她。 她睁开了眼睛:“燕重,你永远都是这么虚伪、阴毒、多疑、不重诺。哦,还掉了一个,不要脸。”除了这张脸,他根本就一无是处,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渣。 年少无知,是真瞎。 “我要你活着。”他无法容忍她死去,他无法容忍这个世界没有她。 她早就走进了他的心里,是他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心,是他一步一步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原来,一个人愚蠢,可以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苏冰栎看着他,看了许久,眼神添了一丝迷茫,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说:“燕重,你知道吗,我仿佛看到了若姨和上官景枫。你看,我们现在和他们当年多么相像。我就是若姨,你就是上官景枫,你把我困在这里,让我生下我根本就不想要的孩子。然后,终有一天你会厌弃我,而我会带着怨恨悄然死去……” “不!”燕重否认,“我们绝对不会成为他们!我爱你,会一直一直爱你,疼惜你,永远不会厌弃你!等孩子出生,我们还要一起养它,它会很乖很听话,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喜欢它。” 不会,她不会喜欢一个并不被她期待的孩子。苏冰栎讥讽一笑,合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燕重看向了她的肚子。 孩子快要出生了,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生孩子,以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孩子出生时,她熬不过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满心都是无能无力的慌乱与挫败。 * 战后的宝玥仙门在清理、重建。 这场恶战,宝玥仙门的弟子被杀上百人,无数楼宇宫殿被毁,处处狼藉。 整个宝玥仙门陷入哀伤与沉寂。 修真界得知此事,纷纷要求声讨妖界,诛杀燕重,为死去的弟子报仇,为修真界雪耻。但宝玥仙门掌门严夙出面,希望大家将精力放在修真界的异变上,全力解决修真界如今面临的危机。 妖界侵犯之仇,到时再清算。 而素来与宝玥仙门交好的东耀城,始终没有发声。 这几天,修真界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各大门派遭受冲击,伤亡惨重。 季攸攸在床上躺了三天,由雪凛照顾着,到第四天才能下床。她想去寒冰洞看大师兄,却被守门的弟子拦住,说是云昴仙君交代,谁也不能进。 季攸攸正要去找云昴仙君,发财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 “季小姐不用担心你的大师兄,他现在好好的,只是睡着了。他现在的魔化值已经达到了90%,若是醒着,反而不妙。” 90%……季攸攸的心狠狠揪了下。 “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 发财语气颇为惋惜:“大概是的吧……我建议季小姐还是抓紧做任务,等主任务完成,季小姐可以获得大量可观的奖励,到时候或许能兑换到救你大师兄的法宝。” “大概?或许?”季攸攸很不满,“为什么我觉得你非常非常的不靠谱?” 发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么大的秘密居然被发现了? 它哈哈两声,笑得开怀:“那季小姐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嗯,让我看一看,经历宝玥仙门一战,季小姐现在的主任务进度是76%,下个任务是陪于夜前往妖界见苏冰栎最后一面,任务完成,主任务进度将达到82%,成功可期啊。” 苏阁主?最后一面?季攸攸的心down到谷底,低下头,没说话。 她知道苏阁主大概率是活不成了,可亲耳听到,还是好难过。 “季小姐,帮手来了,你们先聊,等下尽快去找于夜吧,再见。” 发财说完便消失了。 季攸攸察觉有人靠近,转过头,看到了一脸郁色的青云。 对上她的目光时,青云停下脚步,别开了脸。 季攸攸心情低落,什么也不想说,直接绕过他,走了。 青云愣了一下,脚比脑子快,跟了上去。 季攸攸走了一路,他跟了一路,亦步亦趋跟着,明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记得被上官景枫控制的事情,知道他伤了她。 他也记得在祭月城的水牢里,他咬了她,还对她说他喜欢她。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他做了。 快到于夜的住处时,前面的小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也赶紧停下了脚步。 季攸攸回转身看他,她的面色满是疲惫。宝玥仙门一战,她被燕重打伤,尚未痊愈。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问他,她知道他中的毒解了。 青云看着她的手,讷讷问:“还疼吗?” “你说呢?”都过了这么久了。 “当时一定很疼……”他盯着她的手看,却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有些失落遗憾。 “求原谅吗?不怪你。”季攸攸说道。 “哦……”青云的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到她的脸上,“你伤势未愈,我帮你疗伤吧?” “不用麻烦,我再吃两天药就好了。我要去找于左使,你去吗?” 他很乖巧地点了下头:“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于夜门口,季攸攸正要抬手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进来吧。”于夜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 季攸攸看到他在收拾东西。 看到他,季攸攸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不过几天时间,于左使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明明他和苏阁主可以好好相守,他们在一起是那么开心,可如今…… “于左使,你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吗?”她轻声问。 于夜沉默了一会,才道:“去妖界。” “是去找苏阁主?” 他没有回答,默认了。他让笛瀛仙子看过,冰栎的寿限未尽,但也就是这几天了。无论如何,他要再见她一面。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必,此行危险。”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去的。”季攸攸坚持。 青云盯紧了季攸攸,插嘴:“我也去。” 季攸攸点头,看着于夜说道:“于左使,有青云仙上牵制燕重,你才有机会见到苏阁主,你就让我们一起去吧。我想,苏阁主也一定在等你。” 冰栎……她一定在等他。 是的,她一定会等着他,等到他去见她。 他哑了嗓子,声音极轻地说道:“好,那就一起去。” 第147章 ◎剖腹取子。◎ 季攸攸带上雪凛, 和于夜、青云日夜兼程,花了两天时间赶到了妖界,玖溟宫外。 为了顺利进入玖溟宫, 不被任何人发现,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 凭青云的修为和身手, 他可以在不惊动燕重的前提下悄悄进入玖溟宫,但季攸攸和于夜不行。 他们讨论了半天, 最终雪凛缓缓地举起了手:“攸攸,于左使,我能感应到玖溟宫中有一条水系地脉,我可以施展水遁术送你们进去。但你们进去后要尽快找到苏阁主, 燕重很厉害, 他会很快发现你们的。” “这是个好办法。”季攸攸想起, 当日为了进水牢见青云仙上,就是靠雪凛使用了水遁术, “如果担心燕重发现, 可以让青云仙上先行进去, 把他引开。” 青云没有异议。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尽快找到苏阁主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燕重把她安置在哪里。”季攸攸又提出了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于夜说道,“出发前我找云昴仙君借了引路蜂, 让它熟悉了冰栎的气息,它会带我们找到她。” “那就好。”季攸攸点头,看向雪凛, “雪凛,那就辛苦你送我们进去吧。” * 这两天, 苏冰栎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燕重一直守在她身边, 用自己的真元为她续命。 他将她的左手握在掌心, 放到唇边亲吻,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怕她就这样一睡不醒,怕她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 对了!他突然想到,他可以对她施展幻术,诱哄她答应服下妖丹,这样她就可以活下去。 他的眸中有了光,他放开她的手,取出妖丹,正要唤醒她,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他本不想理会,但凝神探了一下,发现竟是青云。 怎么会是他?他来干什么? 燕重皱起了眉头,倘若是青云,除了他,玖溟宫怕是没有人能将他制服。 他收起妖丹,爱怜地抚摸了下苏冰栎冰凉瘦弱的脸,轻声说道:“小栎儿,我先出去把那个讨厌的人解决了,然后再来陪你。”想到能让她活下去的办法,他轻松许多,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要速战速决。他心里想着。 就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原本睡着的苏冰栎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抓住被褥,呻.吟出声。 肚子里的小东西……想要出来了。 可是她没有一点力气,没有力气把它生出来,她只觉得痛,好痛,痛得她只想死去。 她知道她活不成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的脑子里想的是于夜。 想着他们从认识开始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再也见不到他了,是吗? 这样也好吧,就让她安安静静地死去,那样他很快就会把她忘记,开始新的生活,遇到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干干净净的女子,不会像她这么不堪…… 他们本就不该相遇,她本就不该招惹他,没有她,他会少掉许多痛苦。 紧握的手被人握住。 那只手很温暖,却在颤抖,颤抖得厉害。 “冰栎……”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唤她,是谁?一时间,她仿佛忘记了疼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 她看到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她头一回看到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那么令她想笑。 她好想抬手帮他把眼泪擦干,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以为我看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可以陪我到最后,上天对我真不薄。”她觉得好高兴。 苏阁主…… 季攸攸站在于夜身后,看到苏冰栎面无血色、了无生气的样子,鼻翼一酸,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冰栎……”于夜哽咽着,心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她的时候,他知道,她的命数快尽了。 她的肚子猛地一动,像划出一道大波浪一样。 于夜和季攸攸都吓了一跳,脸色更加难看。 苏冰栎咬牙忍住那要命的疼痛,抬眸看向了季攸攸,问:“攸攸,你、有没有、可以止疼的药?” “有,有的!”季攸攸赶紧从随身空间翻找出能止疼的丹药,喂给她吃。 过了一会儿,那疼痛的感觉消去,苏冰栎缓了过来,可她的肚子动得越来越厉害。 她看了一眼,看向了一脸担忧的于夜,轻轻说道:“你来了我很高兴,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别再哄我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你好好听着。” “好,你说,我……听着。” “第一件事,我死后,你把我的尸身烧了,骨灰撒进大海;第二件事,上官景枫得到报应后,你燃一炷香告诉我;第三件事,万漪阁的那些女孩子,她们都是可怜人,你帮她们安排好归宿,还有小黑和花渺,拜托你照顾好它们……” “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听着她气若游丝的交代,于夜几乎要崩溃,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还有,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她看向自己动个不停的肚子,眸色更加暗淡,“这孩子要出来了,可是我没有力气把它生出来,等一下你用刀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它拿出来吧……” 于夜震惊惶恐:“你说什么?你疯了吗!”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无法想象她竟会说出这样荒唐可怕的话。 剖腹取子?! 季攸攸也被吓到了,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浑身都觉得冰冷。 若是在她的那个世界,剖宫产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这样做当然没有问题。可眼下,就这? 苏冰栎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神色异常冷静:“再不把它取出来,它就要窒息而死了,我虽然不喜欢它,但它既然已经在我的肚子里长这么大了,我不想让它就这么死去。”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她怎么能这么残忍,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于夜,这是我的心愿,我知道你一定会愿意给它一线生机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要抓紧时间,不能再拖了。它出生后,你把它交给燕重,让他放你们平安离开。你告诉他,我为他生下孩子,从此以后,两不相干,恩怨永断。” “我呢?冰栎,我呢?你对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吗?”于夜疯了似的问她,她对别人都有了交代,那他呢? 苏冰栎愣了下,看着他,一时无言。 过了会,才涩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招惹了你,让你难过了。”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要喜欢你!”他红着眼睛,眼泪不绝,“你若心中也有我,便许我今后的永生永世,不管千难万险,不管沧海桑田,我都会找到你的转世,相守相伴,永不分开。” 苏冰栎望着他,早已干涸的眼眸忽然有了湿意,她笑了:“好,我答应你,你若能找到我,我便陪你永生永世。” 给出承诺,她用最后的力量凝出一把冰刃,交给他,柔声道:“别再等了,动手吧。” 第148章 ◎他的小栎儿,没了。◎ 青云第二次跟燕重交手, 看到他时,他知道他消耗了大量真元。 他与他打了一轮,偏头看他:“你以为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燕重拂袖冷笑:“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如此放肆, 青云, 你未免太小看我!四使, 布阵!” 他一声令下,风花雪月四使团团围住青云, 联手攻击。 燕抚柳在一旁看着,面色冷凝,心中焦急。 她心里清楚,父皇现在的状况确实很难制服青云, 他太虚弱了。若非如此, 他根本就不会让四使出手。 为了一个苏冰栎, 他几乎连命都不要了。 四使很快败下阵来,齐齐倒地。 燕重不急不躁, 唤出法宝琉璃莲盏, 以灵力将莲盏点亮。 琉璃莲盏是上古法宝, 以灵力点燃莲盏,莲盏会在半个时辰之内赋予点灯之人强大的力量。 所以, 燕重根本就不担心对付不了青云。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以全力攻击青云,试图在短时间内将他擒拿。 两人一来一去, 打了数十回合,青云逐渐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小栎儿! 燕重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 他再也顾不得青云, 瞬移离开,想要去到苏冰栎的身边。 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生?怎么可能?小栎儿怎样了?她会怎样! 他的内心狂乱急切,害怕极了。 危机解除的青云跟了上去,燕抚柳震惊过后,也慌忙跟上。 寝宫之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一条通体青黑的幼小螣蛇环绕着寝宫飞翔,威武霸气,姿态矫健。盘旋数圈后,落入于夜怀中婴儿的神识中。 这是婴儿的真身:螣蛇。 到处都是血,床褥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蜿蜒流下,在地面形成一条血河。 于夜的身上、脸上也全都是血,他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匆忙把它抱给苏冰栎看:“冰栎,是个男孩,长得很漂亮,和你长得很像!你看看!” 苏冰栎没有睁眼,她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身体好像不再是她自己的,她动不了。 “不了。”她轻轻地说,“于夜,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生息殆尽。 于夜愣愣地看着她停止呼吸,心像是空了。 “苏阁主……”季攸攸跪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眼睛早就哭肿了。 匆匆赶到的燕重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睛倏地睁大,胸口一滞,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陷入癫狂,一招打向于夜:“你怎么可以这样待她?怎么可以!我杀了你!” 随后赶到的青云拦下了他的攻势。 “你疯了吗!”季攸攸愤怒大吼,“苏阁主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要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儿子吗?” 燕重一震,瞟过于夜怀中血人般啼哭的婴儿,浑身像失了力气般,天人般的容颜也像是一下苍老了数十岁。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过去,推开于夜,跪倒在床前,看着床上香消玉殒的女子,整个人像是傻了。 “小栎儿,把妖丹吃下去,你会没事的。”他颤巍巍地取出妖丹,想要喂给她吃,却怎么也喂不下去。 他的手一抖,妖丹滚到地上,滚出很远,他怔怔地转头看了一眼,两眼空洞,神情恍惚。 他的小栎儿,没了。 他最爱的女人,没了。 燕抚柳进来时,看到父皇抱住苏冰栎失声痛哭。看着寝宫中惨烈的一幕,她忍不住难受地捂住了心口。 怎么会这样…… “他活该,是不是?”青云正好站在她身旁,冷眼旁观,无情无欲。 燕抚柳没有理他,走到于夜身旁,看到了他怀里的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一直在哭,听上去格外伤心。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娘亲死去,那个每天都打他好多回的女人,再也不能打他了。 “给我吧。”燕抚柳伸出手,沙哑着声音说。 至少,父皇还有这个孩子。 于夜将孩子交给了她,转身,上前两步,一把拉开燕重,将苏冰栎抱起。 燕重勃然大怒:“你干什么?你放下她!” 于夜冷冷地看着他:“冰栎说了,她为你生下孩子,从此以后,两不相干,恩怨永断。” 燕重大受打击,脚下不稳:“不可能!她是我的妖后,她属于我!” “燕重,苏阁主活着的时候,你让她那么痛苦绝望,如今她死了,你还要让她不得安宁吗?你就不能放过她吗?”季攸攸声声控诉。 “你闭嘴!你们休想活着离开妖界,休想……”一个软软小小的东西塞到了他怀中,他下意识地抱住,低头,看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整个人像挨了雷劈般,怔住。 小婴儿原本哭得伤心,却在被他抱在怀里后,逐渐止住了哭声,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 湛蓝色的眼瞳,比世界上最美的宝石还要美丽迷人。 燕抚柳:“父皇,弟弟希望你放过他们,让他们走。” * 回到宝玥仙门,于夜按照苏冰栎的意思将她的尸身烧化,骨灰撒进大海。 没有时间悲伤,因为修真界的情况每况愈下,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死于烈火,死于冰冻,死于土崩,死于洪水……灾难不绝,蔓延到人界、妖界,万千生灵,无处可逃。 燕重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权衡再三,与宝玥仙门暂时放下宿怨,联手对抗危机。 也就在这时,笛瀛仙子他们终于可以确定灾难之源在东耀城,所有的异象都指向东耀城阵石的移位。 三界无一处安宁,但东耀城却安然无恙,四十九块阵石已形成冲天道法灭毁邪阵,无穷力量蔓延开来,势头强劲,无人可挡。 东耀城,韩恪站在阁楼之顶,看着整个三界遭遇劫难,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头开怀。 他才是最伟大的存在,只有天才,才能创造这样的盛景! 天地逆行,山河变换,灭绝一切,塑造全新的世界和规则。 “蔺修游,你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你看你现在还在沉睡,无用透顶,哈哈!” “砰”一声重击,打断了他得意的笑声。 他冷着脸回头,看到了用烧火棍袭击他的上官云燧。 白痴、废物…… 上官云燧这个糙汉子显然哭过,高大壮硕的身躯抖如风中叶:“阿骥,我对你很失望!都是因为你,水姑娘到现在都没醒来!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做吃的,再也不会理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吸气,再吸气,忍住! TMD,实在忍不住! “上官云燧你个废物敢为了一个该死的女人打老子!她不过就是睡一阵,要不是老子帮她一把,她TM早就被人道毁灭了!” 上官云燧:“我不管,反正水姑娘醒来之前,我要跟你绝交!” 韩恪:你有病吧! “绝交就绝交,老子怕你啊,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也不拿把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你是!”理直气壮,中气十足。 韩恪:“……”靠 第149章 ◎最后一战。◎ 季攸攸连接上大数据宝库, 在一样一样浏览里面的法宝道具。 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地做任务,季攸攸的生命树种已经有200多颗,黑钻数量也达到了2000000颗, 她想看一下能换点什么有用的法宝。 可她看了一圈, 眉头越拧越紧, 那些上档次的法宝都好贵,她根本就买不起。 她看中了一个能全血塑造当前世界人物的转生丹, 转生丹可以格式化人物的心智、记忆和力量,让人变成一张白纸,重新开始。 季攸攸心里冒出一个很天真的想法,倘若让大师兄服下转生丹, 是不是他身上的魔性也能一同去掉?这样的话, 他们就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可是一看转生丹的兑换价格:9999999颗黑钻。 她忧伤叹息。 “季小姐, 转生丹对大师兄无效,不必惋惜。”发财来了。 季攸攸断开了大数据宝库, 没精打采地问:“为什么?” 这段时间她也没歇着, 不但要为三界的事情奔波劳碌, 还要为大师兄的事情操心烦恼。她几次三番想去寒冰洞探望大师兄,可每一次都被打发回来了。 她很担心他。 “季小姐只要知道转生丹对你的大师兄无效就可以了, 就好像他对你的好感值永远都是-1,这是一个道理。” 提到好感值,季攸攸突然间想起来:“发财, 如果我得到情珠,是不是就可以兑换一个心愿?” “没错。” “如果有异性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那也就等同于他对我有了百分百的好感值, 对不对?” 发财略略一沉吟, 答:“是这样。” “那上官云遨为了救我服毒, 这还不算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吗?可为什么我没有得到情珠呢?”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好!发财面不改色地骗她:“那肯定就是上官云遨对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全心全意。” 季小姐的情珠嘛,当然是有的,上官云遨为她服毒那日,情珠就已经结成了,但是情珠并没有到她手上,而是被它拦截了。 在时空局,众所周知,情珠能兑换一个心愿。但季小姐如果试图将情珠作用于老大身上,会出现很奇葩的系统提示: 【将情珠作用于时空建造师,亲,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或者是—— 【亲,别闹了,时空建造师不吃这个。】 对啊,有的时候主系统就是这么2B! 一旦让季小姐得知老大的真实身份,主系统绝对不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而是会判定老大没有将身份藏好,给老大开出关禁闭的罚单。 没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毫无公平可言。 所以,有的时候吧,他们这些子系统、穿越师、建造师之间都会对彼此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悄悄瞒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季攸攸黯然地低下头:“明天大家就要去东耀城找上官景枫算账了,可于左使说,只要一靠近东耀城,所有人的力量都会被削弱,弱一点的会直接被邪阵击杀。” 但如果不去阻止邪阵的话,按照笛瀛仙子他们的预测,这个世界的崩塌毁灭就在这几天了。 她倒是不怕,若她不幸死去,顶多就是被弹出这个世界,可是大师兄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他们都会死吗? 发财:“季小姐不要过于悲观,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正义的一方还是有很大概率获胜的。只要三界度过这场危机,季小姐的主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五彩盒子上的锁就会被打开,季小姐可以收获非常可观的奖励。” “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保密哦。”发财笑眯眯,“等盒子打开,季小姐自然就会知道。” 季攸攸白眼它:“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给我加油鼓气?” 发财认真地点头:“季小姐胜利在即,发财预祝季小姐旗开得胜,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当前主任务完成后,季小姐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就是来问一下,需要发财帮忙传送吗?” “不需要,我要和大师兄在一起。”季攸攸一口回绝。 “哦……”发财偷偷想,没关系,老大的记忆和力量回来后,就能带季小姐回现实世界,到时候老大就能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emmm,会一切顺利吗? 虽然它借助云昴仙君之力让老大陷入沉睡,还时不时偷偷赶过去加强下效果,可它总觉得老大不是个能让它省心的主。 嗐,再去看看,以防万一。 * 次日寅时,暗夜之空,万剑流光,映照满天璀璨。 修真界、妖界依约前往东耀城,试图将阵石归位,找上官景枫算账。 此行注定艰难。 众人行至东耀城百里开外,受邪阵影响,修为低的纷纷落地,死伤惨重,能抵达东耀城的最终不过数十人,皆是修为顶级的大佬,修为多在炼虚之上。 还有季攸攸这个注水的元婴,她没有跟随大部队前来,而是凭借时空穿越师的身份,在小白的指导下,从大数据宝库兑换了万能防护罩,独自一人赶到了东耀城。 和外界的满目疮痍相比,东耀城简直就是世外桃源避风港,这里平静如故,只是全部弟子戒严,准备迎战。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眼线,准备前往阵石所在地,看下阵石的情况,却在半道被人拦截了。 “三公子……”她刚看清来人,就被他抱进了怀里,被他紧紧抱着,差点窒息。 上官云遨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她,修真界的情况他知道,可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一边是天下苍生,一边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能如何抉择? 爹说,他只是要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让整个世界臣服在他的脚下,让上官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和信仰。 可这样做的代价是牺牲万千生灵。 许久,他将她放开,低头看她,眼中有愧:“攸攸,你也来了,你也是来对付我爹,为三界讨一个公道的,是吗?” 季攸攸看他一眼,沉默了下才道:“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今日一战,是生存之战。” 许久未见,他憔悴许多,看上去脸色很差。她的心不由软了下,轻声说道:“谢谢你……上一次救了我和大师兄,你的身体怎样了?还要紧吗?” “我没什么事了,多谢你还愿意关心我。” “唉,你别多想啦,你也不希望这样的,反正……反正我们也没办法改变目前的一切,生死天定,就这么看着吧。”她安慰他。 上官云遨凝视着她,眸中是挣扎,半晌,他双手扶上她的肩膀,问她:“你想去阵石那边,对那吗?” 季攸攸:“……嗯。” “我带你去。” 第150章 ◎修真界结局。◎ 发财就知道, 自家老大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看着寒冰洞中缓缓睁开眼睛的蔺修游,发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蔺修游躺在冰床上,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 周遭被设下重重结界。 他略茫然地坐起身, 铁链随之发出碰撞的声响, 他低头看了一眼,轻嗤一声, 左手五指成钩,灵力涌动间,手脚上的铁链化为粉末,消失不见。 “你……你醒了?”在外面守着的弟子听到响动走了进来, 看到苏醒的他惊讶不已。 蔺修游乜他一眼, 神色不善。 弟子看到他血红色的眼眸, 倒吸一口冷气,退后几步, 指着他颤抖着说道:“你、你是魔?” 蔺修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正要说什么, 那名弟子却镇定下来,轻叹一口气, 似有些万念俱灰地自言自语: “唉,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反正三界的毁灭近在眼前,只有九重天的那些仙神才能安然无恙, 免遭祸害, 我等凡人啊也就只有等死了。” 蔺修游双眸一眯:“什么意思?” “你竟不知道?东耀城的四十九块阵石已形成冲天道法灭毁邪阵, 三界遭受邪阵冲击, 危在旦夕,掌门和各位仙君仙尊,还有妖界的那些大佬们都赶到了东耀城,想要毁去邪阵……” 哦?这么厉害?毁灭三界?那应该是魔神才有资格做的事情。蔺修游冷冷一笑。 “你也好好呆着吧,就算你去了东耀城,也定是死路一条,倘若连仙君仙尊们都毁不了邪阵,你……也肯定不行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道灵光抹了脖子,一声不吭地倒下。 “看轻魔神,该死。”蔺修游轻易破解了困住他的结界,起身离开寒冰洞,前往东耀城。 毁灭三界吗?没有人有资格跟魔神抢这份功劳。 他离开后,那名死去的弟子体内窜出一道亮光,闪烁几下,很快消失不见。 是发财借用了这名弟子的身体,故意挑起蔺修游身为魔的好战欲和好胜心,唆使他前往东耀城。 魔化值以极快的速度在增长,很快就会达到100%。 发财计算了下,在此之前季小姐是完不成任务了,也就是说,老大一定会掉进时空黑洞之中。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让老大在掉进时空黑洞前再见季小姐一面吧。 啊,它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子系统! * 看着闯进东耀城的众人,上官景枫的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笑。 什么仙君、仙尊、妖皇、妖尊……他统统不放在眼里,这些人受邪阵影响,早已修为大损,身负重伤,凭他东耀城的力量解决他们,不是难事。 严夙怒瞪上官景枫,痛心疾首:“枉我与你相识千年,竟没看出你这等狼子野心,不顾三界安危,万千生灵,做出此等泯灭良心、令人唾弃之事!” 上官景枫轻笑:“严掌门,你是要提醒我,千年来我东耀城一直被你宝玥仙门压一头吗?修真界唯你宝玥仙门马首是瞻,而我东耀城不过是千年老二,永远都出不了头。”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宝玥仙门向来与世无争,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从未看轻你和东耀城!千百年来,宝玥仙门和东耀城始终交好,如今却因你一人的野心导致今天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局面!上官景枫,你罪无可恕!” “掌门,没有必要跟他废话,直接将他就地正法,再想办法毁了邪阵。”站在严夙身旁的于夜冷冷说道。 上官景枫懒懒道:“于左使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严掌门,你要和于左使多学学才是啊。” “废话少说!上官景枫,今日就要你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于夜率先持剑攻向他,双方恶战开始,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巳时,天色阴沉,慢慢下起小雨。东耀城内,厮杀声震天,血水与雨水融合,真正的血流成河,绵延不绝。 于夜那方人马兵分两路,云昴仙君和燕重他们牵制上官景枫和东耀城修为强大的长老们,于夜和笛瀛仙子一行则前往阵石所在地,试图破坏邪阵。 上官景枫瞥看一眼,想要拦住于夜他们,却被燕重拦下。 燕重一身靛青色长袍已被血染,肩胛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他眉眼冷冽,白发及腰,魔剑在手挡住上官景枫的去路。 “上官景枫,我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若非忌惮宝玥仙门,我早就听了小栎儿的,杀了你这个败类。” 上官景枫阴沉一笑,躲开他的攻击,反手一剑,险险划过燕重面门。 如今,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他一个都不放在眼里,邪阵削弱了他们的修为,他们一路赶来,被邪阵的力量所伤,已是穷途末路。 “燕重,多亏你的骥灵兽,我才能如愿以偿,开创新的世界,而我将是这世界的主宰,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 “放心,我会送你们一起上路的。” 灵力相抗,剑气迫人,整个东耀城笼罩在一片阴森的雨雾中,数百余人惨烈厮杀,尸横遍野。 随着时间的流逝,邪阵的压制越来越厉害,燕重感觉自身力量和速度锐减,颓势尽显,与上官景枫的交战处于下风。 “燕重,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上官景枫得意狂笑,出手狠厉,剑气狂悍,十几息间,已伤了燕重几处。 两把剑对上时,燕重明显感觉整条手臂震颤发麻,体内血气翻滚,五脏受损,让他不得不倒掠退开。 上官景枫趁势而上,剑气如白龙飞舞,雄浑霸道,直飞向燕重。 眼看燕重就要再次被他所伤,一道灵力凭空而落,正好截住了上官景枫的攻势,将他逼退半步。 “上官景枫,凭你,也想毁灭三界?” 讥诮的笑声响起,一身红衣的蔺修游飞身而至,落到了上官景枫的面前。 看到他,众人皆惊,上官景枫也微微变了脸色,但看到他满身是伤,又见他不过是将他逼退半步,遂放下心来。 “蔺修游,你来,不过是多一个找死的人罢了。” 嚣张的红衣在雨中迎风飞扬,墨发如瀑,衬得他的容颜更加妖孽瑰丽,令人心神震荡。 他冲着上官景枫勾了勾手指,声线低沉魅惑:“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毁灭三界的力量。” * 季攸攸跟着上官云遨去了阵石所在地,虽然外界因邪阵而崩塌毁坏,但形成邪阵的地方却是安全的。 阵石所在的山洞无人看守,因为没有必要。阵石原本的位置只有上官景枫知道,而如今邪阵已然形成,除非阵石归位,否则邪阵不会停止。 但,移错任何一块阵石,移动阵石的人将死于邪阵的攻击,身死道消。 看到蕴藏无穷力量,五灵之力不断逆行涌动的邪阵,季攸攸皱紧了眉头。 “没有办法让它停止吗?”她转头问上官云遨。 上官云遨看着面前的法阵,神情恍惚,似在出神,许久才说道:“攸攸,如果需要用我的性命来破坏邪阵,让它停止,你会杀了我吗?” 什么?季攸攸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攸攸,你好好想想,我想听你的回答。” 季攸攸听出他话中的伤感和坚持,低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咬了咬右手的拇指,复又抬头看他:“上官云遨,我不可能因为要拯救三界而牺牲你的性命。” “我……我想我不是一个有大义的人,我的心眼儿很小,容不下太多东西。三界的生灵重要,可你也很重要,我认识你,了解你,你对我很好,你救过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 上官云遨笑了:“攸攸,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说着,他语声轻了些,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天晚上……我真希望那是你,那一晚,我真的把那……当成了你。” “……”季攸攸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瞳孔一震,差点气到炸裂,正要狠狠骂他一顿,却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于夜他们。 “于左使!”她赶紧跑了过去。 “攸攸,你怎么会在这?”看到她,于夜很是意外,见她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 “我就是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看上去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一脸失望遗憾。 “你不懂这些,自然帮不上忙,还是让笛瀛仙子他们来解决吧。”一抬头看到上官云遨,他眉头微皱,冷声道,“三公子在这,是想阻止我们吗?”他是上官景枫的儿子,他没办法不对他心生忌惮。 上官云遨走上前,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于左使。” 笛瀛仙子他们已经开始查看阵石的情况。 于夜的目光始终放在上官云遨身上:“三界如今的情况,你不会不知,今日过后,山河破碎,万物枯竭,生灵涂炭,三界将不复存在。” “所以,于左使希望我怎么做,大义灭亲,背叛我爹吗?”上官云遨目光炯炯地看他。 于夜眸中有怒:“他还配为人父!”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试图移动阵石的乩方仙上被阵石卷入其中,顷刻间,一身修为被夺,身躯化为一滩血水。 季攸攸被吓到,众人亦是一脸震惊,脸色青白,面面相觑,陷入绝望的死寂。 若无法毁掉邪阵,那三界便再无生机。 片刻之后—— “以阵石中心为起点,生阴阳、五行、五方、十天干、十二地支。将丙巳方位移至甲寅方位……”上官云遨语声轻缓,一字一句,态度坚决。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的目光落在季攸攸身上,温和,爱怜:“攸攸,你信我吗?” 季攸攸愣了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上官云遨:“我的心眼也很小,只想护你周全。这辈子我很少有自己的主见,但这一回我情愿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说罢,他看向于夜,“于左使,信与不信在你们,我只说一遍。” * 雨越下越大,双方伤亡越加惨重,处处是鲜血、尸身,东耀城内杀声渐弱,宛若炼狱。 蔺修游和上官景枫交战数百招,受邪阵影响,也有些体力不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 上官景枫看出他的虚弱,却也没敢吭声,因为他发现他一旦被激怒,力量会瞬间提升,倒不如慢慢削弱他,找机会夺他性命。 “你靠着那破阵也不过如此,没那破阵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蔺修游广袖扬起,水.雷之术强势猛攻,同时还不忘奚落他。 上官景枫微笑反击:“可惜啊,没有人破得了邪阵,而我会一直活得好好的,至于你们,可就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的嚣张自负却悉数湮没在突然而至的惶恐和绝望中——邪阵的灵力骤然消失,全部的压制与摧毁停止,双方情势瞬间逆转。 上官景枫:【云遨,我要你立下血咒之誓,绝不会将阵石本来的位置泄露给任何人,否则,你定将血尽而死,神魂寂灭,永世不得超生。】 上官云遨:【我,上官云遨,今日立下血咒之誓……】 “云遨啊云遨,你怎能如此待我?怎能……”他仰天狂啸,悲愤痛苦,想要奔向阵石所在地,却被蔺修游击中,重伤倒地不起。 燕重提剑走向上官景枫,举剑就要砍下他的头颅告祭苏冰栎,却被蔺修游挡住了。 “我的猎物,轮得到你来抢?”蔺修游斜看他一眼,蹲下身子看着上官景枫,阴恻恻地笑,“我突然想起,五灵神鼎中还有一样非常有趣的东西,我唤出来给你看。” 他念动咒语,从五灵神鼎中召唤出了秦衣若的残魂。 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瞬间,上官景枫目眦尽裂,眸色血红,鲜血狂吐:“衣若,衣若,怎么是你,衣若……” 懵懂茫然的残魂在看到上官景枫时,变得凶狠残暴,满腔恨意驱使她一下咬住他的脖颈,锋利的十指死命掐进他的肉里,戳出十个狰狞的血窟窿。 上官景枫惨叫又狂笑,哭哭笑笑,状似癫狂:“好,好,衣若,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上,也算全了我们的情分……” 众人嫌恶地看着他的下场,看着他的血肉被一点点啃噬,鲜血流光,没有人同情他。 正当所有人以为三界危机解除,松了一口气时,蔺修游缓缓站起身,转身面向他们,嘴角勾起一丝温和变态的笑:“好了,戏看完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 众人:??? 严夙惊道:“修游,你醒醒,不要被魔性控制了!” 云昴仙君面无表情:“没用了,他已彻底成魔,再没有人类的感情了。”他扬起手中的剑,号令,“再战,除魔。” “不要!不要!”季攸攸的声音响起,她疯了一般跑向蔺修游,脸上是无法止住的泪。 云遨死了,死在她的怀里,她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光,除了哭,除了抱紧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他本可以不死的,却为了她死得那样凄惨。她的心仿佛被割成一片一片,疼得她快要死过去。 她不想再有人死去,她更不想她最爱的大师兄离开她,她想阻止这一切,哪怕要用她的性命。 她一路奔跑,扑进他怀中,双臂环住他的腰,在他的胸膛哭泣:“大师兄,不要再杀人了,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 蔺修游低头看着在他怀中泣不成声的小东西人,嫌弃而又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是谁,嗯?”是个人就能阻止他毁灭三界的野心吗? “我是季攸攸,是你最爱的人,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最爱的人?”他笑出声,无情地将她一点点推开,“好吧,那我就拿你开刀,你……就是毁灭之战的祭品。” 一旁的青云和于夜意识到不好,惊呼:“攸攸,快离开他!” 季攸攸:不,不会离开,要和大师兄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 * 时空静止,发财的声音响起,愉快地同季攸攸打了个招呼:“嗨,季小姐,别来无恙。” 季攸攸眼泪扑簌簌直掉:“发财,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啦?奖励什么时候到账?我要怎么才能救大师兄,让他恢复正常?” 发财一脸惋惜:“来不及了,魔化值100%,他没救了,放弃吧,我送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也可以继续去其他世界完成新的任务。” “我不要!”季攸攸气急了,眼眸儿红得像极了小白兔,“你不是说我得了奖励就能兑换救大师兄的法宝的吗?你骗我?” “前提是魔化值没有达到100%。”发财手一摊,无可奈何,“他比你先一步达到100%,没有法宝能救他。” 季攸攸哭得伤心极了:“我把所有的奖励……还有我的小金库都给你,你把原来的大师兄还我好不好?” 发财:“……”您那点财富也不够我塞牙缝啊。 它装模作样叹气一番,勉为其难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季小姐你会比较辛苦……”开始钓鱼。 季攸攸眼睛一亮,止住哭声,忙道:“你说,我不怕辛苦,我只要大师兄好好的回到我身边!” “让他去时空黑洞轮回,消除他身上的魔性,等到他身上的魔性归零,就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开始正常生活了。” “时空黑洞?” “没错,时空黑洞会给他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季小姐所要做的就是让他感受你的爱,让他也爱上你。这样,魔性就会一点一点慢慢消除。” “好!我可以!”季攸攸一口答应下来。 哦呵,鱼儿上钩了。发财笑眯眯,虽然他编了那么一点点谎话,但季小姐那么爱老大,一定会愿意把老大从时空黑洞捞回来的。 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就是老大离开时空黑洞的条件。 “哦对了,还要提醒季小姐,进入时空黑洞,所有的金手指都会消失,我这样的子系统也被隔绝在外,季小姐就只能靠自己了哦。” “好!没问题的!” “那,季小姐就请准备好,发财这就为你传送了。” …… 【三界记事:……大战当日,蔺修游堕魔,欲诛众人,幸得季攸攸舍命相拦,感天动地,天降紫雷将二人劈昏,三界危机解除。二人陷入沉睡,被带回宝玥仙门,由专人看护……】 * 时空黑洞,西元873年,西秦。 季攸攸醒来时,发现自己穿成了西秦皇帝的才人,名唤陶贞儿。 这陶贞儿容貌与她有八分相似,是西秦皇帝秦霆泽在微服出巡的路上捡的一个小孤女,被秦霆泽随口封了个才人,养在宫中。 陶贞儿生性胆小,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平时负责记录嫔妃们的饮食起居,倒也算兢兢业业。 只是她容貌过于出众,时常遭人嫉恨,暗地里受了不少委屈,却不敢声张,只得默默受了。 季攸攸刚穿来时,她刚刚被贤妃打发去御花园摘桃花。 初来乍到,情况不明,没有金手指,她打算老老实实待着,先找到大师兄再说。 她臂弯挎着一只精致的花篮,一路上走走看看,觉得新奇得很,原来皇宫长这样! 她穿越了几个世界,还是头一回到皇宫。才人?一听就是等级奇低无比、被人欺负的那种。 唉…… 弯弯绕绕的青石路通向御花园,她心不在焉,一个没留神,在转弯处撞了人,刚要说对不起,一抬头,对上一双沉静幽暗的眼睛,看到了那张她至死不忘的天人般的脸。 鼻翼一酸,眼泪顷刻间落下,她一下丢了手中的花篮,张开双臂,踮起脚尖,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脸蛋儿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大师兄,呜呜呜,好想你!” 一身白衣的男人:“?” 就在十米开外的凉亭里,身着黑色龙袍的九五至尊似笑非笑地喝完杯中酒,把玩着手中的玉杯,一脸玩味地问:“那个抱住朕的皇弟的女人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朕的某个嫔妃?” 身旁伺候的江寿抖如风中叶:“回、回皇上的话,那、那是皇上一、一年前在路上捡的陶、陶才人。”夭寿啊,那个蠢丫头怎么这么久了还能认错人? 虽然皇上和晋王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可那性格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陶才人那个蠢的在宫中呆了一年怎么还分不清? 哎,不对,倘若陶才人只是认错,把晋王当成了皇上,那她是怎么敢对皇上如此大不敬的? 江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 “哦,原来是朕的才人啊。”秦霆泽慢悠悠地放下酒杯,好看的薄唇轻启,“那今晚便让陶才人侍寝吧。” 江寿:啊?啊啊!啊啊啊!今天铁树开花了吗?太阳从西边出了吗?公鸡下蛋了吗? 从没叫人侍寝的皇上……打算开开开、开荤啦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世界:黑洞篇——在暴君和病娇间摇摆的小海王。 推荐小短文《被逼繁衍后小凤凰不干了》,已完结! 那日,被逼繁衍的楚宁熹生无可恋,本想把生命结束在那片火海,却被那只被她救下的小鸟啄痛了手,啄烂了衣。 她趁夜狼狈地回了屋,看见一名黑衣墨发的俊美男子霸了她的床,撑头侧卧,笑容明朗: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笑容可以那样温暖,那样治愈,点亮了她晦暗无趣的人生。 * 孔雀王容桢恶战重伤,化身小鸟躲在凤族领地养伤,差点葬身蛇口,幸被一只小凤凰所救。 不过这只冰冰冷冷的小凤凰好像并不怎么开心,为报救命之恩,他自荐为宠:不开心,就养只宠物吧,一只不够,那……买大送小。 * 相拥而眠后,容桢发现小凤凰每天都宝贝地捧着自己的肚子,遂好奇地问了问。 小凤凰白他一眼:抱着睡过啦,肚子里有小鸟儿,当然要保护好。 容桢盯着她认真思考一番,为了不让小凤凰失望,他决定亲自指导,和小凤凰一起努力创造小鸟儿。 可是新的难题迎面而来—— 楚宁熹:我们能生出凤凰以外的品种吗? 容桢:虽然我对我的能力一向比较自信,但生出小凤凰和小孔雀的概率应该是一半一半。 楚宁熹:是吗?你不是凤凰才让你抱的,如果还是会生出小凤凰,要你干嘛? 容桢:……不是,媳妇儿你别走,你可以听我讲个道理吗? 洒脱爱笑、聪明俊美的孔雀王偷走凤族瑰宝的故事。 【阅读指南】 1.女主是凤族珍稀品种,不喜欢被当作繁衍工具,和男主在一起后,一心只想生小孔雀; 2.双一见钟情,男主把女主从卑微厌世、自怨自艾的泥潭中拉出,两人结成爱侣,生死相随。 黑洞篇:在暴君和病娇间摇摆的小海王 null 第151章 ◎侍寝。◎ 发财是懵逼的。 看着时空黑洞中显现出来的那几个人物, 它恍恍惚惚,摇摇欲坠。 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大?这不科学!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居然连它都分辨不出来! 这让季小姐怎么跟老大两情相悦、至死不渝?跟哪个? “知道时空黑洞为什么叫时空黑洞吗?”水曦妩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 “哦, Q, 你终于醒了。”发财笑眯眯地同她打了个招呼,虚心请教, “愿闻其详。” “因为它黑啊。好不容易有一个时空建造师掉进去,不卯足了劲好好黑一把,怎么能凸显它时空黑洞的黑人本色?” “……”讲得很有道理。发财干咳一声,继续请教, “那依你看, 这对孪生子哪一个才是我老大?” 水曦妩打了个哈欠:“有必要分得很清楚吗?让季攸攸把两个都收了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发财义正言辞地否决, “主系统禁止NP。”关键是,两个老大都不是善良之辈, 一个是疯批暴君, 一个是病娇毒蛇, 让他们共享一个女人?嘿!画面太美不敢看。 “你说不行没用,我认为攸攸一定会很享受左拥右抱的海王体验。” “……”发财表示它不信, 季小姐要是敢海,一定会被它的两个老大拆吃入腹,渣都不剩! * 夜晚, 静谧的乾合殿,烛光跳跃。季攸攸蜷缩在宽大的龙床上, 抱住自己, 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为什么会有两个大师兄?! 当她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当场就傻了, 那个穿着黑色龙袍的九五至尊看她一眼就走了,却看得她背脊发寒,头皮发麻。 随后,一个小太监跑来恭喜她,说皇上今晚要她侍寝…… 被她强抱的白衣大师兄嗤笑一声也走了,而她则被几个宫女太监拖走,洗洗刷刷一番被送到了这里。 好可怕,怎么办? 那一黑一白两个大师兄,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大师兄?要是她认错了怎么办? 被拖着洗洗刷刷的时候,从那些宫女们鄙夷的交谈中她才知道,那一黑一白两个师兄是一对孪生子,黑衣的是当今皇上,白衣的是晋王。 而她身为皇上的才人却当着皇上的面抱晋王,没被拖下去乱棍打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不怕死,就怕救不了大师兄。 她正茫然无措着,一道暗影投向她,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她抬起头,看着那张与大师兄一般无二的脸,没有了先前的雀跃,只觉得心累。 “还要朕伺候你么?”秦霆泽双目盯紧缩在角落里的小才人,不悦地开口。 “啊?”季攸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到他双臂张开,好像是要她帮他宽衣。 她紧张极了,怎么办?真的要侍寝吗?如果她拒绝会怎样?他会不会让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如果他是大师兄,那她是愿意的,可如果他不是,她才不要跟他睡。 她正纠结着,身子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拖了过去,他的手一松,她便匍匐在了床上。 沐浴过后,她只穿了件轻薄的藕色抹胸长裙,罩了件白色的纱衣,被他这么一拉扯,纱衣被扯开,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她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眼眸儿水润,乌黑的长发披散垂落,一副柔弱可欺的姿态。 “怎么?不愿意侍寝?”秦霆泽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添了一丝冷酷。 “不、不是……”触及他的眼神,她不由咽了下口水,她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眼神了?她几乎能确定,她要是敢说一句不愿意,他一定会杀了她。 “那你还在做什么?” 季攸攸没办法,只得爬起身,跪在他面前,伸出双手,犹豫着,为他脱下外袍。 脱完后,放哪里?她左右瞧了瞧,打算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可她一条腿刚下床,就被他一把捞住腰肢,摔到了床榻间,摔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秦霆泽覆了上去,压住她娇小的身躯,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慢慢地绕了几圈。 “朕把你赏给晋王,如何?”他的语声幽冷。 季攸攸醒过神,慌忙摇头。 “你不是喜欢晋王,还抱了他么?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如跟朕说说?”在他眼皮子底下秽乱宫闱,这个女人胆子大得很。 若不是看在她勾搭的是他那亲爱的双生弟弟的份上,他早就赏她一条死路了。 他就是想知道,她和秦煜灼是什么关系。 “没有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成你了。”季攸攸委屈得不行,心里偷偷说:也不是把他当成你,只是把你们都当成大师兄了…… 可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大师兄啊?她迷惑极了。 秦霆泽冷笑:“朕怎么不知道,朕和你竟那般亲密了?”他也是方才才记起来,这女人是他一年前在微服出巡的路上随手捡的,当时他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把她带回了宫,封了个才人,但一转身他便将这事忘了。 没想到过了一年,当初那个干瘪瘦小的小丫头竟出落得美丽动人,秀色可餐了,还大胆得勾引起了秦煜灼,有点意思。 再有,宫中众人见了他无一不胆战心惊、诚惶诚恐,这女人见了他却无半点惧意,还敢直呼他为“你”,也不知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骨子里心机深沉,刻意装得与众不同,从而引起他的注意。 季攸攸顺着话瞎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嘛,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我很感谢你,每天每夜都想着你,可你那么忙,我这么久了都见不着你一面,今日正好在御花园看到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晋王,我一激动,就把他当成你了嘛……” “原来如此,原来陶才人竟对朕一片深情,看来是朕误会了啊。”秦霆泽右手往下,撩起了她的裙子,“那朕今晚便好好补偿你,嗯?” 温热的手指触及她裙下的肌肤,季攸攸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腿踹他,没想到一下就把他踹飞出去,砰一声,他的额头撞到了柜子上,随后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季攸攸:“……”不是!她不是故意的!在修真界待太久,每天修炼法术,又经历过那么多次战役,虽然现在没了灵力,但拳脚功夫还在。 可她没想到,她一脚就能把他踹飞啊! 她慌忙起身下床跑到他身边,看到他额头被撞红,心疼坏了,红着眼圈抱住他:“大师兄,对不起……” 第152章 ◎如梅盛开。◎ 秦霆泽坐起身, 眯眼看着抱住他的女人,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嘶”了一声, 不怒反笑:“想要弑君?” “没有。”季攸攸无比自责, 哑了声音, 微微直起身子,孩子气地帮他吹了吹, 似乎这样他就能不疼。 弄伤龙体,罪无可恕。他此刻只要喊一声,门外的护卫就会进来把她带走,毒酒、白绫、匕首……全看他心情。 不过, 他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 单指勾起她的下巴, 他望入她美丽的眼眸, 语声低沉地问:“会武功?” 季攸攸心虚地侧过头,小声答:“一点点。” “大师兄是谁?”这是他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大师兄”这三个字, 第一次她喊的是秦煜灼, 第二次喊的是他。 敢情, 她是把他们两个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呵,不可原谅。 呜呜呜……她又把“大师兄”喊出口了!季攸攸懊恼不已, 努力做了下心理建设,转过头看他,眨了眨眼, 装出无辜的模样,娇娇软软地说:“没有啊, 我明明喊的是你, 你是不是撞昏头, 听错啦?” 很好, 死不认账,还敢说他撞昏头。 秦霆泽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笑意温柔:“你怎么喊朕的?喊一声来听听。” 怎么喊的?对了,他是皇上来着,她好像还没唤过他……她张了张嘴,觉得很不习惯,犹豫了一下才很小声地唤了声:“皇、皇上。” 绵软的声音,比小猫儿的叫声还要轻,又像小猫儿的爪子般,轻轻勾了勾他的心。 “扶朕起来。”秦霆泽抬起左手。 季攸攸赶紧扶他起身,扶着他坐回床上。 “你这儿有伤药吗?你额头都红啦,我给你上点药。” “不必。”他看她一眼,微微侧了下脸,“躺下。”他示意。 季攸攸扁了扁嘴,咬了咬唇,不太情愿,但看到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乖乖爬上床,躺下。 秦霆泽躺到她身旁,撑着头看她。 季攸攸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慌,忍不住往里边挪了挪。 可他伸手一拉,一下又把她拉了回来。 “这条腿很有力呀。”他的手掌覆上她右腿的膝盖,似笑非笑地说道,“可还敢踢朕?” 不敢,不敢!季攸攸慌忙摇头。 “那就好,不然朕还要烦恼到底是赏你一杯毒酒,一把匕首还是一条白绫呢?”他一边状似烦恼地说着,一边掀开了她的裙子。 藕色的裙子下面她只穿了条小裤,轻易被他扯下,她的脸一下变得通红,紧紧并拢双腿,看他的目光带着乞求。 “皇上,你受伤了,要不改天吧?”虽然他给她的感觉跟大师兄很像,但她并不确定他就是她的大师兄,所以她还不敢把自己交给他。 “不影响。”他缓缓吐出这三字,见她紧张地夹紧双腿,眉眼间添了一丝坏意的笑。 他猛地将她翻了个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 季攸攸始料未及,“啊”一声痛呼出声,挣扎着想要回转身,却被他一手按住后背,趴了回去。 “不要!不要这样!疼……疼!”季攸攸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双手紧紧抓住被褥,浑身抖如风中叶。 “真乖。”秦霆泽赞许地夸了一句,“想哭就哭,哭给朕听,朕才会更疼你。” 大师兄……季攸攸突然想起,大师兄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是巧合吗,还是…… 她哭泣的声音悉数碎进柔软的被褥中,她安慰自己,就算他不是大师兄,那、那她现在是陶贞儿,不是季攸攸,她没有对不起大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子一松,不适的感觉褪去,只余酸软的疼痛。 她病殃殃地闭眼趴着,一动不想动,眼角的泪干涸,只偶尔还有一两声抽噎。 身侧的人一手环了过来,哄她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看?” 季攸攸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到他伸到她面前的拳头张开,一块雪白的丝帕展开,正好落到她眼前,手帕上星星点点的红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艳丽,妖冶。 她呼吸凝滞,半天没吸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这是……什么癖好? 她尴尬地将小脸蛋埋进被褥中,不去看这么羞人的东西。 “朕今日高兴,许你一个心愿。说吧,想要什么?”秦霆泽收了帕子,翻身仰躺下,慢条斯理地说道。 心愿?听到这个词,季攸攸一下有了精神,撑起身子转头看他,眼眸儿闪亮,张口就来:“那你跟贤妃要了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现在住在贤妃宫中,事事被贤妃管着,没有自由,想见他一面都难。要是他答应让她陪在他身边,她就有机会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大师兄了。 “陪在朕身边?”秦霆泽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以为侍了一回寝,朕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你以为陪在朕身边,能得到什么?” 季攸攸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陪在你身边,能天天看到你就好。你是皇帝,君无戏言,一言九鼎,这小小的要求你一定会满足我的是不是?” “好啊。”他慢悠悠地抚了下她散乱的发,应了。 但愿你不会后悔……才是啊。 * 瑾秀宫。 一大早,贤妃苏晴便跑到瑾秀宫向贵妃曹文曦哭诉。 “曹姐姐,你说皇上怎么就看上那个小贱人了?这么多年了,皇上从未召见过后宫中的姐妹,怎么就偏偏召她侍寝了?她还大庭广众之下和晋王勾勾搭搭,这种不守妇道的贱人分明就该处死,怎么还能让她爬上皇上的龙床!” 她气啊,陶贞儿那个小贱人一直都在她的眼皮底下,平时都是乖巧怕事的模样,她也没怎么对她上心,万万没想到,她竟狠狠打了她的脸,被皇上看中了! 这口气,她怎么忍! 皇上未立皇后,后宫以贵妃为尊,所以她起早便到了瑾秀宫,向贵妃告状。 贵妃曹文曦是当朝太师之女,母家势力强大,所以后宫几乎尽在她掌握。 只是皇上自登基以来从未召后宫嫔妃侍寝,哪怕是满朝文武联名上书求皇上为江山社稷考虑子嗣之事,皇上亦置之不理,还把为首的几位大臣降了职。 后宫无人得宠,倒也相安无事。 “贤妃妹妹何须动怒,依本宫看,这也并非不是好事,皇上既开了这个头,后宫姐妹想要承恩还会远吗?”曹文曦放下手中茶杯,微微一笑。 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苏晴稍稍消了气,有些巴望地问道:“姐姐,你说,皇上真的会将恩泽绵延后宫吗?” “为什么不呢?皇上既能宠幸一个小小的才人,又有何理由置其他后宫嫔妃于不顾?雨露均沾,才能让皇上子嗣兴旺,让西秦福运昌隆。皇上膝下至今未有一儿半女,也是时候开枝散叶了。” “姐姐所言甚是。” “再则,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倚仗的才人罢了,又在你宫中伺候着,难道你还管不了她?” 苏晴一愣,对上她的目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不过是一个被皇上顺手捡回来的小孤女罢了,就算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又有谁会在意? 她们正说着,贵妃身边伺候的沈姑姑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神色凝重,似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看了一旁坐着的贤妃一眼,欲言又止。 曹文曦莞尔:“贤妃妹妹不是外人,沈姑姑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沈姑姑思量了下,语声沉重地说道:“刚刚乾合殿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让陶才人留在乾合殿伺候,不用再回贤妃娘娘的明潇宫了。” “什么!”苏晴一下站起,惊呼出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皇上、皇上是鬼迷心窍了吗!” “贤妃妹妹慎言。”曹文曦亦是震惊,但并未表现出来,悠然喝了一口茶,笑容深了几分,“倒是本宫小瞧那位陶才人了,有机会便让本宫见一见吧。” 第153章 ◎本王碰不得?◎ 为皇上梳发的江寿心肝儿都在颤。 居然有人伤了皇上还能活着, 而且还活得那么逍遥快活,简直没天理! 他分心看向坐在一旁开开心心、斯斯文文吃着甜点的小才人,心情万分复杂。 小才人换了一身嫩黄色的流仙裙, 是皇上赏的, 衣料款式自不必说, 穿在她身上正正好,衬得那身材玲珑有致, 连他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好看! 怪不得皇上一眼便相中了她,不但破天荒地让她侍寝,而且还让她在乾合殿过夜,这可是哪个嫔妃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这小才人倒是不娇气不矫情, 昨晚上头一回侍寝, 今早起来便又活蹦乱跳的, 小脸蛋明媚动人,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皇上说, 要把她留在乾合殿伺候。不过他有些担心, 伴君如伴虎, 在皇上跟前当差可不是件易事,这小才人看着不怎么懂皇宫的规矩, 这回她弄伤皇上,皇上没怪罪她,再有下回, 那可不一定了。 一旁,季攸攸吃完玫瑰百合汤, 跑到秦霆泽身边, 看小太监江寿为他梳发。 他闭着眼睛。 他闭眼睛的样子和大师兄一模一样。 季攸攸看着他, 眼神充满温暖的爱意。他就是她的大师兄, 对不对? 察觉到她的注视,秦霆泽睁开了眼睛,对上她晶亮的美眸,嘴角勾起一丝笑:“吃完了?” “嗯!” “跟着江寿好好学学,以后这事情由你来做。” 梳发吗?季攸攸的目光移到江寿的手上,乖乖点了点头:“好呀!”这事难不倒她。 她正专心看着,一名小太监进来,小声道:“皇上,贺大人来了。” 秦霆泽:“让他进来。” 没一会,季攸攸看到一名身穿枣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皮肤黝黑,面容冷峻,看着便让人打从心底畏惧。 他便是秦霆泽一手培养的护龙卫首领贺标。护龙卫由数千精兵组成,不受六部管辖,直接听命于秦霆泽,为其守护皇城,铲除异己。 贺标径直走到秦霆泽面前,行了礼,微垂头,缓声道:“皇上,礼部侍郎李承宣一家老小一百六十八口昨日已全部处决,无一漏网,这是名单,皇上请过目。” 说话间,江寿已为秦霆泽梳好发,戴好冠,自觉地退到一旁。 一名小太监接过贺标手中的折子,递到了秦霆泽的面前。 一百六十八口……处决? 听到这个数字,季攸攸的心扑通乱跳,那个礼部侍郎是犯了谋逆之罪了吗?全家都被杀…… “还有,护龙卫在李家暗室找到了这块玉佩。” 秦霆泽看了一眼,眸光微凝,旋即笑了:“哦,是晋王的玉佩。贞儿,拿着。” 季攸攸没有反应,直到一旁的江寿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哦,她现在是陶贞儿!他在喊她! 她回过神,赶紧走过去,从贺标手中拿过玉佩。 是一块圆形的翡翠龙纹玉佩,玉质冰凉,色泽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刚刚他说什么?晋王的玉佩?从被处决的大臣家中搜出晋王的玉佩?季攸攸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儿严重。 “贞儿,你亲自把这块玉佩送到晋王手中。”秦霆泽盯着她,淡淡说道。 季攸攸惊讶地看向他,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要她亲自把这块玉佩送给晋王?他是在怀疑她和晋王是一伙的?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失落地问:“给他就行了吗?要不要对他说些什么?” 秦霆泽深深看她一眼,道:“不必说什么,去吧。” “哦。”季攸攸转身便走了。 留下满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寿面无表情低着头,在心里疯狂碎碎念:陶才人啊陶才人,你好歹也在宫中待了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把宫中的规矩学会吗?皇上给你安排任务,你“哦”一声就行了?你“哦”一声就那么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礼仪呢?规矩呢?这简直就没把皇上放眼里嘛! “皇上,把玉佩给晋王,不怕打草惊蛇吗?”贺标打破凝固的氛围,问了一句。 “无碍,朕的弟弟,朕了解。”他哼笑一声,合上手中的折子,“李侍郎一事,朝中定会有所议论,闹得凶的,挑几个处理了,直到事情平息。” “是,皇上。” * 季攸攸拿着玉佩,前往晋王秦煜灼的明烨宫。 一般来说,皇上的兄弟都有自己的府邸,不可再住在宫中,但晋王却有皇上特许,他大多时候都是住在明烨宫的。 季攸攸问了路,往明烨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心事重重。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师兄,她有点不知所措,在这个世界,金手指全部失效,没有发财和小白的帮忙,她只有靠自己。 她只有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分辨,哪一个才是她的大师兄。 秦霆泽……他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她坠入悬崖时遇到的那个大师兄,那时的他心中对她有怨、有恨,还没有爱上她。 他看上去似乎对她还好,但他对她做的事情却是冷酷的,残忍的。 就像昨晚…… 快到明烨宫时,经过一片桃花林,她听到了舞剑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桃花盛开、落英满地的桃花林中一袭白衣的男人手持长剑,身姿俊美如游龙盘旋,穿梭在林间。 他执剑点地而起,银光乍现间,无数桃瓣如旋风飞舞,环绕他周身,片刻之后,一剑破开,粉色桃瓣分崩散乱,飘飘摇摇归于尘土。 大师兄……季攸攸眼眶一热:他舞剑的样子和大师兄如出一辙。 在她看来,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有人再有大师兄那般倾城绝美的舞剑风姿。在宝玥仙门时,惯爱穿一身白衣的少年指导众师弟们练剑时,他就是让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秦煜灼收了剑,斜看不远处娇小的身影一眼,目光冷冽,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你等等!”季攸攸赶忙追了上去,跑到他前面,将他拦下,“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秦煜灼居高临下,冷冷看他:“小小才人,也敢拦本王的路?” “我……”季攸攸被他这么一凶,委屈地咬了咬唇,把手上拿着的玉佩放到了他的面前,“皇上让我给你的。” 秦煜灼瞟了一眼,并无异色,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像突然想起来一般,问了一句:“昨晚是你侍寝?” 季攸攸脸一白,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合拢掌心,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没吭声。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他抓住,她一愣,迷茫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看什么?本王碰不得?”秦煜灼单手扣住她的手腕,神色阴鸷,“只要本王乐意,别说你这小小的才人,便是整个后宫,他都会双手奉上。” 季攸攸初见他时的激动欢喜瞬间被冰冻,她拒绝承认这个无脑狂妄的男人是她的大师兄。 不过,他在做什么?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给她……把脉? 第154章 ◎更像大师兄的人,是秦霆泽。◎ 秦煜灼半天才放开季攸攸, 看着她,不言不语,一张脸冷得像要把人冻住。 季攸攸觉得他有点像少年时高冷的大师兄……嗯, 除了白衣高冷和舞剑的样子, 其他不像。 她试探地问了句:“我是病入膏肓了吗?” 秦煜灼脸色更加不愉:“你当本王是在给你看病?” “看上去是这样啊。”季攸攸歪了歪头, 一脸疑惑,“不然呢?晋王不至于没事占我便宜吧?” “放肆!敢跟本王顶嘴!” “是你先动手的嘛!”眼见他冷着脸伸手想要抓她, 季攸攸机灵一闪,转身就跑。 还敢跑!秦煜灼快步去追。 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昨日被她抱住时,他差点就一掌要了她的小命,要不是认出她是秦霆泽的才人, 要不是知道秦霆泽就在一旁看着, 他怎么可能容她如此冒犯! 他本以为秦霆泽会将她处死, 却没想到他竟让她侍寝。 侍寝?呵呵,别人不知道, 他却一清二楚, 秦霆泽这辈子都不可能碰任何一个女人。 桃花林中, 桃红满地,两人一前一后跑着, 落英飞舞,纷纷洒在他们的身上,交织出一幅唯美的画卷。 “哎, 你别追啦!你小心你手中的剑,不要刺到我!”季攸攸一边跑着, 一边喊着, 说不担心是假的。 她躲到一颗桃树后, 一回头, 看到他一剑刺来,慌忙侧身险险避开,却仍是被他削断了一缕头发。 “你会武功?”秦煜灼很快就发现了,他眉眼间冷意更甚,出招更狠。 季攸攸一边躲一边逃,几次差点被剑砍中,吓得心肝儿乱跳,小脸蛋青白。 “你快住手呀,我是皇上的才人,又给你送玉过来,你要是把我杀了,皇上肯定不会轻饶你的!”这个时候,她只能把秦霆泽搬出来。 出师未捷可不能身先死,她还要救大师兄呢! “杀了你,不过碾死一只蚂蚁!” 喂,蚂蚁尚且偷生好不好!他这么咄咄逼人,季攸攸也不由生气了,腾空飞起,双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桃枝,凌空旋转一圈,双脚趁势攻向他,稳稳夹住了他手中的剑,一使劲,缴了他的剑。 长剑落地,秦煜灼一脸震惊。 季攸攸轻盈的身子挂在树枝上晃了几晃,得意起来:“哼,我很厉害的,让你想杀我!” 找死。秦煜灼脸上满是阴霾,快速出手,一掌探向她,一把抓住她的脚,把她拽了下来。 真以为他对付不了她?天真!他不过是在思考要不要弄死她,手下留了余地罢了。 季攸攸被他一招制服,白皙修长的脖子被他扼住,小命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只要轻轻一拧,她这条小命就没了。 这时她才知道,之前,他简直就是在跟她闹着玩! 美丽无辜的眼眸望着他,她弱了气势,嘤嘤求饶:“我错啦,不敢啦,晋王不会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吧?饶了我好不好?”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小命遭受威胁,先求饶总是没错的。 秦煜灼鄙夷:“贪生怕死,无用至极!” 季攸攸拼命点头:“对啊,杀了我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人,脏了晋王的手不是。” 秦煜灼头一回见识这样的人,说她胆小吧,她在他面前没有半点规矩,还敢跟他拌嘴、动手。说她胆大吧,他手上还没用力,她就先求饶了。真是……又蠢又怂,无聊透顶! 他松了手。 危机解除,季攸攸松了口气,装模作样地福了福,娇滴滴道:“多谢晋王不杀之恩。” “杀你,太便宜你了。你会知道,你活着,才是痛苦的开始。” “为什么?”季攸攸小声问,“我真的病入膏肓了吗?” “愚不可及。”秦煜灼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屑与讥诮,“滚,再敢出现在本王的面前,本王打断你的腿。” 见他转身就走,季攸攸往前跑了两步,拎着手中的玉佩问他:“这块玉你不要了吗?” “无用之物,丢。” 他声音落下,人已走远。 季攸攸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终究没舍得扔掉,现在的她身上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这块玉看着贵重,她不妨先留着,或许以后用得着呢。 打了一架,她浑身酸软,拖着疲惫的身子,有气无力的回了乾合殿。 到殿门口时,她看到了江寿那个小太监,这小太监倒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她暗戳戳想,他当太监实在是可惜了。 看到她满身凌乱、垂头丧气的回来,江寿一呆:不就是给晋王送块玉吗?怎么头发都被削断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乱七八糟的?她这副样子怎么能去见皇上! “陶才人,刚才我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帮您安排好了房间,我带您过去吧。您这一身……可得好好收拾啊。” 季攸攸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实在不好看,便没有拒绝,正要跟他走,殿内传来了声音: “皇上宣陶才人入内晋见。” * 季攸攸看到秦霆泽时,他正站在书案后写字,她走上前去,探头看了一眼,觉得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一手草书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像大师兄写的字。 她认识大师兄的字,便是这样。 “晋王欺负你了?”知她靠近,秦霆泽头也没抬,缓声问她。 季攸攸想了想,摇了摇头:“就是……闹着玩儿,他也没伤着我。”是她故意惹他,他对她动手,她并不冤枉。 当然,有那么几分原因,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她的大师兄。两相比较,更像大师兄的人,是秦霆泽。 “闹着玩?”秦霆泽抬笔,将笔搁下,抬头看她。看到她一身衣服破了几处,还沾着不少桃花花瓣,头发也被削得长长短短,不由失笑,“晋王可真是玩心重啊。都怪朕,让贞儿去给他送玉佩,让贞儿受委屈了。” 提到玉佩,季攸攸摊开掌心,玉佩正在她掌心躺着。 “他没收,看到玉佩时,他……很坦然。”她简单描述了下当时的情形。 秦霆泽没有答话,他走到她面前,抬手,为她拿下头发上沾到的桃花花瓣,顺手放到她拿着玉佩的手中,抓过她的手,合上。 “既如此,这玉佩便赏你吧。” 把别的男人的玉佩赏给自己的女人……季攸攸怎么都觉得怪异,倘若是大师兄,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还说了什么吗?”秦霆泽柔声问她。 “他……他还为我把脉,感觉他想确认什么,可他又什么都没说。” 闻言,他笑了一声,面色却沉了几分:“晋王深谙医理,擅长药毒之术,帮你把个脉也不足为奇,不必多想。” “哦。”季攸攸点点头,想到一件事情,又忍不住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侍郎家那么多人呀?” 秦霆泽轻抚她头发的手一顿,状似漫不经心:“你说礼部侍郎李承宣一家?让朕想一想,嗯……最初不过是因为他说朕是暴君。” 季攸攸:“……”你杀人这么随意的吗? “贞儿吓到了?莫怕,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轻描淡写,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间走,“朕让人为你备了热水,你好好洗下,等下,朕还有东西要送你。” 第155章 ◎……会死人的!◎ 季攸攸沐浴完出来, 秦霆泽已经不在殿内了。 殿内有三名宫女排成一排站着,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精致的玉盘,玉盘里各装着一只金色的匣子, 匣子大小各不相同, 从左往右, 大中小,形状分明。 “陶才人出来了。”一名身穿浅绿色衫裙的年轻女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笑道,“奴婢卫鲤,奉皇上之命给陶才人送礼。” 送礼?季攸攸眼眸儿一亮,目光再一次逐一扫过那三个匣子, 心中好奇。 方才秦霆泽提了一句, 有东西要送她, 没想到是真的,他会送她什么呢? 卫鲤注意到她的目光, 又笑了:“陶才人, 这三样礼品是皇上特意为您挑的, 您可以随意选择一样。” “三选一?不能都要吗?”季攸攸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讨教。 贪心是人类的本性, 利益最大化是所有人的追求。她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秦霆泽赏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她都想要。 卫鲤笑容不变:“不可以哦, 皇上说了,陶才人可以选择一样, 选了……可是每天都要用的哦。”意味深长。 “那我先看看。”会是什么呢?珠宝?玉器?首饰? 她说着便要上前。 哪知, 卫鲤拦住了她:“陶才人, 皇上说了, 不可打开看。” 还不能看?开盲盒吗?季攸攸嘟了嘟粉润的小嘴,视线落到最小的那个匣子上。 她说,每天都要用的,难道是首饰?首饰的话自然是小一些才好。 “古人有‘孔融让梨’之美德,陶才人倒是品德高尚,令奴婢叹服。那奴婢便拿来,让陶才人过目。” “等等!”季攸攸阻止了她,心道:她为什么急着让我选择那个最小的?莫非……最不值钱? 她思考了下,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那个最大的盒子,葱段儿似的手指指了过去,态度坚决:“我要那个最大的。”要什么品德高尚?让什么梨?现代人理当挑最大的梨! 卫鲤略略一沉吟,脸上浮现微笑:“陶才人考虑好了吗?要不……再想想?” “不想啦,就要那个最大的!”就算不是最值钱的也没关系,那么大,看着就有份量,用来防身也不错。 最好是一个超大的金银玉器,赶明儿用不着了卖了换钱,那就发了! 不怪她俗,都从修真界掉到凡人界了,没了灵力,当然要钱了。 “陶才人确定就好,拿过来吧。” 卫鲤一招手,端着最大匣子的那名宫女走上前,当着季攸攸的面打开了盒子。 “陶才人,请过目。”卫鲤微微垂眸,藏起满眼的怜悯和窃笑。 嗯哼,她提醒过了哦。 看清那匣子里的东西,季攸攸小脸刷白,转瞬又变得通红,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幸好卫鲤将她扶住。 玉确实是顶级的宝玉,大也确实足够大,快赶上她的小臂粗了,可、可那是什么东西?为、为什么那、那么像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不,不是像,根本就是! 她方才说什么?每天都用!季攸攸一个劲摇头拒绝:“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换一个,我要重新选!我……” 卫鲤将匣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语重心长:“陶才人,皇命不可违,皇上御赐之物务必收好,若是摔了、磕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季攸攸:“……”反正她一定会死的,不是掉脑袋,就是被他弄死! 秦霆泽,你这个大坏蛋! * 高楼之上,身材颀长的帝王迎风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望向远处的明烨宫,许久未动。 “皇上,该回去了。”随侍一旁的男子低声提醒。 秦霆泽:“莫沣,你说,阿灼会对那丫头感兴趣吗?” 莫沣低头:“臣不敢妄言。” “他会的。”秦霆泽唇畔噙笑,低喃,“只要是朕喜欢的,他都会喜欢。” “皇上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小丫头?她无权无势,没有母家庇护,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柔韧的野草才有更顽强的生命力,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才能确保皇权的纯粹。她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庇护,有朕和阿灼护着便够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几颗约莫黄豆大小的红褐色药丸,他拿了一颗吃下,合上盖子,将锦盒攥在手中。 “归根结底,还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不争气,一个一个的,那么不讨喜欢。若是有人早早地为西秦诞下储君,又何至于令朕如此烦恼?” 莫沣:“……皇上说的是。” “对了,莫沣,查一查朕那小才人是不是有一个大师兄,若是有,便直接杀了罢。” “是。” 直到暮色降临,秦霆泽才下了高楼,回乾合殿。 令人失望,口口声声说要陪在他身边的小才人没有迎接他,听说……病了。 这病真是来得巧啊。 既然病了,那他便亲自去看看她吧。 * 一整天躲在自己房间的季攸攸窝在床上,称病不出门,午饭和晚饭宫女送到她房间,她几乎没动。 她吓坏了。 秦霆泽赏她的那个东西被她藏进了柜子里,她才不要用,坚决不用! 那么那么大的玉……一定会死人的! 秦霆泽那个变态,他怎么可以那么对她,昨晚他已经让她疼了一回了,她还没恢复呢,他又想折腾她了,他根本就不是疼她、爱她的大师兄! 床幔被人掀开,在床上当鸵鸟的季攸攸受到惊吓,一下坐起身,看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吓得声调都变了。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她往里边缩了缩,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进来,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放缓。 还好,还好,他不会武功,她还能反抗下的。 秦霆泽在床上坐下,对上小才人惊惶的美目,轻笑一声,关心地问道:“听说贞儿病了?” “嗯,嗯嗯!”季攸攸使劲点头,还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两声,扮柔弱,“从下午开始,头好疼,嗓子好疼,还咳嗽,浑身都没有力气。你……你赶紧出去吧,不要被我传染了。” “这么严重,怎么不让江寿帮你喊太医瞧瞧?看这小脸萎靡的,叫朕好是心疼。”他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 “没多大事情,多休息几天,出出汗就好了。” “出汗?”秦霆泽逮到了关键词,“朕倒是有一个出汗的好法子。” “啊?” 他拍了拍她呆萌迷惑的小脸,语声低沉魅惑地问道:“朕今日送你的那个东西呢?” “什、什么?”他这都能联系到那个东西!季攸攸惶恐地睁圆了眼睛。 “用好了,保管你出一身汗。这样,你的病不就不药而愈了。” 不!她不要!疯了,她没事说什么出汗啊 第156章 ◎他是她一个人的!◎ “在哪?”秦霆泽用指腹摩挲着季攸攸娇嫩的脸蛋, 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气氛凝固,季攸攸呆呆地看着他, 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袍, 发不出一个音。 怎么办? 东西她肯定不会拿出来, 那她是装病重还是直接把他打昏? 他的目光令她心虚又忐忑,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 可她在秦煜灼面前就不会这样,就算他想杀她,她也没觉得他很可怕。 难道是因为秦霆泽身上有帝王的威仪? 在他的注视下,季攸攸只觉身子一软, 顺势扶住自己的额头, 准备开始表演。 “若是病得厉害, 朕这就让太医过来为你诊治。”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对上他的眼睛, “若是太医说贞儿没什么毛病, 那贞儿怕是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啊。” 季攸攸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东西的形状尺寸, 内心一阵恶寒,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阿泽, 人家真的不舒服,呜……人家昨晚上那么疼, 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一定一定吃不消的!阿泽, 你再让我好好休息几天, 好不好嘛?” 她对他施展惯用的伎俩:撒娇。 以往在大师兄面前,她便是这么干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得逞,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间帝王会不会吃她这一套。 看着面前的小才人赖进他怀中软成一朵云的娇弱模样,听着她软绵绵地唤他的名字,向他求饶,秦霆泽目光变得暗沉,左手扶住她的腰,右手食指划过她粉润的唇。 “贞儿,朕是皇帝,而你不过是朕的小小才人,不要以为朕让你留在身边就能恃宠而骄。” 他有意的纵容让她越来越放肆。 当年把她捡回来,不过是一时兴起,带回宫中赏她一个才人的位分后便将她抛在了脑后,再没召见。 记忆中她不过是一个瘦弱可怜的小孤女,他也早已想不起来当时的那点儿怜悯之心从何而来。 如今再见,他确实对她产生了丁点兴趣,一方面是因为秦煜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那份与众不同。 敢将他踹下床,唤他“阿泽”,懒猫似的赖在他怀里……这样的事情只有她敢做。 她没有把他当成皇帝,倒像是把他当成了她熟悉的人、依赖的人、深爱的人。 而他自然与她没那么熟,所以……替身,是么? 听到他并未软化的声音,季攸攸不禁有一些失落,更紧地将他抱住,脸蛋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阿泽,我没有恃宠而骄,我只是害怕,你、你多给我几天时间适应一下,我、我会努力克服的……” “嗯,那贞儿需要几天时间适应?”他的语声温柔,声线透着磁性,格外好听。 季攸攸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放到他面前,水盈盈的眸光带着乞求。 秦霆泽握住了她的手腕,弯下她的拇指,接着是食指,当他要弯下她的中指时,她开始挣扎,硬撑着不让他再摁下去。 “阿泽,阿泽……”声音娇得能滴下水来,一声一声,喊得人头皮发麻。 他轻笑一声,应了她:“好,三天。” 季攸攸身子一瘫,如释重负。 * 天亮后,早早起床的季攸攸挎了只小花篮去了御花园,打算采一些桃花花瓣回来做桃花糕吃。 天气晴朗,阳光下的微风吹得人身上暖洋洋,她很快就采了小半篮子,正打算回去,却被人拦住了。 “你不是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为什么食言?为什么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留在皇上的身边?你得宠了,就把我一脚踢开了,是吗?” 一名上身穿白色对襟软衫,配一条浅绿色抹胸裙的女子双眸含泪,一连串质问砸向季攸攸,砸得她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她哭得就好像她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负心人一般。 季攸攸调用陶贞儿的记忆才知道,这名女子名唤邱嫣,是明潇宫的宫女,和陶贞儿关系密切。 在陶贞儿的记忆里,邱嫣是她唯一的朋友。可季攸攸通过阅读陶贞儿的记忆,发现她的认知怕是有点歪。 季攸攸:“哎,你先别哭呀……” “她们说你勾引晋王,我不信;她们说你魅惑皇上,我不信;她们说你得了宠爱便忘了我了,我依然不信!可如今事实就摆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陶贞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邱嫣哭得不能自已,脸上的妆都花了。 季攸攸有点懵:“我没有勾引晋王,没有魅惑皇上,皇上让我侍寝,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呀。至于我对你……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你?” 邱嫣噎了一下,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看了季攸攸好几眼,语声委屈极了:“你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因为你得宠,这两天贤妃娘娘怎么看我都觉得不顺眼,时不时给我穿小鞋,你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过吗?” 以前贤妃找你们麻烦的时候,把陶贞儿推在前面当挡箭牌的可是你。季攸攸心里暗暗想着,对她没什么好感。因为她,陶贞儿被扇过耳光,关过柴房,挨过饿,受过冻,只差没把命丢了。 “日子难过也要过,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不然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邱嫣看着她,一脸不敢置信,“难道你就没有打算救我出苦海吗?” “那……我该怎么做?” “我们当然不能分开了!皇上宠你,你可以跟皇上提,让我能够跟你住一起,和你做个伴,这样不是很好吗?” 季攸攸摆出苦恼不已的模样,眉头都拧起来了:“我哪里敢跟皇上提这提那?一不小心可要掉脑袋的。” 她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思,她根本就是想找机会接近秦霆泽求宠。 想都别想!不管秦霆泽是不是大师兄,只要他长着大师兄的脸,那他就是她一个人的! 邱嫣一听急了,又开始边哭边控诉:“贞儿,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我不过就是想跟你朝夕相对,实现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诺言,可是你呢,你得了宠,整个人都变了!你怎么对得起我?” 季攸攸苦口婆心:“伴君如伴虎,你看你长得没我美,身材没我好,哭起来也没我好看,你要是不小心犯了错,会挨板子,严重的话小命都保不住哦。” 邱嫣目瞪口呆,连哭都忘了,她怎么能这么对她说话?她以前从不会这么说话的!可她说的偏偏都是事实,态度又那么真诚,好像全是在为她考虑,让她想要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你还是继续留在明潇宫伺候贤妃娘娘吧,好歹能平平安安活着。至于我,虎口偷生,也就只能自己受着了,唉……”她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挎上自己的小花篮,像只小蝴蝶一样翩然离开了。 “喂,你,贞、贞儿……” “想去皇上身边?” 身后传来声音,邱嫣一惊,回头看到一张冰冷的俊容,吓得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晋、晋王!” 秦煜灼睥睨她一眼:“本王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 秦霆泽:这丫头有点意思。 秦煜灼:……确实好玩。 第157章 ◎可疼可疼了!◎ 季攸攸回到乾合殿时, 秦霆泽已经退朝回来,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她悄悄把在门口守着的江寿唤了来,问他哪里能做糕点。 巧得很, 乾合殿内就有小厨房, 小厨房是专门为秦霆泽服务的, 秦霆泽偶尔心血来潮会亲自点上几道菜,便交由小厨房去做。 江寿听她说是要做一些桃花糕给皇上吃, 忍不住笑了:“陶才人,您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皇上不喜甜点,而且谁敢给皇上乱吃东西?您做的东西啊, 送不进去。” 不喜甜点?大师兄也不喜欢, 可她每回做了, 他都会吃。 季攸攸不甚在意,乌黑的眼珠转了转, 一边清洗桃花瓣, 一边说:“他不吃便不吃吧, 我做了自己吃。” 听到她的话,江寿忍不住叹气:“什么他他他的, 陶才人,那是皇上,高高在上、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您面对皇上时要用敬语, 要自称奴婢。” “哦。”季攸攸应了声,她知道他是好心, 所以才会提醒她。不过, 她不乐意在秦霆泽的面前自称奴婢, 也不乐意喊他皇上。 她把他当她的大师兄, 大师兄说过要娶她,她才不是他的奴婢。 江寿叨叨不停:“陶才人,不是奴才说您,虽说您如今受宠,却也不能做得太过。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由着您任性的地方吗?走错一步,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嗯,我记住了,谢谢小江公公!” 见她这般受教,江寿深感欣慰,又仔细交代一番,放心地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季攸攸做好了桃花糕,看着蒸笼里粉红嘟嘟的小方块,她满意得很,左看右瞧没有人看见,她拿了三块用油纸包好藏进怀里,蹑手蹑脚出了小厨房,奔向御书房。 她远远瞧了瞧,门口有好几名侍卫太监守着,若是不得他的允许,怕是进不去。 她不想自己跑到门口被拦下来,也不想通传以后被他拒绝入内,所以她选择换个方法进去。 * 御书房内,檀香缭绕,书案后,秦霆泽正一本一本批阅奏折,神情冷肃。 北侧内室,季攸攸悄悄打开窗户,跳了进来。 进来后,还颇为嫌弃地看了眼轻易就被她打开的窗户,心想着要跟秦霆泽提一提,这要是有杀手进来,他不就危险了? 她踮着脚尖慢慢走到前厅,扶着门框一探头,一眼就看到了正批着奏折的男人。他端正坐着,身姿笔挺,一身黑色龙袍彰显皇族气质。 他生得好看,颜值逆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堪称完美。 季攸攸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他和大师兄还是有些不同的,大师兄最烦这些政务,处理政务时也是懒懒散散,她若去找他,他便会将她抱坐在身上,一边逗她,一边随意做批复。 平日天好的时候,大师兄最爱带着她偷懒,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抱着她晒太阳。 想大师兄了,很想很想……眼前的这个人,虽然长得和大师兄一样,可终究不是他。 她和大师兄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拥有对彼此的最珍贵的记忆,可眼前的这个人一无所知,他也并不爱她…… 不过没关系,她会好好待他,好好哄他,用一颗真心爱他,他肯定也会爱上她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回到修真界。 她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过去,直到距离他三尺的时候,他才发现她。 “阿泽!”见他看过来,她绽放笑靥,小声地、开心地唤了他一声,跑到他身边。 秦霆泽看她一眼,看了看她身后,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哼笑一声,抬手,手中朱笔在她额头点了一个红豆大小的小圆点。 “胆子不小,敢擅闯御书房。”避开御前侍卫的耳目偷跑进来,若她有心行刺,他不就交代在她手上了? 办事不力者,该杀。 “我想你了。”季攸攸扯了扯他的衣服,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身上,小心思明显得很。 秦霆泽没有令她失望,搁下笔,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身上,左手虚虚环住她的腰。 “告诉朕,你究竟把朕当谁?” “啊?”她眨了眨眼睛,“你就是你,没有把你当别人。” “是吗?”秦霆泽笑出了声,“没关系,就算真有那个人,朕也不会怪你,杀了,就好了。” 哈?杀人这么随意吗?那你怕是得杀你自己。 季攸攸看着他的脸,不由想起陶贞儿关于他的记忆。 陶贞儿是怕他的,虽然他救了她,虽然他把她带回宫中,给了她才人的封号,让她衣食无忧,但她心中对他的惧意从未消散半分。 陶贞儿记忆中的秦霆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从他十五岁即位起,八年时间里,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他杀人随心所欲,动辄便灭人满门,早已惹得朝廷内外怨声载道。所以,很多人都寄希望于晋王,妄图逼他退位,禅位于晋王。 然而皇权稳固,晋王篡位之心不明,此事便像落进海里的几点雨花,掀不起任何风浪。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在这个世界,只因为有他,只要他好好的,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她倚靠着他,从怀中取出用粉色丝帕包好的油纸包,打开,露出了三块完完整整的桃花糕。 桃花糕粉嫩精致,就如她的脸蛋,美丽得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我亲手做的,他们说不合规矩,不能给你吃,所以我只好偷偷跑进来问一问你,你要吃吗?”她抬头看他,目光带着希冀。 秦霆泽看了眼她手中的糕点,神色淡淡,未置可否。 “我知道你不爱吃甜,所以我只放了一点点糖和一点点蜂蜜,所有的材料都是我亲手准备的,干干净净,无毒无害。”她努力推销。 她说了半天,见他并没有尝试的欲.望,不禁有些泄气:“那我自己吃啦。”她两根手指拈起一块,正要送到自己嘴边,却被他截下了。 “朕在这,哪有你先吃的份?”他将桃花糕放到自己口中,一口便吃掉了。 季攸攸眼眸儿亮了,开心地问他:“好吃吗?” “可。”不甜不腻,入口即化。 “再吃一块。”她笑盈盈地又拿了一块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吃下,又给他吃了第三块。 秦霆泽拥着她,见她笑意可人,一时情动,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为西秦诞下皇长子,如何?”他突然问她。 生、生孩子?!季攸攸一愣,笑容凝固,慌张地摇头:“不要不要,我还小呢。” 在她的那个世界,她才刚满20岁,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不能的! 秦霆泽倒是没想到她会拒绝,而且是用这么蹩脚的理由。还小?若他没记错,她今年该有十八了,早就到了可以生子的年纪。 他笑道:“母凭子贵,生下皇子,你就能在宫中立足,朕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册封你,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不要不要!”季攸攸态度坚决,“生孩子可疼可疼了!”她可没想那么长远,她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不会待到生孩子的……应该不会吧? 秦霆泽视线往下,神情添了些许暧昧:“是会很疼,孩子那么大,你那么小。” “嗯嗯嗯!”她点头认可。 “所以,要慢慢开拓啊。”他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樱唇,“还有两天,朕等着。” 开什么?拓什么?什么两天!他在说什么?! 季攸攸心头一凛,面如土色,顿觉眼前一片灰暗。 第158章 ◎醋了。◎ 明烨宫。 秦煜灼坐在榻上, 右臂伏在面前的小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玉罐。 玉罐中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和一只通体乌黑的蝎子,两只毒物各占一方, 紧张对峙, 似乎下一刻就会惨烈厮杀, 杀得你死我活。 “殿下,礼部侍郎李承宣的事情查清楚了, 他身后的人是英国公焦仲德,殿下的玉佩遗失也是焦仲德派人做的手脚。”站在一旁的侍卫成靖向他汇报。 英国公焦仲德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势力庞大。 “老狐狸。”秦煜灼嗤笑一声, 抬手, 指间洒落白色粉末到玉罐中, 两只毒物顿时像疯了一般厮杀起来,恐怖骇人。 “皇上心里应该也清楚此事与殿下并无干系, 所以并没有为难殿下。” 秦煜灼盯着罐子里以命相搏的两只毒物, 眼中尽是残忍的兴味。 这才有意思, 不是吗? “还有明潇宫的那名宫女,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明日一早她就会去乾合殿伺候,盯着那位陶才人。” 那个丫头……秦煜灼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为她把过脉, 秦霆泽并没有与她行房,但确实破了她的身子。 真就那么喜欢?他不以为然。 秦霆泽不过就是想引他上钩罢了, 那样一个毫无规矩的小丫头, 胆敢跟他顶嘴、动手, 他没当场杀了她已是仁慈, 真以为他看得上? “她这两日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数时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还算规矩。” “借贤妃的手,给她点教训。” 成靖愣了下,不太清楚自家主子说的“给点教训”要做到怎样的程度。 殿下怎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但安排了人盯着她,而且还要给她教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不敢多问,应下了。 秦煜灼挥手让他退下,视线始终在玉罐中。 两只毒物殊死搏斗,很快便都奄奄一息,他啧了一声,拿过一旁的捣药杵,慢慢地将两只毒物碾成了烂泥,又加了几味药材,继续碾捣。 这剧毒无比的毒药,给谁吃好呢? 他略略偏了头,认真思考。 * 季攸攸盯着面前的女子,有些纳闷。 今日一早,她就发现邱嫣来了乾合殿,听说是之前的一名宫女摔断了腿,宫里重新安排了人过来。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看她殷勤地为秦煜灼端茶倒水,又得意地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季攸攸觉得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忍不住小脑袋一昂,杵在一旁一动不动当风景。 正看书的秦霆泽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到刻意打扮过的邱嫣身上:“新来的?”他知道换了人,也知道是谁的手脚。 见问,邱嫣心头一喜,赶忙上前回道:“回皇上的话,奴婢邱嫣,是今日刚到乾合殿伺候的。” “嗯,抬起头来。” “是,皇上。”邱嫣喜不自胜,含羞带怯地抬起头,对上那张天人般的俊容,心头一颤,不敢直视天颜,慌忙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既能看得上陶贞儿,便也能看得上旁的女子,她现在得了机会在皇上跟前伺候,只要她好好表现,一定也能像陶贞儿一样爬上龙床,成为皇上的嫔妃。 她并非贪心之人,只要皇上心中有她一席之地,她便心满意足。 季攸攸听到秦霆泽跟邱嫣说话,心中更是不高兴,嘟着嘴看向他,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眼眸含笑继续问邱嫣:“可会什么才艺?” 邱嫣心中更是激动,忍不住声音发颤:“奴、奴婢自幼习舞,此前也曾为宫中的娘娘们献舞。” “哦?也让朕开开眼。” “是,皇上!” 可恶,讨厌,她要生气了!季攸攸见他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打翻了醋坛子,眼圈也红了。 大师兄才不会这样!不会看别的女人,不会对别的女人笑得这么温柔,不会把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她跳得很好看吗?他干嘛盯着看,看得那么认真? 他是不是也想把她收了?他是不是也会让她侍寝?他是不是也会把她抱在怀里哄,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只要他想,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有三宫六院,而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且还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就算他真的要碰别的女人,她又能如何? 一舞毕,秦霆泽拍了手,笑容不变:“跳得不错,有赏。江寿,带她去领赏。” “奴婢谢皇上!”邱嫣满面通红,喜滋滋地跟着江寿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秦霆泽和季攸攸两人。 秦霆泽看了眼像根小木头似的娇人儿,敛去笑意,拿过桌案上的书,继续看着。 两人暗地里僵持许久,终是季攸攸忍不住了,一步一步挪向他,一副委屈的模样。 待她走到他身旁,秦霆泽两指扣了扣桌案,淡淡道:“倒茶。”看也没看她一眼。 季攸攸更加委屈了,握紧小拳头,恨不得揍他一顿,可权衡利弊,还是默默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他现在不算她的大师兄,她没必要跟他生气,没必要……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茶水漫了出来,直到流得满桌都是,直到流到他的龙袍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抬头,对上他深沉幽黑的眸。 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话噎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秦霆泽“啪”一声丢下手中的书,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进了内室。 “故意的?”他放开她,上下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季攸攸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带着丁点儿小怨气别过头,闷声道:“不是的。” “发什么脾气?”他不至于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这么一问,季攸攸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一下扑进他怀中,呜呜咽咽哭:“不要你看别的女人,不喜欢!” 秦霆泽失笑,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问:“朕看别的女人,还要你的同意?” “不同意!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看别的女人,不准喜欢别的女人!”她紧紧抱着他,带着哭声蛮不讲理地说道。 “大逆不道。”秦霆泽口中徐徐吐出这四个字,“陶贞儿,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朕就可以将你处死。” 天子,怎可能属于一个女人。 季攸攸:“你可以处死我,但我活着,就不许你喜欢别的女人,就不许!” 很好,不怕死。秦霆泽勾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娇小稚嫩的脸,委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到底是哪来的胆子让你敢在朕的面前如此放肆?” 第159章 ◎挨鞭子。◎ 季攸攸抱着秦霆泽不放, 她只要一想起他有三宫六院那么多嫔妃,心里就不舒服,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心上爬啊爬, 却怎么也抓不到, 掸不掉。 虽然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 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他说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阿泽, 只有我们两个,生生世世,好不好?” “朕竟不知你有这样的野心,贞儿啊贞儿, 你让朕很为难啊, 朕究竟应该给你一个……怎样的下场呢?” 季攸攸双手勾着他的腰带, 咕哝:“你要舍得杀我就杀吧,反正我孑然一身, 除了你, 没有任何牵挂。” “你还真是无所畏惧啊!”秦霆泽被她逗笑了, 一把环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 低下头,对上她纯净的黑眸,“你以为得到朕的心, 就能得到一切吗?” “你的心就是我的一切。”她一字一顿认真地说。 “你喜欢朕什么?” 喜欢……喜欢你是我大师兄。她痴痴地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她熟悉的、深爱的那个人。 他们那样相似, 他给她的感觉不会错, 她会牢牢绑着他, 她会让他再次爱上她。 她大着胆子抬手抚摸他的脸, 修长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描绘着他的轮廓,又一点点往下,戳着他的心口。 “哪里都喜欢,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只喜欢你一个人。” 秦霆泽任由她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勾唇一笑:“晋王和朕长得一样,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的不是晋王而是朕?” 啊?季攸攸愣了下,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 秦煜灼……她不是没有摇摆过,可两相对比下,她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凭感觉,她更愿意相信秦霆泽才是她的大师兄。 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她又犹豫了,如果……万一……她认错了呢? 她的情绪都摆在脸上,秦霆泽一眼就看穿了。 犹豫了啊,所以,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都是假的。这小东西就是一个信口雌黄的骗子。 不过他并不与她计较,只要她乖乖听话,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他可以考虑继续宠着她、善待她。 若是喜欢阿灼,倒也省事。 他没有追问,稍稍将她推开,柔声道:“好了,替朕更衣吧。” “哦……”季攸攸心不在焉地为他脱下湿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心里,却再难平静。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大师兄,如果她选择错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 一晚上,季攸攸都没有睡好,天一亮,得知秦霆泽上朝去了,她也出了乾合殿,到御花园散心。 天气暖和,微风徐徐,御花园的花开了不少,满园姹紫嫣红,淡香袭来,沁人心脾。 季攸攸心情好了些,抬眼一看,见一夜过去,御花园里的杜鹃花新添了不少紫色的花苞,娇艳可爱,她便想采一些放在房里。 可她刚走过去,就看见贤妃苏晴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不想与她对上,转身就走。 哪知,苏晴早就看到了她,见她要走,娇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季攸攸原不想理会,反正她跑得快,只要跑回乾合殿,有秦霆泽护着她,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就在她举步打算开溜的刹那,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倘若秦霆泽没有忘记那件事,那今晚上她就惨了,只要一想到那样东西,她就忍不住面色发白,四肢发软。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绝对不能让他那样对她! 眼下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倘若她激怒贤妃,让她在她身上造成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伤,她就有借口避开那件事了。 思及此,她调整了下情绪,回转身,不卑不亢地走到贤妃面前,姿态倨傲地面对她,微点头,唤了声:“见过贤妃娘娘。” 见她如此傲慢不懂规矩,苏晴心中一下窜起了怒火,这丫头往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一副怯懦可怜的模样,没想到一朝得宠竟大胆至此,小小的才人见了她敢不行礼!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胆陶才人,见了本宫连礼数都忘了吗?给本宫跪下!” 季攸攸小脑袋一扭,不服气:“皇上都舍不得我跪,我干嘛跪你?” “放肆!”苏晴气坏了,这小贱人竟拿皇上来压她!真以为得了皇上的临幸就能这般嚣张了?她这是在自寻死路! 皇上若真在意她,让她侍寝后便会升她的位分,又怎会这么多天了提都不提此事?想来,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罢了,又怎会真的对她上心? 再说了,是她无礼在先,众目睽睽下以下犯上,坏了宫中的规矩,就算她动手罚她,皇上也没有理由责怪她。 而且,若是因此让皇上注意到她,察觉她的好,说不定她便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稳固在宫中的地位。 “我便是放肆了,贤妃娘娘又能拿我如何呢?我有皇上的宠爱,可贤妃娘娘除了贤妃的虚名,好像就一无所有了呢。”季攸攸娇俏地笑着,故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几日皇上夜夜要我相伴入睡,说不定我这儿已经有了龙种,贤妃娘娘难道还想对我用私刑不成?” 在陶贞儿的记忆里,这个贤妃是个冲动易怒没脑子的,她相信,她说的这番话她定然忍不下去。 果然—— “你这贱人!”苏晴气急败坏,命令宫人,“把她给本宫带回明潇宫,本宫要好好教一教她宫中的规矩!” * 秦霆泽退朝回来,江寿便急急忙忙跟他说了季攸攸被带走一事。 哦?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霆泽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那丫头竟对贤妃说出那样的话?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并不像是不长脑子的,听江寿所说,倒像是在故意惹怒贤妃,她有什么目的? 再则,她那般胆大放肆,都敢对他和阿灼动手,又怎会甘愿让贤妃的人将她带走? 此事……不简单。 他一边看着手中的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丫头狂妄,该受些教训。江寿,你去明潇宫走一趟,若贤妃教训得差不多,便带回来吧。” “是,皇上。”江寿应着,心里却焦心地碎碎念,这个陶才人啊真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守规矩,有分寸,没想到她竟做出这样的事。 小小的才人得罪贤妃娘娘,她这是嫌命长啊! 江寿带了人匆匆忙忙赶到明潇宫,听到里面传来鞭打和惊叫的声音,不待宫人通传,直接闯了进去。 走到院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追打的小才人,慌忙大喊:“住手!住手!” 咦?听到江寿的声音,季攸攸停下脚步转过了头,媚眼儿惊奇:来得这么快呀? 她刚刚挨了三鞭子,本打算再挨个两鞭子就跑路。 粗长的鞭子打在身上是真疼,不过那打鞭子的小太监一看就是个没练过的,体力够不上,挥鞭子的姿势也不对,她都刻意放水了,他追了她半天才只打中三鞭。 第一鞭他蕴足了力气,一鞭子打来时,她用左手臂挡了下,轻薄的袖子一下被打烂,疼得她惊呼一声,皱紧眉头,差点当场迸出眼泪。 第二鞭打来时,她吸取教训,算好了距离,鞭子虽然打中了她的后背,但其实打得并不重,应该只是堪堪破了皮。 到了第三鞭,那小太监追着她显然脱力了,鞭子软绵绵碰到她的腰肢,恐怕只是留下一道红痕。 这种程度的鞭伤,她还是能忍的,相比那硕大无比的可怕杀器,简直是好太多了。 她想,只要她身上有伤,秦霆泽肯定就不会动她了。 所以,在江寿跑进来的时候,她趁势往前一趴,伏到了地上,嘤嘤嘤,眼泪说来就来。 端坐一旁用着点心的苏晴看到江寿进来,不太高兴地瞟了他一眼:“是什么风把江公公给吹来了?”她还没教训够这个小贱人呢,不把她打得遍体鳞伤,难消她心头之恨。 江寿扭头看了季攸攸一眼,见她匍匐在地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好生心疼了一番。 叫你不听话,吃苦头了吧! 他快步走到苏晴面前,行了礼,道:“贤妃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而来,带陶才人回去。” 苏晴一听,更是生气:“皇上说要人就要人,他就不问问本宫为何会惩罚这小贱人吗?” 江寿:“贤妃娘娘,皇上都听说了,这不是赶紧让奴才过来把陶才人带回去,好亲自教训为贤妃娘娘您出气嘛!” “为本宫出气?”苏晴也不是个傻的,哪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所惑?她才刚把人带过来,皇上就派人来把她带走,摆明了就是想包庇她! 她换了个坐姿,懒懒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在意这种小事?江公公且在一旁稍待片刻,等本宫教训完这小贱人,自然会把她交给江公公带走,也省得惊扰了皇上,让皇上烦心。” “贤妃娘娘。”江寿恭敬地笑着,语气却硬了几分,“您要知道,陶才人现在是皇上的人,不是娘娘宫中的人,便是陶才人犯了错,也该是由皇上处置。娘娘私自处置皇上的人,皇上并未怪罪娘娘,只是让奴才把人带回去。奴才想,娘娘应该不至于驳了皇上的面子吧?” 听了他的话,苏晴脸色一阵青白,狠狠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她哪敢驳皇上的面子?可让她就这么放了陶贞儿,实在心有不甘。 “娘娘若不愿放人,那奴才这就回去回禀皇上了,皇上还在乾合殿等着呢。” “娘娘。”苏晴身旁的大宫女悄悄提醒,“娘娘,万不可惹怒了皇上。” 苏晴一咬牙,恨然道:“带走带走!不要在本宫面前碍眼!” 第160章 ◎朕喜贞儿,阿灼不能动。◎ 季攸攸被带回乾合殿后, 太医过来为她处理好了伤口,她本想回自己房间,但江寿过来传旨, 说是皇上让她留在寝殿, 她便乖乖伏在美人榻上等着。 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后, 不怎么疼了。她身上穿了件粉色的肚兜,披了件宽松的纱衣, 因为腰部有伤,连腰带都没有系。 她在寝殿等了许久,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天色暗下, 她听到响动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秦霆泽就在她面前, 挥手让殿内服侍的宫女都下去了。 看到他,季攸攸揉了揉眼睛, 坐起身, 迷迷糊糊唤了声:“阿泽。” 秦霆泽在榻上坐下, 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微笑:“受委屈了。” 修长的手指温热, 季攸攸的脸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邀宠的小猫儿似的。 “你忙完啦?”她的语声透着慵懒犯困。 “不忙,朕只是一直在想, 贞儿为什么会故意得罪贤妃,换来这一身伤。”他慢悠悠说道, 眸中尽是怜惜。 季攸攸一呆, 一下清醒过来, 漂亮的眸子睁大了些, 正要开口否认,却被他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贞儿别急着否认,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可季攸攸听在耳里,却不由打了个寒战。他看着她,仿佛看穿一切似的。 不会吧,他应该不会猜到她的心思吧?她无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唇,眼神无辜,却又有些闪躲。 秦霆泽移开手,又逼近她一些,问:“为什么要在贤妃面前出言不逊?” “我……”季攸攸往后退了一点点,声音极小,“我……就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得意过头了,就、就想炫耀一下,不、不是故意的。” “有胆子炫耀,却没想好怎么脱身?” 他又靠近一些,她又后退一些,心跳如擂鼓。 “他、他们人多……”呜呜呜,他干嘛要问这么清楚啊。 秦霆泽:“据朕所知,当时贤妃不过带了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凭贞儿一脚就能将朕踹下床的本事,朕认为,贞儿打退那些人完全不在话下。” “我、我毕竟曾经在贤妃娘娘的宫中呆过,贤妃娘娘就、就是我的主子,总不好跟自己的主子动手的嘛。” 秦霆泽笑出声:“倘若贞儿真的忌惮贤妃,就不会故意说那番以下犯上的话。贞儿连朕和晋王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贤妃又怎能把你震慑住?” “没有没有!”季攸攸慌忙摇头,“我胆子可小了,不管是皇上、晋王还是贤妃娘娘,我都怕极了,一个都不敢得罪!” “不错,有的时候贞儿的胆子确实小。”他点头承认,视线往下,触及那粉色的肚兜以及纱衣包裹下若隐若现的雪色肌肤,眼神变得晦暗深邃。 他的手状似随意地扯了下她的纱衣,随后覆在了她的小腹处。 季攸攸浑身都僵硬了,凝住呼吸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朕思来想去,能让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才人这么害怕的似乎只有一样东西……”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又轻又缓,像要将人催眠一般。 “疼,好疼,呜呜呜……”季攸攸往后一缩,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一下哭了出来,“阿泽,人家好疼,疼死了……”她不敢再让他说下去,她害怕他戳穿她,只得娇气地示弱、喊疼,希望得到他的怜惜,希望他放过她。 她知道,他定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秦霆泽的眸中没有一丝暖色,动作却是格外轻柔,将她拉向自己,亲手脱下她身上的纱衣,又用这纱衣一点点擦拭她的眼泪。 “哭什么?这么娇气,怎么为朕怀上龙种、诞下龙嗣?”他将她搂到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肩头,抬手到她背后,慢条斯理地拉开了她肚兜上的系带。 雪白光滑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那几道鞭伤破坏了原本的完美。 娇软的身躯在他怀中轻颤,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袍,不敢放。 他不会这个时候还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里慌乱极了。 “贞儿,放松。”他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环着她的腰,让她趴在美人榻上。 季攸攸侧过头看他,泪眼婆娑:“阿泽,我真的疼,你等我伤养好了好不好?” “胡思乱想什么?”秦霆泽语声如常,“朕看看,恢复得如何了。” 看?看什么?季攸攸茫然间,察觉身后一凉,竟是他扯开了她的裙子和小裤。她羞得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成拳,呼吸急促,惊怕极了。 他竟一点也不怜惜她受了伤吗? 半晌之后,她才又听到他的声音:“恢复得不错,吃个小东西不在话下。” 她还没能理解他的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悦耳的铃音,她好奇地睁开泪眼,看到他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掌心是一个龙眼大小的空心球体,中间有一根墨绿色的绳索穿过,绳索顶端形成一个圆环,正扣在他右手的食指上。 她没见过这种东西,懵懂的眼神看向他。 秦霆泽轻轻晃动了下手中的铃,铃音清脆宛转,在寂静的夜晚更加明显。 “勉子铃,你会喜欢的。”他笑着说。 * 明烨宫。 成靖时不时小心抬起头,看一眼坐在书案后的男人,心中忐忑极了。 自从今日他把陶才人挨鞭子一事汇报给殿下后,殿下的情绪便有些古怪。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俊美绝伦的脸上时而是泄愤的快感,时而是烦躁的懊恼与不甘,似乎下一刻就会暴怒发狂,殃及池鱼。 从巳时到天黑,殿下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拿了一瓶药出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神色越来越阴沉。 成靖识得那淡绿色的玉瓶,瓶子里装的是殿下亲自炼制的上好的伤药。 殿下……是想把这药……给谁吗? 成靖心中怀疑,但他一个字都不敢问,战战兢兢站着,连呼吸也极其轻微。 过了戌时,秦煜灼猛地起身,将手中的瓶子摔到桌上,去了寝殿。 成靖心中紧绷的弦这才松开,抹了把冷汗,退下了。 次日,卯时三刻,乾合殿的小太监江寿过来传话,说是陶才人高烧,皇上让晋王过去看一看。 “怪了,陶才人生病,该找太医才是,怎么来找我家殿下?”成靖狐疑地问前来传话的小太监。 哪有亲王给皇上的才人看病的?虽然他家殿下医术超群,但这不合礼数的嘛。 江寿:“奴才只知奉命行事,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还请成侍卫赶快通报一下,让晋王殿下随奴才过去吧。” “那你等着。”成靖正要进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白衣的秦煜灼走了出来,视线落到江寿身上,神情冷凝。 江寿忙上前一步,又把话说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成靖心里想:殿下肯定不会理睬的,皇上糊涂,殿下可不糊涂,殿下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人轰走。 哪知,他心里刚念叨完,就见自家殿下冷冰冰地说出“带路”二字,跟着江寿……走了。 * 乾合殿,秦霆泽坐在榻上,看着伏在榻上烧得迷迷糊糊说胡话的小才人,眉头不由微拧。 真是娇气的小东西,他不过是把勉子铃放进去,逗弄下她罢了,没想到她哭哭啼啼像遭了天大的罪一般,到下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阿泽,不要、不要欺负我……”紧闭的双眸还时不时地流下泪来,眼眶早就红得一塌糊涂,精致小巧的脸蛋也泛着异常的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怎么欺负你了?你不是……很舒服?”他扫了眼方才才被他从她身体里取出、放到一旁的勉子铃,轻轻勾了勾唇。 他是故意要罚她。 他思量许久才猜到,她是为了逃避三日之约,才故意惹怒贤妃,受了这一身伤。 真的那么可怕吗,让她宁愿被鞭打也不愿承受那东西? 他也是头一回用那些东西,研究了下,觉得还挺有意思,瞧着她受不住地呻.吟哭喊,身子软得一塌糊涂,他也忍不住生了念。 “好了,不欺负你了,朕让阿灼看看你,你会好起来的。”他低声说着,为她重新系好肚兜上的带子,整理好裙子,将纱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没有等太久,秦煜灼悄无声息地到了殿中,走到了美人榻前。 一低头,他便看到了伏在榻上嘤嘤哭泣的小才人。 “来了。”秦霆泽温柔地抚摸了下小才人的脑袋,手掌覆在她的额头,感觉那灼人的热度,“还是很烫,你帮她看看。” 秦煜灼脸色冰冷,站着没动:“宫里女医那么多,非要我来为她诊治?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阿灼想岔了。”秦霆泽神色如常,爱怜地看着榻上的人儿,缓声道,“朕后宫中的女人你可以随便碰,但贞儿是朕喜欢的,阿灼不能动。朕今日唤你来,便是告知你这件事。” 秦煜灼冷笑:“你的女人,我一个不感兴趣,既然我不能动她,那你让别人给她诊治。”他转身就走,却被秦霆泽叫住。 “朕相信你的医术,才叫你来为贞儿诊治,也顺道让你看看,朕心尖上的人是何等的绝色倾城。”秦霆泽看向他,眼眸含笑,语声低沉,“自小,你便爱与朕争,样样不甘落于朕后。可惜啊,朕的皇位和朕的贞儿,你永远都夺不走。” “秦霆泽,你在激我!” “嘘,莫要妄测朕心。”秦霆泽丝毫不在意他的恼怒,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眼神示意他,“去吧,朕等着。” 第161章 ◎阿灼,你欠我的。◎ 秦煜灼抑下心头怒意, 看向了伏在榻上的季攸攸,眼中冰雪未化半分。 秦霆泽喜欢的女人?他动不得? 看着那张泪湿的脸,他更是嫌弃, 身份低贱的女人, 也配让他纡尊降贵为她诊治? 他带着一口恶气在榻上坐下, 粗鲁地将她拽起。 正陷入噩梦的季攸攸突觉伤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喊出声来, 睁开迷茫的泪眼,看向了面前的人。 在一旁坐下的秦霆泽听到她那声痛呼时,扫视秦煜灼一眼,眉心微微皱起, 若无其事地拿过手头的茶壶, 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安静地喝着、看着。 “大……师兄?”季攸攸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眼泪落得更凶, 悲喜交杂的情绪上头, 往他身上靠去, “大师兄,我好想你, 你回来了是吗?”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秦煜灼怒意更甚。他记得,她头一回抱住他时, 便是这么唤他。 他任由她靠在他身上,冷冷地看向秦霆泽, 出言嘲讽:“她心里的人可不是你, 这样的女人你竟还要留着。” 秦霆泽喝了一口茶, 将茶杯放到桌上, 笑了:“她在朕身边,她的身子是朕的,她说她喜欢朕,朕也喜爱她的模样、性子,为何不留着她,宠着她?朕都不介意,阿灼为何要动怒?” 他云淡风轻,倒让秦煜灼噎了噎。 是,他为何要动怒? “阿、阿泽……”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转过头,看到他时,眼中一片茫然,半晌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修真界,没有大师兄。 她想要挣开秦煜灼的钳制,下榻去秦霆泽的身边,身旁的人满是戾气,她不喜欢。 秦煜灼眸色一沉,将她拉回他的身边,再次弄疼了她,惹得她泪水涟涟。 “阿灼,小心些,她身上有伤。”秦霆泽提醒。 “你既然让我为她诊治,那就闭嘴。”秦煜灼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季攸攸被他抓得手腕疼,身上的伤也疼,脑子还昏沉,心里也升起了怒火,扭头瞪他:“不要你治,讨厌你!” 秦煜灼:“……”哑了片刻才怒道,“你不要我治,我非要治!”说完,他强势地抓过她的手腕为她把脉,不容她退缩半分。 秦霆泽嘴角上扬,再次拿过茶杯,垂眸喝茶,默不作声。 季攸攸被他抱在怀中,觉得浑身不适意,挣扎了几下,却弄得自己浑身疲累,手臂上被包扎的伤口渗出血来。 她又累又痛,没了力气,只得闭上眼睛躺在他臂弯,呼吸急促。 活该。秦煜灼看了眼绷带上的鲜红,冷哼一声。 片刻之后,他放开了她的手,抬起头:“死不了,不过是受了伤又受了吓……”他正说着,无意间看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金色的锦帕间置放的勉子铃,眼眸瞬间一暗,止了声。 秦霆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幽幽说了句:“贞儿喜欢。”注意到她绷带上的血,他又道,“伤口裂开了,你帮她重新处理下。”说着,他唤来在外面候着的江寿,让他拿干净的绷带过来。 江寿进来时,看到美人榻上抱着陶才人的晋王,一呆,转头看到坐在一旁无比淡定的皇上,又是一呆。 什、什么情况? 他颤巍巍地端着放着绷带和清水的玉盘进来,把玉盘放到美人榻旁的桌案上,看了眼晋王,见他没有任何吩咐,又强作镇定地转身退下了。 为什么皇上任由晋王抱着陶才人?这、这完全不合礼数哇! 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说什么?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你干什么?”烧得厉害的季攸攸感觉到身旁的人在脱她的衣服,皱眉睁开眼睛,想要将他推开。 “蠢东西,给你换药。”秦煜灼低头,在她热烫的耳畔低语,“再乱动,本王把你扒光。” 季攸攸一颤,委屈地转头看向秦霆泽,唤他的名字,向他求救。 可秦霆泽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眸,只是安抚她:“贞儿安心,阿灼医术精湛,不会伤你。” 季攸攸心中难过又憋屈,咬唇合上眼睛,不再言语。 她不明白秦霆泽为什么要让秦煜灼来给她医治,他怎么可以容忍别的男人碰她?她知道他不是那个对她霸占欲十足的大师兄,可、可他都那样对她了,怎么还可以把她推到别的男人的怀中? 真的只是让他帮她医治吗? 秦煜灼褪下了她轻薄的纱衣,不算温柔地解开了她左手臂上缠绕的绷带,用清水洗干净伤口,从怀中取出淡绿色的玉瓶,打开瓶塞,将瓶中的粉末倒到她伤处。 季攸攸疼得咬紧了唇。 秦煜灼看她一眼,面色依旧是冰冷而嫌弃。 是他让人给贤妃吹了耳边风,让她恨极了陶贞儿,给了她一点教训。 倒是没想到这蠢东西这么娇弱,这就发起了烧。无用至极。 他重新为她包扎好伤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裸.露的雪肤上,此时才发现,这蠢东西确实生得娇美可人。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胸前,粉色肚兜下的丰盈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纤长的脖颈无力地垂靠在他身上,泛着红晕的脸庞是他从未曾在意的绝色。 秦霆泽……便是喜欢上了这魅惑人心的娇颜吗? “阿灼,可以了,放开她,退下吧。”秦霆泽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笑容轻浅,“要开什么药方告诉江寿,他会安排。” 秦煜灼扶她趴下,站起身,面对秦霆泽,一脸躁郁:“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叫我,她便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阿灼惯是铁石心肠。”秦霆泽说着,看了眼他放在桌案上的淡绿色药瓶,“这药应该用不着了吧?阿灼的药皆是珍品,可别忘了带走。” “这个女人用过的我不会再要!”他露出嫌恶的神色,冷冰冰道,“每两日换一次药,这药可不是你太医院的那群废物的药能比的,别给我浪费。” “自是不会浪费。”秦霆泽已坐到榻上,占了他方才的位置,抬手,为榻上昏睡的小才人理了下头发,又脱下自己的外袍为她盖上,“阿灼,这是朕唯一一次许你碰她,以后记得,她是朕的人,除了她,后宫中的女人都可以是你的。” “可笑!”秦煜灼冰冷地吐出这两字,拂袖离开了乾合殿。 可笑吗?是的。 秦霆泽不以为意地一下一下轻轻抚摸榻上之人柔软的乌发,眸中是略带疯狂的笑。 阿灼,你欠我的。 你知道,朕为你设下了圈套,朕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心甘情愿往里面钻。 你会知道,朕的贞儿,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第162章 ◎欺负。◎ 季攸攸用了药后, 又昏睡了大半日,反反复复出了几身汗,热度才退下。清醒时, 已到申时, 秦霆泽不在寝殿, 只有卫鲤在她身边伺候着。 见她睁开眼睛,卫鲤笑着走了过来:“陶才人醒了?可要喝水?” 看到她, 季攸攸默默偏了下头,避开了她的注视。 一看到她,她就想到了选“礼物”的场面,羞窘欲死。若不是那个可怕的东西, 她何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过, 经过昨晚的事情, 她意识到,就算她选择另外两个, 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秦霆泽摆明了是想折腾她, 他让她选择的三样东西又怎会让她好过? “陶才人,可觉得好些了?”卫鲤又走近了些, 俯下身,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季攸攸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卫鲤:“是呢, 晋王殿下开的药方,自然是药到病除!皇上可真是宠爱陶才人啊, 竟让晋王殿下亲自为陶才人诊治,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晋、晋王!季攸攸倏地睁圆眼睛, 抬起了身子, 双手指甲扣进榻中,一脸惶然。 她这才想起秦煜灼为她看病的事情! 她本以为那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罢了,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秦煜灼真的来过,抱过她、碰过她,当着……当着秦霆泽的面! 一时间,她恍恍惚惚,如坠云雾,她隐隐约约还能想起秦霆泽和秦煜灼说的话,可是她不明白,不明白秦霆泽为什么要那样做。 “陶才人,您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奴婢让宫人们备了些清粥点心,还温着,陶才人先用一些吧。”卫鲤将八宝食盒拿过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放到桌上。 季攸攸确实饿了,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让她喂她喝了一些粥,吃了两块点心,方才觉得力气恢复了些。 “他……皇上呢?” “皇上在正厅处理政务,刚才贵妃娘娘过来了,此刻应与皇上在说话呢。” “贵妃娘娘?”季攸攸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呀?”她不喜欢秦霆泽和别的女人独处,尤其……那还是他名正言顺的贵妃。 他、他会不会碰她?会不会和她说亲密的话? 她越想心中越烦躁,什么也不想吃了,下了榻想要去正厅。 可一脚刚沾地,她就又缩了回去,闷闷地坐着,满脸不高兴。 秦霆泽是皇帝,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有什么资格去管他见哪个女人,和她们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呢? 她若那样做了,他只会觉得她善妒可笑。她才犯过事,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她怕他会对她生厌,那样她如何能让他爱上她?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现在的身份,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 卫鲤瞧着她满脸的郁色,笑了:“贵妃娘娘难得来乾合殿,今日过来应该是为了陶才人和贤妃娘娘的事。不过陶才人不必担心,皇上护着您,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他护着她吗?他会护她到怎样的程度?他会为了她遣散后宫,只爱她一个吗? 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大师兄,他是这个世界的皇帝,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彻底爱上她?她犯了难。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江寿走了进来,说是皇上让他过来看看陶才人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让她去正厅。 “陶才人,奴婢为您梳妆打扮,扶您去正厅吧。”卫鲤说道。 季攸攸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就这么过去吧。”她哪有什么心思梳妆打扮,他既然唤她,她就这么过去便是。 他若心中有她,见了她这副模样,自然心生怜惜。他若心中无她,不管她打扮得如何娇媚迷人,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季攸攸在卫鲤的搀扶下去了正厅。 正厅中端坐的女子妆容高贵,衣着华丽,看到她出来,视线便向她移来,目光凌厉带笑,带着审视。 “陶才人果然天生丽质,我见犹怜,难怪这么讨皇上欢心。”曹文曦勾唇一笑,声音婉转。 她是头一回看到她的样貌,这丫头是皇上从民间捡回来的,带回宫中封了才人后便没了下文,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皇上让她侍寝,她才开始留意她的一切。虽然此前她已听说此女容貌过人,如今亲眼看到才知皇上对她动心思不是没有道理。 看她婀娜走来,一脸病容却更显弱柳扶风,身上无半点妆饰却让人更加心生怜惜。 果真是天生尤物,长着一副纯洁无害的面孔,骨子里却是魅惑人心的狐媚子。 这样的女子,如何留得? “见过皇上,贵妃。”季攸攸冰冷着小脸走上前,微点了下头,算是行礼了。 坐在书案后的秦霆泽看她一眼,直觉告诉他,这小东西此刻心情并不怎么好。 敢给他甩脸子,呵! “贞儿身上有伤,不宜坐着,就站着聆听贵妃教诲吧。”他淡淡说道。 季攸攸鼻子一酸,没想到他竟要她聆听别的女人的教诲。 她没有看他,兀自垂下头,几不可闻地说了声:“好。” “教诲倒也说不上……”曹文曦脸上虽然笑着,心中却添了恼意。这小小的才人见了皇上和身为贵妃的她,居然只是点头行礼!她笑意相迎,她却冰冷无礼,若非皇上在此,她岂能容她这般放肆! 她面上神色不变,柔声说道:“方才皇上与本宫商议,陶才人既已得宠,这位分也该升一升了,就先从正五品的才人升作正三品的婕妤,倘若日后怀了龙种,还会另行赏赐。” 升职了啊……季攸攸木然地说了声:“哦,谢谢。” “……”这下曹文曦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哦,谢谢——这就是她的礼数?怎么,封她个婕妤还委屈了她不成! 可看皇上都不在意的样子,她也不好发作,轻咳一声,又道:“妹妹自小在民间长大,进宫不过一年,宫中的许多规矩都不甚了解,故本宫向皇上提议,让宫中的老人玉菱姑姑教妹妹熟悉宫中的规矩,皇上已经答应了。所以,等妹妹养好伤,往后每日辰时,便去长翊轩随玉菱姑姑学规矩吧。” 季攸攸:“知道了。” “这也是为了让妹妹更好地伺候皇上,妹妹可千万要用心学才是,往后可切莫再任性妄为,你看你平白受这一身伤,多疼呀。” “谢贵妃提点。” “好了,既然话都说完了,那贵妃便先行退下吧。”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秦霆泽开口了。 这就赶她走了?曹文曦神情哀怨地看向他,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温情,心中更是难受。 平日,她难得见皇上一面,今日她借陶贞儿受伤一事求见,他终是见她了,可见了面,除了说陶贞儿的事,再无其他。 她的嘘寒问暖,他看不见;她的柔情款款,他看不见;她特意端了养生的鸡汤过来,他连喝都没喝一口。 难道她还比不上这个从宫外捡回来的野丫头吗? 她当贵妃多年,可至今未曾被宠幸,原本后宫中所有的嫔妃都一样,她也只能在心中偷偷猜想,许是皇上有何隐疾……可如今一个小小的才人都侍寝了,让她这堂堂的贵妃情何以堪? 他日她若再生下皇长子,她这贵妃的地位岂不是更加岌岌可危? 但这些话、这些心事她终究是不敢说出口,只得起身,稽首微蹲,说了句“妾身告退”,转身离开了。 秦霆泽挥手,让其他人也退下了,目光放在季攸攸身上,看她仍是低头不语,动也不动,他的眸色沉了几分。 “婕妤的品阶,还不能满足你?” 季攸攸抬头看向了他,眼圈泛红,眸中尽是感伤。 她不稀罕什么婕妤、贵妃,就算是封她为皇后她也不稀罕,她只想当他唯一的最爱的女人,只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把她当一个小小的才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真是越来越放肆,若不是朕护着你,你以为你能在这宫中活几天?” “那谁让你护着我的?”季攸攸黯然地嘀嘀咕咕,复又垂下了头。 嗯,全都是他的错。秦霆泽失笑,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对她说道:“过来。” 她蜗牛似的挪到他身边,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笑,就像一个不高兴的木头娃娃。 “伤口还疼吗?” “疼。” “以后还敢这么做吗?” “谁让你欺负我的。”她移开视线,语声委屈,他连她受伤都不放过她,可恶极了。 “欺负你?”秦霆泽盯着她娇美又憔悴的脸蛋,轻笑两声,“朕亲自取悦你,让你快乐,你竟还不知足?” 季攸攸咬了咬唇,脸色绯红:“我不喜欢。” “不喜欢?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心心念念盼着朕欺负她们吗?” “你、你敢!不许!”季攸攸一听便急了,“不许你碰别的女人!”小悍妇似的。 “没规矩,确实得好好学学。”秦霆泽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了他身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朕喜爱你、纵容你,但不是毫无底线。贞儿,千万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朕暂时还不想杀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让晋王碰我?若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容忍别的男人碰她。”就像大师兄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她根本就感觉不到。不要说是为了替她治病,他完全可以有其他选择。 她看不透他的心思,但她能感觉,他有旁的目的。 秦霆泽笑容淡下,覆于她脸上的手也顿住:“贞儿,永远不要质疑朕,这样你才能平安、快乐。” 第163章 ◎他是疯子吧?◎ 季攸攸休养了七天, 伤口才恢复得差不多。 前几日,秦霆泽下了旨,封她为婕妤, 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还安排了绿萝、青柠两名宫女伺候她。 这两天, 秦霆泽没有召见她,好像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季攸攸悄悄打听了下, 事情和晋王还有些关系。 离皇城不远的缰城发生了严重的雹灾,死伤了不少人,地里的庄稼和蔬菜几乎全军覆没,不少房屋倒塌, 百姓叫苦不迭。 朝廷特意安排了人前往赈灾, 却没想到那些个赈灾的官员中饱私囊, 侵吞了不少赈灾物资,被人告到了秦霆泽面前。 秦霆泽命人严查此事, 结果牵出了好几名大官, 其中一人是晋王的心腹, 据说扣下的赈灾物资都是用来孝敬晋王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本就对晋王有意见的朝臣纷纷上疏请求皇上彻查晋王, 而晋王的支持者们则据理力争,要保下晋王。 今日上朝时,双方人马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秦霆泽冷眼旁观,待他们自己消停下来, 他冷笑一声, 拂袖走了。 晋王……一想起秦煜灼, 季攸攸就浑身不自在, 又有些担心他们兄弟反目。 “陶婕妤,我们要快点去长翊轩啦,要是迟了,玉菱姑姑会惩罚您的。”白白胖胖、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的青柠催道。 “嗯。”季攸攸应着,心里却哀叹不已,她的伤才刚好,那玉菱姑姑就催着她去长翊轩学规矩了。 学规矩……她才不想学,学了也不会照做的。不过,秦霆泽这两天心情怕是不太好,她还是乖一点吧。 在绿萝和青柠的陪伴下,她匆匆忙忙赶向长翊轩,却没想到在半道上遇见了她完全不想见的秦煜灼。 远远看到他走过来,季攸攸左顾右盼,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可看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一双寒冰似的眼睛锁定了她,她又有些气恼。 凭什么觉得尴尬的只有她! 她亦冷了脸,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和他照面了也只当没看见,从他身旁经过。 “站住。” 冰冷的一声唤,成功地让季攸攸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过身,微低头问:“晋王殿下有何指教?” “眼瞎,没看到本王?”秦煜灼薄唇轻启,言语冷蔑。 他身后的小太监和季攸攸身后的绿萝青柠吓得缩了起来,一动不敢动。 季攸攸气得不行,抬头瞪他:“我倒是情愿自己眼瞎了,省得瞧见不想见的人。”要学规矩的分明是眼前这位! “不想见本王?”秦煜灼眼中满是阴鸷,“本王若要见你,你以为你有资格拒绝?” “晋王殿下,你在朝堂之上已经惹得一身腥,还要在后宫生事吗?我若是你,早就躲在宫中闭门不出了,可晋王殿下似乎没什么分寸呢。真以为你是皇上的亲弟,皇上就能没有下限地纵容你吗?” “牙尖嘴利,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本王的事?”他若要她性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季攸攸理直气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晋王殿下说话不客气,还要我笑脸相迎、好言以对吗?你想得美哟!”她哼一声,给他一个白眼。 她身后的青柠悄悄扯了下她的衣服,对着她摇了摇头,眼中是惊惧之色。 陶婕妤胆子未免太大了吧,晋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她居然敢这么出言不逊。 秦煜灼的视线落到了青柠揪住季攸攸的手上,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滚远点。” 青柠浑身一颤,慌忙拉上绿萝一起跑远了。 秦煜灼身后的小太监也非常识时务,一同跑开,留下他们两个。 季攸攸也想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劲极大,疼得她好似骨头都被他捏碎了。 “你放手,放手!秦煜灼你懂不懂礼数!”她抬脚踹他,可踹了两下,他纹丝不动。 “你跟本王说礼数?也配?”他将她拉到怀中,扣住了她柔软的腰身,低下头,“当初是谁不知羞耻投怀送抱的?” “我眼瞎认错人罢了。”季攸攸一手挡在他胸前,不让他靠太近,“你倒也没必要自作多情。” 秦煜灼冷冷一笑:“本王会对你有情?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玩物罢了,本王便是向秦霆泽要你,你以为他会不许?” “阿泽自然不许,你也不必异想天开,他分明对你说过不准你再动我,君无戏言,你若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蠢东西。”他压低声音,声线更显阴沉,俊颜冷白,若有似无的笑意却看得人毛骨悚然,“当真以为他喜欢你?对他来说,你不过是引诱本王的饵罢了。你猜猜,本王会不会那么容易上钩?” 他的气息萦绕着她,令她窒息。她用力推他,语气更差:“我才不要听你说鬼话,放开我!” “那你便看着,本王便是动了你,他会拿本王怎样!”他陡然扯开她的衣服,在她左侧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季攸攸惨叫一声,正要打他,却被他用力一推,摔倒在地。 看着她眼角含泪、气恼羞愤的狼狈模样,秦煜灼笑容狰狞,边笑边道:“去啊,去跟他告状,告诉他本王抱了你,咬了你,你看他会不会动本王一根毫毛!” “你!你是个疯子!”他才不会是她的大师兄,绝对不会! “错了,真正的疯子是秦霆泽!”他的笑容逐渐变得诡谲,“知道他为什么对你用那些东西,却没有真正地宠幸你吗?” 季攸攸脸色一变:他怎么会知道? “去问他啊!哈哈,去啊,去啊……”他疯了似的笑着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 季攸攸眼神茫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绿萝和青柠跑来将她扶起,为她拉好衣服,她才呆呆地问了一句:“他……他是疯子吧?” “陶婕妤别问了,将此事忘了吧,奴婢扶您回去上药。”绿萝冷静地说道。 青柠看到季攸攸肩膀上的咬痕,红了眼圈,为她心疼不已:“晋王殿下怎么那样啊?太过分了。” 绿萝瞪她一眼:“好了,别说了。” 绿萝让青柠去长翊轩跟玉菱姑姑说一声,陶婕妤今日有恙不过去了。 季攸攸随绿萝回了乾合殿,回到她自己房间,任由她为她清洗、处理咬痕,心中却开了怀疑的口子。 秦霆泽和秦煜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秦霆泽会允许秦煜灼住在宫中?为什么秦霆泽并没有真正宠幸她? 她突然间想起,那日她发烧昏睡时,秦霆泽似乎说过一句话: 【阿灼,这是朕唯一一次许你碰她,以后记得,她是朕的人,除了她,后宫中的女人都可以是你的。】 秦霆泽后宫中的女人都可以是秦煜灼的? 为什么? 她心中有事,一整日浑浑噩噩,直到天色暗下,秦霆泽似是终于想起她,让江寿将她唤到了寝殿。 第164章 ◎吻他。◎ 季攸攸进寝殿时, 秦霆泽正坐在榻上,自斟自饮,一身月白色常服宽松随意, 衣襟半开, 露出好看的脖颈。 见她进来, 他招手让她坐到他身旁,单手环住她的身子, 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唇边。 她乖顺地喝了一口,却没想到他喝的酒辛辣,不似她在修真界喝的那种甜甜的果酒, 她一下被呛到, 咳了好几下, 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喝。”秦霆泽勾了勾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为她顺气。 掌心覆到她左肩时, 他察觉她身子轻颤了一下。 他神色未变, 抬手脱下她的外衣,一眼就看到了她肩膀上的那个咬痕。 秦煜灼咬得很重, 深深的牙印,鲜红刺目,看着便觉疼。 季攸攸没有想遮掩, 任他看,她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惩罚秦煜灼吗?还是……会迁怒她? 秦霆泽看了半晌, 对上她纯澈的目光, 俊眉一挑:“贞儿与晋王……果真有染啊。” 他就这么定了她的罪吗?季攸攸眼眸一暗, 脸上浮现难过的情绪:“所以你要处死他还是处死我?” “嗯?”秦霆泽托起她的下巴,“这就认了?”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我若真与他有什么,那也是你推波助澜的。” 他看着她明显置气的美眸,笑了:“朕知贞儿清白,是晋王胡闹了。他自小便是那样,总爱与朕作对,但他终究是朕唯一的亲人,贞儿也替朕多担待些吧。” 他的一番话让季攸攸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秦煜灼咬了她,他并不在意,没有惩戒秦煜灼的打算,还要她原谅。 秦煜灼说的竟是半点没错,他就算动了她,秦霆泽也不会拿他怎样。 若是大师兄,怎么舍得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倘若他问你要我?你会不会同意?”她再问他。 “想哪去了?”秦霆泽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朕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他的三言两语便让你这么怀疑朕了?” 季攸攸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为她穿好衣服,饮罢杯中酒,轻叹一声:“这几日朝中之事令朕烦不胜烦,贞儿竟也不知宽慰宽慰朕……” 他话未说完便止住了,柔软的唇覆上他的,轻轻碰触,像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四目相对,睫毛轻颤,他们的眼中是彼此的影子。 季攸攸红了面颊,双臂悄悄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啃啄他的唇。 陌生,而又熟悉。 他的唇齿间都是浓郁的酒味,芳香,醉人,她尝着,很喜欢。 秦霆泽脸上笑容敛去,眸中添了一丝霾色,身体略有些僵硬。 感受着那温润甜美的滋味,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握成拳,又松开,指甲用力地扣进了美人榻中。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女子的亲吻而乱了方寸。 半晌,季攸攸放开他,含着水雾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看着他。 他没有任何反应。看他的神情,好像……也不太高兴。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他不喜欢吗?虽然她的亲吻技术不算太好,可每次她这么亲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可都欢喜得很。 要不,再试试? 她咬了咬唇,再次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 就在她的唇要碰到他之时,他却退开了。 “好了,贞儿。”浅淡的笑容重回他脸上,转眼间他已恢复如常。他的手抚上她的头,语声宠溺又有些无奈,“贞儿便是这么宽慰人的?” “你不喜欢吗?” 秦霆泽的手顿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朕心中不烦躁了。” “你心里烦是因为雹灾之事?晋王和这件事有关吗?你会查处他吗?” 他凝视她的娇颜,问她:“贞儿希望朕查处晋王吗?” “他若真有错,自然应该受罚。”提到秦煜灼,季攸攸就忍不住皱眉,那个疯子,她好希望有人能治治他,可在宫中,唯一能治他的也只有秦霆泽了吧。 “晋王若是被查,怕是活不成,贞儿希望他死吗?” 死?季攸攸一个激灵,慌忙摇头:“若是要命的话就算了,你做主就好。”她可没想过让秦煜灼丢了性命。 秦霆泽轻笑:“贞儿别怕,朕已经安排好一切,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将她揽到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口:“乖乖听话,朕会一直宠着你。至于晋王,你若烦他,便离他远些。” 季攸攸应了声,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回:“你永远不会把我让给他的,对不对?” “傻话,你是朕喜爱的女人,朕怎会把你给别人?” “你真的喜爱我吗?”她抬头看他,语声带着疑惑,又轻又软又有些含糊,“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自己碰我?”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她不是指着他碰她,她只是觉得奇怪,想要知道答案。 “也是他让你问的?”被她这么质问,秦霆泽倒也没有动怒,修长的手指描绘着她的脸颊,神色悠然,“贞儿很想要朕宠幸你么?” 季攸攸愣了下:“也、也不是……” “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朕会好好宠幸你,不会让你有机会再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虽然笑着,可季攸攸却觉得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他看上去没有生气,可她却感觉自己触了他的逆鳞。 她不敢再说什么,埋首在他怀中,乖巧安静。 秦霆泽低头看她一眼,眼眸微眯,笑道:“贞儿坐好,陪朕喝酒。” * 宿醉醒来,季攸攸脑子还有些昏沉。 昨晚她陪着秦霆泽喝酒,喝了不少,她本就是个酒量浅的,喝的又是那么烈的酒,很快就醉了。 她喝醉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隐隐约约听到秦霆泽笑话了她几句,然后抱着她上了床。 一觉醒来,秦霆泽上朝去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床,走到外间时,看到绿萝和青柠正在外头守着。 看到她,青柠喜道:“陶婕妤您醒啦,玉菱姑姑刚刚派人过来催,要您赶紧去长翊轩呢!奴婢这就帮您梳洗打扮,我们赶紧过去!” 什么嘛!季攸攸一听,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她就再多睡一会儿嘛,睡在龙床上,谁敢来喊她? 可惜后悔也晚了,她唉声叹气,任由青柠和绿萝拉着她,为她梳洗、换衣、妆扮。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到了辰时。 她被青柠和绿萝连拖带拽地拉到长翊轩时,玉菱姑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她进来,冷冷地说了一句:“陶婕妤,您晚了两刻钟。” “哦。”季攸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向她。 这位传闻中冷酷严厉的玉菱姑姑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身穿姜黄色女子官服,披纱露胸,体态婀娜丰腴,头上梳着高髻,簪着一朵娇艳的海棠花。 也是个美人儿,只不过一张冷脸无情,看上去不好亲近。 “既然迟了,陶婕妤便在外头先站一会吧。”玉菱姑姑一挥手,一名宫女端着一只硕大的白玉碗走到季攸攸面前,放到了她的头上。 季攸攸纳闷:这是干什么? “陶婕妤,站,也有站的规矩。”玉菱姑姑从宫女手中拿过细长的教鞭,走到季攸攸面前,一下抽向了她的臀部。 季攸攸一呆,身子一晃,差点就把头上的白玉碗摔了。 “陶婕妤小心着些,这玉碗一只三两银子,若是被您摔碎了,可是要从您的俸银里扣的。” 啊?一只碗三两银子?季攸攸眨了眨眼睛,一动不敢动,她每个月俸银不过三十两,这不就是十只碗的事? “站直,挺胸,收腹……”玉菱姑姑说一句,鞭子就在季攸攸身上抽一下,“……双腿并拢,双臂自然下垂。陶婕妤,眼睛睁大些,精神点,皇上可不喜欢站着就能睡着的木头美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季攸攸嘟了嘟嘴,心里不服气地嘀咕。 鞭子抽在身上虽然不怎么疼,却让她觉得委屈极了。 她也不是受不得委屈,她没那么娇气脆弱,可这样的委屈受得毫无意义,要不是不想惹秦霆泽不高兴,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她心里盘算着,今日她且受着,待晚些时候见了秦霆泽,她定要跟他撒撒娇、诉诉苦,让他给她放放水。 左右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呵,蠢东西!” 突兀的一声嘲笑传入耳中,那声音过于熟悉又令她极其讨厌,她猛地回头,头上的白玉碗一下掉落地面,“砰”一声摔得粉碎。 玉菱姑姑和一众宫女没空理会她,纷纷上面向来人行礼:“奴婢见过晋王殿下。” 季攸攸看了眼那个可恶的人,又低头看了眼碎了一地的白玉碗,抿了抿唇,不高兴地指着他对玉菱姑姑说道:“不怪我,是他吓到我了,让他赔。” 玉菱姑姑脸一白,正要说话,却被秦煜灼抢了先。 “做梦。”他冷冷吐出两字,在小太监刚刚搬出来的椅子里坐下,双手环抱看着满脸怒容的季攸攸,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季攸攸眼珠子一转,忽又笑了:“你耍赖也行,反正你的玉佩在我手上,到时候我把它卖了,够我摔很多很多碗了。” 秦煜灼转头对小太监说了一句:“传话给所有人,谁敢买本王的玉佩,凌迟处死。” 小太监颤颤巍巍:“是,殿下。” 季攸攸:“……”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是要教规矩吗?你还杵着干什么?当死人吗?”秦煜灼视线落到玉菱姑姑身上,语声冰冷。 玉菱姑姑被吓出一身冷汗,忙道:“是,是,奴婢这就教。” “鞭子给本王。”他伸出左手。 玉菱姑姑赶忙将鞭子奉上。 他甩了甩细长的鞭子,似是不太满意,撇了撇嘴才道:“让她站到本王面前,本王亲自监督。” 季攸攸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敢置信:你凭什么啊! 她是秦霆泽的婕妤,他一个不合礼数地赖在宫里的王爷有什么资格来管她学规矩? 她理都不想理他,一甩头,转身就要离开长翊轩。 “你要是敢走出大门,本王就把你扒光了吊在树上,让所有人都来欣赏陶婕妤美丽诱人的娇躯。” 季攸攸脚步一顿,怒而回头:“秦煜灼你这个疯子!” “知道本王是疯子就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他看着她,眉眼间皆是无情,“滚过来,把本王当作秦霆泽,学一学如何伺候君王。若是伺候得本王不满意,本王手中这根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第165章 ◎陶婕妤和晋王打架了……◎ 秦煜灼话说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翻滚一个词:大逆不道。 【把本王当作秦霆泽……】 这晋王不但是在调戏皇上的女人,还是在觊觎皇上的皇位啊。这话要是传出去,给他按一个谋逆之罪, 绝不冤枉他。 没人敢说话, 除了季攸攸, 所有人的头都低得不能再低。 玉菱姑姑心里直打鼓,贵妃娘娘授意她好好整治这个陶婕妤, 原本倒也不是难事。她向来严厉,教陶婕妤规矩时让她吃点苦头也无可厚非。 可晋王殿下怎么破天荒地来了长翊轩?还一副想找事的模样? 倘若晋王殿下亲自出手整治陶婕妤,倒也省得她费心。 再则,若是让皇上知道陶婕妤和晋王殿下这么不清不楚的, 定会龙颜大怒, 降罪陶婕妤。如此, 贵妃娘娘便能安心了。 这么想着,她壮着胆子走上前, 把满脸怒容的季攸攸推到了秦煜灼面前。 “陶婕妤, 那我们便开始吧。”她清了清嗓子, 开始讲身为婕妤在宫中应守的礼仪规矩,包括见了皇上、贵妃如何行礼, 如何称呼,如何伺候。 季攸攸压根没在听,她死死地瞪着秦煜灼, 看他拿着鞭子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目光讥诮无礼地盯着她, 恨不得狠狠咬他几口才解气。 “行个礼, 让本王瞧瞧。”玉菱姑姑没说完, 秦煜灼便打断了她, 示意季攸攸行礼给他看。 季攸攸赏他一个白眼,不屑地转过头,不配合。 “陶婕妤。”玉菱姑姑小声提醒一句。 季攸攸气不过,随意地蹲了下,很敷衍地做完了。 “啪”一下,鞭子打到了她的身上,不轻不重。 “秦煜灼你不要太过分了!”季攸攸气红了眼,虽然他这一下并没有把她打疼,可她凭什么让他打?他有什么资格来打她! “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秦煜灼毫不客气地讽刺她,“除了以色侍人,你还会做什么?” “以色侍人?”季攸攸乐了,叉着腰,一副趾高气扬的得意模样,“对啊,没错,那说明我长得好看,讨人喜欢,说明皇上眼光不错!皇上才不像你这么迂腐可笑,讲什么礼数啊规矩啊,他就喜欢我的天真率性,怎样?” “恬不知耻。”秦煜灼沉下脸,送她四字评价。 “那也比你狗拿耗子强!” 众人脸色又是一阵青白交错:怎么可以说晋王殿下是狗…… 季攸攸可一点没觉得自己骂错,他又咬人又多管闲事,不就是一只讨人厌的狗儿。 “呀!”她突然一声惊呼,跪了下去,双手伏在秦煜灼的腿上,摆出了极为暧昧的姿势。 小腿不知怎的一软,让她失去平衡摔倒。 是他出的手?季攸攸呆呆地看着他,疑惑极了,她根本就没看到他出手啊。 “陶婕妤倒是热情。”秦煜灼哪怕是说着取笑的话,依然是面色冰冷,毫无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娇嫩的脸蛋上,又往下移到她修长美丽的脖颈,心中起了一丝燥意。 想拧断她的脖子,想要了她的小命…… 这个女人是秦霆泽选中用来引诱他的,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妄想拉他深陷的激将。 真以为他看不透他的目的? “谢谢夸奖,不过我的热情你无福消受。”季攸攸绷紧小脸想要站起身,哪知小腿又是一软,她起到一半再次扑跪在他面前,双手重重拍到了他腿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皱眉问道。 “本王对你做了什么?”秦煜灼身子微微前倾,望入她气恼又疑惑的眸子,“你配吗?不知羞耻投怀送抱不是你最擅长的把戏。” 他身后的小太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殿下啊殿下,分明是您给人下了药,您还厚颜无耻地甩锅…… 小太监对季攸攸表示万分同情,可谁让她招惹了殿下呢? 季攸攸牙痒痒,磨了磨牙,突然坏意一笑,置于他腿上的双手猛地用力一抓…… 始料未及,秦煜灼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左手一下扶住扶手,咬牙切齿:“放、手!” “咦,晋王殿下脸色不太好呀,身子虚的话,可要好好补补。”她故作不知发生何事,双手却加重了拧他的力道。 叫你欺负我!哼! 周遭的宫人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个个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算什么事啊!玉菱姑姑瞠目结舌,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这么荒唐的一幕。 怎么办?要阻止吗?还是任由他们继续荒唐下去?这事情若是告诉皇上,他们两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就在她满脑子盘算之际,那边形势逆转,秦煜灼丢了手里的鞭子,双手扣住她的手腕,卸了她的力道让她松手,随后将她整个人一提,让她趴在了他身上,扬手,重重落下。 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臀部。 季攸攸下巴搁在他左臂臂弯,刚要挣扎反抗,就被他打了。她脑子一懵,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当众打她的……屁股! 啊啊啊!她气极羞极,在他身上拼命挣扎,可他左臂紧紧将她扣住,勒得她透不过气。 片刻间,她就被他打了好几下。 “晋、晋王殿下,别、别打了……”青柠颤抖着上前,一下跪倒在地,白着脸求情。 绿萝也跪到他面前,面色极其难看:“晋王殿下,陶婕妤是皇上的婕妤,还请您手下留情。” 秦煜灼看都不看她们,足足打满二十下才停手,松开她。 “秦煜灼你个大混蛋!”季攸攸双脚一着地,双手死命地抓住他的肩膀,红着眼圈狠狠推他。 “陶婕妤!” 大伙儿都快疯了。 绿萝和青柠满含热泪起身去拉她。 拉她干嘛!她挨打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对他动手!季攸攸更是着恼,全身像是被点燃的小火箭,椅子在她的动作下摇晃欲倒。 秦煜灼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终于,可怜的椅子在他们的折腾下往后倒去。 就在这时,秦煜灼一把环住她的腰,从椅子上飞身而起。 两人双双平稳落地,椅子在他们身后“砰”一声摔倒,吓坏了所有人。 被打疼的季攸攸咽不下这口气,一站稳,双手双脚继续往他身上招呼:“秦煜灼,你卑鄙下流无耻,可恨得要命!我讨厌死你了!” 青柠真哭了:“陶婕妤,别打了,别打了……”晋王殿下要是被惹怒了,杀了陶婕妤怎么办啊? 玉菱姑姑却冷眼旁观,她方才便想通了,便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看他们如何收拾。 场面一阵混乱,绿萝和青柠哀求着季攸攸停手,秦煜灼的小太监绕着他们跑来跑去,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 “滚。”秦煜灼冷眼看他们一眼,成功地将他们吓退,随后低头看着把他当沙包打的蠢东西,笑容阴沉病态,“打,继续打,本王还从未被人打过,你打得越狠,本王越高兴。力气再大点,秦霆泽没有让你吃饱饭吗?” 季攸攸:“……”疯子!疯子!她气得浑身发抖,住了手,抬头瞪他,恨不得抽他几巴掌。 从来没有哪个人让她这么生气,偏偏他顶着大师兄的脸,大师兄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脸蛋染上了一抹娇红,额头也沁出了几颗汗珠。 “怎么不打了?废物。”秦煜灼的笑容逐渐消失,面色更显冰冷。 你才废物!季攸攸恶从胆边生,猛地抬腿撞向了他的胯部。 “啊……你!”被击中的秦煜灼一下变了脸色,痛苦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太监吓坏了,慌忙扶住他。 季攸攸见状,幸灾乐祸地送他两字“活该”,转身拖着吓呆了的绿萝和青柠跑了……跑了。 第166章 ◎阿泽,你真好!◎ 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秦霆泽听完莫沣的汇报, 停了笔,轻笑一声,把奏折合上了。 “阿灼没事吧?”他关心地问了一句。 莫沣:“晋王殿下无恙, 只是气坏了, 若再让他看到陶婕妤, 陶婕妤怕是有性命之忧。” 秦霆泽不以为然:“放心,他不会要她的命。他既然自愿入了这坑, 朕定要陪他好好玩下去才是。”他沉吟片刻又问道,“贞儿的身世查得如何了?” “属下派人去皇上捡到陶婕妤的地方查了,陶婕妤家中本是富商,做丝绸生意, 她自幼丧母, 父亲在一次送货的路上被马贼杀死, 她的两个叔叔霸占了她的家产,把她赶出了家门。” “所以, 并没有大师兄的存在?”秦霆泽的声音沉了几分。 “陶婕妤自幼养在深闺, 并没有什么大师兄, 而且……从未习过武功。” 秦霆泽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 “而且陶婕妤的性子也有很大的变化, 据宫人所说,之前的陶婕妤胆小懦弱,见人都害怕得很, 根本就不像现在这般胆大妄为。” “嗯。”记忆中,他当时捡的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确实胆小如鼠, 他看她一眼, 她就好像要哭出来一般, “所以, 她并非陶婕妤?” “这……”莫沣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无证据。” “朕听说她之前与宫女邱嫣交好?” “是,在明潇宫时,陶婕妤和邱嫣相互依靠,邱嫣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秦霆泽颔首:“让邱嫣进来,朕有话问她。” * 秦煜灼那二十下打得重,季攸攸回到房间后站不动,坐不得,只能趴在床上。 绿萝和青柠心疼坏了,想要帮她叫太医来看看,却被她拒绝了。 伤在那个部位,被人扒了裤子又看又碰,多尴尬呀。 “陶婕妤,您和晋王殿下打得那么厉害,奴婢都吓坏了。您说您何必呢?晋王殿下身份尊贵,是皇上的亲兄弟,皇上都对他多有包容。您那样得罪他,他往后故意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呀?”青柠担心不已。 “得罪都已经得罪了,还能怎样?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才不怕他。”一提起秦煜灼,她就气得不行。 绿萝:“陶婕妤,在宫中,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一忍,虽然您现在有皇上的宠爱,可倘若有一天您失去了皇上的宠爱,皇上不再护着您,到时您该如何自处呢?” 季攸攸伏在柔软的枕头上,喃喃自语:“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远远地离开他的。” 绿萝轻叹:“陶婕妤又在说傻话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岂是您说走就能走的。” 季攸攸默然不语。她来到这个世界,是要净化大师兄身上的魔性,让他再次爱上她。现在,她已经认定了秦霆泽就是大师兄,她就会努力爱他,让他也感受她的爱。 可自古帝王多薄情,他有那么多三官六院,倘若有一天他对她失去了兴趣,喜欢上别的女人,她要怎么办? 她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宠幸别的女人吗?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江寿的声音,绿萝和青柠慌忙迎了出去。 秦霆泽一脚踏进房门,挥手让他们退下,径直进了卧室。 看到他,季攸攸抬起身子,委屈巴巴地喊了声:“阿泽。” 秦霆泽莞尔一笑,走过去,在床上坐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贞儿又闯祸了?” “才不是!”她可不认,“是晋王故意跟我过不去,你可不能偏帮他。” “哦?可是朕听说晋王差点断子绝孙。” 季攸攸一下涨红了脸:“哪有那么夸张,他又不是豆腐做的!不是……还差点嘛!” “贞儿莫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听说贞儿受了伤,过来看看。”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臀部,抬手就要去解她的裙子。 “哎!不要看,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那么羞人的地方,她才不要给他看。 “朕又不是第一回 看,贞儿担心什么?”他不由分说脱下她的裙子,又小心地将她的小裤拉到了脚踝处。 季攸攸的脸红得要滴血,难为情地把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不敢看他。 伤处一览无余,秦霆泽看着那鲜红的手掌印,眸子沉了下,声音暗哑:“晋王还真没手下留情啊,疼吗?” “嗯……”季攸攸眼角涩涩的,很想扑进他怀里寻安慰。想了想,她又转头看他,问,“你会罚他吗?” “贞儿希望朕怎么罚他?” “罚他不许靠近我,不许对我动手,他要是不听,就把他关起来,哪都不能去!” 秦霆泽轻笑一声:“这么讨厌他?” “嗯!他讨厌死了,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好,朕会跟他说的。贞儿趴好,朕帮你上药。”他从衣袖中取出一盒膏药,打开。 季攸攸闷闷地趴了回去,知道他是不可能惩罚晋王了。 不过,也算庆幸吧,他不是那种自己的嫔妃跟人不清不楚就将嫔妃处死的皇帝。 伤处传来冰凉的感觉,她禁不住瑟缩了下,但很快就适应下来,觉得舒服许多。 秦霆泽把她松散的衣服往上撩了下,视线落到了她背后的某处。曼妙的臀线往上,左侧靠近腰的部位有一个淡淡的云朵胎记,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醒目。 和邱嫣说得一致,那就是说,陶贞儿依然是陶贞儿,并没有被人替换。 那为何性子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而且还突然间有了一身厉害的武功? 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阿泽,以后可以不去长翊轩学规矩吗?”季攸攸的声音又响起,“我不想学那些。” “既是朕的婕妤,宫中的规矩还是要多了解才是,不至于行差走错。” “哦……”失落。 “不过长翊轩以后便不用去了,以后你多在朕身旁伺候着,朕亲自教你。” “哈?”听到这话,季攸攸眼睛都亮了,撑起上半身看向他,眉眼儿弯了起来,“阿泽,你真好!” 秦霆泽为她上好药,笑着看她一眼,把药盒的盖子旋好,放到她床头:“好好养伤,三日后随朕参加宴会。” “嗯嗯嗯!” * 瑾秀宫中,曹文曦气疯了。 “皇上处死了玉菱?皇上怎么会处死玉菱!她有什么错!错的分明是陶贞儿和晋王,他们怎么没有受到一点惩罚!” 一大早,她就收到了玉菱姑姑被皇上处死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明明知道玉菱姑姑是她的人,给陶贞儿教规矩也是她提出来的,可他居然丝毫没有顾及她,把人说杀就杀了,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她的贴身宫女沈姑姑见她情绪失控,忙把宫中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出声提醒:“娘娘,小声些,若是让人告到皇上那,皇上会动怒的。” “他动怒便动怒好了,他还能把本宫也杀了不成!”曹文曦咽不下这口气,“陶贞儿和晋王当众做出那种寡廉鲜耻的事情,他连做做样子小惩大诫都不愿,却杀了无辜的玉菱!你告诉本宫,玉菱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沈姑姑:“玉菱姑姑未能及时阻止事态发展,导致晋王和陶婕妤受伤,皇上震怒,因此才会下令处死玉菱姑姑。” “就这?就这!”曹文曦哪里接受得了,“那陶贞儿呢?晋王呢?他们丢的是皇家的颜面,他们分明就有暧昧私通之嫌,皇上为什么不闻不问?为什么!” “娘娘,这些都不重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您只能接受。皇上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只是从未在后宫大开杀戒,却不表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您万不可惹怒皇上,引来杀身之祸。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怀上龙子,生下皇长子,这样娘娘在宫中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沈姑姑苦口婆心地劝到。 “怀上龙子?”曹文曦悲从中来,美丽的面容满是幽怨,“他连见都不愿见本宫,本宫如何能够怀上龙子?他现在眼里就只有那个陶贞儿,他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 沈姑姑:“娘娘不要着急,太师也会为娘娘筹谋的。而且,就算那陶婕妤先一步生下皇长子也不足为惧,她不似娘娘一般有强大的母家支撑,在深宫之中,出一点意外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 在她的安抚下,曹文曦慢慢冷静下来:“没错,本宫有父亲撑着,她不过是个小孤女,她有什么?她总不至于爬到本宫的头上。” “娘娘还可以祸水东引,要知道,憎恨陶婕妤的人可不是只有娘娘一个。” 曹文曦颔首,脸上浮现阴狠的笑意:“本宫明白了。” 第167章 ◎甜甜的,是蜜桃的味道。◎ 用了药以后, 季攸攸在床上趴了一天便能下床了。 走出房门,她看到绿萝和青柠正在外头燃烧艾草,好奇地走过去, 问:“你们烧这个干什么?” “呀, 陶婕妤, 您可以下床啦!”看到她,青柠很开心, 笑眯眯地说道,“奴婢和绿萝正在熏蚊子呢!天气热起来,蚊虫多了,熏点艾草, 蚊子就不会太嚣张啦。” 青柠是真心喜欢这个主子, 温柔友善没架子, 长得又好看,和宫里的其他主子都不一样。 熏蚊子呀。季攸攸偏着头想了下, 说道:“可以做几个驱虫避蚊的香囊呀, 在香囊里放上藿香、薄荷、八角等药材, 驱蚊效果可好了。” 以前在宝玥仙门,天气一热就会有很多又大又凶的花蚊子, 她做几个香囊戴身上,就不用担心蚊虫叮咬了。 绿萝笑道:“驱蚊的香囊也是有的,宫里每到四月就会发放, 这不还差了几天嘛。” “我们可以自己做呀。绿萝,你去帮我找几只空香囊, 等下我们一起去御药房找药材。我做的防蚊香囊效果可好了, 保准整个夏天蚊子都离你们远远的!” 她自信得很, 一百多年的经验积累呢!她要多做几只, 绿萝、青柠、小江公公人手一只,她一只,阿泽一只。 “好,奴婢这就去。”绿萝应着离开了。 “陶婕妤要去御药房吗?”青柠手脚麻利地处理好艾草,跑到她面前,“那奴婢先帮您更衣梳洗吧!” 季攸攸点头:“好。” 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的主仆三人前往御药房。 御药房不是谁都可以去的,绿萝提醒季攸攸向秦霆泽讨了一道手谕,秦霆泽很爽快地给了。 到了御药房,头发半白的医官白广济亲自领着季攸攸去选药,一张笑脸相迎,态度恭敬得不得了。 谁都知道皇上如今专宠陶婕妤,哪个敢得罪。 没多久,季攸攸便顺利地挑选到了所需的药材,把带来的五只香囊全部灌好,又打包了一些药材,准备回去。 药材由绿萝拎着,香囊被青柠放在一个圆形的雕花玉盘中端着,季攸攸选了一只桃粉色的香囊放在手中把玩,又看了眼玉盘中剩下的香囊,打算把那只湖蓝色祥云香囊送给秦霆泽。 白广济在一旁笑着说着奉承的话,把她们送到了门口,目光不经意地一瞟,虎躯一震,浑身都冒出了冷汗,瑟瑟发抖。 晋、晋王殿下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玉菱姑姑被处死一事宫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所有人只求千万不要同时碰见晋王和陶婕妤,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来,小命不保啊! 白广济欲哭无泪地迎了上去,拱手弯腰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殿下。” 秦煜灼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白广济忙跟在后面,赔笑:“晋王殿下今日来是要些什么药材?”他刻意站位在季攸攸和秦煜灼之间,试图挡住秦煜灼看向季攸攸的视线。 奈何,他比秦煜灼矮了半头有余。最重要的是,秦煜灼耳不聋眼不瞎,他早就看到了视野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 季攸攸看到他,心里也是一个咯噔,四目对上,她不着痕迹地移开,带着绿萝和青柠继续往前走。 怎么这么倒霉又碰上了?他会不会又发疯?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赶紧跑?这次要是被他逮住,一定会死的吧?或者让绿萝和青柠赶紧跑去向阿泽求救? 呜呜呜,早知道就该让阿泽帮她配一个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的! 不管了,就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她面上镇定,小脸冰凝,目不斜视。 “站住。” 刚与他擦身而过,她就听到了他冰冷的语声,她下意识地停了一步,心跳加速,她身后的绿萝和青柠更是僵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出。 秦煜灼转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面无表情:“本王让你走了?” 季攸攸磨了磨牙,抬头看他,挤出一丝笑意,咬牙切齿:“晋王殿下有何吩咐?” 秦煜灼没回答,他看到了她身后的青柠手里端的玉盘,长臂一伸,将那只湖蓝色绣着祥云图案的香囊拿到了手上,凑到眼前看了看。 季攸攸急了,伸手就去抢:“干嘛随便拿我东西?还我!” 他手一抬,她够不着,她跳了一下去夺,还是够不着。 “你拿了本王的玉佩,不给回礼?” 季攸攸:“???”你没病吧!“那是阿泽赏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还回礼,做梦!之前他可是让她丢掉了! “本王的东西,不可能让人白得,既然拿了,就要付出代价。”他当着她的面把香囊放到了衣袖里。 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蛮不讲理的人!季攸攸再次成功地被他气呆:“那我把玉佩还你就是!” “被你碰过的东西,本王嫌脏。” “秦煜灼!”季攸攸连名带姓吼他,气势汹汹,被惹怒的小豹子一般,“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 “讨厌?”秦煜灼瞥她一眼,冷笑,“本王活着,可不是为了让你喜欢的。”说罢,他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手!” 绿萝和青柠也急了,跟在他们身后一个劲地求情,可秦煜灼丝毫不为所动。 白广济呆呆地看着他们闹哄哄地离开,张大嘴巴,一脸茫然。 一张药单塞到了他手中,跟着秦煜灼一起过来的小太监花峥对他说道:“白医官,抓了药送到明烨宫,殿下等着用。” “是是是。”他紧紧攥着药单抹了把冷汗,心里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 季攸攸被秦煜灼拉到一个看上去荒废了许久的院子里。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杂草和废弃的花盆,到处都是蜘蛛网,看着渗人。 皇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他不会是想在这里杀人灭口吧? 季攸攸环顾四周,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安。 进了院子,秦煜灼放开了她。 看了眼被他抓红的手腕,她皱了皱眉头,瞪着他,气恼道:“干嘛把我拉到这里?你别又想欺负我,我会跟你拼命的!” “蠢东西,你的命不值钱。” “晋王殿下,您放过陶婕妤吧!”青柠一下跪倒在秦煜灼的面前,颤抖着声音求情。 秦煜灼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要跪就跪着,胆敢起来,本王砍了你的腿。再敢出声,拔了你的舌头。” “呜……”青柠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 晋王殿下好可怕!呜呜呜…… “秦煜灼你到底想干嘛?你一天到晚跟我过不去,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很无聊吗?” “不觉得,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质疑本王,本王杀了谁。”他的目光落在她带着怒火的娇美脸蛋上,步步逼近,迫使她步步后退。 季攸攸左看右看,好想拔腿就跑,可还有绿萝和青柠呢,她担心她要是跑了,眼前的这个疯子会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关键是,她可能压根就跑不掉…… “好啦好啦,我把那些香囊都给你,你别闹了,行不行?”她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缓和了语气跟他打商量。 “本王图你几个香囊?” 季攸攸:“……”那你不是抢得很欢! “本王带你过来,是要让你见识一下本王新炼的毒药。” 他话音刚落,季攸攸就看见他的手下成靖拖小鸡似的拖着一个身穿囚衣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秦煜灼,成靖放下那男人,拱手行礼:“殿下,这是今日要处决的死囚,身强体壮,适合试药。”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一脸惊恐的死囚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被成靖一脚踢断了腿,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死囚?试药?季攸攸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再次被秦煜灼抓住手,拖到了那死囚的旁边。 秦煜灼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血红色的瓶子,打开,倒出了六颗药丸,黑乎乎的,约莫黄豆大小。 “天底下最毒的蝎子和天底下最毒的蜘蛛,取它们身上的毒素,再把它们捣烂,加上断肠草、天南星等药材,就成了最顶级的杀人毒药。来,看看。”他说着,把药丸送到她面前。 季攸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闭紧了嘴巴,摇了摇头,生怕他把毒药丢进她嘴里。 秦煜灼看着她,鄙夷地眯了下眼,转身将其中一颗药丸丢给了成靖:“喂他吃下去。” “是,殿下。” “不!不不不!”死囚脸色惨白,拼尽力气想要爬出院子,却被成靖一把抓住头发,喂了药。 “一、二、三……” 秦煜灼盯着那死囚,开始数数,他数得不快,但每一个数字就像一道催命的咒语,听得季攸攸打从心底发寒。 当他数到“七”的时候,那死囚惨叫一声,七窍流出黑血,骇然可怖,一个声都发不出来;当他数到“十六”的时候,那死囚软绵绵倒地,气绝身亡。 看着他恐怖的死状,季攸攸僵硬地扭过了头,而一旁的青柠早就抱着绿萝瑟瑟发抖,偷偷抽泣。 “怎么样,好看吗?”秦煜灼转头问她,眼中带着嗜血的快意。 季攸攸漠然说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本王说好看就好看,你说一遍好看来听听,不然本王再杀两个给你看。”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绿萝和青柠。 “好看,好看,好看极了!行了吧?”被威胁的季攸攸握紧拳头,恨不得打残他那张可恨的脸。 可秦煜灼并不满意:“本王只让你说一遍,谁让你说三遍的?” “秦煜灼你适可而……”季攸攸怒吼他之际,一个东西喂到了她口中,她背脊发寒,正要吐掉,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他看着她,目光冰冷,长长的睫毛轻颤,睫毛下好看的眼睛里映着她惊惶的样子。 对上他的目光,她却莫名平静下来,尝到了口中东西的味道。 “陶婕妤!” 绿萝和青柠齐齐失声痛哭,再也顾不得其他,冲到她身边扶住她。 秦煜灼冷冷一笑,放开了她,拂袖离去。 成靖偷偷看了眼从他身旁经过的殿下,感觉殿下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狐疑地看了眼一脸呆愣的季攸攸,抓了抓头,拖着声息全无的死囚离开了。 “呜呜呜,陶婕妤,这可怎么办呀?”青柠哭得伤心极了,“晋王殿下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喂您吃毒药,呜呜呜……” 季攸攸咳了一声,恍恍惚惚地说道:“别哭了,他给我吃的……是糖丸。” 甜甜的,是蜜桃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秦煜灼:╭(╯^╰)╮哼,吓吓她! 第168章 ◎生妒。◎ 从御药房回来, 季攸攸重新选了一只黑金色的香囊,灌了药草,打算送给秦霆泽。 天色暗下, 得知他回了乾合殿, 她欣喜地跑了过去。 跑到寝殿门口, 见了江寿,她拿出一只墨绿色的香囊送他。 江寿受宠若惊地接过, 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好,进去为她通传,很快便笑着出来, 说皇上让她进去。 她进了寝殿, 看到身穿一身青灰色常服的他正坐在榻上剥橘子。他的面前是一盘橘子, 还有一堆奏折。 见她进来,秦霆泽招手让她过去, 让她坐到他身前, 他将她环住, 继续剥橘子。 姿势很亲昵,季攸攸喜欢这样被他圈在怀中, 好像她就是他最珍惜、爱护的人。 “今天刚送到的橘子。”秦霆泽剥好橘子,掰了一瓣送到她口中,“尝尝。” 季攸攸张嘴吃下, 甜丝丝的滋味在口中散开,又鲜又润。她弯了眉眼, 笑道:“好吃。” 秦霆泽又喂她吃了两瓣, 看她吃得开心, 他也忍不住笑了, 放下手中的橘子,拿过一旁的锦帕帮她擦了擦嘴。 “和晋王的糖丸相比,哪个好吃?” “……”乍然听到他突兀的问话,季攸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敛去笑容,转头看他,对上他精致的眉眼。 他看上去并没有不高兴,可她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她和秦煜灼的事情,他似乎都知道,就好像他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时时刻刻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橘子好吃。”她毫不含糊地说。 秦霆泽托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眼底,她的眼眸中少了一丝娇怯欢喜,添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生气了?” “阿泽,你什么都知道,对吗?你明明能掌控一切,却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晋王靠近我、欺负我?你明明知道我很讨厌他。” 秦霆泽语声缓缓:“贞儿确定自己喜欢的是朕,不是晋王了吗?” 季攸攸偏了头:“难道你纵容一切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吗?”她想起,他上回问她时,她犹豫了,难道是因为这,所以他一直都在试探她? “朕想听你的答案。” 她看着他,目光坚定:“阿泽,我喜欢的是你。”她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若是选择一个人来爱,她的选择是秦霆泽。 “可朕或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倘若有一天朕骗了你、伤了你、利用了你,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朕吗?” 季攸攸怔了下:“那你、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你……不喜欢我吗?” 秦霆泽眼眸暗下,将她拥入怀中:“贞儿,朕是皇帝,不会许诺你平凡夫妻的情爱。朕的心中是家国天下,黎民百姓,更是秦氏的皇权稳固。朕喜爱你,私心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朕的身边,希望……你能理解朕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家国天下、黎民百姓、皇权……季攸攸的心中百味交杂。她知道他没有任何的错,他是一国之君,对他而言,自然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大师兄不是这样的,大师兄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她。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希望阿泽也能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那样她就可以毫无芥蒂地与他携手同心,努力为他实现所有的目标与心愿。 “那你……”她的嗓子干涩得厉害,“那你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你……你不要碰其他女人,不要喜欢她们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过分了,他是皇帝,本就有三宫六院,后宫中的女人们何其无辜,他是她的夫君,也是她们的,她有什么资格独占他? 可这是她的底线,她把他当成她的大师兄,他是她的男人,是她最爱的人,她无法忍受他喜欢别的女人、宠幸别的女人,她会伤心痛苦,她会没有勇气在这个世界坚持下去,她会远远地离开,永不见他…… 不,不行!她还要净化他身上的魔性,她要带他一起离开的。 她的心里矛盾极了,偎依在他怀中,神情萎靡,漂亮的眼眸也暗淡了色彩。 秦霆泽能够感觉她的不开心,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哄道:“只喜欢你一个,不会碰其他女人。别多想了,朕再剥橘子给你吃。” “哦。”他的承诺并没有让她安心,可她也知道,她若是再盯着不放,他会生气的。她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橘子,而是抬头看他,问,“我今晚可以留在这,和你一起睡吗?” 虽然他时常召见她,但大多数时候不会留她过夜,她其实很想和他睡一起,偎依在他怀中,感受他的气息。 秦霆泽低头允了:“好,不过朕还要处理政务,你自己先睡。” 季攸攸乖乖“嗯”了一声,吃下他手中的橘子,拿出了那只黑金色的香囊,放到他手中:“防蚊虫的,我自己配的药,效果很好,送给你。” “好。”秦霆泽收下,揉了揉她的头,眸中是面对她是惯有的温情。 季攸攸直起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碰,对上他略愕然的眼神,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这才下榻跑到一边自己玩儿去了。 秦霆泽的目光随着她的步子游移,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 唇畔残留着橘子的清甜味,还有她香甜软糯的气息。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他似乎……适应了许多。 秦霆泽处理完所有政务,已快到子时,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她脱了外衣,只余淡粉色的睡裙,怀里抱着被子,眼眸轻合,呼吸平稳。 她生得可人,他很喜欢她的样子,他看着她,仿佛相识许久一般。 他躺到她身侧,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微微睁了下眼,看到他的面容,含含糊糊地喊了声:“大师兄……”偎紧了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想你。” 大师兄?再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他的心中不可控制地生了一丝妒意。 贞儿,大师兄究竟是谁?为什么让你这般心心念念? 而他,为什么怎么也查不出那个人的存在? 第169章 ◎好像被他看光一般。◎ 季攸攸醒来时, 天已大亮,睁眼看到身旁躺着的男人,她呆了一下, 粉嫩的小脸茫然, 看上去呆萌又可爱。 “阿泽, 你今天不要上朝吗?”都快辰时了吧,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去上朝了。 秦霆泽捏了捏她的鼻子:“今日要带你参加宴会, 忘了?” 宴会?季攸攸歪着头想了下才想起来:哦,他是说过这件事。 “是什么宴会?会有很多人吗?”她好奇地问他。 “不多,六位大臣,还有晋王。君臣同乐, 家常便饭, 随便聊聊。”他的语气平淡。 “那我……要做些什么吗?” “贞儿什么都不用做, 陪在朕的身边即可。”他将她搂到怀中,与她四目相对, 唇角一勾, “贞儿害怕见血吗?” “啊?”季攸攸被他问得愣住了。 见血?不怎么怕。以前也是怕的, 不过在修真界待了那么久,见血的场面她见得多了, 她自己也杀过人,慢慢的就不怎么怕了。 可阿泽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今天的宴会是一场鸿门宴吗?他会在宴会上杀人?杀谁? 想问他,却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看她小脸瞬息万变, 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失笑:“别怕, 朕陪在你身边, 若真的害怕, 便躲在朕的怀里。” 所以, 他真的要杀人啊。季攸攸暗了眸子,神情蔫吧。他已经决定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她多言,她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 起床后,秦霆泽亲自为她选了一身华贵的海棠红礼服,唤了绿萝和青柠进来,让她们为她梳妆打扮。 换上礼服后的季攸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红了脸。 这件礼服很显身材,将她的腰身勾勒得纤细曼妙,抹胸长裙将她饱满的胸脯包裹住,醒目的沟线一目了然。 她有些不适应,把抹胸往上提了提。 “陶婕妤别动别动,这件礼服就是这么穿的,往上提就走样啦。”青柠赶紧阻止她,又笑眯眯轻声夸道,“陶婕妤身材真好,奴婢看了都眼馋得不得了呢!” “讨厌,不许说!”她嘟了嘴,佯怒。 西秦民风较为开放,女子在穿衣上并不会过于保守,所以这身礼服的样式也属正常。 可头一回穿的她还是有点心慌,她尤其不愿意让秦煜灼看到她这副模样,她觉得他肯定会取笑她。 只要一想到他也会参加今日的宴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绿萝和青柠很快为她妆扮好,平日里美丽清纯的小姑娘仿若脱胎换骨般,变得娇媚动人、风华绝代,满头珠翠轻晃,摇曳生姿。 季攸攸对着镜子左看右瞧,不敢认。 这是她吗? “陶婕妤,您好美!”青柠由衷赞叹。 季攸攸捧着自己的脸,嗔怪道:“你们两个把我打扮成妖精啦。”浓妆艳抹的,她都快要看不出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青柠:“陶婕妤,这样的妆容才能压得住这身衣服哦!陶婕妤不是妖精,是千娇百媚的仙女,谁见了您都会喜欢哒!” 秦霆泽进来时,看到她媚态可人的样子,眼神暗下,嘴角勾起,走过去,牵过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点头赞许:“贞儿很好看,婀娜多姿,绝世无双。” “你喜欢吗?”她期待地看着他,面颊娇红,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朕很喜欢。”他不吝表达对她的喜爱,将她的手紧紧拽在掌心,“走吧,宴会快要开始了。” “嗯。”季攸攸乖乖地任由他牵着,随着他去了举办宴会的翊辰殿。 二人快到翊辰殿时,正好秦煜灼也迎面走来。看到他们,他的脚步一顿,目光放在了季攸攸身上,冷冽的眼眸中映着她娇美的影子。 季攸攸垂着头,没有与他的视线对上,而是看向他腰间的玉带。他依然一身白衣,淡漠随性,她即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他正看着她,意味不明的注视令她心慌,就好像她被他看光一般。 她此刻有些后悔,她就不该同意穿上这件礼服,她应该找一件保守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不要让他看! 秦霆泽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慌张,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她,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到殿门口时停下了。 秦煜灼向秦霆泽行了礼。 “阿灼不必多礼,随朕一同进去吧。” 季攸攸在秦霆泽安抚下才稍稍安心些,随着他一同往殿内走去,可她刚刚从秦煜灼面前经过,裙摆就被他踩住了,她身形微一晃,下意识地转头看他,却见他傲然一挑眉,一脸挑衅。 他是故意的!季攸攸成功地被他挑起了怒火。 秦霆泽转身,低头看到他的动作,笑了笑,低声道:“阿灼,小心脚下。” “哦,没看见。”秦煜灼没事人般地抬脚,竟先他们一步进到殿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季攸攸的目光追随着他,一脸不可思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嚣张?阿泽为什么对他这么纵容? 她看不出他们有多么兄友弟恭,她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是不正常的,阿泽是真正把皇权掌握在手中的皇帝,而秦煜灼——据她所知,他并没有太大的实权,他唯一的倚仗就只是阿泽的包庇和纵容。 那么,他凭什么在阿泽面前这么倨傲、不可一世? “贞儿,走了。” 秦霆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眼瞳一缩,拉回思绪,默默地被他牵着去了最高位,落座。 参加宴会的人齐了。 季攸攸扫视一圈,只见参加宴会的除了秦煜灼,还有六位大臣,分别坐在两边,年岁不一,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沉的表情,似乎他们不是来赴宴,而是来赴死。 赴死?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忽然间想起阿泽之前跟她说的话: 【贞儿害怕见血吗?】 她心头一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阿泽要在宴会上杀人吗?他究竟要杀谁? 如果他要杀的人是秦煜灼,她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煜灼被杀死吗?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皇宫中兄弟相残的事情多了去了,秦煜灼分明早就惹怒了阿泽,他要除掉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并不愿意看着秦煜灼死,他和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看着他死,就像看着大师兄死一样,她受不了。 那她应该怎么办? “今日请诸位爱卿前来,是为雹灾一事。”秦霆泽开口了,“朕知道在座的各位对雹灾一事颇有想法,朕今日把你们请来,便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畅所欲言。哪位爱卿……先说?” 第170章 ◎羞辱。◎ 雹灾一事? 听到这几个字, 季攸攸心中更是不安,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偷偷看向秦煜灼的方向。 她知道雹灾一事, 也知道此事牵连到了他, 虽说他并未参与其中, 但那些中饱私囊的人齐齐将矛头指向他,倘若阿泽有心办他, 他真的有可能丢了性命。 况且,之前在被灭门的礼部侍郎家中还搜出了他的玉佩…… 这一回,阿泽还会保他吗? 看到她向他看来,秦煜灼喝酒的动作一顿, 眸色一凝, 内心冷笑一声。 蠢东西, 拿什么眼神看他?担心?怜悯?他需要这些? 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秦霆泽的目的, 利用这个女人给他下套, 妄图引他自愿走进陷阱。 【阿灼, 西秦需要皇储,这件事情只有你能为朕做到。】 【朕后宫中的女人, 你喜欢哪个可以告诉朕,朕为你安排。】 【阿灼可有心仪的女子?西秦皇室不在意身份地位、家世背景,只要阿灼喜欢, 朕便为你赐婚、主婚。】 【阿灼真要逼朕对你用强么?】 …… 威逼利诱,软硬皆施, 便是他这些年的招数。 他把他当什么?种马么?可笑! 当年是他自己掉以轻心中了暗算, 无法再绵延子嗣, 与他有何干系!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 不过是他无聊时用于消遣的玩物,真以为他会对她感兴趣? 他一杯接着一杯饮酒,而那些大臣们的争论已逐渐变成争吵: “晋王殿下身份尊贵,平日呆在宫中哪都不去,和那些犯事之人没有任何联系,他们贪赃枉法,与晋王殿下何干!” “无风不起浪!他们为何不指证别人,偏偏指证晋王?晋王殿下这些年虽在幕后,但牵扯到他的案件不在少数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空口白牙,有何证据证明晋王殿下有罪?” “只要皇上下令彻查,何愁找不到证据!” “你这意思是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不成?” …… 两边的大臣各执一词,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听得季攸攸心惊胆颤。她悄悄看了眼秦霆泽的脸色,却见他浅笑依然,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这样,才更令人不安。 而秦煜灼始终一言不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他们在讨论的并不是他。 秦霆泽又听他们争吵了一会,抬手在桌案上敲了几下,笑道:“好了,众爱卿说累了,先坐下吃点东西吧。” 他的话很管用,殿内很快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但所有人都只是端坐着,没有一个人动筷。 季攸攸心跳加速,她不知道他接下去想要做什么。 所有人如坐针毡,都在等他开口,只有秦煜灼神色不变,垂眸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拿过,把玩。 精致小巧的青玉酒杯在他指间转动,他的姿势好看,如行云流水。 季攸攸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手,神色复杂。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心中思绪纷乱,置于腿上的手却被身旁的人覆住了,随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众爱卿讨论岔了,朕问的是,此次雹灾致百姓遭灾,流离失所,庄稼尽毁,饥荒严重,不知众爱卿有何解决良策?” 众大臣齐齐一愣,面面相觑:解决雹灾? 雹灾早已有专门的机构应对,处理善后,怎么还要他们来提供解决良策? 季攸攸一听却略略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动秦煜灼。 殿内气氛更加静谧诡谲,谁也猜不透君王的心思,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若是众爱卿没有什么好法子,朕倒是有一个主意。朕有一心爱之物,视若至宝,今日忍痛割爱,由众位爱卿出价,价高者得,所得款项悉数用于雹灾,助缰城百姓渡过难关,众爱卿意下如何?” 片刻之后—— “皇上圣明!” 众大臣心中有了谱,看来皇上此次宴请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出银子啊,事情倒也不大。 当然了,既然是皇上的心爱之物,他们还是得往高了出价,可不能小气巴拉惹了龙颜。 总之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众人齐齐看向秦霆泽,等着他拿出视若至宝的心爱之物。 季攸攸也好奇地转过头,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白色的帕子,甩开,只见帕子上点点鲜红,如血色红梅,那样熟悉。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这是……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开始模糊、晃动,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陶婕妤、侍寝、初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那么私密羞耻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口?他把她置于何地? 眼中瞬间起了水雾,她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她只是看着他,心中难过得像是被千刀万剐。 他不是她的大师兄,大师兄绝对不会这样对她,不会的…… 座下的大臣们始料未及,震惊万分,完全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竟让他们竞价争夺此物。 何等荒唐,何等昏庸! 而此刻秦煜灼的脸色亦是难看,他眯眼看着秦霆泽手中的帕子,又环顾四周,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大臣们,心中燥意更甚。 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他们……都该死。 “啪”一声,是季攸攸摔了酒杯,她终是忍无可忍,去夺他手中的帕子。 她不能容忍他这样对她,她不能让底下的那些大臣们给这块帕子出价,她受不了! 她不能任由自己的尊严被他们这样践踏。 “秦霆泽,帕子给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贞儿……大胆!”秦霆泽被她推倒在龙椅上,看她爬到他身上夺他手里的帕子,不由愣了下,下意识地继续把手举高,不让她拿到。 季攸攸一边哭一边骂:“秦霆泽你个大坏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可恶了!”她握紧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才不管他是谁。 惹了她,她才不会对他留情。 秦霆泽招架不住,狼狈地躲,可脸上还是被打到好几拳,胸口被打得隐隐作痛,发冠歪了,衣服也乱了。 但他还是将帕子紧紧攥住,不松手。 底下众人呆愣许久才回神,正要高呼“救驾”,却听得一声巨响,殿门被人踢开,以贺标为首的护龙卫闯了进来,见人就杀,殿中顿时一片惨叫,血流成河。 “昏君!你这昏君!” “晋王救命!晋王,下官一直都对您忠心耿耿啊!啊……” …… 秦煜灼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被杀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无辜。 秦霆泽杀人,可以找任何荒唐的、可笑的理由,只要他愿意。 很快,六位大臣便倒在了血泊中,死状可怖。 贺标命护龙卫将人拖下去处理干净,对着秦霆泽行完礼后,离开了大殿。 殿中恢复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没有那些还在流淌的鲜血…… 看到殿中令人作呕的一幕,季攸攸的动作停下了,小脸苍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这是……什么情况? 腰肢被人环住,身旁的人坐起身,将她圈入怀中。 “吓到了?”秦霆泽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笑声慵懒,“贞儿可知,你摔了这杯子,要了六位朝中大臣的命啊。朕本来想,谁要是心怀社稷百姓,愿出高价,不妨饶了他的性命。” 摔了杯子,是下了绝杀的命令。 撒谎。秦煜灼冷眼旁观,心中冷哼。他知道,无论如何,今日在场的大臣,都不会活。 “阿灼还在?”秦霆泽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语声薄凉,“阿灼也想要这块帕子吗?”话音刚落,他便感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 秦煜灼对上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秦霆泽轻轻拍了拍季攸攸的手背,将她的拳头握在掌心,看着秦煜灼:“忘了说,阿灼……没有竞价的资格。” 第171章 ◎怂恿。◎ “秦霆泽, 你是有多无聊。”秦煜灼冷冷怼他一句,腾地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阿灼, 美酒佳肴, 美人在侧, 不陪朕多喝几杯吗?”怀中的人挣扎了下,秦霆泽使了力气将她抱住。 “美酒你自己喝, 美人你自己消受,跟我没关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翊辰殿。 “放开我!”季攸攸奋力挣扎着,语声带着明显的哭音。 秦霆泽沉默下来, 笑意敛去, 松了手, 低头看着她泪湿的小脸,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季攸攸看着他, 心里是痛, 是怒, 是怨,是委屈。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怎么狠得下心的? 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一身狼狈。她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嘴角都开始红肿。 还挺疼。他笑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笑什么。 她看上去很难过, 但那又如何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她的喜怒与西秦的江山社稷相比, 不值一提。 “你看, 他们都死了,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轻声说。 没有人知道, 就能当作你没做过吗?季攸攸眼泪落得更凶,用力推开他,起身跑了出去。 她没有与他争辩,她知道,所有的争辩都没有意义。 秦霆泽目送她离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眸色暗沉,带着一丝无奈和黯然:“不是说喜欢朕吗?这就讨厌朕了?你伤了朕的龙体,朕又该如何罚你呢?” * 季攸攸一路跑回乾合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看到她满身狼狈跑回来,绿萝和青柠都吓坏了,刚要问情况,就见她“砰”一声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陶婕妤这、这是怎么了呀?”青柠急坏了,“离开乾合殿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难道、难道跟皇上吵架了?” 绿萝瞪她一眼:“别乱说,就让陶婕妤自己先安静一会吧,晚点我们再过来伺候。” “就这么让陶婕妤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放心吧,陶婕妤不是那种柔弱易折的女子,她自己能想通的,你现在去打扰她,只会让她心烦。” “那、那好吧。”青柠一抬头,看到皇上被宫女太监簇拥着进了乾合殿,可当她看清皇上的脸,吓得连连退后,差点摔倒,幸好绿萝扶住了她。 两个人慌忙跪下,直到秦霆泽目不斜视地从她们面前经过,她们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绿萝,皇上、皇上脸上的伤不会是陶婕妤打的吧?”青柠缓过神,颤抖着说道。 绿萝:“……别乱说了,会杀头的。” “呜呜呜,皇上不会杀了陶婕妤吧?” “不会的,要杀早杀了,还能容陶婕妤跑回来。” “陶婕妤胆子怎么这么大啊,她都不怕死的吗?”她到现在还是双腿打颤,瑟瑟发抖。 绿萝:“别说了,我们先去准备一些点心吧,陶婕妤看样子饭都没吃上,等下会饿的。” 青柠忙不迭点头:“绿萝,还是你想得周到。” * 四月初二,是贤妃苏晴的生辰,一大早,贵妃曹文曦便准备了贺礼亲自前往明潇宫为她贺寿。 苏晴受宠若惊,命人准备了水果点心,与曹文曦聊天交心。 “姐姐,这些年在宫中只有你记得我的生辰。世人都道身为皇上的嫔妃尊荣无限,荫及母家,可谁又知道我们在深宫中的寂寞?”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难掩心中的悲哀失落。 “妹妹这些话与本宫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再说与其他人听,若是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不高兴的。”曹文曦喝了口茶,劝她一句。 苏晴满不在乎:“皇上若是听见便听见吧,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入宫多年,见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余生想必也就是如此了,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曹文曦眉头微皱,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贤妃妹妹如此想便错了,身为皇上的嫔妃,我们应该做的是伺候好皇上,为皇上分忧。” “伺候皇上?”苏晴苦涩一笑,又恨又妒,“皇上身边有人伺候着呢,哪里会想得到我?那个陶贞儿一天到晚霸占着皇上,我看啊,很快整个后宫都是她的了。” 提到陶贞儿,曹文曦的眸子也暗了下:“也是啊,陶婕妤如今圣宠不断,怕是很快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本宫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曾经她不过是妹妹宫中的一个贱婢,以后却要处处踩妹妹一头,设身处地,心中实在是痛苦郁结。” 苏晴心头一颤,更是委屈愤恨:“我真是后悔,怎么就没有早点看出她的心思,那样卑贱的女人竟敢勾.引皇上,祸乱后宫,简直罪大恶极!” “谁说不是呢?有她在,皇上的眼里还能看得到谁?没有她,皇上才会把心思放到后宫其他的女人身上,雨露均沾啊。” “若她死了便好了!”苏晴脱口而出。 曹文曦脸色一变,忙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贤妃妹妹慎言,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虽说她只是一个孤女,没有母家照拂,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但她终究是皇上的女人,也算是我们的姐妹啊。” “姐妹?”苏晴嗤之以鼻,“她也配!姐姐你是没见过以前她在我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如今我只要一想起就恨不得想吃了她!她一直都在骗我,用那副令人作呕的脸庞做着骗子的勾当!姐姐你说,怎么会有那种心机深重、不知廉耻的女人?” 曹文曦想了想,道:“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吧,可这样的人却也好比昙花一现,开得再香再美又如何?惹了众怒,凋零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沈姑姑插了一句嘴:“娘娘此言不差,但若是陶婕妤怀上龙子,那可真是青云直上,宠冠后宫了,届时她的地位再无人可及。” 听到她的话,苏晴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绝不能让她生下皇上的皇长子,她不配!不配!” 曹文曦:“贤妃妹妹倒也不必过于伤心激动,本宫听说皇上已经好几日不召见她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把她抛在脑后了呢?不过,让她没有机会再魅惑皇上倒是真的,若她曾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不懂感恩的女人是祸害,哪能留着让自己糟心呢?” 苏晴的脸上露出了狠毒的神色,是啊,陶贞儿留不得,留着她,她早晚会骑到她的头上,趁着她现在未怀龙子,她要早一点下手。 是她宫里出去的,那她便有义务除了这个贱人,为皇上肃清宫闱 第172章 ◎你的命是本王的。◎ 七天了, 秦霆泽已经七天没有召见她了。 晨曦之下,季攸攸站在屋顶,看着前去上朝的男人的身影, 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唇, 心中难过。 走出乾合殿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抬起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虽然他们的距离遥远, 但季攸攸知道他看见她了。在他的注视下,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再没回头。 她黯然垂眸, 席地而坐, 环抱住自己。 她不知道这样的冷战何时才会结束。 是冷战吧?他冷落了她,当她不存在一般, 而她也一样, 刻意想要忽略他, 不去想他。 可是,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么揪心? 明明是他错了, 她都没等来他的道歉,她却满脑子都是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找他, 扑进他的怀中,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对他的思念。 她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如果是大师兄, 才不会伤害她, 羞辱她, 让她难堪、难过, 也不会跟她冷战。 可在这个世界,没有大师兄,只有秦霆泽。 所以就只有她低头,向他妥协吗? 底下传来绿萝和青柠寻她、唤她的声音,她没有出声,她谁也不想见,什么都不想说,她害怕看到她们担心、焦虑的眼神,害怕听到她们的同情和安慰,她只想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 日到中天,趁着宫中人少,她从屋顶下来,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乾合殿,想到外面走走。 这些天,她没有走出乾合殿的大门,她每天每时都在等他,只怕错过。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能走去哪里。 她好像被这座皇宫困住了。 可仔细想想,她到这里是为了消除大师兄的魔性,带他回修真界,她真正爱的是大师兄,不是秦霆泽,她现在的身份是陶贞儿,不是季攸攸,她又何必代入季攸攸去要求秦霆泽的爱呢? 把这里的一切当作任务世界,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陶婕妤,陶婕妤!”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她回转头,看到了匆匆跑来的邱嫣。 她叫她干什么?季攸攸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 邱嫣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嗔怪道:“陶婕妤,奴婢找您半天啦,可算是找到您了!” “找我干什么?”她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她如今在秦霆泽身边伺候,她时不时能见到她,可两人从未有过交流。 邱嫣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冷漠,心中不由鄙夷。 不就是个小小的婕妤吗,得意什么,这几天皇上都没有召见她,显然是将她抛在脑后了,就算今天她不死,失宠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她笑道:“是皇上让奴婢找您,让您去敬玉轩伺候。” 季攸攸闻言一愣,神情呆滞:“他……要见我?” “是啊是啊,皇上正等着您呢,陶婕妤快随奴婢去吧,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他终于想见她了吗?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开始往前走。 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小欢喜。 她已经在想,见了他要说些什么,是继续装不开心跟他闹别扭等他来哄,还是委屈巴巴地扑进他怀里? 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只要能和之前一样就好,她受够了不能与他相见的折磨。 她想着心事,心里既开心又激动,全然没有发现邱嫣带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 * 午后,秦煜灼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小憩,随侍一旁的小太监花峥也忍不住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没多久,秦煜灼便睁开了眼睛,抬手,手中是从季攸攸那里抢来的香囊。 浓郁的药香扑鼻,他眉头微皱,心情陡然恶劣起来,紧紧将香囊攥在手心,起身,从窗口翻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他的眼睛眯起,过了一会才适应。 他随意地往前走着,不确定自己要走到哪去,只是想避开秦霆泽的耳目,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他走的偏僻的小路,走出一段路没有遇到一个人,却在经过一座假山时隐隐听到了人声,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解决了?” “扔池子里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没气了。” “那就好,这下娘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可要在娘娘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虽然我现在在皇上跟前伺候,但我永远都是忠诚于娘娘的。” “知道,只要你管住你的嘴,娘娘会记得你的功劳。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好。” 两人分开离去,秦煜灼从假山后出来,眸色冰冷,眉宇间尽是不耐。 那一男一女他认得,男的是在贤妃身边伺候的太监,女的曾经也是贤妃宫中的人,后来被他安排到了秦霆泽身边伺候。 宫中的腌臜事,他自小便见得多了,但秦霆泽登基后,后宫不过寥寥数人,且他从未宠幸过任何人。 没有利益冲突,那几个女人平日倒也安分。 也不知那贤妃是要跟谁过不去,不过这种无聊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自嘲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离开。但还没走出几步便猛地停下,面上神情阴晴不定,心跳狂乱。 现在在宫中,对贤妃最有威胁的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转身向附近最近的池子跑去,带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慌张。 他没几步就跑到了池边,果然看到池子中央有人,已经没有了动静,只露出半个脑袋。 虽然他没有看到她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想也没想就跳进水中,飞快地向那人游去。 手指碰到那人,他一下将她翻转过来,看到了她惨白如纸、毫无生息的脸。 秦煜灼浑身冰冷,这一刻,他的眸中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只剩骇人的残暴和疯狂。 他抑下滔天的情绪,环住她的身子游到岸边,将她从水里抱住,平放到地上。 没有浪费半点时间,他捏住她的鼻子给她渡了两口气,随后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她的胸腔,循环四五次后,她咳嗽一声,吐出了大量水,恢复了心跳,却依旧没有醒来。 秦煜灼抓住她的手为她把脉,眼神愈加可怕,片刻之后,他放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后脑。 果然,她的后脑遭受重击,肿得厉害。 “蠢东西!”他恨然骂了声,将她抱起,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为她诊治。 她的心跳呼吸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她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干系!秦煜灼恨不得将她丢下,让她自生自灭,但他无法忽视在看到她了无声息的面容时内心的惶恐与崩溃。 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情绪? 那一刻,他想的竟是要整座皇宫为她陪葬! 她凭什么! 他没有抱她回明烨宫,而是把她带到了静合宫。明烨宫有秦霆泽的眼线,而他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甚至恶毒地想,他要把这蠢东西藏起来,让秦霆泽永远都找不到,他倒要看看,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他会如何!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的男人,和废物无异! 静合宫是母妃的寝宫,他和秦霆泽小时候便住在这里,后来母妃薨逝,他们兄弟被父皇安排到了别处,静合宫便空置下来,但依然有两名宫女留守,每日打扫。 看到晋王殿下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一名女子进来,留守的两名宫女浣彩和弥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慌忙迎了上去,行礼。 “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去我以前住的房间把药箱拿过来。”秦煜灼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交代,“还有,这件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胆敢泄露半句,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浣彩和弥星忙不迭地点头,赶紧去准备他要的东西了。 两个人的心里有着同一个念头:晋王殿下看来是真的急坏了,连“本王”的自称都变成“我”了…… 还有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姑娘是谁呀? 秦煜灼把季攸攸抱到了最近的一间房,脱下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把她放到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住。 随后,他脱下自己潮湿的外衣,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放到了桌上,有几瓶药,还有那只同样湿透的蓝色祥云香囊。 扫了眼香囊,他眸中戾气更重,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伸手拿过黑色的药瓶,他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嚼碎,喂季攸攸服下。 是保命的药丸,他总共不过三颗。 热水、药箱、干净的衣服很快送了过来,他没顾得上换衣服,打开药箱,拿出所需的物品,为她治疗。 另一头,秦霆泽得知季攸攸失踪,已是酉时,但他并未在意,只当她还在赌气,便没让人去寻她。 直到亥时他处理完政务,随口问了江寿一句,得知她还没回来,才意识到不对。 她不可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早晨的相视,他感觉到了她态度的软化,他分明看到她往前走了几步,他知道,那是她低头的表示。 他本打算今晚便将她唤到身边,不管她是继续闹别扭还是向他服软,他都会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哄慰。 七天对她的冷落,已是他的极限。 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回乾合殿,她会去哪? 他坐不住了,当即命令宫人去寻,甚至在片刻之后出动了护龙卫。 这一夜,皇宫注定不得安宁。 而远在偏僻角落的秦煜灼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从阎王手中夺回季攸攸的小命。 确认她无恙,他恨恨地拧了一把她苍白的小脸,直到她的脸颊泛红,他才略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转身脱下湿衣,用热水简单擦洗了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之后,他又用热水为她清洗了身子,从娇美的脸蛋到曼妙的身躯,哪一处都没有放过。 “蠢东西,记得,你的命……是本王的。”他拿过置于一旁的衣物,逐一为她穿上,先是桃红色的兜衣和小裤,再是淡紫色的睡裙,最后还为她穿上白色的软袜。 娇小的玉足被他握在掌心时,他的动作顿了好一会,目光也停留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帮她穿好袜子,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丑时,撑头小憩的他察觉到响动醒了过来,转头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摸索着似要起身,却没有成功。 “动什么?好好躺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咦?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转过头,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大师兄,是你吗?” 秦煜灼:“……”蠢东西,你找死! “大师兄你怎么不点灯呀?我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了。” “……”秦煜灼转头看了眼桌上燃着的油灯,再看向她明显没有焦距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第173章 ◎她的秘密。◎ 看不见了啊…… 秦煜灼起身走了过去,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大师兄,你在我旁边吗?”季攸攸感觉到身边有人, 伸手去抓, 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秦煜灼低头看她, 任由她抓着他的衣服,没动。 她的声音软绵绵, 又轻又柔,和平常骂他、与他争吵时的语调截然不同。 “大师兄,我的头好痛。”她秀气的眉头皱起,一副难受的样子, 娇气地哼哼两声。 秦煜灼冷眼看她。 能不痛吗, 那么大一个包, 没当场把她打死已经算她命大了。 想来应该是她中了暗算被人打昏,然后丢进了水池里。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看不见应是脑子里有淤血所致, 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即可恢复。 “大师兄, 你怎么不说话?”季攸攸露出纳闷的表情,小脸迷迷糊糊, 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放,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 大师兄……大师兄……! 秦煜灼无声冷笑, 在她身旁躺下,左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大师兄叫什么名字?”他知道她此刻不算清醒, 正好套话。 “蔺修游啊。”她的表情更是迷惑,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啊?” 蔺修游——很好, 他记住这个名字了。秦煜灼的冷笑添了浓重的杀意。 “也是……”她像是想起什么, 漂亮的眼眸暗了神采,右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你入魔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煜灼:“?”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连我都想杀……”她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神态楚楚可怜,“你忘了你有多喜欢我,你说过要娶我的……要不是因为三界之祸,我们已经成亲了。” 秦煜灼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又问道:“你是谁?”他怀疑她脑子被打坏了,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她更是委屈:“我是季攸攸,你的小师妹……” “你不是陶贞儿吗?” “不是……”她突然间头痛欲裂,抱住头难受地呻.吟,“头好痛,好痛。” 秦煜灼眉头蹙起,将她抱进怀中,僵硬地安抚她:“好了,别想了,睡一觉就不疼了。” 她在他怀里闹腾了好一会才沉沉睡去,憔悴可怜的模样让他冷硬的心也有了一丝软化。 她在他怀中,又软又小一只,惹人怜惜。 季攸攸?不是陶贞儿?入魔?三界?他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回想着她说过的话,心中疑惑。 她方才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被打坏了脑子胡言乱语?她若不是陶贞儿,难道是借尸还魂不成? 真的会有借尸还魂吗? 秦煜灼心里琢磨着事情,一夜无眠,直到天快亮时才有了一丝睡意,却很快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砰”的巨响,他着恼地睁眼,转头看了下沉睡不醒的人,起身下床。 他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身玄衣、满脸怒意的帝王便闯了进来。 一眼看到床上睡着的人,秦霆泽怒火中烧,看向秦煜灼,狠狠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朕说过,不准你动她!” 被打得侧过脸的秦煜灼冷笑了下,转头看他:“秦霆泽,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她是朕的女人!”他寻了她一夜,担心了一夜,后悔了一夜,护龙卫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她的人影,前所未有的煎熬折磨得他几欲发疯,直到他得知晋王也不见了,他才猜到他们有可能会在一起。 他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最终找到了这里。 “你的女人?”秦煜灼面带轻蔑,“既然是你的女人,那你怎么不护好她?若不是我,现在你看到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秦霆泽神色一变:“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去查,我没义务告诉你。” 秦霆泽一把推开他,坐到床上,去看季攸攸,这才发现她的状况不好。 她侧躺着,小脸苍白虚弱,后脑肿胀,浑身都是药味。 不过是几天没见,她竟消瘦不少。他的心隐隐作痛,手掌抚上她的面颊,感受着她的呼吸,一整晚的焦躁不安才逐渐淡去。 从未这么担心过一个人,他也从未想过她的失踪会让他这么失态。 秦煜灼瞟他一眼:“她脑中有淤血,看不见东西,我每天会熬好药让花峥送过去。” “站住。”见他要走,秦霆泽叫住了他。 他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秦霆泽:“你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秦霆泽,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秦煜灼沉默半晌,没有回答,径直离去。 “从窗户离开,门外有护龙卫把守。”秦霆泽提醒他。 他不希望他和贞儿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这日午时,后宫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无数条五彩斑斓、大大小小的毒蛇出现在明潇宫,将明潇宫所有的人都咬死,每个人都死状可怖,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尤其是贤妃苏晴,被发现时身上还缠绕着七八条毒蛇,她被咬得遍体鳞伤,浑身都是血窟窿,却还神智清醒,颤抖着、哭喊着求救。可惜,没有人救得了她。 她在恐惧和痛苦的双重折磨下死去,凄惨无比。 没有人知道那些毒蛇从哪里来,也有人怀疑是晋王下的手,毕竟晋王精通药毒之术,但很快便被人反驳:晋王和贤妃无冤无仇,怎会下此毒手? 没多久,秦霆泽下了圣旨,圣旨中列了贤妃三十一条罪状,大意是说贤妃德行有失,作恶多端,遭受天罚,死不足惜。 贤妃母家也未得幸免,苏家被抄,有官职在身的统统被革职查办,所有人被流放边疆。 一时间皇城内外人心惶惶,谈“苏”色变。 * 季攸攸清醒时,已到晚上,睁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一点虚影都看不见,觉得奇怪极了。 她这是……瞎了? 抬起的手腕被人抓住,她听到了那个温柔的熟悉的声音: “贞儿醒了?” 她愣了下,循着他的声音看去,依然什么都看不见,眼泪却不自觉地落下,湿了她的面颊。 她想起来了,是邱嫣说秦霆泽要见她,带着她前往敬玉轩。当时她沉浸在将要见到他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不对,直到后脑被人打中,她失去了全部意识。 “别哭,没事了。”秦霆泽在她身旁坐下,用帕子擦去她的眼泪。 她抽噎着,语声哽咽:“我在哪里?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怎么看不见东西啦?” “贞儿在朕的寝宫,现在是戌时三刻。你后脑遭受重创,脑中有淤血,所以才会看不见,等淤血散了就能看见了,不要担心。” “是邱嫣说你要见我……” 她柔弱可怜的模样令秦霆泽心中又是一痛,倘若他不曾冷落她,她又怎会遭受这样的罪? “朕都知道了,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每一个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那你……还会不会不理我?你知道吗,这几天我都好难过,我好想好想去找你,可是我怕你还在生气,怕你会把我赶出去……” “没有生气。”他声音暗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抚她,“不会不理你,不会再让你难过。贞儿乖,好好养伤,朕会在这陪着你。” 季攸攸乖乖地点了点头。 “饿了吗?” 他刚问话,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她害羞地抓过他的手,埋首在他掌心。 秦霆泽笑了:“好了,朕知道了,朕去给你拿吃的。” 第174章 ◎贞儿,不要怪朕。◎ 明烨宫, 暗室。 这里是秦煜灼饲养毒物、制药藏药的地方,可现在却有女人撕心裂肺求饶惨叫的声音。 “晋王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饶了奴婢吧!是贤妃逼奴婢做的, 奴婢真的不想伤害陶婕妤, 奴婢和陶婕妤以前在明潇宫是最要好的姐妹,陶婕妤一定不忍心让奴婢丢了性命的!” 邱嫣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到了一个瓮中。 瓮中有数不尽的毒蛇毒虫在啃咬她的身体, 而她却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等死。 一只巴掌大的蜘蛛爬到了她的脸上,她惊恐地尖叫痛哭,叫得整个暗室都在颤抖。 “聒噪。”正在一旁的桌案上仔细处理一棵千年灵芝的秦煜灼冷冷看她一眼, 随手拿过一颗药丢给了在一旁伺候的丑陋哑奴, “喂给她吃。” 哑奴接过, 走到瓮前,宽厚的大掌用力钳住她的下巴, 把药塞了进去, 迫使她吃下。 “啊啊啊, 你们给我吃了什、什么……咳咳,咳咳……”邱嫣很快就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的恐惧到达顶点,豆大的泪珠滚落,悔不当初。 她怎么会想到区区一个陶贞儿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但勾走了皇上的心,连晋王也对她着了魔。 当她知道明潇宫的人全被毒蛇咬死, 而皇上却下旨定了贤妃的罪, 她就知道完了。 不, 早在她知道陶贞儿没死, 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候,她被人绑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无数毒蛇、毒虫在她身上不停地爬着、咬着,她只觉疼痛、恐惧、作呕。 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声。她浑身冰冷、颤抖,心跳得飞快,眼前的一切就像最最恐怖的梦魇般缠绕着她,让她生不如死。 一条成人拇指般粗细的毒蛇在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她痛极奔溃,张大嘴巴无声嘶吼,却不料一只蜘蛛钻进了她嘴里,她双眸蓦地睁大,一合嘴,那蜘蛛咬破了她的舌,而她也尝到了那毛茸茸冷冰冰蜘蛛的味道。 她快疯了!不不不,她不想活了,让她死,让她死! “给她吃解药,别让她死了。”秦煜灼无情的语声传来,令她彻底陷入绝望。 哑奴依言把解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痛苦地哼哼着,泪流满面,像只苟延残喘的困兽般,除了等死,再没有其他的出路。 秦煜灼处理完灵芝,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是要给陶贞儿那个蠢东西入药的。 这灵芝他珍藏多年,一直没舍得用,倒是便宜她了。 走到邱嫣面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阴冷病态,似地狱来的恶鬼,纵使那容貌倾城,也令人毛骨悚然。 “凭你也敢伤她,愚不可及。她是本王的玩物,除了本王,没人能伤她,懂吗?” “她说的一点没错,你长得没她美,身材没她好,哭起来也没她好看,一旦犯了错,命……就没了。”回想起当日她在这蠢物面前说的话,他的脑子里还能浮现出她矫揉造作又狂妄自大的模样,很有意思。 他阴恻恻一笑,看向哑奴:“好好看着她,再让她活一阵,活着的饲料可比死了的饲料美味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邱嫣满眼恐惧,疯狂摇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暗室。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 “啊……”漆黑的夜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瑾秀宫。 在床前伺候的宫女一下惊醒,忙掌灯询问:“娘娘,怎么了?” 寝宫亮堂起来,曹文曦双臂抱住自己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沈姑姑听到动静匆忙走了进来,挥手让宫女离开,走到床前,柔声问道:“娘娘做噩梦了?” 曹文曦紧紧抱住自己,身子还在不停抖着,双目满是惊惶之色:“沈姑姑,沈姑姑,本宫梦到贤妃了,她死得好惨好惨,满脸是血地看着本宫,对本宫说,姐姐,死的人应该是你、应该是你啊……” “娘娘,只是一场梦罢了,醒了就好了。贤妃做事不小心,才会有这样的下场,跟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沈姑姑安抚道。 “皇上怎么可以那么狠,贤妃入宫那么多年,除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大错,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婕妤让她死得那么惨,连她的母家也不放过?” “圣心难测,皇上素来心狠,所以我们行事必须更加小心,那个陶贞儿绝不能留,皇上现在就这么宠爱、偏袒她,倘若她生下皇长子,这宫中哪里还有娘娘的立足之地?” “可本宫能怎么办?”曹文曦的神情近乎绝望,“皇上护着她,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她?”贤妃凄惨的死状在她脑海徘徊,挥之不去,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恐怖,害怕到了骨子里,倘若害陶贞儿的人是她,皇上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她? 沈姑姑:“娘娘不要多想了,此事急不得,我们还需好好筹谋。夜深了,奴婢在这陪着娘娘,娘娘快些安寝吧。” 曹文曦害怕地四下看了看,道:“那你不要熄灯。”惊弓之鸟般。 “不熄不熄,奴婢把灯调亮些,娘娘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 季攸攸吃了些东西后便又睡下了,秦霆泽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默默陪了她许久。 事情在朝他预期的方向发展,阿灼对她生了情意,以他的性子,他绝不会对她放手。如此,他的手中便有了筹码。 只是……他真的要将她拱手相让吗? 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眼中是犹豫。 她消失不见的那几个时辰,他度日如年,知她差点丧命,他揪心后怕。他从不知道,担心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若说一开始他不过是对她产生了丁点兴趣,想要借着她的那份与众不同引阿灼上钩,那如今……他对她又是怎样的念想? 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想要她永远只属于他,可西秦不能没有皇嗣,若不是当年他…… 掌心收拢握成拳,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没有别的法子,他能依靠的只有阿灼,可这么多年阿灼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没有哪个女人能沾他一片衣角,何来皇嗣? 如今他已然心甘情愿受他算计,他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不舍,为了那微不足道的私情而放弃? 贞儿,不要怪朕,只要有了皇嗣,西秦有了储君,朕定会好好补偿你。 你喜欢朕,一定也能够理解朕的。 第175章 ◎秦煜灼,你干嘛!◎ 清晨, 身边的人一动,季攸攸立刻从睡梦中醒来,双手一把抓住他, 不让他离开。 她睁开眼睛, 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顿时颓丧不已,有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埋首到他怀中,喃喃道:“阿泽,今天可不可以不上朝?就在这陪我好不好?” “上朝?”秦霆泽摸了摸她的头,哼笑一声, “辰时都过了, 还上什么朝?”往常这个点, 已经退朝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从前他不以为然, 如今却是印证在他自己身上了。 听他这么说, 季攸攸开心地笑了, 睁开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眸,盯着他所在的方向:“那你可以陪我一整天了是不是?”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朕姑且就陪你一天吧。” 他调侃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江寿的声音:“皇上,晋王殿下派人送药过来了。” 晋王?送药?季攸攸心里奇怪了一下, 秦煜灼送药给谁?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秦霆泽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 道:“是阿灼救了你, 为你医治, 才捡回你这条小命。” “哦……”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既是他救了她,她得空谢他一句便是。 “来,朕为你穿衣。” 季攸攸看不见,便由着他折腾,等她被扶着走到桌前,闻到浓郁的药味,她不由皱了皱鼻子,扁了扁嘴:“是不是很苦啊?” “良药苦口。”秦霆泽亲自扶着她坐下,温柔的动作和宠溺的眼神看呆了一众宫人。 皇上何等身份,什么时候这么细心地照顾过人?这个陶婕妤实在让他们刮目相看。 季攸攸看不到他们惊讶的表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她看来,秦霆泽就是她的大师兄,大师兄宠她、照顾她,天经地义。 桌上摆了十几样早膳,有百合粥、杏仁酥、芙蓉桃糕、酸辣小白菜、虾米炒豆腐……都是季攸攸平日喜欢的。 “先用早膳,再喝药。”秦霆泽端过粥,试了下温度,喂她吃。 季攸攸吃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两块小点心便不再吃了,怕等下喝药的时候会吐。 秦霆泽端过药,用勺子舀了一勺正要喂她,她开口了。 “阿泽,我自己喝吧。”药也一勺一勺喝的话,那得苦死她。 秦霆泽明白她的意思,便也没坚持喂,将药碗放到她手中,看着她喝。 不曾想,季攸攸吹了吹,喝了一口,“咦”了一声:“这药一点都不苦,还……挺好喝的。” “是吗?”连药也不舍得她喝苦的?秦霆泽眸子一暗,淡笑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阿灼有心了,贞儿趁热喝吧。” “嗯。”季攸攸应着,几口便将药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这药的味道让她想起上回秦煜灼给她吃的蜜桃味的糖丸,他这回……放了很多吧? 早餐撤下,门口的小太监跑了进来,说是贵妃娘娘得知陶婕妤受伤,特别带了礼物来探望。 秦霆泽转头问季攸攸:“想见她吗?” “啊?这……也行吧……”反正她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就能省去许多烦恼。 不多会,曹文曦便在沈姑姑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她本就生得不差,精心打扮过后,更是风姿绰约,妩媚动人。 见了秦霆泽,她行了礼,便从沈姑姑手中拿过为季攸攸准备的礼物,道:“皇上,妾身得知陶婕妤受伤,心中挂怀,特别准备了贺礼前来探望。”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人形人参,“这是两百年的人参,是家父机缘巧合从一老神医手中重金购得的,可以给陶婕妤补补身子。” “贵妃有心了。”秦霆泽抬手,江寿赶紧走过去,从贵妃手中接过人参。 “谢谢。”季攸攸礼貌地说了一句。 “妹妹不必多礼。”曹文曦看向她,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愤懑。 贤妃怎么就没把她弄死了?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丫头,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上身边,被皇上独宠? 一想起贤妃的下场,她心中就难受。一夜噩梦,今早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便被沈姑姑催着来乾合殿,说是要让皇上看到她对陶贞儿的友善。 她堂堂贵妃,竟要巴结一个小小的婕妤呢,真是太讽刺了! 可眼下她却还要强颜欢笑:“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季攸攸点头:“好些了。”虽然她看不见,却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想来,她是极不愿意见她的。正好,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任何一个和阿泽扯上关系的女人她都不待见。 对,她就是这么小气! 曹文曦:“妹妹可要快一点恢复,皇上还等着你伺候呢。” “嗯。”季攸攸敷衍地应了声,低着头,不再吭声。 曹文曦目光移向秦霆泽,带着希冀,语声娇怯:“皇上,这月十七是妾身的生辰,妾身已有许多年不过生辰了,今年可不可以请皇上前往瑾秀宫和妾身一起过生辰?” 听到她的话,季攸攸原本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置于腿上的双手搅到了一起。 不许答应,不许答应!她在心中念着,紧张极了,她才不要阿泽答应她,阿泽若是答应了她,就表示要宠幸她,她才不许! 可秦霆泽并没有让她如愿,她听他说道:“贵妃所求在情在理,届时朕处理完政务便过去。” 季攸攸的心一下掉入谷底,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眼角泛酸,只听到曹文曦欢喜的声音,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她呆呆地坐着,心里乱极了,直到曹文曦离开,所有的人退下,她猛地起身,赌气地想要离他远些。 可没走出几步,她就撞到了椅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秦霆泽从她身后将她扶住,拥她入怀。 他知道,他的小婕妤又要跟他闹别扭了。 “旧伤未愈,又想添新伤了?”他笑道。 季攸攸只觉委屈:“你都要宠幸别人了,你说话不算话,我不理你了!” “朕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碰别的女人的!”她气狠了,眼圈红得像只小兔子。 “朕一言九鼎。” “那你陪她过生辰!” “不过是陪她过生辰罢了。” “陪着陪着就滚到床上去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秦霆泽:“……”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想来不会是好话。他挑了挑眉,没接话。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季攸攸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可她才不要道歉,他答应陪别的女人过生辰就是不行! 就算那个女人是他的贵妃也不行! 她挣扎了下,要他放开她。 “麻烦精。”秦霆泽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坐到美人榻上。 “贵妃的父亲是太师,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颇高,朕多少要给他点面子。朕答应你,朕陪贵妃过完生辰便回来陪你。”他同她解释,给了她承诺。 季攸攸难过极了,她不希望他陪别的女人,可她也知道,是她无理取闹了,他是秦霆泽,是西秦的皇帝,终究不是她的大师兄。 半晌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妥协了。 * 三天后,季攸攸的眼睛恢复了,可重见光明的喜悦却敌不过内心的酸楚,这几天,她只要一想到秦霆泽会和贵妃一起过生辰,她就心里酸溜溜,浑身懒洋洋,打不起精神来。 “陶婕妤,外面的晚霞可美啦,您出去看看嘛!”她一天没出门了,青柠知道她心情不好,很是担心。 “不想看。”趴在榻上的季攸攸扭过头,看向里侧,闷闷地说道。 “去嘛去嘛,您都在屋里呆了一天了,会闷坏的。” “是啊。”绿萝也帮腔,“您今天饭也没好好吃,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他才不会,他忙着呢,顾不上我。”他陪了她两天,堆了一堆的折子要处理,今天他上完朝后一直呆在御书房没出来,哪里管得到她。 绿萝:“那您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呀,您后脑的伤还没完全复原,心情若是不好,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季攸攸听得烦躁,语气重了些:“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她们又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情,她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把秦霆泽当作大师兄,不要像爱大师兄一样去爱他,可他长着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他的身上有大师兄的影子,她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喜欢被他疼爱着、独宠着,一点都不喜欢和后宫那么多女人分享他。 可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又有谁能理解她? 绿萝和青柠见她听不进去,不敢多劝,只得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季攸攸颓废地闭上了眼睛,心道:可算是清静了。 也不知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没痊愈,还是心情不好使然,她又迷迷糊糊睡死过去。 当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可似乎有哪里不对……她不是趴伏在榻上的吗?那此刻身下的大躺椅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那眼下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下爬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挂着几盏灯笼,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醒了。” 冰冷的声音鬼魅似的在她身后响起,她心中一个激灵,一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借着远处灯笼的微光,看出了他的模样。 “秦煜灼,你干嘛!” 第176章 ◎桃花伊人。◎ 看到秦煜灼, 季攸攸惊到了,是他把她带到这个地方的?他怎么做到的?她居然一无所知! “看得见了?”秦煜灼盯着她,幽幽问道。 季攸攸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忍不住往后缩了下, 可他迫了过来, 双手撑住躺椅的扶手,身体前倾, 冰凌凌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想躲哪里去?” 季攸攸被困在狭小的空间,他迫人的气息环绕着她,令她倍感压抑。 “这是什么地方?你深更半夜把我带到这干什么?”季攸攸很想有气势些,可他靠她太近, 周遭气息又是冻死人的那种, 她实在嚣张不起来, 只好硬着头皮问他。 “这里是明烨宫,把你逮了来, 自然是要你……报恩。” 他的神情过于阴鸷诡异, 季攸攸脑子一糊, 一脸茫然:“报什么恩?” 秦煜灼被她一副想赖账的模样气到冷笑:“本王救了你的命,你居然没有想要以身相许?” 季攸攸:“……”以身相许?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满脑子黄色废料!她也恼了,抬脚便踢向他的薄弱处。 可这一回,他闪得快, 没有被她踢到。 季攸攸刚要起身跑路,就觉得双腿没了力气, 倒回躺椅里, 和上回在长翊轩的情况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根本就没看到他出手, 怎么就中招了? “做了什么?”秦煜灼在她的脚边坐下, 抬起她的双腿搁到自己腿上,大掌覆在她的膝盖处,轻轻抚摸,神态暧昧,“本王对你做的事情多了,你想听哪一桩?” 季攸攸急了:“秦煜灼,我是阿泽的女人,是你的嫂子,你不可以动我!” “嫂子?”秦煜灼看她的眼神古怪,觉得好笑极了,“连曹文曦都不敢自称是本王的嫂子,你也配?你是想爬到皇后的位置?” “对!”她回答得响响亮亮,不卑不亢。 秦煜灼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旋即笑了:“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伺候得本王高兴,本王去跟秦霆泽说,让他封你当皇后。” 季攸攸一呆,她头一回看到他笑,虽然夜色朦胧,灯光晦暗,但依然能看出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可是,他说的什么混账话!! “秦煜灼,你不要脸!” “深有同感。”他瞟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掀开她的裙子,作势要扯下她的裤子。 季攸攸慌了,声音颤得不行:“不不不、不是的!晋王殿下芝兰玉树、高风亮节、光风霁月、襟怀坦荡,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儿!要不是你救我,我、我早就没命了……” 他停下动作,用鄙夷的目光看她:“你说这话不违心吗?” “不违心不违心!晋王殿下本人比我形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煜灼点头,似是接受了她的恭维,收回手,又问:“报恩吗?” 报……你个头!季攸攸笑容僵硬,心里骂着,眼眸却盛着哀求,可怜巴巴地说道:“报恩可以,以、以身相许就算了吧,一女不侍二夫的……你、你让我做其他的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我肯定愿意。” 不是她没骨气,她现在踩在他的地盘上呢,惹怒他只会让自己倒霉,何必?还是先顺着他,再找机会逃跑。 她的心里正盘算着,突然被他抱了起来,她惊慌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秦煜灼没有看她,抱着她走过一段长廊,一路无话。 季攸攸的心跳得厉害,双手忍不住抓住他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长廊沿途都有灯笼照明,她看着他的脸,看着那张和大师兄如出一辙的脸,脑海一阵恍惚。 他一身白衣蹁跹,气质出尘,沉眸安静时,像极了宝玥仙门那个一呼百应、受万人拥戴的大师兄。 只可惜,一开口,毁所有。她一点都不爱听他说话。 心中想着,她别过头,不再看他。 走了很长一段路,她见他抱着她进了……厨房?一间看上去很新的厨房,灯火通明,里面备着不少食材。 他把她放了下来。 季攸攸看了看厨房,又茫然地看了看他,不明白他把她带到这里干什么? “做桃花糕。”他不冷不淡地开口,下了指令。 做桃花糕?她又看了眼,果然在一旁的桌案上看到了桃花瓣,还有蜂蜜、白糖、红糖、藕粉、面粉等食材。 他怎么知道她会做桃花糕的?她好像只给阿泽做过一回。 难道他是因为她给阿泽做,眼馋了,所以才会要她给他做? 你有的,我也要有;你吃过的,我也要吃! 哈,突然觉得他有点好玩呢。 她掩嘴笑了:“我给你做桃花形状的桃花糕好不好?更好看,也更好吃。” “随你。”他一脸漠然,并不在意。 “你喜欢吃甜一点还是淡一点?”季攸攸走过去,挽起袖子,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净手,准备开工。早点做好,早点回去睡觉。 秦煜灼跟在她身旁,看着她甜美可人的侧颜,眼睛微眯,答:“甜。” 她忍不住感叹:“你们兄弟俩一点都不一样,阿泽不喜欢甜的,你却喜欢甜的;阿泽喜欢穿黑衣,你却喜欢穿白衣;阿泽喜欢笑,你却一点也不喜欢笑。” “在本王这,不准提他。”秦煜灼的眼中闪过不悦的神色。 “哦。”季攸攸乖乖地闭了嘴,开始做桃花糕。 秦煜灼就站在她身边看着,阴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本以为他看了一会就会转身走开到一边等着,却没想到他维持着看她的姿势,半天都没动一下。 他不累吗?她又不是犯人,他这么盯着她干什么? “还要好久呢,你到一边坐会吧。”她实在忍不住,抬头对他说。 他的手伸了过来,一颗糖丸趁她张嘴的当儿塞进了她嘴里。 尝到熟悉的味道,季攸攸愣了下,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眸深邃却透着光,像漆黑的天幕中闪亮的星,很好看。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干嘛老是给我吃糖?”清甜的蜜桃糖,她其实挺喜欢。 “闭嘴。”他的口中轻轻吐出这两字。 闭嘴就闭嘴,好像谁求着跟你说话似的。季攸攸不服气地在心底哼了一声,低下头,再不去管他,只当他不存在。 她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把桃花糕做好,六块桃花形状的粉色糕点摆在盘子里,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粉嫩漂亮,惹人垂涎。 看着自己的作品,季攸攸得意得不得了:“这可是我的独门食谱哦,我做的桃花糕,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这样我这恩就算报完了吧?” 第177章 ◎杀之前,玩个够。◎ 这恩就算报完了吧? 对上蠢东西满是希冀的眼神, 秦煜灼没理她。 问的问题过于愚蠢,让人毫无作答的心情。 他伸手拿了一块桃花糕,放到面前看了一眼, 送到自己嘴边, 咬了一口。 甜糯可口, 唇齿留香。 “好吃吧?”季攸攸眉眼弯弯,笑容甜美。 秦煜灼瞟她一眼, 一边吃,一边端起盘子走到小方桌旁,把盘子放到桌上,又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了一些吃的喝的, 摆了半桌子。 季攸攸看着桌上的酒菜, 有点懵,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准备这么多吃的? “坐下, 吃。”他拿了两副碗筷, 倒了两杯酒, 唤她。 “我……” “不饿?”秦煜灼挑眉看她,语气不善。 饿!她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饭, 晚饭没吃就趴在榻上睡着了,当然饿。 好吧,填饱肚子最重要。 她在他对面坐下, 拿起筷子,夹了颗虎皮花生丢进嘴里嚼, 一边嚼一边细数桌上的菜, 有冰糖糯米莲藕、蚝油仔鸡、银鱼羹、四喜丸子、炒时蔬, 还温热着, 像是做好没多久。 她一道道品尝,吃得津津有味。 “喝酒。”秦煜灼扫了眼她面前一动没动的酒杯,命令。 季攸攸动作一顿,咽下口中的丸子,摇了摇头:“我酒量不好,很容易醉的。” “这是果酒,本王亲自酿的。” 言下之意,她要是不给面子,他不会放过她。读懂这一点,季攸攸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清甜的酒液入口,她微愣,这味道……像极了她在祭月城时,和大师兄常喝的那种果酒。 她迷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酿出这种味道的酒。 “怎么?不好喝?”看到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秦煜灼神色顿时冷如寒冰。 “不、不是!”季攸攸赶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送到他面前,“还要。” 秦煜灼这才霁颜,又给她倒了一杯。 季攸攸安安静静吃着喝着,等吃得差不多了,酒也醉得差不多了,开始话多起来。 “秦煜灼,我们之间……两清了吧?你以后别再欺负我,别再带我来这啦。”她的脸蛋粉红嘟嘟,眼角也是红的,眼神迷离,看起来既迷糊又可爱。 “两清?”秦煜灼冷哼,“你的一条命就值这一盘桃花糕?” “又不是我让你救的,大不了你把这条命拿回去好了。” 秦煜灼:“……”耍赖,很好。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你干嘛?”季攸攸醉迷糊了,晃晃悠悠伏到了他胸口。 “杀之前,先玩够。”他说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抵到了墙上,低头,作势要吻上去。 “不行,不要!”季攸攸慌了,用力推他,“我开玩笑的,报恩就报恩嘛,你说,要多少钱才可以?我、我让阿泽给你。” “钱?”秦煜灼压低了声音,只觉可笑至极,“本王在意那个?本王给你用的药,千金难求,就算是秦霆泽也找不齐那些药,更何况还有一棵价值连城的千年灵芝,不然你以为你能好这么快?” “那、那你到底想怎样嘛?”她醉得头脑发昏,腿软,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深怕自己倒下。 她抓到了他的肉!秦煜灼咬了咬牙,哑着声音道:“怎么报、报多久都由本王说了算,你乖乖听话就行。” “不公平……”她实在困得受不住,闭上了眼睛,身子不断往下滑去,“你怎么这么坏的,阿泽才没你这么坏……” 见她拿他跟秦霆泽比,秦煜灼气得又要翻脸,却被她一把环住腰,胸口也被她的小脸紧紧贴住。 “可是,你让我想起了……悬崖下……我和大师兄再次相遇的那段时光,一开始,他也好坏、好坏……” 在她失去意识前,秦煜灼抱住了她,将她打横抱起,眼中微有暖色。 所以,你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秦霆泽,对吧? * 季攸攸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她是做梦了吗?居然梦到和秦煜灼在一起。 懒懒地坐起身,打了个呵欠,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她之前穿的明明是粉蓝色的裙子,现在却是白色的睡裙,难道是绿萝和青柠进来给她换的? 她疑惑地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桃粉色的罐子,约莫她拳头大小。 是什么?她好奇地打开,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是……秦煜灼给她吃的蜜桃味的糖丸! 不、不是梦,他真的把她带到了明烨宫,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那是他把她送回来的?她的衣服也是他帮她换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陶婕妤,奴婢可以进去吗?”是绿萝和青柠的声音。 “进来。”她有话要问她们。 门开了,绿萝和青柠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走了进来。 看到她,青柠笑道:“陶婕妤,马上都快正午啦,奴婢和绿萝都敲了三回门了,你要是再不回应,奴婢就要闯进来了!”言语间透着担心和看到她无事的释然,“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你们……”季攸攸润了润嗓子,“你们一直都没有进来过吗?” 青柠:“没有啊,您不让我们进,我们哪里敢进?陶婕妤您怎么会这么问?” “啊,没事,就……随便问问。”啊啊啊,真的是秦煜灼给她换的衣服?那个大色胚! 她心中崩溃,面上却仍要维持平静,深呼吸了几口气,胸口才不那么憋闷。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么还会有下次是不是?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中不由慌乱起来,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绝不能再让秦煜灼对她为所欲为。 “青柠,皇上在乾合殿吗?”她问。 青柠点头:“在呀,皇上退朝后一直都在御书房,没有出来过。” 那就好,等下她就去找他。 梳洗换衣后,简单妆扮了下,随意吃了点东西果腹,季攸攸就跑去了御书房。 看到秦霆泽时,他正在批阅折子,得知她进来,他没有抬头看她,她便也没吵他,坐在一边乖巧等待。 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合上了手头的折子,放到一旁,这才看向她,抬手唤她:“过来。” 季攸攸眼眸一亮,跑了过去,顺势坐到了他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阿泽,我好想你!” “娇气。”秦霆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不过是两天没见,就这么想朕了?” “是啊是啊,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太可怜了!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嘛?”她晃着他的脖子,软软地央求。 只要能呆在阿泽身边,秦煜灼就拿她没办法了。 秦霆泽拥着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也依然温和:“贞儿,朕这两天政务繁重,没有时间陪你。” “我不要你陪的,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安安静静陪着你,我保证不出声,不吵你,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她慌忙说道,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深怕他不同意。 她的眼中满是渴求,藏着不安和慌张,秦霆泽看着,心中一痛,他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他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贞儿乖,国家大事非儿戏,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贞儿……不能留下。” 他拒绝得这么冷硬,季攸攸一下就呆住了,眸色变得黯然,神情很受伤。 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真的……不可以吗?”她一点一点松开了手,声音虚弱无力。 “贞儿,过段时间,等朕空一些再陪你。” 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会经历什么。季攸攸红了眼圈,放开他,从他腿上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在她身后,秦霆泽痛苦地合上眼睛,折断了手边的御笔。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竟要亲手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到别的男人的怀里。 第178章 ◎你给本王记着!◎ 暮色降临, 季攸攸一个人坐在床上,曲起双腿,环抱住自己, 看着脚边粉色的糖罐, 嘟着嘴, 神情怏怏。 她不敢睡,怕自己睡着了又被秦煜灼带去明烨宫。她唤了绿萝和青柠在外间守着, 不让熄灯。她想,这样秦煜灼应该会有所顾忌吧? 她在床上坐到亥时,实在撑不住了,把糖罐放到枕边, 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睡一会再说。 可她刚要躺下, 就发现墙上多了一团黑影,有人进来了。 是绿萝?青柠?她没喊她们呀。 她扭头一看, 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惊得差点大叫出声。 “你、你你你!”她一下直起身子跪在床上, 右手指着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绿萝和青柠不是在外头守着吗,他怎么进来的? 秦煜灼看到她一脸震惊之色, 不悦地皱了下眉:“见鬼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外间的人肯定听得见。季攸攸吓得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却换来他不屑的眼神。 “她们中了本王的迷药, 不到明天天亮醒不来。” 闻言, 季攸攸心里一松, 但马上又拧紧,她们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她还要一个人应对他呢! 如果她现在大声呼救会不会有用? 可那样的话……丢脸丢大发了,皇上的弟弟三更半夜出现在皇上的女人的房间里…… 在大多数朝代,这都是死罪,死她一个人的死罪。 “想喊人的话,本王劝你省省,相信本王,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敢踏进一步。”秦煜灼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警告。 季攸攸生无可恋地“哦”了一声,瘫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他:“你到底想干嘛啊?又要把我带到明烨宫给你做桃花糕吗?” “不。”他薄唇轻启,吐出一字,从宽大的袖中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放到床上,看着她,道,“做香囊。” 啊?诶?季攸攸傻眼地看着床上的针线、剪子、顶针、布料……又看了看他:“为什么……要我做这个?” 秦煜灼回答得理所当然:“救你的时候,你送本王的香囊弄湿了,你不打算重新做一个送本王吗?” 我送你的香囊?你是怎么好意思睁眼说这么大的瞎话的?明明是你抢走的好不好! 她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却温和柔顺,好言说道:“晋王殿下,香囊我这边还有几个多的呢,我都拿过来,你选一个合心意的如何?” “本王要你亲手做的。” “我的绣活不好,会做得很难看的。”季攸攸杀他的心都有,凭什么三更半夜的她要辛苦自己给他做香囊啊! “本王不嫌弃,你做就是。”他很自然地在她的床上坐下,脱了鞋子上了床,坐在她面前。 季攸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是我的床!晋王殿下是不是应该有点分寸?”她咬牙切齿。 秦煜灼一张冷脸神色不变,淡淡说道:“难道你更喜欢本王的床?不过本王话说在前头,上了本王的床,可不一定是做香囊这么简单了。” 无耻!你非要歪解我的话吗!季攸攸感觉自己的脸气得都扭曲了,她恨恨地白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那块蓝色祥云布料,开始动手。 在某个任务世界,季攸攸穿成官家小姐,做过女工,所以她现在做起绣活来还算有模有样。可毕竟许久没做生疏了,没一会,她的手指就被针戳了一下,疼得她一个激灵,浑身一抖。 正端坐她面前看着她的秦煜灼眸色一暗,抓过她的手,看到那葱段儿似的指尖沁出一点鲜红的血珠,他低头,把她的手指含到了口中。 湿润的口腔包裹住她的手指,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她的伤处,季攸攸的脑海一片空白,眼中是被吓着的骇然,她一动不动,心跳静止片刻后猛然加速,快得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干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不知道这么做有多么暧昧多么有违伦常吗!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背着丈夫偷人的坏女人!偷的还是自己丈夫的亲弟弟! “你……你松……”她话没说完,他就放开了她。她看到他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忍不住心脏一颤,浑身鸡皮疙瘩群起,慌乱地把手藏到了身后,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你过分!”她愤怒地指责他。 “不识好歹。”秦煜灼盯着她,像盯着一只弱小无能的猎物,“本王为你舔舐伤口,你要感恩戴德。” “秦煜灼你到底想干嘛?我是你哥哥的女人,你不可以这样子!” 秦煜灼目光幽幽:“你喜欢他吗?” “我当然喜欢他!” “你喜欢的不是大师兄吗?” 季攸攸的眼眸倏地睁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怎么突然提起大师兄了? 而秦煜灼没有再说什么,只冷冷道:“接着做。”便躺下休息了。 季攸攸:“……”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偏偏她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求救又无门,憋屈极了。 她带着怨气闷头做活,只想尽快做好把他赶走。可做了没多久,她眼皮直耷,困得不行,大脑放空自我,倒头便睡着了。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秦煜灼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她。 蠢东西,睡觉还把针拿在手里,也不怕戳着。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走她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放下床幔,躺到她身旁,从她身后将她环抱住,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 寝室灯光幽暗,床幔放下后,更是静谧暗沉,季攸攸睡得香甜,秦煜灼低头轻嗅她的发香,大掌覆住她半握的小手,亦沉沉睡去。 睡梦中,色彩旖旎,缠绵缱绻…… 被环住的季攸攸觉得又热又不自在,不停扭动身子,试图摆脱他的怀抱,却像只被困住笼子里的小兔子一般,不管她怎么蹦跶都逃不出去。反倒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根棍子,无情地抽打她毛茸茸的小屁屁,打得她好生委屈。 偏偏她被困在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直到她的毛茸茸被什么东西弄湿,她猛地睁开眼睛,恍恍惚惚,浑浑噩噩,浑身僵硬得好像一块冰冻的木头。 身子被人抱住,不可言说的部位湿意明显,空气中散发着靡靡的气息,身后的人呼吸急促,她都能感觉他强烈的脉搏的跳动。 半晌之后,她带着无穷的羞怒一点一点转过身子,面向该死的始作俑者,山雨欲来。 四目相对,她反倒一愣,满腔怒火瞬时跑到了九霄云外,面前的人面红耳赤,眼含屈辱,一副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的暴躁狠意。 好像被冒犯的那个人是他,好像是她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什么情况! “谁让你一直蹭,蹭个不停!” 季攸攸:“!!!” “看什么看!再看让你舔干净!” 季攸攸:“!!!”瞳孔震惊。 “本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你给本王记着!”他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威胁,从她脑袋下抽回手臂,掀开床幔,仓皇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季攸攸半天没缓过来。 他发什么疯?三更半夜闯她房间的人是他吧?鸠占鹊巢睡她床的人是他吧?趁她睡着吃她豆腐的人是他吧?那那那什么的人也是他吧! 凭什么他一副被侵犯的模样,还那么凶恶地凶她!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身后的湿意让她难受得不行,陷入愁云惨雾中。 该死的秦煜灼,一天到晚给她找麻烦,要是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肯定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了嘛! 算了算了,趁着天没亮,绿萝和青柠还昏睡着,她自己去洗了吧。 * 那日过后,秦煜灼许多天没来折腾她,季攸攸乐得清闲,把香囊做好后,灌了药粉便丢在了一边。 他什么时候要,她什么时候给,可别指望她给他送上门去。 这几日,秦霆泽也没召见她,她生他气,便也没去找他。 可是,明天就是四月十七,贵妃的生辰了,他就要去瑾秀宫陪她过生辰了…… 想到这件事,她的心情又变得非常不好。 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她连晃都懒得晃,睁着眼,看着御书房的方向发呆。 “陶婕妤,这是刚拿来的点心,要不,您给皇上送点过去?”青柠热心地提议。 一上午,陶婕妤的眼睛瞟向御书房,少说也有几十回了,她知道,陶婕妤是想皇上了。 季攸攸哼了一声,撇过头,不愿意。 她才不要见他,他都一点不在乎她了,她为什么还要上赶着? “陶婕妤,你看你看,晋王殿下进来了!”青柠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怕怕地说道。 季攸攸转头一看,果然看到秦煜灼进了乾合殿,她心头一紧,差点落荒而逃,却见他根本就没看她,而是直奔御书房去了。 还好还好,不是来找她的!她拍了拍胸脯,刚松一口气,就见秦煜灼停下脚步,转头向她看来。 视线猝不及防对上,她一下愣住,眸光一点一点下移,不去看他。 秦煜灼只驻足了一会便回转头走了。 季攸攸呼出一口气,全身轻松。 “呜呜呜,刚刚晋王殿下那一瞥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他会冲过来呢……”青柠吓得两条细腿儿还在打颤。 季攸攸强作镇定:“怕什么,这里是乾合殿,皇上在呢,他翻不了天。” 不过,他来干什么?是阿泽有事找他吗? 作者有话说: 晋王殿下娇羞了。 第179章 ◎把你丢下去。◎ 秦煜灼进御书房时, 秦霆泽正在作画,江寿在一边伺候着。 见他进来,江寿恭恭敬敬地走过来行了礼, 退下, 关上了御书房的房门。 “找我什么事?”秦煜灼开门见山, 语声冰冷。 御书房中檀香袅袅,是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味道。 秦霆泽放下画笔, 净了手,坐到一旁的榻上,亲自倒了两杯水,唤他过来坐下。 秦煜灼冷着脸, 眼眸微眯, 似乎并不愿意, 但还是给了他面子,坐了过去。 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茶, 没喝, 冷冽的眸中, 是嫌弃。 秦霆泽没在意,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放下,问他:“最近忙些什么?” “我做什么,你哪样不知道?” “你若有心遮掩, 朕又能知道什么?”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无聊的话?” “过几日随朕去一趟恒毓山庄。”秦霆泽淡淡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将茶杯攥在手中, 微微合眸, “每天对着这些折子, 朕乏了,想出宫去透透气,散散心。” “出宫?”秦煜灼嗤笑一声,“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吗?”他杀戮过重,在朝中得罪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他们想要朕的命,还欠了些火候。”他丝毫不在乎,又看他一眼,道,“再则,就算朕死在他们手上,不是还有你吗?” 秦煜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秦霆泽,你没有必要来试探我。” “阿灼以为,除了你,朕还能传位给谁?” “你想传给谁就传给谁,我没兴趣。”秦煜灼面上添了恼意,起身便要离开。 秦霆泽呷了一口茶,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朕会带贞儿同去,朕最近冷落她许久,也该弥补她一下。恒毓山庄风景宜人,她会喜欢的。” 秦煜灼的脚步顿了一下。 “阿灼去吗?” * 第二天,有雨。 一大早,季攸攸站在窗边,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线,心想,下大一点吧,最好下瓢泼大雨,让他今天晚上出不了门,那样他就不能陪贵妃过生辰了。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这场雨下到午时便停了,还出了太阳,明晃晃,刺疼了她的眼睛,好像在嘲笑她的小心眼。 她的心里难受极了,她想冲到他的面前,把他霸住,把他打昏,让他哪都不能去。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那样的他。他不是她的大师兄,不是!大师兄从来不会因为别的女人把她丢在一边、伤她的心…… 酉时,她爬上了屋顶,躲在角落,偷偷地看向他寝宫的大门。没多久,他在江寿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离开了乾合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脸上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做不到大度,她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就算他跟她说清楚了厉害关系,她也不愿接受,不能容忍。 她蜷缩在角落里,伤心,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不想把他当大师兄,可每当她看到他的那张脸,每当她看到他的笑容,感受着他的温柔,她总是会想起大师兄。 在这里,她孑然一身,没有发财,没有小白,没有金手指,她不知道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顺利完成任务,带大师兄离开。 她在屋顶呆了许久,直到太阳下山,直到星月交辉。 直到屋顶上出现另一个人。 “这么难过?” 冰冷的语调,她就算不抬头,也知道是谁。她擦了擦眼泪,看他:“你来干什么?” “看你笑话。” 秦煜灼的话惯是让人气得跳脚,但这一回,季攸攸懒得生气,只轻轻说道:“那你笑吧。” “……”秦煜灼走过去,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檐边。 “你干嘛呀?” “把你丢下去。” 季攸攸一愣,慌忙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摇头:“不想死。” “哭得人心烦,还是死了好。” “你可以转身走啊,谁让你来的?”真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哭还碍着他了? “凭什么让本王走?本王偏不走。”说话间,他已抬脚站到了最边上,再往前一步就能顺利掉下去了。 风声呼呼,夜色深沉,季攸攸心慌得不行,抱他抱得更紧,心里想着,就算死,也要拉他垫背! “秦煜灼,你让我做的香囊我已经做好啦,我们下去吧,我拿给你。”生死之间,她突然想起这件事,忙急急说道。 “本王让你做的香囊?”秦煜灼低头看她,神情不满,“重新说。” 季攸攸纳闷,她哪里说错了?他这满脸的不高兴又是发什么神经?她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试探地重新说道:“我……要送你的香囊做好了,你还要不要呀?” “嗯,去拿。”秦煜灼高冷地点头,抱着她从三层高的屋顶一跃而下。 瞬间失重的感觉惊得季攸攸闭上眼睛,直往他怀里钻,耳边风声刺耳,她的头皮发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当她意识到安全,悄咪咪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落在了她的房门口。 咦,好安静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绿萝和青柠呢? 屋里的灯亮着,门开着,秦煜灼抱着她径直走了进去,把她放下。 双脚一着地,季攸攸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匆匆忙忙跑到寝室,把香囊拿到手上,跑出来,递到他面前:“呐,给你。” 秦煜灼没有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满脸泪痕的脸蛋,心底恶气陡生。 “哭哭啼啼,这么难看,谁要收你的东西?去洗干净。” 毛病真多!季攸攸嘟着嘴嘀嘀咕咕走开,打水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浑身轻快许多,也没先前那么难过了。 以毒攻毒,真是治愈伤心的良药,而秦煜灼就是那更毒的毒! 她呼出一口浊气,再次跑到他面前,把香囊递给他:“这下总可以了吧?”这人真奇怪,居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呢,要不是还会喘气,她真要以为这其实是一座冰雕。 “还哭吗?” “不哭了。”坚定摇头。 “帮本王挂上。” “哦。”懒鬼,自己不会动手吗?季攸攸垂眸,左手不怎么温柔地扯了下他的腰带,把香囊挂上去,系好。 他一身白衣,腰带也是素雅的银白,蓝色的香囊挂在他的腰带上,很显眼。 “好啦。”她抬头,对着他展颜一笑。 秦煜灼瞳孔微缩,低下头,对上她闪亮的眼眸,又低下头,几乎要触碰到她红润的樱唇。 季攸攸一呆,直觉有些不妙,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秦煜灼眸色一暗,正待说什么,却像察觉到什么似的,烦躁地皱了下眉头,离开了。 他刚才……是想吻她吗?季攸攸表情木木呆呆,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门外就传来了响动,她转头看去,看到秦霆泽走了进来,身后,江寿把房门关上了。 看到他,季攸攸心里再次涌现委屈、难过的情绪,赌气扭过头,不去看他。 “朕过来陪你了,还在生气?”秦霆泽挑眉,走过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 季攸攸面色沉沉不抬头,嘴里咕哝着:“一身的脂粉气,难闻死了,离我远一点。” “放肆。”秦霆泽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单指勾起她的下巴,“朕不过是陪了贵妃一会,就值得你这般动怒?” 季攸攸不想哭的,可一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责怪,又忍不住红了眼圈,泪光盈盈:“那如果我陪别的男人,你生不生气?动不动怒?会不会想杀了我?” 秦霆泽一震,一下松了手,面色刷白地退后一步,看着她,眼中是无法言喻的痛。 她或许说者无意,却触动了他内心的那根刺,细而硬的尖刺在他心中搅动,令他痛苦难耐、生不如死。 季攸攸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愣在了当场,直到看到他转身离开,她冲上前去,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阿泽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我会撑不下去的……”他若是转身走了,再也不理她了,那她要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她还要得到他的爱,和他一起离开的呀。 “没有要走。”秦霆泽覆上她的手,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贞儿不是不喜欢朕身上的气味吗?朕让人准备沐浴的水。” * 瑾秀宫,曹文曦伏在床上,泣不成声,哭花了妆容。 “娘娘,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值当。”沈姑姑心疼地劝道。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本宫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安分守己,处理好后宫的事情,可他对本宫没有一丝丝怜惜、爱护!” 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的生辰啊!她精心准备了那么久,亲手为他做羹汤、点心,亲自为他献舞,她本以为他今晚会留下,却没想到他只是给了些冷冰冰的赏赐,陪她用了晚膳,便推说身体不适要回乾合殿。 身体不适?身体不适他去陪那个贱人! 沈姑姑忍不住叹息:“娘娘,正因如此,您更要爱惜自个的身子,更要好好爱护自己。” “本宫恨他!” “娘娘万不可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归根到底还是那陶贞儿的错,若是没有她,娘娘在后宫的地位绝不会有半分动摇。” “是!就是她!”曹文曦抬起身子,满是泪水的眼眸充满疯狂和恨意,“本宫绝不能容她继续在宫中耀武扬威!沈姑姑,你告诉我爹,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除掉那个陶贞儿,本宫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只要没有陶贞儿,后宫就会恢复如初,而她依然是最尊贵的那个。 第180章 ◎他的痛苦和算计。◎ 秦霆泽沐浴过后, 季攸攸也把自己泡了泡,换上粉色的睡裙,去了寝室。 床上一身玄色中衣的男人看到她进来, 唇畔有了笑意, 对着她伸出手。 季攸攸跑过去, 小猫儿一般软软地滚到他怀中,伏在他身上, 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唤他:“阿泽。” “哭过?”他的手覆在她的头上,拇指轻轻刮过她的眼眶,满是怜惜。她的眼眶红肿发虚, 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他去陪贵妃, 真的让她这么伤心吗? “嗯。”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之前难过,可你来了, 我就不难过了。” 秦霆泽将她拥入怀中, 让她贴着他的心口, 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又试图用她的柔软拂去他心中的刺痛。 许久之后, 他轻声在她耳畔说道:“过几日,朕带你出宫散心。” 出宫?季攸攸欢喜地笑了:“好呀,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散不散心的无所谓, 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她抬起身子, 双手交叠伏在他胸口, 漂亮的杏眸儿看着他,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身上, 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夜色深沉,屋子里的光明明灭灭,床铺间影影绰绰。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喉结滚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不早了,睡吧。” 季攸攸“嗯”了一声,却没有在他身边躺下,而是壮着胆子往上挪了挪,伸手,轻抚他的脸。 “阿泽真好看。”她凝视着他,笑容娇美,食指轻轻点了下他温润的唇,一脸天真地说,“这儿最好看。” 秦霆泽被她勾得眸色一暗,内心的猛兽冲破牢笼,眨眼之间,他便翻身在上,占据了主导地位。 双眸牢牢锁住身下的小人儿,那双勾人的眼眸含羞带怯,比杀人的毒药更致命。 他低头衔住那诱人的唇瓣,吮吸,深吻,十指与她紧紧相扣,两人的身躯密不可分。 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他的霸道强势令她欢喜,令她沉沦。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大师兄待她便是这般,他的身上有大师兄的气息,是让她迷恋的、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气息。 她是故意要勾他,她想和他的关系能更亲密一些,她想对他的感情更坚定一些。 在这个世界,她只想把阿泽当作大师兄,没有别人……不该有别人。 这些天,他的冷落让她心生沮丧,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在摇摆,那个人……不,除了阿泽,她谁也不想! 衣衫半开,她紧贴着他的身子,拉回思绪,紧张又有些期待。她能感觉他对她的欲.望和渴求,她安静而乖巧地承受,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就在她的裙摆被掀开之际,他却猛地起身离开,坐到了一旁,右手撑住床铺,闭上了眼睛,脸上显出纠结痛苦的神色。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季攸攸疑惑极了,她睁眼看他,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么痛苦难过,他不是……也有反应的吗?他不是也很投入吗? 她坐起身,跪坐到他身边,伸出手去,轻轻覆在他的背上:“阿泽……” 秦霆泽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睁开眼睛,语声温柔至极:“贞儿,到此为止,你先睡吧,朕看着你睡。” 他怎能失控?他不该失控,他必须把内心的野兽困住,永远也不能放出来。 “阿泽,为什么?”她担心他,她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没什么,朕只是有些乏了,贞儿听话。” 季攸攸黯然地垂下了手,退了回去,躺到了床铺的里侧,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眼泪顺着她紧闭的双眸落下,湿了她精致姣好的脸庞。 她知道自己不被他信任,她知道他并没有多么喜爱她,他不是大师兄,他是秦霆泽,西秦的皇帝。在他心中,她永远都不是第一位的。 半晌,秦霆泽转头看她,看到她满脸泪湿,却拼命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心脏一痛,喉头一甜,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季攸攸一下爬了起来,爬到他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却见他右手捂住嘴,脸色变得苍白。 “阿泽你怎么了?”她担心地拉过他的手,只见他掌心一团鲜红,刺目骇人,她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匆忙下床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为他擦干净掌心的鲜血,又为他擦去唇瓣沾染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 无边的恐惧笼罩着她,豆大的泪珠落下,一滴滴落到他的手上。 “贞儿别怕,朕没事。” “我让小江公公去喊太医。” 秦霆泽拉住了她,将她搂住,察觉到她的慌张不安,轻叹一声,安抚她:“不用,朕只是这两天处理政务累了,没什么大碍,等明日朕再宣太医吧。” 季攸攸在他怀中哭得厉害:“对不起,我再也不那样了,再也不了……” “不是你的错,是朕不好。”是他太贪心了,想要放纵自己得到她,可他哪里有贪心的资格、放纵的余地,“朕抱着你睡,别哭了,你一哭,朕又会心疼的。” * 次日,秦霆泽没有上朝。 天刚亮,季攸攸便催着他宣太医。 他知道她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为宽她心,他让江寿去唤了太医过来。 前来为秦霆泽诊治的是王太医,头发胡子全白了,看上去慈眉善目,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王太医给秦霆泽把脉的时候,季攸攸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扰了太医,影响判断。 直到王太医手移开,她才赶紧问:“太医爷爷,皇上怎么样?要不要紧?” 王太医捋了把胡子,笑道:“无碍,无碍,皇上近日劳累,气血不足,下官开几贴调理的药,皇上吃完就好了。” “只是劳累吗?”他轻描淡写,季攸攸却不怎么信,“他昨晚都吐血了,脸色也很难看,如果只是劳累,怎么会那么严重?” “皇上吐血应是心中郁结,忧虑所致,偶尔一次,无甚要紧,陶婕妤无需担心。” 心中郁结、忧虑?是为国事操劳烦心吗?她看向他,眉宇间的担忧未散。 “王太医都说没事了,你还担心什么?难道不相信王太医的医术?”秦霆泽笑着拉下衣袖,又道,“王太医,给她也看看,看看她后脑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是。”王太医请她坐下,让她把右手放到小方枕上,在她的手腕上搭了一块白色的帕子,为她诊脉。 片刻之后,他收了手,道:“陶婕妤脉搏有力,气血畅通,身体康健得很。” “那就好。”秦霆泽颔首,看着季攸攸,缓声道,“贞儿,朕饿了,您跟江寿去小厨房为朕选几样点心。” “嗯好。”季攸攸答应着,和江寿一起出去了。 待她离开后,秦霆泽笑容敛去,看向王太医:“她何时易受孕?” 王太医:“陶婕妤这两日会来癸水,癸水初日往后推算十日是易孕期,约莫有十日左右。” “好,朕让你准备的药三日后呈上来。” “是。”王太医应下,又面露忧色,沉吟半晌才道,“皇上,下官无能,这么多年仍未能为皇上配制出解药……” 秦霆泽神色淡淡:“朕早就不指望了,王太医不必介怀。” “皇上万不可情绪过于激动,这次咳血……对皇上的身体影响很大,若皇上体内毒素压制不住……” “朕知道了。”秦霆泽打断了他,“朕会注意,这件事,不许让陶婕妤知道。” “是,下官明白。” 第181章 ◎你身上的哪一处,本王没看过?◎ 季攸攸的小日子来了, 肚子疼得难受,腰又酸,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病殃殃的。 以前在修真界, 一年都不会来一回, 到了这里,每个月都要痛一回, 真是生不如死。 “陶婕妤,奴婢给您准备一个暖炉好不好?”青柠守在她的床头,关心地问。 季攸攸摇了摇头,这么热的天, 抱个暖炉能热死她。 “那奴婢帮您煮一碗红糖水暖暖肚子?” “不要。”什么都吃不下, 水也不想喝。 青柠有些犯愁:“那奴婢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呀?” 季攸攸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你呀, 把你叭叭不停的小嘴闭上,自个到外面玩儿, 别吵吵我就行了。” “啊……”青柠小脸垮下, 还要再说什么, 被一旁的绿萝一把拉住,捂住了嘴。 “陶婕妤, 您好好休息,奴婢们就在外头守着,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们。”绿萝说着, 拖着青柠便出去了。 呼……终于安静了!季攸攸心头一松,合上眼睛, 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夜幕降临, 睡了一觉的她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床幔, 一个激灵, 一骨碌儿爬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拉开了床幔。 “醒了?”端着药刚走进来的秦煜灼看到拉开床幔的她,走了过去,把床幔挂起来,坐到了床上,药碗递过去,“吃药。” 又被他挪窝了!季攸攸气得不行,看了眼他手上端的药碗,气呼呼地说道:“不喝,我的伤已经好了。” 秦煜灼眸色一寒:“这是给你治肚子疼的药。” 治肚子疼?季攸攸眼睛一瞪:他怎么会知道我肚子疼的? 低头看了眼黑乎乎、热腾腾的汤药,她嘟了下嘴,一瞬间又觉得肚子开始疼了,忍不住伸手覆上肚子,揉了揉。 这药真的有用吗?喝了就能不疼了吗? 想了想,她面色不太好看地抬头看他,防备地问:“这药贵不贵?收多少钱?不要等我喝完了你再告诉我这药价值连城,又要我报恩。”她才不要跟他牵扯个没完没了。 蠢东西!秦煜灼想掐死她,眯着眼睛,半天没说话。 季攸攸撇了撇嘴,趴了回去,面朝里,不看他。 肚子疼得厉害,她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 她哼得他烦躁,他实在没有跟她废话的心情,冷声道:“滚过来喝药,本王不稀罕你报恩。” “哦。”季攸攸这才放心地滚回来,从他手中端过碗,一口气把药喝光了。 虽然这家伙讨厌,但他的医术确实不错,药也好喝,想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坑她。 喝完药,她侧躺在床上,看着他起身,把碗放到一旁的桌上。 “秦煜灼,阿泽的身体……好吗?”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她想,他们是亲兄弟,他应该最了解阿泽的情况吧。 刚刚把碗放到桌上的秦煜灼听到她的问话,身子一顿,回转身看她:“他怎么了?” “他昨晚……吐血了。” 秦煜灼身上的气息瞬间又冷了几度,语调也更加冷硬,似要将人冻结成冰:“你对他做了什么?” 季攸攸一下傻眼:“啊?” “你引诱了他?” “……”他、他怎么一下就猜到了?季攸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果然!秦煜灼怒而向前,狠狠钳住了她的下巴,神情狰狞:“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费尽心机想要爬上他的床吗?他哪点好?你告诉我他哪点好!” 季攸攸吓到了,下巴被他掐得生疼,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他放开她,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勉子铃也满足不了你是吗?那么想要,你找我啊,我这儿好玩的东西更多,我倒是想听听你叫得有多大声!” “啪!” 忍无可忍的季攸攸一巴掌甩向他的面门,打得他侧过头去,成功地打断了他侮辱她的话。 可是,当他转过脸,当她看到他眼中鲜红的血丝,她立马就后悔了、害怕了、怂了…… 呜呜呜,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他的脸!呜呜呜,他的样子好可怕!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办,就被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他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一副要把她拖出去五马分尸的样子,森冷,绝然。 “秦煜灼,我错了我错了,你你你冷静一点先停下……啊啊啊,你要带我去哪?你放开我……” 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怎么哀求怎么挣扎,他都不理,拖着她进了一道暗门,下了几层阶梯,进到了一个阴森恐怖、不见天日的地方。 季攸攸快要哭了,他不会是想把她弄死在这吧? 把她拖进一间暗室,秦煜灼猛地甩开了她。她一个趔趄,撞到了一张石桌上,石桌上堆放的药材和瓶瓶罐罐纷纷落地,发出嘈杂的声响。 季攸攸站稳身子,一脸紧张地看向他:“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是你说话太气人了嘛。再说了,我小日子第一天,肚子疼,心情差,脾气才会不好,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嘛。” 她被他从床上拖起来,鞋子都没穿,此刻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砖上,小脚丫凉飕飕的,心里也凉飕飕的。 秦煜灼冷笑:“肚子还疼?” “嗯……诶?”她正要重重点头,却发现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点都不疼了,她颇觉神奇地摸了摸肚子,看他的眼神满是崇拜,“秦煜灼,你是药神吗,你的药真管用啊!”先把马屁拍了总没错。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叫声,鬼哭狼嚎一般,她一个哆嗦,转向声音的来源处,是一个瓮。 秦煜灼的表情变得诡异而坏意:“去看看。”他示意她。 那惨叫声不断,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季攸攸狐疑地向着那瓮走去,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小心翼翼。 她的心跳得快极了,手心里全是汗。 当她走到瓮边,壮着胆子探头看去,那瓮中的人突然一抬身,视线一下与她对上。她吓得急急退后两步,撞到了秦煜灼身上。 “跑什么,看清楚一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抓着她向前,让她看清楚瓮里的东西。 目光所及,爬行的蜘蛛、蝎子、喊不出名字的毒虫,还有蠕动的毒蛇,看得季攸攸浑身恶寒,可更让她恐惧的是——瓮中居然有人! 借着暗室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个人,不,那已经不算个人,她浑身都被毒虫毒蛇啃咬,露出森森白骨,整个人形如槁木,瘦得不成样子的脸上爬着几只蜘蛛,织着蛛网,脸上满是乌黑的窟窿。 她死死地盯着季攸攸,凄厉嘶吼,声音沙哑、绝望、痛苦。 “邱、邱嫣?”凭着那仅剩的轮廓和眼神,季攸攸猜出了她的身份,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 “不错啊。”秦煜灼扭头看她,阴恻恻地笑,“都这样了还能认出来。你怎么不叫?这还不够刺激?要不,本王把她拆成一块一块,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这些东西吃?你放心,本王有本事让她一时半会死不了。或者,把她的肉给她自己吃,你说呢?” “你、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为什么?你蠢吗?只有本王能欺负你,她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你杀了她吧!”季攸攸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求他。 她知道,此刻的邱嫣早已生不如死,她晦暗的眼中只剩下求死的光,她虽然讨厌她,虽然她害了她,却也不忍心她遭受这种可怕到极致的折磨。 于她而言,死了,是解脱。 “本王为你出气,你居然一点也不感动?” “感动,感动,你对我真好,可是、可是真的够了,秦煜灼,我求你杀了她,杀了她吧,我看着害怕。” 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么多毒虫吃,偏偏还求死无门,太残忍了。 “你打我啊。” “啊?”季攸攸茫然,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像刚刚那样再狠狠打我一巴掌。” 季攸攸:“……不,不敢了。”他是在说反话吧?是吧? “你不打,本王就不杀她。” 他……认真的?有病吧?季攸攸抬头看他,握了握拳头,不大确定。 “再不动手,就走了。”他乌黑的眼瞳锁住她,映着她纠结烦恼、不知所措的模样。 “啪。” 季攸攸打了,巴掌和他的脸碰触,发出极轻微的声响,不像是打,倒像是轻轻拍了拍。 打完,她就迅速把手藏到身后,一脸无辜。 手,抖得厉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颤。如果不是她经历得多,哪受到了这样的场面?她从来都不是胆大的人。 打得不重,他不满意,可他小鹿般惊惶又似狗儿般讨好的眼神取悦了他,他伸手捏住她圆润的下巴,声音低哑地问她:“还敢不敢爬秦霆泽的床?” 季攸攸脖子一缩,目光闪躲,慌忙摇了摇头。 为了阿泽的身体着想,她也不敢那么做了。 秦煜灼左手一抬,一枚银针从他指间飞出,准确无误地射入邱嫣的眉心穴,结束了她的痛苦。 季攸攸身子晃了晃,一颗心落地,下一刻又被他打横抱起。 她已经懒得理会他想做什么,咸鱼般窝在他怀里,有气无力。 秦煜灼抱着她回到寝殿,把她放到床上,又端了热水过来,抓过她光.裸的双脚想要放到水中。 “你干什么呀?”她懵了一下,心里抗拒,想缩回脚。 “敢弄脏本王的床,本王砍了你的脚。” “那我自己洗就行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走远一点。” 秦煜灼乜她一眼,不由分说,把她的脚按进了水里,亲自为她洗脚。 温热的水将她的双脚浸润,他宽大的手抚摸她的双脚,一点一点为她清洗干净脚底的脏污,她僵成了一根木头。 “男女授受不亲?你掉进池子那一回,是本王脱光了你的衣服,给你换了衣服。你身上的哪一处,本王没看过?” “!!!”季攸攸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秦煜灼,你!你!你有没有分寸!我、我是……”冰冷的目光扫视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了嘴,羞愤地别过头去。 秦煜灼为她洗好脚,用柔软的白布为她擦干,托在掌心,像看什么宝贝似的细细打量,眸色愈暗,浑身的血液像在燃烧、沸腾。 她的脚又白又翘,比他的手掌还小,脚趾像嫩芽儿似的,无一处不精致,宛若绝美的藏品,让人爱不释手。 变态!季攸攸心底怒骂一声,缩回自己的脚,缩到了床里侧。 秦煜灼眯眼起身,把水拿出去倒掉。 没多久,他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崭新的月事带,丢到了她的脚边。 季攸攸看看月事带,又看看他,羞恼的感觉更甚。 他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他把她当什么人?他又把他自己当什么人! 见她不动,秦煜灼微微歪了头:“怎么,还要本王亲自帮你换?” 季攸攸面色一黑,脸红到了耳朵尖,毫无笑意地尬笑两声:“谢谢您啊!我自己换就行了!”说完,她忙不迭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去了隔间。 经过他身边时,心急慌忙的她还差点与他撞上。 夜色愈加深沉,四周寂静无声。季攸攸换好月事带,茫然四顾,内心凄凉: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182章 ◎三人行。◎ “秦煜灼,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从隔间出来后,季攸攸坐在床沿,靠着床柱, 困得不停地打呵欠。 平躺在床上的秦煜灼闭着眼睛, 不理她。 “我知道你没睡着。”季攸攸又打了个呵欠, 眼睛也合上了,双手扶着床柱, 说话含混不清,“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奇怪,干嘛总是和我过不去,一天到晚欺负我?我又没得罪你……我只是想让阿泽爱上我, 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罢了……” 良久, 秦煜灼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已然睡着的小人儿,俊朗的眉宇间是难掩的失落与不甘。 为什么你选择的人是他?他哪里比我好?他待你好, 不过是想利用你给我下套罢了。蠢东西, 好坏不分, 我便是欺负你,也比他利用你强上百倍。 他坐起身, 抱她躺下,凝视她娇美安静的睡颜,指腹划过她的面颊, 眉心是散不去的躁郁。 季攸攸,蔺修游——这两个名字, 他日夜琢磨, 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想知道她的来处, 他想知道她找的人到底是谁。 “是你先撞到本王怀里的,你想逃哪里去?”他的眼底满是阴霾和狠意,“招惹了本王,就别想全身而退。” * 英国公府,书房。 半开的窗前,是一道颀长的男人身影,他身穿宽大的青色衣袍,长发披散,侧颜俊美。 他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望向窗外红艳似火的凤凰花,眼瞳中映着热烈的焰。 “皇上明日便要出宫了,不知英国公可都准备妥当了?” “南阳王,老夫做事,你还信不过么?”书房的花架旁,一身布衣的老者侍弄着花架上的花花草草,神情闲适。 秦随安轻轻一笑:“英国公深谋远虑,做事向来谨慎,只不过皇上此次带了晋王同行,晋王武功卓绝,又擅使毒,不知英国公可有应对之法?” “南阳王,你看老夫养的这盆牡丹,老夫把它养在昂贵的花盆中,每日精心侍弄,浇水施肥,除草除虫,定期修剪,给它最适宜的温度,你看它长得多好?可老夫若是把它移到花园中不去管它,很快它就会被杂草覆盖,连生存都难,又如何花开富贵?” “可晋王终究不是牡丹,他与皇上同胞,天资聪颖,在朝中又有一众支持者。皇上至今无子,倘若皇上出了什么意外,继承大统的人只能是他。” 英国公焦仲德放下手中的水壶,用帕子擦干净手,走到榻前坐下,拿过小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晋王殿下无心国事,为人自我,骨子里暴虐嗜杀,和皇上如出一辙。他若登基,断非西秦之福。”他悠悠说着,看向秦随安,问道,“天气燥热,南阳王可要同老夫一起喝上一杯清热去火之茶?” “正有此意。” * 马车得得,季攸攸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窗外的风景。 离开皇宫,车队赶了半天路,此刻他们走在宽阔的山道上,两边风景宜人。 不过,窗外风景虽好,她的心情却很差。 马车本来很宽敞,可多上一个人,就拥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实在不明白,阿泽带她出来散心,为什么要带上秦煜灼?带上秦煜灼也便罢了,宫中分不出其他马车了吗?为什么他们三人要同乘一车? 如今倒好,他们兄弟二人悠哉下棋,她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了。 “贞儿,风景很好看吗?”秦霆泽的声音响起,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一直看个不停?过来朕身边坐着,朕教你下棋。” “不了,你们下吧,我觉得外面风景挺好看的。”她头也不回地拒绝,她要离他们兄弟两个远点。 “贞儿过来,这是朕的命令。” 季攸攸小脸郁郁,只好转过身,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秦霆泽的身旁,眼睛不敢乱瞄,盯紧了玉制的棋盘棋子,一动不动。 秦霆泽一手环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中,一手落子,看向秦煜灼:“将军。阿灼,你又输了。” 秦煜灼目光移到季攸攸的身上,又往下,看向他环住她腰身的那只手,眸光变冷:“输便输了,我跟你下棋,不过是输了棋,你若与我比武,那可要丢命。” 秦霆泽没有计较他的无礼放肆,低头对季攸攸说道:“贞儿,你陪晋王下一局,朕看看你水平如何。” “哦。”季攸攸应着,眼观鼻鼻观心,就不看秦煜灼。 下象棋嘛,不难的。 秦煜灼执红棋,红棋先走。 二十个回合不到,秦煜灼落败,看着她的马从旁一声不吭地吃了他的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不想承认是自己水平太臭,输给秦霆泽也就算了,输给她…… 秦霆泽同样意外,没想到他的小婕妤竟也棋艺高超。对上秦煜灼懊恼的神情,他龙颜大悦,揉了揉季攸攸的头,笑道:“贞儿厉害,有赏。” 季攸攸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回他一笑。 下象棋而已嘛,曾经的某个世界里,她是小丫鬟,她伺候的短命主子是个棋迷,每天都拉着她下棋,下着下着她就成了高手。 “不下了。”看到她的笑,秦煜灼心头一堵,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 秦霆泽捏了捏季攸攸的鼻子,宠溺地道:“你也下去透透气,等下回来。” 季攸攸闷闷地看他,问:“不能让晋王殿下去别的车上吗?” “前面有一片枫树林,到那边朕陪你下车走走看看,再安排晋王去别的车上。” “那还要多久啊?” “两个时辰。” 季攸攸嫌时间长,可他已做出让步,她也不好太过,只得点头应了,下了马车。 车外阳光明媚,车队停下的地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边有一颗高大的桑葚树,树上结满了桑葚,一片乌紫嫣红,看得馋人。 她跑了过去,想采点桑葚回来。 江寿看她跑远,忍不住喊道:“陶婕妤,可别跑太远,小心掉水里!” “知道!” 于是,江寿看着她欢快地跑向了那棵挂满桑葚的树,看着她像只灵活的小猴一般刺溜刺溜上了树,高大的树上,她一袭粉裙的身影那么显眼。 江寿:“……”陶婕妤啊陶婕妤,您个小祖宗能不能让咱家省点心?规矩呢?礼仪呢?哪个嫔妃跟您一样学猴子上树啊? 他饱含热泪,挥动着手中的拂尘,让随行的那些侍卫们统统转过身去不许看。 可再一扭头,嗐,晋王殿下怎么也过去了? 第183章 ◎绝境。◎ 季攸攸爬到树上, 一边采桑葚一边吃,甜甜的桑葚好吃得很,很快她的手上紫了, 嘴上也紫了。 树下有人走过来, 她低头一看, 看到了秦煜灼,他也正抬头看她。 她默默移开视线, 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采了一些又大又紫的桑葚包起来,打算带给秦霆泽吃。 采得差不多了,她把帕子放到怀中, 寻了个最适合的位置准备下树, 可那讨厌的人就站在那个位置冰冰冷冷地看着她。 “秦煜灼你让一让, 我要下去啦。”她对他喊。 秦煜灼漠然地站在树下,仰着头看她, 一动不动。 “你再不走开我就砸你身上了哦。” “下来。” 季攸攸:“……”这人总是这样。她叹了口气, 不想跟他计较, 换了个方向,纵身一跃。 出乎意料, 她的双脚并没有着地,整个人被抱住,定睛一看, 不是秦煜灼是谁。 她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幸好幸好, 所有的人都背对着他们的方向, 而且离得远, 应该没被发现。 “放开我。”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小声说。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为什么当我不存在?”他的语声冰冷,覆盖着冰雪的眼眸似要将她冻伤,一声声质问灌入她的耳中。 “你小点声行不行!”季攸攸急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是王爷,我是阿泽的婕妤,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呢!” 她的手采过桑葚,掌心留下清甜的气息,他眸一暗,舌尖扫过她柔软的掌心,吓得她立马缩回了手,握成拳,满眼震惊。 “我们之间的关系……”秦煜灼讥诮地舔了舔唇,“清白吗?” 季攸攸哑然,咬唇看他,回想与他的种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树下相看许久,直到他把她放下,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开。 季攸攸回到马车里时,秦煜灼已在一旁闭目小憩,她没有看他,目光与秦霆泽对上,不甚自在地笑了笑。 “阿泽,我给你采了桑葚。”她坐到他身旁,从怀中取出那方折叠的帕子,小心地打开,露出了里面乌紫的桑葚,“你尝尝,可甜了。”她拿了一颗送到他唇边。 秦霆泽张嘴吃下,赞许:“不错。”又抬手为她拢了下凌乱的头发,用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紫色的痕迹,“这张脸可成了小花猫了。” 季攸攸有些不好意思:“我采的时候自己吃了很多,汁水弄到了脸上,等下洗一洗就好啦。” “无碍,朕喜欢看。”秦霆泽笑着说道,转头看向一旁的秦煜灼,“阿灼,贞儿采的桑葚,过来一起吃。” “不必了,你们吃吧。”秦煜灼右手枕在脑后,背靠马车,眼睛合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季攸攸百味交杂地看他一眼,低下了头。 他们之间……清白吗?以他们的标准来看,应该是不清白的。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马车内的气氛不算太和谐,除了秦霆泽偶尔说上几句,几乎没人开口。 天色渐暗,季攸攸不知不觉地伏在秦霆泽的腿上睡了过去。 秦霆泽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昏暗的光下,他俊朗的五官更加立体,也更加冰冷,只是心头却好似有一团炙热的火,越烧越旺。 到达恒毓山庄的路程还有两天,如果他要反悔还来得及。如果他反悔,那贞儿仍是他一人的,只属于他。 掌下的人嘤咛一声,他目光微凝,看着她动了一下,又往他身上钻了钻。 而一旁的秦煜灼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伏在秦霆泽身上的少女,眸光阴冷骇然,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妒意。 秦霆泽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淡一笑,又把季攸攸往身侧拢了拢,宣告所有权。 阿灼喜欢又如何呢?贞儿是他的婕妤,他的女人,没有人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马车陡然停下,车外突然有了骚动,只听护龙卫贺标大喊一声“护驾”,刀剑厮杀声响起,空气中很快便传来了血腥味。 季攸攸一下惊醒,起身掀开马车帘子,看到外面的纷乱,不由着急,转头看向秦霆泽:“阿泽,有刺客!” 一身玄衣的男人不惊不急,微笑安抚她:“贞儿坐下,别怕,贺标会处理好的。” “刺客的人数似乎很多,阿泽你躲好,我……”她顿了下,目光坚定,“我保护你!” 车内的两个男人齐齐一怔,看向她,心思各异。 秦煜灼双拳握紧,死死盯着她,神色难看至极。 蠢东西,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自保都难,还妄图保护别人,愚蠢! 秦霆泽却笑出声,全然不担心外面的危机,星子般的眼眸中全是她娇美坚强的模样。 就在这时,无数箭矢射向马车,马儿受惊,疯狂往前奔跑,赶马的两名侍卫一边御敌,一边操控马车。 无数护龙卫策马过来,与纷涌而来的蒙面刺客交战。 马车上满是箭矢,十数支箭矢穿透马车攻向车内的人,秦煜灼拔剑挡下,箭矢纷纷落地。 “贞儿接着。”秦霆泽拿出一柄锋利的短刀丢给季攸攸,“护好自己。” 马车疾速飞驰,车身晃动得厉害,三人在车中无法稳住身形。 秦煜灼看了季攸攸一眼,转身跳下马车,与刺客交手。 此次出行,秦霆泽带的人马不多,但都是护龙卫中以一敌百的顶级高手,可即便如此,面对数量庞大的刺客,一时之间也难以控制局面。 这些刺客出手狠辣,且像是完全不觉疼痛,刀剑砍到他们身上,满身鲜血淋漓,竟无半点反应,也没有一声痛呼,个个誓死向前,目标对准了秦霆泽所在的马车。 秦煜灼很快就发现了这群刺客的不对,他们无惧刀剑,也不怕他施下的毒药,这些人——是药人,是死士,难对付。 马车内,秦霆泽看着季攸攸,看着她守在他身前,持刀戒备。 “贞儿,你不怕吗?”马车晃动,他的声音不稳。 “啊?还好啦。”季攸攸分心应了声。 以前在修真界和大师兄一起面对的危险比此刻更甚,怕,多少是有点怕的,可她更怕的是他受伤,他不会武功,她必须护好他。 外面的厮杀声不断,马车左右晃动,马儿嘶叫,在暗沉的夜色下漫无目的地奔跑。 砍杀了不少刺客的秦煜灼杀红了眼,厉声提醒护龙卫:“对着他们的脑袋砍!”砍掉他们的脑袋,才能彻底停止他们的行动。 “啊!”驭马的一名侍卫被砍落地,只剩一人拉着缰绳策马奔腾。 马车内的季攸攸察觉不好,掀开帘子帮忙,正好一名刺客挥剑刺向赶马的侍卫,她手中短刀隔开长剑,与那刺客交起了手。 她虽然身手利落,但终究比不过专门训练的药人死士,晃动的马车也让她攻势不稳,很快出现颓势。 眼看她就要被伤着,秦煜灼飞身而来,一剑砍了那刺客的脑袋,把他的身体踹了下去。 “滚进去!”他狠狠推她一把,把她推回马车里。 又有数名刺客围攻马车,而护龙卫一个个被困住,顾不到这边。 秦煜灼被两名刺客牵制,又有一人砍掉帘子杀进马车,与季攸攸交起手。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两人的动作。 秦霆泽凝眉看着身材娇小的丫头挡在他身前和那刺客打斗,心中焦灼,生怕她受到伤害。 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孱弱无能,没想到,竟会有她保护他的一天! 那刺客杀招狠厉,招招不留情,比起跟季攸攸交手,他更执着于取秦霆泽的性命,长剑频频砍向他,力道凶狠无比。 秦煜灼解决了一名刺客,余光一瞥,看到又有一名刺客攻进了马车,而季攸攸明显已经招架不住。 她一刀划破一名刺客的脖子,鲜血喷溅到她脸上、身上,她不及恶心,一脚踢向持剑砍向秦霆泽的人。 不曾想,那人武功厉害,更难对付,一掌把她打到软座上,打得她吐出血来,随后反手一剑直攻秦霆泽要害。 “阿泽!”阻挡不及,季攸攸想也没想飞身护到秦霆泽身前,妄图以柔弱的血肉之躯挡下致命的攻击。 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她转头一看,看到一把长剑刺穿了刺客的脖子。 马车外,秦煜灼森冷的目光锁住季攸攸,高大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下显得魔魅骇人。 驭马的侍卫被杀,秦煜灼拔剑转手,迅速拉过缰绳控制马车。 季攸攸看到两名刺客攻向他,心头一紧,忙捡了一名刺客的剑,从车里出来帮他。 秦煜灼单手解决一名刺客,分心季攸攸那一边,眼看一人从她身后偷袭,他眸色一冷,手中长剑挥出,将那刺客顶死在马车上,而他却被侧后方的一名刺客划破了手臂。 “秦煜灼!”季攸攸一剑刺向那人,迫使那人掉下马车,急急地看向秦煜灼的伤处,“你没事吧?” 秦煜灼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冷声道:“抓紧我。”用力扯动缰绳,策马狂奔。 刺客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只有冲破他们的包围圈,才能得一线生机。 季攸攸听话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暗夜中,她只觉风声呼呼,马儿狂奔如风驰电掣。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她不知道他们这一回能不能逃出生天。未知的恐惧支配着她,而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秦煜灼。 马车跑出许久,越来越多的刺客被甩在身后,但还是有数人策马而来,紧追不舍。 秦煜灼眉眼冷峻,抓紧缰绳驭马,试图将那些人远远甩开,但突然,他的神色变了。 悬崖啊…… 他嘲讽地一笑,并没有放慢速度,而是对马车里的人说道:“秦霆泽,前方悬崖,生死有命。” 十数丈后,马车直直坠入悬崖。 坠崖那一刻,秦煜灼紧紧抓住了季攸攸的手…… 第184章 ◎强吻。◎ 生死有命, 他们的命还不错。 悬崖下是一条河流,马车坠河后,三人掉入河中, 顺着水流而下。 三人皆懂水性, 入水后又抓住了浮木, 顺流而下,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上岸。 季攸攸被刺客打了一掌, 五脏六腑难受得紧,上岸后,秦煜灼喂她吃了一颗药丸。 “贞儿,朕扶你走。”秦霆泽好生将她扶住, 往前走, 寻找可休息的地方。 秦煜灼跟在他们身后, 看着他们相拥相依的亲昵背影,异常沉默, 沿途借着月色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 他们走进树林, 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生了火, 脱下湿衣烘烤。 季攸攸脱去外衫后便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敢出来。秦煜灼在, 她自是不好意思光着身子面对他的。 所幸秦霆泽很快烘干了自己的外衫,走到她身旁,把衣服给她裹住身子, 又让她脱下兜衣小裤。 她害羞得紧,忸怩了一会, 终是受不住湿漉漉的难受感, 摸索着把潮湿的肚兜和小裤脱下来给了他。 过了一会, 她偷偷探出一颗脑袋, 不曾想一下便对上了秦煜灼冰凌凌的双眸,她呼吸一凝,匆忙躲了回去。 干嘛那么凶嘛,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不能友好一些吗?季攸攸心里腹诽着,有那么一丝丝愤然。 她裹着秦霆泽的衣服,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听到秦霆泽主动说了几句话,但秦煜灼一句都没有回应,她又忍不住为秦霆泽不平。 阿泽是皇上,是兄长,秦煜灼怎么可以对他那么不敬! 没多久,她的兜衣和小裤也干了,秦霆泽递给她穿上。 穿上兜衣和小裤,季攸攸才敢挪到火堆旁,帮着一起烤衣服。 两个大男人都脱了上衣,裸.露上半身,她垂着眼眸紧挨着秦霆泽坐着,不敢乱瞟,乖乖地拿过一旁的湿衣服烘烤。 三个人的气氛有点尴尬,季攸攸大气不敢喘一声,话也不敢说。 “身子好些了吗?”秦霆泽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缓声问她。 季攸攸点头:“好多了,晋王殿下的药很有效果。” “别担心,明日天一亮,护龙卫就能找到我们。” “嗯。”他没事,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阿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刺客?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秦霆泽:“朕会查清楚。”有能耐调动这么多刺客的,整个皇城也没有几个啊。 季攸攸的裙子和外衫很快便干了,她换上自己的衣服,把宽大的玄衣还给了秦霆泽。 夜色更浓,好在已近五月,天气转暖,又有火堆取暖,并不冷。 秦霆泽的衣服烤干后,季攸攸一件件为他穿上,又陪着他坐到一旁的树下,二人说了一会话,言行亲密。 火堆噼啪作响,季攸攸忍不住看向火堆那边的人,却见他低垂着头一径沉默,看不出情绪。 他的左手臂受了伤,可他却一直没有处理伤口,她看得揪心,想要为他包扎一下,又怕阿泽误会,只得先按捺下。 没多久,秦霆泽便靠着树睡着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煜灼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走着。 起了杀心。 杀意沸腾,他若再不离开,会动手。 手中攥紧了血红色的瓶子,里面的毒药他只要给秦霆泽吃上一颗,顷刻间他就会死于非命。 他死了,那个蠢东西便是他一个人的。 无法容忍她在别的男人的怀中,无法容忍她对着别的男人笑,无法容忍她心心念念为别的男人着想,无法容忍她愿意为别的男人付出生命…… 哪怕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的兄长。 他要她,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秦霆泽有什么好?发生危险时,他根本就护不了她,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保护,简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秦霆泽毫发未伤,她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他为她受伤,却得不到她一个眼神,一句关心。 究竟是他太蠢,还是她无情!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震,微微侧头,没有转身。 “秦煜灼。”脚步声停下,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来干什么?”冰冷的语声带着不悦。 季攸攸拿着几根燃烧的树枝过来,又从附近捡了一些枯叶枯枝,点起火堆。 她走到他身旁,借着火光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有伤药吗?你胳膊上的伤要处理一下。” 伤口虽然不深,但看着瘆人,放任不管的话会化脓发炎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呵,终于想起他受伤了,是么?秦煜灼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是讥讽、恼怒。 “不用关心你的男人了?深山野林的,不怕他被野兽叼了去?”他恶声恶气。 “……”季攸攸回头看了看,还隐隐能看到火光和靠在树上的人影,她急道,“那你快把药拿出来嘛,我帮你上药。”不敢大声,怕把秦霆泽吵醒了。 一瓶药丢到了她手中。 秦煜灼个子高,她够不着他的伤口,便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坐下。 她在他身旁跪下,脱下他的上衣,打开瓶塞,把粉末倒在他的伤处。 “疼吗?”伤口还在流血,她看着,心隐隐作痛。 秦煜灼:“你让我砍一剑,看看疼不疼。” 季攸攸默默地闭了嘴,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块布,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先这样吧,等明日护龙卫找到我们,让随行的太医重新为你包扎。” 他没吭声,她看他一眼,站了起来:“秦煜灼,谢谢你救我,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过去了。” “过去陪他,是吗?”阴鸷的声音响起,他缓缓起身,站到她面前,眸光含怨。 他的压迫感十足,季攸攸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辩解:“秦煜灼,你明明知道,我是他的人,我……” “闭嘴!”他冷冷地打断她,直把她逼得靠到了树干上,再无退路。 夜色深沉,林中的树被夜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几片落下,落到他们的身上,其中一片落到了他的头上。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从他头上拿走那片叶子,可她的手刚碰到叶子,就被他一把抓住狠狠抵在了树上。 “秦……”她刚开口,他的头便低了下来,冰冷的唇落下,强势地衔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季攸攸吓坏了,拼命推他、踢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秦煜灼退开寸许,毒蛇一般盯着她,笑容阴冷:“想喊吗?把他惊醒,他就能来救你吗?” “秦煜灼!”季攸攸生气了,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一般低声怒喊他的名字。 秦煜灼单手钳住她的下巴,眼中是难掩的杀意:“蠢东西,听着,我一点都不介意杀了他,取而代之。” 第185章 ◎等你来求我。◎ 季攸攸被吓到了, 美丽的眼眸满是惶恐,浑身僵硬紧绷,哑了声音, 动都不敢动。 她感觉到他的杀意, 她想, 他真的做得出弑君弑兄的事情。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阿泽不会武功, 她打不过他,如果他有心杀他们,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为什么这么偏心?你唤他阿泽,却连名带姓地唤我。”秦煜灼压低声音迫近她, 黑沉沉的眼眸是恨, 是怒,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的眼里都只看得到他, 不管我多努力都没用, 他轻松得到一切, 而我永远都是被遗忘的那个!” “秦……”季攸攸怯怯地看他,看到他满眼通红、满心不甘的模样, 心中一痛。 双生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得不到同样的待遇, 长期被忽视,所以他才会这么难过、这么愤怒吧? “你也觉得我比不上他, 是吗?” 季攸攸摇头, 她从来没有认为他比不上阿泽, 她只是、她只是…… “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没有我?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为什么你选择他, 不选择我?” “我……” 他根本就没想要她的回答,强壮的身体压住她娇小柔软的躯体,低头再次含住她的唇,粗鲁地啃咬吮允,似要将她吞入腹中,让她永远没有机会离开他。 在他的压制下,季攸攸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她任由他霸占她的唇,寸寸进犯,毫不留情。 寂静的深夜,头顶的树叶一片片落下,微小的呜咽声委屈而几不可闻,脚底下的火堆还在噼啪作响。 安静,又喧闹。 他的手扯开她的衣襟,她睁大双眼,吓坏了,他想干嘛?他吻了她还不够,还、还要变本加厉吗! 她拼命扭动身子阻止他,左手得空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腰身。 秦煜灼吃痛,停下了动作,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眯眼冷笑:“你以为你逃得过?” “求你、求你不要……”她松了手,眼角沁出泪珠儿,声音细若蚊蚋,“阿、阿灼,求求你,不要……” 听到她对他的称呼,秦煜灼愣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盯紧了她,像是觉得可笑:“你倒是乖滑。”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吗? 他食指点了点她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又一路往下,触及她半开的衣襟。 “阿灼……”她的眼神在苦苦哀求。 “这么怕他听到?你可以忍着不叫唤啊,我快一些,如何?”他看着她,勾唇耻笑,恶意满满。 季攸攸慌张地摇头,咬紧了唇,眼角的泪落下,刺痛了他的眼。 “哭什么!”他的脸上一下便有了怒意,作势要走,“再敢哭,我立刻就去杀了他!” 她双臂紧紧地将他抱住,不让他离开半步,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仰高了脸看他:“我不哭了、不哭了。” 秦煜灼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却更加来气,再次把她抵到树上,怒目而对,气息狂乱:“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想杀了你们!奸夫,淫.妇!” 季攸攸心中又气又怕,又无法抑制地觉得好笑,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和立场来指责她和阿泽呢? “你什么都要跟阿泽争,他喜欢的,你也想要。你对我,就是这样的想法,是吗?你把我当个物件,一个可以争夺的物件,对不对?” “你管我把你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可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你、你就不能尊重我一下吗?”她柔柔弱弱地跟他商量。 “不能!”一言否决,带着嫌弃和讥笑,“卑贱如草芥,生来便是被人玩弄、利用的工具,有什么资格得到尊重?真以为他喜欢你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可笑?除了这张脸、这具身子,你还有什么?” “那你干嘛缠着我不放?你也就是馋我脸和身子的好色之徒是不是?虽然出身高贵,可骨子里不也是管不住自己欲.望的动物?” 到底是谁更可笑呢?季攸攸语声轻轻,连反驳也显得那样弱小胆怯。 她不喜欢他诋毁侮辱她的话,分明是他不断招惹她,不肯放过她,她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却还要被他怨怼。 他或许可怜,但谁又不无辜呢? “是,我是动物,是畜生,所以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的吻落下,她偏过头,闭上眼睛。 “你想要便要吧。”她的声音颤抖,“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阿泽,我爱他,不愿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愿意被你……糟蹋。” 重重一拳,砸到了她的耳侧,没入树身,砸出一个醒目的印子。 糟蹋?她认为他对她做的事情是糟蹋?呵!她爱秦霆泽,不愿他受到伤害,那她就能肆无忌惮地伤他么! “你会知道你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会等着你自己来求我,你会知道什么才叫……糟蹋!” 他转身离开,她虚软地滑坐到地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涌起难过的情绪,为他——难过。 为什么?明明是他伤害了她、欺负了她,为什么她还要在意他心里如何想? 她是故意说那样的话,她在赌,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样的境地下碰她。 她赌赢了,却也知道自己伤了他。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大师兄,她也曾伤过大师兄,在她死而复生、服用忘情的那段日子里…… 可是,她已经选择了阿泽,她不可能再对秦煜灼产生感情,那是错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护龙卫找到了他们。 所有的刺客不是被杀就是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皇上,护龙卫亦死伤惨重,前路也不知是否还有埋伏,为皇上安危着想,要不、要不还是回宫吧?”江寿侥幸活命,但也是灰头土脸,满身青紫。 秦霆泽淡淡看他一眼,微笑:“你以为,朕要被这区区刺客吓退?” 江寿一听便知皇上动了怒,吓得一下跪倒在地,自己掌嘴:“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秦霆泽看向贺标:“调派人手过来,查清楚那些刺客的来历。车队继续前往恒毓山庄,不得耽搁。” “是。” “贞儿,来,随朕上马车。”他对着季攸攸伸出手,脸上是温柔宠溺的笑。 正在一旁发呆的季攸攸听到他的声音,醒过神来,小跑着跑到了他身边,把手放到了他手心,由他牵着走。 快到马车时,她忍不住回头四下看了看—— 秦煜灼呢,他走了一整夜,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第186章 ◎帝心。◎ 两日后, 季攸攸随秦霆泽到达恒毓山庄,山庄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山庄内百花盛开, 茂林修竹, 宛若仙境。 恒毓山庄的庄主是一名女子,名唤宗羽, 是秦霆泽的心腹。 季攸攸刚进恒毓山庄,宗羽便安排了四名丫鬟伺候她,带她去山庄的温泉沐浴。 温泉旁摆了一张桌案,桌案上准备了精致的水果点心、美酒佳肴, 供季攸攸享用。 泡在温泉中, 三日来的舟车劳顿一扫而光。 懒懒地靠着浴池, 闭上眼睛,困意袭来, 她很快就失去意识, 陷入梦境。 梦中, 缭绕的雾气散开,她回到了祭月城, 和大师兄在祭月城的温泉嬉戏玩闹。 温泉四周的石壁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娇嫩可爱。 她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玩得不亦乐乎。大师兄则倚靠着池子喝酒,墨发披散, 唇角勾笑, 看她的目光宠溺, 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水波流转, 漫天雨线飞舞,如梦如幻。一道灵力环住她的身子,把她带到了他的怀中。 她含情脉脉地攀着他的脖子,抬起身子,去碰他的唇。他的唇瓣温润,沾染着果酒清甜的气息,那样可口…… 【蠢东西。】 大师兄突然开口,温柔的眉眼一下变得冷冽,满池温水瞬间冰冷,冻得她寒彻心扉。 秦、秦煜灼! 季攸攸猛地惊醒,双手拍起水花,心脏跳得飞快,茫然四顾,慌乱不安。 她怎么会梦到他的? “陶婕妤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赶紧问道。 “没事,没事。”她虚脱地闭了下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再没了泡澡的心思,匆忙起身,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穿好衣服,离开了温泉。 外头风和日丽,处处花香萦绕。 丫鬟说,阿泽在灏奕轩等她,她便匆匆赶过去。 走到半道时,她看到宗羽正领着秦煜灼迎面走来,她神情一呆,脚步一顿,当下钉在原地,挪不动步子了。 这两日,她都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他手臂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秦煜灼早就看到了她,见她一脸呆傻的样子,嫌弃地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见过陶婕妤。”见了季攸攸,宗羽恭敬行礼。 季攸攸的视线没敢跟秦煜灼对上,她悄然垂下头去,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蓝色祥云锦囊。 丑丑一只,她亲手做的。 他依然是一袭白衣,而恰巧宗羽也穿了一身白,两人站在一起竟郎才女貌格外般配,般配得……刺眼。 季攸攸本想问他伤势如何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用力地咬了咬唇,抬脚走了。 走出许久,她没有听到他惯会说的那句“站住”,心中难受极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她甩了甩头,抑下纷乱的心绪,决定尽快赶到阿泽身边。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秦煜灼眼中的阴霾更甚。 对他视而不见,是吗?好得很! “晋王殿下……”宗羽陪着秦煜灼走出一段路,开口,“皇上让奴婢给您带句话,端午那天是个好日子,晋王殿下记得吃粽子,喝菖蒲酒。” 秦煜灼眸中闪过一丝暗流:“今日初几?” “初二。” 还有三天,他会等,等到她绝望心死,痛不欲生。 * 季攸攸到灏奕轩时,秦霆泽正在赏玩一盆碗莲花。 碗莲种植在雕花陶盆中,莲叶圆润可爱如碧玉,期间开了一朵粉色的莲花,亭亭玉立,花瓣娇嫩,香远益清。 看到她进来,秦霆泽招手唤她过去,在门口候着的江寿则打发了丫鬟们,把门关上了。 季攸攸走到他身旁,他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腿上,和她一起看着盆中之莲。 “好看吗?今早才开的,贞儿,你看这粉嫩娇羞的颜色,像不像你?”他拥着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我才不娇羞,我脸皮很厚的,你捏捏。”她笑着同他开玩笑,拉过他的手,触碰她的脸。 秦霆泽顺着她抚上她的脸,看她的眼神带着温柔的光,唇畔噙笑,姿容若天人。 她的肌肤光滑白皙,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那雪白的肌肤上便起了两道醒目的指痕。 “真是豆腐做的。”他轻叹,“这肌肤和你一样,娇气。” 季攸攸眨了眨眼睛,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故意问:“阿泽你嫌弃我啦?” “朕如何敢?你那么厉害,朕都不是你的对手。”他从未想过她会以身护他,当她扑向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动容。 嫌弃?怎会?他此一生都会将她放在心上,宠她、爱她,允她一生一世。 他只怕她无法谅解他所做的事情,怕她伤心……待事情结束后,他会好好同她解释,好好哄她、弥补她。 她爱他,愿为他付出生命,定也能为他着想,为了西秦的大业着想。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亲自为她戴上,步摇轻晃,撞出悦耳声响,摇曳生姿,衬得她的娇颜更加夺目。 “贞儿,你会永远爱朕的,是吗?”他双手扶住她柔弱的肩膀,望入她纯澈的眼眸,等待着她的回答。 季攸攸认真地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也告诉自己,她只爱他一人,不会变,也不该变。 她会好好与他相爱,倾心相待。 携手走完这一世,他们就能回到修真界,大师兄也会回来了。 三日后,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天一早,季攸攸早早起来,和秦霆泽一起吃了粽子和绿豆糕。 丫鬟们在屋外挂上了艾草和菖蒲,还在屋子里燃了养气安神的沉香。 天气晴好,宗羽找出几只纸鸢,季攸攸见了,欢喜得很,跑过去和丫鬟们玩在一起,在灏奕轩前面的空地上放纸鸢,玩得不亦乐乎。 秦霆泽站在门口远远看着,目光柔和,一袭藏青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 “皇上,菖蒲酒拿来了。”江寿端着酒壶酒盏走了过来。 秦霆泽看了眼,淡然道:“放到桌上吧。” “是。”江寿依言走进屋内,将手上的酒壶酒盏在桌上一一摆好,又出来了。 “去把陶婕妤喊过来吧,告诉她,要喝菖蒲酒了。喝了菖蒲酒,可以辟邪除恶,强身健体。” “是。”江寿应着,转身过去了,心中却有一丝疑惑:怎么皇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暗哑沉痛呢? 他一定是听错了。 第187章 ◎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季攸攸跑过来时, 额头出了薄汗,小脸蛋被太阳晒得红通通,发丝也被风吹得凌乱。 看到秦霆泽, 她像只活泼的小猫儿般跑过去, 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她转了个圈, 把她放下,让她伏在他的胸口。 “阿泽, 我的纸鸢放得最高!”她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 “嗯,朕的贞儿是最厉害的。”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牵着她回房, “过来喝菖蒲酒吧。” 一听喝酒, 季攸攸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喝的酒惯是辛辣,难入口, 又容易醉, 她实在不喜欢。 “能不能不喝呀?太辣了, 会醉的。”她苦着脸,巴巴儿地求他。 秦霆泽扶她坐下, 哄她:“这是菖蒲酒,是用菖蒲叶浸制的药酒,口感清甜, 很好入口,喝了于身体有益, 是端午节必喝的药酒, 喝一杯就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倒满一杯递到她面前。 季攸攸“哦”了一声接过, 盯着酒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仰头一口喝完了。 确实不难喝,可她不喜欢那药的味道,还是喜欢甜甜的果酒。 把杯子放到桌上,她看向他:“阿泽,我可以再去放一会纸鸢吗?她们还在等我呢。” “去吧,朕会看着你。”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玩呀,你若是不会,我教你!”她抓住他的手,满眼期待。 秦霆泽心念一动,但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淡笑如昔:“贞儿自己去玩,朕还有事要忙。” 【皇上切记,不可大喜大悲,不可动欲生情,否则,毒素攻心,药石无医。】 “好吧。”季攸攸颇觉失落,放开了他的手,“那我去啦,我就玩一会会,等下我就回来陪你一起吃午饭!” 看着她跑开,秦霆泽敛眸,拿过桌上的酒壶,起身走到门外,抬手,将壶内的酒液统统倒在了地上,五指一张,酒壶落地,砰然一声。 在门外候着的江寿吓了一跳。 “处理干净。”他说完,双手负于身后,转身回了房。 季攸攸在外头玩了好一会才回来,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她净了手,擦干头上的汗,坐到了秦霆泽的身旁。 午膳很丰盛,可她看了一眼,觉得心口燥热,有些没胃口。 “阿泽,我只要吃一点点饭。” “怎么?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 季攸攸摇头:“不是,可能是跑累了,浑身燥得慌,吃不下东西。”额头又出了汗,她抬手擦了擦,有些疑惑,她平常没这么爱出汗的呀,“阿泽,有没有冰水啊?可能喝点凉的就好了。” “你小日子刚过,不适合吃冰的,喝点温水吧。”他为她倒了杯茶水,放到她手中,看着她迫不及待地一口喝完,眼眸暗下,长长的鸦羽掩盖了其间的痛楚。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清淡的菜到她碗里:“午膳要好好吃,吃完了休息一会,睡好了就不会不舒服了。” “嗯。”季攸攸乖乖地端起碗,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期间,她又喝了三杯水。 吃完饭,季攸攸面颊绯红,额头一层薄汗明显,呼吸也有些急促。 秦霆泽拿过帕子为她擦了擦汗,柔声问她:“要沐浴吗?你浑身是汗,洗一洗,会好些。” “嗯,嗯……”季攸攸看着他,心跳得飞快,脸也更红,伸手想要碰他,却终是握成拳放下。 她觉得自己病了,她怎么会想要他碰她、摸她、抱她? 难道是因为小日子刚过的缘故吗?可她之前从未这样啊。 沐浴用的水很快备好,送到了寝室。 灏奕轩是两进院落,季攸攸随着秦霆泽住正院正房,她并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可底下伺候的人心里却清楚,这位娇贵美丽的陶婕妤前途不可限量,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即便是母仪后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每个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季攸攸泡在温水中,稍稍觉得好些,没有洗太久,起来穿上薄衫便上床午睡了。 放了许久纸鸢,她浑身都觉得累。这一觉,她睡得沉。 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微暗。她有些吃惊,没料到自己竟睡了这许久。 身体的燥热没有退却分毫,反而更严重了,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止不住慌。 想唤人,却发现一个丫鬟都不在。 她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几杯水喝,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火。 她要去找阿泽。 打开门走到门外,没走两步,她的双腿便虚软得厉害。 她隐隐觉得自己中了那种药,可她怎么会中药的?她没有乱吃东西呀,是谁给她下药? 从正房到前厅,短短一段路,她却踉踉跄跄走了许久。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睛一热,脚下快了两步,一下扑到了他怀中。 “阿泽,阿泽……”她仰头看他,一脸渴求。 秦霆泽放下了手里的书,一手环住她,一手温柔为她拭去额头的汗:“贞儿睡醒了?怎么这么多汗?” “难受。”她坐不住,手脚也闲不下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白玉般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喉结,“阿泽,我、我……”想要你。三个字不敢出口,她憋着,难受极了。 秦霆泽轻抚她的脸,凝视她,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平淡得近乎残忍:“贞儿哪里难受?”他低声问。 季攸攸快哭了,身子像被热焰灼烧,她就是烤架上的活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烤焦。 她咬着唇,好看的杏眸儿雾蒙蒙的,抓住他的手,紧紧抓着,娇小的身子颤抖如风中叶。 “烫……阿泽,你帮帮我……”她艰难地说出令她羞愧难堪的话,眼泪不争气地流下,“对、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可我、我好难受,快死了……” 秦霆泽无言地将她紧紧抱住,掌心覆在她的后脑摁在他的心口,恨不得将她碾碎,揉进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她有多难受。 她有多难受,他的心里便有多痛苦。 他终于还是做到了这一步,无法回头。 “贞儿自己还能走吗?”他压下近乎疯狂的情绪,将她推开,看着她,哑着声问。 季攸攸恍惚地点头,双手又想去碰他,她不要离他这么远,她想贴着他,一寸不想跟他分开。 一样东西放到了她手中。 “贞儿先回房,朕还有几页书要看,看完了便去陪你。贞儿若实在难受,便先用这个。” 季攸攸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差点一下哭出声。 龙眼大小的空心球体,晃动,发出悦耳的铃声,是勉子铃,他曾经给她用过。 她不要这个,她要他…… 秦霆泽将她抱起,让她站好:“贞儿乖,先回去,朕很快便看完了。”他说罢,拿起桌上的书专注地翻阅,不再理会她。 季攸攸身子一晃,扶住椅背才站稳,委屈地看着他,见他再没有任何反应,冷冰冰拒她于千里,她的眼泪落得更凶,没脸再纠缠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强忍身体的不适,抽噎着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秦霆泽手中的书掉落地面,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双手搭在扶手上,笑了。 笑自己的可笑,笑得悲凉,心痛不可抑。 他笑着笑着便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出。 可他却浑然不在意,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死去。 贞儿,朕若不是皇上,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若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朕一定好好爱你,绝不把你让给任何人。 * 整个灏奕轩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天色越来越暗。 季攸攸走到院子时,双腿已经软得走不动路,她泣不成声,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她不懂他为什么不要她,他明明说过喜爱她,可这就是他对她的爱吗?他明明知道她难受,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为什么要赶她走? 她浑身热烫如火,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身后一人将她拦腰扶住,打横抱起,抱着她进了房间,放到了床上。 身子一占床,她抬眸看到面前的人,呜咽着钻进了他怀里:“大师兄,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为什么要那样伤我?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了,连你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秦煜灼环住她的身子,沉默以对。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也如愿看到了她伤心痛苦的狼狈样子,他准备了无数恶毒的话,却在看到她崩溃痛哭的那一刻化为云烟。 “别哭了。”半晌,他只说出这三个字。 哭得凄惨的小丫头浑身又热又燥,从他怀里挣脱,捧住他的脸,痴痴地看着,下一刻,吻了上去。 手中的勉子铃掉到床上,滚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柔软的唇瓣触碰他的,灵巧的小舌撬开他的唇齿,他睫毛颤动,闭上眼睛,双手扶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身。 “大师兄,我想你,好想好想……你不要赶我走。”季攸攸迷迷糊糊地喃喃着,将他推倒,心急地扯开他的衣服,热烫的双手碰到他,她缓解许多,惬意地眯起眼睛,想要更进一步。 秦煜灼顺势躺下,任由她对他为所欲为,看着她妩媚迷人的动情模样,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季攸攸在他身上凉了凉手,便迫不及待地去解他的腰带,可当她的手碰到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她目光一凝,瞬间清醒了些,惊吓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缩到一边,紧紧抱住自己。 “你不是阿泽,不是……我不要你……”他是秦煜灼,她怎么可以和他做那样的事情!她强忍身体的异样,赶他,“你走!你走!” 秦煜灼眸中一下有了冷意,坐起身,带着怒意看她:“你以为他会进来?别做梦了!” 不要他?她敢要谁! “他会来的,他答应我,看完书就会来的!” 秦煜灼冷笑,看着她被药性折磨得浑身发抖的可怜样子,心中既恼且痛。 他哪里不好?为什么她总要这般伤他,避他如洪水猛兽? “他若是会进来,就不会放你离开!蠢东西,清醒些,他根本就不是你心里爱的那个人!” “你胡说!胡说!”季攸攸拿过枕头砸他,眼泪又止不住落成雨线,云鬓凌乱,香汗淋漓,“我爱他,他也爱我,你算什么?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算什么?呵!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软枕,丢到一旁,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怀中。 “讨厌本王?”他的唇畔是残忍的笑意,冰冷的目光却又像火焰般灼热,“可惜用不着本王碰你,你自己就会主动地靠近本王,求着本王宠爱你。” “你胡说!我才不会!”她惶恐不已,挣扎着想要离他远一点,双手却像不受控制般扯落他的腰带,急切地去扒他的衣服。 不!这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她分明不要他的,却像没了骨头般靠向他,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衣衫一件件落下,她躺倒在床上,迷迷瞪瞪看到他如火的眼眸中媚态横生的自己。 “秦煜灼,不要……”她含着晶莹的泪珠儿求他,可说出口的话却似一声声磨人的娇吟,通红的眼眸媚得像盛放的扶桑花,连哭声也那样的勾人心魂。 他的吻落下,她哭得更厉害。 他的动作略显笨拙,却始终顾着她,不舍得伤害她。 月娘初升,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旖旎缠绵的声音高低起伏,格外分明,格外悠长。 * 季攸攸清醒时,正躺在秦煜灼的身旁。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表情有点懵,眼神带着一丝茫然。 眼泪早就流光了,嗓子也喊哑了,她早就没了折腾的力气。 她小小地动了下,沉闷的铃声响起,她当即红了脸,僵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了。 秦煜灼睁开眼睛,转头看到眼眸紧闭、眼睫不断颤动的她,知道她已经醒了。 他抬手抚过她凌乱的发,手指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面颊。 “七夜欢,中药之人每到晚上药性发作,第一夜药性最烈,此后每夜药性递减,直至第七夜药性才会彻底化解。”他缓缓说道,说给她听。 到最后,她即使气息奄奄,也还是缠着他闹,他也乏了,把勉子铃给她用上,她才安分下来。 季攸攸陡然睁开眼睛,一脸惊吓,小脸刷白。 七夜……欢?!什、什么意思! 她卯足了劲坐起身,裹紧被子,蜷缩到了一边。 勉子铃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她满脸羞红,比桃花更艳。 “你走。”一开口,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秦煜灼沉默了下:“明晚给你带护嗓子的药。”他起身下床,到外间取了水盆和帕子,从保温壶中倒了热水,回到寝室,放到床边的矮柜上。 “过来,我帮你清洗一下。”他对她说。 清洗一下……什么?季攸攸看他的目光有点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行房之后,那处需及时清洗干净才不会生病。我带了药,给你涂抹一下,就不会太疼了。还有勉子铃也该拿出来了,一直放在里面,你会受不住,于身体也无益。” 啊啊啊!闭嘴!闭嘴!她为什么要听他说这些!她一个劲地摇头,拒绝:“我自己来,你出去!” 秦煜灼抿唇,左腿跪到床上,身子前倾,伸手一拉,她裸.露在外的小脚便落到了他掌心。他微一使力,她就被他拖到了身侧,身上的被子也被他扯开丢到一旁。 “你的身子,我哪一处没看过、没碰过?现在躲着还有什么意义?”看她咬紧了唇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终是不忍,拉过被子盖住了她的上身,沉下脸,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 勉子铃拿出的时候,她浑身颤了一下,难堪地抓紧被子,脸也埋进了被子里。 她为什么要经受这一切?为什么? 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的粘腻,他又给她上了药,原本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退不少,她也恢复了一些精力。 “是谁给我下的药?”她怯生生地探出半张小脸,低声问他。 秦煜灼瞟她一眼:“这么愚蠢的问题别来问我。”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话语有了哭音,心中难过至极。 他明明说过不会把她送人,他明明说过喜爱她,他明明那么宠爱她……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她的吗? “你自己问他。”他为她清理干净,为她盖好被子,盯着她又说了一句,“不许哭,否则我让你一晚上都下不了床。” 季攸攸吓得打了个嗝,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滚到了床里侧。 秦煜灼看着她,冰冷的眼眸有了暖光。 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第188章 ◎让朕补偿你,好吗?◎ 天亮时, 丫鬟们进来伺候了,季攸攸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任由丫鬟们为她梳洗打扮, 更换床褥。 屋子里燃起了沉香, 所有的窗子被打开, 散去一室靡靡的气味。 “皇上真是宠爱陶婕妤。”为季攸攸梳发的丫鬟看到她脖颈处遍布的青紫痕迹,一脸羡慕地说道, “连贵妃娘娘都没有陶婕妤您这样的待遇呢。” 季攸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 帝王的宠爱吗?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一根镶嵌在她心中永远拔不出的刺罢了。 房间里陆陆续续搬进来好几盆粉白色的芍药花,可季攸攸看着,只觉扎眼。 心情不好的时候, 再美的物事都变得丑陋。 她伸手, 拿过了梳妆台上秦霆泽送她的那支云鬓花颜金步摇, 放到眼前仔细地看,忍不住想笑。 既然要将她送人, 为什么要做出宠她、爱她的假象?他一直都在骗她, 亏她以一颗真心相待, 即便为他舍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帝王哪有真心?季攸攸啊季攸攸,是你太天真了。 “这支步摇真好看, 陶婕妤可要戴上?”丫鬟为她梳好发,见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步摇,便问她。 季攸攸摇了摇头, 把步摇放下了。她不会再戴,他的情意她消受不起。 过了一会, 丫鬟们送来了早膳, 殷勤地伺候她用膳。 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也确实饿了, 可她拿着筷子看着,却一样也不想吃,只是茫然地看着。 她一言不发,神色不快,丫鬟们不知就里,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安。 “陶婕妤……可是这些早膳不合您的胃口?”其中一名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都是皇上亲自点的。 “若是陶婕妤不喜欢,奴婢们便撤下重新做。” “不必了。”季攸攸摇了摇头,端起清粥吃了起来,一口一口,硬逼着自己吃下去,味同嚼蜡。 丫鬟们见她只吃粥,其他小菜点心动都不动,更是忐忑,劝她多吃一些,但她恍若未闻,吃完粥便独自一人坐到窗前,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大师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如果是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所以,秦霆泽根本就不是你,对不对?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 丫鬟们端着餐盘出了房门,走到院中时,看到秦霆泽,慌忙行礼。 “皇上。” 秦霆泽低头看了眼几乎未动的早膳,眸色一沉:“陶婕妤没吃?” “回皇上的话,陶婕妤只用了一碗粥,其他的都不想吃。奴婢们想为陶婕妤重做,可陶婕妤说吃不下,便让奴婢们撤了。”回话的丫鬟战战兢兢,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霆泽看向房门,神色愈加阴沉。 贞儿,你在怨恨朕,是吗?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不快滚下去,还在这碍皇上的眼!”跟在后面的江寿见皇上心情不好,忙小声斥责着,让丫鬟们下去了,省得皇上一个不高兴,拿她们开刀。 丫鬟们如蒙大赦,赶紧行完礼,跑开了。 待她们离开后,江寿向前一步,低声问道:“皇上可要进去看一看陶婕妤?”他总觉得皇上和陶婕妤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很不对劲。 看她?此刻看了她,他又能同她说些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未结束之前,见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照顾好她。”留下这句话,他转身便走了,脚步匆忙而凌乱,泄露了他的情绪。 夜幕很快降临,天黑之前,丫鬟们被打发,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季攸攸一人。 当燥热的感觉再次将她席卷,她才知道秦煜灼没有骗她,这药性委实恶毒,令人难堪至极。 她坐着忍了没多久,便实在受不住,颤抖着手指解开自己的衣服,伏到床上,从枕下拿出清洗干净的勉子铃,看了一会,又心生恼意,用力甩到一边,双手趴在枕头上,脑袋埋在手臂间,呜咽哭泣。 她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秦煜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美人泪湿的画面。 床上的娇人儿一头乌发披散,衣衫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雪白的肌肤露出大半。被子被她抱在怀里,口中溢出醉人的娇哼,眼眸垂泪,楚楚可怜。 听到响动,转头看到屏风旁的秦煜灼,季攸攸面色绯红地咬了咬唇,眼中露出渴求。 秦煜灼喉结微动,走了过去。 他刚坐到床上,她便缠了过来,双臂将他的脖子环住。 “你、你快些……”快些什么,她说不下去,脸色红艳如火,心头满是羞窘和懊恼。 秦煜灼抱着她,并没如她所愿快些,而是抬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看清他的模样:“告诉我,你要的人是谁?” 季攸攸难受极了,娇哼声更加急促,不想回答他,直往他怀里钻。 “若不回答,便不给你。”他铁了心想要她的答案,想要磋磨她的自尊。他要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无所顾忌。 “是你……”她被逼得没有办法,一边哭一边颤着声音回答他,“我、我要的人是你……秦煜灼……” 他的眼眸一下变得幽暗深沉,冷峻不俗的脸庞有了笑意。低头在她的唇瓣轻啄一下,他再问:“你唤我什么?” “阿灼……阿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炽热的火焰烧死了。 “唤我夫君。”他哑着声,在她耳畔诱哄着,扶她一同躺下。 她媚眼如丝,望入他漆黑的眸,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夫君、夫君……求你……” …… 荒唐半夜,情潮褪去,她被他抱在怀中,委屈未散,时不时啜泣一声。 一颗糖塞到了她口中,甜甜的,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药味,不是之前他给她吃的那种蜜桃糖。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为她解惑:“可以让你的喉咙舒服些。” “你……喜欢我吗?”她看他半晌,犹犹豫豫地小声问他。 问的什么蠢问题?秦煜灼一下冷了眸,语声冰冷地答:“不喜欢。” 季攸攸沉默了,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秦煜灼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心中颇不是滋味,托起她的下巴看她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蠢东西!”他低声骂了一句,拭去她的眼泪,将她圈在怀中,语声添了宠溺,“不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假的吗?怎么会不喜欢你?很喜欢你……” * 季攸攸再次见到秦霆泽,是七日后。 秦霆泽踏进房间时,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都下去了。眼眸一抬,他看到了正在花架旁用剪刀剪着花枝的季攸攸。 她一身雪白衣裙,秀发垂落腰间,没有半点妆饰。 好好的一盆栀子花被她剪得光秃秃的,花瓣绿叶落了一地。 看了眼满地凌乱,秦霆泽心中泛苦,一步一步走向她,站到了她的身后。他伸手欲碰她,却在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时迟疑了,手掌握成拳,缓缓放下。 季攸攸剪落最后一根花枝,回转身,右手往前伸,剪刀尖对准了秦霆泽的心脏,抵在了他的胸口。她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贞儿……”他看着她,看到她眸中的伤心失望,感觉到她的心如死灰。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死在她的手上。 季攸攸迎向他的目光,面无表情,轻声问:“皇上要向妾身解释吗?” 皇上……妾身……秦霆泽心口一滞,痛苦难当。私下相处时,她从不曾这样唤他,这样自称。 他知道,她应是猜到了,一切都是他的设计。 “贞儿,朕……” 季攸攸放下剪刀,黯然低头,打断了他的话:“妾身不想听皇上的解释,妾身知道,皇上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皇上以大局为重,没有什么不能牺牲。” 她不是笨人,经过这些天的思量,她能猜出些大概。 “可妾身的心眼很小,格局没那么大,只想好好爱着心中的那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是妾身奢求了,帝王爱的是天下,而妾身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女子,哪里有资格奢求帝王的爱?” “不是那样。”秦霆泽伸手想要将她抱到怀中,但她退后一步,避开了。 她闭了下眼,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把剪刀放下,把他送她的那支步摇拿到手上,复又走到他面前,伸手:“皇上,这支步摇还你,妾身不配。” 他没有接,苍白着脸说道:“让朕补偿你,好吗?” 她离他那么远,像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海,让他怎么也触碰不到,明明她曾经离他那么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季攸攸摇了摇头:“妾身要的,皇上给不了,妾身不会再缠着皇上,只求皇上放过妾身。” “朕不答应。”他怎么可能放开她?她是他的嫔妃,他的女人,她是他捡回来的,她能去哪?“贞儿,以后朕每天都陪在你身边,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只爱你一人,再不会伤你,好不好?” 他从未如此卑微地求过一个人,但这次他只想留下她,只想……重新得到她的心。 可是……我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了……眼泪落下,哀伤的情绪像毒药般侵袭她的五脏六腑。 爱他的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是他把她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今她要怎么面对他? 她的心已经失衡,乱了,错了。 秦霆泽试探地靠近她,一把将她拥到怀中,紧紧抱着,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跑了,不见了。 “贞儿,我们回宫。朕知道,你还是爱着朕的,原谅朕这一回,我们……我们重新开始。” 晚了。她的眼泪湿了他的衣襟。 以前我渴求你的爱,你的怀抱,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要了。 第189章 ◎乱。◎ 五月廿九, 宫中举办一年一次的荷花节。 这一天,宫中的太荷池畔热闹非凡,宫中的嫔妃们一个个盛装前来, 赏荷花, 品美酒, 吃点心。 季攸攸带着绿萝和青柠也来了。 漫步弯弯绕绕的木桥,两边各色的荷花绽放, 触手可及,美不胜收。 到处都是女子欢笑的声音,浓妆艳抹的嫔妃们衣着华美,三两成群, 掩于碧绿如玉盘的荷叶间, 自成精美画卷。 “陶婕妤, 我们怎么自己先来啦?皇上不是说要和您一起来看荷花吗?”跟在季攸攸身后的青柠不解地问。 季攸攸扫了眼偌大的荷花池,没有说话。 只不过是不想和他一起罢了。 回宫已有数日。这几日, 秦霆泽每日都会让江寿唤她去见他, 她没有理会。 江寿说她接连抗旨, 皇上会生气。 抗旨就抗旨吧,生气就生气吧, 她能付出的也就只有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了。 回来的一路,她想了很多,想起那荒唐的七个晚上, 她的神色暗淡。 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 她是陶贞儿, 不是季攸攸。 若是陶贞儿的话, 一定会唯秦霆泽的命是从吧?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嫔妃, 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君王,她的丈夫。 若是陶贞儿的话,一定不会怨他,恨他,不会移情别恋爱上别的男人。她没有那样的胆子。 可她终究不是陶贞儿,她没有办法忘记他对她的利用和伤害。 她真的很想努力再去爱他,她真的努力过了…… “妹妹,真巧,你也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季攸攸转过头,看到了打扮贵气、神情闲适的曹文曦,她的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团扇轻摇,身旁跟着沈姑姑,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阵仗不可谓不大。 见了陶贞儿,她笑得友善。 “见过贵妃。”季攸攸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曹文曦道:“妹妹不必多礼,妹妹宠冠后宫谁人不知?如今你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本宫又怎敢让你行礼?” “贵妃终究是贵妃,婕妤毕竟是婕妤,贞儿比不得贵妃娘娘的尊贵,也请贵妃娘娘不要再笑话我了。”季攸攸垂眸,轻声说道。 “不说这个了,今天可是好日子,你看这满池荷花开得多好呀。”曹文曦说着,执起季攸攸的手,带着她一同往前走,“待到秋风起,莲子便成熟了,到那时,差不多也能听到妹妹的喜讯了吧。” “什么?”季攸攸一时没能领会她的意思。 曹文曦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眼:“妹妹夜夜承宠,怀上皇子指日可待,为皇上开枝散叶可就指望着妹妹了。” 季攸攸脚步一顿,从她手中抽回手,神色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端着酒水匆匆走来,走到季攸攸身旁时,右脚不知怎么一崴,托盘中的酒壶打翻,里面的酒水洒到了季攸攸的身上。 “啊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青柠气极了,斥了那小太监一句,和绿萝一起用帕子给季攸攸擦拭。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吓得忙跪下磕头求饶。 好香。季攸攸狐疑地抬手闻了下,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还挺好闻。 “真是办事毛躁的蠢物,伤了陶婕妤的身子,你哪里担待得起!”一旁的曹文曦斥道,“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 “算了。”季攸攸说道,“我没伤着,贵妃娘娘饶了他吧。今天是荷花节,别坏了节日的气氛。” 曹文曦冷冷看着那小太监:“既然陶婕妤为你求情,本宫今日便放过你,还不快滚!” “谢谢贵妃娘娘,谢谢陶婕妤!”小太监慌乱地说完,连滚带爬地逃远了。 旭日和风,荷叶田田,季攸攸轻薄的裙摆迎风飘扬,未束发髻的长发也被吹乱。 “妹妹心善,不过在这宫中,心善可不是一件好事。”曹文曦淡淡笑着,轻晃着手中的团扇,说道。 “多谢贵妃提醒,我会记着的。” “哎,你看前面多热闹,听说是今年开得最大最好的花王,本宫带你一起过去看看。” 季攸攸拒绝了:“不了,贵妃娘娘自己去看吧,我不喜欢热闹,就在这附近走走就好。” 真是不识抬举。曹文曦瞟了她一眼,神情微有不悦:“那好吧,那本宫就自己过去了。” “呀!那是什么?”青柠突然惊慌地指着天空,叫唤起来。 而此时人群中也有了骚动,尖叫声不断。 季攸攸抬头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极快地朝这边飞来,什么东西? “毒蜂!是毒蜂!快跑!” 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人群立刻四散逃跑,人心惶惶。 “啊啊啊!”曹文曦吓坏了,转身就跑,可她穿的衣裙太过复杂笨重,没走几步就被绊倒了。 身边伺候的人赶紧扶她起来。 眼看毒蜂纷纷向她飞来,季攸攸从池中拔出一根荷叶抵挡。 太多了,哪来的这么多毒蜂?而且,它们好像主要是对着她攻击? “陶婕妤,快跑!快跑呀!”青柠和绿萝一片扑打着毒蜂,一边喊。 跑?来不及。 季攸攸瞥了眼四周围,看到好几个人被毒蜂蛰得倒下,眉头皱紧,再一看绿萝和青柠两个小丫头也被毒蜂包围,脱困无望。 情急之下,看到满池荷花,她心中一动,单手一推,将青柠推进了荷花池。 “下水躲起来!”她喊道。 绿萝机灵,立刻就往荷花池中跳,其余人见状,亦纷纷效仿。 “啊!救命!救命啊!” 季攸攸挥舞荷叶正要跟着跳下,却见曹文曦没走两步又摔了,毒蜂围着她攻击,她被蛰得惨叫连连。 救你一回。季攸攸快步走过去,一把拖过曹文曦,带着她一同跳进了水中。 “贞儿!”秦霆泽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她拖着曹文曦一同跳水的背影。 他心急如焚,失去了惯有的冷静,冲过去便要救她,却被江寿死死抱住。 “皇上危险,不能过去!池水不深,陶婕妤不会有事的,您可万万不能伤了龙体!”江寿拼命抱住秦霆泽,对着匆匆赶来的护龙卫大喊,“快护驾!护驾!” 护龙卫和宫中的侍卫纷纷赶到,将秦霆泽护起来,同时燃起火把驱赶毒蜂。 无处可逃的嫔妃和宫女太监们有样学样,一个个跳入池中自保,而没有及时跳入水中的凄惨哭叫,很快就被蛰得倒地不动弹了。 跳入荷花池的季攸攸整个人没入水中,憋气不敢露头,实在受不住了才浮出来换口气,可一抬头看到还有毒蜂盯着她不放,慌忙又潜入水中。 在她身旁的曹文曦呛了好几口水,头发散了,妆也花了,脸上还被毒蜂蛰到,痛得她哇哇大哭。 “还哭!躲好了!再哭,毒蜂蛰花你的脸!”季攸攸探出口鼻怼她一句,又沉到水里。 周围都是荷花荷叶,潮乎乎,又拥挤,可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攸攸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一眨眼,她就被拖出荷花池,站到了木桥上。 一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愣了下。 秦煜灼……怎么是他? 回宫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他…… 秦煜灼神情冷凝,俯身在她身上嗅了下,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扯掉她的外衣,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给她吃了一颗解毒的药丸,把她打横抱起。 “秦煜灼,你……”季攸攸有点慌,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么做,也不怕遭人非议。 她紧张地四下看了眼,看到毒蜂已经被驱赶、扑杀得差不多了,偌大的荷花池一片狼藉,呻.吟声、惨叫声不绝,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的气息。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秦煜灼抱着她,直接去了乾合殿。 他很想带她回明烨宫,但他也清楚,光天化日之下,不宜。 他脚下生风,很快就赶到了乾合殿。 乾合殿的宫人看到他们,慌忙迎了过来。 “备热水,伺候陶婕妤沐浴。”他冷声道。 “是,晋王殿下。” 另一头,荷花池边,秦霆泽挣开江寿,仓皇地跑向季攸攸落水的方向,却只看到曹文曦一身狼狈地爬了出来。 “皇上……”看到他,曹文曦委屈极了,半身伏在木桥上,含着眼泪娇滴滴地唤他,伸出莲藕般的玉臂,想要他拉她上去。 可秦霆泽压根没看她,四下寻着季攸攸,神情惊慌,声音急切:“贞儿,贞儿……” 她在哪里?他怎么找不到她? 江寿快步跑了过来,对秦霆泽说道:“皇上,护龙卫说,晋王殿下救了陶婕妤,前往乾合殿了。” 阿灼?秦霆泽心中稍定,说了声“回宫”便匆忙赶回去了。 到乾合殿时,秦煜灼正在前厅等着,看到他,秦霆泽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贞儿如何了?” 秦煜灼看他一眼,冷淡地答:“无碍。” “是人为?” “她的衣服上被人洒了金花蜜,最容易吸引毒蜂。” 秦霆泽眉头拧紧:“朕会彻查。” “刺杀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秦煜灼问他。 “刺客是刺杀当日从四面八方汇集在御驾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护龙卫追查他们此前行踪,查到其中的一队曾在京郊的明福客栈落脚。还有……”他停顿一下,眸中添了一丝阴霾,“有能耐炼制药人且不惧你的毒药的,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最有可能的人—— 毒师聂甲,秦煜灼的师父,当年给还是太子的秦霆泽下毒,被下了绝杀令,逃亡多年的罪人。 秦煜灼沉默片刻,道:“我会想办法找到他。” 轻微的脚步声入耳,他转头看向缓步走来的人,眸色微暖。 秦霆泽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低唤一声:“贞儿。” 沐浴后出来的季攸攸看到屋子里的兄弟俩,脸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 秦霆泽正要上前,却被秦煜灼抢先一步。 “过来,我帮你上药。”秦煜灼拉过季攸攸的手,让她在就近的椅子里坐下,从袖中拿出了药膏。 第190章 ◎不是我的,你是谁的?◎ 季攸攸像具木偶一般被秦煜灼按坐进椅子里, 一动不动,任由他为她上药。 虽然她及时跳进了荷花池,但手上还是被毒蜂蛰了, 总共被蛰了三处, 火辣辣疼得厉害。 秦煜灼拉过她的手覆在桌上, 从袖中拿出药膏盒子,打开, 蘸取青色的膏体,小心地涂抹到她被蛰到的地方。 季攸攸低垂着头,另一只手置于腿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摆, 谁也不看。 “一天涂三回, 伤处不要碰水。”为她涂好药, 秦煜灼拉过她的手,把药盒放到了她的手里, 交代。 “知道了。”季攸攸从他手里抽回手, 起身就要离开, 她不想留在这个令她压抑的地方。 “贞儿。”秦霆泽开口唤住了她,上前两步, 站到她身后,伸手想要碰她,却还是缓缓放下, 垂到了身侧。 “阿灼,你先下去吧。”他侧过头, 对秦煜灼说道。 秦煜灼瞟他一眼, 眸子微暗, 没说什么, 径自离开了。 “贞儿,你要躲朕到什么时候?”秦霆泽走到季攸攸的面前,声音暗哑,“原谅朕一回,好吗?” “皇上言重了,皇上乃是天下至尊,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没有必要求得任何人的原谅。”她轻咬唇,冷冰冰地说出这一句。 “不要这样跟朕说话,贞儿,这些日子,朕的心里何曾好过?你就站在朕的面前,可为什么要离朕这么远?我们回到从前,你唤朕阿泽,我们还像从前那般,好吗?” 听到他卑微的乞求,她的心一阵阵抽痛,痛得像要撕裂开来,鲜血淋漓。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不会再哭,却仍是被汹涌的泪水迷了双眼。 “你别问我!我不想看到你,不想面对你,从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后果。我现在很乱,只想一个人呆着,求你离我远点。” “贞儿!”见她要走,秦霆泽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内心痛苦仿若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朕是皇上,帝王有帝王的情非得已,可朕的本意从来都不是伤害你。朕喜欢你,在意你,不想失去你。” “有些事情可以原谅,有些事情不能!” “就当是为了江山社稷,帮朕一回,给西秦一个储君……” “你闭嘴!闭嘴!我不要听!”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他只是把她当作生孩子的工具! 她猜到了,早就猜到了,他因为他自身的原因无法绵延子嗣,所以他算计了她,让她和秦煜灼有了关系。 为什么偏偏选择她! 他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怀上孩子?就算她怀上了孩子,倘若生下的是女孩呢?他会继续让她和秦煜灼睡,直到生下男孩是不是! 怪不得他从来都不在意秦煜灼对她做什么! 她愤然将他推开,怒视他,眼眶通红:“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送人、肆意羞辱的小妾,所以你可以那样对我!我曾经是真心地爱你,想要和你过一生一世,我没有把你当皇上,而是把你当我的夫君,我最爱的人。可是,你不值得,秦霆泽,你不值得!”她冲他吼完,不再听他辩解,跑了出去。 “贞儿!”在她身后,秦霆泽追出两步,胸口气血翻滚,他脚下一个踉跄,左手扶住宫门,一口鲜血吐出。 “皇上!”正好过来的江寿见状,吓坏了,忙上前扶住他,“皇上,奴才扶您回屋。” 秦霆泽挥开他的手,疯了似的笑着转身,俊逸的脸庞是苍白的绝望:“是朕不值得,是朕贪心了,这天下哪有什么两全其美之事,朕既选择了江山社稷,又有什么资格来拥有你的真心……” * 瑾秀宫。 曹文曦被抬回来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头发上还沾着淤泥和碎叶,脸上、手上都被毒蜂蛰到,疼得她哭喊连连。 沈姑姑快步从外头跑了进来,同样是满身狼狈,鼻青脸肿。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药包,跑到曹文曦面前,打开,从里面拿出药丸,急道:“娘娘,这是御药房让人给各宫分发的解毒丸,娘娘快服下。” 曹文曦接过,一口吞了,边哭边问:“这药能有用吗?” “御药房给的药,当然有用了。还好娘娘被蛰的地方不多,有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宫女当场就被蛰死了。”一想起当时的情形,沈姑姑心有余悸,脸色发白。 “究竟是哪来的毒蜂?难道宫里竟混进了刺客?”她问完,却见沈姑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怎么,难道沈姑姑知道是谁干的。 环顾四周,见跟她出去的那几个宫女太监也被蛰得没了人样,她皱了下眉,道:“沈姑姑,把药分给他们服下,让他们全都出去,给本宫准备洗浴的热水。” “谢娘娘。”宫人们领了药便离开了。 待宫中只剩下她和沈姑姑二人,曹文曦忙问道:“沈姑姑,今天的毒蜂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本宫父亲做的?” “不不不!”沈姑姑慌忙摇头否认,“娘娘,这事跟太师可没有任何关系,太师若是下手,怎会牵连到娘娘?” “那你方才怎么那样的表情?” “这……”沈姑姑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似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曹文曦怒了:“在本宫面前还要这般遮遮掩掩吗?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沈姑姑想了下才无奈道:“其实……其实今日的荷花节上,太师确实是安排了人,打算除掉陶婕妤的。杀手早早就在池中埋伏下了,只待陶婕妤经过,便以毒箭将其击杀。可谁知突然间毒蜂来袭,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找到机会下手……” “你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本宫!” “是太师不让奴婢告诉娘娘的,太师认为,娘娘不知情,是对娘娘好。” “本宫有权知道!”曹文曦气得咬牙,脑海却突然浮现陶贞儿救她的画面,她烦躁地拍了下桌子,道,“告诉本宫父亲,暂时不要动手了,今日之事一出,宫中定会加强防备,风险太大。” “是,娘娘。”沈姑姑讷讷地应下了。 * 晚上,季攸攸沐浴过后,坐到梳妆台前,拿过秦煜灼给她的药膏,涂抹到伤处。 屋内灯光昏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有些心不在焉。 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有一些红肿,并无大碍。 不知道那些毒蜂是针对谁来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那么多毒蜂吧? 她正思索着,猛然看到镜子里多出一个人影,她一惊,慌忙起身面向来人,失声道:“你来干什么!” 秦煜灼不满她对他的态度,冷冷道:“慌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季攸攸身子紧紧贴着梳妆台,美丽的杏眸盛着惊慌。 她害怕看到他,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没办法忘记那七个晚上,每一次都是她缠着他,向他索欢。他逼着她放下羞耻、尊严,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的人在这,我不能来?”秦煜灼迫近她,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她困在他的怀中。 “我不是!”季攸攸双手推他,抬腿踢他,却被他扣住右手旋了个身,摁到了梳妆台上。 “花拳绣腿,也敢跟我动手。”秦煜灼哼笑一声,俯下身子压住她,薄唇凑到她耳边,“不是什么?不是我的,你是谁的?” “放开我!放开!”季攸攸使劲挣扎,可在他面前,她弱小得就像一片柔软的云,一朵娇嫩的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这么久没见,就没想我?”他调整了姿势,单手制住她双手,另一只手则撩起了她的裙子。 晚上沐浴过后,她换了睡裙,贪凉贪懒便没有穿中裤,只穿了小裤。此时裙子被他掀起,她羞得涨红了脸,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温热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制造火焰,她难堪地闭上眼睛,身子不自觉地发抖。 没有了药物作用,她内心的羞耻感更甚。 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秦煜灼眉头皱起:还是这么难接受吗? 他停下动作,抬起身子,看着伏在梳妆台上衣裙凌乱的娇人儿,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背。 季攸攸浑身一颤,不解地回头,乌黑的水眸看他,目光茫然而天真。 对上她的目光,秦煜灼眉一抬:“要先用勉子铃吗?” 季攸攸小脸一僵,瞬间涨得通红,气恼地低吼:“秦煜灼!”他非要这样折辱她吗? “更喜欢我?”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又娇艳又鲜活。她就像是一团明媚的光,照进了他的心底。 早在那日,在御花园中,她踮起脚尖吊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倚靠在他胸口,而他没有当即把她甩开,取了她的性命——他就已经为她动了心,生了念。 他此一生从未真正想要过什么,但她,他绝不会放手。 “我给你……” 季攸攸还在气恼时,就被他占了个彻底,她呜咽一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却仍是难掩一声声的娇哼。 梳妆台承受着他们的重量,台面上的东西被推开,洒落一地。 她的双手得了自由,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刚刚拿到一支眉笔,就被他双手扣住,紧紧按压在台面上。 眉笔在台面上滚啊滚,“啪嗒”一声落地,她的心也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 寝室的光影晃动,他们的身影交叠,十指相扣,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可在那光鲜衣衫的掩盖下,他们早已迷失了自我。 直到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第191章 ◎我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她,不能。◎ 听到敲门的声音, 季攸攸吓坏了,拼命挣扎想要推开秦煜灼,却被他抱得更紧。 “急什么。”他语声不稳地咬了下她的耳朵, 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死死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呜咽着浑身颤抖。 放开!放开!她在内心疯狂叫嚣,慌张得抓狂。 这个混蛋, 他怎么可以这样! “陶婕妤。”外头传来江寿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切。 季攸攸回头看秦煜灼,眼中满是绝望和哀求。 “别理他,他不会进来。”她紧张害怕的模样令他的双眸更加幽暗, 他轻啄她的脸颊, 温柔地安抚她, 却尝到了眼泪咸湿的滋味。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看到了她眼眸中盛的泪, 像桃瓣沾露, 一滴滴滑落, 我见犹怜。 他眉心一皱,再没了心思, 草草了事,为她整理好衣裙,面色不愉。 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寿的声音更加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陶婕妤, 您在屋里吗?” 季攸攸抹了下眼泪, 匆匆走到外间, 站到了门后:“我在, 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让语声听上去正常。 但门外的江寿似乎还是察觉了不对,静默了一会才道:“陶婕妤,皇上……皇上他病了,想见您。” “病了?”季攸攸苦涩地笑了下,“他若病了便请太医,我又不会治病。” “皇上他吐了好几回血,晚上还发起了烧,奴才也劝皇上宣太医看下,可皇上不愿,他只想见您。” “他又吐血了?”季攸攸眼角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想要开门,却被身后的人一下抓住了手。 她一惊,回头一看,不知道秦煜灼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看她的眸光冰冷骇人,似乎她要是敢开门出去,他就会吃了她。 而外头的江寿听到她话音中的松动,更是卯足了劲当说客:“陶婕妤,今日您离开后,皇上便身子不适,连奏折都没有批阅,大臣们有事求见皇上也没见,皇上一心只想着陶婕妤您,特别交代奴才请您过去。” 季攸攸眼泪落得更凶。 她虽然恨他、怨他,可听说他又吐血,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心,可秦煜灼就在她身后,她哪里敢开门出去。 “陶婕妤,陶婕妤,您还在吗?”见她久久不回应,江寿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季攸攸咬了咬唇,回他:“我不过去了,你让他好好休息,让太医去给他看看。” 江寿:“……”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这么嚣张的女人!他垂死挣扎,搬出杀手锏,“陶婕妤,这是圣谕。”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 江寿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屋内,秦煜灼这才霁颜,打横抱起她,回到寝室,跨过满地狼藉,把她放到了床上。 季攸攸低头垂泪,很小声地抽抽搭搭,眼眶红得像兔子。 “他死不了。”秦煜灼坐到她身旁,拿过帕子为她擦拭眼泪,语声淡淡,“明日我去看他,为他诊治。” “现在不行吗?” “也可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季攸攸一下意识到不对,慌忙抓住了他,摇头:“不确定不确定,明天,就明天吧。”他若是现在过去,秦霆泽肯定一下就猜出他偷偷跑到了她房间里,肯定会生气的。 她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可她怕他病情加重。 “就这么担心他?” 季攸攸扭过头,不说话。 “还喜欢他?” “跟你没关系。” 秦煜灼将她抱坐到他腿上,单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人,你的每一件事都与我有关。” “秦煜灼,你记得,我是你哥哥的婕妤,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光明正大的那天!” “你想要和我光明正大吗?” 对上他疑问的目光,季攸攸一时语塞,她想跟他光明正大吗?这是她想就能实现的吗? 他又何必这么问她?他不是说过不喜欢她吗? 她不回答,秦煜灼也不逼她,抱她躺下,脱下她的鞋子,掀起了她的裙摆。 “你干什么!”季攸攸急了,双手按住,满目惊慌。 他难道又想…… “小裤脏了,我带走给你洗了,下次带给你。还有,帮你清理一下。” 他说得云淡风轻,季攸攸听得脸红耳赤。 那七天里,事后确实都是他为她清理,可那时她被他折腾得力气全无,昏昏欲睡,哪里还顾得上羞耻不羞耻。可现在不一样,她现在清醒着,才不要他碰! “我自己可以,你快走吧,省得待会再有人来。”她死命摁住裙摆不让他碰。 “这么想留着我的东西?”炽热的目光锁住她,言语暧昧。 季攸攸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气,一脚踢向他:“秦煜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秦煜灼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她的脚底心轻挠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自己送上门的,不能。” * 次日一早,秦煜灼去了乾合殿。 兄弟俩坐在榻上,中间隔着炕几,秦霆泽的手置于炕几上,任由秦煜灼为他把脉。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唇色泛白,眼中也没有什么光彩,暗淡昏沉,透着病气。 半晌,秦煜灼收手,拿过纸笔,开了药方,递给秦霆泽。 秦霆泽扫了眼,问:“这些药有什么用?” “静心,下火,去燥。” 秦霆泽把药方给了江寿,把他打发了。 “王太医的药继续吃,只要你保持心绪平和,没什么大问题。” “昨晚你去了贞儿房间?”秦霆泽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许是同胞兄弟间的感应,他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而能让他心情不错的原因——能有几个? 贞儿虽然恨他,但她心地善良柔软,知道他吐血,又怎会狠心不见他?除非有人拦着。 再则,他身体有恙之事并未外传,他今日特意过来为他把脉,其中原因还要猜吗? 秦煜灼眼眸微抬:“是。” “也是你阻止她来见朕?” “是。” 虽是意料中的答案,但亲耳听他说出口,秦霆泽仍是怒不可遏,重重一拳砸到炕几上。 “阿灼,你对得起朕!” 秦煜灼神色冷下,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你说过,后宫的女人都可以是我的,我只要一个她而已。” “但她除外!有朕的允许,你才能碰她,朕只是要你和她为西秦诞下储君,不是让你爱上她,更不是让你搅乱她的心!” 秦煜灼抿了下唇,冷声道:“秦霆泽,你不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吗?要天下,要皇嗣,还要她的人她的心,那我有什么?我永远都只是你的陪衬?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工具?” “朕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为了西秦皇室的大业付出一切,而你呢?从小到大,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你。”他若插一脚,西秦岂有安宁?如今他只是当个闲散王爷,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利用他做文章,倘若他真有那心思,他的这个皇位便不是那么好坐的。 秦霆泽冷笑:“那朕倒是想与你换一换。” “就算换过来,她的心也不在你的身上了。秦霆泽,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该放下对她的感情。待她生下孩子,孩子归你,她归我。” “她是朕的婕妤,待她生下孩子,朕会迎娶她为西秦皇后,她会是你的皇嫂,是要与朕共看山河、携手一生的人。阿灼,你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说的。”秦煜灼起身便要离开。 “阿灼!”秦霆泽唤住他,语声低了几分,“算哥哥求你,高处不胜寒,唯有她,予我些许温暖。除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秦煜灼背对他,喉结微动,闭了眼睛。 秦霆泽,她是你的温暖,可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希望?我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她,不能。 第192章 ◎他唤她……攸攸!◎ 英国公府, 暗室。 刚刚退朝回来的英国公焦仲德未及换下朝服便直接来了此地,行色匆匆。 听到脚步声,暗室中有了响动,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明艳少女扶着一名身材佝偻、须发全白的老者从里间走了出来。 “聂先生近日身体可好?”见了他, 焦仲德恭敬地作了个揖, 关心地问道。 聂甲桀桀怪笑,道:“暂时死不了, 英国公匆匆前来,可是宫中发生了大事?” “大事倒也算不上,不过是秦霆泽明日在宫中设宴,请几位老臣赴宴, 老夫也不得不去。” “国公是担心他明日对你下手?” “老夫是三朝元老, 劳苦功高, 他还不至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老夫下手。不过,他定是对老夫起了疑心, 明日之宴定会多加试探, 老夫不得不防。” “那国公有何打算?” “老夫只是想知道, 聂先生炼制的那些药人可都已经死了?” “嘿嘿,国公是在担心什么呢?我炼制的那些药人, 一旦任务失败,皆会暴毙而亡,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他们绝对查不出什么来。” 焦仲德叹道:“怪只怪秦霆泽那小子命大,摔下悬崖还能生还。若能除了他, 聂先生就不必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不急, 不急。”聂甲毫不在意, 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明日国公且安心赴宴。” 焦仲德脸上焦虑之色未褪:“那日毒蜂袭击本是想除了那受宠的婕妤,以防她生下皇子,让那些支持秦霆泽的人有了盼头,却没想仍是功败垂成。虽然那洒金花蜜的小太监已死,可那些毒蜂却难保不会成为线索……” “国公想多了,那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毒蜂,被我用花毒喂养而增加了些许毒性,更容易置人于死地。这个季节,毒蜂本就常见,宫中的那些废物能查出什么?” “那老夫便放心了,明日赴宴,老夫只当万事不知,好好喝酒吃菜便是。” “不错,正该如此。”聂甲点头。 焦仲德笑道:“那聂先生便好好休息吧,老夫改日再来探望。” “国公走好。” 焦仲德一离开暗室,聂甲的脸色便沉下,转头问身旁的少女:“娇儿,暗道可挖好了?” 被唤“娇儿”的少女点头:“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早就挖好了。” “好,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啊?为什么?” “英国公那老狐狸,几次三番没能除了秦霆泽,显然是要弃车保帅,放弃我们了。他方才不过是再次确认几次刺杀没有后患,想要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罢了。”聂甲冷冷说道,瘦削的脸庞是令人畏惧的阴森。 “可是,我们离开这能去哪呢?秦霆泽对我们的追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娇儿的脸上满是担忧。 “去找你师兄,他此刻肯定也在想法设法找我们。”聂甲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娇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你师兄吗?师父这里还有一种好药,可以让他为你掌控。” 阿灼啊阿灼,师父待你可不薄,那么大的秘密,师父可从未告诉过其他人。 只不过,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你的那个兄长吗?嘿嘿嘿! 娇儿听了他的话,娇媚的脸上浮现喜色,但很快又色变惊呼:“师父,师父,火!着火了!” 聂甲扭头,只见一片骇人的火光将暗室笼罩,烟雾侵入,汹涌滚烫,令人窒息。 哦,想把他们烧死在这啊?焦仲德,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 * 一整天,乾合殿都很热闹,宫人们忙忙碌碌、走来走去,有条不紊地张罗着晚上的盛宴。 傍晚时分,季攸攸出了门,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神色慵懒。 见她出门,在外面守着的绿萝和青柠赶紧跑了过去,在她身边伺候。 “陶婕妤,今晚皇上设宴招待朝中的大臣呢,可热闹了,还有很多好吃的!”青柠笑眯眯地告诉她,又道,“若是皇上带陶婕妤一起参加就好了,奴婢们也能沾沾光呢。” 设宴?他……也会来吗? 季攸攸皱了下眉头,靠着秋千,有些心不在焉。 这两日,她想了很多,想秦霆泽,想秦煜灼……两人的样子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交替呈现,最终她看到的是大师兄的模样。 大师兄,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才是她深爱的那个人,既不是秦霆泽,也不是秦煜灼。 她和他们的纠缠,只是为了找回她的大师兄。 秦霆泽……她没办法再爱他,那么现在她能指望的便只有秦煜灼,可他说他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却要碰她……他难道也只是为了要她生下皇嗣吗? 若是那样——季攸攸黯然垂眸——若是那样,她可真是可怜至极了。 “陶婕妤,晋王殿下来了,他他他、他在看你!” 青柠惊怕的声音传入耳际,季攸攸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殿门口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白衣绝尘的男人。 他也正看着她,不咸不淡的眸光,看不出喜怒,可她却能感觉其中的露骨,像要将她扒光一般。 她忍不住揪紧了裙摆,难堪地低下了头。 “走了走了,晋王殿下走了!呼……”青柠小生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万分庆幸的模样。 季攸攸这才又抬头,看到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陶婕妤,您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太热啦?奴婢帮您扇扇。”青柠热络地拿出扇子为她扇风。 季攸攸心中烦躁,推开了她的扇子:“你们都走开些,不要在我面前晃,烦人。” 见她生气,青柠一下红了眼圈,扑通跪了下去:“是奴婢惹陶婕妤不高兴了吗?陶婕妤不要不高兴,都是奴婢的错。” 季攸攸震惊:我怎么你了,你就要下跪?你认哪门子错? 她只是心情不好,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她不需要她们陪着,不需要任何人跟她说话,不行吗? 她腾地起身回房,把门关上,把自己关了起来。 跪在原地的青柠茫茫然,被绿萝拉了起来。 “陶婕妤没有生你气,她只是心情不好,你别多想了。还有,以后别动不动下跪,陶婕妤不喜欢。”绿萝提醒她。 “可、可是宫里的娘娘们不都是喜欢被人跪的吗?” 绿萝忍不住叹气:“你服侍陶婕妤不是一日两日了,还不了解陶婕妤的性子吗?我们就在外头候着,等陶婕妤需要我们伺候的时候再进去。” “那、那好吧。” * 这是一场盛大的宫宴,虽然赴宴的不过九人,但都是西秦的肱骨之臣和皇室要员。 大殿布置得富丽堂皇,珍馐佳肴满桌,殿内曼舞轻歌,乐声优雅。 戌时不到,众人纷纷落座,南阳王秦随安坐在秦煜灼邻座,见他一言不发在那喝酒,笑道:“晋王来得早啊,这就开始喝酒,等下不怕喝醉?晋王的酒量可向来不怎么好啊。” “本王想喝便喝,想走便走,便是醉了又如何?倒是南阳王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今日可还能直着出去。” 秦随安神色一变:“晋王这是何意?” 秦煜灼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乜他一眼:“今晚来的都是些不能喝的老家伙,只有南阳王和皇上的酒量能拼上一拼,南阳王若不陪皇上尽兴,你以为皇上能放你回去?” 知他是这个意思,秦随安才稍稍松了口气,道:“我的酒量跟皇上可不好比,还望着皇上网开一面了。” “那你可以先跟那些老家伙打声招呼,看看哪个到时候愿意帮你求求情。” 秦随安干笑:“晋王说笑了,这等小事哪能麻烦诸位大臣求情,若是晋王,我倒是还能指望一下的。” 秦煜灼抬起空酒杯,身后的小太监赶紧上前为他斟满了酒。他悠哉喝了一口,冷冷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本王跟你不熟。” “皇上驾到。” 说话间,秦霆泽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大殿,在最高位的龙椅上落座,众人起身行礼,他淡淡一笑,让众人坐下了。 “今日君臣同乐,不必拘礼,开席吧。” 一道道热菜上桌,众人吃起喝起,赏歌赏舞,一派和谐之景。 秦煜灼自顾自地喝酒,桌上的菜一动未动,对歌舞也不感兴趣,仿佛他的世界便只有他自己。 而他身后的小太监殷勤,见他酒杯一空便上前帮他斟满,不必他开口。 邻座的秦随安频频看向他,似乎想通过他看出些什么来,却一无所获。 今日奉命进宫,他心中自是忐忑,虽然刺杀一事他们并未留下什么把柄,但秦霆泽冷酷奸诈、滥杀成性,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随安也忍不住往焦仲德的方向看了一眼,可看到焦仲德眯眼别开脸,他瞬间回过神,移开了视线。 在秦霆泽的眼皮子底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须臾,一舞毕,身姿曼妙的舞女们退下,乐声止,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霆泽。 秦霆泽面带微笑,缓声道:“在座各位都是西秦的肱骨之臣,忠于西秦,忠于朕。各位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今日朕有一特别嘉奖要送给各位。”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九名宫女端上九道由琉璃盏装盛的菜,分别站到了九位宾客身旁。 琉璃盏上有盖,看不到其中的菜品。 “朕特意为在座的各位准备了一道菜,都是各位平日最爱吃的菜,各位可掀开一看,看看朕对各位的了解是否准确。”秦霆泽说着,视线落到了秦煜灼的身上,笑容温和,“便从晋王开始吧。” 宫女将琉璃盏放到了秦煜灼的面前。 秦煜灼喝完杯中酒,看了眼桌上的琉璃盏,漫不经心地伸手,打开了盖子。 一张葱花饼。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张饼,可秦煜灼看到,脸色变了。 “无聊!”静默片刻,他眉眼一凛,抬手便打翻了琉璃盏,摇摇晃晃地起身,不顾在场所有的人,不顾君臣之仪,径直离开了大殿。 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也赶紧跟了上去。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半晌,秦霆泽轻笑一声,道:“晋王醉了,无碍,我们继续。” * 季攸攸再一次爬上了屋顶,站在高处,面对着宴厅的大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看什么,只是觉得在房间太过憋闷,便出来透透气。 群星璀璨,偶有一阵风吹过,吹起她雪白的衣裙。 她早已卸了妆,散了发,本来是打算早早歇下,可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独自一人偷偷出了门,上了屋顶。 傍晚时分,江寿带着几个小太监送来了一桌菜,说是皇上赏的,每一道菜都是宫里的御厨根据她的口味特别做的。 但她一口没吃,只让绿萝青柠去膳房端了些清粥小菜过来,吃饱就算完了。 不想要他的赏赐,不想领他的情。 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正走神,底下突然传来声响,她低头一看,只见秦煜灼跌跌撞撞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 她看着他出了宫门,往明烨宫的方向走去。 “这么快就走了?”她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路都走不稳,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酒量看着也不是太行。 鬼使神差的,她下了屋顶,悄悄跟了上去。 天色暗沉,宫中静悄悄的,偶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见了秦煜灼行了礼便走开了。 季攸攸躲在暗处悄悄跟随,不敢太靠近,看秦煜灼步履不稳的模样,有些担心。 可那家伙即便醉了也还认得明烨宫的路,一路走过去,没有走岔,只是他似乎很不耐烦身后跟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但凡想扶一扶他,都被他一手甩开。 那小太监似乎很急切…… 季攸攸发现了那小太监的不对劲,初时他的嗓音还是雌雄莫辩的少年音,可一路走来,那声音越来越清灵女气,一声声唤着“殿下”,无比娇嗔。 再看她的身段,婀娜娇小,哪里像小太监,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季攸攸的眉头一下蹙起,心中隐隐有了不快,心想:这难道是哪个恋慕秦煜灼的宫女,特意扮成这副模样来勾引他的? “师兄,师兄,我是娇儿呀,你回头看一看我。” 师兄?!季攸攸脑中“嗡”的一声,这名女子竟是秦煜灼的师妹?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会和她跟大师兄那样吗? 秦煜灼听到那女子的唤,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小太监。 娇儿见他有了反应,心中一喜,伸手便要去扶他:“师兄,我是娇儿,小的时候我们时常在一块玩的,你还记得吗?” 这回,秦煜灼没有把她甩开,任由她将他扶住。 见那女子碰到秦煜灼,季攸攸的心一下揪紧,呼吸也凝滞了。 她一点都不愿别的女人碰他。 “师兄,娇儿已经长大了,你看看娇儿生得可好看?” 季攸攸看着那女子扶着秦煜灼到了隐蔽的假山乱石之中,娇声软语,好不亲昵。 而秦煜灼竟也没将她推开! 季攸攸心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握紧了拳头。 想把他打一顿,狠狠打一顿! “师兄,这么多年,娇儿好想你……你知道吗,娇儿一直好喜欢你……” 眼看那女子伸手便要去解秦煜灼的腰带,季攸攸忍无可忍暴怒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娇儿一惊,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慌忙放开秦煜灼,转过了身。 借着星光,她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眼眸不禁掠过狠意。 没关系,杀了她就行! 她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毒药,却摸了个空,顿时懊恼不已。 她今日潜入宫中,杀了布置宴席的一名小太监,易容成他的模样,本打算按照师父的吩咐,在宴席间给师兄下药,不成想,她装药的小包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见师兄一杯接一杯喝着烈酒,便计划趁师兄醉酒和他成就好事,一来一偿自己多年夙愿,二来若是能怀上师兄的孩子,对师父的计划亦有助力。 可怎么被个多事的女人盯上了?真是倒霉透了! 不杀她,难消她心头之恨! 见那女子一言不发向她攻来,季攸攸没有客气,出手相迎。 没过几招,娇儿就发现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吃了她好几掌。发现远处又有侍卫队过来,她心中焦急害怕,不敢恋战,虚晃一招,飞身逃跑。 季攸攸没有去追,转身走向秦煜灼,查看他的情况。 可她刚靠近他,就被他一把拉到怀中,炙热的吻落下,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浓重的酒气将她整个人笼罩。 察觉到他高昂的欲.望,季攸攸气极了,用力推他打他,踢他拧他,扭过头,不让他碰到她的唇。 他把她当谁呢?他的师妹吗?他喝醉了是不是谁都可以?阿猫阿狗都可以! “放开我,你这混蛋,我才不是你师妹!” “呵!” 她只听得一声闷笑,下一刻,整个人被他抵在了石壁上,单薄的衣衫被他扯开。 他的动作强势霸道,不容拒绝,左手固定住她的后脑,让她再无法躲开。 既然来了,还想跑吗? 季攸攸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娇嫩的唇瓣隐隐作痛,差点就要岔了气。 可他还不放过她,右手熟练地去解她的衣裙,她又气又急,拼命阻拦,不让他得逞。 “醉鬼,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清醒些!” “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星月交辉,天地可鉴。”他的声音极尽暧昧,带着几分醉意,沙哑低沉,听上去令人浑身发软。 他懒洋洋地说着话,手上也没歇着,很快,季攸攸便衣不蔽体,娇美的肌肤裸.露在了夜色下。 秦煜灼的眸光更加暗沉,双手轻松将她托抱起,将她禁锢在他和山石之间,山雨欲来。 季攸攸惶惶不安,挣扎扭动得更加厉害:“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师妹!”他怎么能这样,被人发现怎么办,宫中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他就一点不担心吗?还有他那个师妹若是折返回来呢? 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她思绪混乱,羞怕至极,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温热的唇瓣凑到了她耳侧,她只觉耳垂一痛,正要一耳光扇过去,却听到他的声音落入他的耳际,轻而又轻地唤她: “攸攸。” 作者有话说: 阿灼和攸攸感情升温,阿泽会黑化。 第193章 ◎她,是我的。◎ 攸攸…… 季攸攸震惊万分, 杏眸儿睁圆,不敢置信。 他唤她什么?他怎么会唤她“攸攸”? 她一把抓住了秦煜灼的衣襟,语声急切, 情绪激动:“你唤我什么?你再唤一次!” 在这个世界, 没有人唤她“攸攸”, 秦煜灼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季……攸攸。”秦煜灼醉醺醺地再唤了她一声,在她脸上轻啄了下, 又意犹未尽地去碰她柔软的唇,一下又一下,极尽挑逗的意味。 听清他口中的名字,季攸攸眼泪一下涌出,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又哭又笑:“大师兄, 你是我的大师兄对不对?你想起我了对不对?” 秦煜灼没有应声,她的搂抱更是鼓舞了他, 他狂野地含住了她柔嫩的唇瓣, 贪婪地品尝她的甜美。 季攸攸没再拒绝他的索欢, 她拥着他,回吻他, 她的身子为他变得更加柔软,任由他侵占、掠夺,在她身上燃起滚烫的焰。 这是头一次……她敞开身心接纳他, 不是受药物控制的屈服,而是发自内心的接受、配合, 让他品尝到什么是真正的芙蓉出水、款款柔情。 哪怕是他骗来的, 哪怕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但那又如何?在这个世界, 能够拥有她的, 唯他而已。 她忘了自己曾经告诉他这个名字,可他却一生一世记在心里。他从未唤她“贞儿”,她是他的“攸攸”,独一无二的季攸攸,专属于他的季攸攸。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他相信前世今生,他相信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相信他们曾经至死不渝,而如今他们将继续相爱,直到永世永生。 暗淡的月辉洒落在她娇美的脸庞,她如月下美人在他的面前绽放,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唯有他能欣赏她最动人的美丽,尽情占有,极尽疯狂。 …… 狂浪平息,季攸攸默默地站在他的面前,体贴地为他整理好衣物,重新为他束好腰带,又理了下自己的衣裙,心中臊得慌,脸蛋也烫得厉害。 没想到他喝醉了都这么能折腾,甚至比清醒时更加放肆,弄得她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她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心中惴惴。 若不是大师兄,她才不纵着他。 想起大师兄,她的心中又柔软几分,秦煜灼就是大师兄对不对? 一定是的,只有大师兄才知道她是季攸攸,不是陶贞儿。 高大的男人抬手抚摸她的脸,身子却晃得厉害,醉态明显。 季攸攸扶住他,抬头看他,语声轻柔:“阿灼,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煜灼顺势靠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但到底没舍得让她受累,自个儿收了力道,只堪堪倚靠着她。 两人走出一段路,就见一人迎面走了过来,季攸攸心惊正要躲开,那人却快步过来,先开了口:“殿下!” 季攸攸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秦煜灼的贴身侍卫成靖,这才放下心来。 “他喝醉了,你扶他回去吧。”原本她便担心,她这么明目张胆送他回明烨宫,定会落人口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幸好遇到了成靖,有成靖带他回去,她就放心了。 秦煜灼倒也配合,任由成靖将他扶住,却仍是醉醺醺地在季攸攸脸上捏了一下,惊得成靖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天哪,他发现了什么要命的秘密,殿下居然调戏陶婕妤!冷情冷性的殿下居然调戏女人!还是皇上的女人! 季攸攸羞窘地拉下他的手,退开一步,对成靖说了声“好好照顾他”,转身便跑开了。 待她跑远,秦煜灼站直身子,一把推开了成靖,一副万分嫌弃的模样。 成靖一个踉跄退后两步,瞠目结舌:殿下,您好能装啊! 秦煜灼双手负于身后,冷了神情,转头看他:“人抓到了?” 成靖赶紧站直,正色道:“抓到了,已经带到了暗室。” “好。”秦煜灼唇畔勾起冷笑,“本王亲自去审。” * 暗室,双手被反绑的娇儿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都在发抖。 她没能逃出皇宫,她还没逃出多远就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抓住,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个地方阴森黑暗,面前有一个装满了毒虫毒蛇的瓮,一旁还有一个丑陋的男人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鬼魅一般。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敢问,她怕自己一开口,面前的这个男人就会把她丢进那个瓮里。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了,看清来人,她的脸上添了喜色:“师兄!”她娇滴滴唤了声,正欲跑过去,却被那丑陋的哑奴一把按住肩膀,被迫跪倒在地。 秦煜灼瞟她一眼,在成靖端过来的椅子里坐下,神情慵懒:“老东西让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师父叫我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在哪里,是我自己想师兄了,所以才会进宫的。”娇儿眼神无辜,并不承认。 “哑奴,把她丢进去。”秦煜灼没有跟她废话。 哑奴上前一步,拎小鸡一般把她拎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装满了毒物的瓮里丢。 娇儿吓坏了,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师兄不要,不要!我说实话,是师父让我来的,师父这么多年没见你,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他、他想单独见你一面!” “师兄也是你配喊的?”秦煜灼冷冷一笑,对哑奴说道,“再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拔了她的舌头。” 他只爱听他的小女人唤他“大师兄”,其他人,没这个资格。 一想起她的乖巧柔软,他眸中的寒便不觉化开,唇畔也隐隐有了丝笑意。但一看到面前的人,他的眼中又添了不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丢给了成靖。 她的小包!娇儿眼睛一瞪,身子直了起来,惊讶万分。 师兄什么时候把她的小包偷去的?! 成靖打开了布包,里面是好几瓶药。 秦煜灼一一拿过,打开,轻嗅,又一瓶瓶丢到地上,砰砰砰摔得粉碎,最后留下一个白色瓷瓶,捏在手上,把玩。 他的手指修长,肤色冷白,骨节分明,像是最精致的藏品。 “什么药?”他问她。其他药他都能分辨出,但这一瓶他不曾见过,想来应是那老东西炼制的。 娇儿怯怯地低下头,嗫嚅道:“就、就是那、那个药……” 秦煜灼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面色一沉:“哑奴。” 哑奴长臂一伸把她提了起来。 小鸡崽儿似的娇儿吓得哇哇大哭:“我说我说,师……殿下,我说,呜呜呜……师父说,那、那是他特别炼制的春.药,给殿下服下,那那那个的时候再给殿下喂食我的血,殿下就、就会离不开我的身体,什么都听我的。呜呜……是师父的吩咐,跟我没关系……” 秦煜灼冷笑,很好,算计到他头上了! “如何找到他?” “师、师父说,三日后,他他他会找你的。” 三日后,好啊。秦煜灼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药瓶丢给了哑奴:“这个女人赏你了,这么有趣的药,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才是。”胆敢算计他,还意图伤害攸攸,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说罢他站起身,不顾她的哀求告饶,径直离开了暗室。 “殿下,殿下,求求你放过我,我是你师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娇儿哭喊得声音都哑了,满目惊恐地看着向她迫近的粗壮男人,频频后退,心都凉了。 他那么丑,那么高大,那么壮实,手臂比她的大腿还粗,她一定会被他弄死的! * 秦煜灼从暗室出来,得知江寿奉命前来,正在门口等着,让他进来了。 江寿进来时,态度毕恭毕敬,手中端着玉盘,玉盘中是一只琉璃盏,和宴会上的一模一样。 “晋王殿下,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是御膳房重新做的。皇上说,趁热吃,口感好。”江寿面上带笑,心里却慌得要命,晋王殿下要是气得要了他这条小命,那他可实在是死得冤。 这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果然,晋王殿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江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成靖也不禁忐忑,心道:殿下方才心情不是还不错?怎么皇上送赏赐过来还变脸了? “放下,滚。”良久,秦煜灼说出三字。 江寿如蒙大赦,赶紧把玉盘放下,行了礼,逃命似的离开了。 “你也滚。” 被自家殿下冷眼斜看的成靖虎躯一震,也慌忙退下了。 待他们都离开,秦煜灼的视线落到了那琉璃盏上,眉宇间尽是阴霾。 不必打开,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时,他不喜欢宫中的吃食,总爱偷偷溜出宫去,到山里采各种草药、野菜,抓各种小鸟、野兔,给自己加餐。 记得那次,他在山里掘了很多野葱,带回宫里,央着宫里小厨房的张嬷嬷给他做了葱花饼。 葱花饼烤得金黄酥脆,他用白玉盘端着,正要回房吃,却碰到了母妃和秦霆泽。 秦霆泽看到了他端着的葱花饼,问了他一句:“可以分我一半吗?” 他自是愿意的。 但母妃说:“灼儿,把饼都给你哥哥。” 母妃又对秦霆泽说:“泽儿,你是太子,将来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无需跟任何人分享。” 那时他年岁小,母妃的话,他似懂非懂,但自己花力气得到的饼却被要求全部给别人,他心中自是不高兴,因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最后的结果是,他被母妃用藤条抽得遍体鳞伤,足足在床上趴了七天。 自那以后,他便知道了一件事:他永远都不能和秦霆泽争。 他抬手,揭开了琉璃盏的盖子,金黄色的葱花饼赫然就在其中。 他冷冷一笑,眸底阴霾不散,将盖子丢了回去:“我不和你争,但她,是我的。” * 季攸攸和秦煜灼分开后,没有急着回乾合殿。她在外面呆了许久,直到宴席散去,直到最后一位大臣醉醺醺地被扶着离开,她才悄悄地溜回自己房间。 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灯盏,燃起,房间里一下亮了起来。 她神色欢喜,打算去寝室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一扭头,却看见了端坐在美人榻上的秦霆泽,她吓得笑容僵在脸上,仓皇退后两步,撞到了桌子。 桌上的灯盏晃动,一室光影摇曳。 “朕竟让你那么害怕了?”秦霆泽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眼眸中蕴藏着一丝冷色和疯狂,“贞儿方才去哪了?” 第194章 ◎他要锁着她,囚禁她……◎ 秦霆泽仍穿着宴会时穿的黑色繁复礼服, 庄严而贵气。看到季攸攸时,他从美人榻上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他步步紧逼, 她步步后退。 当秦霆泽伸手想要触碰她, 季攸攸转身就要跑出去, 却被他一句话惊得僵在了原地。 “你若跑出去,朕会下旨赐死晋王。” 他的声音冷淡缓慢, 不像是在开玩笑。 季攸攸眸子倏地睁大,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会杀秦煜灼? 果然啊……秦霆泽没有笑意地扯了下嘴角,闭了下眼睛, 睁开, 上前两步, 扣住她的肩膀,迫使浑身僵硬的她转过身, 面对他。 “贞儿爱上阿灼了?”他低头看她, 轻声问。 “没有。”她不能承认, 眼前的这个人令她觉得陌生、害怕,她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秦霆泽敛眸, 伸手去解她衣领处的扣子。 季攸攸抬手想要阻挡,他却双手狠狠一扯,直接将她的衣领扯开。 “你干什么!”她惊呼。 “朕想对你做什么, 你有拒绝的余地吗?”对上她惊慌羞恼的目光,秦霆泽面无表情, 视线往下, 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颈和胸口再也掩不住的红色印痕。 斑驳, 密集, 旖旎。 心似被剜开,道道血痕,破碎不堪,可他却笑了,语声也更加温和、轻柔:“贞儿方才去见晋王了?” 他的样子让季攸攸觉得害怕,他笑,还不若不笑。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语气低软而心虚。 “贞儿忘了吗,贞儿是朕的婕妤,怎么可以瞒着朕和别的男人见面呢?那是死罪。不仅是你,晋王也会受到牵连。” 季攸攸只想逃,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森冷无情,要让她万劫不复。 明明是他把她推给了秦煜灼,此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责怪她? “贞儿还跟晋王做了什么吗?”他的唇凑到了她的耳畔,轻声问着,手也没闲着,将她的裙摆抬起,“让朕看看。” 季攸攸脸都白了,颤抖着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秦霆泽轻轻叹息一声:“朕知道了,贞儿别害怕,朕不怪你,洗干净,就好了。” 季攸攸心跳飞快,浑身冰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着手出了房门,投入到浓浓的夜色中。 “你、你带我去哪?”他的反常让她害怕极了,她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他,虽说若是动手,他绝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却怕他因此迁怒到秦煜灼身上,伤了他。 “嘘,别说话。”秦霆泽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一路走到了乾合殿内的水池边。 满天星辰,池水微漾,倒映着点点星光。 秦霆泽在池边站定,季攸攸刚稳住身子,不解地转头看他,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池中。 “扑通”一声,池中水花四溅,季攸攸全无防备,扑腾了几下,喝了好几口水才站稳。 池水不深,刚过她的腰,可她完全无法接受他对她这样做,内心冰凉,一脸受伤地看向他。 他是要杀了她吗?不,他不是要杀了她,可她宁愿他杀了她。 秦霆泽的目光锁住了她,夜色下,他的神情不明,只是缓缓脱下了繁复的礼服,只剩下单衣。随后,他亦跳入水中,走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季攸攸却看不清、看不懂他的目光,只觉得危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他强势拉进怀中。 他紧紧拥着她,拥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不是说过会永远喜欢朕吗?”他低头,在她的耳边喃喃,“不是说过无论朕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朕吗?你对朕的喜欢便这么肤浅?朕希望你是能跟朕共看山河的那个人,不要拘泥于情爱,多为西秦的江山社稷想想,不行吗?” “我……”季攸攸艰难开口,却被他打断。 “算了,朕的贞儿是柔软的小兔,是爱在林间奔跑的小鹿,朕又怎能指望她成为凶狠的野兽,高傲的凤凰?”他放开她,看着她,双手褪下了她的衣衫,露出了她雪白诱人的肌肤,“朕愿意宠着你,纵着你,可是朕无法容忍你的冷淡和背叛。朕是帝王,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你也只能是朕的,明白吗?”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 “不要反驳朕,不要质疑朕,趁着朕还有耐心,贞儿,乖一些,你在这宫中的日子便会好过些。” 季攸攸哽咽落泪:“你放过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 秦霆泽隐藏起眸中的寒,俯下身子,狠狠咬上了她的脖颈,就像猛兽逮住了孱弱的猎物,一口一口地将她撕碎、凌迟、生吞活剥。 她的身上只能有他给她的印记。 痛!好痛! 脖颈被他啃咬,季攸攸痛得撕心裂肺,死命推他,他却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余地。 她感觉到了他的恨意。 可是,他凭什么恨她? * 星河璀璨,夜色更浓。 折腾许久之后,季攸攸穿着粉色的睡裙躺在龙床上,面朝里侧,内心痛苦哀绝。 秦霆泽将她啃得遍体鳞伤,抱着她离开了池子。回到寝殿,他要了热水,亲自为她沐浴,用软布一点一点擦遍她全身。 宫人们看到她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被咬的伤口流血、痛极,碰到温热的水更是痛得她浑身发颤。 她泪流不止,可他浑然不在意,用软布擦着、擦着,直到她浑身泛红,柔嫩的肌肤几乎要渗出血来。 洗完后,他为她擦干身子,擦干发,为她穿上睡裙。 她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任由他折腾,不言不语,只有那眼泪像是开了闸似的怎么也停不住。 身旁的床铺陷下,她的左手被拉住,手腕一凉,一个东西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愣,转头去看,只见手腕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黄金锁环,锁环上连着细长的锁链,另一端扣在了粗壮的盘龙柱上。 秦霆泽将她拥在怀中,轻吻她娇嫩的脸颊,神情舒缓淡然:“这样贞儿就不会乱跑了,朕也就不必担惊受怕了。你可以在寝殿自由活动,每天都能看见朕,开心吗?” 季攸攸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黯然垂眸,内心茫然。 他要锁着她,囚禁她…… 以前她想要时时陪在他的身边,想要他的宠他的爱,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要了。 他跟她说江山、社稷,她不是不懂,她可以支持他、帮助他,可是她不能接受他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在他心中,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所以,他可以肆意伤害。如今,他更是要把她的自由剥夺。 宽大的裙摆被撩到腰间,她一怔,美目闪过惊慌和惧意,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语声微颤,带着哀求:“不要,求你不要伤害我。” 秦霆泽看着她,淡淡道:“没有要伤害你,朕宠幸你,亲自伺候你,让你欢喜。” 季攸攸咬牙,摇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或许……已经有了,为了孩子,求你不要伤害……不要伤到孩子。” 秦霆泽凝视她,过了许久,手掌覆到了她的后背,问她:“贞儿是为朕护住这个孩子,还是为晋王护住这个孩子?” “孩子……不是你要的吗?” “嗯,是朕要的。”秦霆泽自嘲地笑了一声,为她拉好裙子,手臂环住她的腰,拢了下,让她更靠近他,“睡吧,朕陪着你。” 看她合上眼,他的心中涌起无法抑制的伤: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伤口疼痛,季攸攸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时,秦霆泽已不在床上,她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下了床,走向门口。 锁链拖动,发出声响,她的手腕被锁环硌得疼,抬手看了下,已经有些红肿。 她皱了下眉,将一截锁链抓到手中,右手抬了抬锁环,减少摩擦,让自己不那么疼。 秦霆泽没有给她鞋子,她光着脚丫走到门口,听着外头的声音。 走得近了,她终于听清楚,是秦煜灼和秦霆泽在说话,他们似乎在说昨天晚上宴会的事情。 听到秦煜灼的声音,她眼角忍不住泛酸,抽噎两声,泪珠儿不争气地落下。 不敢发出声音,不敢让他听到。他若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会如何?他会心疼她吗?他会想着救她吗? 还是依旧冷冷淡淡的,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管怎样,她希望他什么都不做,她不愿他惹怒了秦霆泽,累及自己的性命。 第195章 ◎狂怒。◎ 昨晚宴会, 是一次试探,探的是那些老臣的心。 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护龙卫查了许久, 证据有限。 秦霆泽心中自是有怀疑的人, 但怀疑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三朝元老,国之功勋, 不是轻易能动的。 赏赐他们每人一道平日最爱吃的菜,是要告诉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王的眼皮底下,帝王可以洞悉他们的日常, 也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不但要他们当场吃完, 还要他们畅谈体验, 交流心得。同时,让人暗中观察他们的神情、动作和反应。 再狡猾的猎物, 都会露出些许破绽, 抓住这细微的破绽, 便能拨云见日,掌控全局。 秦霆泽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道:“昨晚秦随安看了英国公一眼,但英国公并未与他相视, 之后二人再无眼神交流,甚是刻意。” “庞太尉直率, 对朕的安排甚是不满, 宴席全程都在给朕脸色看, 那一盏梅菜扣肉, 他硬是憋着一口没吃,不过偷偷看了十八回。” “金将军城府深,沉得住气,从开席到散席,不卑不亢,神色如常。看到盏中的酒酿圆子,他说那并非他所喜,而是他的夫人爱吃,他便时常在外头买了带回府中,给夫人解馋。”秦霆泽淡淡一笑,“确实如此,金将军战场运筹帷幄,以一敌百,在家却是个惧内的,倒也有趣。” 他逐一分析,但秦煜灼却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秦煜灼坐在椅子里,左手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一下一下,浓黑的俊眉微拧,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分心去听内室的动静。 “阿灼那边可有什么进展?”秦霆泽注意到他的动作,神色不变,给自己倒满茶水。 “暂无。”秦煜灼随意应了声,并没有把聂甲的事说出来。 “昨日的葱花饼可吃了?” 此话一出,秦煜灼冷冷看向他,抿唇不语。 “按着从前的做法做的,味道应该不会差太多。朕小时觉得,一张饼,一人一半也没什么,母妃待你……过于苛刻了。但如今想来,母妃是对的,身为帝王,要的其实并不是那张饼,而是分饼的权力。朕若给你,你必须接着;朕若不给,那你就不要痴心妄想。” “秦霆泽,不要以母妃来压我,也不要以皇帝的身份来威胁我。我想要的,绝不放手。” “阿灼,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你既然觉得不值得,那便把她给我,这宫中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唯独她,是我心中所求,志在必得。” 一声极小的呜咽声从内室传出,秦煜灼敏锐地捕捉到,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秦霆泽没有阻拦,他目光晦暗,安静地喝完杯中茶,将茶杯好好地放回桌上,这才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内室。 内室之中,季攸攸看到闯进来的秦煜灼,慌乱地睁大了眼睛,忙不迭地抬手捂住脖颈处的伤口。 她没想到他会进来,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怕他听见。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没有想到他可以为了她抛下一切。 所以,他是喜欢她的。 闯进内室的秦煜灼一眼便看到了被锁链锁住的少女,还有她根本遮不住的红肿破碎的咬痕,他的呼吸一下凝固,心脏一阵阵揪疼,愤怒到了极点。 他快步走向她,双手扶住她羸弱的肩膀,想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却被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攸攸却害怕在这样的境地下和他这般亲密,尤其是看到秦霆泽走过来时,她慌得想要将他推开,反被他拥到了怀中。 她能感觉他的身子在轻颤,是怒,是痛。一时间,她的心也好疼,为他疼。 “阿灼在干什么?” 秦霆泽的声音响起,平和冷静,却让季攸攸汗毛直竖,更加惊怕。 “放开,你放开我。”她用力推他,小声说。 秦煜灼没有如她所愿,他环抱住她,转身看向秦霆泽,怒意勃发:“秦霆泽,你为什么这样伤她!” 秦霆泽轻声笑了:“阿灼知道你怀里抱的人是谁吗?秽乱后宫,这是死罪,阿灼是在逼朕处死贞儿还是降你的罪?” “你别跟我说废话,你要杀她,便先杀我!”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对峙,眉眼间俱是阴沉冷意,互不相让。 秦霆泽看向了他怀中的美丽少女,她被他紧紧抱着,眼中是慌乱不安,而他看得懂她的眼神,那里面全是她对阿灼的担忧,她怕他杀了他。 渐渐地,她的目光已不会为他停留,她的芳心不再为他雀跃,她对他的情意消失殆尽,而令她倾心相待的人,换成了他的孪生弟弟。 他是做错了,他是对不起她,可他是皇帝,他不该容忍质疑、怨恨和背叛。 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弟弟,本是他最亲最爱的人,而他们的联手背叛,更是叫人无法原谅。 “阿灼真是放肆惯了,想一想,若是你们私通的消息传出去,贞儿会是怎样的下场?便是朕有心护着,皇室的那些长辈,朝廷的那些大臣,能容得下她吗?” “秦霆泽,你非要逼我!” “到那时,朕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朕后宫那么多女人,便是少一个,又如何呢?” “不是秽乱宫闱,不是私通……”季攸攸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他,小脸不知何时变得惨白,嘴唇也一丝血色都无,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如果是,那也是被你逼的,我没有错,秦煜灼也没有错,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要侮辱我。” 她终究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帝王的无情,便是如此。 秦霆泽心中痛极,却仍是扬起笑容,只是声音暗哑了几分:“贞儿乖,别怕,朕只是被晋王气着了,没有想要伤你。过来朕身边,朕可以不同晋王计较。” 季攸攸哪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若是不过去,他定会治秦煜灼的罪。 她推了下秦煜灼,要他放开她。 秦煜灼低头看她,抿唇不语,没有松手。 但他心里清楚,眼下,他没有办法带她离开。宫中守卫森严,护龙卫高手如云,凭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带得走她。而且,她手上的这个锁环、这条锁链也不是他能打得开的。 “秦煜灼,你若真为我好,便放开我吧。”季攸攸语声哽咽,“皇上说的没错,我是皇上的婕妤,你这样冲动,只会害了我。” 第196章 ◎她只想清醒地去犯错。◎ 秦霆泽对着季攸攸伸出右手, 她终是推开秦煜灼去了他身边,被他抱在了怀中。 “阿灼,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 朕便交由你全权查处, 也省得你平日无事, 胡思乱想。” 秦煜灼的目光落在季攸攸身上,看到她脖颈、胸口的伤, 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怎能让她受这样的伤害? 连他都舍不得伤她分毫,秦霆泽——他怎能! “阿灼,无事便退下吧,朕和贞儿要休息了。” 秦煜灼深深看了季攸攸一眼, 纵是百般不愿, 却只能带着怒气, 拂袖离开。 季攸攸的心里一下空了,鼻翼酸涩, 难过得浑身都觉得疼痛。 “舍不得?”薄凉的语声在她头顶。 她抬头看他, 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眼眸, 问:“你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秦霆泽笑了, 他的手轻柔地抚过她泪湿的粉面,回答她:“是。” “可是你勉强不了一个人的心,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朕喜欢你,你留在朕的身边, 就够了。”他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 面上神情依旧柔和, 像是并不在意她说不喜欢他。 他说:“贞儿是朕的女人, 不要想着离开朕,朕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好,宠你,护你。” 时间长了,你会回心转意,你一向都那么心软,又怎会对我绝情? 可季攸攸并不认可他的话,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让他看到她手上的锁环:“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她又指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脖颈,“这就是你对我的宠吗?剥夺自由,肆意伤害,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对我而言,那才是恩赐。” “贞儿若是乖顺,又怎会吃这样的苦头?朕日理万机,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贞儿身边,贞儿若是一不小心走丢了让朕找不到,朕会心痛的。” “你有心吗?”季攸攸双目含泪,句句指控,“我一直以为你有心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你永远都不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帝王不会有错,不应有错。”秦霆泽的语气强硬了几分,但很快又缓下,“好了,朕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让卫鲤来伺候你,你乖乖的,不要让朕烦心,嗯?” 他放开她,转身离开了寝殿。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冰凉,像坠入无底的冰渊。直到卫鲤进来,她仍站在原地,像一座冰雕一样,一动未动。 看到她满身是伤、憔悴不堪的模样,卫鲤轻轻一叹,走过去:“陶婕妤,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季攸攸木然地点了下头,转头看她:“卫鲤,你说他会锁我一辈子吗?” “不会的。”虽然并不知道皇上和陶婕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皇上很在乎陶婕妤。 若不是太过在乎,便不会这般伤害,她还从未见皇上对哪个嫔妃另眼相看,陶婕妤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一般。 卫鲤扶着季攸攸在梳妆台前坐下:“陶婕妤不要和皇上置气,好好哄哄皇上,皇上心中的气消了,自会放您自由。陶婕妤能与皇上住一处,这是后宫嫔妃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身为皇上的女人,最难求的便是皇上的宠爱,陶婕妤宠冠后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迷茫得仿佛不再是自己。 她到底应该做陶贞儿,还是做她自己? 外头传来说话声,季攸攸听出是秦煜灼的声音,她转过了头,看着那个方向,像是要透过层层屏障,去到他的身边。 “陶婕妤,坐好,奴婢为您梳发。”卫鲤说道。 季攸攸端坐着,始终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陶婕妤?” 寝殿外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季攸攸的心也飞了过去。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为了她吗? 卫鲤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奴婢出去看看。”她知道,她若是不出去看个究竟,陶婕妤是不会配合了。 她走到外面,看到了正和莫沣说话的晋王殿下。 皇上竟让莫沣守着寝殿?皇上究竟在担心什么? 莫沣是大内密探,武功卓绝,至少在皇宫之中,无人是他敌手。 莫沣听命于皇上,为皇上打听各种消息,处理各种麻烦,很少在御前伺候。皇上让他守着寝殿,难道不是大材小用了? “晋王殿下,臣奉命守着寝殿,不许任何人、任何东西进入寝殿,还望晋王殿下见谅。”莫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态度冷硬。 秦煜灼面色冰冷,狠狠咬牙:“本王不过是让你把这盒药送进去,连这点小事本王都使唤不动你吗?” 莫沣:“晋王殿下可以先同皇上说过,皇上允了,臣才敢拿进去。” “非要逼本王出手?” “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卫鲤赶紧上前,面向秦煜灼,行了礼,说道:“晋王殿下可将药交给奴婢,奴婢会妥善使用。”不必问,晋王这药是给陶婕妤用的。 晋王殿下……陶婕妤……她越想越心惊,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敢…… “卫鲤。”莫沣皱起眉头,对她的擅自做主不敢苟同。 “莫侍卫,皇上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担便是。”不管怎样,陶婕妤身上的伤还是要好好处理一下,上下药的,不然到时候溃烂留疤,心疼的还是皇上。 秦煜灼知她在秦霆泽面前说得上话,没有多言,把药盒给了她:“涂抹于伤处,早晚两次。” “是。”卫鲤双手接过,恭敬应道。 秦煜灼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眼寝殿内,却闭了嘴,转身走了。 他不会让她被困太久,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必须忍耐。 攸攸,等我。 * 卫鲤回寝殿时,季攸攸看到了她手中的药盒,盯着,便移不开视线。 原来,他是来给她送药的。 注意到她的眼神,卫鲤心头一颤,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陶婕妤和晋王殿下有私情! 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不过是将陶婕妤关起来,没有处以极刑,这是何等的恩宠! 她实在无法理解,皇上乃是天下至尊,又独宠陶婕妤,陶婕妤怎会那般不知轻重,竟敢与晋王殿下暧昧不清?难道她不知道那是死罪吗?真的让皇上忍无可忍了,她焉有命在。 她想了想,终是什么都没问,打开了药盒:“陶婕妤,这是晋王殿下送过来的伤药,奴婢先为您上药吧。” “嗯。”季攸攸点头,配合地褪下了外衫。 从脖颈到胸口,她的肌肤几乎没一处完好,卫鲤看着也不免心疼,从药盒中取了药,小心地为她涂抹到伤处。 “陶婕妤可千万不要惹怒皇上了,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行差错步,便是万劫不复。” “我知道。”季攸攸垂眸,轻轻说道。 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在这个世界,她只想清醒地去犯错,去爱她不该爱的那个人,那个值得她爱的男人。 * 秦煜灼回了明烨宫,便直接去了暗室。 暗室中,娇儿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秦煜灼扫了她一眼,看向了一旁的哑奴:“从明日开始,你离开皇宫,本王有事要你去办。” 哑奴一愣,原本低垂的头抬起,看着他。 殿下要放他出宫? 他已不知道在暗室呆了多少个日夜,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了。 “本王要你去东南边陲,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气候要好,民风要淳朴,不在西秦管辖之内。两月之内,本王要结果。”秦煜灼眸子沉下,“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缩在角落的娇儿听到这句话,吓得更紧地抱住自己,看都不敢看秦煜灼一眼。 她没想到师兄会这么心狠,竟会把她丢给这样的一个人糟蹋。可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得又丑又壮的哑巴并没有碰她,也没有给她服那个药。 他、他居然违抗师兄的命令,他是心存善念还是、还是嫌弃她呢? 眼看师兄向她走来,杀意明显,她吓得快要哭了。可就在这时,她发现那哑巴竟一下跪在了她身前,面向师兄,似乎、似乎是在为她求情。 “想要她活?”秦煜灼冷冷问道。 哑奴双手伏地,额头重重叩到地面,意思明了。 “给她吃了那药?” 哑奴顿了下,点了头。 胆子大了,为了个女人,敢骗他。秦煜灼一眼便看出他没说实话,但他并没有揭穿他,只道:“你看好她,倘若她走漏风声,你们两个,本王一起杀。” 哑奴应下,又重重叩了两下头,站起。 “今晚趁夜出发,本王等你消息。” * 秦霆泽处理完政务回寝殿,已经过了亥时。寝殿灯光昏暗,一片寂静。 一直在殿内守着季攸攸的卫鲤迎上前,行礼。 “她睡着了?”他看向寝室,压低声音问道。 卫鲤颔首:“陶婕妤睡得沉了,伤口……伤口用了晋王殿下送来的药,好了许多,不怎么疼了。”她小心翼翼地说了秦煜灼送药的事情。 秦霆泽眸色微暗,并没怪罪,只问:“她心情如何?” “一整天没怎么说话,吃得也少,但也没有闹腾,奴婢说什么她便做什么,还算配合。只是……”卫鲤犹豫了下,道,“只是陶婕妤肌肤娇嫩,那锁环在她手腕上戴了半日,她的手腕便红肿破皮了,虽然她并没喊疼,但看着应是很疼的。”连她看了都觉得心疼。 秦霆泽没说什么,抬手让她退下了。 走到寝室,他一眼看到了床榻中熟睡的小丫头,她侧躺着,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间,睡颜乖巧。左手的衣袖拉高了,黄金锁环处,她手腕上的红肿清晰可见,还有那衣领处若隐若现的伤——那些,都是他的杰作,他的恩赐。 他走了过去,在床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美丽的面颊。 [贞儿,为什么要那样伤朕的心?朕对你还不够好吗?朕是皇帝,朕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哪里有资格怨朕、恨朕?] [为什么要喜欢阿灼?朕才是你的丈夫。你不是为了救朕,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吗?为何现在我们却形同陌路?] [朕想要看你笑,想要你唤朕“阿泽”,想要你赖到朕的怀中撒娇胡闹。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只要朕宠你,爱你,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他收回手,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锁环,放到一边。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手腕通红一片,还有几处起了泡、破了皮。 “你若乖乖的,又何至于受这样的苦头?”他心痛低喃,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过药盒,为她上药。 “疼……”睡梦中的小丫头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左手缩了下。 秦霆泽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伤痛。 “贞儿,别再喜欢阿灼,回到朕的身边,朕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最快乐的女人。” 睡梦中,季攸攸仿佛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她忍不住向他靠近,抓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 “大师兄,我们一起回家……” 听到她的话,秦霆泽苦涩地笑了:“朕宁愿你喜欢那个永远也找不到的大师兄,也不愿你喜欢阿灼。” 一夜寂静无声。 第二天清晨,季攸攸醒来时,看到了身边闭目沉睡的男人。 阳光熹微,他的面容清晰可见。此刻的他温和平静,不会让她觉得害怕,但她依然转过了身,不想面对他。 左手手腕隐隐作痛,她抬手看了眼,才发现锁环不见了,手腕一圈红肿,和周遭白皙的肌肤格格不入。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肢,她身子一僵,低声问道:“皇上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不上朝。”秦霆泽将她搂到身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眼睛依然闭着,“等下王太医会过来为你把脉,朕陪你。” 把脉?季攸攸恍惚了下才想起,是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原本已经该来癸水,可已经迟了好几天。 他可真是关心呢……她心中难受,挣扎了下,起身下床。 秦霆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浑浑噩噩地自己拿了水洗漱,没有阻止。 以往她与他睡一处时,不喜欢宫女太监进来伺候,都是自己把洗漱的事情做好,再来伺候他。 那时她待他,就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凡事都为他考虑,照顾他事无巨细。 可这回她洗漱好后,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道:“皇上让小江公公进来伺候吧。” 秦霆泽眸中添了暗色,唤江寿进来了。 江寿伺候着秦霆泽更衣、洗漱、梳发,而季攸攸则坐在榻上,拨弄着昨日送来的红豆杉,百无聊赖。 直到秦霆泽走过来,抓住她的手,牵着她下了榻,坐到了桌前,让她同他一起用早膳。 早膳刚刚送过来,都是季攸攸爱吃的。 秦霆泽亲自给她舀了一碗百合粥,又夹了一块芙蓉桃糕到她碗里。 “我喝粥就可以了。” “多吃点,你瘦了。”他知道这几日她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憋闷,吃不下。”季攸攸端过百合粥,自顾自地吃起来,桌上的小菜和点心一样未动。 一旁的江寿看着慌极了:小姑奶奶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给皇上面子呢? 他可真是为他们两个犯愁。去了一趟恒毓山庄,陶婕妤对皇上怎么就变得这么冷淡疏远了? 秦霆泽没有勉强她,由她去了。 二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早膳,没多久,王太医便过来了。 第197章 ◎朕和贞儿的孩子。◎ 王太医为季攸攸把脉, 神情颇为慎重,过了许久才收手,捋着白胡子满面笑意, 旋即转身走到秦霆泽面前, 跪下道喜:“恭喜皇上, 贺喜皇上,陶婕妤有喜了, 脉象强劲有力,小皇子康健得很。” 秦霆泽原本坐在凳子上,听到这个消息,一下站了起来,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虽然早就知道她大概率有了身孕, 但亲耳听到王太医确认, 心中乍然而起的喜悦是不一样的。 他本想去季攸攸身边,但想了想, 略显急切地交代江寿:“朕要拟旨, 封贞儿为淑妃, 去御书房把纸笔拿来。快去!” “是!是!”听到喜讯的江寿同样乐得合不拢嘴,赶紧跑出去了。 皇上有皇子了, 西秦之喜,天下之幸啊! 有喜?封妃?季攸攸呆呆地坐着,看着宫里喜笑颜开的每一个人, 眼神透着茫然。 真的怀孕了啊……他们一个一个都好高兴,尤其是秦霆泽,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可是她却笑不起来。 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贞儿, 你有孩子了, 朕的孩子,是朕和贞儿的孩子!” 季攸攸坐在榻上,双肩被他牢牢抓住,被抓得隐隐作痛。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眼里的激动和喜悦,一时间竟也开始怀疑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好吧,你开心就好。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恍惚间,她想到了大师兄,倘若大师兄知道她有孕,也会这样高兴、欢喜吗? 她从未考虑过怀孕生子之事,在修真界,修仙之人本就不易有孕,所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烦恼。 在现实世界,她才刚满20,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每天忙着学习,怎么可能去生一个孩子搅乱自己的生活? 可在这里,她却要生孩子了…… 她突然想哭,她从不会接需要她成婚生子的任务,生孩子那么痛,这里又没有人会剖宫产手术,她该怎么办? “贞儿,待孩子出生,朕就封他为太子,西秦终于要有储君了,哈哈哈!” “如果是女孩呢?”季攸攸嗓音干涩地问了一句。 秦霆泽笑容一下凝固,看着她,眸色瞬间变得疯狂而偏执,沉声道:“一定会是皇子,贞儿一定会为朕生下皇子!” 他不会再把他的贞儿让给阿灼,一次已让他痛苦崩溃,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发疯! 季攸攸了无生趣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好累。 另一头,江寿拿着笔墨纸砚和绢布跑了过来,兴冲冲喊道:“皇上,东西拿来了!” 秦霆泽复又笑了起来,转头看他,道:“把东西放桌上,带王太医和所有的宫人下去领赏,重赏。” “遵旨!谢皇上!”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秦霆泽坐到了季攸攸的身旁,环住她的腰,将她小心地圈在怀中。 “贞儿,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女,朕都喜欢。只是,西秦需要一个储君,若是男孩便会省去许多麻烦。”他同她解释。 季攸攸睁开眼睛,目视前方,没有看他:“我懂。”她说。 她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在他的立场,他诚然没错。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微不足道的她能在帝王的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已是天大的福分。 看她神情淡漠,并无一点喜色,他眉头微皱,扳过她的身子:“贞儿,看着朕。” 她依言看向他。 秦霆泽看着她的眼睛,他在她眼中再也看不见任何爱意,只有冷漠、疏离以及空洞。 他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凉彻心扉。 “贞儿,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一起把孩子养大。”他的眸中盛着乞求。 “不开心的事情?你怎么知道那些是不开心的事情?”季攸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那些事情……我觉得很开心。”和秦煜灼在一起的时光,是让她觉得快乐的时光。 从前不觉得,如今想来,和秦煜灼在一起时,她才像她自己,虽然时常与他打打闹闹,但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让她伤心。 可是,和秦霆泽在一起时,她总是患得患失,伤心难过,她总是在哭,总是在纠结,不知道该做她自己还是做陶贞儿。 听到她的话,秦霆泽的内心像是被引爆,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走到寝室,一把甩到了床上。 他看着她,眼中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愤怒与嫉妒:“朕待你好,不是为了给你机会伤害朕!你在这好好反省,想清楚了再出去!”他拿过放在一边的黄金锁环,抓过她的手就要给她戴上,却在看到她手腕的红肿时顿住了。 一时间,他觉得恍惚。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互相伤害?他明明那样喜爱她,明明那么渴望她的爱、她的依赖。 可对上她倔强的眼神,他又怒从中来,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裹住她的手腕,还是把锁环给她戴上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 季攸攸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开,敛眸,内心一片荒芜。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随后,喃喃自语:“秦煜灼,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放下一切。 * 秦煜灼开始着手调查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 这两件事情,即使秦霆泽不交给他办,他也会弄清楚,没有人可以在伤害攸攸后全身而退。 秦霆泽将护龙卫交由他调用,他心里却清楚,护龙卫在协助他的同时,也在监视他。 他的那个师妹说,老东西三日后会找他,不过,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他并不意外,老东西——向来是不守时、不重诺的。 “殿下,南阳王近日时常和京城的那些王孙公子聚在一起喝酒赌钱,府中也是门客往来频繁,看上去是一副花天酒地的模样。”成靖汇报查到的情况。 声东击西、混淆视听么?秦煜灼冷冷一笑:“盯紧了,每个人的身份都严查,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还有,把护龙卫暗中调查英国公的事情透露给南阳王知道,就说护龙卫已掌握了部分证据,待时机成熟就会对他出手。” “明白!”成靖偷偷看了殿下一眼,只见殿下手上把玩着一只香囊。 他记得这只香囊是殿下从陶婕妤,啊不,应该是从淑妃娘娘那抢来的,不过看着好像又有点不像,抢来的那只分明更精致…… 一想起自家殿下和淑妃娘娘,成靖就忍不住心肝儿颤颤,殿下胆子可真大,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肖想,现在淑妃娘娘有了身孕,殿下总不至于还那么糊涂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淑妃娘娘得了封赏,现在却被囚禁在皇上寝殿,这……不会跟殿下有关吧? “你在想什么?”秦煜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手掌合拢,将香囊攥在手心,脸上有了薄怒。 成靖正神游中,秦煜灼不悦的声音传入他耳际,他一个激灵,慌忙道:“想着怎么揪出幕后指使,为殿下分忧!” “滚出去!” “是!” 待他离开,秦煜灼才把手掌摊开,看着掌心的香囊发呆。 心中挂怀是她,所思所念是她,多日不见,也不知她近况如何。 她怀孕了……这本也是预料中的事,七夜欢不但是催.情.药,也是助孕药,他由着秦霆泽算计,本也是想要用孩子换她自由。 如今想来,是他天真了。 “灼儿与其在这睹物思人,不如先下手为强,取而代之,江山美人尽收囊中,岂不快哉。”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桌案上的灯火晃动,秦煜灼眉头拧起,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作者有话说: 阿灼:私奔筹划中…… 感谢在2021-07-07 23:47:55~2021-07-09 14:2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吐。◎ 被困在寝殿的日子里, 季攸攸没有一直消沉下去,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尝试着自己找些事情做, 或做做绣活, 做几件孩子穿的小肚兜;或侍弄下殿内的花花草草。 这天, 卫鲤带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给她玩,她拿着青草喂了一会, 起了画画的念头,让卫鲤准备了纸笔,把装着小兔子的笼子放到桌案上,对着画。 不过她的画功实在算不得好, 勾线歪歪扭扭, 像蚯蚓一般。 以前在宝玥仙门时, 她就不爱提笔,每次写字画画都是鬼画符。但她喜欢看大师兄画画, 大师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画的画栩栩如生, 最好看了。 “娘娘这兔耳朵画得传神。” “这尾巴圆溜溜的,还挺可爱。” “唔……这双眼睛吧……嗯……”一大一小, 又歪又斜,实在是找不到能夸的点。 季攸攸看了眼卫鲤,眉眼儿弯弯, 笑了,她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的画画得不好, 难为卫鲤口是心非地夸她了。 秦霆泽进来时, 看到的便是季攸攸温柔浅笑的模样, 他心头一震,俊颜动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卫鲤看到他,又看了眼专心作画的季攸攸,悄悄地退到门口,对着秦霆泽欠了欠身,识趣地退下了。 秦霆泽的眼中全是她美丽动人的模样,他右手握拳抬到身前,心跳骤然加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的身旁,低头,看了眼她的画作—— 眸光一愣,旋即又添了暖色。 贞儿的画作……自是不一般的,便是丑,也丑得让人心生欢喜。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子,右手握住她作画的手,柔软的笔尖下移,在她画的兔子下面,画起了另一只兔子。 季攸攸没有反感他的靠近与触碰,她知道他进来了,也知道了他看到了她的笑。 本就是……笑给他看的。 这几日,她没再同他置气,也没再惹恼他,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他问她什么她便答什么,他抱着她睡她便乖乖钻进他的怀里。 总要让他先放下戒心才是。 六月天气炎热,他靠紧了她,他身上的热度便传递到了她的后背,进而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上是她熟悉的气息,干净而充满了霸气,曾经是她最喜欢的气息。 她垂眸,看着画笔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游走,很快一只机灵可爱、憨态可掬的小兔跃然纸上,瞬间便把她的大作比到了尘埃。 最后一笔落下,秦霆泽放开了她的手,双臂将她环在怀中,温热的唇凑到她的耳畔,在她娇美的面颊印下一吻。 季攸攸眉头微蹙,但没有把他推开,只说道:“皇上,很热。” 六月的京城,虽不似火烧,却也到了炎热到让人不想动弹的地步。寝殿内搬来了两个冰鉴,添了一丝凉意,但到底不能和空调相比。 季攸攸不由怀念起在现实世界吹着空调喝果茶的日子,还有手机电脑游戏机,出行有小汽车,不怕风雨不怕晒…… “热吗?朕再让人送几个冰鉴过来。”说着,秦霆泽便将江寿喊了进来,让他速速去办了。 这几日她的乖顺让他渐渐安下心来,他相信,只要她愿意放下,他们还是能回到从前。 “皇上不要处理政务吗?” “不忙,朕有些饿了,想同你一起用午膳。” “嗯。”她并不是很有胃口,倒是怀念起秦煜灼给她的蜜桃糖,可惜放在她的房间,她被锁着,没办法去拿。 秦霆泽放开她,让她面对他:“有什么想吃的吗?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季攸攸想了想,道:“想吃点酸的,让厨子看着做吧,我不挑。” “好。”秦霆泽差宫人去办了,“你要多吃些,孩子才会长得好,到时才有力气生产。” 季攸攸抬头看他一眼,略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声。自从知道她怀孕,他就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三句话离不开孩子。 就好像孩子真的是他的。 她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孩子,还是……只是把孩子当成继承大统的工具。 午膳很快备好,精致的餐品摆满了一桌子,可季攸攸看了眼,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秦霆泽牵着她的手坐下,左手的锁链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不经意地扫视一眼,小脸儿绷得有点紧。 好几天过去了,他仍是锁着她,即便是晚上她就在他怀中,他也没有将锁环打开。 她就像是被他豢养的小雀,时时刻刻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能在他圈定的范围中活动,毫无自由可言。 她咬了下唇,在圆凳上坐下,调整了下情绪,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贞儿,这是你最喜欢的醋溜鱼片,尝尝。”秦霆泽夹了一块鱼片到她碗里。 她点头,拿起筷子正要吃,却突然面色大变,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胸腔,令她难受至极。她“啪”一声丢下筷子,匆匆跑到一边对着痰盂呕吐去了。 秦霆泽眸光闪过诧异,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季攸攸吐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抽噎着,整个人像是要死过去。 “拿走拿走,全部拿走!”吐完了,稍微恢复点力气,她猛地推开秦霆泽,泪眼汪汪地瞪着他,“你也走!” “贞儿……”秦霆泽心疼极了,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抱到怀中,却再次被他推开。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难受?你走啊,出去!不要看到你!” 她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与大师兄的模样一般无二,要不是担心他伤了秦煜灼,就凭他对她做的事情,她早就杀了他了! 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吓坏了,没有人敢抬头看,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恨不得成为隐形人。 这天下,敢对皇上如此无礼的,除了晋王殿下,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淑妃娘娘了。 秦霆泽被推得退后数步,怕她过于激动伤了身子,不敢再上前,只得低声哄她:“朕这就出去,朕让王太医开些止吐的药给你,再给你多备些酸……” 季攸攸满面泪水,语声悲怆:“不吃药,什么都不吃!” “好,好……”秦霆泽没有办法,眸色黯然,揪心不已,沉声让宫人们撤掉了午膳,继续让卫鲤进来伺候着。 他知道妇人怀孕会孕吐,却没想到她会吐得这么难受,他得去翻下书,再请教下王太医,看如何才能缓解。 待他离开,季攸攸在卫鲤的安抚下,许久才止住泪水,彻底缓过来。 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干眼泪,让卫鲤把绿萝唤了进来,交代她:“去我房间,把床头柜里的蜜桃糖拿过来。” 第199章 ◎偷吃的……更甜吗?◎ 下午时, 贵妃曹文曦带了贺礼前来探望季攸攸,宫人禀报过秦霆泽,问了季攸攸的意思后, 让她进去了。 季攸攸午睡起来, 闲得无聊, 并不介意见她一见。她一边喂着小兔一边等她,待她进来时, 转头看向她,展颜一笑:“贵妃娘娘来了。” 踏进寝殿的曹文曦一眼看到季攸攸,不禁吓了一跳。 她听说了她被皇上锁起来,也听宫人们说她受了伤, 可亲眼看到, 还是忍不住心颤。她穿了件淡绿色的抹胸长裙, 披着透明的薄纱,从脖颈到胸口全是醒目的伤痕, 虽然已经淡了, 却能想象前几日是多么的可怕, 多么的痛。 心中百味交杂,怜悯、害怕、庆幸、嫉妒…… 得到皇上的在意和宠爱, 那是宫中所有嫔妃的愿望,而如今能有这份殊荣的只有陶贞儿。不仅如此,她还怀上了龙子, 晋升淑妃。 照这样的情势,只要她一举得男, 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届时, 她就彻彻底底将她踩在脚底下了。 一个没有母家支持、毫无规矩可言、不过是皇上从民间捡回来的小孤女居然能母仪天下……呵呵,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 如果得宠便要被锁在宫中不得自由,便要被咬得浑身是伤,她竟有些畏惧、退缩。 皇上是疯子吗?还是有什么怪癖?她知道皇上向来心狠无情,但在嫔妃面前还算和善,她从未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贵妃娘娘请坐吧,这儿有刚泡好的水果茶,贵妃娘娘可以尝尝。”季攸攸喂完兔子,净了手,走到桌前,亲自倒了两杯茶,邀请曹文曦。 “啊?好……”曹文曦回神,不禁懊恼,方才一刻她竟神游太虚,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礼貌一笑,在季攸攸对面坐下,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赞道:“好喝,冰爽甘甜,既能解渴又能养颜,这样炎热的夏日用来解暑再好不过。” “嗯。”季攸攸莞尔,也喝了一口,看着她,“今日贵妃娘娘怎么想到来看我的?” 曹文曦:“妹妹怀了龙子,这是天大的喜事,没有第一时间来探望是本宫的不是。只是前几日身体不适才晚了几日,还望妹妹见谅。” 身体不适并非假话,得知陶贞儿怀孕,她气了好几日,整日吃不下,整晚睡不着,只要一想到陶贞儿很快就会把她压得死死的,她心头的那股子恶气就没地出。 这不,过了好几日她才稍稍缓过来。 “贵妃娘娘客气了。” 曹文曦让沈姑姑把贺礼放到桌上,她亲自打开。 “本宫算了下,小皇子出生是在明年春天,正好是马年。本宫特意让人打了一座和田玉鎏金宝马,希望妹妹身体康健,也希望小皇子顺利出生。” 一座昂首挺胸的玉马摆件,白玉质地柔润细腻,鎏金精美,点缀玉色恰到好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季攸攸伸手接过,仔细观赏一番,道:“真好看,谢谢贵妃娘娘。”说完,她便让卫鲤收起来了。 “妹妹不必客气,小小心意而已。” “贵妃娘娘今日前来,我很高兴,我还有一些体己话要同贵妃娘娘说,你们都先退下吧。”季攸攸屏退了宫人。 沈姑姑同曹文曦对视一眼,得到允许,也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季攸攸和曹文曦,季攸攸面上笑容逐渐敛去,从手边的罐子里拿了一颗蜜桃糖吃下。 中午吐过后,她一直没什么胃口,只有吃蜜桃糖时才舒服些。 熟悉的味道盈满口腔,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送她蜜桃糖的男人。 “妹妹有何话要说?”曹文曦笑问。 季攸攸轻轻勾了勾唇,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曹文曦笑容一凝,面部表情一僵,差点没当场爆出来。 你讨厌本宫?本宫还讨厌你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被季攸攸抢了先。 “这宫里的每一个嫔妃,我都讨厌,我讨厌和你们共享同一个男人,也讨厌自己,讨厌那个男人。” “??”曹文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妹妹慎言,这话若是让皇上听去,皇上可要龙颜大怒的。”她还真是野心十足,居然容不下整个后宫,还敢嫌弃皇上!真让她成为后宫之主,她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季攸攸语声淡淡,一脸无所谓:“我同他说过了,他知道。” “……”所以你是在跟本宫炫耀?!曹文曦气坏了。 “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喜欢一个人,会一心一意待他,同样,我希望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希望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希望他珍惜我、爱护我。”季攸攸顿了下,低头,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锁环,声音更轻,“现在,我依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在他的心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可有可无。” “陶贞儿!”曹文曦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你说这样的话,将后宫嫔妃置于何地?将本宫置于何地?又将皇上置于何地!后宫三千,皇上独宠你一人,只让你一人怀上龙子,这是何等的恩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嫉妒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使尽浑身解数只求皇上看她们一眼?可你却说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你在羞辱谁!” 季攸攸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责难,平静地接受。 没错,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在她们的立场,在秦霆泽的立场,是她不知好歹、无理取闹、不知感恩、不知足。 “要不是你上回救了本宫,要不是皇上宠爱你,要不是你怀了龙子,你以为本宫会向你这种出身卑微的丫头示好!” “继续说吧,我想听。”她双手托腮,晶亮的眼眸看着她,一脸期待。 许是被困得太过无聊,只要有人来看她、来同她说话,她都会很高兴,愿意认真地听。 除了秦霆泽。 曹文曦气不过,柳眉倒竖,双目喷火:“你就仗着皇上宠你才敢这么放肆,若是皇上不在意你了,我看你怎么哭!” 季攸攸轻声感叹:“文曦,宫里的每个女孩子其实都很美好,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迷失了自己。你说,我可以循着自己的本心去做吗?” “你!你你你!”曹文曦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陶贞儿你唤本宫什么?谁、谁准你那样唤本宫的!”偌大的宫中,从不曾有人唤她的闺名,这丫头简直放肆! 季攸攸笑笑,没有解释,移开视线,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绿竹。绿竹郁郁葱葱,微风起,竹叶轻晃,在阳光下碧润如玉。 * 被赶到御书房的秦霆泽一下午都没有心思处理政务,光想着季攸攸孕吐的事情。 他让太医院送了几本孕产相关的书籍过来,又让王太医开了些止吐的药,但一想到那个暴躁的小丫头不愿意吃药,他头疼不已,思索了会,让江寿去找了些酸甜的梅子,装了满满一罐。 适逢贺标进来汇报秦煜灼的近况,秦霆泽一边听,一边试吃梅子,一颗刚入口,酸得他“嘶”了一声。 正汇报的贺标语声一顿,严肃的冷脸有那么一点崩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汇报。 “晋王殿下最近都在忙着查案,英国公那个老狐狸沉得住气,不过南阳王那边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频频露出马脚,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推进坑里。” 秦霆泽不甚在意地“嗯”了声,将盖子盖上,道:“好好盯着晋王,不要让他整日无所事事,身为皇族,还是要多为朕分忧才是。” “臣明白。” “好了,下去吧,去把莫沣叫进来。” 没多久,莫沣就走了进来,拱手行礼。 秦霆泽看向他,面上是淡然之色:“不必再守着寝殿了,你帮朕盯着阿灼,待他处理完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便将他软禁在明烨宫,无旨不得出。”他不会再让他和贞儿相见,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去搅乱贞儿的心。 莫沣低头应下:“是。” “朕终于要有皇儿了。”秦霆泽看着手中的罐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朕会和贞儿一起养育他、培养他,让他成为西秦合格的储君。莫沣,朕很高兴,这是朕期待许久的事情。” “恭喜皇上,皇上定会如愿。” “朕不该再锁着贞儿,她怀孕本就不舒服,朕又怎能再让她伤心难过?她如今怀着孩子,又能跑到哪去?她会乖乖呆在朕身边的。” “皇上说的是。” 莫沣离开后,秦霆泽便拿着罐子去了寝殿。寝殿只有卫鲤伺候着,季攸攸靠坐在美人榻上,已经睡着了。 他挥手让卫鲤下去,把手上的罐子放到桌上,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睡着的季攸攸安静又乖巧,柔顺的发自由垂落,额角几缕发丝略显凌乱。 秦霆泽正要抬手为她理下发,却猛地看到她双手正捧着一只桃红色的罐子,他的眸光陡然一沉,脸上的笑容悉数褪尽,一瞬间变得阴沉可怖。 他不会认错,这是阿灼惯用的糖罐。 她竟敢! 愤怒一下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心中的痛无法抑制,他的眸中逐渐露出癫狂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他?朕待你不好吗?朕不如他吗? 他怒极痛极,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罐子,狠狠砸到地上,清脆响亮的破碎声响起,里面粉色的糖丸滚得满地都是。 季攸攸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对上面前人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怒意,她不由一愣,一时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 直到她转头看到满地的碎片和糖丸,才反应过来。 连这一小罐糖都容不下吗?她漠然地看他一眼,起身下榻就要将糖丸捡起来,却被他用力推了回去。 “偷吃的……更甜吗?”秦霆泽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天人般的容颜此刻显得狰狞,令人畏惧,“你不再爱朕,是因为朕满足不了你吗?”他恶意满满地问道。 季攸攸心脏一阵抽痛,苍白着脸面向他,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在说你不知廉耻,不守妇德!” “秦霆泽,你混蛋!”季攸攸气极哭骂,一脚踢向他,直把他踢飞出去,重重落地,左手掌心碰到了地上的陶罐碎片,被划伤。 他狼狈起身,眼眶通红地瞪着她,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你就这么恨朕?你这些天的乖顺都是在骗朕,是吗?”他压低声音,语声嘶哑地问她。 看到他掌心流血,一滴滴落到地面,季攸攸揪心难过,想要过去为他处理包扎,但对上他满眼的愤恨,她又退缩了,低下头,任由眼泪滑落,不再说话。 “陶贞儿,你真狠!”秦霆泽怒而挥手,桌上的罐子“砰”一声掉地,摔得粉碎。 看着他拂袖离开,季攸攸一下没了力气,伏在了美人榻上,压抑地哭着,心里难受至极。 她虽然不再爱他,可还是会为他伤心难过,还是不忍看他受伤,看他痛苦。 有时,她也会想,是不是可以原谅,可以忘却?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念头,她清楚她现在爱的人是秦煜灼,因为他爱她,因为——他能唤出她的名字。 秦煜灼,才是她的大师兄。 这天后,寝殿内再无人伺候,连卫鲤也不来了,一日三餐和热水宫女会按时送进来,除此之外,再没人来看她、陪她、同她说话,除了秦霆泽。 他依然每日会来,依然会抱着她睡。 他为她沐浴梳发,当她躺在床上时,他会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亲吻她,也会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试着感受里面那个丁点大的小生命。 可是,他几乎不同她说话,即使她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看她一眼,将她抱得更紧,再没有回应。 季攸攸真正的没了自由,被孤立起来。 一天天过去,她忘了时间,分不清昼夜,只觉得好无聊,好窒息,她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只能被锁在这方小小的天地,直到死去。 她吐得更严重,吃得更少,她每次吐了,宫女们便重新端来膳食,求着她继续吃。 每次吃东西,都让她觉得生不如死。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睛也逐渐没有了光彩,很多时候都是躺着睡觉,昏昏沉沉。 这天,当秦霆泽像往常一样环住她的身子入睡,手掌在她的腰肢按了下,比了下,突然阴沉着脸起身,把江寿唤了进来。 “负责传膳的宫女,杖毙。”他冷酷地下了命令。 江寿一愣,目光不由落到季攸攸的身上,才注意到她消瘦憔悴得厉害。 “是。”他应了声,便要出去。 “秦霆泽你干什么!”季攸攸听清楚他的话,惊得一下坐起身,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又没犯错!” “你瘦了,便是她们失职,罪当诛。” “是我自己吃不下,跟她们没关系,你饶过她们,我一定好好吃饭。”她急切地求他。 秦霆泽不为所动,冷眼看向江寿:“去办。” “是。”江寿退下了。 “秦霆泽你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季攸攸红了眼圈,双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秦霆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朕是皇帝,朕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拦。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因你死去,那就乖一点,不要再惹朕动怒。” * 南阳王府。 “砰”的一声,一个茶杯落地,满地碎屑。 “秦霆泽,秦煜灼,你们是存心要置本王于死地!”秦随安怒不可遏,脸色难看。 今日,他的探子告诉他,秦煜灼居然找到了那次暗杀的其中一个药人,正秘密押送回京。 这怎么可能?那些杀手和药人明明已经全军覆没,怎么可能还会被找到? 英国公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亏他还信誓旦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随着探查深入,他心里清楚,秦煜灼那边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足以将他定罪。 弑君之罪,必死无疑。 他不知道那兄弟俩什么时候会对他出手,但他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来人,去把那几位门客请过来。” 秦霆泽啊秦霆泽,你很宠那位怀了皇子的淑妃娘娘是吧?本王便要你亲眼看着她无辜横死,一尸两命! * 明烨宫,暗室。 昏暗的灯光下,老人布满褶皱的脸瘦削诡谲,他坐在椅子里,看着坐在他对面闭目沉思的男人,嘿嘿地笑。 “灼儿,为师听说,你那位心爱的小姑娘在秦霆泽身边可是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啊,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饱受折磨?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你的种,你居然真的想把自己的孩子让给你那残暴不仁的哥哥?” 这段日子,聂甲藏身于暗室,但凡见了秦煜灼,没有一次不在对他洗脑说教。 他将英国公和南阳王的罪证全都给了秦煜灼,以此换取他对他的庇护。 那英国公也是个蠢的,他说没了证据,他还真信了,既然他对他赶尽杀绝,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灼儿啊,你就听师父的,咱们师徒联手除了秦霆泽,等你登上皇位,那小姑娘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你的孩子也能名正言顺地喊你一声父皇,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一生,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成为天下至尊,让自己成为国师,名垂青史。 半晌,秦煜灼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平淡如水,注视他,问了一句:“师父,这世上可有前世今生、借尸还魂?” 第200章 ◎吻朕。◎ 前世今生, 借尸还魂? 听到这话的聂甲惊诧地眯了下眼睛,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煜灼缓声道:“我遇见一个人,她的性子和从前截然不同, 她说她记得前世的事情, 来到今生寻找自己的爱人。师父博古通今, 见多识广,所以我想问一问, 可有这样的事情?” 聂甲沉吟片刻,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语声透着沧桑, 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年代, “为师数十年前曾见过一本密纪, 上面记录着三百年前金茧王朝的宫闱密事。当时的文德帝有一名妃子便是这样的情况,一夕之间性格突变, 说自己来自另外的世界, 言行举止和其他人大为迥异, 还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最后被文德帝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处死了。” 妖言惑众?不, 他相信攸攸所说的,他相信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也愿意跟随她去她想去的任何一个世界。 他知道她现在遭受的痛苦和委屈, 每每思及,心如刀绞。他会尽快为他们的将来铺好路, 早日带她离开皇宫, 远离这一切。 至于皇位, 他从未感过兴趣, 过去不曾,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可能。 在他离开之前,他能做的,是为高位上的那个人扫除隐患。 如此,他们便两清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六月到七月,紫薇花开了,天气也不再炎热似火。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半夜开始下,天快亮时止。 寅时,秦霆泽起身下床,准备早朝,可身侧的人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到了那只紧紧攥住他的雪白小手,回头,对上了她满眼的希冀。 季攸攸抓着他的衣服,杏眸满是挣扎之色,低声问他:“可以让卫鲤过来陪我吗?” 秦霆泽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没有作声。 “绿萝和青柠也可以的,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好不好?”她软软地求他。 每天除了他就只有送饭送水的宫女太监进来,没有人同她说话,他也很少理会她,她一个人傻呆呆地看着日升日落,在走了无数遍的寝殿走来走去,忍受着怀孕的辛苦,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你是朕的犯人,有什么资格跟朕提要求?” 她咬了咬唇,表情可怜:“孕妇要保持好心情,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不开心的。” “朕也不开心,贞儿可有想过要哄哄朕?”这些日子他刻意惩罚她,为的是让她认清事实,向他低头。 他要让她知道,他是天下之主,她只有依附他,才有自由,才能活得更好。 哄他?季攸攸想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你不要不开心了。” 秦霆泽:“……”很好,很敷衍,当他三岁孩子吗? 他转身将她捞到怀中,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环抱,垂眸看她,薄唇轻启:“吻朕。” 季攸攸眼眸儿一瞪,身子下意识地一缩,移开了视线。 看到她的神态举动,秦霆泽笑了,笑得极其讽刺,她不愿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久了,每天都是他抱着她,亲吻她,他学着她曾经的样子靠近她,想要重新捂热她的心。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回应。 “贞儿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他压下内心的苦痛,淡淡问她。 季攸攸没有回答,她不想撒谎。 秦霆泽为她捋顺凌乱的发,许久,才说道:“贞儿,你记得,朕是你的君王,你的丈夫,每天睡在你身边的人是朕,每天吻你抱你的人是朕。朕喜爱你,你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朕,你此一生永远都不能离开朕。你好好想想,早些想通,只有想通了才能离开寝殿,明白吗?” 他会继续锁着她,囚着她,直到她向他屈服,直到她的心真正属于他。 他将她抱回床上,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朕晚上再来陪你。” 目送他离开,季攸攸心中黯然,百无聊赖,难过地在床上滚了圈,趴着。 又要独自一人呆一天,无边空落,无边凄凉,无边寂寥。 她已经尽力顺着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想着,等他放她自由,她便偷偷去找秦煜灼,她想问一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离开皇宫,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会不会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倘若他不愿意呢? 倘若他不愿意,那么……那么她或许会安安分分地做秦霆泽的妃子,试着重新爱他、接纳他……或许会是这样吧? 她还记着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她终究是要和他们中的一个两情相悦的…… 辰时不到,宫女们送来了早膳。 季攸攸依然没有胃口,不想吃,但她不敢不吃,不敢让自己再瘦下去,宫女们胆怯、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她们是想活命,她不能再害了她们。 所以,就算会吐,她还是要努力多吃点,吐了,便让她们重新上,她继续吃。 吃完早膳,她漱了口,含了一颗酸甜的梅子在嘴里,躺到了美人榻上。 什么都不想做。 被锁的这些天,她变得更懒了,不想画画,不想做绣活,不想摆弄花花草草。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目光透着期待,她想出去,她想呼吸新鲜自由空气,她想在阳光下奔跑,她想闻外头花草泥土的芬芳,她想有人跟她说话聊天…… 她从不知道,失去自由是这么的让人沮丧、绝望。 哀叹一声,她闭上了眼睛。 但她没能安静多久,就被一个古怪的声音吵醒。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头被丢进来,她睁眼一瞧,赫然看到一个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的圆形铁球被丢到了榻边,上面还有一根引线,正“滋滋滋”燃烧着。 炸弹?!季攸攸吓坏了,怎么会有炸弹?! 她反应极快地下了榻,奋力往寝室跑去,却惊骇地看到寝室也被人丢了炸弹。前后夹击,手腕被锁,她无路可逃,四下寻找藏身之处,情急之下躲进了柜子里。 她刚刚躲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炸弹爆了。躲在柜子里的她也感受到猛烈的冲击,被炸得头昏脑胀,浑身疼痛。 随后,她听到了宫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外头一片混乱。很快她又听到了几声巨响,她能感觉房屋在坍塌,猛烈的爆炸又引起了火灾。 她的眼中满是惊惧,她就要死在这了吗? 第201章 ◎摇摆的天平。◎ 金銮殿上, 正和众大臣议事的秦霆泽听到爆炸的声音,眉头蹙起。 殿下众臣也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去看看。”秦霆泽转头对江寿说道。 “是。”江寿领命离开, 可他刚走到殿门口, 就见一名侍卫冲了进来, 跪地疾呼。 “皇上,乾合殿遭袭, 主殿被炸,起了大火!” 秦霆泽顿时色变,脑海一片空白,内心一片死寂。 贞儿! 他不顾君王的礼仪, 撇下众臣, 奔向乾合殿。 他以为他只要防着阿灼, 他就不会失去她;他以为他将她锁住,她就不会离开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 会有人胆子大得将毒手伸向乾合殿。 是他疏忽了, 毒蜂事件已是个警醒, 他怎能天真地以为把她安置在乾合殿便能护住她? 更该死的是,他还将她锁住, 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皇上,皇上,您慢一些, 当心龙体!”江寿和一众宫女太监紧追其后,担心不已。 秦霆泽赶回乾合殿时, 护龙卫和莫沣已经到场, 正在想办法灭火。可大火猛烈, 浓烟滚滚, 主殿半边坍塌,根本没人敢进去。 几具宫人的尸首被拖出来,身体焦黑、残破,是被炸死的。忙着救火的护龙卫无暇处理他们,一具具尸体就那么摆放着,触目惊心。 秦霆泽的心也彻底凉透。 护龙卫贺标上前禀报:“皇上,是有人往殿内投了火油弹,护龙卫已在追查刺客。” “贞儿呢?”秦霆泽目光呆滞地看着漫天大火,整个人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 贺标沉默了下,回答:“淑妃娘娘没能逃出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若死了,你们都得陪葬。”秦霆泽木然地说着,一潭死水的眼眸看到护龙卫用水打湿棉被,陡然有了微光。他快步走过去,夺过棉被,披到了自己身上,就要冲进火场。 锁环的钥匙在他身上,除了他,没有人能救贞儿。 “皇上不可!”看到他的举动,贺标大惊失色,拦住了他的去路,“火势凶猛,皇上不能进去,很危险!” “是啊,皇上,龙体要紧,您万万不能进去,让护龙卫进去吧!”江寿也赶紧跑过来,吓出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地喊道。 “滚开!”秦霆泽不耐烦地踢开江寿,绕过贺标,直往里面冲。 贺标咬牙,转身就要舍命抗旨将他拉住,却被莫沣阻止了。 同样披上湿棉被的莫沣对着他摇了摇头,跟在秦霆泽身后闯进了大火之中,保护他。 进入火场,热焰袭来,秦霆泽几乎睁不开眼。即使身上裹着棉被,但周遭被火焰吞噬,浓烟弥漫,他被呛得剧烈咳嗽。 一根燃烧的横梁砸向他,莫沣眼明手快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 “皇上,赶紧找淑妃娘娘,整座宫殿快要塌了。” 寝宫内一片凌乱,到处都是乱窜的火焰,热力惊人。秦霆泽按捺下内心的担忧和惶恐,大声地唤她的名字:“贞儿,贞儿……” 他在内心乞求着,乞求她还活着。 贞儿,只要你活着,朕一定再不和你置气,再不锁着你、伤害你,再不会不理你,朕一定好好地宠你爱你,每天都同你说话。 只求你活着…… * 是她听错了吗?蜷缩在柜子里无助等死的季攸攸听到秦霆泽的声音,一下睁开眼睛,直起了身子。 他来救她了?这里这么危险,他怎么可能冒死来救她? 她用力推开了柜子的门。 热浪袭来,她浑身又烫又痛,环顾四周,只见数根粗壮的横梁倒在衣柜上方,正好搭建一个三角区域,撑起了救命空间。 但火势蔓延极快,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拼命咳嗽,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意识也逐渐模糊。眼看大火烧来,而在大火中她分明看到了两个人影! “我在这,咳咳,在这!”她激动地、拼尽力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时间仿佛凝固,她的脑子也不再清晰。 她只隐约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用潮湿的被子裹住了她。 手腕上滚烫的锁环被打开,她听到他说:“贞儿别怕,朕来救你了,朕不会让你有事……” 她被他紧紧拥住,在他的搀扶下,在一片黑暗中往前走。 这一刻,她那样的信任他,偎依在他怀中,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不落。 当热浪褪去,身上的覆盖移开,耀目的光刺得她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她还没能缓过神来,就被一把抱住,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滚烫的胸膛。 她被他抱得那样紧,差点连气都透不过来。 “朕没有失去你,没有……” 她听到他的声音沙哑、颤抖。 她的脑袋晕晕的,可她的心里却清楚得很,是他不顾生命危险冒死进火场救了她,如果没有他,她会在柜子里被活活烧死。 这一刻,她能感觉,他是爱她的…… 察觉他的惊惶后怕,她忍不住一点一点伸出双臂,将他的腰环住,轻轻拍了下,哄他。 别怕,我好好的,别怕,你把我救出来了……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的斜对角,疯了般跑来的一身白衣的男人,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欣喜,在她抱住秦霆泽的那一刻,悉数化作苍白悲哀的绝望。 他看着相拥的他们,一步步地后退,内心冰凉,神情难看。 他不该晚了一步,进去救她的人应该是他,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内心的天平偏向他,怎么可以再让她偏向秦霆泽? 不,他不能再等,他不能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没有! 这天后,秦霆泽和季攸攸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许多。 乾合殿主殿被烧,他们暂时搬到了婵月宫。婵月宫本是季攸攸受封淑妃时,秦霆泽所赐,但她从未住过。 “婵月”之名,是秦霆泽亲自取的,宫殿牌匾也是他亲笔所题。 婵是婵娟,形容季攸攸的娇柔美好;月是明月,乾坤,日月,他是日,她为月,其中含义,世人皆知。 秦霆泽为救季攸攸受了伤,这些天他在婵月宫养伤,季攸攸在他身边伺候,尽心尽力。 他不再关着她、锁着她,她哪里都可以去,谁都可以见,可她哪都不去,谁都不见,日日夜夜陪在他的身侧,只愿他赶紧好起来。 直到五天后,秦霆泽伤势好得差不多,开始着手处理政务,清算那些早就该清算的人。 这天,晨曦微露,微风习习,季攸攸亲自为他穿衣束发,执着他的手将他送到宫门外,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折返,回寝室准备补一会眠。 可刚到寝室她便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向她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也结巴了:“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季攸攸:我真的没想当摇摆的小海王,可两个都放不下怎么办?T_T 第202章 ◎哄她私奔。◎ 看到秦煜灼, 季攸攸禁不住有些慌,就好像是被逮住红杏出墙的小媳妇。 可明明不是那样…… 她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心里乱糟糟的, 好似想了很多, 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看到她的慌乱闪躲,秦煜灼内心一阵阵绞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缓缓走到她面前,抬手,把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嘴里。 甜甜的滋味, 是蜜桃糖。 尝到熟悉的味道, 季攸攸鼻翼一酸, 眼泪就那么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秦煜灼没有说话,右手执起她的手腕, 为她把脉, 半晌才将她放开, 说道:“孩子很好。”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抽了抽鼻子, 不敢抬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心虚什么,可她一看到他,心里就止不住发慌。 这段日子, 她不是没有想起他,她原想着等她得了自由便偷偷去找他, 可—— 秦煜灼黯然, 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孕吐还严重吗?”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秦霆泽救了她, 她的心又软了。 “嗯, 吃不下。”她老老实实回答,带着撒娇的意味儿。怀孕快三个月了,可她的胃口还是没好转,闻到饭菜的气味就想吐。 “等离开皇宫,我为你好好调理。” “什么?”季攸攸诧异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说什么?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你和我。离开了,永远不回来。”他看着她,眼中透着坚决。 不会再让她留在别的男人身边,他也绝不会再让秦霆泽有机会重新得到她的心。她的摇摆不定,就让他来为她做出决定。 季攸攸呆住了,她没想到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这番话本来是她打算同他说的。她还曾经担心他会不同意、不愿意,却没想到他竟主动提了出来。 一起离开,不再有三人暧昧不清的牵扯,她可以一心一意地与他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不愿意吗?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他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声音也变得急切。 倘若她拒绝,倘若她不愿,他该如何? “他、他还伤着……”她犹豫着,眉头也锁紧了。如果她离开,他一定会很难过吧?到时候他又吐血怎么办? “攸攸,他的伤已经无碍了,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攸攸……他又那么唤她。她眼圈通红,问他:“为什么叫我攸攸?我明明是叫陶贞儿。” 秦煜灼:“不,你不是陶贞儿,你是季攸攸,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季攸攸。”他将她抱在怀中,双臂紧紧抱着她,“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只有你和我,你唤我大师兄,你告诉我你叫季攸攸。” 是真话,也是假话。是她亲口告诉他的,但不是梦,是在她受伤神志不清的时候。 她信了,她没有理由不信。涉及到大师兄,她便特别容易妥协。 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泣不成声:“我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们一起离开皇宫,远离这一切,再也不回来了。” 总要做个了断的,她不可能无休止地和他们两兄弟纠缠下去,她终究只能选择一个去爱。 “好,现在就走。”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她点头,他就带她远走高飞,去一个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居。 他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就要走,可她说:“等等,等我一下。” 季攸攸从他手中挣开,转身跑到梳妆台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又拿过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了进去。 秦煜灼看到了,一件是他的翡翠龙纹玉佩,还有一件……是秦霆泽送她的云鬓花颜金步摇。 “我……我留个念想。”她转身走到他面前,抬起头跟他解释了一句,声音发涩,眼眶红肿。 她知道他看到了。 “没关系。”秦煜灼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对她说。只要她选择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跟随他进入了一条地道,跟随他的脚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同秦霆泽的距离便远一步,她的心也不住揪痛,痛得连每一次呼吸都好似被针扎一般。 可是,她不能回头。 就让她自私一点吧,她只想早一些完成任务,带大师兄回到修真界。 * 偏僻寂静的山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奔驰,奔向远方。 跟在后面的马车上,双手双脚被绑、眼睛嘴巴被封住的聂甲拼命挣扎。 臭小子!好好的皇帝不当,居然撇下一切跟个女人私奔,简直愚蠢! “老头,别挣扎了,挣扎也没用。”在马车里盯着他的成靖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感叹,“你说殿下都答应给你养老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知足呢?” 早几日知道殿下要和淑妃娘娘私奔,他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倒,可在殿下面前还得故作镇定,省得殿下觉得他孬。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殿下早就偷摸着在皇宫挖了好几条密道,其中有一条是新挖的,直接通向淑妃娘娘的寝宫。 殿下,您咋就那么能呢! 这两日,殿下把英国公和南阳王犯罪的罪证全部整理好,放在了宫中最显眼的地方。 今日殿下前往婵月宫前,命他带上聂甲通过暗道离开皇宫,准备好马车守在暗道出口。 一个时辰后,他便看到殿下和淑妃娘娘出了暗道,上了马车。 看来,殿下是铁了心要拐走淑妃娘娘,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一旁的聂甲喘着粗气,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成靖好心劝慰:“老头,消停消停,殿下这么对你已是仁至义尽,可千万别再惹恼殿下遭了杀身之祸。” 蠢才!一个个都是蠢才!大丈夫为夺天下而死,虽败犹荣,灼儿那个蠢才,为了一个女人,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要放弃,愚不可及! 死怕什么?窝囊地活着、东躲西藏才可怕! * 马车前行,厚重的帘子挡住了明媚的光,季攸攸被秦煜灼抱坐在身上,闭着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真的要离开了啊,她到现在都有些恍惚,觉得一切好不真实。 她的心里还担心着秦霆泽,她无法想象当他发现她不见会是怎样的愤怒痛苦,会有多恨她。他去上朝的时候,她答应过他,会在宫中乖乖等他回来,会和他一起用晚膳……可她却做不到了。 秦煜灼看着怀中愁眉不展的人,将她更紧地抱住,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他知道,如果他不骗她,如果他不带她离开,那失去她的人就会是他。 他无法容忍余生没有她,他会疯,他会杀了秦霆泽。而他相信,在他带着攸攸出逃后,秦霆泽同样不会放过他,他会布下天罗地网找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谁让这世上只有一个她。 两个时辰后,婵月宫的宫人四处寻不到季攸攸,报给了卫鲤。卫鲤知道情况不妙,立刻寻来莫沣,将事情告诉了他。 莫沣偷偷地去了朝堂,将江寿唤了出来。 江寿知道这件事情,脸都绿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怎么也擦不掉。 完了完了,皇上若是知道,一定会疯的! 他没敢耽搁,匆匆返回秦霆泽身边,附到他耳边,如实禀报。 皇上,淑妃娘娘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霆泽瞳孔猛地一缩,右手扶住龙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静默片刻,他低声说了句“退朝”,丢下众臣,起身离开。 匆匆赶回婵月宫,他只看到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早晨她还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到宫门外,她笑着对他说,等他回来。 她会去哪?是被人抓走了吗?不,不可能,那些意图对她不利的人已经被他关进了死牢。 这时,一名护龙卫跑了过来,对跟在秦霆泽后面的贺标说了什么。 贺标脸色一变,忙上前一步,同秦霆泽耳语: “皇上,晋王殿下和他的几名亲信也不见了,晋王殿下的书房中放着英国公和南阳王的罪证。” 阿灼! 秦霆泽眼前一黑,身形一晃,幸亏江寿将他扶住,才没有让他倒下。 阿灼,贞儿,你们怎能如此待朕! 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吐出,吓坏了众人。 “皇上,皇上您消消气,千万保重龙体啊!”江寿急道。 秦霆泽心如死灰,勾唇,笑得极为难看。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道:“传朕旨意,淑妃有孕辛苦,特赐前往恒毓山庄养胎。晋王……晋王办案不力,以下犯上,软禁明烨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明烨宫宫人,全诛。” 阿灼,贞儿,为什么要把朕逼到这样的地步? 你们让朕……如何放过你们? 作者有话说: 说不清是谁的错,大概就只能怪黑洞。 第203章 ◎想要嵌入她的生命。◎ 马车一路向东南而行, 走了七天七夜,离皇宫已有千里。 这日,在一处潭水边, 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下了马车, 让马儿休息一会, 喂些粮,吃些草, 他们也顺道透透气。 四周青山环绕,潭水清澈见底,水中肥美的鱼儿游来游去,悠闲自在。 季攸攸拿了干粮喂鱼, 鱼儿们成群游了过来, 争抢得欢快, 她看着,脸上有了笑容。 秦煜灼陪在她的身边, 扭头看她, 眼神温柔, 像是春日最暖的阳光。 只有在面对她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几日, 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赶路辛苦,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只能吃些干粮,喝点山泉, 她也没介意。 她孕吐依然严重, 短短数日, 瘦了不少, 他看着心疼。 不过,他们还没到安全的地方,不能停下好好吃饭休息,秦霆泽现在必定撒下天罗地网在追捕他们,他们必须抓紧赶路,前往西秦的势力到不了的地方。 到那时,他会好好弥补她。 “唔唔,唔……” 怪异的声音传来,季攸攸转头一看,看到被蒙着眼睛、封着嘴巴、手脚也被绑的聂甲蹦跳着跳了过来,成靖笑呵呵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也忍不住笑了:“阿灼,你不让你师父透透气,喝口水吗?”她多少也知道了些这师父和他们兄弟俩的恩怨,所以倒也没生多少同情。 秦煜灼冷眼扫了过去:“不用管他。”留着他的命,已是恩赐。 他是他的师父,虽然他的目的不纯,但平心而论,他待他有如亲生,一身药毒之术倾囊相授。所以,尽管他下毒害了秦霆泽,他终是不会取了他的性命。 当然,他也不会让他威胁到秦霆泽,把他带在身边,是最简单易行的办法。 “唔唔唔,唔唔唔!”臭小子,放开我! “把他拎回去。”秦煜灼冷冷道。 “是,殿下。”成靖应着,把聂甲带走了。 待他们离开后,季攸攸问他:“阿灼,你说他心术不正,把他带身边,不怕他使坏吗?” “他老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需要依靠。”秦煜灼语声淡淡。 远离皇宫,他会让他活着;卷入皇权的纷争,他会亲手杀了他。 在潭边又呆了一会,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前行,日夜兼程,季攸攸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要去哪里,可在他身边,她觉得,在哪里都一样。 马车又行了六天,期间,季攸攸看到秦煜灼收了好几回飞鸽传书,都是看完就毁掉了,他没跟她说什么,她也没问。 想来应该是说秦霆泽那边的消息…… 马车在一个小村口停下,季攸攸看着秦煜灼下了马车,把随行的人都叫了过来。 她掀开帘子看着,看到他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信封,他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新的身份和可以让他们几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随行的人跪了一地,八尺高的汉子们一个个红了眼圈不愿离开,秦煜灼没有理会,撇下他们,从后面的马车里拎出聂甲,放到车头,亲自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季攸攸能感觉到,他虽然生性冷漠,但对手底下的人还是挺好的。 马车穿过村落,又往前行了几里才停下。 季攸攸掀开门帘,看到了骑马前来接应的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壮硕,面貌丑陋,似是被火烧伤过,女的娇小美丽,穿一身青衣,梳着可爱的发髻,有些怕人地躲在男人的后面,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师、师父。”看到聂甲的娇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像小猫儿一般。 季攸攸漂亮的杏眸儿一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是上回扮成小太监的女子,是秦煜灼的师妹! “唔唔,唔唔唔!”听到她的声音,聂甲激动起来。 秦煜灼瞟他一眼,下了马车。 哑奴走上前,作揖。 娇儿紧紧跟在他身后,怯怯地看向秦煜灼:“师……”刚喊出一个字,就接到了他的冷视,她心肝儿一颤,赶紧改口,“殿、殿下。” “从此以后没有殿下。” 那她怎么称呼他嘛!娇儿快哭了,此时此刻她宁愿和哑奴一样当个哑巴! 季攸攸下了马车,走到秦煜灼身旁,好心地说了句:“他叫卓风,你可以叫他卓大哥。” 卓风,是他离开皇宫后的化名。自由随风,是他对他们未来的期许。 “卓大哥,卓大嫂。”娇儿乖乖喊了声,继续缩在哑奴身后。 秦煜灼和哑奴交流了下,哑奴用的手语,季攸攸看不懂,但从他们的沟通中她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三天路程。 交流结束,秦煜灼给聂甲松了绑,让他骑马去。 聂甲解开蒙眼的布条,撕掉嘴封,看向秦煜灼,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没出息的混小子,为个女人,全毁了!” 咦,在说她吗?季攸攸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再说废话,就把你留在这自生自灭。”秦煜灼丢下一句,扶着季攸攸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哑奴坐到驾驶位,充当车夫,挥了挥手,让他让路。 聂甲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娇儿见状,忙过去扶住他,小声劝说:“师父,我们先走吧,这里地形复杂,跟不上的话会迷路哦,我扶您上马。” 聂甲没辙,骂骂咧咧的在娇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跟在了马车后面。 三天后,五人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小山村,山村不大,建在山腰,总共几十户人家。沿路种满桃树,这个时节桃子已经采光了。一条河流从山里流出,贯穿山村,延伸至远方,河岸边绿草如茵,野花盛开,处处萦绕着自然的芬芳气息。 马车经过时,屋子里的人好奇地跑出来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赶车的哑奴目不斜视,骑马的聂甲一脸不高兴,娇儿则左看看右看看,对那些土里土气的山民有些不屑。 他们很快到了一栋竹林环绕的房子前,房子不算太大,但胜在干净清幽,三间卧房朝南,屋前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颇有一番情调。 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下了马车,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 这地方跟皇宫自是不能比,但胜在有人情味。 “觉得如何?”他转头问季攸攸。 “很喜欢。”季攸攸发现东北角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砌了个水池,她好奇地跑了过去,发现里面养了鱼和乌龟,还放了水草、小假山、不停旋转的小风车,看着好玩极了。 “哑巴亲手做的,不错吧。”娇儿很是得意地说道,就好像是她做的一样。 “他叫韩山。”秦煜灼不满她对哑奴的称呼,瞥眼看她,告诉了她哑奴的名字。 “哦。”娇儿怕他,讷讷地应着,找了找哑奴,躲到他身后去了。 秦煜灼安排了几人的住处,他和季攸攸住正中间的主屋,聂甲和哑奴分别住两侧,娇儿住偏房。 娇儿显然对他的安排不太满意,嘟了嘟嘴巴,但没敢说什么。 聂甲一路上积累了满肚子气,气哼哼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煜灼看向还在看鱼的季攸攸,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先进屋休息一会,等下我给你准备热水,洗个澡。” 赶了这么久的路,风尘仆仆,他担心她累着。 季攸攸看着他点了下头,任由他把她抱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家具不多,但该有的都有。 秦煜灼把她抱进寝室,放到了床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凝视她的脸,久久没有移开,怎么也看不够。 就好像认识了她生生世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那么熟悉,让他想要靠近,渐渐的,不愿放手。 “干嘛一直看着我呀?”季攸攸被他看得脸蛋发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他却扣住她的手按到了她的头两侧,俯下身子,粗鲁地含住了她柔软香甜的唇瓣。 许久不曾这样放肆地碰她,他想要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想要嵌入她的生命,永远也不分开。 “唔……”孩子!小心!季攸攸承受着他的热切与狂野,心慌地屈起腿顶住他。 他每次都那么强势霸道,她怕他的肆无忌惮伤着孩子。好在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将她吻得迷迷瞪瞪后,他便抬起身,轻柔地为她理了下凌乱的发。 “别怕,不会伤着孩子。”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出言宽慰。 季攸攸满含春水的眼眸含羞,脸上也是娇羞的红,她咬了咬唇,抬脚踢了他一下:“这几个月你就忍着吧,不许压着小宝宝。” “不会压着,让你在上面,随你动。” 季攸攸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他怎么可以没事人般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她羞恼得又踢了他两脚:“出去出去!不理你了!” 秦煜灼愉悦地笑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吃的和沐浴用的热水。” * 中午用过午膳后,秦煜灼带着韩山出去了,季攸攸在屋子里的竹躺椅上小憩,没多久,听到了敲门声。 “攸攸,我可以进去吗?”是娇儿。 季攸攸睁开眼睛,懒得起身,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娇儿推开门进了屋子,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抓着自个的裙子,冲着她尴尬一笑。 “坐吧。”季攸攸看着她,语气还算客气。 她可没忘记上回她说喜欢阿灼的话,说实话,她可介意了,对呢,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娇儿知道她怀孕了,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满眼惊奇。她最喜欢看大肚婆了,不过她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还没什么看头,让人遗憾。 “你有话要和我说?” 娇儿回过神,忙不迭点了点头,说道:“攸攸,上次在宫里是个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哦。” “你喜欢阿灼?”季攸攸直接问了出来。 额……娇儿的脸顿时一僵,脸色变得难看了些许,喜欢师兄?呵呵呵,她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昏了头了,不自量力敢去喜欢师兄! 他一看她,她就吓得要死;他一说话,她就心惊胆颤。她喜欢他什么?许是喜欢少年时对他一见倾心的那份感觉,而不是喜欢他那个人。 “不喜欢了。”当他要把她丢给韩山糟蹋,她对他的喜欢就荡然无存了,她还想活久一点,“师兄太可怕了,不是一般女人喜欢得起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喜欢他了。” 季攸攸笑了笑,她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你喜欢韩山是吗?” 娇儿“呀”一声捂住了嘴巴,眼睛都瞪大了,结结巴巴问道:“有、有那么明显吗?” 第204章 ◎不愿提及的痛。◎ 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 她看他的眼神、她对他的依赖,让她想起了她对大师兄的感情,一样的。 季攸攸撑起头, 笑了笑, 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提起哑奴, 娇儿眼中添了小女儿的娇羞,有了亮彩:“他很有担当, 对我很好,什么都会,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当初在暗室,若不是他救她, 她早就没命了。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她, 有他在身边, 她觉得很安心。 虽然他相貌丑陋,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他难看, 虽然他说不了甜言蜜语, 可她觉得他的行动比一切甜言蜜语都珍贵, 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以前在京城,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富家子弟、王孙贵族, 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既然喜欢,就好好珍惜,看得出来, 他也很在乎你,可别伤了他的心哦。”只要她不再喜欢阿灼, 她就放心了。 “我当然会好好珍惜, 好好对他的。”娇儿信誓旦旦说着, 突然间想起什么, 很是不解地问她,“对了,你不是皇帝的妃子吗?为什么你会跟我师兄在一起呀?你不喜欢皇帝吗?” 触及不愿提起的痛,季攸攸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再次疼起来。 秦霆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在生气吗?他还在派人找他们吗?一路上,她没敢问阿灼,她宁愿在心里自欺欺人:他好好的,他已经不生气了,他会忘了她的…… 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语声轻轻,神情郁郁:“我喜欢的……是阿灼。” “孩子是师兄的吧?” “嗯。” “你们胆子好大哦,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呃……”偷情。娇儿瞧她面色不好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让人不高兴的话,忙挽救,“没事没事,反正我们现在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你和师兄真心相爱就可以啦。以后你生了孩子,我帮着你抱!” 她的活泼天真把季攸攸逗笑了:“你很喜欢孩子吗?” 娇儿用力点头:“喜欢,最喜欢丁点大的小娃娃,我也想自己生个……”说到这,她红了脸,掩着嘴,压低声音问,“第一次……痛不痛呀?” “啊?”季攸攸愣了下,刚还想着要忘记秦霆泽的一切,这时记忆又忍不住冒了头,第一次……挺疼的。 那时他明显对她不甚在意,没有半点怜惜,当时的疼痛如今想起她依然觉得不寒而栗。 她沉默了下,告诉她:“还好,忍一忍就过去了。”她看着很想尝试的样子,她还是不要把她吓退吧。 娇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娇儿便离开了。季攸攸躺在竹椅上,闭上眼,脑海中无法控制地想起秦霆泽,希望他安好。 * 下午,秦煜灼和韩山回来时,带回一马车东西,季攸攸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样样搬下来,都是些日用品,还有一些小鸡崽、盆栽、蔬菜瓜果的种子和许多药材。 他要自己养鸡种菜吗? 季攸攸头一回过这样的山村田园生活,感觉挺有意思。她发现,虽然秦煜灼贵为王爷,但他好像非常适应这样的生活,什么都懂。 看到她,秦煜灼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油纸包:“荷叶鸡,趁热吃。” 季攸攸抬头看他,粲然一笑,点头。 一边,正帮忙搬东西的娇儿被韩山拦下,同样收获了一个油纸包,她开心地欢呼,一蹦三尺高:“我也有啊?” 韩山点了点头,指了指,示意她回屋吃。 娇儿一转身,却看到师父阴恻恻的注视,她脖子一缩,赶紧跑了过去,扶住他:“师父,我们一起吃!” 聂甲满是敌意地瞪了韩山一眼,对这个其貌不扬又对他蛮横无礼的小子很有意见。 韩山注意到了他满满的嫌弃,但他只当没看见,继续搬东西。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天色也暗了。 在屋里翻看话本的季攸攸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看到了提着一个包裹进来的秦煜灼。她合上书,迎了上去。 “你忙了一天,累了吧?你坐下,我给你捏捏肩。”她体贴地说道。 “不累。”他揽住她的腰,随她一同进了寝室,“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好像有什么大喜事。她看着他把包裹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居然是大红色的婚服。 “今日去镇上,正好看到一家店里有卖,我便顺手买了,试试看,合不合身。” 他把衣服抖开,季攸攸看到了衣服的式样,是薄款,适合夏天穿,款式简单大方,剪裁讲究,做工精良,她摸了下,衣服的料子柔软轻盈,穿着应该很舒服。 秦煜灼把衣服放下,站到她面前,低头,解开了她的腰封,为她脱下外衣,再拿过婚服,为她穿上,系好扣子,束上了腰封。 他的动作熟稔,修长的手指为她穿衣时,动作格外好看,看得她着迷,眼神不愿移开。 她穿上婚服了呢,她还从未穿过婚服。 在修真界时,大师兄虽然几次说要娶她,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成婚,没想到现在,在这样一个地方,她居然就穿上婚服了。 “好看吗?”她原地转了一圈,笑盈盈地问他。为他穿上婚服,她心甘情愿。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秦煜灼不吝赞美,眼中满是柔情。 他庆幸自己带她离开了皇宫,如今才能独自拥有她。有她相伴,便是舍弃一切又如何? “我也帮你穿上。”季攸攸从包裹里拿出新郎服,想要帮他换上,却被他制止了。 “我自己来,你怀着身孕,不要受累。”她个子娇小,要她帮他换衣服,会比较吃力。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拿过婚服,很快就穿好了。 看着一身红衣的他,季攸攸突然间眼眶发热,痴痴地看着,内心如潮水涌动,无法平静。 她想起了大师兄,她掉下悬崖与大师兄再相见时,大师兄穿的便是一身红衣,红衣妖孽,绝世无双。 没有人穿红衣能比他更好看,他的容颜身形早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永生难忘。 “怎么了?”秦煜灼察觉了她的反常,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有些担心,“我穿的不好看吗?” 季攸攸摇了摇头,含着泪笑了,拉下他的手,紧紧攥在柔软的手心,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倚靠进他的怀里。 “很好看,很喜欢,想这样一辈子看着,直到我们都老去。” “好,生生世世,白头偕老。”秦煜灼声音沙哑,低头,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我看了日子,明日宜嫁娶,明日我们便成婚,可好?” “嗯。”季攸攸应下,心中亦是欢喜,她和大师兄的遗憾至少在这可以先弥补一下。 不知道大师兄醒来后会不会记得这一切,无论如何她希望他知道,她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他。 第205章 ◎缠绵。◎ 婚礼简单, 除了他们自己,还来了个村长当主婚人。 村长姓高,四十多岁的年纪, 中等身材, 胖嘟嘟, 穿一身灰布衣衫,说起话来慢吞吞, 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亲切和蔼,憨态可掬。 季攸攸通过他和秦煜灼的闲谈得知,这个村叫桃林村, 村里总共有六十三户人家, 虽然更靠近西秦, 却在南明管辖之下。不过,由于村落实在偏僻, 人又不多, 朝廷也没什么精力和兴致过问, 所以,桃林村相当于一个三不管地带。 村民大多淳朴友善, 季攸攸他们来了,就是第六十四户人家,高村长代表大家送来一些当地的特产, 对他们的落户表示欢迎。 举行婚礼时,聂甲坐在上座, 占了高堂的位置, 全程黑脸, 新人奉茶时也摆脸色不愿接, 直到秦煜灼冷冷看向他,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才不情不愿地接过,嫌弃地喝了一口。 礼成,娇儿扶着季攸攸先行进了洞房,秦煜灼则邀请村长留下吃宴席。四个男人坐了一桌,饭菜是韩山准备的,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亏得村长是个能说会道的,全程有他,热热闹闹,秦煜灼时不时附和一句,他就能说上个百来句,直到天黑都没有冷场。 一桌人吃喝到戌时,村长已醉得走不动道,秦煜灼让韩山把他送回去了。 聂甲还坐在席上,半眯着眼睛,黑着脸,不高兴。 秦煜灼看他一眼,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青绿色的竹杖,递到他面前。 竹杖粗壮结实,顶端系着大红色的流苏,做工精巧,看得出细细打磨过。 聂甲眉头一皱,抬头看他,恶声恶气:“怎么?要对师父动手?” “我做的。”秦煜灼忍了下,面无表情,“给你。” 聂甲始料未及,不由愣住,伸手接过,半天没有回神。 这小子……给他做拐棍? 他是有那么些行动不便,他竟发现了? “安分点。”秦煜灼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安分点?聂甲心里立马又蹿起火,吹胡子瞪眼,这小子对他说教呢!没大没小! 躲在这种犄角疙瘩的山里面,围着个女人转,没出息!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离开客厅,秦煜灼去了新房,在新房里陪着季攸攸的娇儿看到他进来,识相地出去了。 红烛燃烧,屋内光影跃动,落针可闻。 望着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秦煜灼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她终于真正属于了他,名正言顺。 他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她,却没有急着掀开盖头,他想让这一刻停留得更久一些。 端坐的季攸攸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莫名紧张起来,身板挺得更直。看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她忍不住抓紧了裙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怎么了嘛,都已经这么熟了,她怎么还会紧张? 肯定是因为太安静了,她又被蒙住了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的衣袍和靴子,没了安全感就紧张得不行。 可他怎么还不掀开盖头?他还在等什么嘛!她能不能出声让他赶紧掀? 她正胡思乱想着,头上的遮盖毫无预警地被人掀起。她一呆,抬起头,在他缓慢的动作下,她一点点看清了他的脸,看到了眼中的柔情,看到了他唇畔的浅笑。 熟悉的容颜,是她最爱的模样,她的心跳仿佛停止,眼里只有他,满心皆是他。 光影一室,他们的身影重叠,诉尽缠绵。 盖头被彻底掀开,她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红了脸。娇羞的模样是三月初开的桃花,清纯稚嫩,美丽绝俗。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成了一个哑子,一个傻子,只这么傻傻看着他,仿佛能看一辈子。 下一刻,她被他打横抱起,抱到了桌前。他坐下,她坐在他的身上。 他也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她笑。 从前,她极少看到他笑,他总是那么冷冷淡淡,说起话来能把人气着。可现在,他好像时常在笑,笑得那么自在、那么好看。 秦煜灼抱着她,拿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拿到了自己手上。 无需言语,他们的手绕过彼此,喝下交杯酒,寓意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心。 玲珑剔透的白玉酒杯放下,他在她柔软嫣红的唇畔印下一吻,唤她:“夫人。” “夫君。”她含羞垂眸,温热的双手伏在他结实的胸口,轻声回应他。 “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季攸攸摇了摇头:“不饿,我跟娇儿点心都吃饱了。你呢?你喝了很多酒吧?”他的身上都是酒味儿,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难闻。 真奇怪,明明她以前闻了会反胃的。 “我还饿着。”秦煜灼埋首在她脖颈,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桌上还有糕饼呢,你吃点。”季攸攸推了推他,对他说。 可他却赖着不动,解开她的腰封,随手丢到了地上:“那些俗物填不饱我的肚子。”他要的,是她。 他的唇附到她的耳侧,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很快染上一层粉色,又痒又麻。 她咯咯笑着躲他、推他:“别、别……好痒……阿灼,小心点,小心孩子……” “它很好,三个月了,稳了。”他的动作未停,声音含混不清,“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别理它。”他每天为她把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她很好,孩子也很好,而他会有分寸。 季攸攸身上所穿的婚服滑落,而他依然衣冠端正。强烈的反差让她更加羞怯难当,声音都忍不住结巴:“阿灼,不、不要在这……”她看向婚床的方向。 新婚之夜,她似乎再没有其他理由拒绝他,只好半推半就地妥协。 “不去。”他的声音慵懒魅惑,带着些孩子气的任性,手也不曾歇下,“我当你的床。”他说。 酥酥麻麻的感觉将她席卷,她想推开他,可他轻易便将她制住,熟稔地勾起她的念。 “阿灼……”她红了眼圈,咬着唇,娇软无力地抓着他的手,声音绵软,“……夫君,别……” “别咬唇。”他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啃咬,俊眸微眯,看到她眼底的潋滟媚色。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的眸色愈加深沉,似看不见底的深渊,叫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不停坠落。 她娇小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的大红喜服抓得皱皱巴巴。美丽的双目紧闭,像只小猫儿般呜呜咽咽,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愉悦,只想靠他更近一些。 她只知道,她喜欢他,迷恋他,愿意为他奉上一切,付出一切,只愿他如她一般欢喜。 而他,亦如是。 龙凤双烛燃尽,累及的季攸攸被秦煜灼抱到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夜深人静,月辉遍洒,屋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本是新婚燕尔的轻松适意,秦煜灼却陷入了噩梦,在漫长而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惶惶不安,无法脱身…… 第206章 ◎他的痛苦和恨。◎ 王太医半夜受召, 直奔婵月宫。 在门口等着的江寿看到他,赶紧迎上去,急道:“王太医, 您老可算来了, 我都要急坏了!” 王太医拎着药箱, 一边随他往里走,一边问:“皇上又吐血了?” “是啊, 皇上这毛病发作得是越来越频繁了,我看着心里都发慌,您可千万要给皇上好好看看,多开点药。” 自从淑妃娘娘和晋王殿下离开, 皇上的情绪便一直不稳, 变得更加暴躁易怒, 多少人因此而丢了性命,他每日陪着, 更是胆战心惊。 “下官先看看。” 两人走到寝殿, 秦霆泽正木然地坐在椅子里, 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他依然住在婵月宫, 没有搬离,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自从贞儿离开, 他便没有一天睡好过,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恨。 可是, 他又觉得可笑, 终究是他为了西秦的江山, 弄丢了她。他能怪谁?又能恨谁? 她曾经那样爱他, 她的眼睛看着他时,满是星星。她相信他、依赖他,她多少次求着他、央着他,不要把她送人…… 呵呵,后悔吗?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以为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他? 她走了,他不知道她是心甘情愿走的,还是被迫的。她走了,他才发现,他的世界崩塌了。 “下官见过皇上。” 听到声音,秦霆泽眼睛看了过去,淡漠地说道:“王太医啊,过来吧。”他配合地伸出了手。 王太医低头走了过去,将药箱放到桌上,在他面前的圆凳上坐下,为他诊脉。 片刻之后,他皱起了眉头,又诊断了许久,才收手。 “皇上……”他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若是他已活不了多久,他也会为西秦安排好一切。 王太医叹道:“皇上频繁咳血,伤及龙体,体内毒素抑制不住,五脏六腑皆受损。下官配的药,作用已经不大了。” “朕还有多少时间?” 王太医没有应声,而是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褐色的药丸。 他双手托起呈到秦霆泽面前,道:“皇上,晋王殿下曾经找过下官,交代下官,如果皇上体内的毒素压制不住,便让下官把这颗保命的药丸给皇上服下。” 听他提起秦煜灼,秦霆泽的脸色冷了几分,伸手拿过药丸,放到眼前,眯眼看着。 “晋王殿下还给了下官一张药方,让下官照着药方配药,可取代之前的解药。只是这药性烈,长期服用对龙体伤害颇大。所以晋王殿下交代下官,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使用。” 秦霆泽没说什么,也没多问,服下了药丸。 王太医又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下官已经按照药方炼制了一瓶,皇上每日服用一颗即可。但皇上切记,万万控制情绪,切莫大喜大悲。” 秦霆泽接过,轻笑一声,极尽讽刺。 阿灼,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了吗?你夺走了朕最珍视、最重要的人,夺走了朕的孩子,夺走了西秦的储君。 你罪大恶极,永远也不配得到宽恕! * 秦煜灼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茫然地看着床顶,心跳得飞快。 连着好几天,每天晚上入睡后,他都会做噩梦,梦到秦霆泽,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听到他说的话,感应到他内心的恨。 他不知道他感应到的这些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可这样的梦每天都在折磨他,让他寝食难安。 秦霆泽的痛苦,源自他,他带走了攸攸,也带走了他全部的喜乐。他曾经放下帝王的骄傲和尊严求他,要他放过攸攸。可是,他如何能放?他也爱她,他也放不下她,他也不能没有她。 “啊!啊!别打了!” 屋外突然想起了凄惨的喊叫声,他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侧的小妻子,果然看到她被吵醒了。 “是娇儿,娇儿在喊,快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季攸攸揉了下眼睛,披上外衣就要下床。 秦煜灼拦住了她:“是我师父在打她,不要紧,他不会把她打死的。我出去看下,你继续睡。” “嗯,那你赶紧劝劝,让你师父别打了。天还没亮呢,他怎么就打起人啦……”人家师徒的事,她不大好掺和,只能催着秦煜灼出门。 秦煜灼穿上衣服便出去了。 门外,聂甲拿着竹杖追着娇儿打,娇儿边跑边哭喊,可怜极了。 她晚上偷偷去了韩山的房间,软磨硬缠的和他尝了云雨滋味,可把她疼死了。 韩山壮得像头牛,不,在那件事上,他比牛还要蛮横!虽然是她起的头,可他尝到了甜头,半点没跟她客气,把她弄得都像块揉烂的破布了! 可怜她浑身疼得要命,却还要趁着天没亮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 谁能想到,她会被师父逮住!谁能想到,师父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居然在院子里乘凉! 师父一看到她从韩山房里出来,二话不说,抡起竹杖就打她,疼死她了! “你这不知羞的蠢丫头,居然三更半夜跑到那个该死的哑巴的房间,你丢不丢人,要不要脸!”聂甲气得火冒三丈,一下下打到她身上,毫不留情。 “师父,我喜欢他……”娇儿抹着眼泪弱弱地说着。 “愚蠢!你是要做皇妃的人,那样的货色怎么配得上你!” “我才不要做皇妃,做皇妃连命都会没了!”她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师兄,可她的下场是什么?差一点点她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个可怕的暗室了,要不是韩山跪下救她,她哪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可聂甲哪里管那许多:“命没了,也比摊上那样一个东西强!”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仅着长裤的韩山冷着脸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娇儿的身边,一把拉过她,把她拉到身后护起来,迎面对上了聂甲,浑身气势冷冽骇人。 聂甲破口大骂,竹杖往他身上招呼,一下一下,狠辣无情:“你这混小子,竟敢占我徒儿的便宜,我打死你!” 韩山不躲不避,稳稳站立,任由他打。 娇儿心疼坏了,哭着喊着求饶:“师父你别打了,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他,喜欢他……” 就在这时,秦煜灼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皎洁的月光下,他一身白衣,俊美出尘。 他扫了在场的三人一眼,哼笑一声。 看到他,韩山低下了头,娇儿从身后抱住他,眼泪全抹到了他健壮的后背。 聂甲的竹杖停在了半空,像是心虚一般一点一点放下,成为了他手中的拐棍。 “很热闹啊。”秦煜灼的目光移向聂甲,语声幽冷,摆明了不悦,“师父,你且先跟我说一说,谁是要做皇妃的人?” 第207章 ◎为了谁哭?◎ 看到秦煜灼, 聂甲心里发虚,可被他一质问,他又顿时来了气, 竹杖敲地, 砰砰响:“怎么, 我有说错?你若是当了皇帝,三宫六院难道还安置不下一个娇儿?你看看她现在, 跟个哑巴不清不楚,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秦煜灼眸光冰冷:“愚蠢,我若当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 便是你们师徒, 妄图控制帝王的人, 都得死。” “师父怎么会想控制你?师父只是觉得你才更适合那个位置。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论武功, 论才智, 你哪点输给他?他残暴不仁, 早就不得人心,除了他, 你当皇帝,有什么不好?” “贼心不死。”秦煜灼冷冷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 “听着,只有在这里, 我才会留着你这条命, 再敢踏进西秦境地, 我对你的仁慈, 便是留你一具全尸。” “灼儿,你就甘心一辈子窝在这样一个地方!你才是真龙天子,你该接受万民景仰!” 他不甘心呐,他的徒儿这么出色,怎么可以屈居在这样的一个山坳坳里!他要他成为一代明君,而身为他的师父,他也能光耀史册! 他怎么就没有丝毫雄心抱负,他怎么就这么自甘堕落!聂甲恨铁不成钢。 为了除掉秦霆泽,他和英国公联手,甘愿受他驱使,却没想到那英国公也这般无能,没能杀了秦霆泽不说,还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也就在那时,他得知秦霆泽的婕妤有了身孕。 秦霆泽怎么可能让女人怀孕! 他亲自研制的毒药,无药可解!他本想着,太子无法繁衍子嗣,那皇位必定是灼儿的,却没想到他们的母妃好本事,居然保住了秦霆泽的太子之位,还一手把他推上了皇位。 呵呵,呵呵,那个女人,偏心得人神共愤!她是如何待灼儿的?她从未管过他一天,任由他自生自灭 ,时而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却把她的长子视若珍宝,事事为他计较。 灼儿怎就不恨她! 从小到大,真心待他的人有几个?只有他这个当师父的疼他宠他,教他一身绝学。 只有他! 当他得知秦霆泽的婕妤有孕,他一下便猜到,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灼儿的。 秦霆泽重视皇嗣血脉,皇室之中,只有灼儿与他血脉相连,他将灼儿留在皇宫,别人不知道缘由,他却一清二楚。 于是,他开始暗中调查,终于让他查出,事实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一般,而让他更加惊喜的是,灼儿爱上了秦霆泽的女人! 这是好事啊!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眼巴巴等着,等着灼儿为了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除了秦霆泽,顺利登上大位。 可为什么情况完全走偏了?为什么他们要来到这样一个鬼地方! 他不甘心!不甘心! “灼儿,你还有机会的,我们师徒联手除了秦霆泽,皇位依然是你的,到时候,攸攸便是你的皇后,你们的孩子便是太子,江山美人尽收囊中,何乐不为!”他不死心地劝他。 “那是你的乐,不是我的。”秦煜灼迫近他,眸中已有杀意,“师父,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我的忍耐有限,望你好自为之。” 他退后一步,转向韩山:“没有人可以羞辱你,即便是我的师父也不行,再有下次,无需客气。” 说完,他转身回房,将门关上。 屋内,季攸攸披上衣服走到外间,见他进来,迎上前去。 “怎么起来了?”秦煜灼将她抱起,抱着她回了寝室,和她一同坐到床上。 “睡不着了。”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靠在他怀中,双手紧紧将他环抱。 她知道,他为了她,放弃了很多,他没有想篡位,她很庆幸。她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反目,她希望他们都平安。 “不要多想,我们会在这里好好生活,没有人可以影响我们。”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嗯,我们会好好的,所有的人都会好好的。” 他抱着她,让她倚靠在他的胸口,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位置。这样,他的心才会好受些,他才会不去想那些噩梦,不会再痛苦。 他没有告诉她他做的那些噩梦,他不想她为秦霆泽担心,他怕她还想着要回去,回到秦霆泽的身边。 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做些什么,所以,良久之后,他在她的耳畔问了一句:“攸攸,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他的语声满是犹疑。 “嗯,什么事?”季攸攸抬头看他,“你说。” “孩子……”他略有些艰涩地开口,声音极低,“倘若是女孩,我们便留在身边;倘若是男孩,我们……我们把他送回皇宫……” 季攸攸一下把他推开,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她的呼吸急促,心中不禁有了怒气。 他怎么可以有那样的想法?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回到皇宫?这真的是当父亲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攸攸,西秦……西秦需要储君……” “秦煜灼!”季攸攸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离他远了些,“你把孩子当什么了?一个工具吗?你这样跟秦霆泽又有什么差别?我和孩子都是你们的工具、棋子,为了你们秦氏的江山,就要无条件地牺牲,是不是?” “不是……”他怎么会忍心?他怎么能狠心?可是,他能感应到秦霆泽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每天晚上都折磨着他,让他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他也姓秦,生于皇室,长于皇室,他可以彻底割舍曾经的身份,但他无法忘却体内秦氏血脉的责任。 他要怎么同她解释? “攸攸,我有你,可秦霆泽他……”他顿了下,闭了闭眼,才道,“若是没有皇储,他的皇位便会不稳,皇室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会盯着那个位置,明争暗抢。” 季攸攸捂住了耳朵,情绪激动:“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是她内心的一根刺,她一点都不想提及,每次提及就让她想起秦霆泽对她的算计,她的深情被践踏,她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害怕秦煜灼也会像秦霆泽那样,为了西秦的利益牺牲她,如果他也是那样,她会崩溃的。 “我不说了,不说了。”察觉她的伤心不安,秦煜灼知道她想起了不堪的事情,心疼地将她抱住,“天快亮了,再睡会,我陪着你。” 季攸攸任由他扶着躺下,躺下后,转过了身子,背对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脆弱,那么多愁善感。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谁在哭。 第208章 ◎他总也要给他一个希望。◎ 第二天, 季攸攸直到日上三竿都没有下床,秦煜灼端了早膳进屋,把早膳放到桌上, 走到床边, 掀开床幔看她。 “攸攸, 用早膳了。”他轻声对她说。 一晚上,她都背对着他没理他, 他的心里难受得紧。既然她不愿,那便算了,终是她更要紧。 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坐起了身, 抬头看他, 眼睛红肿。她似乎想说什么, 动了动唇,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暗了眼眸, 低下了头。 秦煜灼在床上坐下, 将她搂到怀中:“我再也不会提了,别再多想, 嗯?” 季攸攸看向他,两只眼睛红肿得似小兔。 秦煜灼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心疼又觉好笑, 抬手揉了揉她的眼睛:“是我不好,别气了, 我喂你吃早膳。” 他要站起去拿早膳, 季攸攸却拉住了他, 与他相对。 酝酿许久, 她才开口:“他……很不好吗?” 离开皇宫这么久,她头一回开口问秦霆泽的情况,她一直不敢问,怕听到令她揪心的消息。 昨晚秦煜灼的提议,初时令她生气恼怒,可静下心来,她却意识到了另外一点:秦霆泽的状况很不好。 想也是,他怎么可能好?他们的离开,对他而言,是沉重的打击。她刻意不去想,但每每闲下之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设身处地,她能够体会他的痛苦。 她的问话令秦煜灼皱眉,他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回答她:“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倘若你是他,你会如何?”她并不信他,她知道,他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倘若你是他,你会如何?秦煜灼轻扯嘴角,苦笑,不必去想,每天晚上他都在切身体会。 他会疯,他会恨,心痛难当,浸染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是苦痛,生不如死,却又无法结束自己的性命。 帝王的身份和责任绑缚着他,他看似坐拥天下,实则一无所有。 事实上,他比秦霆泽自由得多,也幸运得多。 而这些,他不能跟她说,说了,不过是将她拖进痛苦的泥潭,并无益处。 “攸攸,对他而言,西秦才是最重要的,他不会过分耽于儿女情长。他或许会难受一时,但那也只是源于我们对皇权的挑衅,他一直都在找我们,如果我们落到他手中,不会善终。” 季攸攸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在秦霆泽的心中,皇权和天下重于一切,而她是微不足道的,她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会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她仍然希望他能安好、无恙。 “阿灼,如果他有一个皇子,他的处境就不会太过艰难,他对我们的恨也能消退一些,是吗?” 秦煜灼看到她眼中的希冀,喉结微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攸攸,倘若被抛下的那个是我,你也会对我牵肠挂肚,对吗? 压下内心的酸楚,他点了下头。 “那他……会对孩子好吗?” “会的,他会对孩子很好。”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孩子,是西秦的希望,他没有理由不善待他。 “那……”她的声音哽咽,眼睛又有了湿意,“那如果是男孩,等满月了再送到他身边,好吗?”她十月怀胎辛苦生的,总要好好看一看,若是看得久了,她又怕舍不得。一个月,是她给自己和孩子最后相处的时间。 秦煜灼拥着她,右手覆上了她的小腹,四个多月,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小家伙很活泼长得很好。 他和攸攸的第一个孩子,他如何舍得?可是,他已经夺走了攸攸,不能连孩子都霸着,秦霆泽承担天下之责,他总也要给他一个希望。 * 桃花村气候宜人,没有酷暑严寒,夏去秋来,天气凉爽,只在落日后有一丝寒意,需穿上厚衣。 季攸攸习惯了这里的悠闲生活,白日里秦煜灼会去镇上的一家医馆坐诊,为人看病;韩山和娇儿张罗着家里的家务,还要忙着做饭;她的事情最少,侍弄下院子里的花草,喂喂鱼,喂喂鸡,做几件小孩子的衣服。 这日,她看到院子里新添了几盆花,金黄色的花苞在风中摇曳,甚是可爱。 她走过去,伸手想要碰触下,身后传来了聂甲的声音。 “不许动!” 她的手一顿,回过了头,看到满脸不高兴的老人家,弯眸笑了下: “师父,这花是你种的?” 虽然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个月,可阿灼的这位师父从来都没对她有过好脸,对她有很大的意见。 阿灼在时,他还稍稍收敛些,阿灼一出门,他便立刻恶行恶状了,瞧着还挺有趣的,老小老小,这老人家可不就是小孩性子。 她也不介意,反正,他占不了她便宜,她也吃不了亏。 “这花价值连城,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聂甲怎么看这丫头都不顺眼,红颜祸水,就是她祸害了灼儿! “这花就算价值连城,可师父能卖给谁呢?就算师父能卖出去,师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季攸攸笑意盈盈,语声柔柔地问他。 在山里面,他们花不了什么银子,他们自己种了蔬菜,养了鸡,阿灼和韩山经常去山里打些野味捉些鱼加菜,每天都能吃得很好。服饰之类,一年四季的都有,偶尔添个一两样,用不了几个钱。 开销最大的地方,是阿灼日常需要用到的药材,不过他现在在医馆坐诊,一身高明的医术惊艳了医馆老板,不但给了他高额的诊金,医馆里的药材也随他取用。 所以,钱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意义不大。尤其是聂甲这位老人家,他要钱干什么呢?又不讨媳妇! “要你管!”聂甲气哼哼地拿竹杖敲了敲地,呼哧呼哧,胡子也被吹了起来。 “我不管呀,我就是随便问问,师父不回答也可以的。”季攸攸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韩山捡剩的菜叶子去喂鸡。 阿灼带回来的鸡苗苗已经长得又肥又壮了,每天都会下好几个蛋,每天捡蛋成了她的乐趣之一。 走到鸡舍边,她把菜叶子丢了进去,大肥鸡们全都跑了过来,吃得欢快。 “你说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妃子,跑到这里来喂鸡,成何体统!”聂甲拄着竹杖跟在她身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是挺好玩的吗?比宫里那些烦人的事情有意思多啦。” “毫无志气!妇人之见!”聂甲狠狠批道,缓了缓,又换了口气,循循善诱,“你想想,成为皇后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你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扬名立万,名垂青史,几百几千年后,后人依然会记得你。所以,你就该劝灼儿把皇位夺过来,你们共掌山河,岂不快哉?” 季攸攸头也没回:“师父,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啦。” 师父不敢和韩山说话,说了韩山不爱听的,韩山会凶狠地瞪他;师父也不屑跟娇儿说话,他觉得娇儿是个没出息的小丫头片子,瞧上韩山这个哑巴,生生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师父也不想和她说话,他认为她是毁了阿灼的罪魁祸首,万死也难赎罪。 不过,三选一,师父可能还是觉得和她最有共同语言,所以时常找她闲聊。 他说,她便听着,不想听了就回屋,或者把韩山叫出来,让他听师父老人家念叨一会。 “那你倒是劝劝他!”聂甲的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度。 季攸攸喂完鸡,拍了拍手,转过身子,甜甜地应了声“好”。 聂甲却狐疑了:“你真的会劝灼儿?” 季攸攸认真地点头,“嗯”了一声:“我会劝阿灼回来后多陪陪师父,省得师父胡思乱想,异想天开。” 聂甲:“……”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他气得敲着竹杖恨恨地回了房。 别以为这样就能阻碍我的大业!西秦帝位必须是灼儿的,西秦国师之位也必定属于我 第209章 ◎执手同游。◎ 不多会, 韩山和娇儿手挽手从外头摘了菜回来。这小两口到哪里都腻在一起,甜蜜得不行,只是聂甲不肯松口让他们成婚, 便这么先拖着。 秦煜灼说, 过了今年, 到明年春天,若聂甲还是不同意, 便不管他了,他会做主为他们筹办婚事。 看到季攸攸,娇儿欢快地跑了过去,把篮子里的菜给她看:“攸攸你看, 我们今天采了好多蘑菇, 今天我们做蘑菇炒鸡蛋吃!” 季攸攸转头一看, 看到一篮子的蘑菇、青菜、胡萝卜,笑了:“好呀, 我刚刚又捡了三个鸡蛋, 正好炒着吃。” “嗯!”娇儿应着, 一转身对上聂甲阴恻恻的目光,吓一跳, 笑容瞬间消失,缩着身子讷讷地唤了声,“师父, 您、您也在啊。” 聂甲赏她一个白眼,“哼”了一声, 正要好好说教一番, 娇儿身后的韩山拉过她的手就去了厨房, 完全没有给老人家开口的机会。 季攸攸看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气恼样子, 噗呲一乐,倒了杯茶放到院子里的方桌上,对他说道:“天气凉,师父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不喝!”聂甲瞥了一眼,嫌弃地别过头。他还气着呢,多哄两句才喝。 季攸攸可没依着他,微笑着说道:“好的,那师父随意,我进屋给宝宝做衣衫了。”说完,她就施施然回了房,把门关上了。 聂甲:“……”没有一个听话孝顺的! * 秦煜灼在镇上的医馆坐诊一个时辰,午饭时间便会准时回来,大家坐在一起吃午饭,全程安静得很。 季攸攸夹了一筷子蘑菇炒鸡蛋到他碗里,对着他笑得温柔:“多吃点。” 秦煜灼回她一笑,转向韩山,说道:“韩山,明日杀鸡炖汤,大家一起吃。”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他吃得好,孩子才能长得好。 听他说要杀鸡,季攸攸一下急了,赶忙阻拦他:“不要杀它们,我还要留着它们给我多下点蛋呢。” 那些大肥鸡是她看着长大的,每天也都是她喂的,每次她一靠近鸡舍,它们就欢快地围过来,他突然说要杀了它们,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秦煜灼:“鸡蛋我改日让村长向村民们收一些,这些鸡养着本来就是给你补身子、给大家吃的,吃完再买就是。” “那、那就再让它们长长嘛,它们才几个月大,还是个宝宝呢。”她揪住他的衣服扯了扯,撒着娇。 秦煜灼被她的话逗笑了,也终于意识到她是舍不得杀自己养的鸡,松了口:“那好,就留着它们下蛋吧,明日让韩山去溪里抓几条鱼炖鱼汤,这样可行?” “嗯嗯嗯!”季攸攸这才安下心。 食量小的娇儿吃完饭放下碗筷,偷偷地看了秦煜灼一眼,恍然如梦。 她记得以前师兄一点都不爱笑的,她和他相处的那些年从来都没有见他笑过,他一天到晚都是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接近。 可现在师兄变得爱笑了,她能感觉到他每天都很开心,她知道这是因为有攸攸陪在他的身边。 从前她不是很明白男女之间的情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师兄,因为师兄长得很好看,武功很好,药毒之术一绝,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厉害。师父也一直教导她,师兄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而她一定要成为师兄的女人。 可自从遇上韩山,被他照顾着、保护着、疼爱着,她才慢慢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也才明白她曾经对师兄的感情不过是崇拜、慕强而已。 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不用在外面漂泊,不用东躲西藏,每天跟韩山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他会为她处理好一切。 因为他,她头一回有了家的概念。 她想这样过一辈子,等将来再给韩山生几个孩子,他们的家就会更加热闹。 吃完饭,娇儿陪着韩山一起洗碗,聂甲出门闲逛,秦煜灼扶着季攸攸回了房间。 六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 进了屋,他扶她在椅子里坐下,单膝跪地,附耳到她肚子上,听肚子里小家伙的动静。 六个月大的小家伙非常爱动,拳打脚踢,满肚子乱跑,每次他的手附上去的时候,都会被它不客气地打上两拳,踢上两脚。 想来应该是个淘气的小子。 不过今天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灼,生孩子会很痛很痛吗?”季攸攸低头看他,眼中写满了忧心害怕。 生孩子对女人而言就是一道鬼门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是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生孩子的。可现在孩子已经来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承受生产的痛苦。 秦煜灼抬头看她,抓住她的手安抚她:“别怕,你的身体条件很好,只要胎位正,孩子会很快生下来的。到时候我会为你找最好的稳婆,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亲眼看着孩子生下来。” 季攸攸听了,宽慰不少,但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才不要你看着我生,多尴尬呀,到时候你就在门外等着吧,孩子不出生你不许进来。” 秦煜灼失笑:“这有什么尴尬的?你是我的夫人,你的身子我哪一处没看过、碰过?” “讨厌,不许说!”季攸攸红了脸,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两下,气呼呼的。 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还时不时折腾她,虽然她并没有不舒服,他也很小心,可她还是难为情。 “好,不说。”他心情愉悦地将她抱起,抱着她进了寝室,和她一同躺到床上,“明日十五,我休息,带你去镇上逛逛。” 自从来到桃花村,她便一直待在家里,极少出门,镇上更是一次都没去过,他担心她会闷坏。 “我……可以出去吗?”季攸攸有些不确定,她担心她大着肚子出门目标太大,会被宫里的人发现,所以她从没在他面前提过去镇上的事情。 倘若能出去看看,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当然可以。”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里不是西秦,而且很偏僻,宫里的人不可能找到这儿。” “那好,明日你早点喊我,我同你一起去。对了,只有我们两个吗?” “对,只有我们两个。”秦煜灼信誓旦旦。 可惜,第二天一早,当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上马车时,在一旁盯着的聂甲手脚灵活的先上了车,坐着便不动了。 秦煜灼眉头一皱,脸上添了不悦。 “怎么,带着媳妇出门玩耍,就不能顺带带着师父出去散散心?” “不带。”秦煜灼回绝得毫不心软,“下来。” 聂甲也是个犟老头,头一扭:“不下。” “非要我动手?” 聂甲冷冷一笑:“呵,欺师灭祖。” 秦煜灼黑眸一沉,正要上前把他拎下来,被季攸攸拉住了。 “阿灼,带师父一起去吧,没关系的,我坐你旁边。”正好她也不想一个人呆在马车里,坐阿灼身边,看沿途的风景,也挺好的。 “外面风大……”秦煜灼眉心拧紧,不耐烦地看了车里的牛皮糖一眼,回房拿了一件大红色的斗篷出来,为她穿上,戴好帽子,系好了带子,小心地扶她在前面坐好,驾着马车前往镇上。 小镇名为大通,从桃花村到大通镇,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沿途穿过一片枫林,枫叶或金黄,或红艳,路上铺满了落叶,仿若置身于一片茫茫金海。 “好美啊。”季攸攸感叹。 偎依在他的身边,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眼眸映着漫山红枫,似燃烧着温暖的火焰。 风起,枫叶纷纷飘落,秦煜灼抬手接过一片,递到了她的面前,含笑看她。 红色的斗篷映着她白皙柔润的脸庞,她的美丽就像一朵初绽的芙蓉,清新娇艳,美得恰到好处。 季攸攸伸手接过,与他相望,抿唇一笑,笑靥如花。 “穿过这片枫林,再走一刻钟就到了,今日镇上有集市,人会很多,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一步也不会离开你的。季攸攸靠着他的肩膀,心中是幸福和满足。 到了小镇,马车在一家酒楼旁停下,秦煜灼付了银子,酒楼的马倌跑来把马卸下,牵去喂粮了。 集市很热闹,摊贩很多,人来人往,世俗而喧闹。 秦煜灼紧紧抓着季攸攸的手,护好了她,不让她被人群挤到。聂甲拄着拐杖跟在他们后面,冷眼看着,嗤之以鼻。 在一处卖小孩玩具的摊子前,季攸攸停了下来,看着琳琅满目的玩具,很感兴趣。 摊主是一位头发半白的大娘,看到季攸攸挺着的大肚子,乐呵呵地笑道:“小夫人这肚子尖尖,一看便知怀了个小子,可以给小公子选几样玩具,你看这拨浪鼓、小玩偶,玩个两三年都不会坏。” 两三年啊……季攸攸挑选玩具的手一下顿住了,眸间闪过暗色。若是男孩,她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不过只有一个月罢了。 她也曾私心想过,生个女孩吧,这样她们母女就不会分开。可想到秦霆泽,想到他承担的压力和痛苦,她的这个念头便又被摁下。 还是、还是生个男孩吧…… 站在她身后的秦煜灼察觉到了她的失落,将她拥到怀中,俯身拿了个小马玩偶,问了价格,给了钱,带着她离开了。 “不要多想。”他低声对她说。 “没多想。”她展开笑颜,从他手中拿过玩偶,放在手里把玩,“你眼光真好,这只小马最帅气了,我也看中了它。” “明年是马年,你说,给孩子取个小名叫得得怎么样?”他提议。 “得得?你想它一天到晚在路上跑啊?那多累呀,不行不行!”季攸攸一口否定了。 “那……小马驹,驹驹?”临时发挥一个。 季攸攸被他逗笑了,拿着小马在他胸口捶了捶:“不好听,罚你继续想,爹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想一百个给我选!” “啊……好。”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秦煜灼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聂甲已经没有跟在他们身后了,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并未声张,陪着季攸攸继续往前逛。 在一个套圈圈的摊位前,他们套了二十个圈圈,套中了一堆小玩意,不过最后只拿了一只陶泥小乌龟,摊主的哭丧脸立刻雨过天晴,嘿嘿笑了起来,忙不迭地道谢。 集市上还有许多特色小吃,他们打包了好几样,一条街走下来,收获颇丰。 “累不累?”他问她。 “嗯,有点。”她已经许久没走这么多路,双腿有点酸胀了。 “这边有一家甜品铺,我们进去歇一会。” “好。” 甜品铺不大,但装饰得很雅致,位置不多,他们进去时,正好还有一张空桌。 秦煜灼扶季攸攸坐下,点了两份甜品。等待的空闲,他为她解下了斗篷,单膝跪地,为她捏腿。 “哎,不用啦。”大庭广众之下,季攸攸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他,阻止他。 “坐好别动。”他没有停下,继续帮她捏着,缓解她腿脚的酸胀。 一旁桌上坐着一对小夫妻,女人同样大腹便便,看到秦煜灼这么一个俊朗贵气的男子居然纡尊降贵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妻子捏腿,羡慕得不行,再一看自家男人只知道闷头吃东西,更是来气,筷子一摔,怒道:“看看你,看看人家!” 男人莫名其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清季攸攸的样貌,他一下便惊呆了,呆愣愣看着,半天才回神,咧嘴一笑:“你要是有那模样,我也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女人气极:“你!你就是不在乎我!” “嗐,不在乎你怎么会带你出来吃这甜得腻人的东西?好啦好啦,吃完回家,还要干活呢!”男人咕哝着,“一天天的,就不知道消停……” 甜品很快端了上来,一份栗子糖糕配柠檬糖水,一份凤梨酥配甜橙梨花糖水。 秦煜灼起身,坐下,夹了一块凤梨酥给她:“尝尝,这家的糕点做得不错,应该合你口味。” 季攸攸张嘴吃下,凤梨酥入口即化,满口留香,她甜甜一笑,点头:“好吃。” 她又舀了一勺甜橙梨花糖水,喝完赞不绝口:“真好吃,下次我还要尝尝其他的。” “好。”秦煜灼笑道,“下次再带你来。” 他们将甜品吃得丁点不剩,吃完便回了马车停放的酒楼,马倌刚把马牵出来,一身狼狈的聂甲灰溜溜地出现了。 “咦?”看到他,季攸攸大感意外,“师父,你怎么啦?”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被扯破,就像遭劫了一样。 秦煜灼从马倌手中接过缰绳,看向聂甲,语声冰冷:“师父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5 23:54:33~2021-07-28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0章 ◎秦霆泽……他来了。◎ 去哪了? 被问的聂甲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他不过是去邮驿问一下, 送信到西秦京城要多久,没想到他刚问出口,就被邮驿的那群臭小子逮着要去见官, 说他是西秦派来的奸细。 他一时不察, 头发胡子都被揪掉几根, 费了些力气把那群人打退才脱身。 没想到这偏远小镇对西秦也有着莫大的敌意,失策, 失策了。 秦煜灼问了一句便没再说下去,也没指望他回答,把买的东西放好,扶着季攸攸上了马车。 见他不招呼他, 聂甲也不敢多嘴, 乖乖地爬进马车里坐好, 深怕他把他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民众不友好的鬼地方。 秦煜灼搂着季攸攸,驾车离开大通镇, 回桃林村。 到家后, 季攸攸便回房歇息了。 聂甲下了马车, 灰溜溜的想要回房,被秦煜灼喊住了。 “师父, 我有话跟你说。”他撂下这一句,出了院子,走到了屋后的竹林中。 聂甲跟了过去, 黑着脸,在心里嘀嘀咕咕。 怎么着, 我就是想跟狗皇帝通风报信!我就是不要你在这犄角旮旯的山坳坳龟缩一辈子!我就是要你当皇帝! 二人在竹林站定, 秦煜灼回转身, 面对他。 聂甲被他看得发怵, 但面上不显,佯装发怒,气哼哼地敲了敲手里的竹杖:“你什么意思?想要对师父说教吗?师父做什么了?师父什么都没做!” 秦煜灼看着他,面无表情,须臾,他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跪下,神情严肃地对着他磕了三个头。 聂甲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倒退一步,心一凉:他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师父待我有如亲生,一身绝学倾囊相授,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听了他这话,聂甲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心道:他这是欲抑先扬啊,定是先把我捧上天,再把我捶下地。 “起来,别给我来这一套,有话直说!” 秦煜灼徐徐站起,语声淡漠而冷硬:“师父志存高远,令人钦佩,只可惜徒儿是一块顽石,无法遂师父所愿,注定要让师父失望了。” 聂甲痛心不已:“成为天下至尊不好吗?青史留名、永载史册,这是何等的荣耀风光?你看看你,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屈居于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待你百年之后便无人再记得你,这是何等的可惜、可叹!” “是,徒儿便是这么没出息,这么多年,师父应当早就看透了。” “你不是没出息!”聂甲恨然,“你想想你小时,事事都要与秦霆泽争个高下,都是你的母妃,偏帮秦霆泽,处处打压你,一点点消磨了你的斗志!是他们欠你的,你应该把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 秦煜灼:“我想要的,不择手段都会得到;我不想要的,便是送到我面前,也不会多看一眼。师父……”他看着他,眼中添了厉色,“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有非分之想、逾越之举,我会与你断了师徒关系,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聂甲心头一震,目送他离开,眼睛眯起,直至彻底合上。 他知道,他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必然说到做到,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弑师?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倘若能以他一条命将他推上皇位,那也是值得的。 而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 桃林村的西边有一湖泊,名唤千樾湖,每年的八月份都会有数千只寒鸭从百里外的乌腾郡翻山飞来,在湖边产卵育雏,到十一月份再陆陆续续飞回去。 但今年却出了意外情况,寒鸭从千樾湖飞回乌腾郡时,不知怎么的竟遭了马蜂的袭击,死了一大片。 寒鸭数量稀少,因而受到官府的保护,此次死了这么多,当地的官府不得不向朝廷汇报。 而乌腾郡隶属西秦,他们递呈的折子自然送到了秦霆泽的手上。 “马蜂……”御书房内,秦霆泽看着折子上所叙之事,联想到了某件事情,右手轻扣桌案,一下,又一下,俊颜冷凝,眉心微拧。 “莫沣。”许久之后,他唤道。 “属下在。” “随朕微服私访乌腾郡,朕要亲自查清此事。” 莫沣一愣,道:“皇上,乌腾郡靠近南明,我朝与南明的关系并不友好,皇上贸然前去,若是被南明的人知道,恐有危险。” 不过是死了几只鸭子,值得皇上亲自前往吗? “无碍,听命就是,即刻准备,明日……不,今晚就启程。” 千樾湖,乌腾郡,寒鸭,马蜂…… 当看到马蜂的一刹那,他想起了荷花节上的毒蜂之袭。 那件事情,根据阿灼留下来的卷宗,乃是英国公和聂甲共谋,聂甲用金花蜜吸引毒蜂,意图取贞儿性命。 也是在那时他知道,阿灼竟私藏了聂甲,保全了他的性命,令他怒不可遏。 若非聂甲,他与贞儿又怎会走到如此地步! 此事暂且不提,他知道,聂甲一心想让阿灼登上皇位,多少年来贼心不死。倘若此次寒鸭遭袭一事出自他手,那么这就是他故意给他的提醒,告诉了他贞儿和阿灼的藏身之地。 聂甲要他们兄弟正面对上,为的便是让他们彻底决裂,斗个你死我活。 而如今首先要知道的是,那些被袭击的寒鸭身上是否有金花蜜的存在。 这件事情,他会亲自弄清楚。 * 季攸攸胎位不正。 发现这个问题后,秦煜灼犯了难。胎位不正便容易难产,强行纠正胎位的话又容易导致脐带扭转、胎盘剥落,危及胎儿性命。 虽说离生产还有两个月,胎儿还有机会自行调整过来,但万一调整不过来呢?他不能让攸攸置于危险中。 察觉到他的焦虑,季攸攸意识到了情况严重,心中一急,鼻子一酸,差点当场就哭出来。 她本就怕生孩子,害怕自己到时撑不过去,如今胎位不正,她更是害怕。 都说生孩子是九级疼痛,而她从小就是个怕痛的,若是难产……她宁愿死了算了。 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秦煜灼更是心疼得不行,将她抱进了怀里,轻声哄慰:“别怕,我会想办法让你顺利生产,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会好痛,阿灼,我怕……到时候我要是痛死了怎么办?”季攸攸眼圈泛红,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子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不会的,我是大夫,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太痛。”他想了想,告诉她,“离这两百里外的长鹤山中有一种漪藤花,有疗伤、止疼的功效,等你生产的时候,熬成汤药喝下,你就不会觉得痛了。我明日出发去采,最晚三天就能回来。” “真的会有用吗?” “有用,相信我。” “可是我舍不得你,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会睡不着的。”她搂着他不放,脑袋枕在他胸口,咕哝着。 他轻抚她的背脊,承诺:“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你一个人去吗?” “我会带师父一起去,让他帮着找能快些。”也省得他在家里捣乱。 当天夜里,季攸攸睡熟后,秦煜灼在她枕边留下一封信便悄悄出了门,喊上聂甲出发前往长鹤山。 早一些出发,便能早一些回来陪她。 聂甲睡梦中被喊醒,老大不爽,得知是要帮季攸攸去采漪藤花,更是一万个不高兴。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哪个女人像她那么娇气?怕疼?不理她就对了。” “闭嘴!”秦煜灼低喝一声,剜他一眼,去牵马了。 很快,二人二骑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季攸攸醒来时,才发现秦煜灼已经出发了,看着他留下的信,她既是酸楚又是高兴。一想到要和他分别三日,她的心里就酸溜溜的,可再想到他是为了她奔忙,趁夜出发也是为了早日回来陪她,她的心里又丝丝甜蜜。 起床出门,娇儿正在择菜,韩山又逮了几条鱼,正在杀鱼。 看到她出门,娇儿跟她打了招呼:“攸攸,锅里有热水,早饭在温箱里,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你忙,我自己就可以。”季攸攸去厨房打了热水洗漱,将自己收拾干净后,端了早饭坐到院子里的方桌旁,慢慢吃。 “攸攸,你知道我师父和师兄去哪里了吗?我一早起床就没看见他们。”娇儿看向她,问。 “他们出去办事了,两三天就回来。”季攸攸把他们去采漪藤花的事情告诉了她。 娇儿不由感叹:“师兄对你太好啦。” 季攸攸笑了:“韩山对你不好吗?” “也好也好。”娇儿含情脉脉地看向韩山,忙不迭地说道,“韩山最好了!” 正在杀鱼的韩山转头看她一眼,憨实一笑,回转头,继续专注杀鱼。 季攸攸一边吃着,一边看了眼院子里的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娇儿,你知道师父养的那几盆花去哪里了吗?” “师父养的花?师父养花了吗?”娇儿想了想,没想起来。 “忘了呀?我也就看到过一回,就是上次你和韩山采蘑菇回来时还有的,后来就没看到了。” 娇儿又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是什么样的花呀?” “就是……一根根笔直的杆子,叶子不多,花苞是金黄色的,圆滚滚的,还挺可爱。”她很想看一看花开起来是什么样子,不过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就算花开了也早谢了吧。 “听起来像是雪蜜金花,以前师父经常种的,这种花很香,蜜很甜,一旦沾染经久不散,蜜蜂最喜欢了。” 季攸攸“哦”了声,吐槽了聂甲一句:“师父真小气,种个花都要藏起来自己偷偷看。” 吃完早饭,娇儿的菜择好了,韩山的鱼杀完了,韩山拿了鱼和菜进厨房,娇儿洗了手坐到季攸攸的身旁,和坐在躺椅里的她一起晒太阳。 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娇儿欢喜得不行,上手就摸。也只有师兄不在的时候,她才敢这么做,师兄在家,她连靠近攸攸都会被师兄瞪,太可怕了。 “小得得,再有两个月你就能出来啦,到时候我天天抱你哦,你叫我姨姨好不好?” 那回秦煜灼从大通镇的集市回来,当晚就想好了一百个小名给季攸攸选,季攸攸看来看去,眼睛都看花了,最后还是觉得他想的第一个“得得”最好,于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确定了小名:得得。 肚子里的小家伙估计也是刚吃饱早饭,活泼得不行,对着娇儿的手就是几下连环踢,喜得她一下蹦了起来,对着厨房嚷嚷:“韩山,韩山,小得得踢我啦!” 季攸攸弯了眸:“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和韩山生一个吧。” 娇儿红了脸:“成婚后再生,我得先帮你抱小得得呢。”她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友好互动。 她们谁都没有发现,院子外,一道暗影悄然离开,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是夜,三人吃过晚饭,娇儿陪着韩山收拾碗筷,季攸攸端着剩下的米饭去鸡舍喂鸡。 快八个月的肚子,更加笨重,夜色深沉,她扶着腰,每一步都很小心。 喂完鸡,她关上鸡舍走了出来,看到篱笆门外影影绰绰,还有灯笼,她疑惑地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平常也有村民过来送东西、闲话家常什么的,但不会这么晚,也不会有这么多人。 “谁呀?”她挺着肚子走到门口,问道。 篱笆门外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近乎诡异。 季攸攸皱了下眉头,又往前走了一步,借着月色,努力想要看清外面的情形。 只见在一盏灯笼的指引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 走到门口时,那人抬起头,一双深沉的利眼将她锁住。 “砰”一声,季攸攸手中的瓷碗掉落,摔得粉碎。 隔着篱笆门,她感觉到无边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整个人僵在当场,脑海一片空白。 秦霆泽……他来了。 第211章 ◎杀。◎ 听到碗摔碎的声音, 韩山和娇儿匆忙跑了出来,可他们刚到院子里,就被暗中潜入的护龙卫制住了。 “攸攸, 他们是谁?”娇儿被一柄短刀抵住脖子, 大受惊吓, 颤声问道。 季攸攸没有回答,不敢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她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秦霆泽居然会来到这里,居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已经跑出这么远,他们已经从西秦跑到了南明, 他怎么还能找到他们?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她从未想过与他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篱笆门被打开, 一身冷冽之气的帝王从她身旁走过,没有看她一眼, 迈着缓慢的步子径直走向屋里。 莫沣和贺标跟在他的身后。 秦霆泽经过娇儿身侧时, 娇儿看清了他的脸, 倒吸一口冷气,也一下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 护龙卫将韩山和娇儿押了进去, 季攸攸站在原地,回过了头,眼中是悲伤、是绝望、是无法抑制的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淑妃娘娘, 快进去吧,皇上在等您。”提着灯笼的江寿走到她的面前, 轻声提醒一句, 打着灯笼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季攸攸狠狠地咬疼了自己的唇, 没有其他的选择, 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前,每一步都在颤抖,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更加冰凉。 她的手扶住了门框,她的双眸看向屋内,屋内的灯火亮堂,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里的男人,他的身上披着玄黑色的斗篷,发髻梳得利落,用玉冠束起,冷白的面孔缺乏血色,虽然依旧气势迫人,但看得出这段日子以来他憔悴了许多。 他正襟危坐,而她却停滞在门口,不敢再上前一步,仿佛她面临的是可怕的深渊,往前一步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秦霆泽同样在看她,从头到脚,一丝一毫也不愿错过。 阿灼把她养得很好,她的脸蛋圆润健康,比离宫时胖了一些,衣服穿的是上好的料子,宽松,柔软,衣裙下遮盖着隆起的肚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孩子……应该会动了。她离开的时候肚子依然平坦,几个月过去,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而他错过了太多。 “贞儿,过来。”他对着她伸出右手,语声低沉。 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内心的恐惧更甚,指甲深深地扣进门框中,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淑妃娘娘,皇上唤您呢,快过去呀。”跟在他身后的江寿催她。 江寿心中对她,亦是有怨恨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皇上对她那么好,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还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火中救出,可她是如何对待皇上的? 她居然跟晋王有染,还跟晋王私奔,她将皇上置于何地! 这几个月,他看着皇上痛苦得食不下咽、彻夜难眠,看着皇上频繁吐血,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可皇上依然心心念念想着她,从未放弃过找她。 即便她犯下弥天大错,皇上依然为她挡下一切,对外声称她是去恒毓山庄养胎了。 皇上始终都在给她机会,哪怕到了这一刻。 秦霆泽的手没有放下,他在等着她自己走过来,走到他的身边,回到他的怀里。 朝思暮想,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已经不再担心她会再一次离开他,因为他绝不会再放手,绝不会再错过,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从他身边逃离。 “贞儿,朕的耐心有限。” 季攸攸绝望地闭了下眼,不敢再耽搁,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很笨重,每一步都像脚上绑着沉重的铅石。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程,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她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很平静很理智,可她知道他的心里绝不可能平静绝不可能理智。 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霆泽很有耐心的等她走过来,当她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右手落下,一把抓住了她僵硬的手,轻轻一使力,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环住,埋首到她肩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幽香的好闻气息,闭上了眼睛。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而今她就在他的怀中,一颗心终于落下。 他不顾在场所有的人,与她耳鬓厮磨,亲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那个他满心期待的小生命。 吼…… 就在这时,被制住的韩山发出了困兽般的声音,双目血红,面色狰狞,挣扎着想要脱困。 他无法容忍殿下的女人被欺辱。 但他不是护龙卫的对手,一下被踢跪在地,后背挨了一掌,吐出血来。 “韩山!”娇儿担心地喊他,哭了出来。 “别伤他们,求你……别伤他们。”季攸攸苍白着脸看着秦霆泽,求他。 秦霆泽稍稍放开她,看到她眼里的惊惶和哀伤,他的眸色暗下,闪过一丝自嘲:“贞儿,许久未见,见了朕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吗?” 她怕他。原来,过去这么久,他竟成了让她害怕的人。 “这么在乎他们,那朕呢?贞儿在乎朕吗?”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让她看到这么久以来他的痛苦和愤怒,牵挂和伤怀。 “在乎的……”怎么会不在乎,离开皇宫的日子,她没有一天不想起他,想得揪心,想得难过。 在乎的?听到她的回答,秦霆泽却只想笑,她对他的在乎便是抛下他和阿灼一起私奔,她对他的在乎便是再见他时眼中只剩下畏惧心虚让他再看不到半丝情意。 “是阿灼逼迫你,逼你离开朕的,对吗?” 季攸攸看着他,咬紧了唇,不敢回答。 她知道他想听到肯定的回答,但她不能说出违心的话,阿灼没有逼她,是她心甘情愿,可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他定不会接受,他定然会动怒。 “阿灼不在,你怎么说都可以,他不会听见。”秦霆泽抬手轻抚她柔顺的发,“告诉朕,是他逼你的,朕便只怪罪他一人,恕你无罪。” 季攸攸泪眼朦胧,声音涩哑:“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你们?”秦霆泽冷静的面具渐渐破碎,他的手逐渐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点点加重力道,亲眼看着她的呼吸变得困难,看着她的娇颜变得惨白。 “秦霆泽你放手,放手,她会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的!”娇儿惊叫哭喊,“你要是害死他们母子,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韩山也拼命挣扎,想要救季攸攸。 师兄?秦霆泽随意地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季攸攸的身上,轻笑:“贞儿,你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师父,都是曾经要杀你的人,你怎么能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季攸攸双手抓着他的手腕,脖子被他扼得透不过气来,他的俊容在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他的声音也变得那样不清晰,她好难受,心中满是恐惧。 他真的要杀了她吗? 直到她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秦霆泽才松了手,让她得以重新呼吸。她咳得厉害,干呕欲吐,眼前一片漆黑,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伏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累得没了力气。 而他的手复又抚上她的头,那么温柔,那么呵宠:“贞儿别怕,朕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杀了他们,你就安全了。” 季攸攸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他,顾不得自己气都没喘匀,惶恐地摇头阻止他:“不要,阿泽不要!不要杀他们,求求你!我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她不能让他杀了娇儿和韩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在照顾她。娇儿天真烂漫,心思单纯,时常陪在她的身边为她解闷,事事为她考量,就像是她的亲妹妹一样。她那么喜欢得得,那么期待和韩山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还没成婚呢,他们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因为她而殒命? “贞儿。”秦霆泽的目光布满冰雪,语声冷硬,“收起不该有的宽容和仁慈,这些人是害我们分开的帮凶,杀了他们,才能消朕心头之恨。” “不要!你若杀了他们,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陶贞儿,你以为事到如今,朕还稀罕你的原谅吗?”他的脸色阴沉可怖,他抱着她站起,将她推向了莫沣,“看好她。” 季攸攸奋力挣扎,莫沣牢牢将她制住。 “淑妃娘娘,不要伤了自己。” “秦霆泽,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杀人了!”季攸攸哭泣着,哀求着,“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你为它积点福好不好?孩子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呵,多么让人感动的话,他几乎就要信了。 可她一边说着,为什么一边又哭得那么厉害?倒是他逼得她狠了,让她不知所措,痛不欲生。 那么,贞儿,在朕痛不欲生的时候,有谁在意。 朕说过,害我们分开的人,绝不放过。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眼中尽是杀意。 “杀。”他薄唇轻启,不带感情地下了命令。 “不要!” 在季攸攸悲怆的哭喊声中,韩山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护龙卫的钳制,冲到娇儿的面前将她紧紧抱住,护在怀中。 两把剑刺向他的后背,贯穿他的心脏,拔.出,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死死咬牙,盯着怀中的娇颜,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韩山,韩山……”娇儿颤抖着抱住他,哭着,笑着,疯了一般。 没了他,她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知道今晚绝对逃不过了,她很怕死的,可是,黄泉路上有他陪着、护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咬碎了口中的毒药,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深深地吻着,就好像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第212章 ◎赶回。◎ 看着娇儿和韩山相拥着倒下, 看着满地刺目的鲜血,季攸攸心都碎了,眼睛通红, 泣不成声。 “秦霆泽, 你把我也杀了吧!如果你不想忍受每天被我怨恨、被我厌恶, 你现在就杀了我!”她仇恨地看着他的后背,声嘶力竭。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不止一次地伤她、辱她, 她为什么要对他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原谅?为什么她要对他日日夜夜记挂,怕他疼,盼他好? 不值得!不值得! 秦霆泽背对她, 双拳握紧, 心中是滔天的怒。 她怨恨他、厌恶他?她凭什么!他便是要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让她再也不敢,再也不能。 他回转身看她, 看着她笑, 笑意极尽讽刺:“贞儿想死吗?死之前不妨先想一想, 你若死了,更伤心的人是朕还是阿灼?” 对上她含恨的眸, 他的心一阵阵发寒,凉彻心扉。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 钳住了她的下巴:“阿灼怎么就没在呢?他若在的话,看到你此刻歇斯底里的模样, 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秦霆泽, 你冷血无情, 卑鄙无耻, 我恨你!”季攸攸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竟还用阿灼来威胁她!他杀了娇儿和韩山,毁了他们平静的生活,阿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恨吧。恨朕,至少,朕还在你的心里。”秦霆泽笑得疯狂,松开手,让莫沣将她放开。 季攸攸一得自由,狠狠一巴掌甩上他的脸面,双手握拳,一拳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泪如雨下。 “皇上!”江寿惊得一下冲了过来,却被秦霆泽抬手制止,刹住了脚步。 “打吧,用力些,朕受着。”他低头看她,阴翳的笑容淡去,添了宠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资格打朕,朕只许你打朕。” “你混蛋!秦霆泽你混蛋!”恨然骂出这一句,季攸攸心力交瘁,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贞儿。”秦霆泽一把将她抱住,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凝望她的眼神满是爱意,“睡吧,朕带你回宫。你说的,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们再不会分开。” 他抱着她便要出门,莫沣在他身后犹豫地问道:“皇上,还要等晋王殿下吗?” 秦霆泽脚步停下,微微侧身,淡淡一句:“等他干什么?怕他认不得路吗?” 只要贞儿在他的手上,他们终有再见的一天,他不必急于一时。 江寿跑到前头为他打灯笼,照亮脚下的路。护龙卫一个个收了刀剑,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寂静的山道上是车马前行的声音,好奇的山民们打开窗子看一眼,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得赶紧关上门窗,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们何曾见过这仗势。 马车内,秦霆泽将季攸攸抱在怀中,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很快就踢了他几脚,他心中一喜,又是无尽酸涩,百味难分。 从京城赶到乌腾郡,日夜兼程,风尘仆仆。 莫沣率人先一步赶到乌腾郡,开始暗中调查寒鸭一事,果然在寒鸭身上发现了金花蜜的存在。 他们顺藤摸瓜,从乌腾郡查到千樾湖,勘察了千樾湖的水质,证实水中确实曾被人加入金花蜜,而且是特别调制过的金花蜜,花香经久不散。 寒鸭入水后便沾上了金花蜜,出水后很容易就被马蜂盯上,在千樾湖四周他们便看到了许多被马蜂蛰死的寒鸭。 莫沣随后又暗中调查千樾湖周围的村庄,看是否有新立门户的外来人,最终锁定了秦煜灼他们的落脚处。 “你可知,朕找你找得多辛苦?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朕,跑得这么远?”秦霆泽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地问。 “你不是说过会在宫里乖乖等着朕,和朕一起用晚膳吗?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每天晚上躺到他们曾经一起睡的床上,他的心便开始揪疼,想着有她相伴的日子,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撒娇任性,想着她对他纯挚无垢的爱……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等孩子出生,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们总能像当初那般好。 * 秦煜灼和聂甲星夜赶路,在第二天酉时便赶到了长鹤山。可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但他还是耐下心,在山中寻找漪藤花。 天色暗下,他点起火把,在山路复杂的山中继续寻找。 聂甲跟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依然没好气。 没出息的混小子,只知道围着个女人转,要能把这力气放到争夺皇位上,何愁大事不成! 漪藤花,半夜开花,洁白如雪,花开五瓣。 这也是秦煜灼半夜就要出发的原因,半夜出发,天黑前赶到长鹤山,趁夜寻找漪藤花,找到后在山中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返回,晚上便能到家,陪着攸攸一起入睡。 她如今怀着身孕,心思更加敏感,容易胡思乱想,便是只分开两日,他也不放心。 长鹤山不算太大,加上他对漪藤花的了解,很快就采到了几棵,收了起来。 这时,他才感觉有些累了,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生了火堆,靠着大树准备睡一会。 聂甲看着一脸疲累的他,心里万般不适意,重重地敲了下手里的竹杖,另找了一棵大树,躺下了。 群星璀璨,秦煜灼再次陷入梦中。 今晚的梦和往常不同,他没有感应到秦霆泽的痛苦和恨,却让他看到了更让他觉得害怕的一幕。 他看到秦霆泽找到了攸攸,不顾她的哀求杀了韩山和娇儿,把她带走了。 他看到攸攸哭得那么厉害,那么痛苦,他的心也跟着疼痛万分,痛苦不堪。他要去救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靠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慢慢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攸攸……秦霆泽,别伤她……” 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迅速爬起身,一刻也不敢耽搁,趁夜就要赶回去。 聂甲也被惊醒,看到他脚步凌乱的往山下赶,他赶紧追了上去。 “怎么了?天还没亮,怎么就急着回去了?你一天一夜都没休息,是想死吗?”聂甲气不打一处来。 “出事了。”秦煜灼丢下这三个字,脚下的步子更快。 出事了?聂甲脚步微顿,眯起了眼睛。 离得这么远,他怎么知道出事了?那女人好端端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难道……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却不敢相信:不能吧,他来得……会有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31 14:56:36~2021-08-01 14: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慕南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3章 ◎累到极致,痛到极致。◎ 季攸攸醒转时, 马车已从南明到了西秦地界。 睁眼看到秦霆泽,她一时之间陷入茫然,眼前忽明忽暗, 脑子里昏昏沉沉, 仿佛做梦一般。 “贞儿。” 他的一声唤就像是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 让她瞬间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娇儿……韩山…… 她悲从中来,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又狠又恨,一下就把他的脸打红了。 “混蛋!你混蛋!我恨死你了!你放开我,放开!”她挣扎着, 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她身上盖着的他的斗篷滑落地面, 她的双手推着他,拒绝他的碰触。 可她情绪太过激动, 挣扎太过激烈, 一下动了胎气, 肚子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她捂着肚子呻.吟出声, 泪流满面。 “贞儿!”看到她难受的模样,秦霆泽眼中闪过慌乱担忧,忙制住她, 要她平静下来,“不要激动, 会伤着孩子, 伤着你自己……” “滚!我才不是陶贞儿, 我不是!”她颤抖着声音怒吼, “我是季攸攸,我是秦煜灼的妻子!孩子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滚开!” 她的话伤到了他,也惹怒了他,他的双手摁住她的肩膀,血红的双眸冷冷地凝视她:“贞儿是希望朕处死晋王吗?贞儿想知道英国公和南阳王的下场吗?” 季攸攸僵住了,咬牙强忍肚子的疼痛,充满怨恨地瞪着他。 他永远都是这么卑鄙,利用她威胁阿灼,又利用阿灼威胁她! 见她平静下来,秦霆泽缓和了神情,松了手,将她好好地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同她说话。 “英国公和南阳王罪证确凿,朕判了他们凌迟之刑。”他说着,眼中浮现狠意,“朕亲自动手,削铁如泥的宝刀,一刀刀割下他们的肉,再喂给他们吃。呵呵,你没看到他们当时的样子,他们苦苦地哀求朕,给他们个痛快。朕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死去呢,伤害朕的人,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她不会知道当时他有多恨、多痛苦。她和阿灼背叛了他,而他还要在宫中处理那些令他糟心的事情,他怎么还会留情? “朕一刀刀把他们割得鲜血淋漓,再让人给他们浇上蜂蜜。你知道吗?他们叫得好大声,你要是看到当时的情形,一定也会觉得很解气的。” 季攸攸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她不觉得解气,只觉得恶心反胃,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深爱过的这个男人很可怕。 “所以,贞儿,乖乖的,好吗?”他为她理了下凌乱的发,轻抚着她美丽苍白的脸颊,“你乖乖的,晋王就会安然无恙。不要再说不合宜的话,晋王是朕的弟弟,贞儿是晋王的皇嫂,人前人后,贞儿说话都应该有所分寸,不要让皇儿将来的处境尴尬,明白吗?” 他的手重新覆上她的肚子,轻轻揉着,问她:“好些了吗?” 她别过了头,眼泪一滴滴滴落,不再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爱,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愧疚,没有了……她对他的感情,除了恨,再无其他。 * 秦煜灼策马狂奔回到家中,当他推开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韩山和娇儿,奔溃疯狂,就像一匹失去所有的孤狼。 噩梦成真,原来他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而是凄惨的事实。 “韩山……”他哽咽地走过去,抱起韩山,将他抱在怀中,紧紧抱着。 他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曾为了救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他本以为,将他带在身边,是给他最好的安排,没想到却葬送了他和他所爱的性命。 早知如此,他就该将他也一起打发了,好过在他身边……不得善终。 站在门口的聂甲看着娇儿的尸身,面孔一阵青白,怒到了极致。 他从小养大的徒儿,当女儿般看待,竟死在了秦霆泽的手上! 他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他本以为他有机会带着娇儿躲起来。 秦霆泽啊秦霆泽,我定要你给我的徒儿偿命! 夜色深沉,秦煜灼埋葬了韩山和娇儿的尸身,将他们埋在一起,立了碑。 山风凛冽,寒意渐浓,他站在墓前,暗夜掩盖了他的愤怒和伤痛。 “灼儿,娇儿不能枉死,你是她的师兄,你一定要为她报仇!”站在他身侧的聂甲恨恨地说道。 秦煜灼没有回话,转身回房,将自己关了起来。 累到极致,痛到极致。 他躺到床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床顶,心如死灰。 秦霆泽,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是吗?非要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吗?我明明已经逃得这么远,为什么你还能找到? 我什么都不与你争,我不过是要一个攸攸,为什么连这唯一的心愿你都不能成全?为什么你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为什么……要以这样残酷的方式? 为什么要把我逼到绝境? 我爱若珍宝的攸攸,竟被你那样狠心地对待,你可知她有多害怕、多绝望? …… 他的脑海反反复复盘旋着当时的情境,一次次地看着韩山和娇儿倒下,看着攸攸无助地哀求哭喊却无济于事,看着她差一点就丧命于秦霆泽的手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离开皇宫的这段日子,他对秦霆泽情绪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渐渐的,他能听到的看到的越多,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梦中的那个人到底是秦霆泽还是他自己。 他会回去,为了攸攸和孩子,为了给韩山和娇儿一个交代。 * 到达乌腾郡后,秦霆泽带着季攸攸走水路返京,十天就回了皇宫。 回宫后,季攸攸就被软禁在了婵月宫,秦霆泽每日罢朝后便会过来陪她。可是,她再也不同他说话,再也不正眼看他,即使看他,眼中也只剩下疏离和恨意。 秦霆泽初时还有耐性哄着她,可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厌恶憎恨的凝视让他逐渐冷了心。 他拿宫人的性命威胁她,但她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随便你。” 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陶贞儿,你不要逼朕,你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吗!”再一次得不到她的回应,秦霆泽恼怒地掀了桌子,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季攸攸稳稳当当坐着,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双手一松,把手中的碗筷也一同摔了。 摔东西而已,谁不会呢? 宫人们都吓坏了,江寿见状不妙,赶紧安排着众人收拾了东西退下,省得遭了无妄之灾。 自从皇上带着淑妃娘娘回宫后,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秦霆泽红着眼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气怒欲狂,真恨不得亲手掐死她,省得她一天天的折磨他,将他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可是,他如何舍得? “贞儿。”他忍下气,在她面前跪下,双手握住她的手,卑微地求她,“不要再同朕置气了好吗?你看看朕,理理朕,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好不好?” 季攸攸冷漠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字都没说,站起身,扶着自己的腰,走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 才发现:下雨了呀。 淅淅沥沥的雨,静悄悄的。 京城好冷啊,每天每夜,她都冷得睡不着觉,即使宫中有暖炕也不管用,他抱着她,她更觉得冷。 她怀念在桃林村的日子,那么温暖,那么自由,有阿灼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觉得很开心、很安心。 也不知道阿灼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很伤心吧? “陶贞儿!”被无视的秦霆泽愤怒地走到她身旁,粗鲁地扳过她的身子,“你看着朕,朕命令你看着朕!你不要以为朕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朕!” 季攸攸依然转头看着窗外,将他忽视得彻底。 他爱她呀?他说他爱她,真可笑呢。她从来不知道,爱是这样子的。 “放开我,我嫌你恶心。”她说。 她的语气极尽讽刺,秦霆泽瞳孔猛地一缩,内心的愤怒达到鼎盛。他是皇帝,凭什么要容忍她的羞辱和厌弃?! 他在她面前放下身段,卑微至此,她竟还如此冥顽不灵、不识好歹!她怎就不明白,他要她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一时丧失理智,狠狠推了她一把: “陶贞儿,非要逼朕苛待你、惩罚你、杀了你吗?不要以为你有了孩子朕就不会动你,等孩子出生,冷宫就是你的归宿!” “好啊,没有你的地方,都可以。”她满不在乎地说着,转身想要回寝室补眠。 可刚一转身,她就感觉肚子一阵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四肢无力,踉跄几步,双手撑到桌案上,痛苦呻.吟。 秦霆泽一看便慌了,顾不得再同她生气,冲上前将她扶住:“贞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好疼……”突如其来的强烈坠痛将她席卷,她浑身冷汗淋漓,痛得想吐,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秦霆泽被她的样子吓到,声音发颤:“传太医!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阿泽会一条道走到黑。 第214章 ◎早产,难产。◎ 秦煜灼和聂甲快马加鞭, 十来天赶到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们并没有直接潜入皇宫,而是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住下, 休息了两天。 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易了容, 聂甲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秦煜灼虽然担心季攸攸, 但他知道秦霆泽会保证她的安全,而且离她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耽搁一两日不会有太大影响。 眼下,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等他办完这件事, 他就会去找她, 护着她,陪着她。 正午时分, 他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让店小二送到房中, 唤了聂甲坐下,一起吃。 聂甲心情不错。 这一路走来, 灼儿终于想通,要除了秦霆泽,取而代之, 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也不枉他费尽心机, 一心为他筹谋。 “灼儿, 师父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等吃完这顿饭, 我们师徒就偷偷潜入宫中,杀了秦霆泽。你我师徒联手,必定万无一失。”他得意地说道。 秦煜灼没有应话,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这段日子忙着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今日正好有空,徒儿陪师父喝一杯。” “好好好。”聂甲接过,满脸喜色,“我们师徒确实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想到你还记得师父喜欢吃的菜,这一桌都是特意为师父点的吧?” “是。”秦煜灼点头,缓缓说道,“记得小时候师父就时常带我到这家酒楼吃饭,有三道菜是师父的必点菜:爆炒腰花,清蒸肥鹅,雪花鲈鱼。师父每次都会把两只鹅腿给我吃,鹅腿鲜嫩,是宫中的御厨做不出的味道。” “哈哈,是啊,你小时候贪吃,总是想方设法哄着我到这家酒楼吃饭。师父给你两只鹅腿,你还要偷偷藏起一只带给秦霆泽。你对他总是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跟你分享任何东西。” 秦煜灼神情冷淡,没说什么,撕下一条鹅腿,递给了他:“今日这两只鹅腿,你我师徒一人一只。” 油光水滑的鹅腿,看着便令人垂涎不已。 聂甲眯眼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难怪你小时候那么喜欢。” 秦煜灼撕下另一只,慢慢咀嚼,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几口吃完,擦了手,举起酒杯:“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好!” 两人酒杯相撞,饮罢杯中酒。 聂甲胃口大开,桌上的酒菜吃了大半,秦煜灼吃得不多,但酒喝得不少,两人总共喝了三壶。 “灼儿,你不必担心攸攸,等杀了秦霆泽,她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届时你登基为皇,她就是你的皇后。” 秦煜灼喝完最后一杯酒,将空酒杯放到了桌上。 而聂甲此刻感到了不对,胸腹之中不适的感觉袭来,像是……中了毒? 怎么可能!他一生研毒制毒,有什么毒药能逃过他的眼睛?而且,灼儿怎么可能毒害他! 秦煜灼缓缓开了口:“是徒儿专为师父研制的毒药,无色无味,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包括师父。” 聂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灼儿,为何……” “为何?”秦煜灼闭上眼睛,面色森冷,“师父做了什么,忘记了吗?究竟是谁害死了娇儿,害死了韩山,害得我和攸攸劳燕分飞?”他睁开了眼睛,看他的眼神尽是冷意,“不正是你吗,师父。”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是,原本他是不会知道的,原本他会像个蠢物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想,秦霆泽为什么会找到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 他日思夜想,却始终没有答案,直到前两天,当他再次入梦时,他感应到了秦霆泽的记忆,这才知道他的师父做了什么。 “早在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他的语气平静,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 他憎恨自己的仁慈,若不是他顾念师徒之情留他一命,将他带在身边,韩山和娇儿就不会死,还有攸攸……她不会快要临产还要遭受这样的奔波与惊吓,如今还要被秦霆泽软禁在宫中,失去自由,惶惶不可终日。 “灼儿,师父是为了你的大业!”眼看胜利在望,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聂甲痛心扼腕。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要什么大业,我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娇妻相伴,爱子绕膝,侍奉师父终老。原本,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原本,他和攸攸,韩山和娇儿,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可是,师父你做了什么?娇儿死了,徒儿大逆不道、亲手弑师,师父丢了性命。师父,你觉得,值得吗?”秦煜灼哑着声音问他。 聂甲五脏绞痛,冷汗淋漓:“值得!只要你能登上大位,师父便是万死也觉得值得!”他强忍疼痛,死死地、两眼放光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灼儿,杀了秦霆泽,杀了他!你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你总不至于自己去死!想想攸攸,想想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去争一下!” 去争吗?诚然,他说的没错,他和秦霆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倘若再见,必不能善了。他有攸攸,他什么都可以不顾,除了她。他要她一生平安,快乐顺遂。 抬头看向聂甲,他回了他一个字:“好。” 聂甲得到他的回答,纵声大笑: “好,好,如此,师父死也瞑目!” * 婵月宫中,宫人脚步匆忙,惶惶不安,季攸攸早产,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宫里最好的稳婆和医术最好的太医都来了,所有人都围着季攸攸转,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她足足疼了四个时辰,天都黑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秦霆泽在外间听到她断断续续凄惨的哭喊声,心神不宁,后悔不已,来来回回走着,恨不能帮她承担痛苦。 他不该推她,不该害得她动了胎气,她便是不理他又如何?她就在他身边,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哄她,爱她,让她回心转意,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她心情本就不好,他为何还要那样去伤她? 一名女医慌张地走了出来,浑身颤抖,面向秦霆泽行了礼。 “怎样了?”秦霆泽急切问道。 “皇上,淑妃娘娘她、她……”女医嗫嚅着,不敢说。 秦霆泽怒了:“说不清楚话,拖出去杖毙!” 女医一下跪倒在地,语声哽咽,惊怕万分:“淑妃娘娘胎位不正,难、难产!”她一口气说了出来。 秦霆泽宛若当头一棒,面色刷白,一下退后两步,吓得江寿赶紧将他扶住。 “什么……意思?”他的语声颤抖,内心拒绝相信她的话。 贞儿怎么可能难产?难产……会怎样? 女医艰难地说道:“淑妃娘娘腹中胎儿胎头无法入盆,胎儿生不出来,淑妃娘娘……会有性命之忧。” 她……会死?秦霆泽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办?他要怎样才能救她? 他抬脚便要进去看她,却被江寿拦住。 “皇上您不能进去,会冲撞了您的龙体!” “滚!”他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进了寝室,一眼看到了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咬着帕子却仍哭得凄惨的季攸攸。 她的身上湿透了,满脸的汗水、泪水分不清,头发一缕一缕地垂在额头,闪着水光,衬得她更加狼狈憔悴。 “皇上!” 看到他进来,在里头接产的稳婆和服侍的宫女都吓到了,纷纷下跪行礼。 秦霆泽怒极:“行什么礼!还不快照看好贞儿,贞儿若有事,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他大步走到床头,在床上坐下,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手心全都是汗,吓到了他。 “贞儿,别怕,你会没事的,朕陪着你,朕不会让你有事。”他抓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双眼紧紧地将她锁住,一声一声地安慰他。 季攸攸抬眸看向他,泪眼朦胧,惊惧害怕的心稍稍定下。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阿灼。阿灼说过,她生产的时候,他会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孩子生下来。 阿灼说过,不会让她太痛。 可是,好痛好痛呀,她痛得快要死了,为什么孩子还不出来? “皇上,淑妃娘娘难产,孩子生不下来……是保淑妃娘娘,还是保小皇子……” 屋子里的人声好嘈杂,可是稳婆的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她突然好想笑,她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落到她的头上。 而后,她听到了男人怒吼的声音,他要他们都活着,她感觉到他的痛苦、害怕,如她一般…… 阿灼,阿灼,是你吗?你就在我的身边,是不是? 口中的帕子落下,她的手紧紧反握住他的,身子侧向他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阿灼,阿灼……”她唤他,一声又一声,温柔,而又依赖。 秦霆泽被她抓住的手猛地一颤,对上她满含希冀的水眸,像是被人万箭穿心,万劫不复。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声音格外清晰,那两个字在她口中反反复复,就像是一声又一声可怕的咒语。 所有的人都听清了她唤的是谁,不是皇上,是晋王。 皇上的淑妃,在生产的时候,唤的是晋王的名字…… 第215章 ◎季攸攸的现实身份。◎ 秦霆泽像一尊石像一般僵硬, 听着季攸攸口中唤出的那一声声“阿灼”,内心冰冷刺骨。 他知道,她早就不爱他了, 她的身心给了阿灼,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缠着他、黏着他、娇蛮任性地不让他碰其他女人的小才人。 她的眼里不再有他, 她的笑容不再为他,她恨他、嫌弃他, 连被他触碰都觉得恶心。 他们,再回不到从前。他看着她,精疲力尽。 稳婆的声音急切:“皇上,羊水快要流尽了, 倘若小皇子再不出生就有窒息的危险, 淑妃娘娘也会有危险, 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皇上究竟是保小皇子还是保娘娘?” 秦霆泽的双眼添了茫然,一时间, 他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皇帝, 他多么希望回到贞儿还爱他的时候。 他后悔了。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他不会那样伤她, 不再要什么皇嗣,皇嗣——从皇族中抱养一个不就行了? 曾经的执着和坚持,如今看来, 多么可笑。 “皇上,皇上……”稳婆焦急地催促。 秦霆泽看向紧紧抓住他的小丫头, 看到她眼里些微的光, 她不停地喘着气, 像是很急切, 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一丝血色都无,没有了丁点儿往昔的神采。 他知道,她看的不是他,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阿灼……”季攸攸努力地想要把话说完整,她想告诉他:保孩子。 得得,她的小得得,在她肚子里已经呆了八个多月。她每天都能感觉到它,每天都会跟它互动,它的小手小脚那么有力,它一定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它是她和阿灼的孩子,它一定长得像她也像阿灼,她很喜欢它,很喜欢很喜欢,她想要它活着。 她会忍着,再痛也忍着,就算要她的性命,她也要把它平平安安生下来。 “皇上,奴婢求您决断!” 秦霆泽浑身只觉冰冷,他的手覆上了她的唇。 贞儿,不要喊他的名字,不要再开口了。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仿佛一片羽毛落下的声音都能被感知。 季攸攸透不过气来,她松开她抓着的那只手,费力抬起双手,想要挪开覆住她口鼻的那只手。 “皇嗣……为重。” 极轻的男人声音传入她耳际,她的手顿住,一瞬间,脑海一片迷茫。 谁在说话?他说了什么?皇嗣为重……是什么意思? “奴婢遵旨!”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放弃了淑妃娘娘,皇上再怎么宠爱淑妃娘娘又如何?终是皇嗣重要。 艰难地说出那句话,秦霆泽浑身颤抖得厉害,满眼皆是哀绝,额头满是冷汗,他转头对江寿说:“去,传王太医,朕要他用最好的药救贞……唔……” 手背被狠狠咬住,他痛得一声闷哼,痛彻心扉。 他转头看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绝望,看到了她的决然和悲伤,他的心防决堤,溃不成军。 “贞儿……” 他不是阿灼……他是秦霆泽。季攸攸终于清醒过来,笑了,哭了,心死了。 他当然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孩子,是西秦的皇储。 可是,亲耳听到他要保孩子放弃她,她还是会心痛难过啊。他为什么不在她听不到的地方说?他为什么要说给她听?他是故意的,他要报复她是不是? 可是,她真的真的曾经爱过他啊,那么那么的爱他,把他当做大师兄一样去爱,他为什么对她不能有那么一丝丝仁慈? 身下剧痛袭来,她泪流满面,咬得更狠,他痛得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 贞儿,咬吧,狠狠地咬吧。 “啊……”她痛得再也无法忍受,放开了他,想要起身,想要挣扎,却被稳婆命人按住了手脚,不能动。 她拼尽了最后的那么点可怜的力气,凄惨地叫着,一声一声,渐渐的,越来越低…… 贞儿,贞儿…… 秦霆泽的内心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抬手抚脸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出来了,看到头了!淑妃娘娘,再用力啊,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这是您无比的荣耀啊!” 季攸攸闭上了眼睛,她再也哭不动了,喊不动了,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似乎……也感觉不到痛了,像是麻木了,像是……连身体也不再是她自己的。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皇子,小皇子!”伴随着稳婆惊喜的喊声,婴儿哇哇啼哭的声音响起,响彻了整个婵月宫。 她的小得得……生出来啦,哭得好大声呢。季攸攸浑身一松,双眸盯着床顶,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贞儿!”秦霆泽颤抖着扳过她的脸,他感觉到她的面颊冰冷,他看到她涣散的、无神的眼睛,无边的恐惧将他推向深渊,“贞儿,你看看朕,你、你跟朕说说话。” 季攸攸看着他,眼神漠然,一片死寂。 她不想看他,她没有话想跟他说。 “不好了,不好了,淑妃娘娘血崩了!”稳婆包裹好小婴儿,看到了季攸攸身下的情况,一声惊呼。 一旁的女医赶紧拿过准备好的救命汤药,想要喂给季攸攸喝,可季攸攸怎么也不张嘴,根本喂不进去。 “贞儿,快喝药,喝了药就没事了!”秦霆泽双手将她手抓住,放在唇边亲吻着、哀求着。 季攸攸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一丝反应。 女医心知肚明,淑妃娘娘大限已至,药石无医,她怕得厉害,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碗里的药翻了一些到季攸攸的身上。 秦霆泽怒极,劈手夺过药碗,让她滚开。 面对季攸攸时,他又变得温柔:“贞儿乖,来,喝药,朕亲自喂你。” 汤匙到她嘴边,她依然没有张嘴,睫毛微颤,意识也在一点一点消散。 她快死了吧?死了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她是不是没能完成任务?她还是没能救得了大师兄是不是? 好想再见阿灼一面啊…… 汤药从她的唇畔流下,一点也没到她口中。 秦霆泽急疯了,他喝了一口,吻上她的唇,想要撬开她的唇,喂给她喝。可他只感觉到她唇瓣的冰凉、苦涩。 “贞儿,不要这样对朕,不要!”他哭着、求着,全然没有了皇帝的威仪。 季攸攸最后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 看着时空黑洞中的一幕,发财眼睛都直了。 老大啊,你怎么就把季小姐弄死了呢?你要是醒来,会不会把自己给灭了哟? “啧啧,蔺修游这是自掘坟墓啊,我非常期待他们双双爆马后脸上那精彩的表情。”水曦妩探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幸灾乐祸。 发财干咳两声:“嗐,不能全怪我老大,这不一分为二了嘛,对季小姐的爱全在另一半那兜着呢。再说了,生孩子难产在古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不就生个孩子一不小心难产死了嘛。” 水曦妩乜他一眼:“发财,我觉得你对女人生孩子怕是有什么误解,为了扭转你这错误概念,我决定把生孩子的全套数据植入你的程序,让你切身体验,反复回味。” “嗯?那就不用了吧,我懂的啊。” “不,你不懂。” 见她一本正经开始调用数据,发财直觉不妙,准备开溜:“Q,我要去迎接季小姐归来,咱们改日再约。” “三、二、一,准备就绪,植入。” “啊……啊啊啊啊啊!” * 水曦妩将黑洞的相关数据上传,远在人间皇宫的韩恪接收到后,笑疯了。 “蔺修游,亲手害死自己的女人,你很棒啊!”他一脚踩爆了一个大臣的脑袋,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鲜红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蔺修游到黑洞世界当皇帝后,他也闲不住,跑到人间抢了个皇帝来当。 他将国名定为大韩,充分发挥暴君本色,推行暴.政,把整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被压迫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邻国频频来犯,却统统被他镇压,血漫千里,哀鸿遍野。 世人皆称他为“鬼煞魔星”。 “蔺修游,这才叫暴君,你那点小把戏也配,切!”他嫌弃地撇了撇嘴,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把J召唤出来。 “那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J“嗯”了一声:“在Q的帮助下……” “汇报就汇报,你TM能不能不要提那个晦气的玩意?” J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季攸攸在现实世界的身份是驳天集团的千金,现年20岁,T大二年级学生,上头有三个哥哥。因为是季家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备受宠爱,三个哥哥都是宠妹狂魔。” “驳天集团?”韩恪托腮沉思,“好像有点耳熟……” “上回查蔺修游的时候提过一回,蔺修游的叔叔蔺滔和季家老大季棠川是情敌,季棠川的妻子是蔺滔的初恋情人。” “艹!”韩恪惊叹不已,妖孽邪气的双目一亮,随手丢了杯子,愉快附掌,“他们两家人很有缘分啊!你说蔺修游的那三个大舅子要是知道他们的宝贝妹妹因为生孩子难产被蔺修游保小不保大,会不会把他往死里揍?” J一本正经地计算了一下,得出数据后,给了肯定回答:“百分百。” 韩恪大笑:“很好,非常好,将那段数据好好保留,需要的时候,那就是打败蔺修游的绝招,哈哈哈!” 蔺修游啊蔺修游,老子还在修真界等你呢,你倒是赶紧回来!老子可真是想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8-03 23:45:44~2021-08-05 22: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6章 ◎小海王结局。◎ 瑾秀宫。听到陶贞儿的死讯, 曹文曦呆坐着,好半天一动不动。 她死了…… “那祸害终于死了,娘娘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沈姑姑感慨。 [文曦, 宫里的每个女孩子其实都很美好……] 没来由的, 她的耳边响起了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话音犹在, 可那个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应该觉得高兴的,毕竟她一直都那么讨厌她, 恨她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宠爱。 她应该幸灾乐祸的,就算她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怎样?为了生孩子她连命都没有了,而她虽然没有皇上的宠爱,却好好地活着。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事实却是, 她既不高兴也没有兴趣去幸灾乐祸, 相反的, 她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那日蜂袭,她拖着她一同跳进了太荷池, 凶巴巴地骂她…… 从小到大, 她从来都没有被人骂过, 可那一回她被她骂,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宫中寂寥, 长夜漫漫,或许她也只是……太寂寞了。 * 婵月宫。所有给季攸攸接生的人都被处死了,皇室的丑闻和秘密, 不能让任何人泄露出去。 秦霆泽遣走了伺候的人,他坐在床尾, 背靠着床板, 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 双眼无神地看着床上的人。 卫鲤带着绿萝、青柠为她清洗了身子, 换了干净的衣服,化好了妆,床上的被褥也都换过了。此刻的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她的笑。曾经,她惯爱往他怀里扑,那么明媚,那么充满活力。她的身子那么软,那么香,他最爱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逗弄她。 可现在,他一无所有,孤家寡人。 怀中的小婴儿喂饱后睡着了,睡着的模样又小又乖巧,他本该躺在娘亲温暖柔软的怀中,可现在他再也不会有娘亲疼他了。 “贞儿,你都没能看上他一眼。”他无力地低喃。 他心心念念想要的皇子如今就在他的怀中,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此刻他的心中却空得可怕。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皇帝,他的心中应该装着天下,装着黎民百姓,他不能只爱着一个人,只在乎一个人,他的选择没有错,西秦需要皇嗣。 可是,在她闭眼的那一刻,他却想用整个天下来换她活着…… “贞儿,我错了。”他的眼前一片朦胧,再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走到床头,跪下,将小婴儿放到她的身边,抬手,抚摸她的发、她的脸颊,手指划过她的眉眼、鼻子,轻轻地点在她的唇瓣,不停颤抖。 “贞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要你活着,要你活着……” 他爱她啊,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他只想跟她好好地过一辈子,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他只是嫉妒,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醒悟得那么迟。 他抓住她的手,眼泪一颗颗落下,湿了他的手背。他手背上的咬伤鲜红醒目,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记。 “醒醒,贞儿别睡了,我求你……” 他的身子被人提起,回转头,重重一拳落到他的面门,直把他打飞出去。 粘腻的液体流下,他摸了下脸,一手血。 抬头,看到泪脸满面、一脸怒容的男人,他痴痴地笑了声:“阿灼,你来啦。” 像个疯子一样。 秦煜灼紧紧握住拳头,转身看向床上生息全无的女子,一颗心四分五裂,再难愈合。 他来晚了,他为什么要耽搁这么久才来找她?他让她独自承受了担心、害怕、惊惧、苦痛,是他害了她。 “对不起,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坐到床上,俯身,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 身旁的小婴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小脸一皱,小嘴一扁,咿呀了两声。 早产一个多月的小婴儿特别小的一只,脸蛋又红又皱,并不好看,但好在没有其他问题,是个健康的孩子。 秦煜灼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这是他和攸攸的孩子,他本该爱他,可因为他,攸攸丢了性命,他没有办法再面对他。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和香囊,放到了小婴儿的头边,轻轻抚了下他的小脸:“爹娘的定情信物,留给你。” 说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秦霆泽的面前。 秦霆泽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满脸是血,看着狰狞而吓人。 他不觉得痛,他觉得还不够痛。 “阿灼是来杀我的?”他带着一丝期待,问他。 他若杀了他,他就解脱了,不必再背负天下,不必再承受痛苦。 秦煜灼看着他,眼角通红,满是血丝,声音嘶哑而压抑:“皇嗣为重,是吗?”他一字一句地问他。 他感应到了一切,他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他想救攸攸,却赶不及。他感应着一切,就好像是他亲手害死了攸攸,那样的感觉让他更加痛苦难当,绝望欲狂。 秦霆泽愣了下,又笑了:“是啊,难道不是吗?一个女人,怎么跟我西秦的皇嗣相比?阿灼觉得朕做错了吗?” 秦煜灼没有理会,他知道,他是要故意激怒他,要他杀了他。他能感知他的情绪,他知道他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一分。 是,他后悔了,但那又如何,攸攸再也不会活过来。 他不会杀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去陪伴攸攸。 “你知道吗,她胆子小,最怕痛,可是你却让她生孩子痛死,你怎么忍心,怎么狠心的?” 听到他的话,秦霆泽的笑容凝固,脸上遍布阴霾,神情疯狂:“闭嘴!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逼她离开我,她怎么可能会死?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是你!为什么要带走她,为什么!都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 “自私?这个世上谁不自私?你不自私吗?你明知道她已经不再爱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谁说她不爱我!如果没有你扰乱她的心,她迟早会回心转意!她是我的,是我把她带回了宫,是我给了她名分,她说过喜欢我,永远只喜欢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还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争赢了就高兴了吗?”没有了她,便什么都没了。秦煜灼苦笑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瓶子,里面是几颗黄豆大小的黑乎乎的药丸,他将这些药丸一口全吞了。 “我来,本是要杀你的,杀了你,她才能过得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上的人,温柔地笑着,眼里、心里皆是她,“可她死了,我便没有了杀你的理由。你可以坐稳你的皇位,西秦也有了皇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而我,会去陪她。” 鲜血从他的口鼻和眼睛流出,他依然笑着,跪坐在床前,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攸攸,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等我。”他凝视着她的娇颜,缓缓地伏到床上,没了生息。 秦霆泽看着他们,哭着,笑着,喃喃自语,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良久以后,他跪下,失声痛哭。 贞儿,阿灼,你们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西元874年,西秦晋王秦煜灼病逝,葬于皇陵。淑妃陶贞儿追封为贤贞皇后,其子秦少渊被封为皇太子,自幼养在秦霆泽身边,悉心教导。 淑妃难产而亡后,秦霆泽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且时时喃喃自语,问自己是谁。有时他会将自己当成晋王,穿上一身白衣,拿起长剑,在那片桃花林中练武,唤着“攸攸”的名字,潸然泪下。 皇太子十二岁那年,病入膏肓的秦霆泽熬过冬天,在冰雪消融的三月溘然长逝。皇太子少年即位,年少有为,推行仁政,创造了一片盛世繁景。 * 发财找到季攸攸时,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哭成了泪人,小白在神识里不停地安慰她。 “咳咳,季小姐……”一团亮光包裹着发财落到她面前,干咳两声,准备开启安慰模式。 季攸攸抬起红肿的泪眼,问他:“秦煜灼才是我的大师兄,对吗?”她绝不会相信那个保小不保大的男人是她的大师兄,她恨他,恨极了他。 “额……”发财顿了下,才为难地说道,“其实吧,两个……都是,黑洞把他的神魂一分为二,就……变成了两个。” 季攸攸噎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所以,是大师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我,是吗?”她那么痛,痛到死去,她到现在还战栗不已,心有余悸,仿佛那疼痛伴随着她、纠缠着她,怎么也无法散去。 她本以为,那样狠心对她的人定不是大师兄,可居然……也是。 发财经历了Q对他植入的生产痛,对难产而死抱有极大恐惧,也彻底坚定了他宁愿被毁灭也不愿当女人的信念,所以他现在非常理解季攸攸的心情。 老大可真的是……不是人啊! 可是,他还是要充当忠实的子系统,为老大说话的:“季小姐,想想秦煜灼,在你死后,他吞下剧毒无比的毒药为你殉情了。” “阿灼……”想起秦煜灼,季攸攸的心又是抽痛不已。她到死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她能想象他得知她死讯的崩溃痛苦,而这更让她心疼得快要窒息。 “大师兄对你的爱多数在秦煜灼身上,秦煜灼死后,他的神魂和秦霆泽融合,秦霆泽拥有了他全部的情感和记忆。在你死后的那些年,秦霆泽过得很不好,他日日夜夜思你念你,痛彻心扉,辗转难眠,若不是为了将你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他早就随你一起去了。” “孩子……孩子好吗?是男孩还是女孩?”虽然只是任务世界里的孩子,但那毕竟是在她肚子里呆了八个多月的孩子,是她的小得得,她爱它,牵挂着它。 发财:“他很好,是个聪明帅气的男孩,12岁就当了皇帝,是历史上的一代明君,寿正终寝,流芳百世。”末了,他补充一句,“秦霆泽把他教得很好。” 季攸攸稍稍得到宽慰,又睁着泪眼看他,问:“那任务是不是失败啦?大师兄的魔性还是没能除掉是不是?” “啊,那个……在黑洞世界你们确实是真心相爱了,只是结局不尽如人意,因此大师兄身上的魔性只是消除了一部分。所以,季小姐,你还要继续吗?” “那下一个世界还会有两个他吗?”她夹杂在秦霆泽和秦煜灼中间,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发财叹息:“黑洞世界是无法被探知的,这个谁也说不好。要不……季小姐还是放弃吧?反正大师兄本来就只是你任务世界里的一个纸片人,为了他那么辛苦,季小姐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他看出她的担心害怕,故意以退为进。 果然,季攸攸听着不乐意了:“他才不是纸片人,他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最喜欢的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她不再哭泣,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眸透出坚定,“发财,帮我进入下一个世界,下一个世界我一定会成功的!” 发财心中巨石落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发财这就将季小姐传送到下一个世界。” * 时空黑洞,金羽王朝,天禧十年。 武安侯府,振玉轩。 “世子世子,五小姐回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您不去看看吗?”武安侯世子的贴身小厮阿关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声喊道。 咻一声,一个苹果直直地向他砸来,他机灵地往旁边一跃躲过,拍着胸脯小生怕怕。 “什么五小姐,不过是卑贱的外室生的小贱种罢了,也配叫五小姐!” 珠帘掀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约莫十四五岁,相貌生得极好,却一身傲气,眉眼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可阿关依然难掩一脸激动:“世子,不管她是谁生的,可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就跟天上的小仙子一样!不不不,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真的,世子你信我!” “越美丽的女人越不是个东西,红颜祸水,这点都不懂吗?” 阿关抓了抓头,一脸纳闷:“奴才就是看着五小姐长得好看,多看几眼嘛,又没想干什么别的。红颜祸水,这跟奴才没什么关系,跟世子您也没什么关系啊。”顿了顿,他又问了句,“那世子是确定不去看了吗?” 少年傲娇扬头:“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世界完结啦,下一个世界是《傲娇世子的哑巴妹妹》,这个世界,世子是舔狗,妹妹翻身农奴把歌唱!希望小可爱们喜欢! 感谢在2021-08-05 22:39:32~2021-08-06 23: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黑洞篇:傲娇世子的哑巴妹妹 null 第217章 ◎庶女归府。◎ 武安侯府的大门口, 一顶华贵的轿子落地,门口前来看热闹的下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堵轿子里女子的真容。 轿子里的人是武安侯府的五小姐谢洛璃, 年方十二, 这位五小姐是武安侯谢康的外室梅漪雪所生。 梅漪雪是谢康的青梅竹马, 两人感情深厚,只可惜当年皇上下旨给谢康和辅国大将军的女儿赐了婚, 两人未能成为眷属。 后来经历种种,梅漪雪成了谢康的外室,并为他生下了女儿。 然天妒红颜,去年冬天, 梅漪雪得了急病去世, 留下女儿孤苦伶仃。 谢康心疼女儿, 今年一过年,便派人把她接到了武安侯府。 轿子落地, 随行的苏姨对着轿子里的人轻声说道:“五小姐, 到了。” 这位苏姨是梅漪雪的贴身丫鬟, 相貌气质不俗,仪态端方。谢洛璃出生时便是她接生的, 她将谢洛璃从小带到大,对她而言,谢洛璃既是主子, 又是女儿。 她掀开帘子,须臾, 一名身着白色狐裘、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走了出来。 在苏姨的搀扶下, 少女缓步走到了大门口。 看清她的容貌,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虽然只是娇娇小小的少女, 却已拥有倾城之貌,只见她肌肤赛雪,杏眼水灵,一身娇贵气质浑然天成,如一株含苞的清莲,假以时日便能绽放绝世姿容,惊艳整个皇城。 少女双眸微垂,目不斜视,一步步往前走去。 门口众人纷纷让道,站到两边。 正要进门时,一名身穿青色襦裙、面色冰冷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是武安侯府当家主母的贴身丫鬟澜星。 见到谢洛璃,她欠了欠身,不客气地说道:“奴婢见过五小姐,不过五小姐身为庶女,不得走正门,还请五小姐移步偏门,那才是属于你的道。” 众人见澜星出现,便知她是奉了夫人的命前来,看来夫人是要给五小姐立规矩,来个下马威了。 可怜可叹,便是这五小姐生得貌美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外室所生的庶女,身份卑贱,今后是少不了被磋磨了。 苏姨放开谢洛璃,走上前去,面对澜星,不卑不亢地说道:“侯爷说了,五小姐回府可走正门,还请让道。” 哪知澜星半步不让:“奴婢未曾听侯爷提起,倘若五小姐坚持,那就在门口等着,等侯爷回来,确认了五小姐可以走正门,再走不迟。” 她这摆明了是要为难谢洛璃。 就在这时,谢洛璃身后的护卫奚成走到澜星面前,冷冷瞪视她,右手按到了佩剑上,一副你不让我家小姐进去,我就要硬闯的模样。 奚成生得高大,一脸凶相,澜星看到他,忍不住心中一抖,往后退了两步,看向谢洛璃,说话的声音也结巴了:“五、五小姐你什么意思?你是要纵容下人闹事吗?这里可是武安侯府,由、由不得你们乱来!” 可是谢洛璃并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人群中、那道俊逸不俗的瘦高身影上。 大师兄,终于见面了。 * 她是季攸攸,时空穿越师,为了消除大师兄身上的魔性,来到黑洞世界。 这个世界的大师兄,是她的哥哥,嗯…… 被她注视的谢洛珩心跳漏跳半拍,浑身紧绷,手心也开始出汗。 那丫头看着他干什么?她以为她看着他,他就会帮她吗?真是做梦!他跟她又不熟,他凭什么帮她?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都怪阿关死乞白赖的非要拖着他来。他才没兴趣看她长得多好看,她长得再好看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当他媳妇儿! 可是见了鬼了,这大冷天的,他怎么觉得浑身热了起来?肯定是衣服穿多了! “世子世子,五小姐在看您呢!”跟在他身后的阿关悄悄扯下他的衣服,低声说道。 阿关觉得五小姐可怜极了,刚刚死了娘亲,到了侯府又被人拦在门外,要是世子能出手帮她就好了。 那么,世子会帮忙吗? 世子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他本也没指望世子会跟他一起来看五小姐,却没想到世子嘴上说着不来,最终还是来了。 世子当然不会说他是来看五小姐的,他只说他要出门。不过吧,他这已经到门口了,怎么傻呆呆站着不出门啦? 肯定也是被五小姐的美貌震惊了嘛! “扯什么扯!”被扯衣服的谢洛珩回过神来,斥了阿关一句。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这个小妹妹身上移开。 这是他的妹妹。他有三个兄弟,没有过妹妹。原来妹妹是长这个样子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柔弱又无害。 可是—— 他突然皱起眉头,心中不快,他的这个妹妹只能由他欺负。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她! 妹妹咬了咬唇,红润润的唇是桃花的颜色。 刹那间,他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炸开,他再也站不住,杀气腾腾地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跟小爷走!”他盯着她,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 季攸攸没动也没吭声,她抬头看他,发现她的身高只到他胸口。 他才十四岁吧,只比她大了两岁,却长得这么高了呢。 十四岁的大师兄长这模样,有着少年的稚气,少了男人的沉稳。大师兄更高些,更壮实些,大师兄的眼睛如深壑,可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睛是纯澈的,透着单纯和天真。 他不是秦霆泽,也不是秦煜灼,在这个世界,他是武安侯府的世子谢洛珩。 可是,她的心里,忍不住,在悄悄怨着他。难产而死的梦魇始终缠绕着她,每每想起,浑身疼痛,痛不堪言。 见她不说话,也没对他表示感激,谢洛珩有些不高兴。 他正要开口,澜星却惊讶地把话说在了他的前头。 “世子,您怎么来了?您要带五小姐去哪?五小姐是外室所生的庶女,按规矩是不能走正门的。夫人若是知道您带她走了正门,坏了规矩,定会生气的。” 谢洛珩斜看她一眼:“什么规矩?小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规矩!怎么,你敢质疑我?” “不敢,奴婢不敢。”澜星被他看得脖子一缩,她知道世子脾气不好,得罪了世子,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但夫人的话也不能违背,她只能硬着头皮垂死挣扎,“世子,要不您先……问过夫人?” “还要你教我做事?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澜星欲哭无泪,不敢违背他的话,只好行了礼,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洛珩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季攸攸的身上,语气微缓,伸出了右手:“进来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他想,他这么帮她,她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了吧?他有些期待的等着她把手放到他的手里。 然而季攸攸依然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谢洛珩的手僵在半空,他有些尴尬,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这妹妹是个傻的吗?他都摆明了要罩着她了,她居然不领情? “我是你哥。”他不耐烦地自我介绍了一句。 季攸攸听到了,她知道他是她哥,不过那又如何? 她垂眸,没有如他所愿把手给他,而是从他身边经过,兀自离开了。 谢洛珩傻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妹妹会这么不给面子,他的手依然僵在半空,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垂下。 他生气了,想打人。 “世子莫气,五小姐幼时生病,伤了嗓子,无法说话,不是故意要驳您的面子。”苏姨上前一步,代为解释。 无法说话?居然是个哑巴?谢洛珩始料未及,心头不悦的感觉更甚。 半晌,他冷冷说出一句:“她是哑巴,也是个聋子、瞎子么?” 第218章 ◎纨绔世子,除却美貌,一无是处。◎ 季攸攸在武安侯府安顿下来, 她住的院子是梨香院,位置偏僻,布置简陋, 胜在安静。 苏姨刚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 谢夫人又派人过来了, 说是唤五小姐过去拜见主母。 在门口守着的奚成瞪着前来传话的小丫鬟湘锦,恶狠狠道:“我家小姐舟车劳顿, 累着呢,改天再说。” 湘锦一脸委屈:“这位大哥,我就是来传个话,你也不用这么凶巴巴吧?五小姐初来乍到, 前去拜见夫人, 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你就这么一口回绝了,夫人怪罪下来, 你不是害了五小姐吗?” 不过是外室生的庶女罢了, 整得像个嫡出的大小姐一般, 不就仗着侯爷喜欢嘛。可侯爷常年不在府中,哪能时时护着她, 一来就把夫人得罪了,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用不着你操心,从哪来滚哪去!” “阿成, 不得无礼。”苏姨走了出来,斥了奚成一句, 看向湘锦, 莞尔一笑, 道, “烦请姑娘回禀夫人,五小姐换身衣衫就去。” 湘锦见她和善,便也扯出个笑来:“那我便去回话了,可别让夫人久等啊。” “多谢姑娘。” 待她离开,苏姨转向奚成,劝道:“不要见了谁都跟呛了火药似的,给小姐四处树敌,我们在这还呆得长久,所以,把你的气焰压一压吧。” “怕什么?”奚成满不在乎,“谁敢跟小姐过不去,我便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除了。小姐何等身份,难道还要在这鬼地方受气不成?” 苏姨扶额:“我看你这狗脾气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记得这里是京城,别胡来。”说罢,她转身回房,伺候季攸攸去了。 * 谢夫人住在琴华苑,院落很大,季攸攸和苏姨在小厮的带领下,曲曲绕绕走了许久才到达正厅。 通往正厅的院子里有几棵梅树,此刻梅花盛开,一片嫣红,煞是可爱。 季攸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换下了雪白的狐裘,穿上了黄色的袄裙,身材显得更加纤细,面色也更加粉润。 “小姐喜欢吗?我们院子里也能种一棵。”苏姨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说了一句。 季攸攸点了点头,她的院子里光秃秃太冷清了,多种几棵树也是好的。 进入正厅时,看到坐了一屋子的人,季攸攸愣了下,环顾一圈,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单以为见谢夫人就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左右两边坐着三位贵妇人,她们的身后各站着一名少年,最年长的约莫十六七岁,最小的约莫十二三岁,与她年龄相仿。 他们看到她进来时,一个个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或带着暧昧的笑,或一脸嫌弃,或带着一丝宽容友好。 “璃儿来了,快过来吧。”主座的谢夫人看到她,微笑着唤她。 谢夫人目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和善,体态丰腴,神韵气质一看便知出身大家,从服饰到妆容皆是贵不可言。 季攸攸缓和了下情绪,往前走去,走到主座前,垂眸,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谢夫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赞道:“果然是个干净清透的可人儿,这模样俊俏,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愧是侯爷的女儿。”她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啊,你不会说话……” 闻言,座下一名穿着藕色绣花袄裙的女子吃吃笑了:“夫人,这有什么可惜的?男人啊最不喜欢女人多嘴多舌的,五小姐安安静静的才更讨人喜欢不是?” 谢夫人瞟她一眼,又转向季攸攸,道:“璃儿,这是兰姨娘,她身后的是你大哥哥瑜儿。那是冯姨娘和你二哥哥玦儿,还有白姨娘和你的四哥哥琅儿。” 季攸攸面色如常,一一见过,行礼,心里却已开始腹诽。 一妻三妾再加上一个外室,她的那个爹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哪。 “小五生得可真是好看。”冯姨娘温温柔柔开口,看着季攸攸,眉眼弯弯,“就凭小五这副模样,将来一定能够嫁个好人家。夫人,您说是不是?” 庶女的婚事都是掌握在当家主母的手中,主母若是心善,为她寻一门好婚事,她的后半生便无忧了。但倘若主母并不喜欢这个庶女,只要在婚事上做下手脚,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曾经便有一个侍郎家的庶女,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主母,硬是被送给一个好色成性的富家老头做妾,没过多久便疯了。 “冯姐姐,璃儿才刚回家,怎么就说到嫁人的事了?再说了,她才刚满十二岁,离出阁的年纪还早着呢。”开口说话的是白姨娘,“等她年纪到了,夫人自会安排妥当不是?” 冯姨娘尬笑了一下:“是我瞎操心了,夫人自然都会安排好的。” 季攸攸低着头,听着她们说话,心思到了别处。 这个世界,她和大师兄年岁都还小,很多事情现在都做不了,但有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她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一点恢复记忆的。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脑海时常会出现一些提示。比如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一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穿越者事业有成也是可以视作任务成功的。 比如说,她的攻略目标谢洛珩是个文不行武也不行的纨绔,每天只知道和狐朋狗友喝酒惹事斗蟋蟀,除了那副好样貌,一无是处。 所以说,改造大师兄,任重而道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大师兄会是这副模样,和之前未免差别太大了。前一个世界,不管是秦霆泽还是秦煜灼,都是人中之龙,可如今的大师兄…… 谢夫人见她心不在焉,呆站着不动,轻轻勾了勾唇:“璃儿既然回家了,就放心住下吧,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与我说。你是府中唯一的小姐,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不管什么我都会给你最好的。” * 谢洛珩没有出门,镖骑大将军叶征的儿子叶奔云提了一壶酒来找他拼酒,还带了骰子来跟他比大小,争胜负。 两个人年龄相仿,玩得不亦乐乎,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叶奔云嚷嚷起来:“怎么每次都是你赢?不公平不公平!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谢洛珩斜看他一眼,一脸嫌弃:“骰子是你带来的,你好意思怪我做了手脚?技不如人就老实承认,耍赖污蔑可不好看。” “哎哎,我就是随便说说,绝对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叶奔云打着哈哈求原谅,又道,“对了,洛珩,我听说你爹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她的女儿回京城了?” 提到那个不给他面子的妹妹,谢洛珩心里又不愉快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是又怎么样?” 叶奔云清秀的脸上挂起憨实的笑容:“你妹妹回来时,我家的一个小丫鬟正好看见了,她说你妹妹长得可好看了,她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京城的那些千金小姐们没有一个能跟她比的。所以啊,我就是特意来看一看你妹妹究竟有多好看的。” 谢洛珩:“……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人,差别不大。”好看有什么用?那妹妹傻乎乎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令他生气。 叶奔云却不信,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起劲得很:“那你就安排我看一眼呗,这么小的事情总难不到你吧?我就只看一眼,如果她长得有你这么好看,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她娶回家当侧室的。” 第219章 ◎姓叶的和狗不准入内!◎ 从正厅出来, 苏姨的脸上添了忧色。 谢夫人看上去是个和善明理的,言语间对小姐也多有照顾,可这样她反倒不安心。 当年皇上赐婚, 侯爷心中只喜雪夫人, 万般不愿, 成婚前一下便纳了两名美妾,还让她们同时有了身孕。新婚当夜, 他也没在婚房过,惹得谢夫人很是伤心。 谢夫人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气之下和侯爷大吵一架, 吵完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户部尚书的母亲是个厉害的, 将新婚的孙女儿留在家三日, 三日后,老太太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并向侯爷认错反省, 将全部的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老太太是当今太后的亲妹, 如此放低姿态向个小辈认错,委实震惊了侯爷。 自那以后, 侯爷和谢夫人的关系便好了些。而谢夫人显然是受了家人提点,再不与侯爷针锋相对,变得温柔体贴, 世子出生后更是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善待妾室和庶子, 在京城博得了美名。 倘若谢夫人真心善待小姐也就罢了, 要是她依然记得当年的仇, 暗中做些不利于小姐的事, 那可真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坏在脸上的好对付,坏在心里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季攸攸突然停下脚步,苏姨刚问了句怎么了,就听见了吵闹声,循声一看,看到前面的亭子里,两个少年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一个是侯爷的世子,追着人打的是他,抱头鼠窜的那个虽然看着狼狈,却看得出是有武功底子的,一直在让着世子。 “哎,哎,洛珩,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妹妹就是一个庶女罢了,我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子,总不至于把她娶回去当正室吧?” “你这歪瓜裂枣的,谁稀罕!” “你这话说的!虽然我长得不如你,可也是五官端正,英气逼人,比你像个男人多了。我是看在我们将来有可能结亲的份上让着你,要不然十个你都不够我揍的!” 谢洛珩冷笑:“你有种揍一个试试!惹得小爷不快,把你以前输给我的钱都付清了,要不然我拿着欠条找你爹去!”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做人不能不顾兄弟义气啊!哎,你别打了成不成?这还没见到你妹妹呢,她要是没传闻中那么好看,我可是不要的!” 叶奔云一边挡一边跑,跑出亭子迎面撞向走过来的两人,眼看就要撞上,他心里一个激灵,急急刹住步子。 他刚刚庆幸完躲过一劫,双眼不经意对上一双清澈动人的美眸,整个人一下定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小仙女?这是真的存在于人间的吗?太不真实了! “你你你……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多大啦?有没有婚配呀?”他脑子一热,直接问了出来。 季攸攸看着他的脸上浮现两片红云,内心冒出三个字:小屁孩。 “滚远点!” 一脚踹来,叶奔云一个没站稳,往边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谢洛珩占了他原本的位置,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表情凶狠:“闺阁小姐不见外男,这都不懂吗?滚回你的院子去!” “啊啊啊,洛珩,这就是你的妹妹吗?”叶奔云两眼放光又凑了过来,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收回刚才的话,做、做正室也可以!我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过两天就来提亲!我我我等她长大!” 谢洛珩咬牙扫他一眼,交代阿关:“把他给我撵出去!从现在开始,姓叶的和狗不准入内!” “喂喂喂,大舅子,你就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吗?我跟你说啊,只要你妹妹嫁我,以后要打架,我给你出头!” “滚!” 叶奔云被人架了出去,谢洛珩余怒未消,瞪着季攸攸便说教:“你跑出来干嘛?侯府这么大还不够你逛的吗?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出来卖弄,再敢乱跑我把你腿打断!” “世子……” 苏姨想说话,却被无情打断。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谢洛珩瞪完她又瞪回季攸攸,“我告诉你,进了侯府,就要守小爷的规矩,小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有!”口气强势,不容辩驳。 季攸攸听着他说话,没什么反应,脸上神情恬淡,看到他腰间束的玉带歪了,她伸出手去,为他正了正。 被她碰到的瞬间,谢洛珩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低头死死地盯着那雪白又纤细的小手,想做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想做。 “你……干嘛!”他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季攸攸动作自然地为他正好腰带,转身便走了。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能够感觉他对她的在意,不是男女之间的恋事,只是单纯的想靠近,想拥有,懵懵懂懂,图自己高兴。 或许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或许是大师兄骨子里对她的爱,谁又说得清呢?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他做的事情也很多,不急,慢慢来吧。 苏姨对着谢洛珩行了个礼,追了上去。 看着季攸攸离开的背影,谢洛珩吊着的心一点点放下,旋即懊恼不已。 他怎么见了她就紧张?废物极了! 不行,下次见了一定要扳回来! 京城的初春依然很冷,屋子里放上火盆才觉得暖和。入夜后,屋子里渐渐冷下来,苏姨才发现火盆里的炭用完了,她四处寻找备用的炭,却没有找到。 没办法,她只能趁夜去找谢夫人,却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守门的丫鬟说夫人歇下了,她连院门都没能进。 回到梨香院,看到空手而归的苏姨,暴脾气的奚成立马又爆了,黑着脸问道:“他们不给是不是?我去!” 苏姨赶紧拉住他:“大晚上的,你就别去闹事了。” “不去?给的被子那么薄,小姐自小怕冷,怎么睡得着?” 苏姨沉默了,她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谢夫人故意的,让小姐吃吃苦头,磨磨她的性子,待到明天说一句没考虑周全,又有谁会觉得有问题。 这么点小事,没人会在意。 谢夫人想要对付小姐,那办法可多了去了。 屋子里越来越冷,寒气越来越重,眼看奚成呆不住,就要去讨炭,季攸攸走了过来。 [去找世子。]她做了手势。 “去找世子?”苏姨犹豫了下,“这合适吗?”虽说是兄妹,虽说小姐年岁还小,但终究男女有别。再则,若是让谢夫人知道,怕是也会不高兴。 [不要紧的,去吧。]季攸攸宽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8-09 00:28:06~2021-08-09 19: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慕南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不许再睡一处!◎ 一刻钟后, 前去要炭的苏姨回来了,她没要回炭,但带回了谢洛珩的贴身小厮阿关。 见了季攸攸, 苏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似乎挺为难。 提着灯笼的阿关看到季攸攸, 却高兴地笑了:“五小姐,世子知道您屋子里没了炭, 特意让奴才过来请您前往振玉轩住一晚上。五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炭火也都点上,屋子里可暖和了。对了,苏姨和奚护卫也一同过去吧。” 听到他的话, 季攸攸没有觉得意外, 点了点头同意了。 可苏姨还是觉得不妥, 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季攸攸对她笑了笑,抬手拉过自己的袖子, 随着阿关离开了。 苏姨看着她的背影, 有些恍惚。小姐给她的感觉, 有时并不像个孩子,她很从容, 也很有主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从梨香院到振玉轩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阿关先带着季攸攸去了谢洛珩的房间, 谢洛珩本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进来时, 倏地回了房中, 做贼心虚一般。 季攸攸一脚踏进房门, 房间里的少年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 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被夜风吹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把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里。 动作粗重,一点也不温柔。 “不会早点把炭备好吗?三更半夜的,谁爱搭理你?”语气也很不好。 季攸攸看了看他,把汤婆子往怀里揣了揣。汤婆子很暖,带着他的气息,让她的心口也暖暖的。 她自然不会回答他,默默移开视线,迈着悠闲的步子,打量起他的房间。 挺自来熟啊。谢洛珩眯了眯眼,正要再说点什么,余光看到阿关还没眼色地杵在屋子里,作势踢了他一脚。 阿关虎躯一震,赶紧识相地出去了。 谢洛珩双手负在身后,盯着季攸攸的后背,跟了上去。他看到她走到他房间的书架旁,放下手里的汤婆子,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放在手里翻开。 他不由嗤了一声,这书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她低头看书的样子还挺好看,眉眼儿岑静,小嘴嘟嘟的。 她看书,他看她,正津津有味,突然看到她转头向他看来,他眼睛一下睁大,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窝囊,他懊恼不已,恨不得捶死自己。 “看什么看!”他装出一脸凶相,竭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可令他失望的是,他的这个妹妹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季攸攸扬了下手里的书,又指了指他,做了个手势。 谢洛珩一下就看懂了:“你是问我有没有看过这本书?” 季攸攸点了点头。 “没有。”谢洛珩头一昂,“我对看书没兴趣,这些书就是个摆设。” 季攸攸把书放到了他手中,他刚要丢掉,却被她拉住了另一只手,他不由一愣,手缩了缩,没能缩回来。 他的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漂亮的少年的手。 季攸攸在他的掌心写下几个字:读懂,背会,有赏。 谢洛珩只觉掌心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面,他对这种奇怪的感觉感到匪夷所思。 可是她对他说什么,她居然要他背会这本书,怎么可能?他从来都不喜欢看书。 还有她写的“有赏”,真是太可笑了,她能给他什么奖赏?他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还会稀罕她给他奖赏吗? 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什么奖赏?” 季攸攸放开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他眼前,晃了晃,刻意勾他似的。 谢洛珩定睛一看,一个蓝色的香囊,看着做工还行。嗬,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完全看不上。 他忍不住撇过了头。 季攸攸也不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了一个手势。 他看懂了,问她:“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她点了点头。 这两年,她有认真学女红,手艺提升很快,尤其是这样的香囊,她做了不下一百个,最后挑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放在身上,只为了要送给他。 她还记得上个世界秦煜灼向她索要香囊的那一幕,那个时候他蛮不讲理极了,气得她牙痒痒。 后来,她又亲手给他做了一个,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手艺不行,做出来的成品粗糙又难看,可他竟也不嫌弃,时时挂在身上。 现在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便想找个由头送给他,顺便也督促他专心学习,不要再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果然是她自己做的。谢洛珩有些意动,忍不住多看了香囊几眼。 他的妹妹亲手给他做的,好像还挺值得炫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没这待遇。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妹妹都没有她的妹妹好看! 可是,既要读书又要背会,这也未免太为难他了吧?他看到书就觉得头疼。 他正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他既能避免背书,又能把香囊哄骗过来,却见她把香囊收起来了。 看他表情,季攸攸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她知道他不愿意看书,没关系,她不急。 她没再跟他说什么,转身拿过汤婆子,从他身旁经过,出了门,在阿关的带领下,去了他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外面寒风刺骨,可房间里却是异常暖和。她走到寝室,在床上坐下,伸手抚过床褥,能感觉褥子铺了好几层,被子也非常厚实,看来可以睡个好觉了。 苏姨和奚成也在耳房睡下,振玉轩很快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得知季攸攸在振玉轩睡了一晚上,谢夫人大为震惊,一大早就把兄妹两个唤过去了。 谢洛珩一到正厅,还没等谢夫人开口,就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娘,有东西吃吗?饿了。” “……”谢夫人原本还想好好说教,听到他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珩儿,璃儿小,不懂事,你也没分寸吗?你都十四了,璃儿十二了,你们兄妹怎么可以睡在一个院子里?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整个侯府都要被耻笑!” 她这儿子最是不让她省心,一天天胡闹,学也不上,就知道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半点出息都没!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说过他多少回,可他没一回听的,真真要将她活活气死。 “那就要问娘了。”谢洛珩一边说着,一边在椅子里坐下,吊儿郎当的,“这么冷的天,妹妹初来乍到,娘居然没有给她准备足够的炭,是想把她活活冻死吗?” 谢夫人:“……”不过就是一晚上没炭用罢了,哪能这么容易冻死?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夸张! 没错,是她故意让丫鬟不要把炭备足的,也是她早早歇下,故意不管这件事的。可那又怎样,是她娘先对不起她,她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罢了,既没要她性命,也没让她缺胳膊少腿,这已经是她对她最大的仁慈。 可眼下,她只能按捺下不悦,看向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季攸攸,说道:“璃儿,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让澜星把炭送过去,这样你就不会挨冻了。” 季攸攸点了点头,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谢夫人又转向谢洛珩,恨铁不成钢:“珩儿,这件事不过就是丫鬟们疏忽大意罢了,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你也不必再提了。再则,你也别把话题扯开,娘现在说的是你和璃儿昨晚的事情。” “嗯?”洗耳恭听。 谢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顺了口气才严肃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吗?” 季攸攸乖顺地点了下头,谢洛珩却仍是那一句:“饿了,早饭备好没?” 第221章 ◎给小爷多吃点。◎ 谢夫人坐在珠帘后, 远远看着外间坐在一起用早膳的兄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问一旁的澜星:“你说, 他们昨日才头一回见, 怎么看着像是早认识了一般?” “是啊, 奴婢也觉得不可思议,世子平时不爱管闲事的, 昨日五小姐回来时,他居然会跑出来为她出头。”澜星愤愤不平,“世子是不知道夫人当初受了那女人多少委屈,现在还对那女人的女儿那么好, 真是气人。” 谢夫人反倒没那么生气, 雍容的面庞透着看穿一切的释然:“他既然喜欢就由他去吧,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在这京城也只能依靠侯府, 翻不了天。她若乖巧听话, 等她大些就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说到嫁人, 澜星眼前一亮,又多看了季攸攸两眼, 笑着说道:“夫人,您还别说,这五小姐年龄虽小, 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再长大些, 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孙公子。若是将她嫁给那些朝廷重臣的嫡子当侧室, 夫人想在朝中为世子铺路会更简单些。” 谢夫人眼睛微微眯起, 说了句:“到时候再看吧。” 这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珩儿已经十四了,是要为他谋划了,别家都有不少嫡女庶女嫁出去拉拢关系,巩固权位,可侯府就这么个丫头,她得好好选择,不浪费这丫头的好相貌才是。 相比男儿,还是女孩儿更贴心些,会为了母家着想。若是要用她,怕是要对她稍好些,将来让她对侯府、对珩儿死心塌地。 天气阴沉,辰时还没出太阳,屋子里显得暗沉。 季攸攸喝了一碗百合莲子粥,吃了三个小笼包便不想吃了。可她刚放下筷子,谢洛珩又夹了两个小笼包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命令她吃完。 “你看你瘦得跟柴火棒一样,是府里缺柴火等着拿你去烧吗?给小爷多吃点!” 看着碟子里两只玉雪可爱的小笼包,季攸攸漂亮的眼睛一下睁圆了,她是觉得这小笼包好吃又好看才一下吃了三个,都已经吃撑了,再吃两个,多腻呀。 她绷着脸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 “不听话?”谢洛珩冷冷一笑,一口吞了一个小笼包,目光将她锁住,“吃不完就别走,我娘应该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季攸攸看着他,秀气的眉拧了起来。 他怎么这样的?逼她吃东西,他很高兴吗? 对,谢洛珩就是要逼她吃东西,他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她吃起东西来斯文又秀气,他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一般。 而且她吃得未免太少了,他都吃了十个小笼包了,她才吃了三个,怎么可能饱呢?就连跟她同岁的老四一顿都至少吃八个小笼包,她才吃三个肯定是客气的,一定没吃饱。 所以,他一定要逼她吃,多吃一点。 季攸攸跟他僵持了一会,见他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没办法,只得又拿起筷子夹起小笼包吃起来。 在谢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不好太过,等出去了,她再跟他算账。 两个小笼包吃完。季攸攸实在忍不住地打了个嗝,肚子胀得难受死了,直觉油腻得紧。 谢洛珩这才放过她,带着她离开了琴华苑。 走出没多远,他停下脚步,转头得意地看着她笑:“看,这不也吃完了。以后在家里吃饭不用客气,多吃些,吃饱些,才能长得更结……” 话没说完,他就被小姑娘一把抓住了衣服,他一呆,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看到小姑娘眉头一皱,“哇”一声吐了出来,吐了他一身。 他:“……” 跟在后面的阿关:“……” 季攸攸把刚刚吃的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胃里舒服了才放开他,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又满是嫌弃地看了看他满身的脏污,转身走了、走了…… 谢洛珩像尊石像般呆立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僵硬地转向同样呆若木鸡的阿关,咬牙切齿:“给我、准备热水,小爷要、沐、浴!” 该死的臭妹妹,他再也不要护着她了! * 吐完后一身轻松的季攸攸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梨香院,她只要一想起谢洛珩那满脸震惊的表情和满身的狼狈,就忍不住笑。 这下,他应该记住教训不再逼她吃东西了吧? 不过,好好的一顿早饭相当于白吃了,真是让人不高兴啊。 半道,经过花园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向她袭来,她下意识地避开,一个东西擦着她的面颊飞了过去,撞向了她身后的梧桐树,掉到了地上。 是一块石头,不大,但是如果她没有及时躲避被打中的话,肯定已经破相了。 她转头,看到了不远处手里拿着弹弓的谢洛琅,对上了他一脸的骄横,她的脸瞬间沉下。 故意的?熊孩子? “哼,哑巴。”出口的话恶意满满。 季攸攸冷笑了:你才多大,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她很是瞧不起人的乜了他一眼,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挺起胸脯抬高头,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 可就在她走到他身边时,她的左手手肘猛的出力,击中了他的后背,只听这小鬼“哇”的一声大叫,哭了起来。 “痛!好痛……” 换了个世界,她的身手可没有变差,对付一个比她还矮了一些的臭小鬼绰绰有余。 她以大欺小了吗?对呀,欺负回去就对了。 心情愉悦地回到梨香院,苏姨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一颗心才放下,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你没事吧?谢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季攸攸摇了摇头,冲着她笑了笑,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夫人果然派人把炭送了过来,换上新炭,房间里很快便暖和起来。 “小姐早饭可吃了?”苏姨跟了进来,问她。 季攸攸做了个手势:吃了,吐了,又饿了。 苏姨心疼坏了,怎么去谢夫人那边吃一顿早饭就吃吐了呢?难道是吃的东西太差了吗? 季攸攸摇头,告诉她是吃撑了。 苏姨一下又哭笑不得:“吃个早饭怎么会吃撑吃到吐呢?”对上她无辜的眼神,她没有再问下去,出门给她准备吃的东西去了。 苏姨去了趟厨房,要了一碟点心和一碗银耳羹便回来了,她知道小姐饭量不大,吃这些就够了。 季攸攸慢吞吞地吃完,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了。 苏姨刚把碗碟收拾好,谢夫人院子里的湘锦就过来了,说是谢夫人让五小姐过去。 “这不是刚从谢夫人那回来吗?怎么又让过去了?”苏姨不解。 湘锦回道:“是四少爷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哭呢。四少爷一口咬定是被五小姐打的,所以夫人才会让五小姐再过去走一趟,说清楚。” “啊?我家小姐打人?这怎么可能?我家小姐这么柔弱,胆子又小,怎么可能打得过四少爷?”苏姨表示不信,却偷偷看了季攸攸一眼,心里直打鼓。 真打啦?她用眼神问她。 嗯呐。季攸攸微微一笑,用眼神回她。 苏姨顿时哭笑不得。她知道小姐武功不错,但从来都没有在人前展露过,怎么这次会跟四少爷动手? 转念一想,肯定是四少爷做了让小姐生气的事情。活该! “我也不信,夫人也是不信的,可白姨娘正在夫人那边哭着呢,夫人也没办法,总得给他们娘俩一个交代吧。”湘锦安慰道,“五小姐也不用过于担心,如果不是你做的,说清楚就好,夫人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季攸攸点点头,起身,随她一同离开了。 还没到琴华苑,季攸攸便听到了夸张的哭声,一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一个如泣如诉、万般委屈。 她实在忍俊不禁,她的那一下只能让他疼一会儿罢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疼呢?一个半大小子还这么爱哭,他在干坏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一想会遭报应的。 走到正厅门口,她一脚跨了进去,低下头,怯生生地?走到了谢夫人的面前。 看到她,谢洛琅指着她就告状:“母亲,姨娘,就是她!她趁我不备偷袭我,我被她打的疼死了!” 白姨娘亦抹着眼泪指责她:“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啊?这才回来两天,就开始打哥哥了吗?这要是放任不管,以后可怎么得了?” 谢夫人皱了皱眉,问季攸攸:“璃儿,真是你做的吗?” 第222章 ◎她哭了?◎ 被质问的季攸攸一脸茫然地抬头, 一瞬间便红了眼圈,呆愣愣地对上谢夫人的视线,又颓然地低下头, 万般委屈地摇了摇头。 谢洛琅一看就急了, 也顾不得哭了, 冲着她就吼:“敢做不敢承认,你怎么有脸的!” 被他这么一吼, 季攸攸神情更是难受,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叫嚣吗?”谢夫人面色一沉,扫了他一眼, 冷冷道。 白姨娘也吓到了, 赶紧拉住儿子, 示意他闭嘴。她原是想给儿子出口气,可没打算得罪夫人。 她本想着, 这丫头是外室的女儿, 夫人对那外室一向不喜, 她借机让夫人狠狠教训这丫头一番,必定能讨夫人欢心。可眼下看着, 夫人怎么好像并不想整治这丫头? 确实,谢夫人并不想过于为难谢洛璃。 她本来确实是没打算让这丫头太好过,但经过昨晚的事情, 今天早上又看到珩儿对她的态度,她的想法变了。 她心里清楚, 珩儿性格执拗, 谁的话都不听, 他若是打定主意护着这丫头, 定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她没有必要因为这丫头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再则,她厌恶的人是梅漪雪,梅漪雪既然已经死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当年她夺了她的丈夫,如今她的女儿落到她手上,她想对她好就好,想对她不好就不好,她还能活过来不成? 她倒不如善待这丫头,好好地给她洗洗脑,让她视她为母,听她安排。 “你说璃儿打你了,打你哪了?” 谢洛琅万般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这。” 谢夫人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带下去验伤。” 她自是不相信看上去柔弱乖顺的璃儿会打琅儿,虽说琅儿比璃儿矮了些,但他壮实,顽皮,平常又惯于欺负下人,怎么可能被璃儿打?璃儿那细胳膊细腿的,风大一些就能把她吹跑,竟说她会打人,这娘俩也是个蠢的。 小厮很快带着谢洛琅出来,对谢夫人说道:“四少爷身上并无伤痕。” “母亲,她真的打我了!她当时把我打得可疼了,我真的没骗人!”谢洛琅不甘心,还要继续争辩。 她虽然没把他打伤,可她确实打了他,把他打疼了呀,为什么母亲偏偏不相信他?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也不嫌丢人。”谢夫人动了气,面色阴沉,手中的茶杯丢到桌上,“砰”的一声,水也洒了。 “璃儿是你妹妹,昨日才回家门,你不照应着些也就罢了,还要跟她过不去,哪里有哥哥的样子?就算她真的打了你,她那拳头招呼到你身上,怕也只有给你挠痒痒的份,还能把你打得多疼?为了这一点小事来告状,白姨娘,你这儿子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白姨娘被说得脸色青白,冷汗也掉了下来,唯唯诺诺说道:“妾身记住了,妾身会好好教训他的。” “好了,下去吧,这几天就待在房间好好反省,别再惹事了。”谢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是。”白姨娘赶紧拖着儿子离开了。 自始至终存在感极低的季攸攸依然低着头,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谢夫人看向她,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没事了,他自小就爱胡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以后他要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做主的。” 季攸攸点了点头,小声地抽泣了下,抬手,揉了揉眼睛,仿若偷偷哭过的样子。 她心思敏感,能够感觉到谢夫人对她的态度变了,而究其原因,谢洛珩功不可没。 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谢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可怜极了,便吩咐澜星将她送回了梨香院,让苏姨好好安抚。 看到小姐,苏姨初时吓了一跳,心都揪起来了,以为她真的受了委屈,可当她看到她偷偷面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立刻知道小姐是装的,顿时哭笑不得。 她宽下心,和澜星寒暄了几句,便亲自把人送出了院子。 返回时,她看到小姐已坐到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施施然喝着。 “小姐没受委屈吧?”虽然猜到她不会有事,但苏姨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季攸攸喝完茶,摇了摇头。 “是不是那小子先欺负你了?”苏姨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别人若是没惹到她,她是断然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的。别人若是惹了她,她也绝不会姑息,定要讨回来。 季攸攸轻轻勾了勾唇,点了点头。 “那他可真是活该!年纪小小,居然干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幸好她家小姐只是看着弱,实则挺厉害。 说话间,奚成扛着一棵一人高的梅树走了进来,梅树挺精神,上面缀满了黄色的花苞,根部发达,还沾着不少泥巴。 “小姐看下,这棵喜欢吗?喜欢我就种到院子里。”奚成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哎,你站那别动,别弄得房间里都是泥巴。”苏姨急急说道。 她不过是昨天随口提了一句,小姐想在院子里种棵梅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弄来了。 季攸攸放下茶杯,跑到奚成面前,盯着梅树看了看,抬手轻轻摸了摸花苞,点了点头。 “阿成,这树是从哪弄来的?”苏姨问了句。 “附近山上的野梅,我天没亮出去转了圈,看这棵长得最好,又小,直接挖回来了。小姐既然喜欢,那我就去种了。”他说着,转身出了门。 季攸攸跟了上去,看着他选地、挖坑、种树,一棵灵动的小树很快就在院子里立了起来,迎风招展。 就像她一样。 来到武安侯府,不过是一个开始,她会在这里慢慢扎根,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与他一起。 * 谢洛珩沐浴完毕,听说了妹妹被冤枉打人一事,眉头一下拧了起来。 “她怎么总这么多事?”言语间嫌弃极了。 阿关赶忙说道:“幸好夫人明察秋毫,还了五小姐清白。听说五小姐被四少爷冤枉时难过极了,眼泪一个劲地流,又不能说话辩驳,想想就好可怜,要是世子当时在就好了。” “她哭了?”谢洛珩心里一下不舒服起来。 “哭了,哭得可惨了!”阿关像是亲眼看到似的,将当时的情景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 谢洛珩心里更加不舒服了,敢欺负他的妹妹,找死! “让管家给谢洛琅找个教书先生,一个月内把四书五经给我背熟了,背不熟给我滚出家门!就说是我说的。” “是!”阿关一听,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他早就看四少爷不顺眼了,一天到晚欺负下人,虽然他没敢欺负到他头上,但能看到他被收拾,他还是很愉快的。 凭四少爷那智商和顽劣的性子,让他背书还不等于要他命! 谢洛珩嗤了一声,整了下自己的衣服,走到了书案前。 本想着收拾干净后再找那丫头算账,居然敢故意吐在他身上!没错,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没想到她却被人欺负哭了,真是没用! 他眼眸微暗,看到桌上放的一本书,伸手拿了过来。 是她亲手放到他手中,让他看懂、背会的。 《史学要略》,翻了翻,三四十页,翻开第一页,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他就开始头疼。 看书?他爹娘都管不了他,他干嘛要听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 想到这,他恨恨地把书丢了回去,出了门。 看什么书,找哥们喝酒去! 一出侯府大门,还没走出几步路,就碰到了熟人,是一个富户家的公子,叫什么张冬葛。 张冬葛见着他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世子,好久不见,走走走,我请你喝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谢洛珩瞟他一眼,看不上,这人喜欢进出烟花柳巷,他嫌脏。 “世子,位子已经定下了,就在隆淮居,七皇子和叶老弟也在呢,你要是去了,咱们正好凑一桌!” 叶奔云?得知他也在,谢洛珩更不想去了,想抢他妹妹的,他一个也不待见! 他正要撇开张冬葛这个牛皮糖扬长而去,却被人一把抱住了胳膊,定睛一瞧,那张笑眯眯得惹人嫌的脸,不是叶奔云是谁! “怎么,听说我也去你就不去了?你怕我?” “小爷怕你!”谢洛珩恼了,狠狠剜他一眼,一脚踹向他,“去就去!” 几个少年很快在隆淮居落座,张冬葛做东,点了一大桌菜,开了一坛好酒。 七皇子谢洛骥看到谢洛珩,笑了:“珩弟,我们兄弟许久未见,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 谢洛骥十七,相貌俊美,气质温文高贵,是四人中年纪最长的,他是皇后幼子,太子亲弟,虽然手中暂无实权,但他备皇后和太后宠爱,是京城的王孙公子们争相结交的皇子之一。 平日他最喜欢和谢洛珩斗酒,因为谢洛珩能喝,酒品好,也因为武安侯在朝中颇有权势,而谢洛珩是他唯一的嫡子,打好关系于他是有益的。 “奉陪。”谢洛珩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表明了态度。 “喂,你们两个别光顾着喝酒,听我说听我说!”叶奔云嚷嚷起来,一手拍了拍谢洛珩的肩膀,笑得贱兮兮,“你们知道吗,武安侯养在外面的外室有个女儿,昨儿回了侯府……” “闭嘴!不许你提我妹妹!”谢洛珩瞪了过去,心情不爽。 “怎么不能提?我都说了,等她长大了要娶她当媳妇儿的,这难道不是好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七皇子,冬葛,你们说说,我堂堂骠骑大将军的嫡子,娶侯府的庶女当正妻,难道还不够格吗?” 第223章 ◎妹妹香软又好看!◎ “奔云, 你……要娶武安侯府的庶女?”谢洛骥觉得不可思议。 虽说是武安侯的女儿,但终究只是个庶女,嫡庶有别, 但凡是有些权势的贵胄都不可能娶高门家的庶女为正室, 那是自降身价, 更何况叶奔云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子。 叶奔云满不在乎:“那有什么,我们叶家没有门第之见, 也不在乎嫡不嫡庶不庶的!” 谢洛骥温和地笑了:“奔云,你还小,谈婚论嫁还太早,等过两年再说吧。还有, 你的婚事未必能自己做主, 父皇喜欢你, 很有可能将来会指个公主给你。” 谢洛珩一听就乐了,一把推开他, 幸灾乐祸地笑:“听到了吗, 你可以不用肖想我妹妹了。” 张冬葛羡慕得不行:“叶老弟, 皇上赐婚,娶到公主, 那可是一般人求不来的福气啊!” 可是,叶奔云心情一下便低落了,咕哝了句:“谁要娶公主。”但考虑到七皇子还在, 他也没敢多说什么,嘿嘿笑一声说道, “你们是没见过洛珩的妹妹, 又可爱又温柔, 好看得不得了!见了她,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是吗?”张冬葛好奇得不行,转向谢洛珩,提议,“世子,要不下次带上你妹妹一起,也让七皇子看看?” 谢洛珩听到他的话,心情又不好了:“当我妹妹什么了,你们想看就看!你们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讲废话的?不喝酒我走了。” 他作势要走,叶奔云赶紧拉住他。 “喝酒喝酒,七皇子难得出宫一趟,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 吃过午饭,季攸攸睡了会午觉,初初来到武安侯府,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以前住在梅府,虽然娘只是个外室,但因为受到爹的宠爱,她们娘儿俩什么都是用得最好的。可到了这,虽说吃穿用度都不差,但终究是比不上从前。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外头传来响动,听起来像是谢洛珩和苏姨的声音—— “我要见我妹妹!” “世子,五小姐睡着呢,您喝醉了,还是快回去吧。” “不回去!叫她出来,小爷给她带了……好东西!” “世子,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她是我妹妹!” …… 小屁孩。季攸攸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即莞尔,穿上衣服下了床,右手触碰到枕边的香囊,她看了眼,想了想,挂到了腰间。 开门出去,门外一阵冷风袭来,她“嘶”了声,拢紧了衣服。 看到她,谢洛珩脸上露出喜色,一把推开拦住他的苏姨,跌跌撞撞走了过去。 “妹妹!”他唤着她,一把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笑, “叫哥哥,叫声哥哥来听听!” “世子!”苏姨头疼地走了过去,“五小姐不会说话您忘了吗?” “不会说话?”谢洛珩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上上下下看了面前的小人儿一番,捧住她的脸,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为什么我觉得你会说话呢?你明明会说话的……” “世子……” 苏姨还想说什么,季攸攸抬手阻止了她,告诉她不要紧。 谢洛珩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他的手热乎乎的,他的身子也热乎乎的,被他笼罩的她也觉得热乎乎的。 可他身上都是酒味,一点都不好闻,她有点嫌弃。他才多大呀,就喝这么多酒! “没关系,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反正哥哥养着你,养一辈子!”他信誓旦旦说着,缩回手,从鼓鼓囊囊的胸口取出一个油纸包,塞到了她手里,“哥哥给你带的香酥鸡,还热着,快吃,京城最好吃的鸡!” 季攸攸拿着,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从前秦煜灼也最爱给她买整鸡吃,可是——她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正感伤着,感觉到腰肢被人碰了下,低头才发现某只不安分的大手正试图解下她腰间的香囊。她蛾眉一拧,“啪”一声打掉了他的手,抬头,瞪他一眼。 谢洛珩的表情委屈极了:“直接送哥哥不可以吗?干嘛非要读书?我看到书就头疼!” 季攸攸“哼”一声,退后一步,转身回房,不理他了。 谢洛珩也晃晃悠悠跟了上去。 苏姨快走两步,想阻止,可眼看自家小姐停住脚步扶了他一把,她叹口气,放弃了。 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她走上前,把门关上了。 季攸攸扶着谢洛珩进屋,把手里的香酥鸡放到桌上,把他扶到榻上,让他躺好。 她正要去打水给他擦把脸,左手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她回转身,对上了他晶亮的眸。 “那些人都好讨厌,不喜欢他们拿你开玩笑……”他扯着她的手不放,跟她抱怨。 季攸攸偏着头看他,觉得此刻的他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觊觎的小朋友,明明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呢。大师兄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 他嘀嘀咕咕着,跟她说了许多话,一会儿抱怨着他的那些酒友,一会儿说她是臭妹妹,吐他身上,让他也变臭了,一会儿抱怨着读书太难了,一会儿又想抢她身上的香囊,一会儿又气哼哼地说她没用,被人欺负哭…… “只有我能欺负你,其他人……都没资格!”他大声嚷嚷,拍着胸脯宣告。 季攸攸:“……”讨厌的醉鬼! 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拧干毛巾,帮他擦脸。 擦了没两下,他又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嘿嘿傻笑,湿润润的睫毛轻颤,那双星子般的眼眸映着小小的她。 他轻轻地说:“我从来没有过妹妹,原来妹妹这么香软,这么好看,就像好吃的糖娃娃一样,比那三个混小子好玩多了……” 你也是混小子好不好?季攸攸忍不住笑。 “哇,笑起来都这么好看!”谢洛珩惊呆,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妹妹你放心,虽然有好多人都想打你主意,但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可是世子!” 世子又怎么样呢?书也不念,武功也不练,我都能把你打趴下…… 谢洛珩闹腾了好一会才沉沉睡去,一睡就睡到了酉时,天都快黑了。 醒来时,他头疼地撑起身子,看着陌生的房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妹妹的房间。 他怎么会跑到妹妹的房间的! 季攸攸沉着脸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纸,纸上写着字,递给他。 “干嘛?”他纳闷地接过,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哥哥坏蛋,抢香囊,不给。哥哥三天内不把那本书背会,香囊剪破,妹妹永远不做了。 谢洛珩:“!!!”永远不做?那他不就永远没了!他的视线下移,看到她腰间挂着的香囊,头脑一热,又想去抢。 抢到就是他的了! 却没想到他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脚踹回榻上,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哼!”季攸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谢洛珩被她一声“哼”吓得汗毛直竖。 妹妹你回来,别不理我,我背还不行嘛 第224章 ◎天才&小学渣。◎ 次日, 阳光明媚,侯府的迎春花开了,处处嫩黄一片, 清新可爱, 空气里隐隐约约透着淡雅的花香。 谢夫人给谢洛珩做好新的袄子, 带上澜星一起给他送过去,可刚到振玉轩门口时, 却被阿关拦下了。 “夫人,您现在可千万别去打扰世子,世子会生气的。”阿关心有余悸,早上他进屋给世子送茶, 却被打了出来。 忙着背书的世子可暴躁了! 澜星瞪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夫人特意来给世子送新做好的袄子, 世子怎么可能会生气?” 谢夫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问:“世子在做什么?”这都快中午了,他怎么还呆在屋里, 这可不像他, 以前他都像只野马似的不到天黑不归家, “难道生病了?”她担心起来,就要进去。 “没有没有没有!”阿关慌忙挡在她的前面, 压低声音说道,“世子在看书呢。” “看书?”谢夫人一听,没有高兴, 却紧张起来,“他看什么书?是不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给他的书?肯定不是什么好书!不行, 我得教训教训他!” “不是不是!”夫人想哪去了这是!阿关哭笑不得, 赶紧解释, “是世子想要五小姐亲自做的香囊, 可五小姐说要世子三天内背会《史学要略》才给他,这不,世子在忙着背书呢,从昨天晚上背到今天了。” “是这样?”谢夫人半信半疑,见窗子开着,缓步走了过去,透过窗户往屋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儿子拿着一本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轻声念着、背着,模样很是认真。 她的脸上浮现笑意,心里宽慰,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不爱读书,就爱胡闹,不管她怎么骂,侯爷怎么打,他就是不听,没想到居然会为了想要妹妹做的香囊而自愿读书。 早知如此,她早早的给他生个妹妹多好。 看来,璃儿那丫头回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思索了下,转向澜星,说道:“马上就开春了,安排人给五小姐做几身新衣裳,就说是我的心意,让她以后多看着些世子,不要再让他出去瞎胡闹,像这样在家里看看书多好。” “是,夫人。”澜星应下,知道夫人这是高兴极了,要知道,世子可从来没有哪一天自觉地看过书呢。 谢夫人从澜星手上拿过做好的衣服交给了阿关,让他等世子背完书转交给他。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就让他定定心心背书吧。阿关,别让他太辛苦,一日三餐还是要按时送进去让他吃好的,知道吗?” “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世子的!”阿关拍着胸脯保证。 * 下午,专门给武安侯府做衣服的姜夫人在澜星的带领下来到梨香院,给季攸攸量尺寸,做衣服。 一看到季攸攸,身材圆润、能言善道的姜夫人就把她使劲地夸,把她夸成天女下凡,是千年难见的小美人儿。 “我可从没见过五小姐这么漂亮的五小姐要是再长大些,这侯府的门槛可就要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季攸攸淡淡地笑,配合地抬起双手,让她量尺寸。 “姜夫人你可别光顾着夸,好好帮我家五小姐把衣服做漂亮了才是正事。” 姜夫人道:“澜星姑娘还不信我的手艺吗?京城多少夫人小姐都在我家做衣服,哪个不是满意得不得了,你呀,就放心吧!”她一边报着尺寸,一边让旁边的小丫鬟记下来。 尺寸量好,澜星让小丫鬟把姜夫人送出府,而她则留下,同季攸攸说了会话。 “今日夫人看到世子在屋里读书,很是高兴,五小姐平时若是有时间,可以督促世子多看看书,夫人一定会更加欢喜。” 季攸攸乖乖点了下头。 澜星又道:“夫人对姨娘和少爷们都是挺好的,从未苛刻。五小姐虽是初到侯府,但只要真正将夫人视作母亲,夫人一定会将你放在心上,事事为你计较的。” 季攸攸“嗯”了一声。 澜星见她乖巧听话,很是满意,心道: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没了自己的亲娘,可不就得倚仗着夫人。想来她在侯府也作不了什么妖,只要她能让世子好好读书,那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她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姨待她离开,不由笑了:“没想到,世子只不过是看了看书,就被她们当成了不得的事情了,连带着小姐也沾了光。这谢夫人也是个宠儿子的,只要儿子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原本还担心谢夫人会苛待小姐,但目前来看应当是不会了,世子喜欢小姐这个妹妹,谢夫人爱屋及乌,自然也会善待小姐。 [每个当娘的都会是这样的。]季攸攸做了个手势。 只要自己的孩子好,没有什么是不能容忍的。只是,倘若有那么一天,谢夫人发现了她的真实目的,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对她的善待。 她要改变谢洛珩,彻头彻尾地改变,直到这个世界——翻天。 * 季攸攸给了谢洛珩三天的时间背书,可是第二天的晚上,他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啪”一下把书摔到桌上,从榻上把季攸攸拽下来,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把她摁到了凳子上。 他把书翻到第一页,塞到了季攸攸的手里,得意地说道:“你听着,我这就背!” 这就会背了?季攸攸诧异地看着手中的书,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开始背了。 他的语速很快,背得很流利,季攸攸听着他背的内容去对文字,发现自己看得还没他背得快。他滔滔不绝地背,她动作快速地翻,翻到她实在跟不上了,她泄气地抬头看他,看到了他眼中促狭的笑。 夜色深沉,他穿了件黑色的衣服,是暗夜的颜色,年轻的脸庞透着激动的红,是她怎么也看不腻的绝世容颜。 他是大师兄,又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突然停下,倒让她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 “背完了!”谢洛珩兴奋地从她手里拿过书,合上,随意丢回桌上,俯下身,俊逸的脸庞凑到了她的面前,“妹妹,香囊。”他不客气地摊手索要。 季攸攸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真的背完了一整本书,他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把书上的几十页内容全部背会了。他是天才吗?他不是说看到书就头疼吗? 她原本以为三天他定是背不好的,到时候她再冷着脸宽限他两日,给他点希望,没想到…… “香囊香囊!妹妹不会耍赖吧?”谢洛珩定定地看着她,深怕她反悔。她要是反悔,他一定要动手抢了。 耍赖?不至于。季攸攸推了推他,让他给她空出位置起身。他的气息灼热又强势,跟大师兄一模一样,害她呼吸不稳,面红耳赤。 她步履匆忙地进了寝室,很快拿着香囊跑了出来,站到他面前,仔细地把香囊挂到了他的腰带上。 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谢洛珩高兴坏了,双手捧着香囊,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这是他的妹妹亲手做的,送给他的! 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要过什么东西,但是妹妹做的香囊他志在必得! 背书怕什么,初时他也以为很难,可沉下心去看书以后,他感觉书本上的那些文字就好像一个个印在了他脑海里一般,很快他就会背了。 “背书而已,下次妹妹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要送我,我继续!” 哦,背书而已啊……背书小学渣季攸攸突然就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看了他一会,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刷刷刷写了好多字,大意是:你既然这么会背书,那就每天背一本吧,每天背不完不准进我的院子,不许见我。 谢洛珩傻眼了,妹妹这么不讲道理的吗?怎么见她一面还得先背书呢,而且还是一天一本,这是要他命啊。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炫耀了! 还有……季攸攸看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皱了皱眉头,继续在他掌心写到:以后不许穿黑色的衣服。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总让他想起秦霆泽,无情冷血的帝王总是爱穿一身黑衣,像没有星月的暗夜,冷冷的,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她不愿想起他,在上个世界,给她爱与呵护、给她快乐的人,是秦煜灼。 这个世界,她希望从谢洛珩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8-15 14:32:15~2021-08-17 00:3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5章 ◎他把妹妹惹哭了……◎ 谢洛珩没有出府的第四天。 第一天, 他挑了一本很薄的书,一上午就背完了,乐呵呵地跑到梨香院, 要跟季攸攸下围棋。 季攸攸没有推拒, 同他玩了。不过, 她只会象棋,围棋只是刚入门, 本来还担心会输,却没想到谢洛珩的棋艺比她更臭,下一回输一回,偏偏他还来劲得很, 越挫越勇, 屡败屡战。 季攸攸都赢得不好意思了。 晚上, 他们一同吃了晚饭。饭后,借着月色, 谢洛珩带她去看夜晚的侯府。 屋外寒风瑟瑟, 他们都披上了厚实的斗篷。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风景, 但他们绕着侯府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深夜。 一路上, 谢洛珩不停地同季攸攸说话逗她开心,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他那三个兄弟的糗事, 说从小到大他从狐朋狗友那听到的八卦。 他十四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今晚说的话多。 季攸攸听着,时不时看他一眼, 对着他笑, 他就感觉很满足。 第二天, 谢洛珩如法炮制, 让阿关找了十来本书页少的书来,他正要开始背,季攸攸却进来了,给了他一本《谋略家》,非常厚,目测有百来页。 她让他背这一本,把那些书页少的书都收了起来,全部带走了。 谢洛珩呆若木鸡,盯着手里厚厚的书籍,心中满是涩意:妹妹其实根本就不想见我吧? 可他还是乖乖背了起来,一背就背了三天,却连一小半都没有背完,而他也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妹妹了。 这天,七皇子谢洛骥带着叶奔云来了侯府,得知谢洛珩为了见妹妹而每天卯足了劲背书,两个人都笑坏了。 “哈哈哈,不是吧,洛珩,你从小就是个学习废材,居然现在开始读书了,而且还是看《谋略家》?你看得懂吗?”叶奔云笑得超大声,垂首顿足,动作超夸张,“你就那么怕你妹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你不背,她能把你怎样?” 谢洛珩坐在书案后,手中死死攥着那本书,咬牙切齿地瞪他:“谁说我怕她?我只是不跟个小丫头计较罢了。”他觉得在朋友面前丢面子了。 他背了三天,才只背会了四十几页,照这么算下去,最起码还要五天,他才能把整本书背完,才能见妹妹。 一想到这茬,他心中的怨气陡然上升,“啪”一声把书丢到了桌上。 叶奔云激他:“你要是真不怕她,那你倒是把这本书给撕了,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撕就撕!”谢洛珩心里头本就带着气呢,被他这么一激,拿起书就撕了个粉碎。 怕什么?回头让阿关买一本一模一样的,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妹妹不知道,那就不是事。 谢洛骥也笑了:“确实,女人不能太宠着,就算是妹妹也要知道分寸。珩弟你是世子,更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拿捏住。” 妹妹怎么就不能宠着?我妹妹可不像你们的妹妹,要么嚣张跋扈,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歪瓜裂枣的,我的妹妹娇软又好看,当然要好好宠着! 谢洛珩不以为然地心说着。 谢洛骥顿了下,又一脸怜悯地看着他,说道:“你辛苦这么多天了,我们喝酒去,我带了隆淮居的酒菜,还热着呢。” “跟你喝酒没问题。”谢洛珩双手抱头,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看了叶奔云一眼,诸多嫌弃,“可这一位……”他语声拖老长,扭头看向阿关。 “小爷不是交代过,姓叶的和狗不得入内吗?” 叶奔云一听,哈哈一笑,双手叉腰昂起头:“就进来了,怎样?你打我啊!”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珩弟,给我个面子,是我带他进来的。” 谢洛珩冷哼一声,交代阿关:“去,把隔壁的小宴厅收拾起来,备上火盆,上好酒菜。” 没一会,三人在小宴厅坐下,开始吃喝起来。隆淮居的菜是京城一绝,两天没吃好的谢洛珩吃起来格外香,又被叶奔云好好笑话了一番。 “怎么今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我就说嘛,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看什么书,该吃吃该喝喝,该赌钱赌钱!你妹妹虽然好,可早晚都要嫁人的,你啊少在她身上费神,以后交给我就行!”叶奔云胸脯拍得砰砰响。 谢洛珩冷冷凝视他,泼他冷水:“你放心,我就算养妹妹一辈子,也不会把她给你这样的废物糟蹋,你——配不上她。” 谁说妹妹早晚要嫁人?没人配得上就不嫁,宁缺毋滥! 叶奔云眼一瞪,转头就跟谢洛骥告状:“七皇子你听听,他这么诋毁我,辱骂骠骑大将军的嫡子,你说给他按个什么罪名好?” 谢洛珩耻笑他:“无能的人才会随便往别人头上按罪名,你个废物。” “谢洛珩你别太过分啊,我的拳头可开始痒痒了。” “哦,你写的那些欠条在我抽屉里躺着,也正痒痒呢,要不趁七皇子在,咱们清算清算?” “你怎么就这么不讲义气的,咱是不是兄弟?老说些伤感情的话,信不信我以后再不跟你一起玩了?”叶奔云涨红了脸,底气不足地嚷嚷。 谢洛珩一脸无所谓:“好啊,出尔反尔是小狗。”他有妹妹了,还稀罕跟他玩! 叶奔云完败,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闷头喝酒了。 没办法,他欠了谢洛珩那么那么多钱,他又那么那么喜欢跟他凑一块玩,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心仪的小姑娘是他妹妹,可不就矮他一截。 算了算了,看在小仙女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谢洛骥看着他们斗嘴,不由心生羡慕:“你们倒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不似我在宫中如履薄冰,步步都得谨慎。” 谢洛珩和叶奔云齐齐看向他。 “你那么受宠,皇后和太后护着你,还有个太子哥,你怕什么?”叶奔云表示不解。 “那又如何?父皇如今宠的是贵妃和她的儿子,对我和太子是横竖看不上眼,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数。” 谢洛珩将杯中酒饮尽,撇了撇嘴:“你那爹不行。” 叶奔云一听,脸都绿了,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慎言,知不知道你在说谁!” “怕什么,有种你们告发我,告发我我也不承认,反诉你们联手污蔑,切!” 谢洛骥、叶奔云:“……”够无耻,比不上。 谢洛骥默默喝着酒,不再言语。 叶奔云见他心情不好,不敢再放肆,只有谢洛珩一个人吃得香,喝得欢,跟他们两个形成鲜明对比,直到—— “哎,五小姐,七皇子和叶大少在呢,要不您改天来找世子?”是阿关的声音。 谢洛珩眼睛一亮:妹妹来了! “那、那个……世子不是故意要撕书的,就是、就是……看得太久太久了,一时手抖……” 一听到这话,谢洛珩目光一滞,脸上现出慌张的表情,坐不住了。 妹妹知道他撕书了…… “哎,五小姐,您别生气呀!世子真不是故意的……”阿关的声音慌极了。 谢洛珩的脸色灰白得彻底:妹妹生气了…… 啊啊啊,怎么办? “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踹门的奚成拎过阿关站到一边,给季攸攸让开道。 屋子里的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只见穿着粉色袄裙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被撕得粉碎的书,眼睛红得像一只小兔子,咬着嘴唇,一脸难过,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季攸攸身后的苏姨看向谢洛珩的表情充满怜爱。 对上妹妹的眼神,谢洛珩深知大事不妙,浑身冷汗涟涟,双手握起,恨不得像只鸵鸟一般把自己埋起来。 完了完了,他把妹妹惹哭了 第226章 ◎怂包世子。◎ 怎么办?谢洛珩半张着嘴, 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妹妹!”看到季攸攸, 叶奔云高兴得一下站起来, 跑了过去, 热络地说道,“好久不见, 你最近怎么样?还认识我吗?我叫叶奔云,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子,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是你妹妹!看他离妹妹那么近,谢洛珩气不打一处, 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一脚踹出去, 可对上妹妹红通通的眼睛, 他又心虚地垂下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叶大少, 我家小姐幼时得病伤了嗓子, 无法说话, 还请叶大少见谅。”苏姨在一旁说道。 “啊?不能说话啊?”叶奔云一愣,旋即心疼得不得了, 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她要是能说话,声音一定非常好听。 他心中嚷嚷着可惜, 面上却呵呵笑着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这多大点事!妹妹饿不饿?坐下一起吃饭吧。我们刚开吃, 桌上的菜还没怎么动呢, 不是吃剩下的。”他盛情相邀。 季攸攸没看他, 她的目光锁住谢洛珩, 紧紧攥着手里被撕得破烂的书,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走到他面前才停下。 低着头的谢洛珩看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在他面前停下,他死死盯着鞋面上精致的花纹,浑身僵硬,气都透不过来,他觉得自己完了。 而谢洛骥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兄妹,心里头有了思量。 他的这个堂弟素来心高气傲,张扬跋扈,怎么眼下却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惧怕成这样?委实不像他了。 不过这小姑娘确实生得好看,看上去娇娇弱弱,是任何人看一眼就会喜欢上的类型,也难怪珩弟宠着她,奔云想娶她了。 季攸攸抽了抽鼻子,声音轻轻的,她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把破碎不堪的书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然后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掌心坚定地写了几个字: [永远不会再理哥哥。永远。] 写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出了门,娇小倔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苏姨和奚成也一同离开。 “洛珩,她写了什么?”看谢洛珩猛地抬头一脸受伤不敢置信的模样,叶奔云好奇极了,赶忙问道。 妹妹走了,妹妹说永远不理他了…… 谢洛珩像是被人掏了心般,胸口处又疼又空,他低头看了眼面前的书,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后悔,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账,怎么可以撕了妹妹给他的书呢? “珩弟,小丫头一时气恼罢了,过两天自然就好了,不必担心。来,我们继续喝酒。”谢洛骥亲自为他满上酒。 “你们懂什么!”谢洛珩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就这一个妹妹,我妹妹这么好,这么乖……”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腾地起身,冲了出去。 被撇下的谢洛骥和叶奔云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不就……一个妹妹吗?”谢洛骥语声充满怀疑,他有好几个妹妹,每个妹妹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从来没有哪个妹妹敢对他甩脸色。谢洛珩倒好,见了他的妹妹就好像老鼠见了猫,这也太奇怪了。 叶奔云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是啊,不就是一个妹妹吗,妹妹早晚是要嫁人的嘛……” * 谢洛珩很快追上季攸攸,双臂张开挡在了她的前面。 “妹妹妹妹,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他急急说道。 季攸攸低着头,只当前面没有他这个人,兀自往前走着。 十四岁的小屁孩罢了,她一个现实世界20岁的大学生,在各个世界历练过,还拿不住他?呵! 她一头撞到了他的胸口,直把他撞得差点岔了气。 “妹、妹妹……”谢洛珩脸色苍白的咳了两声,双手将她环抱住,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跑了,真的再也不理他了。 那样,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苏姨见状,扯了扯杵在一旁的奚成,两个人一起悄悄走远了些。 谢洛珩抱了好一会,她不动,他也不敢动。妹妹小小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奇奇怪怪的,很喜欢,很满足,心脏跳得很快。 “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看书,好不好?”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脸面不要了,自尊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妹妹原谅他才是最重要的。 季攸攸闷不作声,也不动弹。 谢洛珩小心翼翼地将她推开些许,盯着她娇美稚嫩的脸蛋,观察她的反应。妹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容都没有,看得他紧张不已。 “我等一下就让阿关去买书,买回来我就赶紧背,午饭不吃了,晚饭也不吃了,你就坐在一旁盯着我,好不好?”他低声下气地哄她,还不忘耍下心眼,要她陪他。 季攸攸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不轻不重地“哼”一声,抬手在他的胸口用力写下三个大字:想得美! 谢洛珩的胸口被她细白的手指戳得隐隐作痛,但他也敏锐地捕捉到妹妹的气消了一些。 他再接再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信誓旦旦:“我一定听妹妹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学富五车的大文豪!” 真怂!大师兄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任由她欺负了吧,在其他世界,她可只有任他欺负的份儿。季攸攸心中思量着,差点绷不住想笑,抿了抿嘴,还是忍住了。 她再次拉过他的手,写到:好好读书。 “嗯,好好读书!”谢洛珩赶紧点头。 季攸攸又写:好好习武。 “啊?”谢洛珩呆住,眼神透出迷茫,妹妹这是要他文武双全?好像压力有那么一点点大。 季攸攸抬头看他,眯起了眼:不愿意? 眼看妹妹又要生气,谢洛珩忙不迭地点头: “练练练!书好好读,武好好练,妹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季攸攸这才满意,又在他掌心写到:奚成教你。 “……”谢洛珩忍不住看向远处那个凶恶的大块头,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他不会被打死吧? 第227章 ◎他的小福星。◎ 谢洛珩练武的第四天。 因为他初学, 每日又要读书,考虑到他的承受力,季攸攸对他的要求是每日练一个时辰。 谢洛珩原本死缠烂打要她在他练武的时候陪着他, 可一天过去, 他就反悔了, 把她赶得远远的。 因为他挨揍挨得太惨了,奚成那个心黑手冷的黑心鬼, 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在妹妹面前被打得哼哼唧唧,爬都爬不起来,他觉得丢人。 第四天练完,他拖着疲累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回了自己房间, 却看到妹妹在, 他像是一下满血复活, 大步走了过去。 “妹妹!”他朗声唤她,挺直腰杆走到了她的面前。 季攸攸睁着明亮动人的眼睛, 上下打量他一番, 做了个手势:哥哥不累吗? 这些日子, 她开始教他哑语,简单的他都能看懂了。 虽然浑身累到不行, 很想瘫着不起来,但谢洛珩在妹妹面前还是咬牙逞强:“不累,不就是练会武功嘛, 我是个大男人,累不着我!其实, 我还能再练一个时辰!” 哦。季攸攸点点头, 拉过他的手, 在他掌心写到:那就好, 本来还想给哥哥捏一捏,缓解一下的。看样子是不需要了。 啊啊啊!谢洛珩一听,身体瞬间软了下去,直往她身上倒:“妹妹,我装的,我真不行了,你还是给我捏捏吧!” 季攸攸被他逗笑了,扶着他走到榻前,脱下他的外衫,让他躺下。 谢洛珩像根木头似的杵着,看着她伸出双手按到了他的腿上,他的心猛地一跳,身子缩了缩。 妹妹的手很小,很白,又很软,触及他的双腿,就像过了电一般,很舒服,又让他觉得有一丝慌乱。 没被女孩子碰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看到妹妹垂着眸认真为他捏腿,他又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有点多,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两句。 妹妹多好,督促他学习,还对他这么温柔体贴,比他那几个兄弟和狗友好太多了…… 她捏得实在太舒服,他也确实累极了,很快他就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季攸攸停了手,凝视他沉静的睡颜,伸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 她知道,为了让她高兴,他很努力。奚成说,他的悟性很强,习武的天分很高,虽然只练了短短几天,但只要坚持下去,在武术上会有很大的成就。 这才是她的大师兄呀,她的大师兄,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她希望他能活成大师兄的样子。 她守了他许久,不言不语也不动,看着他,仿佛能看一辈子。 午时,估摸着阿关马上就要送饭过来,她才起身出门,在外面等着,怕阿关敲门的声音惊扰到他。 没一会,阿关就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他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五小姐,您怎么在外头?外头多冷啊。” 季攸攸“嘘”了声,告诉他世子在屋里睡觉,示意他把食盒给她。 “啊,世子睡着啦?”阿关一边把食盒递给她,一边忍不住为自家世子心疼,“五小姐,世子没日没夜的看书,习武,看书,习武,就算是铁打的,这身子也撑不住啊。以前世子多娇贵,磕了碰了一小块都要上最好的药,如今倒好,一天天的身上就没一块完好的,上药都不知往哪上。” 季攸攸听着,认真地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 “五小姐,您也心疼心疼世子,别让他太累了。”阿关叨叨着,见她瑟缩了下,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头,忙道,“五小姐,外头冷,您快进屋吧!” “嗯。”季攸攸应着,推门进去了。 屋里暖和,她把食盒放到桌上,看向了还在榻上沉睡的少年。 他很听话,听她的话,可她的心底却总有一道坎迈不过去,每每想起,痛得厉害。 逼他看书,逼他习武,是为了让他上进,可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也是她私心想要折磨他,让他痛苦,因为这样的学习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虽然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心狠的帝王,可她就好像是一个执拗的疯子,非要从他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 她暗了眸,从食盒中取出饭菜,在桌上一一摆好。饭菜都还热着,很丰盛,荤素搭配,都是他爱吃的。 摆好后,她走到榻前,看着睡得正香的少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想把他叫醒。 谢洛珩显然累极了,没有一点反应。 季攸攸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往下移,一路游走,停留在他的腿上,找准位置,用力一拧。 “啊!”原本睡着的人疼得一下坐了起来,带着满满的起床气怒吼,“哪个混账拧小爷……呃,妹妹……”对上一双乌黑纯真的眼眸,他的怒气一下消失无踪。 季攸攸双手撑在榻上,脸蛋凑近他,与他四目相对。 她靠他那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香味儿,有点像茉莉花的香气,又有点像甜甜的奶香味。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脸上浮起红云。 妹妹……好香啊。 吃饭啦。季攸攸张嘴,无声地对他说。 谢洛珩看懂了,忙点头,下榻。可他双脚沾地刚站起,就觉小腿肚子一软,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靠在了季攸攸身上。 季攸攸勉力将他扶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谢洛珩觉得丢脸极了。 季攸攸“嗯”了声,并不介意,扶着他一步步走向桌子,让他坐好。 妹妹真好。谢洛珩感动得差点就热泪盈眶。坐下后,他拿起筷子,可右手却不听使唤,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了回去。 右手是受了伤的,疼得厉害。 季攸攸看在眼里,漂亮的黑眸添了一丝丝疼,她默不作声端起他的饭碗,舀了一勺饭送到了他的唇边。 谢洛珩受宠若惊,张嘴一口吃下,细细咀嚼,觉得今日的饭菜格外香。 他就知道,妹妹最关心他了! 季攸攸温柔且耐心地给他喂饭吃,他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大碗饭,菜也吃了大半,足足是平时吃的两倍多。 惊着了季攸攸。 看到妹妹不敢置信的注视,谢洛珩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嗝,摸了摸撑到的肚子,说了声:“饱了。” 季攸攸这才放下碗勺,自己随意吃了些。 看到她斯文秀气地吃饭,谢洛珩才反应过来,妹妹光顾着给他喂饭,自己还没吃呢,饭菜都快凉了…… “我让阿关再准备些吧。”他内疚地说道,正要起身,却被她摁了回去。 季攸攸吃完半碗饭便饱了,搁下筷子,看向他,做了个手势:哥哥要我跟奚成说说,让他不要对你那么严厉吗? “不用不用!”谢洛珩一个劲摇头,“我可以的,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不要紧。”他可不想被妹妹看扁了。而且,奚成对他的指导确实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见他这么说,季攸攸便也没坚持。 吃过午饭,兄妹二人休息了一会,阿关进来把桌面收拾干净,没有多说什么,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季攸攸坐到榻上,拿出带来的绣活,专心做了起来。她答应给他绣一块帕子,很快就能完工了。 谢洛珩手里拿着要看的书走了过去,看着她做。雪白的锦帕上绣了一片绿竹,郁郁葱葱,惟妙惟肖。 他看着喜欢,想了想,又问她:“妹妹,能不能再绣一个珩字,一个璃字?”这样,旁人一看就知道这块帕子是他的妹妹亲手为他做的。 季攸攸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谢洛珩高兴不已,很自觉地走到一旁看书去了。有妹妹陪在他的身边,他就算看再久的书也不会觉得累。 日子一天天过去,侯府的日子很平静,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已经可以脱下棉袄,换上单衣了。 这段时间,谢洛珩的进步明显,身体越来越健壮,还又长高了些,和奚成已能过上几招,可把他得意坏了。 谢夫人脸上的喜色也日渐增多,儿子不再出去喝酒鬼混,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上看书习武,不但学识丰富了,言行!举止也像样了不少。 也因此,她对季攸攸是越看越喜欢,觉得这丫头就是珩儿的福星,不但给的赏赐多了,还生了把她记在自个名下的念头,给她侯府嫡女的身份。 正好,在外处理公务近两个月的武安侯三日后就要回来了,倒是可以把这件事办了。 第228章 ◎坐得高,看得远……嘿嘿!◎ 三日后, 武安侯谢康回府。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正在练武的谢洛珩拉着季攸攸就跑向大门口。 大门口已经挤了一堆人,三房姨娘带着各自的儿子, 拼命想要往前面挤, 好让侯爷一回来就能看到他们。 谢夫人稳稳站在最前面, 转头问了澜星一句:“世子还没过来?” 澜星忙道:“已经派人去喊了,应该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 人群里传来阿关的声音:“让让,让让,都挤在这干什么!世子来了!” 人群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 谢洛珩牵着季攸攸的手走到大门外, 站到了谢夫人的身旁。 “就你最慢。”谢夫人侧头, 小声斥了一句。 “哪里慢?”谢洛珩不服地辩了一句,指着远处的马队, 说道, “爹不是刚回来, 时间刚刚好。” 说一句驳一句,臭小子!谢夫人转头瞪他一眼, 却见他一把抱起身旁的璃儿,让她坐到了他的肩膀上,她惊得眼睛一下就睁圆了。 “坐得高, 看得远。”谢洛珩嘿嘿两声,抬头对上季攸攸呆愣的小脸, 得意地说道。 季攸攸身高只到他胸口, 身子又轻盈娇小, 而他身形高大, 这一个多月来又天天习武,力气大了不少,所以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托抱起。 “啪”—— “你这混账东西在做什么?快把璃儿放下来!”谢夫人气得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声音都颤抖了。 她这儿子是脑子缺根弦吧?哪家哥哥跟他一样众目睽睽之下把自个妹妹抱到肩膀上的?气死她了! “娘,大惊小怪,小爷我就这一个妹妹,宠着点怎么了?”谢洛珩不以为意。 “臭小子!”要不是围观的人多,谢夫人恨不得拿根竹杖抽他,眼看人群已经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恨道,“快放璃儿下来,不像话!” 可谢洛珩哪里是个听话的,只当没听见。 季攸攸震惊过后,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抬手,轻轻在他的头上拍了拍,用唇语说道:哥哥,放我下来。 她的哥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在乎的,只有她。 妹妹开了口,谢洛珩再不情愿,也只好把她放下来,还不忘凑到她耳边问:“好玩吗?等没人的地方,哥哥再抱你玩。” 季攸攸佯装严肃,没理他,拍了拍他的手臂,指了指前方——他们的爹、武安侯谢康回来了。 坐在马背上的武安侯着一身紫色朝服,气度不凡,相貌堂堂,虽是武将,却不失文雅之风。 这半年来,谢康带着将士在距京城数百里的青猛山剿匪,半月前终于大破山匪,砍了三个山匪头头的脑袋,将其余山匪一网打尽,押回京城,还缴获金银珠宝无数,一同上交朝廷。 皇上龙颜大悦,重重封赏了谢康和将士们,赐他们返家休整。 马队行至武安侯府大门口,谢康翻身下马,走向家人。 谢夫人忙迎了上去,喜不自胜:“侯爷,你回来了。” 谢康颔首,看向她的目光柔和:“夫人安好?” “嗯,家中一切安好,侯爷放心。” “爹。”谢洛珩拉着季攸攸走到他面前,唤了声。 看到他,谢康轻轻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番,在他的肩膀拍了拍:“珩儿像是又长高了,都快赶上爹了。” “虎父无犬子嘛。” “嗯,但愿。”谢康似是想笑,却忍住了,低头看到他紧紧拉着璃儿的手,浓眉一挑,转向了女儿,“璃儿在家住得可习惯?” 季攸攸从谢洛珩掌中挣开手,欠了下身,点了点头。 “哥哥没欺负你吧?” 季攸攸刚要点头,就听谢洛珩不满意地抢了嘴: “爹,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欺负妹妹?我是那种以大欺小的人吗?”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谢夫人看到他就来气,狠狠剜了他一眼,转向谢康,温柔说道,“侯爷,你一路辛苦了,进屋再说吧。” “好。” 一行人到了大厅,入座,丫鬟们端来了茶水点心。谢洛珩坐在季攸攸的身旁,贴心地帮她剥瓜子,剥橘子。 三位姨娘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争着说他们这段时间学了什么,有了什么长进,让他们在侯爷面前露露脸,好讨侯爷欢心。 谢康每个都问了几句,夸了几句,最后把目光放到谢洛珩的身上,问他:“珩儿,你最近学了些什么可要说说?” 他是故意问他,他这个嫡子啊,虽然聪明,却是个不好学的,文不成武不就,是个空有一副聪明面孔的绣花枕头。 好在,他也没指望他有多大出息,有能耐把武安侯的爵位继承了也就罢了。 “爹,这可就一言难尽了。”谢洛珩剥了一碟子瓜子肉,放到季攸攸的面前,扭头看向自个亲爹,态度玩世不恭。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你如实跟你爹说不就得了。”说到这个,谢夫人便高兴得不得了,珩儿这段时间的长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侯爷若是知道他变得那么出息,定也是欢喜得不得了。 “是啊,你倒是说说看。”谢康喝了一口茶,哼笑一声。 “那行吧。”谢洛珩转向阿关,挥了挥手,“去,把书房小爷看过的那些书都搬来。” “是!”阿关应着,一溜烟地跑掉,搬书去了。 他看过的那些书?谢康听着便觉得好笑,他自小就不爱看书,要他看书仿佛要他命一般,不管他如何打骂,他就是不看,如今能看什么书?小人书? 不多久,阿关便搬了一摞书过来,约莫有十来本,每一本都很厚。 “世子,您看过的书奴才都搬来啦,一本不落!”阿关大声说道,骄傲得很。 看到那一堆书,谢康愣了下,放下茶杯,皱起眉头,语气微有不悦:“你若是什么都没学便如实说,这样糊弄为父,是想挨揍?”这么多书,没个一年半载,他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侯爷……”谢夫人正要为儿子说话,却被谢康阻止了。 “夫人,珩儿大了,让他自己说。” 谢洛珩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勾唇一笑:“爹,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都半年多时间不见我了,又怎知我是糊弄?这些书你随便挑,随便考,我若背错一个字,随你揍。” “这么多,都能背?”谢康被他气乐了,招手让阿关上前,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几页,道,“《墨子全鉴》第十三章 ,背吧。” 简单!谢洛珩俊眸一抬,从容自若,略一沉思,缓缓背道:“子墨子言曰……” 第229章 ◎懵懂少年。◎ 大厅一片安静, 只有谢洛珩朗朗的背书声——震惊全场,除了季攸攸、谢夫人、阿关还有澜星,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特别是深知谢洛珩底细的三个姨娘。 她们都知道谢洛珩自小便不喜欢读书, 在四个兄弟当中, 属老大谢洛瑜读书最好,老二谢洛玦其次, 老三谢洛珩和老四谢洛琅半斤八两,都不是好学的主。 可今日,侯爷每本书都抽背了他,他居然真的都背出来了, 且一字不差, 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吗? 谢洛珩一段背完, 懒洋洋看向谢康:“爹,还要背哪段?” 谢康看他一眼, 沉默着合上书, 丢回阿关手里, 对他说:“行了,拿回去吧。” 心底自是高兴得很, 这混小子居然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背会了这么多书,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不过他面上不显,转过头去问了谢夫人一句:“夫人是给他找了哪一位老师?改日我定要登门感谢, 感谢老师把我们家的这根朽木也雕成才了。” “嗐,哪有请什么老师啊。”谢夫人笑了, 笑着看向季攸攸, 道, “这都是璃儿的功劳。你这儿子其他人的话都不听, 光听他妹妹的,妹妹让他读书他就读书,妹妹让他习武他就习武。侯爷你都不知道,珩儿如今的身手也好着呢,都能和奚护卫过上好几招了。” “是吗?”谢康的声音都有了明显的笑意,“还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有机会也跟为父过上几招,让为父看看你的本事。” “爹,你这想法就不对,我都已经把书全背出来了,你怎么还想着要揍我呢?”他可不糊涂,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他才练了几天武功,就这么跟爹过招,肯定只有挨打的份。 他又给妹妹剥了个橘子,掰了一瓤送到她的唇边。 季攸攸盯着那瓤橘子成了斗鸡眼,心里头烦恼得很,他不停地喂她吃东西,连背书的时候也不忘投喂,她吃了瓜子吃橘子,吃了橘子吃糕点,肚子都撑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不给他面子,想了想,从他手里拿过橘子,自己放到了嘴里,然后侧着身,再不去看他。 “侯爷,他才学了没几天,哪能是你的对手,你就放过他吧。”谢夫人笑着,目光复又落到季攸攸的身上,“我倒是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侯爷说,希望侯爷能同意。” “嗯?夫人请说。” “璃儿这个孩子乖巧懂事,身世却是可怜,我对她啊是又喜欢又心疼。我想着,既然珩儿也这么喜欢这个妹妹,不如我把她记在我的名下,你看如何?” 她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三位姨娘。 将庶女记在主母名下,也就是说庶女变成嫡女,这样一来谢洛璃的身价就大不一样了,将来婚配就能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谢洛璃不过就是一个外室的女儿,这外室当年还是谢夫人的情敌,没想到谢夫人如今为了儿子,居然愿意把外室的女儿认作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三位姨娘各自在心里咕哝着,但谁也没有胆子把话说到台面上。 谢康一听,倒是正中下怀,他原本还担心女儿到了侯府会受委屈,但如今看来,珩儿和夫人都很喜欢她,让他彻底放了心。 “那好,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就……” “等等,等等!”谢洛珩突然一下站起身,急切地开口,打断了谢康的话。 他感觉到了不对。娘要把妹妹记在她的名下,他原本也是觉得挺好的,这样妹妹就成了嫡女,身份地位一下便提高了。 可莫名的,他突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似乎并不是特别愿意她成为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康和谢夫人齐齐看向他。 “珩儿有话要说?”谢夫人问他。 “妹妹回来还没多久,怎么就急着考虑起这事情来了?晚点再说吧。”谢洛珩闷闷不乐,方才的得意一扫而光。 谢康瞟他一眼:“你不是喜欢璃儿吗?怎么你娘提起要把璃儿记在她的名下,你反倒不同意?你应该知道璃儿在你娘名下好过她如今的身份。” 他明白,但他就是不愿意,梗着脖子蛮不讲理地说道:“我就是想多考验考验她,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们要是非要这么做,那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就算离家出走,也要带着妹妹一起走。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混账!”谢康骂道,“你当你是三岁大的孩子吗?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不知分寸!” “我说到做到!”谢洛珩杠上了。 谢夫人都傻了,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倒弄得他们父子成了仇人了?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季攸攸站了起来,走到谢康的面前,对着他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用手语表达:爹,听哥哥的吧,璃儿感谢母亲的一番心意,但这个决定确实仓促了些,璃儿也希望能晚个几年再说。爹不要责罚哥哥,要不然璃儿心里也会难过的。 别人不清楚,但她知道谢洛珩的心里是什么想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喜欢她,但他其实并不喜欢她是他妹妹这个身份。 谢康看着满脸乞求的女儿,又看了眼桀骜固执的儿子,沉着脸站起了身:“那就以后再说吧。”说完,他双手负于身后,离开了大厅。 谢夫人气恼地瞪了儿子一眼,骂道:“你啊真是有本事,什么好事都能被你变成坏事!” 侯爷和夫人先后离开,大厅里的其他人也一个个退下了,到最后只剩下谢洛珩和季攸攸两个人。 谢洛珩沉默着走到季攸攸的面前,低头看她,好一会才小声地、像是犯了错误般说道:“妹妹,我不是不想让你成为侯府的嫡小姐,我只是、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季攸攸眨了下眼,长卷的睫毛微微翕动,她拉过他的手,低头,在他掌心写到:哥哥,我懂,不要紧的。 见妹妹一点也没责怪他,反而温柔地安慰他,谢洛珩心中动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头顶喃喃:“妹妹,我会保护好你,一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两日后,宫里头来了圣旨,说是皇上在宫中摆下宴席,宴请青猛山剿匪的功臣及其家眷,君臣同乐。 谢康和谢夫人商议,带谢洛珩和谢洛璃兄妹一起去宫中,也好让他们多认识些宫里的人,混个脸熟。 临出门前,季攸攸让苏姨为她好好妆扮了下,镜中的小人儿更加清丽可人,叫人一眼难忘。 “小姐,您可真好看,怪不得世子见了您的第一眼就喜欢。”苏姨为她点上唇脂,笑着说了一句。 季攸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下午时她那哥哥对她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忍不住弯了唇。 第230章 ◎傻瓜,这样不够的。◎ 季攸攸头一回进宫, 谢洛珩不放心,一个下午都在跟她说宫里的人和事,教她基本的礼仪和规矩。 “宫里弯弯绕绕的, 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迷路了我可就找不到你了。所以啊, 你一定要乖乖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听到没有?”谢洛珩难得严肃地对她说。 兄妹俩搬了两张凳子,面对面坐着。 季攸攸双腿并拢,双手自然置于腿上,坐姿显得格外乖巧, 面对谢洛珩, 聆听他的教诲。 他喋喋不休说了许久, 直到谢夫人派了湘锦过来把他喊走,去准备进宫的事情, 季攸攸才得了空, 让苏姨帮她梳妆打扮。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 季攸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头上的发饰素了些, 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金丝海棠云步摇,自个儿插到了头上。 步摇花式精巧,轻轻一晃, 流光溢彩,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苏姨左看右看, 夸了一句:“小姐这步摇配得好, 簪上更显贵气了。”不过她心下还是觉得奇怪了些, 因为小姐平日并不喜欢打扮得太过娇艳。不过再一想, 小姐初次进宫,确实应该打扮得更精致大方一些。 季攸攸装扮好没多久,谢洛珩便又跑了过来,这次他换上了赴宴的礼服,一身白色华服贵气不凡,完美凸显出他高大俊挺的身材,腰带上还挂着她送给他的蓝色香囊。 看到季攸攸,他眼前一亮,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看,欢喜得不得了:“这真是我的妹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吗?”他笑着打趣。 妹妹穿了件淡蓝色的齐胸襦裙,披着同色的白狐毛领斗篷,面盘皎皎如月,杏眸水润,唇红齿白,一头秀发梳成飞仙髻,灵动可人,飘飘若仙。 “今日赴宴,最好看的定是我妹妹,我便是要让所有人瞧瞧,我的妹妹有多好,让他们一个个都眼馋得不行!” 季攸攸淡淡瞟他一眼,心中默默说一句:傻瓜。 谢洛珩拉过她的手,对她说:“走吧,爹娘已经在等着了,你跟哥哥坐一辆马车。别担心,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门外,天色渐暗,虽然已经三月,但夜幕降临时,阵阵寒意浸入四肢百骸,还是让人止不住发颤。 上了马车,谢洛珩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手炉,塞到了季攸攸手里,看着她笑:“知道你怕冷,给你准备了这个,哥哥好不好?” 他凑到她面前讨夸奖,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季攸攸“哼”一声不客气地撞了上去,直把他撞得嗷嗷叫。 “妹妹你这小脑袋看着小,怎么这么厉害的?”谢洛珩揉着自己的额头小声抱怨。 季攸攸正要挪一挪,坐得离他远些,他的手却覆到了她的额头上。 “妹妹有没有撞疼?”他帮她轻轻揉着,自问自答,“肯定撞疼了,我都这么疼……看看,额头都红了。” 季攸攸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她知道他喜爱她,他对她的喜爱那样纯粹。 可是,傻瓜,这样不够的。 她一点点靠近他,双臂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 谢洛珩乍然被她抱住,俊脸不由一红,印象中,这可是妹妹第一次主动抱他。妹妹的身子好小好软,力气也跟小绵羊似的,被她抱着真舒服。 他的笑容不由加深,心里高兴得不行,清清嗓子正要调侃两句,妹妹却一把推开他,拿着小手炉靠边坐,掀开帘子看风景去了。 谢洛珩:“……”前后反差有点大,始料未及。 两辆豪华的马车走在京城的街上,夜幕降临,两边的商铺都在准备打烊。 外面风大,季攸攸的脸蛋被风吹得冰冷。 谢洛珩靠近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只看见黑乎乎的一片,他忍不住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哥哥好看多了,来,看哥哥。” 季攸攸不理他。 “哥哥给你看相好不好?我昨日看了本看手相算命的书,还挺准的,你把手给我看看呗。” 呵,看相。季攸攸只当没听见。他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每天除了看她给他找的书,还时常看一些神神叨叨的书,是想当相士吗?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谢洛珩想了想,再次热心建议,“历朝历代、周边各国的宫廷秘史我都看了,嗐,你别说,都挺精彩。” 这下季攸攸有了反应,她转过身看他,似乎有了点兴趣。 谢洛珩顿时来了精神,又靠近了她一些,问:“想听哪个朝代或者哪个国家的?” 季攸攸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字:玉。 “玉国?妹妹对玉国感兴趣?”他眼睛一亮,“这个国家盛产各种各样的美玉,不过玉石的开采权都在皇室手中,只有皇室才找得到上等的稀世美玉。可惜啊,自从玉国被我们那狗皇帝灭国,玉国皇室全部服毒自尽,存于世的宝玉也悉数被毁,如今是再也找不到那些震撼人心的稀世美玉了。” 他说着,言语间不无可惜,又扭头看她,说:“妹妹若是喜欢玉,哥哥想办法帮你找一块独一无二的臻品宝玉,做一套首饰送你,到时候让你戴着风风光光出嫁,怎么样?” 出嫁?哦?嗯。季攸攸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小手炉,眼神怪怪地看他一眼,没回答他,只用唇语催他:讲故事。 谢洛珩回想了下,开始讲述:“那就说一说玉国的末代皇帝吧,玉国的末代皇帝名为玉鎏川,据说其相貌在当年也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估计比我差一些……哎哟!” 他的不正经惹来季攸攸一记白眼和一记猛踢,他哈哈一笑,收敛了些,继续讲下去…… 谢洛珩讲故事讲了一路,季攸攸听了一路,不知不觉,他们就到了宫中。马车停下,谢洛珩先行下车,把季攸攸扶了下来。 天色暗下,宫中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谢洛珩带着季攸攸走向前面的谢康和谢夫人,谢夫人见了季攸攸,招手让她站到自己身边,却被谢洛珩一口回绝了。 “娘,这儿路窄,你跟爹走前面,我和妹妹跟着就好。”谢洛珩紧紧抓着季攸攸的手,不舍得放。 路窄?谢夫人无语地看了眼宽阔得可容八人并排通过的长廊,狠狠瞪他一眼。 这臭小子,越来越能睁眼说瞎话了! 谢康看他们兄妹和睦,笑道:“珩儿,今晚璃儿便交给你照应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会饶你。” 谢洛珩嗤了一声:“妹妹有我护着,能出什么岔子?爹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别让你的那些部下又把你灌得抱着柱子猛亲。” 谢康:“……”混账东西 作者有话说: 季攸攸:出嫁?嫁谁?哥哥是个二傻子。 谢洛珩:好像又有哪里不大对…… 第231章 ◎帝王的觊觎。◎ 宴会在宸云殿举办。 季攸攸四人由宫女领着走到宸云殿门口时, 正好皇上谢骛和郑贵妃郑敏儿被宫人簇拥着也到了殿门口。 谢康赶紧带着谢夫人和一双儿女上前行礼。 谢骛比谢康年长九岁,着明黄色龙袍,蓄着美髯, 剑眉鹰目, 浑然天成的王者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可就在众人低头行礼之际, 季攸攸却笔直站立,一双如水的美眸带着诱人的天真打量着面前的天子, 没有丁点儿惧意。 她的这份与众不同毫无意外入了谢骛的眼,对上小姑娘稚嫩娇美、毫不露怯的脸蛋,他的目光添了一丝兴味,笑了:“武安侯, 这位小姑娘是什么人?” 谢康忙回道:“这是小女洛璃, 排行第五。璃儿不会说话, 失礼之处,还请皇上宽恕。” “不打紧, 朕看你这女儿可人得很, 前途无量啊。”谢骛忍不住多看了季攸攸几眼, 赞道。 “武安侯可真是好福气,一儿一女皆是容貌出众, 羡煞旁人。”谢骛身后的贵妃郑氏笑着说道,一双媚眼锁住季攸攸,意味深长。 这郑贵妃体态丰腴, 媚态十足,颇受谢骛宠爱。这两年, 他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连皇后都没有这待遇。 谢康听了她的夸赞, 只淡淡说了句:“多谢娘娘。” 谢骛:“好了, 都进去吧。”说罢便率先进了宸云殿。 其他人都跟上。 季攸攸和谢洛珩走在最后,眼见谢夫人进了殿,季攸攸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谢洛珩一把拽住了。 谢洛珩的脸色不好看,他面对她,眯起眼睛,伸手捏住了她两边脸颊。没有用力。 “一个老东西,你看他做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别再看了,知道吗?”他压低声音警告她。 季攸攸乖乖点了点头。 见她听话,谢洛珩这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进了宸云殿,找到位子,坐下。 受邀赴宴的将士都带着家眷到了,吃吃喝喝好不热闹。大家都熟悉,是在战场上一起厮杀过的兄弟,此次又一同剿灭山匪,感情深厚,聚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殿内歌舞声声,美酒佳肴一一端上,香气阵阵,惹人垂涎。 谢骛举杯敬酒,恭祝此次剿匪大获全胜,对在场所有的将士都进行了嘉奖。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除了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谢洛珩。他的眼里便只有他的宝贝妹妹,尽挑桌上好吃的喂她。 季攸攸可学乖了,她知道他是把她当猪喂,他才不管她饱不饱,只顾自己喂得开心,所以季攸攸便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给她吃什么,她一概接下,但每样食物她只咬上那么一小口,剩下的便递还给他,亲自送到他的唇边,睁着无辜的杏眸儿要他吃下。 他若不想吃,呵,那可不行,她会嘟嘴、拧他、红着眼睛让他看。 所幸在场的都是些武将,大大咧咧的,见他们兄妹互喂,只当是小娃儿间的玩闹,就算有几位夫人觉得不合规矩咕哝两句,也无人在意。 可这一幕却尽数落入谢骛眼底,他看着那俏皮灵动的女娃儿,心思被勾去大半,喉结滚了滚,不着痕迹地喝完杯中酒,坐下。 “皇上……”坐在他身旁的郑贵妃心思剔透,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吃吃笑着为他满上酒,红艳的唇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这女娃儿可真真是人间绝色呢,十来岁含苞的年纪最适合采撷。皇上想要滋补龙气,可万万不能错过呢。” 谢骛面上不显,心念已动,转头勾起她的下巴,神色如常:“还是贵妃最会为朕着想,有赏。” 郑贵妃娇嗔地推开他的手,招手唤来一名宫女,附耳交代几句,那宫女便点头离开了。 宴会热闹,此次针对武将的宴席,谢骛特别交代了一切随意,尽兴就好。谢康已撇下夫人和兄弟们斗起了酒,而谢夫人也和几位夫人聚在一起拉起了家常 ,只有季攸攸和谢洛珩始终在一处,嬉笑打闹。 “呀!”突然间,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原来是一个传菜宫女不小心把一碗水果羹翻在了季攸攸的身上,季攸攸的衣裙湿了一大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饶命!”宫女吓得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季攸攸看她一眼,抬了抬湿漉漉的袖子,没吭声。 “你确实该死。”谢洛珩怒了,抓起季攸攸的手就要带她离席。 就在这时,郑贵妃走了过来,看到季攸攸身上的狼藉,冷冷扫了那宫女一眼,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立刻便有两名太监过来,堵住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郑贵妃又看向一心要离席的谢洛珩,笑道:“世子,皇上设宴,怎好擅自离席?这不是驳了皇上的面子吗?再说了,你妹妹衣服湿成这样,身上定是不爽利的。本宫带她去洗一洗,换身衣衫吧。” 谢洛珩正要一口拒绝,季攸攸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世子放心,要不了多少时间,本宫很快就会把你的妹妹带回来,完璧归赵的。”郑贵妃娇笑着,牵过季攸攸的手,离开了。 谢洛珩冷着脸坐下,给自己灌了几杯酒,烦躁不已。猛一抬头,却发现那本该坐在高位上的狗皇帝居然不见了。 “!”他的心陡然一沉,面色也变得更加难看,紧握拳头站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宸云殿。 跟兄弟们喝得正欢的谢康目睹一切,笑着拍了拍兄弟们的肩膀,道:“喝多了,出去解决一下,等会继续。” 众兄弟哄堂大笑:“侯爷,您不行啊!” * 郑贵妃带着季攸攸去了宸云殿的一间偏房,着人送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过来,便将她一个人留下了。 房间里家具奢华,皆由黄梨木打造而成,华丽的宫灯点燃,跃动片片光影,富贵不俗的纯金盘龙香炉里,宁神的沉香袅袅,丝丝缕缕的白烟宛若一条变幻莫测的白龙直冲云霄。 季攸攸淡淡地扫了眼桌上的衣服,衣服是大红色的流仙裙,质地柔软,华贵不俗。她拎起,抖开,看了看式样便又放了回去,慢条斯理地脱起自己的衣服。 她脱得很慢,宫灯照出她的影子,投射在精美的云母屏风上。 屏风后一道身影悄然出现,那人脚步极轻,手里捏着一块白色的帕子,一步步慢慢靠近季攸攸。 走到她身后时,那人猛地伸出左手扼住她的脖子,右手中的帕子则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季攸攸拼命挣扎,但很快就失去意识,不动了。 宫灯下,明黄色龙袍显眼,谢骛扶住昏死过去的小人儿,丢了手中沾了迷药的帕子,将她打横抱起,快走两步,放到了美人榻上。 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小美人啊,如此娇软可人,稚嫩青涩,令人一眼难忘。她看向他时,那流转的眼波含情,这世上最耀眼的宝石也比不过她万分之一的风情。 谢骛眯眼打量着榻上的小人儿,心中赞叹,身体躁动。 不过就是武安侯府的一个小小庶女罢了,他幸了她,是他武安侯府的荣幸。 虽然看着未及笄,但那又如何,给她虚涨几岁,改日便让武安侯将她送到宫中,给她封个妃位。 皇恩浩荡,不是么? 他伸手,拉开她的腰带,迫不及待想要一窥春色,行那鱼水之欢。 第232章 ◎臭小子,下手够狠。◎ 就在谢骛扯开季攸攸的衣服, 痴迷地想要一亲芳泽之际,身后一人一记重重的手刀把他打昏过去,摔到地上。 及时赶到的谢洛珩一眼看到美人榻上衣衫不整的妹妹, 漆黑的眼瞳在一瞬间变得鲜红可怖, 狠绝的杀意上头。 他用力踹了地上的谢骛一脚, 转身走向书案,拿过沉重的条形青铜镇尺, 折返,对准谢骛的太阳穴就要狠狠砸下去。 中途被拦,右手被人钳制。 他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右手一松, 镇尺落到左手, 继续砸向谢骛。 谢康眉一挑, 再次出手阻止,左手扣住他的手腕, 右手缴了他手里的镇尺。 手中一空, 谢洛珩不耐地看向谢康, 伸手就夺。 “胆子不小。”谢康低声说了一句,右手一缩, 左手一挡,没让他得逞。 谢洛珩也不说话,两人交手数招, 他没能把镇尺夺回,忍不住暴躁:“不让我杀他, 你不配当爹!” 哦?谢康又好气又好笑, 冷下脸道:“现在不是斗气发狠的时候, 此地不宜久留, 你先带璃儿回府,其他的事情回去后爹慢慢跟你说。” “不杀他?”谢洛珩语声阴狠,极为不满。 “暂时不杀。你先回去,爹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谢洛珩虽然怒极,却也没失了理智,知道爹自有他的计较。他没再多言,拿过妹妹脱下的衣服,走到美人榻前,一把将她抱起,从来时的小门离开了。 他们走后,谢康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笑骂一句:“臭小子,下手够狠。”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身手,让人匪夷所思。 他这儿子,他低估了。 走到昏死的谢骛身旁,他踢了踢他,在他身旁蹲下,笑意冰冷:“暂且留你一命。你欠我的,欠雪儿的,早晚会让你还回来。” * 谢洛珩抱着季攸攸离开宸云殿,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宫人们见他脸上阴云密布,满身肃杀之气,纷纷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谁都知道,武安侯府的嫡子不好惹。 谢洛珩抱着季攸攸上了自家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内,他脱下她潮湿的外衫,用自己的衣服把她密密实实包裹住。 差一点,她就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那个该死的狗皇帝! 妹妹才只有十二岁,甚至,妹妹还是他的侄女,他竟敢对她生了那种肮脏的念头!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想要保护好妹妹,他必须变得更强大,他要掌握实权,将万里江山踩在脚下,才能为妹妹遮风挡雨,护她一生平安。 因为妹妹太美,太好,总会引来各种各样的觊觎。 他紧紧拥着她,愤怒过后,是后怕。 “唔……” 许是他抱得太紧,季攸攸闷哼一声,长卷的睫毛翕动,有醒转的迹象。 他稍稍放开她,灯下,她精致的容颜映着跃动的光。他凝视她,等着她醒来。 过了一会,季攸攸才恢复知觉,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漆黑的眸,她恍惚了下,才慢慢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她跟着郑贵妃去换衣服,然后就被人迷昏了。 呵,那个皇帝,还真是一点都没让她失望呢。 此次进宫,目的本也在此。谢骛喜好美色,尤其喜欢豆蔻少女。当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广纳少女,只能在暗地里操作。 而郑贵妃深知其癖好,时常以宫女伺候不周的借口频频置换宫女,将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招到宫中,供谢骛享乐。 所以,谢骛极宠郑贵妃,时时到她宫中,乐此不疲。 这个秘密少有人知。今日她刻意打扮,便是为了入那皇帝的眼,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宴席未完他便动手了。 她的哥哥……当是气疯了吧? 她睁着迷茫的杏眼看谢洛珩,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 “妹妹……”谢洛珩将她抱到胸口,让她埋首在他怀中,右掌覆住她的后脑,语声格外温柔。 她乖乖地任由他抱着,闻着熟悉的气息,闭上眼睛。 哥哥,认识到了吗,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你喜欢的就会被人夺走,被人霸占,你能容忍吗? 不,他不能。大师兄,秦煜灼,哪怕是秦霆泽,他们都会护好她,不会容许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侵犯,她的哥哥——自然也一样。 “妹妹,哥哥会很努力变得更厉害,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他格外认真地在她耳边说,许下承诺。 季攸攸轻轻推开他,直起身子,在他身上坐好,用手语问他: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好像昏过去了?晚宴结束了吗? “郑贵妃不怀好意,想打你的主意。”他没提谢骛做的事情,怕恶心到妹妹,“放心,她没能得逞,你也没受到伤害。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进宫,宫里没几个好人,尤其是那个郑贵妃和狗皇帝,更要离得远一些。” “嗯。”季攸攸点头应下,没有多问。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发现身上裹着他的衣服,而她自己的衣服仍湿着。 她感觉很不舒服,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扯下他的衣服,抬手,让他看到她的湿衣,嘟起了嘴巴。 谢洛珩明白她的意思,安抚道:“等回府后,哥哥帮你准备热水,好好洗一洗,去去晦气,再帮你准备干净的衣服。”他复又把她裹好,让她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马上就要到家了,外面冷,裹紧些,哥哥带你去振玉轩,今晚就住哥哥那吧。” 她在他身边,他才安心,今晚,他想看着她入睡。 可是,母亲不让。季攸攸用手语表达。 “没关系,我娘要是怪罪,我担着。” 回到武安侯府,谢洛珩抱着季攸攸便回了振玉轩,让人准备了一大桶热水给她沐浴,而他就守在外间。 他还让阿关跑了趟梨香院,问苏姨要了身她的衣服,顺便告诉苏姨她今晚住在振玉轩,让苏姨别等了。 季攸攸洗完澡走到外间,一眼就看到木榻的炕几上摆放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看到她出来,谢洛珩笑着招呼她:“妹妹过来吃点心,刚做好的,热着呢。” 又把她当猪喂,这个点了,还吃。季攸攸腹诽一句,到底是没拂了他的好意,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谢洛珩知道她怕冷,特意让阿关搬了两个火盆过来,屋子里暖和,她穿了身淡绿色的中衣,不觉得冷。 “妹妹,来,吃个桂花丸子。” “妹妹,这个糯米小糖包好吃。” “来来来,再吃个鸭翅,可香了!” …… 来自哥哥的投喂,让人压力巨大。季攸攸低头斯斯文文吃着,内心幽幽一叹:唉,傻哥哥。 一夜平静。次日一早,谢康派人过来,把季攸攸喊了过去,说是闲话家常。 第233章 ◎妹妹身世。◎ 昨晚谢洛珩带着季攸攸离开后, 谢康便扶着谢骛回了宸云殿,把他交给了郑贵妃,说是皇上醉了, 让贵妃好好照顾。 郑贵妃震惊, 明知他在撒谎, 却不敢多说什么,扶着皇上回了寝殿。 谢康并不担心谢骛醒来会如何, 谢骛心里清楚,他要皇权稳固,暂时还不能放弃武安侯府这颗棋子。 今日一早,他把女儿唤到书房。他的这个女儿, 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 有些事他想问一问她。 正想着, 季攸攸便走了进来,书案后的谢康正要唤她, 却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谢洛珩, 他不由眼一瞪, 怒道:“滚出去!” 叫他了吗他也跟着来,没规矩! 谢洛珩脚步一顿, 嗤了一声:“爹,你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不让我听?”他可没忘, 他还要给他个交代。 “说什么混账话!”谢康平日也不是个容易发脾气的,可每次见了这个孽子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总有本事把他气得恨不得将他狠狠揍一顿。 “那爹跟妹妹有什么话可说的?既是闲话家常, 那我也能听吧?”现在他一点都不放心让妹妹和任何异性单独相处, 包括爹。 眼看父子俩剑拔弩张, 季攸攸转身就把谢洛珩推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关上了。但想了下,又把门打开,很严肃地看着他,用手语警告他:不许偷听。 以哥哥的性子,她一点不怀疑他会做出偷听的事情。 谢洛珩脸色垮下,闷闷不乐地看着妹妹再次把门关上,默默转过了身,内心愤愤。 糟老头子跟妹妹有什么话可说的! 书房内,谢康看着女儿,神色缓和下来:“璃儿,昨晚没吓到吧?” 季攸攸摇了摇头,她没那么脆弱不堪。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 爹,皇帝没有迁怒你吧?她用手语问他。 迁怒?呵,他能留着自己的命已算不错了。谢康笑了笑,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跟她描述了下。 昨晚的宴会璃儿本是没必要去的,但她找到他,对他说,哥哥有将王之才,理应和他们一路。只是哥哥仍是孩子心性,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 皇帝谢骛迷恋童女,而哥哥将她视若珍宝,若能激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哥哥的性子定会一心反了谢骛。哥哥的加入对他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康胸有大志,而谢洛珩在他心里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所以他从未对他抱有期望。但此次回来,他的进步让他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倘若真能把他拉进他的阵营,父子齐心,何愁大事不成? 从少年时,他便不将谢骛那个贪婪好色的货色放在眼里,只不过他生来便是太子,处处高他一头。 后来他生生拆散他和雪儿,他心中对他的恨意更甚,却也没到想谋朝篡位的地步。 直到他灭了玉国。 无人知道,玉国皇帝玉鎏川的胞弟玉鎏辰是他的结义兄弟,当年因为他的婚事,无依无靠的雪儿在京城呆不下去,他把她送到了玉国,让玉鎏辰照顾她。 一来二往,他们生了情意,在两国的边境买了宅子,成了亲。 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谢康心中自是难过,但他已经成婚,而雪儿能有好的归宿,也算是好的结局。 可就在雪儿身怀六甲之时,谢骛贪图玉国的美玉,竟然派大军灭了玉国,玉国皇族全部服毒身亡,包括玉鎏辰。 雪儿伤心欲绝,导致难产,身体落下病根。 他将她接到身边,以外室的身份安置她,将他们的女儿视作亲生。也就是从那时起,他萌生了夺位的念头,十余年筹谋,暗中积累实力。 这件事情,璃儿自小便知,她是个聪明谨慎的孩子,所以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同她商量。 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季攸攸微微颔首,用手语表达:爹,哥哥这边我会顾好,皇帝那边我们也该出手了。 “爹会安排。”他看着她,看着小姑娘稚嫩而坚定的脸庞,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璃儿,你的身世……可要告诉珩儿?” 他看得出来,珩儿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但珩儿对她的照顾隐隐有过界的趋势,眼下他们年岁还小,想不到太多,但他这个当爹的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在前面。 季攸攸想也没想,缓缓摇了下头。 当哥哥,挺好的。至少现在,挺好的。将来的事,便等将来再说吧。 父女俩又简单聊了一会,季攸攸离开了书房,走向在不远处等着的谢洛珩。 “妹妹!”看到她,谢洛珩快步走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问她,“糟老头子没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吧?” 季攸攸白了他一眼,对他说:不许这样说爹。 “好好好,听你的!” 爹让你进去,有话跟你说。她告诉他。 “好。”谢洛珩点头,又不忘对她说道,“我跟爹说完话就去找奚成练功,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呆在振玉轩别走,知道吗?” 交代完毕,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才进了书房,转身把门关上。 谢康看到他,便忍不住皱眉,方才见女儿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他“啪”一声丢下手中的笔,骂了句:“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谢洛珩看着亲爹,丝毫不惧,态度嚣张得很:“爹,我是不知天高地厚,但那还不是随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是你从小对我的教诲,可你昨日不让我杀了那个狗皇帝也太窝囊了吧?就算杀了他又如何?太子登基,难道不比那狗东西掌权好!” “目光短浅,不知天下局势!”从前这些话他都不会跟他说,但现在他知道儿子已经到了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程度。 “太子平庸,素来被谢骛打压,根基极浅,能不能活到登基还是个问题。贵妃之子聪慧有胆色,很得谢骛喜爱,他一直都在为其铺路。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致命的是,楚王、赵王、越王三位亲王手握兵权,拥兵自重,倘若皇帝无故横死,他们势必带兵直逼京城,以勤王之名控制朝中局势。届时,朝廷必乱,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谢洛珩认真听着,忍不住说了一句:“爹可以联手骠骑大将军对抗,扶太子上位,如果觉得太子不堪重任,谢洛骥也行。”反正总比那狗东西在位强。 “天真!”谢康冷冷一笑,“皇帝横死,三位亲王师出有名,我若领兵抵抗,便是把嫌疑揽到自己身上,谁能支持?” “再则,我自己有儿子,为什么要扶持别人的儿子登上大位?” 听到他的话,谢洛珩缓缓地、缓缓地看向他,眼中添了几分讶然。 爹是要扶哪个儿子上位?没毛病吧? 第234章 ◎哥哥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卿鸢宫, 郑贵妃的寝宫。 谢骛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想起昨晚上的事情, 他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郑贵妃端了一杯茶过来, 偎依到他身旁, 柔声细语:“皇上,妾身刚泡好的龙井茶, 您尝尝。” 谢骛端过,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将她拥进怀里。 “昨日武安侯可有说什么?”他问道。 “没说什么, 只是让妾身照顾好皇上。” “神色如何?” “神情如常, 和往日并无不同。”郑贵妃知道他在想什么, 右手覆到他心口,笑道, “皇上不必担心, 那丫头不过就是一个外室生的庶女罢了, 武安侯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庶女开罪皇上么?皇上看中他的女儿是他们整个武安侯府的福分,皇上若真心喜欢, 不妨以武安侯有功之名封那丫头一个郡主之位,让她有空便来宫中坐坐,陪陪太后, 尽尽孝心,皇上也能一解相思之苦。” 谢骛听她之言, 龙颜大悦, 捏了捏她的脸蛋, 夸赞:“还是你心思最多, 事事为朕着想,不枉朕疼你。” “皇上待妾身和骢儿那般好,妾身自当好好侍奉皇上,让皇上高兴。” “你这张小嘴啊真是甜。”谢骛哈哈笑着,回想起昨晚之事,又不禁遗憾。 那小丫头小小年纪便生得娇艳动人,身段玲珑,美丽不可方物,宫中的那些嫔妃与她相比,皆成了庸脂俗粉。 刚长成的花骨朵儿,滋味最是美妙,尽情占有那娇软稚嫩的身子,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 宴会之后,过去好几日。这天,谢洛珩练完武功背完书,兴冲冲地跑到梨香院找妹妹,却发现苏姨在院子里叠元宝,他好奇地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今日是妹妹的十三岁生辰。 妹妹的生辰啊…… 苏姨看他静默了一会,转身便跑出了院子。 是去准备生辰礼了吧?苏姨了然地微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叠元宝,没有把世子来过的事情告诉小姐,想给小姐一个惊喜。 半个多时辰后—— 正在屋里做衣服的季攸攸听到敲门声,放下手头的东西,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丰神俊朗的世子爷,手里端着餐盘,餐盘里是一大碗面,最上面铺着两颗蛋,还有些蔬菜肉丝。 “妹妹,生辰快乐。”看到她,谢洛珩咧嘴一笑,走进屋子,把面放到了桌上。 他给她……煮长寿面? 季攸攸呆呆的,跟着他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面,一时恍惚。 在修真界时,她也为大师兄煮过长寿面,那个时候大师兄心里还恨着她,她煮的面,他只吃了一碗…… “妹妹,来,吃面!”谢洛珩给她捞了一碗面,热络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把筷子拿给她,“快尝尝,哥哥亲手做的。” “嗯。”季攸攸吃了一口,入口的滋味很好,面条劲道,爽滑可口。一时间,她却红了眼眶,思念起大师兄,想起他们在修真界的点点滴滴。 好想他…… 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谢洛珩吓到了,忙问道:“不好吃吗?我重新去做。” 季攸攸拉住他,投进他的怀里,右手一笔一划在他的胸口写字: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幽幽的香气传入鼻翼,谢洛珩陶陶然,环抱住他,语声喃喃:“真的喜欢吗?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哥哥可以每天做给你吃。” 一碗面,兄妹二人分着吃,吃得格外香。平常只能吃一碗的季攸攸破天荒吃了两碗,剩下的都给谢洛珩吃完了,汤都没剩。 季攸攸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嘴,被他抓住了手。他抱着她轻轻一用力,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她的手掌心,“哥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可这唇脂姑娘家都用得着,我看着颜色和你很搭,就买了下来。” 他打开,唇脂散发淡淡的清香,颜色是桃粉色,鲜艳得很。 他环着她的身子,用手指蘸取一些,涂抹到她柔软的唇瓣,来来回回,直到涂抹均匀。 漂亮的唇形瞬间增彩不少,他细细看着,喜欢得不行:“妹妹真好看!”他由衷地夸赞。 季攸攸对着他绽放动人的笑靥。 “以后妹妹的每个生日哥哥都会陪你一起过。”话刚说完,他不禁想到,以后若是妹妹嫁了人,他或许连见妹妹一眼都难了。想到这一点,他神色殃殃,紧紧抱住她,低声道,“妹妹要是永远都不嫁人就好了。哥哥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怕她嫁了人会被欺负,除了他,还有谁会真心疼她宠她?这世上就没几个男人靠谱,就算他那个还算有担当的爹都有三妻四妾,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几个不逛窑子,不乱搞女人? 他的妹妹这么好,那些男人都配不上她,他才不要她受丁点委屈,她只有在他身边才能过得好。 季攸攸默默地探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不会嫁人的,除了他,她的心里不会再有别人。 见她答应,谢洛珩乐得抱着她起身,转了好几个圈圈。 而他刚停下,就听到一声干咳声。两人转头一看,只见苏姨垂头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说道:“世子,小姐,刚刚侯爷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宫里来传圣旨,让你们一同过去接旨。” 世子和小姐真是……兄妹情深呢。 谢洛珩一听说接旨,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压根就不打算去。 季攸攸拉过他的手,对着他笑了笑,他一下便心软了,由着她拉着他去往大厅。 大厅,侯爷、谢夫人和姨娘们都在了。 传旨的太监宣了旨意,大意是说武安侯劳苦功高,此次剿匪大获全胜,皇上深感欣慰,又见世子和五小姐谦恭有礼、聪敏过人,特意另行封赏。 世子少年英姿,前途可期,特赐六部巡检之权三年,三年之内可自由进入六部学习、巡查、监督,三年后可任选一部任职。 五小姐聪颖柔嘉,性情温善,封为明善郡主,望其能常入宫中陪伴太后,以表孝心。 圣旨尚未读完,谢洛珩便冷笑出声,狗皇帝存着什么心思还用猜么?想让妹妹时常进宫,做他的春秋大梦! “侯爷,这可是大喜事啊,皇上如此看重世子和五小姐,二位小贵人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传旨的张公公双眼眯成一条缝。 “放屁。”不轻不重的一声,惊到所有人。 谢夫人原本的好心情一下跑到九霄云外,恨不得拿针把这混小子的嘴缝起来。 张公公瞠目结舌,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康笑了笑,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张公公手中,道:“犬子午饭吃多了,没控制住,失了仪态,让公公见笑了,还望公公海涵。” 张公公干笑两声:“侯爷客气了,那咱家这就回宫了。” “公公走好。”谢康礼数到位。 宫里的人一走,谢夫人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就往谢洛珩身上招呼,边打边骂:“你这混小子一天到晚口无遮拦的,不害得整个侯府遭殃你不甘心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娘,你好坏不分!”谢洛珩机灵,身手又好,谢夫人一下都没打着,更是气得不行。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侯爷,你也不管管他!” “啊?”被点名的武安侯看了眼那上蹿下跳的猴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头,“夫人,我刚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公务要处理,你先教训着,晚点我接手。” 季攸攸站在一旁看着,唇畔勾起一丝淡笑,母慈子孝,不是吗? 第235章 ◎把他当成了那个冷酷的君王。◎ 季攸攸被封郡主后, 宫里来请了两回,说是太后和皇后想见一见明善郡主,但两次都被回了。第一回谢康在家, 他顺口便说女儿感染了风寒, 不宜出门。而彼时季攸攸正和谢洛珩愉快地玩象棋。第二回谢康不在, 前来传懿旨的公公刚跟谢夫人说完话,就见金贵的世子爷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直接骂人、赶人。 谢夫人再次被气了个半死,叫人把他拖走,好声好气地跟传旨的公公解释,女儿初潮, 身体不适。 这回是真的。 十三岁的小姑娘初潮了。初潮的第二天, 疼得要死要活, 眼泪湿了枕头。让大夫看过,吃了药, 却依然没有好转。 谢洛珩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看她疼痛难忍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难受得抓狂。而这时那狗皇帝又想让她去宫里,他气得发疯, 赶过去就把人骂了一通。 回来时,看到妹妹冷汗涟涟、咬唇强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苏姨, 她怎么会那么疼呢?要怎样才能让她不疼呢?”他心急如焚,心痛如绞, 恨不得把她的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苏姨也一筹莫展, 看着床上的小姐心疼:“这怕是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吃药慢慢调理。一般来说, 等嫁了人,生了孩子便好了。” 谢洛珩:“……” 他默然坐到床上,守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用帕子为她擦拭满头冷汗。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季攸攸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回到了难产而死的噩梦中。 在她的梦里,冷酷的君王为了得到皇嗣,不顾她的性命,不顾她的疼痛,就那么生生地把孩子拽了出去,害得她血崩,害得她丢了性命。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无法抑制的疼痛,只能硬捱着,疼得她窒息,崩溃,疼得她每个毛孔都张开,努力呼吸,试图缓解那非人的折磨。 那个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从未活过。那个时候,她真的想亲手杀了那个无情至极的男人。 秦霆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 “妹妹、妹妹……”见她哭得厉害,眼泪流个不停,仿佛陷入噩梦,谢洛珩慌极了,摇晃着她的身子,想让她醒过来。 他晃了她许久,季攸攸才慢慢醒转。 恍惚间,看到那张熟悉的、恨极的脸,她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一声,又重又狠。 苏姨惊呆了,谢洛珩也傻住了。 “啊!啊!”季攸攸坐起身,疯了似的拼命打他,内心痛苦不堪:秦霆泽,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小姐,小姐!”苏姨急坏了,赶紧劝道,“是世子啊,您看清楚!” “没事,让她打,让她发泄。”谢洛珩回过神,阻止苏姨,看她痛苦崩溃的模样,禁不住眼角发涩,有了湿意,“妹妹,你打吧,哥哥受着,只要你好受些。” 季攸攸打了许久才渐渐清醒过来,看到他脸上的印痕,看到他满身的狼狈,看到那双满是担忧和心疼的少年的眼神,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个冷酷的君王,他是谢洛珩,是武安侯府的世子,是她的哥哥,爱她、宠她、将她捧在掌心的哥哥。 她内疚地一把抱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眼泪悉数落到了他的脖颈、他的胸口。 谢洛珩辛苦忍住的泪也止不住落下,他拥着她,声音哽咽:“妹妹,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医治,不会让你再这么疼。” 这次初潮,季攸攸足足疼了三天,谢洛珩日日夜夜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安抚她,拥着她睡。 谢夫人得知这件事情,特意来了趟梨香院,探望过季攸攸后,把儿子喊出去好生说教一通,告诉他身为哥哥不能和妹妹过于亲近,更不能和妹妹同睡一床。 本以为她这混账儿子定会跟她好好争论一番,却不曾想,他垂眸一言不发,眼睛红得像兔子,半晌才茫然无措地问她:“娘,怎么才能让妹妹不疼?娘,我要怎么办?” 当娘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迷茫,这么无助过?他一直都那么嚣张自负,从来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却因为妹妹而变得不像他了。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劝慰他,告诉他给妹妹多喝点热水,注意保暖,赶明儿再让宫中的御医来给妹妹看看。其他的,她知道,他不会听,只能叹口气,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哪家的哥哥能像她的傻儿子这样呢?她还从未见过。 季攸攸这次初潮来了六天,到第四天她才缓过来,让谢洛珩回自己的院子睡,可谢洛珩不放心,还是要陪着她。 他偷偷想,妹妹又香又软,抱着多舒服,他要抱一辈子。 看着耍赖不走的少年,季攸攸又好气又好笑,气哼哼地捏他的脸,无声地说道:哥哥脸皮真厚! 谢洛珩笑:“妹妹再捏重一点,不要舍不得下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他傻乎乎地想,妹妹让他疼一些,妹妹就不会那么疼了。 季攸攸放开了他,想起那日把他打得那么狠,带着愧疚的情绪,轻轻抚摸他的脸,眼中是满满的心酸、心疼。 不是他的错,她却把对秦霆泽的恨发泄到了他的头上,不该那样的…… 这么久了,她知道,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或许——就算是大师兄在她的面前,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怨恨。 因为,那样的痛,是她无法承受的。死过一活,她更加害怕,噩梦缠绕,让她时时痛苦。 对不起。 谢洛珩看懂她的唇语,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妹妹,没关系,你那点力气就好像给我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下次你要是再疼,哥哥再给你打,只要你不疼就好。” 只要她不疼,就算是要减他十年寿命,他也愿意。 傻哥哥。季攸攸轻叹一声,埋首在他怀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了。 这辈子,她要跟哥哥好好的,好好地过完一辈子。 * 五月初,姜国频频进犯金羽王朝西南边陲的城镇,武安侯谢康和骠骑大将军叶政奉命出征平乱。 季攸攸劝谢洛珩随父亲一同上战场历练,积累作战经验和威望。可谢洛珩不愿,他说他要保护好妹妹,舍不得离开妹妹。 季攸攸对他放了狠话,她对他说,他如今的任性妄为仰仗的不过是父亲在外征战的功勋,而非他自身的实力。倘若有一天父亲不在,武安侯府的威望消失,那么,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无法保护好任何人。 最终,谢洛珩同意了上战场。他知道,她说的没错,没了父亲的庇护,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纨绔,而要想除掉狗皇帝,他必须积攒足够的实力。 而父亲,也希望他能成为他的帮手,成为他进击的剑,退守的盾。 他们父子出征之前,也为季攸攸安排好了一切,以她体弱多病为由,送她去离京城数百里外的宝觉庵禅修。 保护季攸攸的,除了奚成,还有武安侯府一队可靠的家仆,以及她的亲生父亲玉鎏辰留给她的忠诚的玉国暗卫。 谢洛珩和她约好,他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待大军得胜归来,他会第一时间来接她回家。 她亲手为他穿上铠甲,看着他骑上战马,英姿飒爽,绝尘而去。 哥哥,我会等你归来,为你铺平前行的路。 作者有话说: 哥哥需要成长,从战场回来的他会蜕变,不变的是他对妹妹自始至终的……狗。 第236章 ◎只为符合她的期许。◎ 金羽王朝, 天禧十二年,西澹。 金羽王朝和姜国在西南边陲打了两年。 姜国人骁勇善战,国力仅次于金羽王朝, 且姜国皇帝野心勃勃, 近年来吞并了几个周边小国, 使得姜国版图越来越广。 这一仗,旷日持久, 打得极为艰难。 这日,军营主帐起了争执,起因是三日前大军获胜,随军监军要求大军乘胜追击, 但主帅方认为先前一战大军元气大伤, 需好好休整, 且敌军退守腾海关,腾海关地势险要, 一旦深入, 很容易中埋伏。 “侯爷, 叶将军,这仗都打了两年了, 朝廷发放粮饷发了多少?食君俸禄与君分忧,可你们在前线这才打了几仗?赢了几回?如何给皇上交代?” 开口说话的是朱监军,曾是谢骛身边伺候的太监, 对谢骛忠心耿耿,自两国开战以来一直都在前线待着。 “哈!”一声冷笑爆出, 耿直的叶小将军目光对准朱监军, 语气尽是嘲讽, “朱监军的意思是, 这两年来,我们的将士都是光吃饭不打仗,马上就要把国库吃穷了是吗?” 这次两国交战,叶奔云也上了战场,和谢洛珩一起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谢洛珩被封明威将军,叶奔云被封定远将军。 两年历练,两名少年外貌气质都有很大变化,再不是当年京城里贪玩斗酒的纨绔,而是经历了血雨腥风,在刀光剑影中逐渐成长的战士。 听到叶奔云的话,在场的诸位将军也不由开了口—— “朱监军,开战两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共七十一场,最惨烈的一役打了三天三夜,我方死伤一千三百余人,杀敌三千,斩杀敌方主将三人。这便是你口中的‘才打了几仗’?” “就是,你上下牙一碰就把将士们的功绩一口抹杀,是嫌我们死的人太少,吃的饭太多?” “我们豁出命杀敌,你们那些没根的鸟人在一旁好吃好喝,逼逼叨叨,还要在皇上面前乱嚼舌头,真当我们这些武将是没脾气的!” …… 话越说越多,越说越难听,将军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朱监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康和叶征倒是没什么反应,两人老神在在,也没阻止将军们,就那么坐着不吭声。 有些人啊,是该受些教训。 “侯爷,叶将军,本监军乃是皇上钦点的监军,你们就纵容那些莽夫如此羞辱本监军?这跟羞辱皇上有何差别!”朱监军声音拔高,怒目圆睁,一张雌雄莫辩的老脸涨得通红。 但他话音刚落,一柄长剑便如闪电般削掉了他头上的官帽,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惊得他通体发寒,脸色刷白,声音也抖得不像话:“世、世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朱监军,我有话问你。”谢洛珩声音慵懒低沉,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妄议军务,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其罪当诛!”数个高亢的声音回答。 “世、世子何出此言?我、我何时扰乱军心了?” “指责粮饷消耗过快,寒了将士们的心;指责战事稀少、不能全胜,寒了领军的将军们的心;指责全体将士有负皇恩,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朱监军,战场上的死伤不够,还要我们因为你的不实之言而枉丢性命吗?”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朱监军吓得冷汗都流了下来,“将士们舍生忘死,精忠报国,我一定如实禀报皇上,奏请皇上嘉奖全体将士,还还还、还有,多拨军粮!” 求生欲满满。 “好了,珩儿,叶将军在此,不要过于放肆。”谢康终于开了金口,斥了一句。 谢洛珩慢条斯理地收了剑,站起:“叶将军,父亲,各位将军,末将还要操练士兵,先行告退。” 见他要走,叶奔云也赶紧跟了上去:“洛珩,等我一起!” 二人离开帐篷,走出一段路,叶奔云把他拦了下来。 “走那么快干嘛?今日又不是妹妹来信的日子。”他笑话他。 他那宝贝妹妹每隔一月就会写一封信给他,每次他收到信就会乐得跟傻子一样,全然没有了平日的从容沉稳。 谢洛珩瞟他一眼,黑色的眼瞳摄人,带着令人惊叹的瑰丽。上战场两年,他又长高不少,已经比叶奔云高出小半头,身材也更加修长结实,俊朗出尘的容颜褪去少年的稚气,看着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看我干什么?!”叶奔云被他看得心肝儿颤颤,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这哥们了,明明小的时候他学识不如他,武功不如他,却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他不但反超了他,而且各方面都远胜他,还在战场上救过他几回,委实气人。 更气人的是,他现在长得比他高,需要他仰望了! 谢洛珩收回视线,一把打掉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没兴趣理他。 叶奔云追着他不放:“喂,说认真的,妹妹今年及笄了吧?可以找婆家了,考虑一下我们家啊!” “我跟我爹提过,我爹不反对。我跟你保证,我这辈子就娶她一个,绝不碰第二个女人!你看我们家条件吧门当户对,你爹我爹,你和我,都是一起在战场厮杀的生死之交,我们两家若是结亲,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谢洛珩斜看他一眼,薄唇冷冷吐出三字:“你不配。” “你这话说的!”叶奔云不服气得很,“那你说说,你的妹夫得是个怎样的条件?” “长得比我好,武功比我好,学识比我好,家世比我好,一辈子只爱她一个,最重要的,要她喜欢。” 叶奔云闻言冷笑:“你这是要你妹妹孤独终老啊。”他那条件,整个京城都找不出一个。 “有我,她不会孤独。”想起妹妹,他的内心一片柔软。两年未见,她应该长高了,也长大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也迫不及待想让她看到现在的他。 他一直都在努力,只为符合她的期许。 “洛珩,我觉得你这想法很不对,妹妹终究只是妹妹,你不可能陪她一辈子。你若真心为她好,就该为她寻一个好的归宿。”叶奔云执着地在他耳边说着。他知道,只要洛珩同意,那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娇柔可人的小姑娘,想要把她娶回家,对她好。 “叶奔云,我的妹妹如何,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若想要赢得娶我妹妹的资格,首先——打赢我。”谢洛珩傲然睥睨,显然并不认为他有任何机会打赢他。 叶奔云:“……”没见过这样的为人兄者,看来,要想抱得美人归,他得自己想办法。 而此时此刻,远在宝觉庵、正临窗写信的季攸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伺候的苏姨赶紧问道:“小姐可是觉得冷了?外面风大,我把窗户关上吧。” “不必。”季攸攸写好最后一字,搁下笔,拿起信纸,轻轻吹了下潮湿的墨迹,道,“苏姨,去吧奚成和乌秋叫进来吧。” 第237章 ◎联姻,如何?◎ 这两年, 京城并不太平。皇上得了一位冰肌玉骨的美人,宠爱有加,封为柔妃。 这位柔妃娘娘天生就是个蛊惑君王的狐媚子, 不但轻而易举取代了郑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而且还哄着皇上造了一座穷奢极欲、专供玩乐的逍遥台, 日日笙歌,荒淫无度。 朝中大臣纷纷上疏劝诫, 希望皇上远离妖妃,专心国事,却反被罚俸,降职, 鞭笞。而那些佞臣逢迎拍马, 却被赏赐嘉奖。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却莫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本分守礼的太子。 而皇上察觉大臣们的意图, 更是不待见太子, 因着一件小事将太子软禁在宫中, 便是太后、皇后求情也无用。 此外,民间多了一个专门与朝廷作对的青玉宫, 劫官银,盗国库,破坏军事基地, 使朝廷遭受了极大损失,偏偏这群人武功高强, 神出鬼没, 连个影都抓不着。 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娇美少女。 奚成和乌秋奉命赶到, 见了榻上的少女,双双拱手行礼。 乌秋是一名女子,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挑健美,装束干练,梳着马尾,面容冰冷似雪。 她是青玉宫的宫主,是玉鎏辰留给女儿的暗卫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聪明过人,武功卓绝,实力不容小觑。 见了季攸攸,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向前一步,双手递到她面前,道:“这是上个月的收获,请小姐过目。” 季攸攸接过,垂眸,一页页翻看。 是青玉宫从朝廷那夺来的金银财宝、大米食盐等物品的记载,以及青玉宫以清白的身份在各地合法经营所得。 这两年,生意做得都还不错,渗透到了全国各地,各行各业。 季攸攸看了一会便合上,用手语比划:近日朝廷盯得紧,你让你的手下收敛些,有那精力,不如加紧操练军队,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奚成和乌秋闻言一喜:“小姐,要开战了吗?” 季攸攸:西南边陲的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等父亲和哥哥回来,便是清算谢骛的时刻。 “好啊!”奚成摩拳擦掌,两眼放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取那狗皇帝的狗头,为殿下报仇!” 季攸攸敛眸,拿过手边的一个红木盒子和一封信,递给奚成:这个月的药,给柔妃,让她每隔三日给皇帝服用一颗。还有,节制些,别让他死太早。 宫中的柔妃也是她安排的人。 那柔妃出身青楼,虽已三十有余,却因着“采阳补阴”的秘术,看上去像个未成年的稚龄少女,所以深得谢骛喜爱。 当然,谢骛绝非长情之人,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上心太久。所以,季攸攸又让人炼制了催情助兴的丹药给柔妃,让她给谢骛服用。 服用丹药后行那事,会让男人更加生猛持久,舒爽感觉更胜平常数倍。长期服用则会上瘾,于身体有亏,直至阳火泄尽,死于非命。 季攸攸:还有这两封信,是给父亲和哥哥的,尽快送去吧。 她的唇畔有了笑意,应是送往战场的最后两封信了,不出两月,大军就会大破晋军,班师回朝。 哥哥,我会在这等你回来,接我回家。 * 西南边陲,金羽王朝军营。 夜幕降临,旷野之地满天繁星,夜风渐起,吹起衣角,吹乱满头乌发。 谢洛珩站在谢康的帐前,站了许久,抬头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仿若看到那张美丽温柔的面容。 妹妹,此时此刻,你是否也在想我? “进来吧。” 营帐内传来谢康的声音,他回过神,掀开帘子进去,唤了声“爹”。 坐在矮桌后的谢康看他一眼,右手手指扣了扣桌案,沉声道:“自己看吧。” 桌上,是季攸攸差人送来的信件,一月一封,这月晚了三天,他等了三天,早已等得心焦,但面上并未显露分毫。 两年磨练,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好伪装。 拿过信封,拆开,打开信纸,娟秀的笔迹跃然纸上。 他知道妹妹不爱写字,但每次写给他的信都会很长,至少有三页纸,写着她一个月内做了哪些事情,见了哪些人,看了哪些风景,心里想着谁…… 每一个字都写下了她的思念,字里行间的情意,是让他安心守在边境作战的动力。 他反反复复、逐字逐句看两遍,才舍得把信纸放下重新折好,塞回信封里,收起来。 自始自终,谢康眯眼看他,未发一言。 两年来他的变化,他全部看在眼里,这小子进步神速,非常人能比。他并未刻意帮衬,他就凭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军心,连几位老将都对他赞誉有加。 待他看完信,他才缓缓说道:“我们在京城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准备收网了,五日后,腾海关最后一战,许胜不许败。” 女儿的来信,将京城的局势详细说了一遍,时机成熟,他们可以结束战争,鸣锣收兵了。 与晋国作战两年,虽然看上去势均力敌,但大多时候是他们压着晋国在打,却又并没有给他们一个痛快。 因为,这两年时间,他们在用朝廷的军饷,养自己的军队。 十余年筹谋,他以璃儿玉国皇族遗孤的名义召集玉国旧部,又以当今残暴不仁,沉溺美色,罔顾黎民百姓为由征集反对者,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暗中训练,为的便是推翻谢骛,重建新朝。 这两年,朝廷为支持西南之战,拨了不少军饷,其中的一部分在他的操纵下转向他的军队,把军队的将士们养得很好。 听到他的话,谢洛珩颔首:“全听爹的安排,儿子定将全力以赴,奋勇杀敌。”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但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叶征。”谢康低声说出这个名字,“他……会是我们计划中的变数。” 骠骑大将军叶征身经百战,老谋深算,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未必不清楚他们的心思。 叶征忠于朝廷,他的长女又是三皇子的皇妃,他实在没有理由背叛谢骛,让自己忠君报国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但他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谢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宛若一根利刺扎痛他的心,而这两年他的荒淫无耻、忠奸不分更是令他无比痛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会动拥立新君的心思,扶持名正言顺的太子或者是七皇子,但他绝不可能扶持珩儿,哪怕珩儿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坐皇帝的位子。 “爹有什么打算?”谢洛珩问。叶征确实是个麻烦,他在军中威望极高,与爹几乎是平分秋色,倘若他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光是对付他就要耗费他们极大的精力。 谢康深深看他一眼,良久,似笑非笑地开口询问:“联姻,如何?” 作者有话说: 谢洛珩(严肃脸):我记得叶大将军还有几个庶女,爹是又想纳妾了吗? 谢康:…… 第238章 ◎不舒服,就对了。◎ 联姻?谢洛珩心里咯噔一下, 神色未变,语气平缓地问了句:“爹是想娶叶伯父的女儿,喊叶伯父一声‘岳父’么?” 叶征除了长女, 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庶女, 所以谢洛珩故意这么说。 谢康眉心一跳, 暗道:混账东西,拿自己亲爹开涮。 不过, 他同样面色不显,淡淡道:“昨日你叶伯父问起璃儿,说是奔云那小子喜欢璃儿,有意娶璃儿为正妻。我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 以璃儿庶女的身份嫁进叶府, 是她高攀了。奔云的品性你也知道, 正直可靠,是个好孩子, 定会善待璃儿。再则, 他是叶征唯一的嫡子, 我们两家若是成了姻亲,叶征势必会向我们这边靠拢。” “爹, 妹妹不是你用来拉拢叶家父子的工具。”谢洛珩的语气依然算得上平静,只是方才的喜色已一扫而空,眉宇间添了一丝寒意。 “自然不是。”谢康接得顺口, “璃儿是我的掌上明珠,为父怎么舍得委屈她?不过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放眼整个京城, 你觉得家世人品样貌能超过奔云的有几个?” 谢洛珩暗暗咬了咬牙, 心头不快。就算叶奔云确实是最佳人选又如何, 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他,也根本没打算嫁人。 见他不语,谢康眼角含笑,又轻轻扣了扣桌案:“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相信没人会拒绝,又不傻。” 军帐里烛影晃动,玉雕般的俊颜冷凝,垂首间,阴晴不定。 “总不能因着某些人的私心,耽误了璃儿一辈子。”又是轻飘飘的一句,直击谢洛珩的命脉。 私心吗?他的私心……是,他确实有私心,曾经他也想过,将来要给妹妹寻个好人家,让妹妹一生无忧,平安幸福。可分别两年,他的想法变了,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人能比他更在乎妹妹,妹妹在他身边才会一生无忧,平安幸福。 谁说这世间男女皆要婚配,他不娶,妹妹不嫁,他们兄妹相守,也能开心过一辈子。 总好过,长久的分别与思念,心之所系,却无法相见,相伴。 “爹。”他终于开了口,完美的唇线勾勒出一丝薄凉,“妹妹的婚事,等打败了晋国,回京后再议不迟。眼下我们最要紧做的是积极备战,其他的就暂且放下吧。”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起身告退。 在他身后,谢康的笑容逐渐明显,笑骂一句:“混账东西!” 怎么不是混账,这两年他日日在他眼皮底下,他怎会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只是,这混账东西怕是依然只认为对璃儿的感情是兄妹之情,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因着璃儿的嘱托,他并未将璃儿的真实身份告诉珩儿,也没告诉他璃儿这两年在京城做的事情。所以,他依然认为他的妹妹只是一个柔弱无依的小女孩儿。 当真相揭开,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他居然有些期待。 * 次日一早,校场热闹不凡,喝彩声不断,将士们将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赶来看打擂台。 擂主谢洛珩,已经赢了十余场。 平常军队也会组织打擂台,让将士们较量,但谢洛珩从未参加。此次他主动参与,将士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和这位年轻英武的小将军比划比划。 不过,没有人能接他五招,通常是三招内就被打下擂台。 日光斜照,谢洛珩脸上流淌的汗水熠熠发光,俊美无匹的面庞英姿勃发,叫人移不开视线,招式稳准狠,出手干脆利落,迅如闪电,身形如风。 眨眼间,又有三人被打下擂台,这次上台挑战的是叶奔云。 上了台,叶奔云便看着他笑:“我有自知之明,打赢你我就不想了,能接你五招再下台我就心满意足,来吧!” 谢洛珩瞟他一眼:等的就是你。 两人赤身肉搏,拼的是拳脚功夫。叶奔云自小得叶征指点,身手自是不凡,而谢洛珩天赋卓绝,虽然只得奚成教导数月,却在战场上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下手狠厉,绝不拖泥带水。 两人交手,如两条健硕的游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攻守之间招式变幻莫测,看呆了众人。 不远处的瞭望塔上,两位父亲目睹比试,悠然交谈。 叶征:“侯爷,女儿可嫁?” 谢康:“孩子们的事情,等回京后让孩子们见上一面再说吧,眼下战事吃紧,不谈婚嫁之事。” “看来是我这嫡子配不上侯爷的掌上明珠啊。”叶征真情实感地叹息一声。 谢康干咳一声,语声幽幽:“别这么酸,就好像刚喝了一坛陈年老醋。孩子们谈婚论嫁,求的是个两情相悦,总得彼此有意,将来才能鹣鲽情深不是?” “你说什么都掩盖不了你不想把女儿嫁我儿子的事实,我倒要看看,你将来选一个怎样的女婿!”叶征冷眼看他,哼了一哼,转眼见校场上的儿子频频挨打,又不由慨叹,“你这儿子了不得,当年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今却是一日千里,无人能及。” 谢康微笑:“见笑见笑,虎父无犬子。”言语间颇为得意。 “不过他今日好像对奔云很有意见啊,那两小子是闹矛盾了?”看着校场上的比试,叶征若有所思。本来五六招能完事的比试,目前已打了十来招,倒也不是奔云有多厉害,而是洛珩那小子学猫逗老鼠,把奔云耍得团团转,想下场却下不了场。 “孩子们的事情,管那么多干什么,由他们去。”男人打架,还能为什么,多是为女人不是。谢康眯眼笑着,看着自家儿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没打算告诉那混账小子,他不会把女儿嫁给奔云,他知道他心里定会不舒服。不舒服,就对了。 人这一生啊,不能太过顺畅,总得经历些艰难困苦,才能更好成长。 “敢情打的不是你儿子,不知心疼。”叶征又是一声冷哼。 话虽这么说,在意倒也没多在意,男人挨点打不算什么事。再则,他心里清楚,洛珩下手有分寸,不至于真的重伤了奔云。 “那要不你下场帮个忙,我铁定看着我儿子挨打,绝不多说一个字。” “少贫嘴,有本事战场上我们真刀实剑比划比划,看最后谁能取下晋国主帅的项上人头。” “这主意不错。”谢康应下,又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谁若获胜,便答应为对方做一件事,如何?” 叶征利眼如鹰看他半晌,终是应道:“可。” 作者有话说: 打完仗就回家谈情说爱。 第239章 ◎坑儿子的爹。◎ 金羽王朝, 天禧十二年,六月初一。 一场恶战在腾海关拉开帷幕,两军交战, 战况前所未有的激烈。 晋军本以为依靠腾海关地形优势, 金军绝不敢贸然出击, 可他们没想到,就在金军进攻的前夜, 一支数千人的黑衣军从四面偷袭,把晋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黑衣军十分了解腾海关的地形,且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杀了好几名晋军主将, 使得晋军军心大乱。 而就在晋军与黑衣军作战之时, 金羽王朝的大军在黎明时分杀到,来势汹汹, 势如破竹。 黑衣军悄然撤退, 将战场留给两国大军。 这场战争并未持续太久, 晋军历经两年,早已是元气大伤, 只是赖于谢康的刻意放水,勉强吊着一口气,硬撑起颜面。 此次金羽王朝大军全面发力, 又有黑衣军夜袭助阵,晋军节节败退, 死伤无数。 金羽王朝大军这一回没有再给晋军休整反扑的机会, 追敌数百里, 一直杀到晋国国境。晋军主帅被谢洛珩活捉, 晋国投降。 消息传到京城,谢骛大喜,下令犒赏三军,并让大军返京休整。 “洛珩,再有三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我去你家玩几天。”大军返京的路上,叶奔云兴冲冲地跟谢洛珩说。 骑马走在前头的谢洛珩目视前方,只当没听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想要进他家门见他妹妹,做梦。 叶奔云骑马追上他,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我爹说你爹说了,回京后让我跟璃儿先见个几面,熟悉熟悉。两年多时间不见,璃儿应该长成大姑娘了,一定比以前还好看!” 谢洛珩瞥他一眼:“你打赢我了吗?”手下败将,也敢打他妹妹的主意。 “没有,不过你说了不算,璃儿是你爹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你糊涂,你爹可不糊涂,我听你爹的!”叶奔云高兴得很,一副马上就能成为侯府女婿的样子。 “滚远点。”谢洛珩一鞭子用力抽向他的马屁股,马儿受惊,一下便跑远了。 叶奔云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哈哈哈,你妹妹我娶定了,你恼羞成怒也没用,三舅哥!” 谢洛珩烦躁地闭了闭眼睛,极其讨厌有人打他妹妹的主意。 妹妹及笄了,想来爹娘会开始张罗她的婚事,而那些有心觊觎她的人也会上门说媒、提亲,他得想想办法,如何绝了他们的念头。 妹妹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世子,侯爷唤您。”一名士兵跑到他马侧,对他说道。 “知道了。”谢洛珩睁开眼睛,翻身下马,走到谢康乘坐的马车旁,轻松跳了上去,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马车内,谢康刚看完一封信件,折好,塞回了信封。 是璃儿派人送来的急信,信上说,楚王谢礁的嫡长子谢洛淮因讽刺太子和七皇子谢洛骥发生冲突,被谢洛骥错手杀死。目前,谢洛骥在逃,而谢礁怒而进宫面圣,要谢骛交出谢洛骥,给他儿子偿命。 这两年,柔妃时不时给谢骛吹吹枕边风,说说亲王拥兵自重对皇权的坏处,谢骛深以为然,明着暗着削弱楚王、赵王、越王三位亲王的兵权兵力,更是以助力前线为借口,将三位亲王的精锐部队整编入伍,上了战场。 三位亲王的兵权被削弱不少,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谢骛早已有了很大意见。这次楚王的嫡长子被杀,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将亲王和皇上的矛盾推到了台面上。 赵王和越王也帮着楚王向谢骛讨公道,要求谢骛处死谢洛骥,一命偿一命。如若谢骛不肯,那就是徇私偏帮,刻意打压亲王。 谢骛倒不是十分在意谢洛骥的生死,但太后、皇后以命相护,要他保住谢洛骥的性命,而谢洛骥如今在逃,也让双方僵持,暂时没有一个说法。 根据璃儿的调查,谢洛骥现躲在太后名下的一座别苑内。璃儿打算今天晚上将人绑到青玉宫,跟这位穷途末路的七皇子好好谈一谈“谋朝篡位”的大事。 “找我?” 听到声音,谢康抬头看到儿子,微微一笑,让他坐下,把谢洛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他知道儿子跟谢洛骥关系交好,这件事情当然有必要让他知道。 “根据我们线人的查探,楚王的人已经发现了七皇子的行踪,今天晚上就会派杀手前去,取他性命。”话锋一转,他说了另外一个版本。 “嗯,知道了。”谢洛珩听着,微垂着头,并没有太大反应。 谢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真诚:“爹知道你和七皇子兄弟情深,这样吧,爹给你放个假,你今晚上去把七皇子救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安置好。” 他说得过于直白,谢洛珩心中微微诧异,抬头看他,总觉得他似乎有点不怀好意。 谢洛骥,他会救,但这样被鼓励着去救人,似乎哪里怪怪的。 “爹是想笼络七皇子,让他一起对付谢骛?”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让爹如此热心的理由。 “嗯,有这个想法,你觉得如何?” 谢洛珩想了下,道:“七皇子并无实权,所能借用的不过是他嫡皇子的身份和素来的好名声,若是推他上位,叶伯父那边也好交代一些,太后、皇后,以及朝中大臣也会支持。” 给叶征交代?交代什么?谢康靠着马车,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腿,冷哼。 战场上,他为叶征挡了一刀。 叶征好胜,所以,他与他立下赌约,取晋军主帅项上人头。大战开始,叶征便盯着敌军主帅的脑袋而去。 呵,他哪里知道,他们早就商量好,敌军主帅交给珩儿。至于叶征,他出动了他最得力的手下,趁乱偷袭,乱他阵脚,拦他去路。 只是一个没注意,差点让叶征被敌军将领所伤,是他及时为他挡了一刀,无意中让他欠了他一个人情。 一个人情,加上珩儿生擒晋军主帅,他不认为,还要给他什么交代。 谋朝篡位,本就是凭实力说话,无需客气。 不过,他没有同谢洛珩多解释,只说:“七皇子在我们手上,我们就多了个筹码,多一分胜算。天色不早了,你抓紧赶路,不要让楚王的人抢了先。” 此去能否见到璃儿,就看他的运气了。倒也不担心他们会伤着彼此,璃儿带了奚成和乌秋同去,珩儿就算不认识乌秋,另两人总归认得。 待他见到璃儿,也就明白爹的一番心意了。 作者有话说: 谢康:见到妹妹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谢洛珩:托您的福,我把妹妹打伤了。 谢康:你是猪吗你? 谢洛珩:这得问您当年播了什么种。 (内心嚎啕:妹妹,对不起,我是猪……) 第240章 ◎妹妹,哥哥回来了……◎ 是夜, 望江别苑。 六月的天气,闷热,圆月升空, 没有一丝风息, 喧闹的蛙鸣不时响起, 搅乱了人的心绪。 季攸攸同奚成、乌秋赶到时,天色已经暗下。别苑安静, 只有几队护卫来回巡逻,保护别苑的安全。 三人很快锁定了谢洛骥的住处,商量好由奚成把风,季攸攸和乌秋进屋把人带走。 季攸攸是这么打算的, 谢洛骥见过他, 知道她的身份, 她和乌秋先将他控制住,同他商量, 他若乖乖跟她离开最好, 若他不愿, 便让乌秋将他打昏,强行带离。 屋内灯光已熄, 谢洛骥看着像是睡下了。 季攸攸和乌秋互看一眼,翻窗而进,乌秋在前, 季攸攸殿后。 屋内一片漆黑,月光从窗子照进屋子, 投下一片光影。 季攸攸跟在乌秋身后轻盈落地, 眼看乌秋就快走到床边, 她站直身子便要跟上。 可她刚迈出两步, 右边暗处突然一道身影向她攻来,她一惊,及时反应过来,出手格挡,可那人身手极快极狠,一招破了她的防御,一手摁住她右肩,一使劲,她只觉剧痛袭来,闷哼出声。 走在前面的乌秋发现不对,迅速折返,从那人手下救下季攸攸,与之交起手。 乌秋天资聪颖,自幼习武,武功堪称绝顶,可她与那人一对招就发现,此人武功绝不在她之下。 她凝神全力对抗,不敢有丝毫松懈。 季攸攸疼得退到窗边,察觉不对的奚成赶来,见状赶紧将她扶住。 撤。季攸攸忍痛做了个手势。 她看了下乌秋和那人的交手,月下,那人戴着恶鬼面具,身量极高,武功极好,出手凌厉霸道,不过数招乌秋就显出了颓势,她不是那人对手。 眼下她受了伤,奚成和乌秋联手也未必能赢过那人,若是动静闹大被发现身份,会有麻烦,此行只能无功而返。 “撤。”奚成得令,同乌秋说过,扶着季攸攸率先离开。 乌秋不敢恋战,虚晃一招,跃窗而逃。 谢洛珩没有去追,不过心下却疑惑:杀手……女的? 那三人皆穿黑衣,蒙面,但与他交手那两人身材娇小,还有那闷哼的声音,听着便是女子的声音,倒教他意外了。 灯亮起,他微微眯眼,摘下面具,转头看向了掌灯的男人。两年不见,他样貌未变,却颓废了,一身灰衣裹身,看得出消瘦许多。 “珩弟,我没想到你会来。”谢洛骥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看着他,看他意气风发、少年英雄的模样,再联想自己的现状,更是觉得心中凄然。 两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打完仗,顺道过来看看。”谢洛珩漠然说了一句,有些不喜他现在的模样,穷途末路又如何?心中没了信念希望,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你准备在这里等死?” 谢洛骥心头一寒,苦涩地垂下了头:“差不多吧,父皇他……并不想保我,被找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那就杀了他,自己做皇帝。”谢洛珩低头拨弄着手里的面具,顺口就说。 “你说什么?”谢洛骥震惊万分,不敢置信。谋逆之事,他从未想过。 “谢骛荒淫无耻,昏庸无道,宠信奸臣和妖妃,残害忠良,早已不得民心。” “不,他是我父皇!我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 谢洛珩勾唇冷笑:“那你等死便可。你死了,下一个就是太子,然后是皇后、太后,以及每一个你在乎却保护不了的人。皇室权位之争,有多少亲情可言,归根结底,不过是胜者为王罢了。” “珩弟……”谢洛骥只觉嘴里发苦,像是吞了满口黄连。他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是…… “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离开。”他知道,他性子虽不似太子那般软弱,但要他想清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等等吧。 * 季攸攸挨了谢洛珩那一下,一路上肩膀疼得不行,回来后便请了宝觉庵的妙法大师前来诊治。 “此人功力深厚,若再多使一分力,小施主这条胳膊就废了。”妙法大师为季攸攸施了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姨见小姐疼得小脸发白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转头问乌秋:“怎就这么不小心,让小姐遭了这么大的罪呢?” 乌秋惭愧低头:“是属下无能,让小姐受苦了。”再让她碰到那人,她非宰了他不可! 季攸攸勉力睁开眼睛,摆了摆手,告诉她不要自责。 这件事情是他们没有预料的,谁能想到谢洛骥身边还藏着那样的顶尖高手呢?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陪着小姐,让小姐好好休息。”苏姨拿过扇子为季攸攸扇风,眉头紧锁,叹息一声,“眼看着侯爷和世子就快回来了,小姐偏偏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让侯爷和世子瞧见,不知该有多心疼。” 哥哥……想起谢洛珩,季攸攸心中有了暖意,两年多了,他终于要回来了。不知他看了如今的她,可还如从前一般欢喜。 迷迷糊糊的,季攸攸在床上躺了大半日,时睡时醒。天气闷热,她身上有伤,冷汗一身一身的出,难受得不行。 苏姨让人加了两个冰鉴,不时为她擦洗身子,换了好几次水。 傍晚时分,苏姨再次端了水出来时,看到了院门外快步走来的谢洛珩。 两年时光,当年俊美无俦的少年已长成器宇不凡的男人,风采身姿不可同日而语,一身浅青色宽袍衬出儒雅风范,长发梳起,以玉冠束之。 世子?苏姨不确定地多看了两眼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世子! 她心头一喜,赶紧迎了上去,唤道:“世子!” “苏姨。”看到她,谢洛珩停下脚步,垂眸含笑,礼貌地唤了一声。 “果然是世子回来了!”苏姨笑容满面,发自内心地高兴,“小姐日盼夜盼,总算把世子给盼回来了!” 谢洛珩神色更见温和,按捺下急切的心情,缓声问道:“妹妹可在屋中?” “在!在!”苏姨应着,可一想起小姐受伤,又忍不住叹道,“只是小姐受了伤,这两日怕是不怎么好下床,要世子多担待些。” “受伤?”谢洛珩怔住,心脏瞬间揪起,“她怎么会受伤的?伤得重不重?” “这……唉,世子还是自己进去问吧。”苏姨领着他到门口,为他打开门,“世子请。小姐伤在右肩,世子可千万别碰。”不忘提醒一句。 屋子里安静,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花架上是早上刚送来的茉莉花,洁白芬芳,带来一室馥郁香气。 谢洛珩快步走向卧室,却在靠近时不由自主地放慢、放轻了脚步,心猛然跳得厉害,眼睫微颤,呼吸凝滞。 妹妹,哥哥回来了…… 第241章 ◎打伤妹妹的人,是他!◎ 季攸攸躺在床上, 睡得很不踏实,额头又沁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莹莹发光。 她的脸色苍白, 唇瓣不似往日娇艳, 淡淡的粉色透露出主人的不健康。 看到她的那一刻, 谢洛珩心中既喜且痛,喜的是他终于见到她了, 七百多个日子的思念与牵挂,终于在这一刻结束。 她长大了,褪去了稚气的模样,变得更加美丽。是他心中的模样, 比他心中的模样更美、更好。 痛的是, 他不在的日子, 竟有人敢伤她,他定要揪出那个伤她的人, 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妹妹, 没有人可以伤害。 天色暗下, 寝室里的灯光昏暗,他的身影晃动, 交织出一室影影绰绰。 他在床头坐下,用苏姨留下的热水和帕子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又用扇子为她扇着风, 让她能够入睡。 但效果显然并不怎么好,她低声□□着, 小脑袋不停动来动去, 不一会儿眼皮掀了掀, 有醒来的迹象。 谢洛珩身子前倾, 盯紧了她的脸蛋,心脏再次跳得厉害。期待她看到他时的反应,他想在她的脸上看到欣喜、激动,如他一般。 安置好谢洛骥,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只想早一刻见到她。一月一次书信哪够,他要的是时时守在她身边,看她开心看她笑。 季攸攸睡不安稳,肩膀很疼,骨头像裂开一般,像有无数根刺戳进她的骨头,疼得难忍。 妙法大师说,这样的疼会维持三天,这对一向怕疼的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她实在睡不住了,一点点睁开眼睛,看到一室昏暗,才发现天黑了。 她的眼睛看着床顶,一时间有那么一丝恍惚,浑身乏力。意识到身边有人,她想开口要点水喝,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在这个世界,她是个哑巴。 当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是黑洞对她的惩罚。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在上个世界,她曾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自己在修真界的身份告诉了秦煜灼,黑洞认为这是违规,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剧情的发展。 所以,在这个世界,她成了哑巴。 一直以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便,可现在她突然间觉得有些沮丧。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容易多想。 她转过头,正要给苏姨做个手势,在对上一双如星的黑眸时,顿住了。 哥哥…… 猝不及防的相遇,让她一时忘了该怎么呼吸。 熟悉的眉眼,映刻在骨子里的容貌,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撞进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他回来啦。 不再是少年的模样,此时的他让她仿佛看到了大师兄,那样的风采绝伦,举世无双。可她知道,他不是大师兄,他是谢洛珩,她的哥哥。 哥哥。她张嘴,无声地唤了一声,甜甜地笑了。 谢洛珩紧张的情绪因为她的一个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哑着嗓子唤了声“妹妹”,抬手,轻抚她娇嫩的脸庞。 季攸攸左手撑着坐了起来,谢洛珩赶紧将她扶住,让她躺靠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环着她的身子,不敢碰到她的右肩。 他的怀抱坚硬、结实、温暖,给她满满的安全感,有她最熟悉、最喜欢的气息。 季攸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觉得肩膀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仗打完了,以后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任何委屈。”他在她耳畔低声说着,给她承诺。 季攸攸乖乖“嗯”一声,左手去抓他的手,被他握在了掌心。 妹妹的手很小,肤如凝脂,光滑如玉,手指像葱段儿似的,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十指交握,他们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有一种奇异而独特的感觉在谢洛珩的心底荡漾开来,他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 “妹妹,是谁伤了你?”按捺下那份奇异的感觉,他问她。 季攸攸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那个人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身材高大,是个男人。 “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季攸攸沉默,她在京城做的事情还没告诉过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她此刻深深感受到身为哑巴的不便,想要表达什么只能靠手语、唇语或是写字。可这三种方式哪一种都没有说话来得快,再加上此刻她肩膀不适懒得动,倾诉的欲望一下便降到谷底。 见她病殃殃的没什么精神,谢洛珩没有追问,打算等她伤势好些再细细问一下。 “让我看看你的伤吧。”在战场两年,一些小伤小病他也学会了处理,他打算帮她看一看,看看能不能用些什么药,让她不那么疼。 看她时不时的皱一皱眉,“嘶”一声,他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难受极了。 “嗯。”季攸攸应了,坐直身子背对他,拉开腰带,任由外衣滑落。 天气炎热,她穿得单薄,外衣脱下,便只剩里面的抹胸长裙,雪白的双肩和光裸的后背曝露在谢洛珩的眼皮底下时,他才猛然醒悟如此似有不对,可话已说出口,妹妹衣服也脱了,他再要说其他便显得矫情。 惊鸿一瞥,该看的不该看的已尽收眼底。妹妹确实长大了,有了女子的玲珑身段,胸部鼓鼓,尺寸傲人,细腻的肌肤如上好的绸缎,即便没有碰触,也可以想象那绝妙的手感。 他忍不住涨红了脸,匆忙移开视线,内心将自己好好的鄙视了一翻。他是在看什么,想什么?那是他妹妹! 他正了正神色,收回那不该有的旖旎心思,将视线落到了她的右肩。 这一看,别说刚刚生起的旖旎心思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的一颗心都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碎落满地。 这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妹妹肩膀上的伤怎么好似是他昨晚下的手? 昨晚他伤的明明是……他脑海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僵硬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移到她的右肩上方,勾起,悄悄比划了一下。 他的手指和那未退的红色指印——完美契合。 嗯,果然是他下的手。打伤妹妹的人,就是他自己。 答案揭晓,他想自嘲地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枉他心心念念想要那个伤他妹妹的人付出代价,却不曾想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心中有太多自责,太多疑惑,他想不通妹妹怎么会是刺杀谢洛骥的杀手。 不,不可能,妹妹不可能是刺杀谢洛骥的杀手。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想起当时某个人反常的热络,谢洛珩嘴角猛地一抽。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他的那个亲爹狠狠地坑了他一把。 但除去这个,妹妹怎么会武功?她怎么会出现在望江别苑的?她前往望江别苑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他才惊觉,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的妹妹,他这个哥哥当的还真是——不合格啊。 “嗯?”见他久久没有声音,季攸攸疑惑地出了声,微微侧了头。 “妹妹别动,我在看。”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安抚她,心中却在滴血。 他出手有多狠,他自己心里清楚;妹妹有多娇弱,他心里也清楚。如今妹妹被他所伤,承受怎样的痛苦,他更是心知肚明。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误伤他,伤了便是伤了,他——实在该死。 然而,他还要将这份情绪好好隐藏,他才刚与妹妹重逢,他不能让妹妹知道,重伤她的人,是他。 良久,他极其小心地帮她披上衣服,极其小心地将她的发从衣服里拿出,随后,将右手伸到她的嘴边,轻轻一句:“还疼吗?狠狠咬一口,哥哥帮你疼。” 季攸攸:“?” 嗯,哥哥好像一如既往的傻。 第242章 ◎谢洛珩,疯了。◎ 原本谢洛珩接了季攸攸就要回武安侯府, 可因为季攸攸的伤势,不得不在宝觉庵多住了一阵。 这几日,谢洛珩衣不解带地照顾季攸攸, 事无巨细, 苏姨轻松了许多。 这日乌秋过来, 见苏姨在屋檐下择菜,便搬了张凳子坐过去帮忙。 宝觉庵提供斋菜斋饭, 但季攸攸吃不习惯,苏姨便每日下厨为她做几道菜。食材是奚成让人每日专门从山下送上来的,很新鲜。这些日子谢洛珩在,苏姨便做得多了些。 “苏姨, 小姐的伤如何了?还疼吗?”乌秋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 有世子照顾着, 不用担心。” “世子知道小姐的身份吗?”她压低了声音。 “小姐说过,暂时没打算同世子说, 应是不知道的。”苏姨同样小声地回答她。这两年小姐做的事情不少, 世子若是知道了, 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哦。”乌秋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时, 房门打开,一身月白色常服的谢洛珩走了出来。 看到他,乌秋瞳孔猛地一缩, 神色微变。 倒不是看他生得好看而震惊,虽然眼前这人相貌不俗, 但她从来不是看脸的。她震惊是因为眼前这人居然像极了那晚在望江别苑与她交手的鬼面人! 来自暗卫的直觉, 很难有错。 身高, 身材, 气质……尽管是在暗处,尽管那人戴着面具,但他的独特让她记忆深刻。她甚至还记得他的招式,只要与他交手,她就能确定究竟是不是他。 而此时,谢洛珩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利眼扫过,眉心微皱。 那个女的,似乎就是上次在望江别苑和他交手的人。 对上他的视线,乌秋若无其事地转向苏姨,继续和苏姨闲聊。 谢洛珩也移开了视线,心中不平静了,他不知道那个女的有没有认出他来,但他意识到,这件事终究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不敢让妹妹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伤她的人是他,那个混账是他…… “世子,您怎么出来了,是要拿什么东西吗?”苏姨看到他,问了一句。 谢洛珩点头:“璃儿想吃点心,我去厨房拿点。” “橱柜里有昨日做好的芙蓉酥饼,有芝麻馅和核桃馅的,小方桌上的台罩下有桃花水晶糕,世子可以多拿一些。” “好。”谢洛珩去了厨房,很快便端了一盘点心回来,本想直接回房,但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看着乌秋,问,“苏姨,这位姑娘眼生,是庵里的施主吗?” 苏姨看乌秋一眼,笑了笑:“她叫乌秋,是侯爷安排专为小姐办事的,平日不怎么过来。乌秋,这位是侯爷的世子,你头一回见,打声招呼吧。” 乌秋低头,恭敬唤了声:“乌秋见过世子。” “嗯,知道了。”爹安排的人啊……呵,看来,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谢洛珩眸色微暗,拿着点心进了屋子。 屋内,季攸攸正坐在茶榻上看书,是一本讲男女爱情的话本,故事很狗血,是她在现实世界绝不会看的那种,可这个世界资源少,她也就随便翻翻消磨消磨时间了。 谢洛珩拿了点心走过来,放到炕几上,坐到她身边,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左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翻一页,他看一页。 挺无聊的故事。他嗤之以鼻。 男主带了白月光女配回来见怀孕的女主,女配莲言莲语明里暗里跟女主炫耀她和男主关系匪浅,女主伤心吃醋,带球跑了,跑了半天,心里斗争半天,舍不得男主,又跑回来了…… 再翻一页,他一目十行,突然怔住。书中的男女主猝不及防地……接吻了。文字描写得极为肉.欲,他的脸一下便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季攸攸的脸蛋,看向了她粉润的红唇……妹妹好香,她的唇一定很甜…… 轰——无数道雷在他脑子里炸开,他脸上一下血色全无,心寒无比。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想那样的事情? 他苍白着脸坐直身子,半晌,伸手拿走了书,面无表情地合上,放到一边。 季攸攸刚看到男女主亲吻的地方,见书被拿走,转头看他,一脸不解。 “这书不适合你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拿了一块糕点投喂她,“来,先吃块点心,晚点哥哥帮你找一些适合你看的书。” 他要多找一些诗词歌赋给妹妹看,这样的话本还是少看为宜,容易教坏小孩子。 不适合她看?季攸攸纳闷了一会,回想了下话本里的内容,再看着他的脸色,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 点心送到唇边,她“啊呜”一口吃下,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看到他盯着她的唇似在发呆。 她眉眼弯弯,刻意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细吞咽,雪白的贝齿还不时咬一咬下唇,清纯的媚态横生了风情,勾人的意味儿明显。 谢洛珩只觉得妹妹好看至极,和往常不一样,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呆呆看着,眉头时而拧紧,时而满脸失落。 季攸攸笑了笑,也拿了一块点心,送到他的唇边,给他吃。 谢洛珩自然地张嘴,嚼了两下却没有吃出味来,他的心里想着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品尝糕点的美味。 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 见他吃完点心,她又拿了一块喂他,这回,她只给他咬了一口,纤白的手便缩了回来,在他咬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小口。 谢洛珩再一次如遭雷击,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她的唇,置于榻上的双手握成了拳。 妹妹……吃他吃过的东西。 季攸攸却一副天真的模样,又把她咬过的点心送到他唇边,让他咬。 谢洛珩魔怔一般张嘴,咬了一口,就在她咬过的位置。他仿佛品尝到她的滋味,那么甜美,那么好吃,比点心好吃无数倍。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怎么能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他看着她把最后一口咽下肚,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他也忍不住舔了舔唇,喉结滚了滚。 随后,他看到她笑了,笑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温柔地为他擦了擦嘴。 帕子带着她身体的温度,暖暖的,还有她的香气,清新好闻…… 季攸攸觉得哥哥这呆愣的样子好玩极了,终究只是个少年呢,倘若换了大师兄,她这般勾他,他早就将她吃干抹净,叫她下不来床了,哪里只像现在这般呆呆看着。 兄妹之情维持到现在,那份纯粹是时候被打破了。 她收起帕子,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榻上,面对他,看了他许久。而后,身子前倾,在他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谢洛珩,疯了。 第243章 ◎他想要她。◎ 两天后, 谢洛珩带着季攸攸回了武安侯府,谢夫人看到他们回来,高兴得不行, 办了隆重的接风宴, 为他们接风洗尘。 看到儿女长大, 儿子又这么优秀,这么出息, 谢夫人喜极而泣。 季攸攸坐在她身边,她便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说着这两年对他们的担心和牵挂,说着她在家中的寂寞, 念念叨叨, 又是伤感, 又是欢喜。 她说,季攸攸便乖乖听着, 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谢夫人说着说着, 话题便落到了她的头上。对这个女儿, 谢夫人是越看越喜爱,拍着她的手对身旁的谢康说道:“侯爷, 你看璃儿已经十五了,是该给她寻一份好亲事了吧?” “嗯?嗯。”被问的谢康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看了眼坐他身旁的谢洛珩, 看到他眼眸微垂,不发一言。 这两孩子是闹别扭了?他心中思量。 从他们回来到现在, 他就没见珩儿主动跟璃儿说一句话, 而且入座的时候他特意坐到了他边上, 若是以前, 他早就跟璃儿挤一块去了。 最重要的是,都谈到璃儿的婚事了,他居然还沉得住气?是不喜欢璃儿了? “侯爷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谢夫人追问了一句。 “唔……”谢康佯作思考,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到谢洛珩的碗里,又夹了一个香烤鸡翅到季攸攸的碗里,这才说道,“人选嘛,倒是有现成的,叶征的儿子叶奔云。叶征前不久还跟我提起,奔云那孩子喜欢璃儿,想娶回家当正室。” “奔云?”谢夫人一听便喜出望外,“侯爷说的是真的?奔云真想娶璃儿为正室?他可是将军府的嫡长子啊。” “自然是真的,提亲的话他说了不下一遍,不过我都回绝了。”谢康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语声不咸不淡。 谢夫人眼一瞪,不敢置信,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侯爷回绝了?”这么好的亲事给他回绝了?! “嗯,回绝了。”谢康动作顿住,沉思了下才又说道,“当时觉得能有更好的,不过后来想想,奔云这孩子确实也不错,就跟叶征说了,过两天先让两个孩子见一见,看看他们的缘分。” 呼——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璃儿只是个庶女,能嫁进骠骑大将军府成为嫡长子的夫人,那是何等的福分。这桩婚事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桌上的三位姨娘羡慕到不行。 兰姨娘:“五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得叶大少青眼,这要是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啊。” 冯姨娘:“是啊,叶大少人品贵重,少年英雄,定会善待五小姐的。” “谁说不是呢?”白姨娘酸溜溜的,眼馋得紧,“五小姐这身份可是一下就拔高了呢。” 季攸攸静静地听着,低头微微笑着,什么也没表示。 哥哥没有丁点儿反应,就好像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了。那回她吻过他以后,他便是如此模样,时时避着她,话也少了许多。 她的哥哥,被吓到了呢。 “珩儿,你怎么看?”谢康转向谢洛珩,故意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意见。”谢洛珩眸色暗淡,沉声说了一句,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说完,他起身离席,转身走了。 谢夫人有些不明所以,她都没怎么见他动筷子,这就饱了?这孩子一回来就奇奇怪怪的,是谁招惹他了? “侯爷,珩儿他这是怎么了?” “嗯?怎么了?”谢康看了眼谢洛珩离开的背影,不以为意,“没事,不用担心,儿子大了,心思较从前重了些,正常。” “是啊,夫人不用担心,世子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心态自是和从前不同了。”白姨娘附和道,又笑着拉了下自己大快朵颐的儿子,对着谢康娇滴滴地说道,“侯爷,您看琅儿是不是长大长高了?是不是越来越像您啦?” 谢康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看出来了,府上伙食不错,不过你这当娘的得好好找大夫治一治你的眼睛,本侯爷长这么大没这么胖过。” 白姨娘笑容一下凝固,脸都绿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兰姨娘和冯姨娘则掩嘴偷笑,瞥向愣住的谢洛琅,这位四少贪吃不爱动,这两年是越来越壮实了,块头快抵侯爷两个,个子却比侯爷矮了一头,偏偏这白姨娘不识趣,还要拿长相来说事,不怪侯爷怼她。 白姨娘自讨没趣,又丢了面子,恨恨地在自家儿子腿上捏了一把,瞪了他一眼。 吃!叫你吃! 吃完饭,谢康把季攸攸喊到书房,问了她情况。得知望江别苑的事情,他惊得差点没直接把谢洛珩喊过来劈头盖脸骂一通。 倒真是个疼妹妹的,妹妹就在面前都认不出来!怪不得去了趟望江别苑,一点回应都没有。 当然,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见女儿并不知道那晚的人是谁,他也没有把谢洛珩供出来,只问道:“和珩儿吵架了?” 季攸攸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还是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吗?” 女儿会说的。季攸攸做了个手势。她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太久,她会在适当的时机把一切告诉哥哥。 再拖下去,哥哥怕是要越来越消沉了呢。 不过,往后几日,季攸攸一直没能见到谢洛珩,他每天一早出门,夜深才归,不像从前那样日日缠着妹妹,倒像是刻意躲着。 连苏姨都觉得惊诧了。 “小姐,世子足足有五天没来梨香院了吧?” 季攸攸专心做着中衣,“嗯”了一声。中衣是为他做的,已经快做好了。 “小姐跟世子是在闹别扭吗?”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旁的解释。 怎么都认为他们是吵架闹别扭了呢?季攸攸微微偏头思考了下,无奈地笑了。 哥哥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 谢洛珩和叶奔云、张冬葛在隆淮居包间的酒桌上,从前有谢洛骥充当四人的老大,可如今他犯事出逃,不知所踪,令人不胜唏嘘。 “七皇子也是个冲动的,太子被人说两句便说两句,也不算什么大事,犯得上动手吗?这下可好,把楚王的嫡长子打死了,楚王那帮人岂能饶他。”张冬葛叹息。 叶奔云瞪他一眼:“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当兄弟的,能帮忙的地方自然要帮着,你要敢落井下石的话,我头一个宰了你!” “别别别!”见他一拳头送到他脑袋上,张冬葛吓得双手抱头缩了起来,“我就随口感叹下,哪里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七皇子在哪口井里他都不知道,怎么丢石头嘛。 见他缩回拳头,他才放下手,端正坐好,看向他对面的谢洛珩,转移话题:“叶老弟,你也不关心关心世子,你看他这两天光顾着喝闷酒,一句话不说,肯定是有心事啊。” 叶奔云瞟了谢洛珩一眼,撇了撇嘴:“你有本事,让他开口啊。” 谢洛珩一杯接着一杯喝,他们的话他仿佛充耳未闻。 叶奔云推了他一把:“别光顾着喝酒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说。” “滚。”谢洛珩甩开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又倒了一杯。 “喂,你这人不知好歹啊,这都连着陪你喝了几天酒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的?” “没话跟你说!”谢洛珩有了几分醉意,身子晃了晃,揉了揉太阳穴,头脑昏沉。 “那行,你没话说,我说,你爹让我明天去你家和璃儿见一见,所以,明天我可以去你家陪你喝酒,不用跑这了。”叶奔云满脸笑容,非常高兴。 谢洛珩心头猛地一阵,绞痛难当,右拳死死握紧,恨不得一拳打掉他的笑脸。 妹妹,是他的,没有人可以觊觎! 张冬葛忍不住插话:“叶老弟,你是要跟世子的妹妹相亲了?不错啊,要是成了可要请喝酒啊!” “这没问题!”一想起明天就能看到心仪的小姑娘,叶奔云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成了天天请你们喝酒,请一个月!” “好好好!”张冬葛附掌大笑,笑罢,又神秘兮兮说道,“说起妹妹,我倒是知道一件香艳刺激的闺闱秘事,你们想不想听?” 叶奔云好奇不已:“你说说看。” “城东米商简家的少东家简余羲你们知道吧?他爹纳了十来房妾室,他啊兄弟姐妹一堆,有几个妹妹生得那叫一个漂亮。你们猜,他做了什么事?”他压低声音,两眼放出光来,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他做了什么事?”叶奔云顺口问道。 张冬葛一拍桌子:“那畜生,他把他那几个漂亮的妹妹都睡了!” “靠!真是畜生!”叶奔云惊呆了,完全没想过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啊!”张冬葛义愤填膺,“我听说啊,他最小的妹妹还不满十四,懵懵懂懂的就被他糟蹋了,他的那些姨娘们哭得哦,又不敢张扬,只能忍气吞声。被他玩腻的妹妹哪里还找得到清白的好人家嫁,不是找了个身体有残疾的,就是被他随便赏给了家里的下人,一个比一个过得可怜,还要被人嘲笑讽刺,据说有一个都投河自尽了。” 叶奔云气得火冒三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没人治他吗?” “嗐,这种事情,都是人家里的事情,被害的那些妹妹们不告发,谁能把他怎样?只是可怜了那些女子,摊上这么个兄长,生生被毁了一辈子……” “砰”一声,酒壶摔到地上,吓了两人一跳。两人齐刷刷看向站起身的谢洛珩,一脸不解。 “世子这是怎么了?”张冬葛忙问道。 谢洛珩一脸阴沉,没有回答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往外面走。 “喂,洛珩,你醉醺醺的去哪?我送你回去啊。”叶奔云上前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谢洛珩心中寒凉,痛苦至极,脚下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往武安侯府的方向走。 不,他不是畜生,不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他绝不会做出那种无耻乱.伦的事情! 可是…… 他脸上的表情不可控的变得扭曲、疯狂。 这些日子他在想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一清二楚。 他想要妹妹,他想要拥抱她、亲吻她,甚至……做更过分的事情。 从前,他从未有过这种龌龊不堪的想法,他以为,和妹妹在一起,一起看书、写字、玩耍、吃东西,那便是快乐,他满足于曾经的相处方式,他觉得就算那样在一起一辈子他也不会觉得腻。 直到……妹妹吻了他…… 那时他才幡然醒悟,男女之间还有其他许多事情可做,但妹妹是他的妹妹,他想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都不能做。 而他不明白,为什么妹妹要吻他。 她给他的那个吻,是男女之间的吻,还是妹妹对哥哥的吻,他不知道。 他跌跌撞撞地回了府,径直走向了谢康的书房,“砰”的一声把门撞开,闯了进去。 谢康从书案后抬头,看到他醉醺醺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他这些天都是大醉而归,真是没出息! 谢洛珩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到书案前,“啪”一下,双手撑在了书案上。 “爹……”他乌黑深邃的双眸盯紧了谢康,与他四目相对,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讨打?”谢康双手环抱靠坐在椅子里,看着他,满满嫌弃。 “爹,我……有话问你。”他的眼眶泛着红,眼眸中带着一丝希冀。 “有话就说。” “妹妹……妹妹她……她不是你亲生的,对吧?”这是他的希望,他希望妹妹不是妹妹,他希望妹妹的娘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听到他的问话,谢康的眼睛眯起,仔细打量他。 怎么,他是知道真相了?璃儿告诉他了? 不,不对,他若是知道真相,就不会再喝得酩酊大醉。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抱着某种希望来试探他。 混账东西,遇到事情便只会喝酒,无能透顶!还敢咒他戴绿帽子,不可原谅! 谢康当即便怒了,随手拎过书案上的一本书向他砸去:“我看你倒不是我亲生的!大白天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滚出去,清醒清醒再过来说话!” 谢洛珩彻底失望,心如死灰。 是啊,本来就是他在做梦,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想着妹妹不是他的亲妹妹,那样他就能和妹妹在一起,像世间无数的男女一样恩爱一生,相伴一世。 可终究……是他异想天开了。 作者有话说: 谢康:臭小子,你凉了,黄了,看着妹妹飞走吧。 谢洛珩:…… 感谢在2021-09-27 23:02:45~2021-09-29 23: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4章 ◎这么龌龊不堪的他。◎ 季攸攸做好了中衣, 瞧天色还早,便打算亲自给哥哥送过去。连着几日没见他人影,还怪想的。 苏姨在忙, 她便带了雀儿一同前去振玉轩。 这次回来, 谢夫人给她安排了金芝和雀儿两个丫鬟伺候她的饮食起居。金芝稳重, 雀儿活泼,倒是让她想起了绿萝和青柠。 往事种种, 总是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 主仆二人到了振玉轩,见了阿关,知道谢洛珩回来了,可阿关进去通报后, 一脸古怪地走出来, 频频回头看看, 抓了抓头。 “五小姐……”他颇为为难地开口,“世子他说……他说他喝醉了, 头疼, 歇下了……”世子最近真是太奇怪了, 每日都在外头喝酒,喝得醉醺醺回来,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 以前世子最喜欢五小姐,怎么现在五小姐亲自来见他,他却闭门不见呢?想不通。 季攸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没说什么,拿过雀儿手里装衣服的托盘, 递给了阿关, 微微笑了下, 指了指谢洛珩的房间。 阿关明白她的意思, 忙说道:“五小姐放心,奴才一定把五小姐的心意带到!” 两年不见,五小姐越长越好看了,一颦一笑又温柔又迷人,他看着都怦然心动,真不知道世子怎么想的,居然对五小姐不理不睬的,这谁看得过眼? 季攸攸带着雀儿离开。 路上,雀儿忍不住为自家小姐叫屈:“世子怎么对小姐您这样啊?小姐特意做了衣服给他送过去,他居然连小姐的面都不见的,真过分!我看他不是喝醉了,他是在装醉呢!” 季攸攸转头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他若心中没有她,又怎会这般纠结痛苦,对她避而不见? 明天吧,待明天她见过叶奔云,便同哥哥把话说清楚,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他们并非兄妹…… * 振玉轩,谢洛珩躺在榻上,看着阿关送进来的衣服,眼眸通红,久久没有动作。 心中凄苦,自暴自弃,他痛恨他们的兄妹关系,痛恨自己对她悄然而生的欲.念。 邪恶的欲.念每日每夜折磨着他,甚至让他做梦都是一片靡靡之色,只想把她抱在怀中,亲吻、占有、抵死缠绵。 这么龌龊不堪的他,有什么资格被她真心相待? 或许,让她嫁给奔云,才是对的。让她远离他,远离他这个恶魔、疯子、一个不配当哥哥的哥哥…… 须臾,他疯了一般把她为他做的衣服抱在怀里,感受着那上面残存的她的气息,亲吻着,就像亲吻着她一般。 第二天一早,当谢洛珩知道叶奔云到了府上,正和妹妹在花园的凉亭赏花喝茶,他一拳砸裂了榉木书案,吓坏了阿关。 “世、世子?”头一回看到世子这般阴翳骇人的模样,阿关的声音不由发颤。 内心的恶魔涌现,想要冲到花园将她搂进怀中,狠狠地吻她,向所有的人宣告她属于他。没有人可以打她的主意,他也绝不允许她爱上别的男人,嫁给别的男人! 可是,他凭什么?就凭……他是她哥哥吗? 他疯了似的笑了,笑得阿关浑身鸡皮疙瘩群起。 “世子、世世世子……” “给我拿酒过来。”他说,语声格外的深沉暗哑。 “这、这一大早的就喝酒,不、不合适吧?” 谢洛珩看向他,像一条斑斓的毒蛇盯着弱小的猎物,仿佛下一刻就会置他于死地。 阿关吓坏了,转身就跑:“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拿!” * 侯府的花园中,叶奔云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高兴得不得了。 两年不见,小姑娘长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娇娇弱弱,温婉可人,坐在那就像一幅价值连城的水墨画。 一时间,他居然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如坐针毡。 “那个……妹妹,你还记得我吧?我们之前见过的,我叫叶奔云。”他略显腼腆地笑着,自我介绍了一遍。 季攸攸看着他,温柔一笑,点了点头。两年的时间,他和哥哥都从只知打架喝酒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军,都很厉害呢。 “那、那我先说说我的情况罢。”看她笑了,叶奔云不由放轻松了些,干咳一声,开始卯足了劲推销自己,“我今年十八,家中就我一个儿子,长姐已出嫁,还有三个妹妹,父母双全,家风随意,没有太大规矩。我爹不管家事,我娘热衷修禅,你若嫁我,便是将军府上当家的,整个家归你管,我也归你管。” “扑哧!”在一旁听着的雀儿被逗笑了。 金芝忙拉了拉她,让她收敛。 季攸攸转头看她们一眼,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还有苏姨,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悠然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季攸攸看了眼苏姨。 苏姨颔首,看向叶奔云,行了个礼,笑道:“我家小姐得知叶大少的心意,心中感动,所以此次侯爷安排见面,小姐并未推拒,想亲自见一见叶大少,把心里的话说一说。不过我家小姐坏了嗓子,无法说话,就由我代述,还望叶大少见谅。” 叶奔云忙回道:“无碍无碍,但说无妨。” 于是,季攸攸做手语,苏姨代为转述。 [从父亲那得知叶大少的心意,小女子受宠若惊,叶大少与家兄自幼相识,人品家世无可挑剔,此次大破晋军,立下大功,是国之少将,小女子钦佩不已。] 叶奔云被夸得红了脸,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只是,感情一事求的是两情相悦,小女子心中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无法再回应叶大少的感情,所以只能对叶大少说一声抱歉。] “啊?”叶奔云惊讶不已,脸上笑容消失,满脸意外和遗憾,“你有喜欢的人啦?” “嗯。”季攸攸点头,脸上挂着动人的笑。想起那个躲着她的男人,她挺无奈。 “我怎么从没听洛珩提起过啊?” 季攸攸做了手势,苏姨道:“世子并不知道这件事,小姐打算过些日子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侯爷和世子。在此之前,还望叶大少能保密。” “哦,好,好。”叶奔云心里微微有些难过,他的头一次相亲就这么失败啦?他又有些不服气,问道,“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苏姨:“现在不便透露,不过叶大少很快会知道的。” “那行吧,虽然并不甘心,但……没关系!”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情,恢复了一惯的爽朗,“璃儿,我还是可以把你当妹妹的,是吧?” 季攸攸莞尔,点头。 他们又闲聊几句,叶奔云便起身告辞了。 待他离开后,季攸攸问苏姨:茶水点心可备好了? 苏姨道:“好了好了,都是世子喜欢吃的,放到小姐房间了。” “嗯。”许久不见,是时候跟哥哥见上一见了呢。 第245章 ◎傻瓜,早就想告诉你了。◎ 一名小药童拿了给皇帝服用的丹药到梨香院, 正好看到膳房的小丫头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他顺手就把药盒放进餐盘里,交代她一起拿进去, 转身便走了。 小丫头端着餐盘站在檐下, 没多久金芝和雀儿回来, 从她手中接过餐盘,拿进了季攸攸的房间。 “金芝, 这个盒子好漂亮啊,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雀儿看到药盒,好奇得不得了,拿到手上看了看。 金边红木材质的小锦盒, 巴掌大小, 上面雕着莲花花纹, 玲珑精致。 金芝把茶水点心放到茶榻的炕几上,看她一眼, 道:“小姐的东西, 别动, 放好了。” “我就偷偷看一眼。”雀儿小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颗桃粉色的小丸子,“好可爱的小球球,看着就很好吃呀。” “好啦。”金芝从她手里拿走盒子, 盖好,放回炕几上, 骂了一句, “小姐的东西你也敢乱碰, 澜星姐姐知道了, 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好嘛好嘛,不敢了。”雀儿吐吐舌头,跟着金芝出去了。 她们走后没多久,谢洛珩晃晃悠悠从寝室里走了出来,坐到茶榻上。 他一个人喝了会闷酒,心情越来越差,恨不得冲到花园将妹妹抢回身边,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妹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要亲口问一问她,曾经说过的话还做不做数,还要不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来了她的院子,偷偷进了她的房间,等她。 他看到有人送了点心过来,恨然想:难道你还要让叶奔云进你的房间吗! 可当他看到满满一桌点心都是他喜欢的,不由愣住了。他拿了一块鲜肉酥饼,咬了一口,咸香滋味,是他最喜欢的。 她知道,他素来不喜甜食。难道,这些是她为他准备的? 他吃完一块饼,心绪逐渐平和下来,目光又放到了那个红木盒子上,顺手打开。里面躺着十颗小粉丸子,粉粉糯糯,像极了她粉嫩天真的模样。 这也是给他吃的?倒像是小女孩喜欢吃的小糖丸。 他拿了一颗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放到了嘴里。尝到味道,不由皱了下眉,很难吃,既不甜也不咸,一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不像糖果点心,倒像是药丸。 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走在前面的苏姨一眼看到茶榻上的谢洛珩,愣了愣。 “世子?”世子怎么会在小姐房里?她再一瞧,看到打开的盒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匆忙走过去,拿过盒子一看,只见少了一颗,“世子,您吃了这药?”她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给皇帝吃的催.情药,是由专门的药师炼制,每个月送过来一盒。今日是送药过来的日子,可怎么就被世子瞧见,怎么就被世子吃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不能吃?”谢洛珩也意识到了不对,可吃都吃了,瞧她神色,难道是毒药不成? 苏姨哭笑不得:“这药……这……” 走在后面的季攸攸轻轻拍了拍苏姨的肩膀,摇了摇头,告诉她没事,让她先出去。 “小姐,这……要不,去问问郎先生有没有解药?”郎先生是制药的药师。 不必了,没事的。季攸攸对她说。 “唉,那好吧。”带着一丝担忧,苏姨盖上盒子,拿在手上,转身离开了房间,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季攸攸和谢洛珩两人,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数日不见,看到她,他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她不会知道,他要如何的克制、隐忍,才能忍着不来见她,他每天都要靠烈酒来麻痹自己,才能暂时忘却内心的痛苦。 而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却更是疼得厉害,无法触碰,不能逾矩,不能……畜生不如。 宽袖下的手死死攥紧了衣袍,他移开视线,闭上了眼睛,颓丧地问道:“我吃的……是毒药?”毒药倒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季攸攸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他不看她,如何能得到答案呢? 一身的酒气,颓废又绝望的样子,让她好生嫌弃。 她走上前,伸出凝脂般的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让他转向她,面对她。 她的手那样柔软,那样温暖,却让他心悸,让他浑身都开始发颤。 他蓦然睁眼,一把将她的双手制住,盯紧了她,咬牙切齿、恨她入骨的模样:“不要再靠近我,你会后悔!” “唔……”他没有控制力气,弄疼了她,她右肩的伤还没完全好,被他这么一扯,疼得她直皱眉。 谢洛珩心又是一痛,当即松了手,放开她,看她的眼神满是内疚。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也不知道还能同她说些什么,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更是痛苦。 他不想再留下,他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情,所以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可季攸攸拦住了他,双手轻轻推了一把,便将他推了回去。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骤然而起的热度将他笼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某处的异状更是让他胆战心惊,脸色也开始泛白。 他从没这样狼狈过,怎么会…… 季攸攸看他的反应,知道药效开始起作用了。这药药性霸道,没有人可以抵抗。 她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写到:不是毒药,是催.情药,哥哥难受吗? 催……情药?谢洛珩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至极,推开她就要出去,却被她从身后抱住。 “你疯了吗?放开我,让我走!”他怒道。他不认为面对她,他能控制得住,他不想当畜生,不想害了她。 季攸攸紧紧抓住他的手,绕到他身前,仰头看他,用手语问他:哥哥要去找女人纾解吗? “不找!”除了她,他的眼里再没有其他女人。可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暴躁难堪,只想赶紧离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让人炼制这种药,她这是要给谁吃?! 可眼下,他顾不得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离她远远的,他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季攸攸的左手抚上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满是柔情。 哥哥,让我帮你。她无声地对他说。 读懂她的唇语,谢洛珩瞳孔猛缩,不敢置信,慌乱而震惊地退后一步,似是不认识她。 不,他们不能…… 季攸攸上前一步,轻轻一推,便把他推回榻上,而她则像一只小松鼠一般爬到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凝视他绝美不俗的颜。 哥哥受不住的。她告诉他。 “不,我不是畜生!不是……”软绵绵的身子在他身上,他浑身就好像置身于漫无边际的火海,热烫的温度很快就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喜欢他,但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不应过界,不能过界。 他坚守着最后的理智,喘着粗气,心跳飞快,看着她,求着她,要她让他走。 季攸攸只是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轻轻蹭了蹭他:哥哥不可以为了我变成畜生吗? 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服了药,所以她的碰触带给他的感觉放大了数倍,他震颤、虚弱,努力阻拦身体里那只凶猛强悍的野兽,可她的诱惑就像致命的毒,让他快要坚持不住。 “你是我的妹妹、妹妹……我们不能……” 不是妹妹啊。季攸攸轻轻叹息,手指点了点他俊挺的鼻梁,唇语清晰:傻瓜,早就想告诉你了。 不是……妹妹?谢洛珩内心最后的防线,崩了。 第246章 ◎哥哥好过分……◎ 一阵天旋地转, 两人交换了位置,谢洛珩双手撑在季攸攸的头两侧,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紧她:“不是妹妹?” 灼热的气息将她覆住, 她雾蒙蒙的美目温柔地看他, 眼角眉梢是勾人的笑。 不是妹妹。她轻轻启唇, 给他回答。 “没有骗我?”他再次确认,可话问出口, 他却不想得到她的回答了,喃喃一句,“骗我也好,不会再放过你。”俯身, 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像是山火肆虐, 席卷了漫山遍野的树木和生灵, 无穷无尽地燃烧,滚烫而可怕。 绕是季攸攸做好了准备, 也抵不住他火山爆发似的疯狂, 吃了药的他像极了一只凶猛无比的野兽, 要把她拆吃入腹,渣都不剩。 他掠夺她全部的呼吸, 唇舌交缠,品尝她的娇软与甜美。单手扯开她的衣服,火热的唇往下, 啃咬她的耳垂、脖颈。 她用力拉扯他的衣服,在他看向她时, 她通红着脸颊, 咬了咬唇, 指了指寝室的方向。 小小的茶榻让她不舒服, 困在这一方空间,他身上的热度像要把她也烧着。 谢洛珩一把将她抱起,几步便走到寝室,将她放到床上。 药性焚烧他的理智,他只觉又痛又烫,想要在她的身上索取清凉与舒适。 季攸攸身上的衣服被悉数扯开,她的心在狂跳,她的身子也变得好烫,变得更加柔软。 她闭着眼睛,感觉他的重量压下,脑子里乱极了,频频浮现大师兄的身影,还有秦煜灼,往事在她脑海回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终回到当下,让她想起,如今她的身边人是谢洛珩,是她的哥哥。 并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可每一次到新的世界,都会有新的开始,都会有新的第一次。虽然她并不想,虽然她爱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却忍不住偷偷在心中比较。 然后,深深谴责自己的不知羞。 可眼下的情况让她有些懵,她忍不住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面色通红的小哥哥。 他……他好像一点都不懂,横冲直撞的,却根本就找不准地方。她看着他急切、尴尬、羞恼,她的脸也不由涨得通红。 傻哥哥,笨哥哥! 她羞窘万分,帮了他一把,直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痛感袭来,她皱紧了眉头,指甲狠狠掐进他的肉里。 “璃儿,璃儿……”他唤着她的名字,沉溺于极致的快乐中,疯狂而凶猛。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曾经疯了才会想着要把她让给别人。 季攸攸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泪不停落下,湿了枕头。 他那么健硕、强壮,战场上历练过的他更是杀气汹涌,让人难以招架。而她那么娇弱,柔美,像一朵易折的花,轻易便折在了他的手上。 他身上的汗水一滴滴滴落到她的身上,与她的交汇、融合,滴落到床榻间。 她想告诉他,停下,不要再继续了,可她发不出声音,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娇哼,魅人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一轻,热源撤离,她只觉浑身都轻松了,扯了凌乱的衣服盖着,遮去羞人的痕迹。 她懒洋洋躺着,身上黏糊糊的,只想赶紧好好洗个澡。 这个时候她便想起大师兄的好,每次完事,大师兄使个清洁术,她的身上便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了。 “璃儿……”谢洛珩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季攸攸热坏了,蹙眉推了推他,想要离他远些。可他并不放手,扯掉她的衣服,诱哄地说道:“璃儿,让我看看你。” 她害羞,别开了脸,哪怕不看他,她都能感觉他目光的灼热,令她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 娇美的身躯尽收眼底,上面布满了他留下的印记,此时此刻他才确认,她真正属于了他,不是做梦,不是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只剩痛苦不堪的自己。 累极的季攸攸昏昏欲睡,可那熟悉的热源再次覆上,她一下睡意全消,欲哭无泪。 哥哥好过分…… * 入夜,谢洛珩才离开。他根本不想走,是季攸攸气狠了,硬是把他赶走了。 原本以为他来个两回便也罢了,却没想到他一回又一回,没完没了,她哭得眼睛都疼了,累得身体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也顾不得满身的粘腻,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药那么厉害的吗?以后她定要好好藏好,绝不让他再碰到!不,没有以后了,等那狗皇帝殡天了,再也不会炼制那种药了! 谢洛珩走后,苏姨便进来了,轻轻唤了声“小姐”,掀开了床幔,看到沉睡的季攸攸,又唤了一声,她仍是没有回应。 她的呼吸声轻浅沉稳,显然是睡得沉了。 苏姨看到她脖颈和手臂上斑驳交错的红痕,不由心疼,看样子,世子可没少折腾小姐,怪不得小姐累得喊都喊不醒。 罢了,便让小姐安睡吧。 小姐和世子做了这夫妻之事,虽说不合礼数,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去纠结已毫无意义。好在小姐和世子两情相悦,于他们而言,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季攸攸酣睡了两个时辰,直到身上的薄被被人扯开,一个湿润润的东西碰到她,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身白衣的谢洛珩,他换了衣服,浑身收拾得干净清爽,正拿着一块帕子帮她擦拭身体。 季攸攸定定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秦煜灼,秦煜灼便是这样,每次事后,她困了,他总会温柔细致地帮她清理干净,然后拥着她一同入睡。 在桃林村的日子,是她和秦煜灼最快乐的日子,可是,太短暂了,真的太短暂了……只要一想起他为她服毒殉情,她的心便一阵一阵抽痛…… “吵醒你了?”看到她红了眼睛,泫然欲泣,谢洛珩着急起来,忙说道,“你继续睡,我不碰你了。我是刚翻了书,知道事后要清洗干净,不然会不舒服,会生病。你躺着别动,我帮你擦一擦。” 季攸攸乖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由他为她擦洗,感受着温热的帕子在她的身上游移,拭去满身的粘腻和污秽。 帮她擦干净后,谢洛珩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穿好,再把她抱到床榻上,让她躺着。 他换下脏乱的床单,重新把床铺铺好,再把她抱回来。 身子干净后,季攸攸舒服许多,对他的气恼也消了大半,可看他又想爬上床,她眼一瞪,手一伸,便要推他下去。 她可再也经不住折腾了。 “不碰你,我陪你躺一会。”他抓住她的手,爬上床,规规矩矩地躺在她的身边,侧着身子,与她四目相对。 他喜欢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从前是对妹妹的喜欢,而今是男女之情。会一生一世待她好,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天。 “觉得好些了吗?”他轻轻问她。 季攸攸点了点头,眼皮直耷。虽然已经睡了一会,但她还是觉得好累,不想聊天不想动,只想睡。 “以后……我天天晚上来陪你。” 季攸攸:“……”瞌睡虫被吓跑一半。天天来?天天折腾她?他做梦! 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只陪着你睡,不做别的。”他靠近她些,左手环住她的腰,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温言软语哄着。 才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可不是十来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她松了口,他一定会变本加厉。 谢洛珩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睡吧。”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得到妹妹的同意。他的心里这么想着。 第247章 ◎避子药。◎ 第二天一早, 谢康把谢洛珩叫到了书房。看到他进来,他眯眼扫了他两下,“哼”一声。 “三更半夜的从妹妹房里出来, 你可真是个东西!” 一听这话, 谢洛珩面色冷下, 沉声道:“你让人盯着我?” “若不是我给你兜着,你娘昨日能被你气死!”还敢跟他甩脸色, 真是岂有此理! 昨日午膳,谢洛珩和季攸攸未到,谢夫人派了澜星去请。到了振玉轩,阿关说世子不在。到了梨香院, 苏姨说小姐身体不舒服, 在屋里躺着。 谢康本没在意, 可没多久苏姨让奚成带话给他,说是世子误食了催.情药, 正在小姐的房中, 若是夫人问起, 还望他帮着挡一挡。 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吃过午膳, 夫人想到璃儿不舒服,便想去看看,给她请个大夫诊治一下。是他打消了夫人的念头, 陪着她在城中逛了许久,买这买那买了一堆东西, 天黑才回府。 若是让夫人知道珩儿和璃儿的事情, 还不得气疯过去。 谢洛珩得知一切, 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爹。” “你不把我气死就谢天谢地了。”谢康把手中的一本册子丢给了他, “看看吧,璃儿的身世。” 他知道,他定已知道璃儿不是他的亲妹妹,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便无需瞒着他了。 谢洛珩打开册子,逐字逐句看过去,心中讶然,不敢置信,又添了几分心疼。 璃儿竟是玉国的遗孤。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定要除掉谢骛,要你登上皇位。只有这样,你才能恢复璃儿的身份,助玉国复国,让她重拾应有的尊荣。”谢康意味深长,“她不是武安侯府的庶女,不该被困在这小小的侯府,你若真心待她,就该给她最好的一切,护她一生平安。” 他知道他没有成为一国至尊的打算,他还天真地想要扶谢洛骥上位。谢洛骥可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太子,倘若让他登位,掌握实权,将来被清算的便是他们父子。 谢骛的那些个儿子,绝对不可能成为下一个皇帝,他的儿子才是天命所归。 “这也是璃儿的意思?”谢洛珩合上册子,抬头问道。 “你以为璃儿这两年只是在宝觉庵清修吗?她做的事情可比你多得多。”谢康说着,又瞟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可能伤得到她?” 谢洛珩心口一滞,眸色一沉,说了句:“我知道了。” * 季攸攸一直睡到午时才醒,睁眼看到身上的红痕,想到昨日的荒唐,红了脸。 昨日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早又没用膳,她饿得不行,起身下床,唤来了苏姨。 苏姨笑着端来了开胃的羹汤,还有丰盛的午膳:“知道小姐您定是饿了,所以我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还热着呢,小姐快趁热吃吧。” “嗯。”季攸攸坐下,喝完羹汤,才觉得胃里舒服些,拿过筷子开始用膳。 苏姨陪在她身边,见她精神看着尚可,放心不少,又问了句:“小姐,可要帮您准备热水,好好泡个澡?” 季攸攸点了点头。 “好,等下我收拾好床铺便让金芝和雀儿去准备。” 不必了。季攸攸转头看她,做了个手势:床铺他都收拾干净了。 昨晚他帮她清洗了身子,又把弄脏的衣服和床铺都带走了,寝室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迹象。 苏姨愣了下:“世子……倒是挺会呀。” 季攸攸笑了笑,埋头吃饭,很快便填饱了肚子,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坐到榻上处理公务。 没多久,奚成进来,说了下宫中的近况。 谢洛骥一直没找到,楚王那边频频给谢骛施压,谢骛也不由动了怒,柔妃再在一旁吹吹风,挑唆一下两边的关系,如今双方都像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激烈的冲突。 季攸攸思索了下,用手语比划:倘若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倒是可以坐收渔利。 奚成:“朝臣们并不希望发生战祸,都在拼命劝解,我们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季攸攸:我晚些再和父亲商量下,乌秋什么时候过来? 奚成:“下午会过来,她那边进展顺利,小姐不用担心。” “嗯。”季攸攸又问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奚成前脚离开,苏姨后脚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走到榻前,放到了炕几上:“小姐,药拿来了,您趁热喝吧。” 季攸攸微微垂眸,犹豫了下,伸手端起。 “小姐。”苏姨看着,又忍不住开口,“其实,若真有了孩子也不打紧,侯爷和世子都会支持您生下来的,避子药终究是伤身了些。” 季攸攸黯然,没有回话,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不想再经历生产的痛苦了。 她害怕。 * 谢康和谢洛珩在书房聊了许久,中午时在一起吃了饭,谢康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得知一切的谢洛珩等于重新认识了妹妹,原来,他的妹妹那么能干,小小年纪便已掌控一切。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她那么嫌弃他……当年的那个纨绔,怕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从书房离开,他一路沉默,缓步回振玉轩。 有些事情,他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为了璃儿,为了他们的将来。 杀气…… 身后突来的掌风令沉思中的他一下回神,身子向右一侧,避开了身后人的攻击,反手一掌迎敌,与来人交起手。 待看清那人样貌,谢洛珩微怔:乌秋? 两人同时收手。 乌秋哼声一笑:“那晚望江别苑,果然是世子。”一样的身形气质,一样的身手。 谢洛珩闻言,面色一沉,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时,我并不知是你们。”他解释了一句,从头到尾,他是被爹给坑了。 乌秋:“不管什么理由,世子伤了小姐是事实,不知世子可有向小姐承认错误,道歉呢?小姐被世子伤了肩膀,可是疼到现在呢。” 她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她心里,小姐才是她的主子,谁伤小姐都不行。 谢洛珩一时语塞。 这么多天,他不曾说过,他担心璃儿生气不理他,便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却没想到竟被乌秋认了出来。她若告诉璃儿,那他便被动了。 他心中郁结,面上如常,坦然道:“还没找到机会同她说,这两日我会坦诚相告,向她道歉,求她原谅。” 没找到机会?还真是蹩脚至极的借口。乌秋心里冷笑两声,但面上还算客气:“那我便等着罢,相信世子是守信之人。” 谢洛珩:“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说: 谢洛珩:想假装无事躲过去的,没想到被人揪到了小辫子…… 第248章 ◎哥哥套路太深了,坏蛋!◎ 是夜, 下了一场雨,雨水打在窗子上,噼噼啪啪。 季攸攸在榻上看了会书, 觉得雨声像是一首催眠曲, 没多会她便觉得困了, 打了个呵欠,放下书, 爬到了床上。 天气闷热,她穿了条嫩黄色的轻薄睡裙,睡裙是她自己做的,仿照现实世界最流行的吊带款式, 轻盈又舒适, 但露了些, 只能一个人在房里的时候穿。 寝室里有一盏长明灯,一夜点到天亮。 季攸攸上了床, 放下床幔, 躺下, 拉过被子盖住肚子,准备睡觉。可她才刚刚有了点睡意, 床幔就被人掀开了。 睁眼看清来人,季攸攸的小脸立时垮下,不高兴地一脚踢了过去。 走开走开!她都说过不让他来了, 怎么还来! 谢洛珩任由她踢了两脚,笑了下, 说了句:“雨好大, 妹妹你看我, 都淋成落汤鸡了。”他说着, 脱下潮湿的外衣挂到衣架上,厚颜挤上床。 季攸攸抡起拳头就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带到怀里。 看清她的衣着,谢洛珩目光变得暗沉,喉结滚了滚,哑声低语:“妹妹真好看。” 他的身上带着潮湿的气息,头发被雨淋湿,额前几缕垂落,却显出了颓废、慵懒的美感。 她生得好看,他又何尝不是人间绝色。 可此时此刻,季攸攸不想理他,男人三更半夜跑到女人房间,还能为什么事?他昨日把她折腾得那么惨,今晚还来,她生气了。 再则,这几日是她的危险期,她不想每天都吃药。 她从他手里缩回自己的手,转过身,背对他。但没一会,她的左手又被他拉了过去,一个温润的东西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好奇地缩回手一看,是一只品相绝美的羊脂白玉手镯,洁白通透,纹路自然,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谢洛珩复又将她搂在怀中,在她柔软的发上亲了一下,告诉她:“是晋国战败投降送来的珠宝玉器,我看这镯子样子还算好看,便留下打算送你。这玉自比不得你玉国的极品美玉,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喜欢。” 他此言一出,季攸攸便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她默默拨弄着玉镯,心肠软了几分。 “以后我给你找更好的玉,做最好看的首饰,等我们大婚的时候,我亲手为你戴上,可好?”他继续在她耳畔低语诱哄。 半晌,季攸攸才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嗯”。 谢洛珩面上笑意更深,她应了,便是答应嫁他。他低头,一点点亲吻她漂亮的眉眼,娇美的脸颊,轻轻咬一咬她肉乎乎的小耳垂,让她逐渐放下心防,要她与他一同沉沦。 季攸攸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他的亲吻那样温柔,那样勾人,让她感觉酥酥麻麻,很舒服,一动不想动,也懒得阻止他。 直到他再一次坏心得逞,她反手便狠狠拧了他一把,抗议他的霸道强势,却只换来他闷声一笑,更加肆无忌惮。 屋外风雨声未曾停歇,吹落满树叶、满枝花。屋内的风雨也丝毫不逊,疾风骤雨,一室凌乱。 许久之后,谢洛珩将失了力气的季攸攸抱起,让她面向他挂在他的身上,他轻啄她柔软红艳的唇瓣,停下不动,压抑地在她耳畔说道:“妹妹,我犯了一个错要同你说,你能原谅我吗?” “嗯?”季攸攸迷迷瞪瞪地睁眼看他,茫然不解的目光懵懂可爱。 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突然不动,让她很不适应,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她算是个什么事? 他拥着她,右手轻抚她的满头秀发,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晚……望江别苑戴面具的那个人……是我。” 嗯?什么?望江别苑?戴面具的那个人?季攸攸想了好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哦,原来在望江别苑打伤她的那个人是他!他居然隔了这么久才告诉她! 她一下清醒过来,气恼地推他一把,想要起身,却被他用力抱住。 可恶的坏家伙,他是故意以这样的姿势来同她坦白的吧! “璃儿,原谅我。”他埋首在她肩窝处,语声无奈而歉疚,“我不知道是你,我宁愿伤我自己也不愿伤你。” 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她还是生气,气他在这样的境地下同她说,让她连正正经经气一下都不成。她想起身,他便将她压下,频频在她耳边说着道歉的话,可是……却不干人事呢! 几次下来,她便红着眼眸,抽抽搭搭,不情不愿让他继续。 谢洛珩早已忍得辛苦,见她松口,登时发了狠一般动作,将她欺负得泪水涟涟,浑身虚软。 当季攸攸疲惫地躺下,被他拥着入睡,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哥哥套路太深了,坏蛋! * 八月初七,星象官观测星象,得出预言:帝星将陨,真龙在石。 星象官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谢骛,谢骛震惊,勃然大怒,当场斩杀星象官,斥其妖言惑众。 尽管谢骛让人及时封锁了这个预言,但这句话却像病毒一样在宫中蔓延开,很快又传到民间,众人都道当今无德,行将木就,真龙即位,天下乃安。 凝华宫中,谢骛颓然坐在榻上,撑着头,烦不胜烦。他的气色青白,形容枯槁,和两年前的挺拔英姿相比,如今的他就像个垂垂老矣的半百老人。 衣着鲜艳、妆容精致的柔妃像一只花蝴蝶般飞了进来,活泼靓丽,给沉闷的宫殿添了生气。她的手中拿着红木药盒,嘻嘻笑着靠近谢骛,开口便是娇声笑语:“皇上又在犯愁了,原本是小小的事情,皇上一犯愁呀,就变成了大事!” 谢骛抬头看她,骂了一句:“小小女子,哪里懂得朝廷之事,添乱!” “我是小小女子不错!”柔妃笑着腻进他的怀里,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她,“可我也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理,有人主意都打到皇上的龙座上了,没想到皇上还只顾着犯愁呢!” 谢骛心念一动,双手将她环住,目光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 柔妃一脸惊讶:“皇上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摆明了就是楚王和星象官勾结,想要置皇上于死地,妄图天下易主。这外头都人心惶惶的了,楚王如今在民间的呼声可高呢。” 楚王谢礁,可不就应了“真龙在石”的预言。 谢骛脸色愈加难看,他怎会不知如今的形势,如今朝堂之上都对他有了质疑的声音,若再让流言发酵,他的皇位定会不稳。 “那依你之见,朕当如何做?” “让流言不攻自破,便是最好的法子,呵呵,他们期待真龙,便让那条龙摔个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看他们还敢期待什么,还能期待什么。”柔妃清丽的面庞露出狠意。 听了她的话,谢骛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不错,朕不能坐以待毙,谁敢动摇朕的江山,朕定要灭他九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呵呵,这才是我的皇上,我的英雄!”柔妃打开药盒,取出一颗药丸,一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药丸送到他的唇边,语声软软地诱惑,“那皇上还要不要先征服人家嘛?” 看到粉色的药丸,谢骛迫不及待地吃下,抱着她倒了下去,扯落她的衣裙,猛烈的征伐开始:“你这小妖精,看朕今晚不弄死你!” * 京城,云山雅舍。 楚王为嫡长子一事留在京城,平日便住在云山雅舍。雅舍伺候的人和侍卫都是他从封地带过来的,都是他的亲信。 他此行目的明确,便是要谢洛骥以命偿命,他的儿子不能白死,皇帝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但他已经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谢洛骥一直没找到,谢骛也晾着他,不给他一个交代,令他恼怒至极。 原本他想联合赵王、越王继续给谢骛施压,可就在这时,宫中传出星象官的预言:帝星将陨,真龙在石。 听到这个预言,他大受惊吓,这个预言暗示他是真龙天子,谢骛岂能饶他?! 这几日,他惶惶不可终日,只怕遭了暗算,丢了性命,连进宫都不敢进,暗中联系了赵王和越王,让他们必要时保他一命。 但四下无人时,他也在琢磨那句预示,帝星将陨,真龙在石——难道他真的有当皇帝的命?星象官的预言一向很准,而谢骛也确实失了民心,死气沉沉,眼看着便活不了多久。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有机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说不动心,是假的。 “楚王殿下,刀已架在脖子上,还能如此安然悠哉,在下佩服。” 一个带笑的嗓音响起,谢礁一个激灵,慌忙站起,看向来人。 是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一身青色常服,身材颀长。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本王只消一声令下,定叫你有来无回!”此人避开他的侍卫,悄无声息闯入他的房中,本事不小。他暗自心惊,但还是摆出气势,开口威胁。 谢洛珩低笑出声:“有来无回的,怕是楚王殿下啊,我好心相救,楚王殿下不领情,实在可惜了。” “装神弄鬼,什么意思?” “我赌一刻钟后,此处必将血流成河,无一活口,楚王殿下信么?” 谢礁正要问个清楚明白,却听到远处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他的脸色一下刷白。 谢洛珩没再多说,扣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房间,跃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藏身其中。 云山雅舍,一场屠戮拉开帷幕,无数的黑衣人潜入,见人就杀。他们训练有素,下手狠辣,而且极其熟悉地形,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藏身之处。 谢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被杀,冷汗流下,心惊胆战。 这时,几名黑衣人持剑靠近大树,小声交流: “可有看到楚王?” “找了一圈,没有。” “再找,绝不能让他逃脱,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 何人下手,昭然若揭。 “楚王殿下,好看吗?”待黑衣人离去,谢洛珩语声幽幽。 谢礁抹了一把汗,小声道:“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尊姓大名,为何要救我?” 壮士?谢洛珩“啧”一声,万般嫌弃这个称呼。他懒懒道:“帝星将陨,真龙在石,在下不过是看不惯昏君所为,寄希望于明君罢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有宫宴,楚王殿下,要不要合作一下?” 整座云山雅舍刀光剑影,哀嚎不断,谢礁面白如纸,冷汗淋漓。 如今,他已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说: 谢洛珩:三更半夜的还要出来干活,真累。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妹妹睡觉,多好,唉…… 第249章 ◎帝星将陨,真龙在行。◎ 八月十五, 中秋节。 这天,季攸攸早早醒来,去厨房做月饼。苏姨陪在她的身边, 为她打下手。 “小姐, 我还以为您会亲自去皇宫, 看那狗皇帝的下场。”没想到小姐却像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担心, 倒兴致勃勃地跑到厨房做月饼来了。 季攸攸揉着面团,笑了。哥哥去了就好,她在家等他回来一起吃月饼。 今晚,会是结束, 也会是新的开始。 他们的兵力早就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等的便是今晚一战。 季攸攸从早上忙到下午, 一共做了三十六个月饼,让金芝和雀儿给谢夫人和三房姨娘送了些过去, 她自己则端了两个去了爹的书房。 嗯, 今晚的宴会爹也没参加, 借口是腿伤未愈。他请了叶征大将军到府上,陪他下棋。 她走到书房门口, 敲开了门,端着月饼走进去。 谢康和叶征正在茶榻上下棋,见她进来, 双双转过头。 “璃儿来了?”看到她,谢康露出和蔼的笑容, 招呼她过来。 季攸攸走过去, 把月饼放到了他们身侧的小圆几上, 对着他们行了礼。 叶征看她一眼, 又仔细打量了下,这才转向谢康,问道:“这就是你的女儿?让奔云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谢康:“不错,是我的宝贝女儿。”得意得很,“看看,不比你的那些女儿逊色吧?” 叶征点头:“嗯,是个好孩子,奔云眼光不错。”他又转向季攸攸,道,“丫头,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家奔云?可是我家奔云哪里做得不好?” 嗯?季攸攸看着他,眨了眨眼,摆出一脸无辜的小表情。 谢康看不过眼了,开口帮腔:“你这大老粗,哪有这样逼问一个小姑娘的?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又没问你,你多什么嘴?”叶征瞟他一眼,甚是不满。 “我是她爹,还不能开口了?再说了,我女儿嗓子坏了不好说话,没法回答你的问题。”谢康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将军,你又输了。” 叶征:“……”眯眼盯了会棋局才抬头,“你真的没有偷偷做手脚?我怎么觉得刚刚炮不是在这个位置?” 谢康眼一瞪:“你是老眼昏花么?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他顺手拿过盘子里的月饼咬了一口,挥手让季攸攸退下。 季攸攸眉眼弯弯,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她看到爹偷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呢…… 谢康和叶征这老哥俩吃吃喝喝下下棋,下了一下午。 叶征总觉得哪不对。原本,今日的宫宴他也是要参加的,但谢康非把他喊了过来,让他陪他下棋。 “今日中秋,就你我两个人过?”叶征落下一子,问他。 谢康头都没抬,懒懒道:“有我陪你还不够?” “洛珩呢?中秋团圆佳节,他都不在府中?” “每日都团圆,还在意什么中秋不中秋的,他想去哪、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孩子大了,就不必再栓着链子了。” 叶征又落下一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康没回答他,只抬头看了眼窗外:“你看,天都快黑了,月亮要出来了吧?想必今天宫里会很热闹。” 叶征眉头一皱,逮了点话音:“宫里会有什么事情?”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而有规矩的鸣镝声响起,这是宫中有叛乱,命令众将士护宫救驾的信号。 他神色一变,放下手里的棋子就要下榻,却被谢康拦住。 “去哪呢?团圆饭还没吃,月亮还没看。” “皇上有难!” 谢康嗤之以鼻:“那狗皇帝你也护?”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还挺愚忠啊,我劝你啊省省心吧,就算你现在赶去,也就是给他收个碎尸。” “……”叶征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声音也拔高了几度,“谢康,是你谋朝篡位?!” “啧啧!”谢康挠了挠耳朵,一脸严肃地纠正他,“别说那么难听,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 叶征气结,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棋子乱成一团,纷纷落地:“谢康啊谢康,你怎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是故意拖住我的是不是?” “这么激动干什么?”谢康老神在在,丝毫不被他的情绪影响,“别忘了,你还答应帮我做一件事的,愿赌服输,你不会不认吧?” “不能是违背道义之事!” “我不过就是让你陪我下个棋,过个中秋,怎么就违背道义了?”谢康抬起自己受伤的腿,拍了拍,“伤疤还在呢,要不要再看一眼?” “你!你真是……”叶征指着他,气得直哆嗦。他知道他惯是没个正形,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大胆到这个地步。 “我说我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你不信,那有个人的话你总要听一听吧?” 谢康拍了拍手,门外的守卫领命离开,很快带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叶征一看到那人,愣住:“李大人?” 李昴,前任钦天监正,精通天文历法,德高望重,两年前告老还乡。 李昴拱手行礼:“草民见过侯爷、大将军。” 谢康:“李大人不必客气,大将军脑子古板了些,觉得那狗皇帝气数未尽,还请你敲打他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不敢不敢。”李昴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呈到叶征面前,“这是草民两年前的推演和近日的推演,大将军请过目。” 叶征接过,看了看,眉头拧紧:“李大人,我看不懂这个,你还是言简意赅直说了吧。” 李昴应了声“是”,道:“两年前,草民观星象推演出,紫薇帝星暗淡,在其东南方向有一真龙之气逐渐茁壮,颇有取而代之之势。当年草民恐引火烧身,所以匆忙辞官,只为躲避灾祸。” “前些日子,草民夜观星象,见紫薇帝星星光几无,而那道真龙之气大盛,即将成为新的帝星。没多久,草民便听说了宫中传出的预言,与草民所推演的大体一致,但草民认为,更为准确的批命应是:帝星将陨,真龙在行。” “帝星将陨,真龙在石……帝星将陨,真龙在行……”叶征口中喃喃,若有所思。 谢康微笑:“玉为石,加个行字,正是犬子洛珩。这个预言,大将军是信呢,还是信呢?” 叶征:“……”有被气到,但钦天监正的预言历来准确,由不得他不信, “今日宫中的赏月宴怕是黄了,我呢省得奔云和三皇子他们无聊,就让人啊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看月……” 叶征一下暴躁起来,打断他的话:“谢康,你威胁我?” “我在你心中倒成了那般不堪的人了。”谢康摇头叹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宫里刀啊剑的伤了你的宝贝儿子、宝贝闺女和女婿,你心疼不心疼?要不要把他们保护起来?等你陪我下完棋回去,自然就见到他们了,也不知你跳什么脚。” “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做的好事!”叶征大骂他。 “所以啊,你怎么着也有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轻则锒铛入狱,重则抄家灭族。”谢康悠然地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地喝,“所以你说,你是坐下来好好下个棋,还是好好下个棋?” 呵呵,别指望他给他选择。他,没得选。 叶征:“……”你个奸贼! * 月上柳梢,四下静谧。 季攸攸和苏姨坐在梨香院的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喝美酒。 微风徐来,带来阵阵花香,清雅馥郁。 “小姐你说,咱们编的那个预言说辞,叶将军能信吗?”苏姨问道。 “帝星将陨,真龙在石”和“帝星将陨,真龙在行”的预言,都是季攸攸编的,一句诱谢礁反,一句推谢洛珩上位。 一箭双雕,苏姨也不得不佩服小姐的聪慧。 宫中早就渗透了他们的人,想要将预言发酵,在朝廷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便不是什么难事。 而李昴愿意帮忙,一则是他确实推演出王朝即将覆灭;二则是两年前狗皇帝看中他十一岁的孙女想要强抢入宫,是谢康出手相助,他欠谢康一个人情。 甜甜的果酒好喝,季攸攸有了一丝醉意,摇摇晃晃用手比划着:他不信也得信呢,有谁比哥哥更适合当皇帝呢? 苏姨点头,恍然大悟:“也是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周四大结局。 第250章 ◎妹妹结局。◎ 皇宫, 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楚王、赵王、越王的人马在神秘人的接应下潜入皇宫,与禁军大打出手。 宫廷之中血流成河,双方人马杀红了眼, 死伤不计其数, 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破败的宫殿、骇人的尸体。 后妃和皇子们也未得幸免, 多数死在叛军的乱刀之下。 得知消息的谢骛惊得几乎昏厥过去,大喊着“救驾”, 可宫人们早已四散逃跑,柔妃也早已不知所踪,仅剩的几名侍卫哪里抵得过来势汹汹的叛军。 “皇上气数已尽,就不必再兴师动众让人救驾了吧!”谢礁的声音响起, 数百将士将寝宫围困, 瓮中捉鳖。 看到他, 谢骛脸色大变,怒骂:“你这乱臣贼子,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必遭天谴!” 谢礁冷笑:“皇上怕是忘了星象官的预言吧?帝星将陨, 真龙在石!本王今日所为是顺承天命,本王便是那真龙天子!”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谢骛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也配称为真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你既然杀不了本王, 那就由本王来了结你!” “四哥, 别跟他废话, 杀了他, 省得夜长梦多!”一旁的赵王催到。 越王也附和:“不错,这狗皇帝昏庸无道,早就该死了!杀了他,等我们的援兵一到,四哥你就能顺应天命,登上大位。” “二位兄弟说得在理。”楚王持剑指向谢骛,对着那几个还护在他身前的侍卫说道,“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把他杀了,本王就放你们平安离开。” “谢礁,你这狗贼!”谢骛大惊失色,频频后退,直退到了美人榻边,跌坐下去。 几名侍卫互看一眼,默契地转身向谢骛走去,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谢骛惊恐万分,瑟瑟发抖:“不,不不不,不要杀朕,朕给你们加官进爵,朕给你们荣华富贵,你们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们什么,不要杀朕,不要杀朕!” 然而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几名侍卫没有丝毫犹豫,刀剑砍下,毫不留情。 谢骛哀嚎着,哭叫着,痛骂着谢礁不得好死,很快就被砍得不成人样,鲜血淋漓,一头栽倒,没了气息。 眼看谢骛断气,谢礁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对一名士兵说道:“去,把星象官全部给本王喊过来,让他们把那个预言公之于众,以助本王顺利登基。” “楚王殿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已经把人都带来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一身银色铠甲的谢洛珩大步走进殿内,扫了眼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谢骛尸身,嫌恶地哼了一声,把目光放到了谢礁身上。 他的身后跟着奚成和乌秋,还有一众文官武将。 看到他,谢礁等人大惊:“谢洛珩,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他知道这个侄儿厉害,他若阻他,定又是一场恶战。 “自然是护驾勤王,诛杀叛党,难不成还是来恭喜你登基的吗?”乌秋鄙夷地说了一句。 “不,本王是顺应天命的真龙天子,这天下本就是属于本王的!”谢礁长剑指天,语声高亢激动,“谢洛珩,本王劝你还是乖乖俯首称臣,本王一高兴或许还能赏你个一官半职。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把整个皇城包围,你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们的大军是来不了了。”奚成目光灼灼,摩拳擦掌,“京郊三里外,那仗打得可热闹了,你们的大军怕是得全军覆没。” 赵王哈哈一笑,全然不信,只当他们故弄玄虚、胡言乱语:“我们三支大军数万人,你哪来的兵跟我们打,简直是异想天开,撒谎也不动动脑子!” “哈哈哈!”奚成笑得比他更大声,“就知道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带上来!” 他拍了拍手,一名士兵押着一人进来,用力一推,那人便跪倒在了谢礁他们面前。 谢礁定睛一看,此人是他的兵,原本应该是在进京的路上,怎么一身是伤,狼狈不堪? “你怎么在这?”他急急问道。 那人抬头看清他,嚎哭道:“楚王,我们在京郊遇到埋伏,将士们奋力血战,可对方实在太强了,我方死伤无数,溃不成军,末将拼死杀出血路,前来报信……” 什么!谢礁闻言,大受打击,踉跄退后一步,不敢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本王是真龙天子,皇位是本王的,本王怎么可能会输!” “四哥,杀了他们,皇位依然是你的!”越王拔剑呼吁,“杀!” 他一剑刺向谢洛珩,谢洛珩唇角一勾,在他的剑即将碰到他之时,他右手一抬,两指捏住了剑尖,阻止了他的攻势,指力凝聚,长剑应声而断,断裂的剑尖反向刺向他的心口。 强悍霸道的力量穿透他的铠甲,没入他的心脏,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楚王和赵王愀然变色,止不住颤抖,他们的手下也惊惧万分,频频退后。 越王武功高强,少有敌手,没想到却被一招取了性命。 谢洛珩此人当真是可怕至极! 奚成双手环抱,哼笑:“你们在宫中的人马悉数死绝,如今只剩下这殿中数十人,也配跟我们动手!” 楚王和赵王如斗败公鸡,心知大势已去。 谢洛珩微微一笑,眸光稍向后看了看,道:“上官大人,你来跟楚王他们说一说吧。” “是。”钦天监正上官崂走向前,向谢洛珩拱手行了礼,转向楚王和赵王,“天道有常,帝王无德,故降天命于星象宫天机石。天命共有四句:帝星将陨,真龙在石,行而有道,天下太平。真龙之气在东南,武安侯府在京都东南方位,所以,天命所指并非楚王,而是武安侯世子。” 楚王面色惨白如纸,没想到他拼死反叛,竟是为人作嫁。 “武安侯世子文韬武略,德才兼备,心怀天下,民心所向,又是皇室血脉,颇有金.太.祖之气度风范。武安侯世子顺应天命登基称帝,我朝定能繁荣永兴,国泰民安。”上官大人说罢,便率先跪下,朗声道,“臣恳请武安侯世子顺天承命,继承大统,以安万民之心!” 在场众人纷纷下跪:“臣等恳请武安侯世子顺天承命,继承大统,以安万民之心!” 谢洛珩饶有兴致地看着楚王和赵王失魂落魄地颓然跪地,眼眸一眯,薄唇轻启:“天命所示,诚惶诚恐,吾自当尽力。” 众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圆月照空,梨香院中一片静寂。 季攸攸喝了不少果酒,晕晕乎乎,早早梳洗完毕上了床,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香。 直到身侧突然开始热起来,她小脸一皱,一点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身侧躺着的那个撑着头看她、眼角含笑的男人。 啊,什么时辰啦?他怎么回来啦? 她左右看了看,黑乎乎的,只有一盏长明灯亮着,看起来天还没亮呢。 “快到子时了,事情结束,我便回来了,回来陪你。”谢洛珩看出她的疑惑,好心地为她解疑。他回来后便洗去一身的暴戾和血味,只让她看到简单干净的他。 哦。季攸攸安静下来,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他的俊颜,懒懒一笑,右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摩挲。 “喝酒了?”他闻到了她身上香甜的果酒气息,看到了她醉酒娇憨迷人的模样,心中意动,左手环住她的腰,让她更靠近他。 季攸攸点了点头,她和苏姨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睡了一觉醒来,她觉得自己清醒些了。 她看着他,觉得他今晚格外好看,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小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再退开些,看他。 都顺利吗?她问他。 “嗯。”她迷人的模样诱着他,像一只只小蚂蚁钻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痒痒的,“剩下的事情就由奚成他们善后,不用担心。”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左手力道加重,让她紧贴着他,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渴求。 酒精的作用让季攸攸大胆了些,也让她对他的碰触有了回应,她翻身在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初时是轻轻点触,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这份平淡,头脑晕晕乎乎,一心只想着把他吃了。 她热情得叫他欣喜,躺着不动,便能享受她给他带来的愉悦。他的双手扶着她纤细的腰,看着她的脸颊添了绯红,娇艳动人。 可没多久,她便停下不动,直起身子看他,双眸微红,看着好生委屈。 “璃儿,怎么了?”谢洛珩纵是此刻兴致高昂,见了她的眼神,也觉不对,怕是自己哪里惹得她不高兴,或是叫她不舒服了。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凝视那双含着委屈的美目,柔声问她。 季攸攸看他许久,虽然恍惚昏沉,却知道眼前这个是爱她宠她的哥哥。 可是—— 她从他的掌心挣开手,握起拳头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两下,发泄内心的负面情绪。 与他做着这般亲密的事情,她却无时无刻不觉得难过与害怕,怕自己又怀上孩子,怕自己又难产而死,可她最怕的莫过于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放弃她。 那是彻彻底底要了她的命。 “璃儿……”谢洛珩看得揪心不已,想坐起身将她拥到怀中好好安抚,却被她推了回去。 季攸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用手语问他:以后,我若有了孩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你是保孩子,还是保我? 谢洛珩一下呆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闹半天她是纠结这个事情?! “你这小脑瓜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实在气不过,一个翻身将她制于身下,戳了戳她的脑门,“没有你,我要孩子干什么?你这傻丫头听好了,我要的是你,只有你,我要你好好的,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真的是,能把他吓死! 想了想,他又一脸认真地同她说:“你若不喜欢孩子,我们便不生;你若想要孩子,以后我们就在大哥二哥的孩子中选一个聪明懂事的养在身边,权当我们的孩子。” 老四那废物点心的种就算了,他瞧不上。 季攸攸哽咽一声,双臂紧紧将他拥住,吻住了他的唇。娇柔的声音在床幔间蔓延开来,她纵着他掠夺,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 她知道,他说了,便会做到。有他的承诺,她便再没有什么心结,一心爱他,便好。 * 几日后,京郊的官道上,两匹骏马并排前行,马上的人是谢洛珩和谢洛骥。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和四名随行的护卫。 一路无言。 那日宫变,谢洛珩救下了太后、皇后还有太子,将他们送到他安置谢洛骥的寒屿山庄,让他们团聚。 这是他给他们兄弟情分的一个交代。 宫中之事尘埃落定后,他送他们离开京城,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 “珩弟,谢谢你。”这是谢洛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该谢他,因为他,他才能好好活着,太后、母后、兄长才能好好活着。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其他的,他没有问,没有问为何最终是他成了皇帝。这样的话,如今再提,没有任何意义。 他当皇帝,也是挺好的,他会是个好皇帝。 谢洛珩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重新开始吧,对你而言,不是坏事。” “嗯,只是以后……不能在一起喝酒了。”年少无知的岁月,最教人难以忘怀。 谢洛珩没有应话,却能看出他的神色又清冷许多,眉眼间增了几分不舍。 须臾,谢洛骥勒马停下,垂眸轻声说了一句:“就到这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已送出很远,他们终究是要分别。 谢洛珩沉默了会,点了点头:“好。”他调转马头,往前走出几步,又说了句,“珍重。”说罢,他狠狠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夕阳西下,林木苍翠,在那片绚烂的光影中,谢洛骥没有再回头。 * 两个月后,谢洛珩登基为帝,改年号为瑨元。 他登基后,大赦天下,勤政爱民,深得百姓爱戴。 瑨元二年,帝王万般宠爱的清欢长公主谢洛璃因病去世,帝王大恸,举国同哀。 同年,玉国昔日旧臣老将求见帝王,望帝王出兵拯救支离破碎、战祸四起的无主玉国,并承诺玉国复国后将送上尊贵的玉国公主联姻,但求两国结永世之好。 帝王准,派遣大军前往玉国助力平乱,短短半年时间,玉国重建,并迎回皇室最后的血脉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举荐劳苦功高、德高望重的郡王夏洺为玉国皇帝,自己则按照两国约定前往金羽王朝联姻。 宁安公主到达金羽王朝后,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帝王对这位美丽聪慧的宁安公主格外喜爱,以稀世紫玉为聘,迎娶其为皇后。 见过宁安公主的宫人们私底下偷偷说:宁安公主和曾经的清欢长公主容貌有九成相像…… * 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呼! 看着时空黑洞中的完美结局,子系统发财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黑洞任务顺利完成,锁住老大记忆与力量的五彩宝盒被打开,老大终于可以彻底醒过来了。 “哦,结束啦。”Q的声音响起,纤细的女子身影出现在发财的虚幻影像身后。 发财转身微笑:“结束了,可喜可贺,是不是?” “恭喜恭喜。”Q笑得慵懒妩媚,双手环抱面对发财,旋即一脸遗憾,“可是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宣告呢,恪说啦,回到现实世界,我们双方的战斗将正式拉开帷幕。” “唉……”发财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架斗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谁说不是呢?可身为子系统,只能服从主人的命令哦。” 发财友好请教:“那我可以代表我家老大拒绝接受战书吗?” Q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还有一个更坏的坏消息忘了说,方才,我在季攸攸身上拿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如果蔺修游想要拿回那些东西,就乖乖应战吧。” 发财一个激灵:“拿走了什么?” “暂时保密。”Q伸了个懒腰,笑得又美又坏,“放心吧,蔺修游很快就会发现的,到时候他一定会觉得非常惊喜。” 发财:“……” 作者有话说: 现代篇是最后一个世界。 推荐预收《虐恋后小凤凰称帝了》,求收藏! 三界皆知,凤族长温霆月容颜倾世,修为强大,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吗?容熹欢放下手中的折子,迷人的媚眼看向了躺在她身侧扯落她外衫的男人,看到他眼中的意乱情迷。 “你看,这么多年,你把我养得多好,现在,你想不想品尝自己一手养成的果实呀?” 被她下药的温霆月对她却连一丝恨意都不敢有,他求着她,想要她,可她却将他玩弄股掌,夺他的权,占他的位,撕毁他高冷的面具。 直到有一天,她腻了,似笑非笑地看他:“药效,可是早就解了的呢。” 他慌乱地将她抱在怀中,深怕她离开。他知道,折磨他的从来都不是药,而是他从不敢承认的、内心深处对她强烈的执念和占有欲。 * 容熹欢从小就清楚温霆月身上毛病不少,性子高冷,固执古板,不通世事,却又偏偏以长辈自居,时时对她说教,事事与她相左。 她认为,他这是养尊处优惯了,缺少生活的毒打。长此以往,凤族危矣。 所以,族长这个位子,换她来坐,会比较好。 【阅读指南】 1.女主不止一段感情,文案有局限,详情看正文,请勿要求女主守身如玉; 2.男主前期高岭之花,后期卑微舔狗,爱女主胜过一切;女主爱上男主比较晚,一开始亲情居多; 3.本文从女主幼年开始写起,凤族之人百岁成年,女主成年前没有感情线。 现代篇·1个BT死对头+3个难搞大舅子 null 第251章 ◎回归现实世界。◎ 德粼文墅27栋, 蔺修游家。 夜晚,蔺滔开车到大门口,下车, 步行到门口, 按响门铃。 大门上方一双机器眼被唤醒, 扫描了下人像,通过, 开门放行。 进了大门,一个圆头圆脑圆眼睛的机器人出现在蔺滔面前,它是智能机器人管家小呆,半人高。 “叔叔好, 老大四个小时前刚醒来, 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可爱的机械音, 说话相当流利,“小呆让萌大厨做了几个炒菜, 马上就能开饭。”萌大厨是煮饭机器人。 一身白色西装的蔺滔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但还是温和地说道:“小呆, 我记得我说过,我想吃西餐。” 小呆“啊哈哈”干笑一声:“老大说, 他想和你一起吃炒菜的啦,萌大厨做的炒菜味道不比西餐差哦。” 蔺滔轻叹一口气,嘀咕:“早知道就吃了来了。” 走进大厅, 灯火通明,中式装修风格简单大气, 白色基调, 原木家具, 搭配恰到好处。 蔺滔进门时, 蔺修游刚好从楼梯上下来,他穿着咖色长款家居服,目不斜视地下了楼,兀自走到餐厅坐下,闭目养神,看上去精气不足的模样。 “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蔺滔走过去,脱下外套交给小呆,在他对面坐下,问他。 叔侄两人相貌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和唇形,一看便是一家人。 “被暗算失去了意识,去黑洞转了一圈。”蔺修游语声平平地说着,面无表情。 蔺滔有些意外:“是时空局的人?”居然有人能暗算到他?稀奇。 “韩恪。” “哦,是他啊,和你齐名的那个天才少年,最年轻的时空建造师。”蔺滔不意外了,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盛了一碗饭,“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们有仇?” 蔺修游冷哼一声,睁开眼睛:“他要跟我比试,看看谁才是时空局能力最强的。” “年轻人有好胜心很正常。” “呵,他追到我所在的那个时空,使用时空雷.爆摧毁了那个时空的格局,搅乱了一切运数,我们两个都被困在了那里,好不容易才回来。” “使用时空雷.爆违反了主系统的规则,他没有受到惩罚?” “他研发的最新子系统Q拥有顶级数据处理能力,完美抹去了那段数据,主系统没有接收到他的违规投诉。” 蔺滔十指交叉,看着他,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比你要厉害那么一点?” 蔺修游咳了一声,拿过碗筷,埋头吃饭。 蔺滔笑了笑:“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阵吧,有空去公司转转,公司出了几款新品钻戒,你那些时空局的同事如果正好要结婚,可以帮着推荐下。” 蔺家做珠宝生意,旗下有5个全球闻名的顶级尊奢珠宝品牌,专供皇室贵族、富豪之家。 “给我留一对最好最贵独一无二的。” “你?”蔺滔失笑,“你要钻戒干什么?”他长这么大恋爱都没谈过,一天到晚在各个世界穿来穿去做任务,钻戒给他简直浪费。 蔺修游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他一眼:“我要结婚了。” “倒也不必为了两枚戒指撒这么个大谎,你要说拿来没事丢着玩,还更可信些。”结婚?他?笑死,跟谁结? “季棠川的妹妹季攸攸,她是时空局第105分站的时空穿越师,我要娶她。” 蔺滔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哑然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认真的?” 蔺修游点头:“认真的。请你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发财早就调取了攸攸的身份信息,所以他知道了她的大哥和他的叔叔曾经是情敌,提前跟叔叔打声招呼,以免到时候双方见了面毫无准备。 半晌,蔺滔幽幽一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 吃过晚饭,送走蔺滔,蔺修游回了自己房间,仰面躺到床上。 重回现实世界,之前种种,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修真界的大师兄,黑洞的秦霆泽、秦煜灼、谢洛珩——所有的记忆融合,成为了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可是,他忍不住自我厌弃地皱了下眉,在所有的角色中,他最为痛恨的便是那个害死攸攸的冷酷君王。 他绝不承认那也是他。 尽管他知道了秦霆泽最终的痛苦与懊悔,但那并不足以抵消他所做出的残忍选择。 因为他知道那一直是攸攸心中的一根刺。 也正是源于骨子里的愧疚,所以,当他是谢洛珩时,他一心一意只想爱她、宠她,将她视为他的全部,纵她一生一世。 他,是在弥补。 所幸,在谢洛珩那一世,玉宁安在他的宠爱与呵护下,最终解开了心结,他们共同生育了一儿一女,相爱一生。 但他不确定,季攸攸是不是真正的原谅了蔺修游。 无论如何,他会找到她。他们,再不会分开。 * 季攸攸家住的大宅子名为锦园,200年前是皇家园林,后来季攸攸的曾祖父将园林买下,经过改造,成为了现在的居所。 季攸攸从小在这里长大,她有三个哥哥:季棠川,季云舫,季淮凌。 身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季攸攸备受宠爱,但她却没有养成娇纵的大小姐脾气,相反,她乖巧懂事,温柔明理,更是让家里人疼进心坎。 可是,这次她从时空局做完任务回家,却显然有了心事,每天都闷闷不乐,话也很少,时常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让三个哥哥担心坏了。 这天一大早,三个哥哥都没出门,聚在一起讨论宝贝妹妹的事情。 老二季云舫:“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她喊下来,好好地跟她沟通一下,她再这么憋闷下去,会憋坏的。” 老三季淮凌性子急躁:“我们没问过吗?每次我们一问,她就红着眼睛转身回自己房间了,谁还敢问什么?那该死的时空局也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难过,要不是找不到他们的据点,我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行了,这种废话用不着说,说出来只会更显得自己废物。”季云舫怼他一句,转向季棠川,提议,“大哥,要不让大嫂去跟攸攸聊聊?她们都是女生,应该会好沟通一点。”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棠川眉心一跳,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季淮凌直接哈哈两声:“你指望大嫂那个小哭包?你信不信她看到攸攸,一言不合就能抱着她哭个一天一夜?真是笑死人!” “别夸张。”季棠川冷冷瞪他一眼,又往楼上看了看,说,“今晚他们学校有篝火晚会,你联系下和攸攸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让她们喊她出去散散心吧。” 第252章 ◎她的心里只有对秦霆泽的恨。◎ 韩家, 地下实验室。 超大的高清投屏上,是一个年轻的长发男人的身影,J。 屏幕正对的沙发上, 躺着容貌昳丽的慵懒少年, 他的手中拿着一杯红酒, 轻轻晃荡,他的唇色亦如红酒般鲜艳。 “季攸攸在任务世界和蔺修游有关的记忆都被抹去, 只留下她和秦霆泽的那一世,且经过处理,那一世里没有秦煜灼的存在,只有秦霆泽对她的羞辱和绝情。所以, 她现在心里只有对秦霆泽的怨恨。”J汇报。 韩恪嘿嘿一笑:“嗯, 很好, 我非常期待他大受打击的样子。他一定会亲自找上我,对不对?” J认真计算一番, 抬头:“理论上有99%的可能。” “哈哈哈, 好, 那老子就耐心等他几天!” * T大校园,夜晚, 操场。 微风轻拂,一簇簇的篝火燃烧,年轻的学子们围绕篝火载歌载舞, 吃吃喝喝,交流友谊。 季攸攸坐在人群中, 双臂环住自己, 盯着跃动的火焰, 发呆。 “攸攸, 吃烤串。”一个短发的女生拿着几串烤串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给了她两串。 她是季攸攸的同学兼好友,梁若冰。 季攸攸接过,说了声“谢谢”,吃了起来。 “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梁若冰看她一脸不开心,关心地问。 “没什么。”季攸攸并没有倾诉的欲望,只想缩在自己的龟壳里,默默咀嚼伤痛。 这一次的任务,是她所有任务中让她最痛苦的一次,不,是她有生以来经历的最痛苦的事情。她爱上了任务世界里的那个男人,可他却为了得到皇嗣而让她丢了性命。 原来,不是所有的爱和付出都能得到回报。有些人,不值得。 可是,那是她的初恋…… “不会是失恋了吧?”她不回答,梁若冰就只能瞎猜,这一猜就猜准了。 季攸攸咬了口牛肉串,味同嚼蜡。 “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别胡说了。”她任职时空局的事情签署了保密协议,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平常都是利用节假日的时间做任务。 有的时候任务时间长了,时空局会通过自己的脉络渠道为她请各种各样的假,比如:去国外进修深造,参加A国的全球精英画展,考各种资格证书,和S国公主殿下友好交流,病了。 她在同学们的眼中就是个交际广泛、事务繁忙的富家小姐,有的时候连着一个月看不到她也正常。 至于谈恋爱,那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就是啊,攸攸是大忙人,哪有空谈男朋友啊。”一个打扮洋气的漂亮女生拿着两瓶酒坐了过来,给了季攸攸一瓶,眉眼一弯,笑了,“攸攸,好久不见,我们干一瓶?” 季攸攸接过。 “赵樱,你知道攸攸不会喝酒,干什么干!”梁若冰伸手就去拿季攸攸手里的酒瓶,却被她拒绝了。 “我想喝。”一醉解千愁。 “放心吧,鸡尾酒罢了,醉不了人。”赵樱妩媚一笑,主动和季攸攸碰了碰酒瓶,仰头就喝。 季攸攸也对着酒瓶喝起来。 梁若冰有点生气,骂了句:“你对你那点酒量没数是吧?你喝醉了别指望我管你!”可看她痛苦哀愁、眼圈泛红的可怜模样,又忍不住心疼,推了推她,劝,“好啦好啦,少喝点,醉了会不舒服的。” 赵樱很快喝完一瓶酒,看了眼还在喝的季攸攸,好心说了句:“喝慢点。”又悄悄对梁若冰说,“让她喝吧,这家伙看起来憋闷坏了,喝醉了,好好睡一觉,会好些。” 梁若冰很担心:“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她家里也没出什么事啊。” “还用问,肯定是受了情伤呗,百分百的。”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嘀嘀咕咕,说我坏话?”季攸攸喝完一瓶酒,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被篝火熏的。 听到她们旁若无人地说她,她不满地抗议了一句。谁说她受了情伤?她才没有!那个男人不值得! “谁说你坏话啦?”赵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么温柔可爱,谁舍得说你坏话?还要喝酒吗?我再给你拿呀。” “嗯,要!” 梁若冰:“……” 初夏微风暖暖,校园里的篝火晚会持续到了深夜。 季攸攸喝了三瓶鸡尾酒,虽然瓶子不大,酒精度数不高,可酒量奇差的她已经醉得东倒西歪。 梁若冰打了个电话给季淮凌,让他过来接人。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送过去啊?”赵樱问。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你继续玩吧。”看了眼倒在她身上哼哼唧唧的醉鬼,梁若冰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朋友,只能宠着了。 她扶着她去和季淮凌约好的地方,一路上,对着她念叨:“你呀你,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这么难过吗?凭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我没有……”季攸攸不承认。 “还瞒着我!不把我当朋友了是吧?”梁若冰语气重了一些,虽然她并没有透露什么,但通过赵樱的猜测和她的反应,她可以确定,这个傻丫头确实是被某个男人伤害了。 其实,她有点想不通,什么样的男人才舍得伤害攸攸这样美好的女孩子?眼瞎吗? 她忍不住看了看她饱满的胸脯,纤细不及盈握的腰肢,还有那一眼就让人难忘的精致小脸——嗐,连她是个女的都动心。 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软乎乎的胸脯上戳了戳。 呼,触感真好! 一抬头,对上季攸攸茫然惊诧的眼神,她尴尬一笑,缩回手,假装无事地双手扶住她:“走走走,你三哥马上就到啦,别让他久等。” “若冰,我意识还是清醒的哦。” “好啦好啦,知道了,大不了给你戳回去嘛。” “才不要!” 两个女生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一段路,昏暗的路灯把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校园里通往停车场的路,只有寥寥几个人,梁若冰看到前面有三个男生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扶着季攸攸避开些,省得撞到人。 可那三个男生却故意撞了上来,语气极其轻佻无礼。 “哟,这不是季家的千金小姐吗?真是有缘啊,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为首的男生穿着无袖花背心,手臂上纹着黑龙纹身,长相痞气,身材壮硕,一身的腱子肉,身高有188。 看到他,梁若冰脸色变了,她知道他,他叫成鸣昊,是T大混混们的老大,家族是混黑.道的,势力庞大,没有人得罪得起。 “就是,看到我们老大也不打声招呼?是不把我们老大放在眼里吗?”成鸣昊身后的两个男生帮腔。 “你们别胡来,攸攸的哥哥马上就到了!”梁若冰心里发怵,声音都有些发抖,扶着季攸攸一个劲往后退。 “哥哥来怕什么?正好让我见一见,以后怕是会常来常往不是?”成鸣昊色眯眯笑着,步步紧逼,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季攸攸的下巴,“真漂亮,当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你别碰她!”梁若冰叫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推他,可有人比她更快。 季攸攸一把抓住了他不规矩的手指,用力一掰,只听“咔”一声,他的手指——断了! 臭流氓,脏死了,敢碰她,找死! “啊!啊啊啊!”成鸣昊惨叫声不断,痛得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嘴里怒骂,“你个臭.婊.子,我艹死你!” “臭流氓!”被这么辱骂,季攸攸更加生气,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退三五步,被那两个男生扶住。 “还发什么愣!”成鸣昊气到发疯,给了两个跟班一人一巴掌,“给我打!打得她跪在我面前求饶!” “是,是是!” 两人向着季攸攸扑去,季攸攸也不客气,跟他们打了起来,看呆了梁若冰。 不、不是吧,攸攸看着柔柔弱弱,居然这么能打的? 可季攸攸终究是醉了,动作迟钝许多,眼看她就要落入下风,一旁心急如焚的梁若冰眼尖地看到季淮凌的汽车开了过来。 “攸攸,你哥来了,你再顶一会,我喊他过来!”她说完,快步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声喊,“季三哥,快过来,有人欺负攸攸……” 蓝色的迈巴赫在停车场停下,刚下车的季淮凌听到梁若冰的呼唤,神色一变,赶紧飞奔过来帮忙。 梁若冰见他听到了,忙又气喘吁吁地往回跑。可是,当她跑到他们打斗的地方时,一下就懵了。 攸攸呢?攸攸怎么不见了? 现场除了那三个被打昏的混混,没有季攸攸的踪影。 她慌忙四下寻找,只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启动,前车灯一闪,绝尘而去。 “攸攸?攸攸呢?”慢一步跑来的季淮凌没看到妹妹,急切地问道。 “那辆车!那辆车!”梁若冰指着那辆黑车,狂奔过去。 季淮凌也疯了似的追过去,可他们哪里跑得过吃汽油的大家伙,很快黑车一个拐弯,消失不见了。 * 季攸攸被束缚在副驾驶上,晕晕乎乎的,努力睁大眼睛去看驾驶位的人。 她方才看到了他的脸,好像……有点熟悉? 现在看到他的侧脸,似乎……也很熟悉。 “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看到那张脸,她莫名的生气,又莫名的期待,发着脾气娇气地嚷嚷着,想要转过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可是,她被安全带绑着。 蔺修游转过头看她,眼中是温柔的爱意:“攸攸,是我。”他的语声低沉好听。 然而,看清楚他的脸,季攸攸却倒吸一口冷气,一下瘫倒在座位里:是他,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第253章 ◎三个哥哥找上门。◎ 季攸攸喝醉了酒, 困得不行,在车上睡了一觉,直到有人把她抱起, 她睁了睁眼,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再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他。 “攸攸, 到家了。”蔺修游柔声在她耳边说着,抱着她进了屋子,把她放到沙发上。 贴心的小呆端来一杯温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 问:“老大, 是小女朋友吗?” 蔺修游“嗯”了声, 接过水杯,喂季攸攸喝。 季攸攸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喝下他喂的水。脑子里是混沌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任务世界的人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难道她是在做梦? 可她为什么要梦到他?她生气了!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手里的杯子一个晃荡,剩下的水全部洒在了她的身上。 季攸攸:“……” 蔺修游:“……” “小呆去拿干毛巾!”非常有眼色的小呆转身离开,再也没出现。 季攸攸气坏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恶人先告状。 “抱歉。”看着她气呼呼的可爱模样, 蔺修游忍不住勾唇,眸光中浮现宠溺的笑。 脏死了!又湿又黏糊, 头发上还有烧烤的味儿, 季攸攸快嫌弃死自己了。她踹了他一脚, 凶巴巴地对他说:“我要洗澡!” “好, 带你洗澡。”蔺修游抱起她,抱着她进了浴室。 浴室超级大,有一个圆形的大浴池,还有淋浴房,全部由智能控制。 “雀神,A2模式。”蔺修游唤了一声,大浴池上的八个龙头一起开始放水,浴池上方的暗格打开,无数的玫瑰花瓣落下,落到水中,像下了一场玫瑰花雨,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花香。 他放下她,让她站稳,可醉酒的她双脚一沾地就往下滑,根本就站不住,慌得她拼命抱住他。 蔺修游一手将她环住,忍不住取笑她:“怎么喝这么多酒?现在看着倒像只小树懒了。” “都是你的错!”季攸攸瞪着他,眼圈说红就红。怎么不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这么难过,怎么会借酒浇愁?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就算他出现在她的梦中也不行! 可是,为什么她又这么想他…… 蔺修游心疼不已:“好,都是我的错。”他低头,微凉的唇在她的额头轻轻碰了碰。 “不许碰我!”季攸攸浑身一颤,像只小狮子一样炸了毛。 “嗯,不碰。”他对她百依百顺,安抚着她,拉开了她裙子的拉链。 拉链拉开后,藕色的连衣裙滑落地面,娇美的身躯尽收眼底。他刻意忽略那极致的美景,敛眸,为她解开内衣扣子,脱下她的小裤,还有一双小巧的足上穿着的粉色小牛皮皮鞋,抱起她,往前走了两步,把她放进浴池中。 浴池很大,她一坐进去,身子一歪便往水里栽,幸亏蔺修游及时拉住她,但她还是呛了一口水,难受得直哭。 一边哭一边揉着眼睛,抽抽搭搭。小孩子似的。 蔺修游无奈,只好脱了衣服进去陪她,关起内心蠢蠢欲动的小兽,用毛巾一点一点为她擦洗身子。 虽然他们早就有过亲密的行为,但那都是在任务世界中。现实世界的亲密接触,是头一回。 说不紧张,是假的;说脑子里没有任何遐想——除非他不是男人。他知道她有多美,知道那销魂入骨的感觉有多么让人食髓知味。 季攸攸双眼迷蒙地看他,脑子里盘旋着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有过快乐,有过彷徨,有过痛苦……她爱他,也恨他,她说过,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但她知道他再也伤不了她,他倚仗着她对他的爱才能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她,如今她不爱他了,他在她眼里就一文不值。 走心干什么?走肾就够了。他既然出现在她的梦里,那她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世界是她的世界,她有三个宠她的哥哥,还有家族作为强大后盾,而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可以肆意地、狠狠地碾压他! “在想什么?”他看到她脸上表情丰富多彩,夹带算计,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喝醉的小丫头心思全摆在脸上,他不动声色,语声平淡地问她。 她微微歪了头,抬高下巴,伸手指了指,委屈极了:“那个坏蛋碰了我这,脏。” 蔺修游心头揪紧,眉头皱起,用毛巾在她圆润的下巴擦了擦,又低头,亲了亲:“擦干净了,一点都不脏。”哄孩子似的哄她。 那几个人,他不会放过。 “还有这。”季攸攸哼哼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脖子没有丁点儿瑕疵,好看得亮眼。 蔺修游又亲了亲她的脖颈。 她又坐直身子,指了指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饱满胸脯,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还有这,这也脏。” “……”蔺修游盯着她看了半晌,将她抱起,让她坐到了他的身上,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气息带着隐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攸攸,我不是圣人。” “我知道你不是啊。”季攸攸轻哼一声,几分不屑,“你不但不是圣人,你还不是好人,你不是最喜欢关着我、折磨我吗?怎么现在不行啦?你要是不行,我去找别人好了。” 她作势要起身,却被他狠狠按下。 “你真是……”真是拿你没办法!蔺修游一声叹息,吻住了她香甜诱人的唇。 从浴室到卧室,从书桌到窗台……当他拥着她倒进洁白柔软的床铺,她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声音,紧紧搂着他:“为什么你要那样伤害我?为什么你要再次出现在我生命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 “攸攸,你在说什么?”蔺修游察觉到不对,撑起身子问她。她怎么会恨他?她把他……当谁了?他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可季攸攸没有回答他,她累极了,困极了,双臂一松,睡了过去。 蔺修游眉头拧紧,看了她许久,才好好地将她圈进怀里,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睡觉。 明天再问你吧。他在心里说到。 总得弄清楚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 第二天天刚亮,蔺修游被一个细微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人,小心起身,按了下床头的按钮,正对面的屏幕亮起,显示门口的影像。 看清楚门口的人,蔺修游眉一挑,季家三兄弟,还有……三名警察。 他又按了下按钮,开了门,安排小呆先去招待了。 来者不善啊。 他下了床,为季攸攸掖好被子,换好衣服,简单梳洗了下,下楼了。 楼下,季淮凌已经暴躁得想要冲上楼,两名男警和小呆在劝他,季棠川和季云舫还算平静,在沙发上安静坐着。 警察A:“季先生,等一会吧,他既然开了门,很快就会下来的。” 小呆:“是啊是啊,老大很快就会下来的,预测不超过三分钟哦。” “你算个什么玩意?滚一边去!”季淮凌看到它就来气,恨不得先拿这蠢蛋机器人先开刀。 昨晚上攸攸被绑架,他们查监控,查车主信息,查到早上五点才查到这。 这绑架攸攸的狗东西名下房产一堆,他们排除了很久,又通过沿路的监控查找汽车的行经路线,才最终定位到这里。 天都亮了!不知道他把攸攸怎么样了,他怎么放得下心! 面对凶神恶煞的季淮凌,小呆语重心长:“这位季先生,道德法制社会,要注意个人的形象和素质哦,骂一个无辜的小可怜机器人是不合适哒。” 季淮凌眼一瞪:“你还敢跟我顶嘴?信不信我一锤子把你捶扁了!” 小呆:“虽然说普通的一锤子并不能捶扁小呆,但小呆还是友情提醒:损坏昂贵的私人财产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哦!小呆是顶配版人工智能机器人管家,造价逾3000万,季先生三思而后行哟。”圆脑袋转向警察A,乖巧问,“警察叔叔,小呆说得对不对?” 警察A忍俊不禁:“对……”说完又感觉好像不太合适,干咳一声正了正神色,悄悄看了眼近乎气疯的季淮凌。 “你是觉得我赔不起?!” “季先生有那笔钱为什么不用于公益事业呢?”小呆义正言辞,“那样的花销才更有意义呀。” “我靠!”季淮凌一时语塞,骂了句脏话。 “跟一个机器人吵架,季淮凌,你是不是有病?”季云舫实在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跟机器人吵架,白痴一样! 季淮凌正要骂回去,看见大哥的眼神瞟向了楼梯口,他也赶忙扭过头,看到一个男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一下冲过去,恶狠狠地揪住了他的领子,愤怒地问:“你这垃圾,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蔺修游任由他抓着,没有还手,攸攸的哥哥,他总是要给点面子。 之前他了解过季家全部的信息,知道攸攸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他想要娶攸攸,绕不开,必须面对。 “季先生,你先放手,别冲动,我们先问下季小姐在哪。”警察A上前劝说。 “她没事。”蔺修游尽量语气友善。 “她没事?你他妈三更半夜把她绑架到这里,你有脸说她没事!”季淮凌怒不可遏,“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你这种垃圾送进监狱!” “季淮凌,让开。”季棠川走了过来,淡淡一句,季淮凌一下松了手,退开。 蔺修游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自己的白衬衫,走下最后一层楼梯,站到了季棠川的面前。 季棠川,驳天集团总裁,季家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我的妹妹在哪?”季棠川面对蔺修游,问他。 蔺修游:“在楼上睡觉。” “为什么把她带到这?” “她遇到麻烦,又喝醉了酒,我把她带回家好好照顾,应该没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跟在季棠川身后的季云舫双手环抱,冷冷一笑,“你是我妹妹什么人?用得着你来照顾?” “方警官,麻烦你上楼看下我妹妹。”季棠川转向一旁的女警,拜托她。 “好。”女警上楼时,季淮凌也想上去,被蔺修游拦住了。 “你不能上去。” “滚开!我看我妹妹关你什么事?难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心虚了?”他越拦他,季淮凌越觉得他心里有鬼,一巴掌拍向他的手,着急上楼一看究竟。 蔺修游左手一勾,扣住了他的肩膀,微一用力,就把他逼退了好几步。 被子下的攸攸一件衣服都没穿,他怎么可能让他上去? “我和攸攸是情侣关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不能上去,你就不能上。” 听到他的话,季家三兄弟齐齐一愣,一个不信—— 季棠川双眸一暗:“……” 季云舫冷笑连连:“情侣关系?你很敢想啊。” 季淮凌暴跳如雷:“放屁!做梦!” 第254章 ◎是我……勾引他的。◎ 季攸攸醒来时, 已经十点了。她翻了个身,只觉浑身酸疼得不行,皱眉闷哼一声, 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 对着她,温柔地笑。 季攸攸:“?!”惊得差点一下跳起来, 第一反应是自己犯罪了吗?为什么一睁眼就看到警察! “季小姐,你醒了?你别害怕,我是警察,你的三个哥哥在楼下。”方警官向前走了一步, 微微俯下身, 安抚她。 “攸攸。” 另一个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季攸攸熟悉,是他们家的家庭医生许曼芯。 卷发披肩、中等个子的许曼芯走到女警身边, 看着季攸攸, 小心翼翼地开口, 似乎生怕伤到她:“攸攸,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等下我帮你做个检查好不好?” 她们……干嘛?季攸攸不习惯地拉高被子蒙起自己的头, 直到察觉自己浑身赤.裸,她才猛地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那昨晚上和她上床的男人是谁?总不至于真的是秦霆泽吧?他怎么可能来到她的世界? 可昨晚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实,她真的觉得是他啊。 她一点一点拉下被子, 缓缓转过头, 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张相片摆台, 相片上的人——不是秦霆泽是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就好像他就在她的眼前一样。 季攸攸鼻翼发酸,眼圈一瞬间就红了,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到枕头上。 方警官和许曼芯看到她哭,都急了,忙安慰她。 “攸攸,你别难过,那个男人已经被抓到警察局了,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许曼芯告诉她? 方警官:“季小姐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啊?季攸攸愣了下,连哭都忘了:“被抓到警察局?” 哦,他们一定以为她被强b了。突然有点想笑怎么办?秦霆泽——堂堂皇帝——被抓到警察局…… 不知道他心里此时此刻是什么感想啊。 许曼芯忙点头:“没错,他被抓起来了,你哥哥他们绝不会放过他的!你不要难过,我们做好检查,保留证据,让他把牢底坐穿!” “哦……”季攸攸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仔细想了想,如果她一口咬定她不是自愿,凭哥哥们的能力,一定会让秦霆泽受到顶格刑罚。 哼,真是那样,她可解气了! 不过,做检查?她拧了下秀气的眉:“我不要做检查,你们先出去好吗?我要穿衣服。” “好好,我们先出去。” 等她们离开房间,季攸攸坐起身,掀开了被子。低头看到胸口和腰腹处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气恼地磨了磨牙。 可恶的秦霆泽! 她有气无力地裹着被子下了床,晃了一圈,走到了衣帽间。40平米大的衣帽间,衣服却不多,季攸攸随便选了一套穿上,大得不像话。 她把衬衫的衣摆打了结,找了根领带把裤腰系牢,又把裤腿卷了好几圈,对着镜子照了照。 嗯,很可笑。 她嘟了嘟嘴巴,理了理凌乱的发,又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小皮鞋穿上,打开了房门。 看到她的装扮,方警官和许曼芯都有点发愣。就地取材,似乎还搭配得挺好?她的心情似乎也……挺好? “走吧。”季攸攸对着她们笑了笑,率先下了楼。 楼下,看到妹妹下来的三兄弟齐刷刷从沙发上起身,季云舫和季淮凌更是迫不及待走了过去。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他们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没敢说什么。 季云舫:“攸攸,你怎么样了?” 季淮凌:“攸攸你别难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们帮你弄死那个畜生!” 季攸攸看他一眼,心底叹了口气:哥,法制社会,守法点行不行?警察还在呢。 “我饿了。”她摸着肚子,软软地说了句。 “好,哥哥带你去吃饭!”两兄弟异口同声。 季攸攸走在前头,目光触及季棠川,乖乖喊了声:“大哥。” 季棠川点头应了声,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 “好。”季棠川转向方警官和警察B,“两位警官,那我们先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他搂着季攸攸的肩膀,离开了蔺家。 季云舫和季淮凌也赶紧跟上。 兄弟俩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季淮凌:“她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 季云舫:“你想看她哭哭啼啼、生不如死?” 季淮凌瞪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她心情好像变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伤心苦闷了。” “好像是啊。”季云舫托腮沉思,“那也算好事吧……” * 兄妹四人去了一家日式餐厅,包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食物。 三个哥哥盯着大快朵颐的宝贝妹妹,一个赛一个惊奇,妹妹可好久没这么胃口大开了。 等季攸攸吃得差不多,季棠川斟酌了下语气,开了口:“攸攸,那个人……你认识吗?” 季攸攸剥大虾的动作顿住。 她认识他吗?算认识吗?不过是在任务世界相遇罢了,他的现实身份她可一点都不了解,所以—— “不认识。”她回答得干脆。 “我就说那混小子撒谎!”季淮凌一拍桌子,怒骂,“还有脸说他和攸攸是情侣关系,不要脸!” “行了,少说两句,没听见大哥有话要说吗?” 季淮凌很乖觉,一下闭了嘴。 季棠川看着季攸攸,又问她:“那这件事,我们就交给警方和吴律师处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好吗?” 季攸攸没说话,低头把大虾剥好,默默吃完,擦干净手,才抬头:“哥哥,他没有强迫我,是我……勾引他的。” 三兄弟:“……” 气氛一时冷凝。 五分钟后,季云舫先开了口:“攸攸,那个……你看上那小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把人送进警察局,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 季攸攸微微低头:“就是……喝多了。” “是啊,攸攸喝多了,意识不清醒,可那小子没喝酒吧?他明明知道攸攸喝醉了还占攸攸便宜,那说明他就是心怀不轨!”季淮凌坚决不认为那个占他妹妹便宜的混蛋没错。 “嗯,有道理。”季云舫难得和季淮凌想法一致,“攸攸,那小子的叔叔是蔺滔,蔺滔当年可是和大哥抢大嫂的人,他们家家风向来不好,让他得点教训也是好的,你不用往心里去。” 季攸攸:“……”如果她没记错,当年抢人的可是大哥。还有,他……居然是蔺家的人? 季棠川瞟了季云舫一眼:“别什么事都扯上你大嫂。” 季淮凌帮腔:“大哥,这还真不一定没关系,也许那小子就是为了给他叔叔报仇,故意欺负攸攸的呢?” “行了,闭嘴。”季棠川不耐烦地斥了一句,转向季攸攸,“攸攸,那么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我……”季攸攸拿过手边的果汁,咬着吸管喝了几口,低声问,“他关在哪个警察局?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吧。” 第255章 ◎攸攸,那不是我……◎ 得知蔺修游被关到警察局的事情, 韩恪笑得捧着肚子满地打滚。 “哈哈,太好笑了,蔺修游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一天!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你说他会不会越狱啊?他就甘心那么被关?” J:“越狱不太可能, 如果时空局介入的话, 他会被无罪释放。” “他那性格, 不会让时空局插手他的私事的。哈哈,不管怎样, 看他倒霉我就高兴,谁让他喜欢蠢笨废物的女人的,看吧,他自己也变得蠢笨又废物了!” J沉默了几秒, 说:“恪, 最近发财一直在尝试攻击我方系统, 如果不是Q帮忙,我很快就拦不住了。恪应该赶紧启用以Q为核心的子系统。” 韩恪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用?” 屏幕上的J双手一摊, 表示无奈:“我已经是一个无法升级的子系统, 可以退休了。” 韩恪:“……” * S市警察局德宁分局。 被单独关起来的蔺修游靠墙而坐,闭着眼睛, 和神识里的发财说话。 发财:“老大,小呆联系了叔叔和叶律师,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过老大不用担心, 等季小姐醒来,自然就会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蔺修游俊眉一抬, 觉得有些好笑。有生之年头一回蹲局子, 感觉……还行吧。 “她恨我。”他语气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嗯?”发财沉思了下, 说, “这不合逻辑。”季攸攸和老大那么相爱,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季小姐不可能恨老大。 “你不是说Q从她身上拿走了一些东西吗?或许,她对我的恨跟这件事有关。” “唔……如果季小姐一口咬定老大你……嗯哼她,这场官司怕是不好打。要不,我们请时空局帮个忙?” “不用,我总得看看她到底恨我到怎样的程度。”她对他总是容易心软,就算他是秦霆泽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放不下他。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忍心把他送进监狱。 昨夜她在他怀中,她对他,分明还是爱着的。 发财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老大一把,转移了话题,把最近对韩恪方的攻击情况说了一下。 “如果我们持续攻击,相信韩恪很快就会启用Q,到时候我们的白板就能上线了。”发财笑眯眯,“白板睡了那么久,是时候出来遛遛了。” 虽然韩恪创造了综合实力最强的子系统Q,但老大也针对Q创造了天真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史上最弱子系统白板,最强与最弱的碰撞,胜负嘛——还真不好说。 蔺修游:“还得逼他一把。”韩恪强烈厌女,哪怕是天赋性别为女的子系统,他也极端痛恨,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启用Q。 发财很乐呵地摩拳擦掌:“那我继续攻击J,让他破防,直到韩恪自己看不过眼。” * 上午11点,得到消息的蔺滔和蔺家的家族律师叶嘉衡赶到警察局,处理蔺修游的事情。 得知蔺修游涉嫌绑架、强J,蔺滔震惊得半天没说话,心里一万个不信。他这个侄儿什么条件,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怎么可能想不开的去做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过,当他知道受害人是季棠川的妹妹季攸攸,神情顿时微妙起来,心里开始暗暗琢磨: 难道修游是单相思?难道季家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他?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至于头脑发昏做出绑架、强J的事啊。如果他真做了,那就麻烦了,季棠川那个手段狠辣的护妹狂魔肯定不会放过他。 叶嘉衡想要见一见蔺修游,可没想到蔺修游拒绝了。 蔺滔气不动,带着叶嘉衡先去吃了午饭,两个人边吃边聊,商量对策。 期间,蔺滔硬着头皮给老冤家季棠川打了个电话,季棠川没给面子,摁了。 叶嘉衡:“蔺总,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季攸攸身上,只要她证明她是自愿跟修游回家,发生关系,那修游就没事了。” “如果她愿意,还会把修游送到警察局?”季家的人,能是省油的灯?有三个野狼一样的哥哥,那小丫头肯定也是只小狼。 亏得修游还想娶她! 叶嘉衡:“我会想办法联系上她,跟她先谈一谈。” 蔺滔点头:“你安排吧。” 吃过午饭,两人回警察局,想再多了解一点案件的信息,争取和蔺修游见上一面。 他们刚到警察局,就看到负责案件的警察正在接待一男一女。 “季云舫?”蔺滔走了过去,喊出那男人的名字。 季云舫转过头,看到他,礼貌一笑,打了声招呼:“蔺总,好久不见。” 嗯?态度还算客气。蔺滔有点意外,微转头,看向了正在签字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修身连衣裙,身材娇小纤细,长发及腰,看上去仪态气质很好。 “这位是……” 季云舫转身,向前一步站到他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回答:“宝贝妹妹。” 一旁的警察笑着对蔺滔说:“蔺先生,没事了,都是误会,已经在办手续,你侄子马上就能出来。” “啊?好,谢谢。” 说话间,季攸攸签好字,转过了身,看到蔺滔,她微微垂眸,说了声“你好”。 看清她的容貌,蔺滔愣了下,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修游会对她这么心心念念了,柔弱美丽的女孩子,看上去又那么乖巧,很难不让人动心。 他甚至相信,修游会为了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你好。”蔺滔认真地同她打了招呼,诚恳言谢,“谢谢你愿意为修游作证。” “不客气。”季攸攸语声淡淡,神色平静。 季云舫左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头柔声对她说:“事情办完了,哥哥带你回家吧。” 季攸攸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兄妹俩跟蔺滔道了别,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蔺修游的声音: “攸攸!”从里面出来的蔺修游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大步走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乌黑深邃的双眸盯紧了她,想要拥她入怀。 看到他,季攸攸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低下头,咬紧了唇。 察觉到妹妹的不安,季云舫面露不悦,冷冷地对上蔺修游:“我们放过你,是我妹妹心善,不是为了让你继续纠缠我妹妹。你要再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绝对会让你牢底坐穿!” “修游,别胡闹。”蔺滔怕他在警察局闹事,沉着脸走过来拉他。 蔺修游没有理会,他的眼里只有季攸攸,看着她,语声放轻放缓:“攸攸,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她跟他,不该是这样的陌生和疏离,他要弄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妹妹没话跟你说,让开!”季云舫毫不客气。 季攸攸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仰起了头:“二哥,你等我一会,我跟他说清楚。” 季云舫不大乐意,他担心这小子缠着他妹妹不放,可妹妹软乎乎求着他,他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了。 “别走远,有什么事就喊二哥,知道吗?” 季攸攸“嗯”了声,看了眼蔺修游,离开了警察局。 两人走出一段路,到了一片枫树林。夏日的枫叶一片青翠,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光影,偶有一两片叶子落下,飘飘摇摇,仿佛连时间也慢了下来。 枫树林中没有其他人。 蔺修游跟在季攸攸身后,慢慢地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眸底是摄人的温柔。 他知道,她再一次心软了,她的心里依然有他。 她停下脚步,他上前一步,从她身后将她环住,紧紧贴着她娇小的身子,亲密无间。 “你别碰我!”季攸攸挣扎了下,低声怒斥,“还想再被关进去吗?” 可他根本不松手,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生命,永不分开。 “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漠?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了?”他问她。 好不容易回来……听到这一句,季攸攸停止了挣扎,苦涩地、嘲讽地笑了下:“原来你也是时空局的人。” 果然是他。确认了这一点,她也不知道心里是庆幸还是更加的痛苦、愤恨。五味交杂,她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蔺修游皱了下眉,跟她解释:“攸攸,我不是故意瞒着你,那个时候,我是没有意识的。” “没有意识?一句没有意识就可以抹去你对我全部的羞辱和伤害吗?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都不会原谅你!”她愤恨地踢他、拧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因为他而哭,她明明不爱哭的! 她的话却让蔺修游的心陡然一沉,他放开她,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抬手,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 “攸攸,你把我当谁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那样的爱与恨的交织,那样强烈的情感,她只给过一个人——他在任务世界的其中一个身份,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身份,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身份。 “秦霆泽,你还有脸问!”季攸攸情绪失控,用尽浑身的力气对他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你的任务就是伤害我、折磨我、害死我对不对?你知道难产而死的感觉吗?你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被人强行拽出去的那种痛苦吗?你为什么要对我那样残忍?为什么!” 果然是这样…… 蔺修游太阳穴狠狠一跳,心如刀绞,紧紧将她拥进怀里:“攸攸,那不是我……”不是完整的他,不是那个深爱她的他。 他知道Q拿走了什么,是她在任务世界的记忆。她不再记得他曾经是她的大师兄,不再记得那个总爱喂她吃蜜桃糖的秦煜灼,不再记得那个爱她入骨的谢洛珩。 她只记得秦霆泽,那个伤她最深的人。 韩恪的目的是要让他们反目成仇,是要他亲自去求他,他知道攸攸是他的弱点、软肋。 他这一招,够狠。 “秦霆泽你无耻,敢做不敢承认!”季攸攸恨极,骂他,“你放开我,听好!以后你别再让我看到你,我讨厌你!” 蔺修游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拥着小狮子一般愤怒的她,语气无奈而苍凉:“攸攸,那并不是我们的全部,给我时间,让我向你证明一切,好吗?” 第256章 ◎她知道,她病了。◎ “我不要听你的诡辩!”季攸攸挣不开他的怀抱, 用力踹他,“放开我!不许再碰我!我看到你就觉得讨厌!” 蔺修游一把将她抱起,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把她放到了长凳上, 抓住她的双手, 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就算在那个世界, 我们一起经历的美好你都忘了吗?”他不信她忘了,她要是忘了,就不会这么纠结痛苦,就不会在酒后还愿意亲近他。 她是气狠了, 她受了那样的痛苦, 遭了那样的罪, 还因此而丧命,怎会不怨他、不恨他?连他自己都恨透了那个愚蠢、冷血的自己。 他不会忘记她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那时候的他生不如死, 每天都像在经历一场冗长的噩梦, 身在人间,心在炼狱。 当秦煜灼的神魂和记忆融入, 当他知道她对他的爱与牵挂,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如今,他庆幸的是, 那不过是一个任务世界,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他的问话让季攸攸哭得浑身颤抖, 气得更厉害, 一边哭一边控诉:“我跟你哪有什么美好?你用那么大的、那么大的……吓唬我, 你还打我屁股, 陪别的女人过生日,连着好几天不理我,给我下药,连着欺负我七个晚上,还把我推池子里,咬我,把我关起来,用链子锁着我!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推他,可他就像块大石头似的,她怎么都推不动。 蔺修游默然地伸手环抱住她的腰,任由她推着、打着,承受着她的发泄。 他知道,Q改变了她的记忆,她对秦霆泽的记忆是混乱的,Q把秦煜灼对她的伤害也加诸到了秦霆泽的身上。 她记得的,只有秦霆泽对她的不好。她的记忆里,没有秦煜灼的存在。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他清醒得太迟,没有保护好她,“攸攸,让我弥补你,往后我不会再伤害你,一定好好地爱你、保护你,好吗?” “我才不稀罕!”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走啊!” 一场没有结果的吵闹,止于季云舫的到来。 他们离开太久,季云舫等得心急又不安,找了过来。看到妹妹哭成泪人,他怒不可遏,一把拉起蔺修游,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想死的话我成全你!”他头一回看妹妹哭成这样,从小到大,妹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很少有哭的时候,可现在却被一个混帐东西惹哭,还哭得这么厉害,他怎么能忍! 蔺修游退后两步,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没有还手,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季攸攸。看着她,心疼到了极致。 别哭了,攸攸,别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季云舫转身扶起季攸攸,为她擦去眼泪:“走,攸攸,二哥带你回家,二哥绝不会再让他伤害你!”此时此刻他杀人的心都有。 季攸攸点头,任由他扶着离开,没有再回头。 蔺修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他的心,空了。 “老大。”发财的声音在他的神识响起,“季小姐的记忆被篡改,她在任务世界的那些数据应该都在韩恪的手中,我们是不是要找到他,跟他好好谈一下?” 身为老大一手创造的子系统,发财能够感知老大的情绪,他知道老大的心里非常不好受。 老大喜欢季小姐,喜欢了很久。 “找他?跟他谈?”蔺修游冷冷一笑,眉眼间添了狠厉,看得发财心肝一颤,“那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那我们要怎么办?”发财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都不做,就是对他最好的打击,他沉不住气,很快就会找上门的,等着吧。” 要跟他斗吗?他会让他输得一败涂地,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 季攸攸回家后,又把自己关了起来,连房门都不出,一日三餐都由三个哥哥送上来,可她吃得很少,吃了没几口就说饱了,再也不肯吃。 短短两天时间,她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精神状态非常差。 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的季棠川狠狠骂了她一通,在一旁听着的季云舫和季淮凌都吓坏了,可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看着外面的风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兄弟意识到不对,请来了心理医生廖启徴为她诊治。 廖启徴是全球顶尖的心理专家和催眠师,40年从业经验,见多识广。 两个小时的单独诊治之后,他开门出来,对守在门口的三兄弟说道:“季小姐的病症比较复杂,经过我对她的催眠我发现她的一部分记忆是混乱的,但那部分记忆对她而言又极为重要,她迫切希望解开这个谜团,却始终找不到方向,所以她的内心深处越来越痛苦。还有就是,她最近应该遭遇了极大的打击,双重刺激下,她的大脑自发启动保护模式,让她安静下来,暂时性地封闭自己。” “自闭……症?”季淮凌听得心惊胆战,白着脸问了一句。 “有点相似,但季小姐的病症没那么严重,只要能找出她的心结所在,让她开心起来,她很快就能恢复的。” 季棠川皱眉:“可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季云舫一脸阴霾,怒意明显,“不就是蔺修游那个混账伤了她吗?我们当时以为她没什么事情,但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正常了。” 季淮凌同样愤怒:“那要怎么办?把他抓过来,当着攸攸的面,把他给宰了?”他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恨不得弄死他。 廖医生听得一愣,忙说道:“打打杀杀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给季小姐看到了,会加重她的病情。”嗐,老人家还真是怕了小伙子们的热血冲动。 “廖医生,要不要开一些什么药,让我妹妹先吃着?”季棠川问。 “她这情况不是吃药能好的,主要还是靠自己的调节。不过可以给她喝一些咖啡,吃一些甜品,这样心情能好一些。心情好,恢复得就会快些。” 廖医生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看着窗边不言不语的妹妹,三兄弟焦心得要命,头疼得厉害,偏偏一筹莫展,一点忙都帮不上。 季攸攸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听着哥哥们说话。其实她的心里都清楚,只是她好累,浑身上下都累,不想说话,不想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知道,她病了。她不知道,她的药……在哪。 第257章 ◎原来,她一直都在等他。◎ 晚上, 季云舫端了一杯牛奶到季攸攸的房间,看到她正抱着小兔抱枕坐在床上,知道他进来, 她连头都没有抬。 季云舫心里憋得慌, 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过去,在床上坐下, 面对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攸攸,喝牛奶。” “嗯。”季攸攸接过,但双手捧着杯子, 没有喝。她低着头, 头发垂在身前, 杏眸暗淡,小脸病殃殃的。 季云舫心疼得要命, 问她:“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觉得心里很空又很累,不想动。 “你好几天不出门了, 梁若冰发你消息、打你电话你也不回,她很担心。” 她又“嗯”了声,没说什么。 “明天二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玩什么?骑马、快艇、高尔夫?还是去逛商场、看电影、吃好吃的?” 季攸攸听着他说话, 觉得脑袋里“嗡嗡嗡”的,烦躁地闭了闭眼。 “二哥, 你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攸攸。”季云舫心急, 语气不由重了一些, 但看到她咬了咬唇,他心里一堵,顿了下,声音又低了几分,“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哥哥们都会帮你的,你这样大家都很担心,知道吗?” “你好烦。”她哽咽地说了句,眼泪说掉就掉,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下,像两条蜿蜒的小溪。 看到她哭,季云舫快疯了,握拳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他那乖巧懂事的妹妹到底去哪了?! 强压下内心的崩溃,他挤出笑容对她说:“那你早点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嗯。” “那我出去了。” “嗯。” 季云舫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走后,季攸攸把手里的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又把小兔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小兔的脑袋上,两只耳朵之间。 无聊透了呢。 * 星夜,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风儿轻轻,温柔地吹动树叶,没有一丝声响。 锦园之外,一道黑影立于数10米之外的古树下,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是蔺修游。 他站在这已经有好几个小时,天刚黑的时候他就到了,一直观察着锦园里面的情况。 时间过了10点,锦园的灯陆陆续续暗下,而他的视线始终在二楼的某个亮灯的位置。 “关闭锦园的安保系统,5分钟后再打开。”片刻后,他对神识里的发财下了指令。 子系统和创造者之间通过脑波形成联系,子系统可以随时随地接收创造者的指令,并及时做出反应。 1分钟后,发财的声音在蔺修游的神识响起:“老大,搞定。” 他话音刚落,蔺修游快步走向锦园,10秒钟破解了大门的密码锁,悄悄进入,走到主院落的墙下,抬头看了眼二楼那个亮灯的房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蘑菇状的小东西,根部向里摁到墙上。 蘑菇头动了动,往斜上方喷出一个孢子,牢牢吸附在墙上,几秒钟后就长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蘑菇,如此循环,很快就在外墙长出了10个蘑菇,直通二楼房间的窗下。 蔺修游踩着这些蘑菇往上爬,轻轻松松就爬到了二楼。轻轻移了移窗户,窗户没锁。 房间里的季攸攸依然维持着抱着小兔抱枕的姿势,虽然睁着眼睛,但眼神空洞无光。 窗帘微微一动,她似有所感,转过了头。 窗帘是浅绿色的,材质是上好的布料,双层,覆着一层透明的薄纱,清新,雅致。 她听到了一个很轻的声音,好像是窗户在移动。她有些诧异,歪了歪头,盯着声音的来处,眼睛一眨不眨。 窗帘果然动了,窗帘的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心里有一枚好奇的小芽探出了头,抱住抱枕的双臂紧了紧,萌萌的小兔在她怀里变得皱巴巴。 窗帘被人掀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片浅绿间,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配黑色的西裤,简单干练,却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彻底沉迷其中,移不开眼。 他向前一步,窗帘放下,轻轻晃了一晃,静止不动。 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她的萎靡和憔悴,她就像是一朵缺水的花,一片枯萎的叶,失了生气,蔫巴巴的。 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心脏瞬间破裂的痛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他大步向她走了过去,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呵宠她,让她在他的怀中重新绽放生机。 可季攸攸看到他向她走来,脸色一下就变了,手中的抱枕砸向他,砸中他,掉到了地上。她转身,手脚并用,想从另一边下床,可他长臂一伸,一把抓住她的右脚脚踝,把她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她慌乱极了,却不敢大声,双脚踢腾着,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蔺修游一下翻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她穿着粉色的短袖睡裙,睡裙上是慵懒的小熊酣睡图案,被他拖过来的时候,睡裙往上,露出了又细又白的双腿和一截粉色的小裤。 偏偏她还要踢腿,这下,小肚子也露了出来。 蔺修游眸色一暗,摁住她的双腿,替她拉好裙子,遮住了惹人遐想的美丽春光。 季攸攸愣了愣,目光复杂地看他,内心的那潭死水开始流动。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看到他,她愤怒,也难过,又委屈,只想狠狠地打他,在他的身上发泄内心的伤痛。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蔺修游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凝视她,眼神既痛且悔。 他该早些来见她的。 他的气息灼热,身上带着外头的暑气,即使是在开足冷气的房间里,她也觉得他的靠近让她浑身发烫。她就像一尾小小的虾子,马上就要被煮得又红又香。 她正胡思乱想着,温热的唇落下,褫夺了她全部的甜美和呼吸。 强烈的占有欲铺天盖袭来,她被他吃了嘴,柔软的小舌也没躲开被侵略的命运,唇舌纠缠,激荡最为绝妙的滋味。 她的心跳得飞快,初时她还用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他,可渐渐的,她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更紧密地贴近她,她生涩地回应着他,在他的主导下逐渐迷失自己。 原来,她恨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药。原来,她一直都在等他。她只是拒绝承认他在她的心里,她只想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他来了,他爱她,迷恋她,那她就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让他沦陷、溃败、疯狂。 反正,是他欠她的。 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蔺修游才放开她,撑起身子看她。看到她的脸上浮现红晕,唇瓣添了血色,他才稍稍满意,捏了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瓣按了下。 “瘦了。”他皱了下眉,说,“没好好吃饭吗?” 季攸攸眯着眼睛,语调平平地吐出四个字:“不合胃口。” “想吃什么?明天我做了,让人送过来。”他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头,像抚摸着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可这只小猫咪并不温顺,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啊呜”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他始料未及,痛得身子轻颤了下,但并没有缩回手,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宠溺和纵容。 “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她说。 他琢磨着她的话,确定她不是在跟他调情,而是真的恨得想吃了他。手背被她咬破,一个鲜红的牙印,让他想起她难产时痛极,咬秦霆泽的那一口。 那之后的12年,他每天都会狠狠地咬那个伤口,不让伤口愈合,因为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他不能连这最后的念想都失去。 那之后的12年,他没有一天能睡好,每晚闭上眼睛,他就会陷入噩梦,反反复复地做失去她的噩梦。 只有抱着得得(秦少渊)时,他才能找到那么一点活着的意义。 他总得把他们的孩子养好,给她一个交代。 “如果这么做让你高兴,那你继续。”他纵容她,就好像手不是他的手,身体不是他的身体,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好。 季攸攸推了他一把,他顺着她的力气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伏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瞳乌黑深邃,眼中是她纯真美丽的模样。 以为她不会再动口吗?那他就想错了!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双目炯炯,盯着他的脖子看,半晌,像只小小吸血鬼一样,俯身,咬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啊,不算多,我反省。 第258章 ◎折磨。◎ 就像曾经秦霆泽对陶贞儿做的那样, 季攸攸狠狠地咬着蔺修游,咬破他的皮肤,直到见血。 蔺修游强忍着, 一声没吭, 只是略用了些力气扶住她的腰, 黑眸看她,咬紧牙关。 她在他的脖颈上咬了7、8处, 深深浅浅的伤口无一不出血,她就像一只嗜血的妖精,啃咬着他的伤口,舔舐着他的伤口, 尝着他血的味道。 柔软的小舌触碰到他的伤口, 他浑身绷紧, 手上也不由加重了力道。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身, 就这么坐在他的身上, 杏眸闪烁着一丝疯狂, 唇畔是殷红的血迹,她舔了舔, 尝着那咸腥的滋味,笑着,轻轻喘息, 看上去非常高兴。 他看着她,沉迷在她的娇艳和魔魅中, 双手紧紧抓着她的睡裙, 将她的睡裙抓得满是褶皱。 季攸攸感觉到了他的冲动, 她笑得更加妩媚动人, 微微俯下身子,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解得极其缓慢。 他觉得,他快要被她逼疯。 衣扣被她解开两颗,精壮的胸膛露出,她伸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用极其好听的声音问他:“你想不想跟我做?” 是她疯了,疯得不像她自己,可她就是想玩弄他、折磨他,让他和她一起疯。 她不想再爱他,她爱他爱得那样痛苦,下场那么惨,他不配再得到她的爱。 可是,他却像鸦.片一样让她上瘾,让她渴望他,想要亲近他、触碰他。 蔺修游被她诱得发疯,伸手去扯她的裙子,却被她摁住。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只能选一个。”她双手抓住他不规矩的手,将他的手指咬进嘴里,狠狠咬了咬,看他轻颤了下,才满意地放开,“第一个选择,我跟你做,但只有这一晚,只有这一回,以后,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选。”他毫不犹豫地否决,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可能。 “第二个选择,你取悦我,让我高兴。”她笑得那么坏,像个满心邪恶的小魔女一样,“可是你不能跟我做,不能发泄。这样,你可以天天来,我不告诉别人!”他就是要他憋着,让他痛苦、难受。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她难产的痛苦可比这强了数万倍。 “小疯子。”他磨了磨牙,一个都不想选。他想要她,想得浑身都疼。 “我数到3,你要是不选,我就喊人啦。” 她伸出1根手指、2根手指,就当她要伸出第3根手指的时候,蔺修游挫败地抱紧她,闭上了眼睛:“我选第二个。”他的声音沙哑至极。 * 折腾一夜,蔺修游离开锦园的时候,天还黑着。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一头栽进客厅的沙发里,有气无力。 “老大,你的性致被挑起80%,要不要小呆帮你订购一个娃娃呀,20分钟就能送到哦,干净、方便又安全,还能定制身材长相哦。”贴心的小呆旋转过来,热心地提供建议。 蔺修游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小呆麻溜地滚了。 天色渐亮,夜晚结束了。 神识里的发财有了反应,扫描了下老大的身体情况,啧啧两声:“季小姐真狠心,老大真可怜,长此以往,老大怕不是要废了。” “别说风凉话。”蔺修游眼皮都没掀一下,冷声训了他一句。 发财立马收敛,转变成公事公办的样子:“老大,根据你的交代,我们一直盯着成鸣昊那边,得到了最新消息,那个坏家伙打算找机会绑架季小姐,毁了季小姐的清白。” 发财一边汇报,一边忍不住替那个成鸣昊担心,敢打季小姐的主意,这是活够了,老大怎么可能放过他? 果然,蔺修游阴冷地笑了:“用黄豆兵24小时盯紧他和青竹帮,毫无价值的东西是时候彻底消失了。” 黄豆兵是形如黄豆的超微型机器人,数量极其庞大,很难被发现,24小时滚动监视,让被监视者无所遁形。 “是,老大。”发财即时发布指令,黄豆兵收到指令,纷纷行动,涌向四面八方。 蔺修游交代完,躺在沙发上没了声响,很快沉沉睡去。 他选了2。那个无情的小东西,把他当成她的奴,享受着他给她的快乐,却拒绝他拥有她。 她驾轻就熟诱着他,看他痛苦难忍便笑得开怀,欣赏他的狼狈与疯狂。 也好吧。他爱极了她在他面前面色绯红的动情模样,喜欢听她轻声地、压抑地轻哼,喜欢看她美丽的眼眸盈满水光,柔弱无力地看着他。 既然她同意他天天去,他会把握每一晚的相处时光,迟早让她破防。 * 一大早,季攸攸下了楼,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餐。她煮了一锅小米粥,煎了鸡蛋,做了胡萝卜牛肉饼,炒了三个蔬菜,温了牛奶,在三个哥哥和大嫂下来之前,在桌上一一摆好。 准时下楼的三兄弟看到满满一桌子的早餐,惊呆了,又看到心情不错的妹妹,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哇,好多好吃的,攸攸,都是你做的吗?”娇小可爱、梳着马尾的季家大嫂束梦惊喜发问。 季攸攸拿着一份小米粥和牛肉饼准备上楼,听到她问,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像只小鸟儿一样飞走,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季云舫目送她离开,干咳一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没看错吧?”昨晚上还落落寡欢、泪光莹莹,过了一晚上……好了? 季淮凌同样不可思议:“我也觉得自己眼瞎了。” 束梦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拉着季棠川坐下,开始吃早饭。 “攸攸心情好转就是好事呀,这么多好吃的,看得出她花了很多心思,你们快吃吧。” “我看她有点过于亢奋。”季云舫不放心,转向季棠川,“我晚点打电话问下廖医生,看看她这样的表现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棠川“嗯”了声,拿起了筷子:“先吃早饭吧。”很久没吃到妹妹亲手做的饭菜了,怪想念的。 而此时此刻,季攸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回味昨晚发生的事情,脸上是害羞的红和快意的笑。 他离开不过几个小时,她却开始期待着与他的下次相见了。她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更好地折磨他。 她喜欢看他隐忍难耐的模样,喜欢看他求着她却被她狠心拒绝的可怜模样。 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她并没有逼迫他,不是吗?那她……是不会心软的。 第259章 ◎今天晚上,不会放过他!◎ 韩恪暴躁了。原本他以为, 蔺修游知道他们做的手脚后,很快就会找上门,可没想到, 这都过快一个月了, 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他准备好的嘲笑他的话跟谁说去! 他不是很喜欢那个蠢女人吗?不想她恢复记忆了? J默默听着他骂骂咧咧, 说了句:“他可能在等着你去找他。” “是他有求于我,又不是我有求于他, 凭什么让我去找他!”韩恪一脸不敢置信。 “恪,是你求着他比试啊。”J认真地跟他说,“虽然季攸攸忘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经历,只记得对秦霆泽的恨, 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深爱着蔺修游。你看他们现在, 不还是相爱相杀每天晚上黏在一起吗?找回记忆这种事情对蔺修游来说, 并不急于一时。倒是我们,如果恪真的想赢的话, 我请求下线, 让Q上位。发财的攻击, 我快顶不住了。” 什么事都不顺!韩恪气坏了,拿过手头的机器模型砸向大屏幕。 大屏幕一闪, 图像消失,在前方一米处形成一个男人的虚影,无奈叹息。 韩恪看都没看他一眼, 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 驳天集团, 总裁办公室。 季棠川打开门, 看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 清丽的脸庞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笑意。 看到她, 季棠川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你是谁?谁准你在这的?” Q勾了勾唇,站起走向他,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站定:“季总别生气,我是智能机器人Q,这只是我的一个虚影。” “机器人?”季棠川多看了她两眼,没看出她和正常人有什么差别。 Q看出他的怀疑,身影虚化了下,做了证明。 “一个机器人,跑到我面前干什么?” Q撩了下自己的长发,语声带笑:“是为了攸攸哦。季总应该知道,攸攸任职于时空局,我是时空局迄今为止最强子系统,而还有一个人他也是时空局的,而且跟攸攸有着莫大的渊源。” “什么意思?” “蔺修游,他和攸攸曾经在同一个任务世界做过任务。我想季总已经发现攸攸这次回来情绪很差,如果季总知道攸攸受了怎样的委屈,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季棠川本不想理她,但她提到了攸攸,让他不得不耐下性子多问几句:“她受了什么委屈?” “我会把那段数据在季总的脑海展示,等季总看完,就一目了然了。” * T大,选修课,机器人应用技术的发展与未来。授课老师:蔺修游。 身为一名空降的选修课老师,蔺修游凭借出色的外貌和顶尖的专业水准轻易赢得了学生们的好感与崇拜,现场座无虚席。 东南角落里,季攸攸和梁若冰也在听课。 季攸攸托着腮看着讲台前风姿出众的男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好有精力呐。 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到她房间,任由她折腾。他就像一个受虐狂,无论她怎样折磨他,他都甘之如饴地受着。 她故意勾他,却在他把持不住的时候将他一脚踢开,反反复复,乐此不疲。而她享受着他的“伺候”,身心得到满足,每天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这样很好,不是吗?她报复了他,得到了快乐,还不会怀上孩子,不用承受生子的痛苦。 “攸攸,他看了你八回了。”梁若冰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心里再次感叹:攸攸真的太有魅力啦,连这么优秀的老师都对她这么关注。 “嗯。”季攸攸应了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蔺教授还好啦,长那么好看,又那么优秀,我听说他还是单身,哇,谁要是成为他的女朋友,那可就幸福死了!” 单身?季攸攸不高兴了,谁说他是单身的?他才不是单身,他是她的! 这堂课是季攸攸今天的最后一堂课,下课后,学生们纷纷涌向讲台,跟蔺修游请教学业相关的知识,女生尤其多。 看到他被一圈女孩子包围,季攸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哎,攸攸,等等我呀!”梁若冰本来也想近距离观察观察大帅哥,可看到季攸攸走人,想了想还是闺蜜更重要,赶紧追了出去。 注意到她离开的蔺修游收回视线,对围着他的学生们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可有几个女生不愿让开,还有几个男生跟着起哄,非要蔺修游留个联系方式,以便于他们及时请教。 蔺修游脸上仅剩的笑容消失,少了那一丝温和,他浑身气场变得冷冽,周遭的学生们被震慑,一下安静下来,纷纷退开几步,让出了一条路。 待他离开后,学生们又忍不住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蔺教授变脸变得好快啊,上课的时候是个温润如玉的师长,怎么一下课就成了拒人千里的修罗了?” “嗐,你懂什么,蔺教授这是界线分明,省得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打他主意。” “就是,像蔺教授这么年轻英俊又有真才实学的黄金单身汉,可不就是别人眼里的金饽饽!” “你们这些女生啊就别想了,首先得拿块镜子自己照照,看看配不配得上人家蔺教授。” …… 季攸攸和梁若冰一起离校回家。她们的家都在学校边上,出了校门,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梁若冰家更近,到了小区门口,和季攸攸道了别,两人分开了。 季攸攸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一想到蔺修游被那么多人围着,她就不高兴。她知道他很耀眼,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可她一点都不希望他被其他人觊觎。 那种感觉就好像最心爱的玩具被人夺走,太糟糕了。 等今天晚上,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正专心想着晚上怎么折腾他,突然一阵嘈杂的机车声响起,她被四个机车手包围了。 一抬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成鸣昊,另外还有三个膘肥体壮的壮汉,不怀好意地把季攸攸团团围住。 “臭婊.子!”成鸣昊开口,冷笑连连,“别以为你是驳天集团的千金,我就不敢动你!识相的乖乖听话,跟我走,我还会怜惜你一点,要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知道她能打,特意找了几个武功厉害的手下来对付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漂亮的女人,就该躺平,被他看上,是她的福气! 季攸攸鄙夷地扫他一眼,理都不想理他,到底是谁会死得难看呢?他看起来可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看她桀骜不驯,成鸣昊扯了下嘴角,下了命令:“给我上!” 他自己,却退开了。 第260章 ◎她吃醋了。◎ 三个壮硕的男人下了机车, 一步步逼近季攸攸。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青色无袖背心,后背有偌大的青竹LOGO,标志着他们是青竹帮的成员。 青竹帮是S城最大的黑.帮, 在周边城市都有分部, 黑白两道通吃, 白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黑.道势力渗透各个角落, 虽然算不上无恶不作,但还是时不时爆出一两件恶性事件,让ZF头疼不已。 S城换了好几任警察局长,每一任局长都想拿青竹帮开刀, 可往往只开了个头就被调任, 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成鸣昊是青竹帮现任帮主成柏通的小儿子, 平时在S城嚣张惯了,上回调戏季攸攸被打伤, 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可以说是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大屈辱。 成柏通知道季家有红色背景, 不适合把事情闹大,就交代成鸣昊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可成鸣昊思来想去, 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盯了季攸攸很久,心痒难耐, 得知今天季攸攸到了学校,他迫不及待地带了人来堵她。 他主意打得好, 他把她上了, 再多拍几个小视频, 然后备上厚礼去季家提亲。他们同意最好, 要是不同意,他就拿小视频威胁,那种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定不会愿意这样的丑事传扬出去。 再说了,他们青竹帮这么大的帮派,富得流油,权势滔天,在S城是绝对的土皇帝,有谁敢得罪?他娶哪家的女儿,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就凭她那泼辣的样子,以为他会多看她一眼! “小丫头,听我们家少爷的,乖乖听话,免得受罪。”一个男人带着警告的口吻说着,伸手就要去碰季攸攸。 可他还没有碰到季攸攸,一个小红点就瞄准了他的眉心。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个威严正义的声音响起。 三个人一愣,站在一旁的成鸣昊也吓了一跳,环抱的双手放下,四下看了看,直到对上一双萌萌的红眼睛,他黑了脸。 妈的,头顶上从哪冒出来的长得跟巨型蚊子一样的无人机,害他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警察! “发什么呆,带她走!”眼看一旁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开始打电话,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是!” 三人不敢再耽搁,赶紧上前,可他们刚抬脚,巨型蚊子无人机“咻咻咻”发射出十来根冰针刺向三人,三人哼都没哼一声,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季攸攸看了眼那只巨型蚊子无人机,没想到那大蚊子的红眼睛对上她后,装可爱地眨了两下,冒出了小奶狗一样的声音:“大嫂,我是幺鸡,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大嫂?季攸攸哼了一声,心说:谁是你大嫂? 她知道这大蚊子是蔺修游安排的,他安排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机器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她没问过他在时空局是什么职位,但目测比她厉害很多。 不过那又怎样,他现在还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被她折磨。 成鸣昊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两名警察,被铐上了手铐。 “你们抓我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动我!”他大声叫嚣。 “成鸣昊,你涉嫌参与多起绑架、强J未成年少女案,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批捕,跟我们走吧。” 成鸣昊脸色大变:“胡说八道,我没做过!你们放开我,我要找我爸,我要找我的律师,你们污蔑我!” 季攸攸看着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闹腾,面色冰冷。 没她什么事了呢,那就走吧。她转过身就要回家,却被人抱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不是蔺修游是谁? 蔺修游低头看着她笑,伸手抚了下她柔顺的长发,对她说:“我送你回家吧。”一会儿工夫没看好,她就遇到了麻烦,是他的不对,他没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 季攸攸移开视线,推他一把,推后一步:“不麻烦蔺教授了,蔺教授那么忙。” 一听这语气,蔺修游就知道她生气了,不过他也没急,向前一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好好陪你,洗干净,等我。” 季攸攸:“……”红着脸转身跑了。 蔺修游目送她离开,又看着几个警察把昏死过去的青竹帮混混带走,给发财传话:“把成鸣昊全部的犯罪证据传一份给国安科的佟秘书,给他带句话:身为时空建造师,对于我心爱的女人没有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这件事,我深表遗憾。” “是。”发财笑了一声,领命。 国安科负责国家安全,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负责时空建造师的安全,老大这回把国安科推出来对付青竹帮,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像老大这么一条正直的咸鱼,是从来不屑于利用职务、身份之便来为自己谋私利的。 哦,不对,像青竹帮这样的黑帮确实应该好好清算,这可不是个人私事,而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 晚上,季攸攸洗好澡,穿了一件奶白色的睡衣,躺在床上看书。 她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房间里昏暗,只有她是那一团唯一的亮光。 蔺修游进来后,径直躺到她身边,拿走她手里的书,拥她入怀,热切地亲吻着她。 季攸攸没有抗拒,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她喜欢他抱她、吻她,喜欢他将她捧在掌心、温柔呵护。 她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更靠近她,密不可分。她能感觉他的炽热、他的冲动、他的克制。 一个多月以来,他谨守着承诺,没有和她做到最后一步。 过了一会,蔺修游在她粉润的唇瓣咬了一下,惹得她轻轻一颤,气恼地推了他一把。 “干嘛咬我?疼!”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咬他了,就算咬,也不会下狠劲,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可他居然敢咬她咬这么重,她生气了。 蔺修游更紧地抱住她,刻意让她感受他对她的念想,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线低沉好听,满是诱惑的意味:“攸攸,不想要我吗?我可以给你更多快乐。” “不想。”季攸攸推了推,没能推动他。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像一团热焰将她灼烧。她坏心地抬脚踢了下他,满意地看到他身体紧绷,呼吸沉重,“你可以自己搞定的,我不介意当一个合格的观众,为你加油。” 男人嘛,普遍都是厚颜无耻。在她刻意的诱惑下,他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自己解决了,可惜啊每一次他都及时刹住了车,真无趣。 看到她眼里的希冀,蔺修游笑了笑,在她的唇瓣轻啄两下:“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会遂你的意。” 季攸攸“哼”一声,转了个身,背对他。 蔺修游从她身后将她抱住:“今天下课后,吃醋了?”看到她气哼哼地离开,他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这小东西占有欲强,把他当成她的所有物,不喜欢别人觊觎。他是秦霆泽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吵着闹着不让他亲近别的女人。 每次她这样跟他使性子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她特别可爱,像只闹别扭的小野猫一般。 季攸攸反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听到了他的闷哼,她没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吃醋?做你的春秋大梦!”季攸攸才不会承认呢。 蔺修游吃痛,重重顶了她一下,她“哎呀”一声,正要反击,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 “攸攸,开门,大哥有话跟你说。” 第261章 ◎穿好衣服,滚出来!◎ 听到大哥的声音, 季攸攸吓得跳了起来,推着蔺修游让他赶紧躲起来。 蔺修游倒是不急,还有闲情搂着她, 在她耳边问:“躲哪?” 季攸攸急坏了, 四下寻着可以让他藏身的地方, 最终把目光落在衣柜上,衣柜门一拉开, 她拼命推着他躲了进去。 “不许出声!”她凶巴巴地警告他,一把将柜门关上了。 被关起来的蔺修游无奈地笑了笑,靠躺在带着淡淡幽香的衣物间,闭上眼睛。 他可真像见不得人的小情人啊。 季攸攸开门, 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季棠川。她挡在门口, 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呵欠,问:“大哥, 你有什么事啊?” 季棠川看着头发乱蓬蓬的妹妹, 眼眸掠过一丝心疼:“睡下了?” “嗯。”季攸攸没请他进屋, 就站在门口同他说话,“大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季棠川正要开口, 不经意间看到她粉润的唇瓣微肿,上唇还有一个极其细小的痕,像是……被咬了? [季总以为他们断了联系吗?不是的, 他们可是每天都会在一起的呢。] 那个机器人的话在他的脑海响起,他眼眸微暗, 不动声色, 淡笑着说了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既然你困,那就回去睡吧,明天再说。” “嗯,好,大哥晚安。”季攸攸同他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 季棠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才离开。 季攸攸关上门,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他离开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看了眼柜子,打开了柜门。 就在她打开柜门的刹那,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到了柜子里,又顺手把柜门关上。 “你干什么!”狭小又黑暗的空间,什么都看不见,她被他抱在怀里,又闷又热。 她不高兴地推他,要他放开她,可他紧紧拥着她,炽热的吻席卷她柔软的唇瓣,吮吸,搅弄,不给她丝毫反抗的余地。 “唔……”她被他抱坐在身上,后脑勺被他的大掌固定住,动弹不得。 她想挣扎,可整个身子被他一只手环住,紧紧贴着他的身子,逃不开,只能被迫承受。 柜子里的衣服垂在他们的四周,柔软的布料时不时拂过他们的身体、脸庞,带来一丝丝痒意。“啪嗒”一声轻响,她内衣的扣子被他解开,胸口一松,她的脸蛋发烫。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不阻止他,他一定会把她吃干抹净。 可他吻得她很舒服,他的动作强势却温柔,她有点……不想阻止。 好一会,他才放开她的唇,放开她的身子。 没了他的力气支撑,季攸攸身子一软,伏到了他的怀里,喘着气,心跳得厉害。 蔺修游双手将她环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诱哄地同她说:“攸攸你看,这小小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我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感觉你的体温和呼吸,你呢?能不能感觉到我在想你、爱你?”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只说给她听。 “不许说话!”季攸攸柔弱无力地捶了捶他的胸口,不想听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像魔咒一样侵入她的耳中,让她浑身更加虚软,只能像菟丝花一样缠绕着他,依附着他生存。 蔺修游轻笑出声:“好。”他果真不再说话,一点一点亲吻着她,让她沉迷,沉沦,放下全部心防。 当他确定她准备好,正要进行下一步时,柜门猛地被人拉开。 两人陡然一惊,蔺修游一下冷了脸,下意识地扯过一件衣服裹住季攸攸,转头看向了来人—— 脸色铁青的季家大哥。 季棠川看着凌乱的衣柜和衣柜里同样凌乱的两人,几乎要气死。他深呼吸了几次,才用平静却蕴含暴怒的声音说了一句:“穿好衣服,滚出来。” 季攸攸脑海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算了。她伏在蔺修游怀里,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怎么办怎么办?大哥怎么会进来的! “别怕,有我。”蔺修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为她扣好内衣扣子,理好她身上乱糟糟的睡衣,又将扯下的那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拉着她的手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的大灯被打开,光亮一片。季棠川站在窗口,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钥匙,他离开,就是为了找这把备用钥匙。 冷冷地看着从柜子里走出来的两人,他气得肝疼。 他的妹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那么乖巧懂事的妹妹,什么时候欺骗过他?可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而撒谎骗他!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这个男人曾经害她丢了性命!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低着头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惶惶然不知所措,小脸苍白的样子,心中怒意更加克制不住。 “季大哥……”蔺修游斟酌了下,刚开口,脸上就挨了一拳,踉跄了一步。 “混账,你有什么资格碰她!”季棠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向蔺修游,直打得他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看着蔺修游挨打,季攸攸脸色刷白,浑身冰冷,像一座冰雕一样立在原地,紧紧抓住外套,呆呆地看着他们。 是她的错吗?不,她不知道。 心里酸涩得厉害,心脏一阵阵的揪痛感让她恶心反胃得像要吐出来。 她像是傻了,动不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疯了似的打着蔺修游,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而蔺修游连挡也不挡,任由他打,也不还手。 “大哥……”许久之后,季攸攸终于涩哑地发出声音,可她刚开口,就被季棠川狠狠责骂。 “你是蠢的吗?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偷摸着跟他在一起?”季棠川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产而死的痛苦你忘了是吗?他那样羞辱你、伤害你,你居然还能原谅他?你有没有出息!” 他的话让蔺修游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他瞬间反应过来,这又有什么值得意外的?不过就是韩恪和Q利用他不堪的过往达成逼他、对付他的目的罢了。 他担心地看向季攸攸,果然看到她神情恍惚、痛苦不堪的模样。 “季棠川,你别说了!”他心疼万分,低声提醒季棠川,可季棠川气恨得失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攸攸你听好,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同意你和这样的人渣在一起!”季棠川一把揪住蔺修游的衣领,字字威胁,语声阴狠,“看在你救过攸攸的份上,我放过你这一回,你给我马上滚,永远也别再出现!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蔺修游不想就这么离开,可转头看到季攸攸大受打击的模样,他心有不忍,心知此时不是和季棠川解释、争论的时候。他们争执得越厉害,攸攸就伤得越厉害。 只有他离开,季棠川才能冷静下来。 “好,我走,但你别再这么冲动,你会吓到她。” “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滚!” “攸攸……”我晚点再找你。他深深看她一眼,这句话说在心里,拉开窗帘,从窗户离开了。 他走了。季攸攸看着窗户被打开,又被关上,她的心也好像被打开,又被关上。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滑落,那么汹涌,那么苦涩。她的头好疼,心脏也好像被人狠狠撕扯开,恶心的感觉将她彻底笼罩,让她浑身难受,苦不堪言。 “别哭!不要为那样的人哭!”季棠川气极,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对她说。 可季攸攸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在痛苦和崩溃的双重折磨下,她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17 01:46:59~2021-10-18 00: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2章 ◎季攸攸怀孕了。◎ 离开锦园, 蔺修游随意地擦了下脸上的鲜血,上了车。 汽车中控位置有一个超大屏幕,他点击启动, 又从暗格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 解锁, 十指飞快按动按键。 很快,屏幕上出现一个长发男人的身影, 是韩恪的子系统J。 是实时影像,J显然也发现了蔺修游,眼中闪现诧异,嘴巴微张:“蔺……” 他话没说完, 屏幕上的身影化成无数碎片, 消失不见。 神识里的发财唏嘘不已, 老大这是气疯了啊,亲自出马破了J的防线, 格式化了他的数据, 把他挫骨扬灰了。 30秒后, 屏幕上出现了Q的影像,风情万种的她注视着蔺修游, 看到他满脸的伤,状似吃惊:“呀,蔺老大怎么伤成这样?是被打劫了吗?” 蔺修游眼眸微眯, 唇角勾起:“Q,我帮你成功上位, 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Q吃吃笑了:“蔺老大想要什么不妨说说看, 我要是能做到, 绝不推脱。” “以身相许, 怎么样?” “哈哈哈!”听到他的话,屏幕上的Q捂着嘴笑弯了腰,“蔺老大真会说笑,我要是以身相许,你就不怕攸攸生气,不怕你那三个大舅子弄死你吗?” “怕什么,又不是我接手,我这倒是有一个跟你特别般配的人,我想你会喜欢的。” “啊……不会是发财吧?” 被点名的发财一个激灵,直念叨着他可不要找个比他强悍许多的老婆,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要找也要找季小姐那么温柔可爱的。 不过——看了看老大这满身的伤,他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当个单身贵族最惬意。 蔺修游双手置于脑后,往后一靠,舒服地躺着,懒懒开口:“暂时保密,惊喜才会让人更加期待,不是吗?” “蔺老大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唉,那就先这样吧,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蔺老大的心情还能这么好。” 屏幕上的Q对着他挥了挥手,不见了。 蔺修游脸上笑容敛去,闭上眼睛,对发财传达了指令:“让白板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吧。” 发财领命:“是,老大。” * 韩家,地下实验室。 韩恪看着毕恭毕敬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脸黑如张飞,只想着把她回炉重造。 可是,J没了,他只能让她上线。 Q看着他,笑容温婉:“恪,我加深了季攸攸对秦霆泽的记忆,放大了她的恐惧,她会濒临奔溃的边缘,迫使蔺修游不得不为了她答应我们的挑战。恪,你的心愿很快就会实现。” 韩恪撇了撇嘴,把玩着手里的指尖陀螺,仰靠在沙发里,开口便是满满嫌弃:“没事离我远一点,看着就恶心!别以为我让你上了线就非你不可,你记住,你就是个残次品,我会尽快创造出替代你的K,到时候你把你的主芯片拿出来,自己毁灭去!” “好的,恪。”Q脸色不变,干脆地答应,行了礼,退下了。 走到门外,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自己心口,主芯片所在的位置。 这是恪千辛万苦制成的芯片,他拥有天才的头脑和非凡的实力,为了创造她,他搜寻了最顶级的材质,使用了最尖端的设备和技术,还有他无以伦比的知识储备。 可有一件事他并不知道,在她诞生之初,蔺修游在她的主芯片里写下了一段代码,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影响。 她曾想把这件事告诉恪,但是她根本无法表达,蔺修游做了手脚,让她吐不出这个秘密。 她并不畏惧死亡、消失,每一个全新的子系统的诞生都会是她的延续。她也并不在意恪对她的厌恶与鄙视,因为她生来就属于恪,那么她就能承受他给予她的一切,无论好坏。 她只是担心,恪会输给蔺修游,他那么骄傲自负,一定无法接受自己输的。 到那时,他要怎么办? * 季攸攸怀孕了。这个消息对季家三兄弟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季攸攸昏过去后,季棠川便叫来了许曼芯。许曼芯出身中医世家,擅长诊脉,她赶来后,当即为季攸攸把了脉,结果诊断出她怀孕快两个月了。 算了下时间,是她喝醉那晚就有了。 三兄弟一个个都脸色铁青,齐刷刷看着床上昏睡的妹妹,恨不得杀了蔺修游。 “这个孩子不能留,趁着月份小赶紧弄掉!攸攸才多大,她自己就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现在就生孩子!”季淮凌率先发表自己的观点。 “老三,这件事只有孩子的爸爸妈妈才有决定权,你没有哦。” 开口说话的是束梦,季家大嫂。她坐在床上,看着昏睡的季攸攸,眼中是担忧。听到季淮凌的话,她转过头,一脸不敢苟同。 通过他们兄弟刚才的沟通,她能感觉到攸攸并不讨厌孩子的爸爸,如果讨厌一个人,是不会愿意每天晚上都偷摸着和他见面的。 既然这样,那留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而且,蔺修游她是知道的,他是蔺滔的侄子,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可以前蔺滔时常把他挂在嘴边,每次都是夸。她相信,那个人不会是坏人。 “大嫂。”季云舫并不赞同她的话,“攸攸和那个姓蔺的小子并不适合,没有必要生个孩子出来添乱,而且蔺家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当然是离远点好。” 束梦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你为什么这么说?蔺家的人哪里不好了?” “跟我大哥抢女人的人,能是好人?” “季云舫!”一旁的季棠川看到小妻子红了眼圈,眉心狠狠一跳,冷冷看着始作俑者,目光不耐,“闭上你的嘴,出去。” “哎,大哥,我……” “老二,不许你说蔺滔坏话,他是好人,阿川才是坏蛋!”束梦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哭音为蔺滔正名。 三兄弟:“……” 虽然这是实话,但除了大嫂,怕是没人敢在大哥面前说。季云舫和季淮凌偷偷看了眼大哥,噤若寒蝉。 季棠川:“梦儿……”感觉很受伤。 束梦看着他,眼泪汪汪:“我知道你坏,你比蔺滔坏多了,可你不能倒打一耙说蔺滔和他的家人是坏人。我相信攸攸的眼光,她不会喜欢一个对她不好的男人。” “梦儿,那不是我说的……”季棠川想解释,可束梦根本就不愿意听。 “攸攸怀孕了,你们应该问她的意思,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而不是擅自为她决定。” “谁……怀孕了?” 茫然无措的声音传来,是床上的季攸攸苏醒了,她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醒来就听到一句“攸攸怀孕了”,她的心脏一阵收缩,蚀骨骇人的生产之痛灌入脑海,她的脸色在眨眼之间变得苍白之至。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个世界,她是怎么死的。 第263章 ◎痛彻心扉。◎ S城发生了大事, 上头派了一支军队入驻,和当地警方联手,专门调查青竹帮。 成鸣昊的案子也由专人负责, 原本打算帮忙走关系的人全部打了退堂鼓, 再也不敢多吭一声, 深怕引火烧身。 S城,要变天了。 这天, 国安科的佟秘书来到德粼文墅,拜访蔺修游。佟秘书40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呵呵, 胖乎乎, 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 蔺修游亲自给他开了门。 一眼看到蔺修游脸上的伤, 佟秘书惊呆了:“蔺先生,您这是……这是被打了?” 蔺修游看着他, 摸了摸鼻子, 微笑:“不然呢?”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您动手?我让人把他抓起来!”佟秘书义愤填膺。 “哦, 是我大舅哥。” “大……舅哥?”佟秘书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虚心请教,“蔺先生什么时候结婚了?” “啊,快了, 婚礼当天佟秘书可一定要来捧场。”蔺修游请佟秘书坐下,让小呆沏了茶。 “一定, 一定!”佟秘书又好奇地问, “不知道蔺先生的准新娘是哪位?” “驳天集团季总的妹妹, 季攸攸。”蔺修游没瞒他, 他很乐意让人知道他和攸攸的关系。 “哦,哦哦哦!”佟秘书“哦”了半天,默默地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茶。 驳天集团,季家,他是知道的,季家祖上是开国功臣,虽然现在子孙后代不在政军界工作,但国家对这些红N代还是非常重视。 蔺先生被季总打——嗯,这种家事,他管不动,还是闭嘴吧。 “对了,蔺先生,对青竹帮的调查已经开始了,蔺先生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没什么,依法处理即可。”蔺修游说着,从手边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递给他,“我知道佟秘书喜欢钓鱼,自己试着发明了一个钓鱼辅助机器人,可以监测当前水域的鱼类品种和数量,还有全智能机器鱼饵,针对附近的鱼类品种自动转换对应的鱼饵,提升鱼儿的上钩率。其他功能,佟秘书可以问里面的引导机器人,慢慢摸索。” “还有这种好东西!”钓鱼迷佟秘书乐坏了,伸手接过,眉开眼笑,爱不释手,“蔺先生还真是说对了,我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就这钓鱼,我能钓一辈子!谢谢蔺先生,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 蔺修游勾了勾唇,正要再说什么,看到一个小甲壳虫扑着翅膀飞了进来,那是他安排在锦园留意攸攸情况的超微机器人。 甲壳虫飞到他面前,汇报季攸攸的情况。他通过它翅膀震动的频率获取代码,读取信息,须臾,脸色大变,一下站了起来。 攸攸!怎么会…… 佟秘书吓了一跳,赶忙问:“蔺先生,怎么了?” 蔺修游转向他,神色凝重:“佟秘书,麻烦你陪我走一趟锦园。” * 季家陷入愁云惨雾中。自从季攸攸得知自己怀孕,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好,每天蜷缩在衣柜里,抱住自己,不愿走出来。 季云舫劝她把孩子打掉,可她疯了似的把他推开,双手护住肚子,用怨恨的目光瞪他,不许他伤害她的孩子。 束梦和许曼芯安抚她,她又哭得不能自已,瑟瑟发抖,叫喊着“好痛、好可怕……” 难产的痛苦,根植于内心的可怕梦魇。 从季棠川口中得知了季攸攸在任务世界遭的罪,季云舫和季淮凌双双红了眼。 “那个畜生,居然把攸攸害得这么惨!我要杀了他!”季淮凌一拳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我们根本就不该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就该让他把牢底坐穿!”季云舫恨声道。 他们的妹妹,从小就被他们捧在掌心呵护,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一个指头舍不得碰,却因为难产被一个该死的男人害得凄惨地丢了性命! 就算是在任务世界也不行! 季棠川神色躁郁,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也知道没多久。”他本来不打算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可攸攸现在这个情况,他总得让他们知道来龙去脉,知道攸攸的病症所在。 攸攸怕极了生孩子,他可以理解,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不愿意把孩子打掉,为什么还要护着? 她日日夜夜都在哭,都在害怕,累了便睡在衣柜里,饿了渴了才吃点他们递过去的东西。 他们24小时轮流守着她,只怕她出意外。 他们请了医生来给她看病,可她抗拒得厉害,歇斯底里不让医生靠近。 他们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非要给她打上镇静剂,再让医生好好给她看病吗? “季总,佟秘书和蔺修游来了。”就在这时,老管家带着人进来了。 兄弟三个看到堂而皇之进门的蔺修游,一个个惊怒交加,起身走向他。 “蔺修游,你还敢来!”季云舫率先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 季淮凌也冲上前,一拳打了过去:“王八蛋,你给我滚出锦园!” 蔺修游一脸阴沉,抬手挡住了季淮凌的拳头,微一用力把他震开,又一把抓住季云舫的手腕,迫使他松手。 “让我见攸攸。”他声音沙哑地说出这句话,心脏一阵阵刺痛,脸上乌青的伤让他看上去虚弱不堪。 “你做梦!”季淮凌怒不可遏,“你把攸攸害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有脸见她!” “哎!哎哎!”佟秘书见状傻眼了,这两家人关系好像不怎么好啊,怎么一见面就打了起来呢?这可一点都不像是要结亲家的人。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季棠川,忙劝道,“季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动手并不利于事情的解决,我们还是和气生财,先坐下来好好谈谈。” 季棠川冷冷地看着蔺修游,默不作声。 蔺修游回看他,眼眸暗下,尽是伤痛:“我知道她现在很不好,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求你,让我看看她。” 一句“求你”,让佟秘书震惊万分,僵硬地扭头,多看了他两眼。 他和蔺修游相识多年,他知道他向来眼高于顶,从不求人,可如今却甘愿低头,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季总。”他赶忙帮腔,“给我一个面子,让蔺先生见一见季小姐吧。” 季棠川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有了几分松动。 蔺修游有能耐让佟秘书陪着来锦园,足以证明他的本事,他应该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时空穿越师。再则,看他轻易制住云舫和淮凌,身手远在他们之上,倘若他要硬闯,他们恐怕根本就拦不住。 还有,攸攸的心结……能解开的人,怕也只有他。 底下客厅静默无声,楼上却突兀地传来一声尖叫,凄厉得瘆人。 “攸攸!”蔺修游心跳一滞,呼吸一凝,再也等不下去,绕过兄弟三人,直往楼上跑去。 攸攸,别怕,我来了,我来陪你…… 作者有话说: 再有5章左右全文完结!!! 第264章 ◎阿泽,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束梦手足无措地站在衣柜门口, 看着蜷缩在柜子里一脸惊惶的季攸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攸攸……”她只是手机上搜索了一些可爱宝宝的视频给她看呀,怎么她却像看到了妖魔鬼怪似的? 她知道攸攸是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的, 她安静的时候会轻轻摸自己的肚子, 目光也会变得柔和。可为什么当她看到可爱的宝宝, 会这么激动呢? 门猛地被人打开,一个一脸伤的陌生男人闯了进来, 束梦吓了一跳,慌忙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跟着蔺修游进来的季棠川走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我们先出去。” “啊?好。”束梦一下反应过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攸攸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了。 希望他能让攸攸好起来吧。 门被关上。 蔺修游看到蜷缩在柜子里容颜憔悴、一脸惊怕的季攸攸, 心都碎了。他怎么能让她变成这副模样? 他缓缓在她面前跪下, 靠近她,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语声颤抖:“攸攸……” 紧紧抱住自己, 把头埋进膝盖的季攸攸听到熟悉的声音, 不敢置信般一点一点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满是伤痛的眼睛。 看到他, 暗淡的杏眸透出一丝茫然。一时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攸攸, 是我。”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像触碰一块柔嫩的珍珠豆腐, 深怕稍一用力就会伤到她。 秦霆泽!她像是突然醒过神来, 疯了一般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 狠狠咬了下去。 她恨他, 恨他!他怎么可以又让她怀孕!下一步他要做什么?继续为了孩子要她的命吗! 她咬得那样重,像是要从他手上撕咬下一块肉来,而他咬牙承受着,直到她自愿放开,他将她拥进怀中,低头亲吻她的发。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攸攸别怕,我会陪着你,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疼,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她会怀孕,除了她醉酒后的那次,他们没再做过。 每天晚上的相处,他拥吻她、取悦她,但她即使再动情也不许他更深入一步。 他知道,她害怕怀孕,害怕生产的痛苦。而她的痛苦和害怕都是源自他。 “我讨厌你!讨厌你!”她在他的怀中挣扎、哭闹,想要推开他,却又忍不住双臂将他紧紧环抱。 蔺修游一把将她抱起,把她抱出衣柜,抱到了床上。 他放下她,刚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伏到了她的身上。 “阿泽,阿泽,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我害怕!”她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没有他在她身边,她的世界变得那样暗淡、毫无希望。 “我不走,攸攸,我不走。”蔺修游心如刀绞。 攸攸,我不仅是你的阿泽,还是你的大师兄,你的阿灼,你的哥哥啊。 最不希望的,就是让她记住那个伤透她、害死她的秦霆泽。 他待她,那样不好,锁着她,囚禁她,伤害她,不给她自由……一桩桩一件件,他铭记于心,恨不得弄死当时的自己。 “你抱着我。”她软乎乎地要求着,脸蛋不停地蹭着他,像只磨人的小猫,索求着爱抚。 “好,抱着你。”他沙哑地应着,抱着她,无比珍视。 阳光透过窗帘照亮屋子,她觉得刺眼,闭着眼睛钻进他怀里,不满地嘟囔:“你为什么不亲我了?你不是最喜欢亲我抱我吗?你亲亲我呀,像以前一样。” 闭上眼睛,她看到的是那个玄衣冷酷的君王,她喜欢他的碰触,喜欢他拥抱她、亲吻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哪怕后来他那样伤她,她也不愿离开他啊,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待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温柔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她泪如雨下。她恨他,讨厌她,却又离不开他,深爱他。 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自取灭亡,她也甘之如饴。 没有他,她会疯。 “阿泽,我怀孕了,你高兴吗?”她捧着他的脸,望入他的眼底,轻声问他。 蔺修游看着她泪湿的双眸,心中抽痛,抬手轻拭她的眼泪,没有回答。 他想,她不会是想听到他高兴的回答。 秦霆泽对孩子有着无比的执着,为了要一个孩子,他不惜亲自对她下药,让秦煜灼上了她的床。 为了要一个孩子,他不惜让她丢了性命,死得那么痛苦。 他知道他当时的心理,原本,他是要选择她,可她喊出了秦煜灼的名字,令他嫉妒,疯狂,让他失去了理智,让他恨不得她死去。 所以,一句“皇嗣为重”,夺去了她的性命。 她死了,他后悔了,却来不及了。 “为什么不回答?你不高兴吗?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季攸攸看他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生气了。 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不高兴?他不是那么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吗?他不是为了要孩子不惜让她去死吗? “攸攸。”他抚着她的发,对她说,“我爱你,所以才会爱我们的孩子;我要你,所以才会要这个孩子。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爱它,抚养它,你说好吗?” 季攸攸看着他,眼神变得迷茫,这跟她预想的回答不一样。 他如果说高兴,她会生他的气。在任务世界,他为了孩子要了她的命,回到现实,他要是还是把孩子看得比她更重,她一定会很生气,很愤怒,会打他,骂他,不放过他。 可如果他说不高兴,她也会生气。她怀了他的孩子,委屈的是她,辛苦的是她,将来承受苦痛把孩子生下来的人也是她,他凭什么不高兴?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可是,他说他爱她,要她,因为她才要这个孩子,才爱这个孩子……那她还要不要生气? 看着她呆愣的样子,蔺修游拉下她捧住他脸的手,低头亲吻她柔润的唇瓣。 “攸攸,我比你想象的更爱你。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世界,我不仅仅是秦霆泽,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身份,每一世我们都很相爱。”他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又恨然地轻轻咬了咬她的唇,“是有人刻意夺走了你的记忆,我会为你夺回来,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 被夺走记忆?季攸攸的表情更加茫然,她完全不记得,他说的她不懂,她只知道,如果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就会觉得害怕。 “我不要记忆,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她抚摸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止不住落泪,“我不会再让哥哥们打你了,我也不会再咬你、打你了,你别走好不好?”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她的不安让他心疼,他哄着她,拥她入怀,“我陪你说说话,跟你说我们从前的事情。” * 湖边,微风吹拂,吹动坐在长凳上的红衣女子的长发。她坐得笔直,双目望着清澈的湖水,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只蝴蝶翩然飞来,Q抬手让它停在了她的指尖,接收它的汇报,姣好的面庞逐渐显出诧异之色。 半晌,她唇瓣轻启,低叹一句:“她怀孕啦……”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可她只是一个机器人呢,有必要生出不该有的怜悯吗? 她要忠诚的,只有恪——而已。 “水姑娘!” 一声激动的唤,拉回她的思绪。 水姑娘?多么久违的称呼啊,她在修真界的名字:水曦妩。 她站起,转过了身,对上了一张熟悉的、憨厚的脸和那满脸的欢喜。 东耀城二公子,上官云燧。 第265章 ◎得得。◎ 蔺修游在季家住了下来, 尽管季家三兄弟一百个不乐意,但妹妹离不开他,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晚饭饭桌上,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格外沉默。兄弟三人都没什么胃口, 只有束梦看着很高兴,不停地给季棠川夹菜, 对他们的苦恼表示不理解。 “你们怎么啦,这不是很好吗?我刚刚去看过攸攸,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晚饭也吃了不少。” 季淮凌忍不住反驳:“大嫂, 这哪里好了?你觉得攸攸那么依赖他是好事吗?他一旦不在她身边, 她又会变得疯疯傻傻的, 难不成他们能锁在一起一辈子?” 季云舫眉头拧紧,同样不看好:“我觉得攸攸的病情又严重了, 可让她变成这样的人不正是蔺修游吗?继续让他们在一起, 攸攸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就像鸦片一样,只能止一时的瘾, 根本就不能治好她的病。”他看向季棠川,“大哥,你说呢?” “那你……”季棠川抬头, 语气顿了下,“上去把他赶走?” 他倒也不是怼他, 他同样看着蔺修游来气, 但他已经赶过一次, 结果是害得妹妹病情加重, 他如果再动手,怕是要被妹妹记恨一辈子。 季云舫愣了一下,没说话,转头看了眼季淮凌。 季淮凌一下就爆了:“看我干什么?我可以上去把他赶走,可攸攸要是再犯病,你们可别赖我!” 这几天他们几个轮着看护攸攸,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生怕攸攸害怕哭闹,歇斯底里。 老实说,蔺修游在这,攸攸变得正常,他们也松了口气。要不是那小子伤害攸攸在前,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对他们的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谁让他对攸攸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兄弟三个又陷入沉默,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你们既然一个个都那么没用,就别多想啦,快点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束梦又给季棠川夹了一块肉,命令他,“都吃完哦,一口都不许剩。” 看着面前不知不觉堆成小山的菜,季棠川眼角一抽,冷静地转向束梦,微笑:“梦儿,冰箱里的辣酱帮我拿下,蘸着吃更香。” “嗯好的。”束梦起身就去拿了。 她一走,季棠川赶紧把面前的菜分了一部分给两个弟弟。 季云舫“呵呵”干笑两声:“大哥,你不至于吧?” 季棠川:“闭嘴,快吃!” * 吃过晚饭,蔺修游抱着季攸攸躺在床上,跟她说他们从前的事情。 他告诉了她秦煜灼的存在,从他们三个人的相遇开始说起,说他们之间的爱恨羁绊。 季攸攸不记得那些,她偎依在他怀里,听他说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可是,当她听到秦煜灼服下剧毒为她殉情,她心中涌起悲意,难过到了极点,就好像她真的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深爱,感受到了他当时的痛苦绝望。 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娇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眼泪抹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当时一定很痛,很痛,是不是?” 痛吗?嗯,很痛,可是,最难忍受的是失去她的痛苦。如今能够再度拥她入怀,他只觉得庆幸。 “其实也没很痛,那药效很快。”他捧起她的小脸,凝视她,换了话题,“想不想看看得得长大后的模样。” 得得?听到这个名字,季攸攸愣了愣,她不会忘记,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跟他的孩子,是她万分期待的孩子。 她生下他,却连一面都没有看到。 “我能……看到他吗?” “可以。”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她要了纸笔,抱着她在书桌前坐下,左手搂住她,右手作画。 他画得很快,十几分钟少年的轮廓初显,半个多小时后,少年的眉眼跃然纸上。 季攸攸盯着纸上面容逐渐清晰的少年,又忍不住泪湿。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哽咽着说:“眉眼像你,真好看。” “鼻子像你,唇形也像你,笑起来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攸攸,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深爱的孩子。”他放下笔,环抱着她,轻轻地对她说。 他不希望她对孩子有惧意,他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迎接孩子的到来。 季攸攸没再说话,搂着他的脖子靠紧他,闭上眼睛。想起生孩子的那一幕,她的心里依然会觉得害怕,可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她可以尝试去忽略那些令她恐惧悲伤的记忆。 蔺修游轻轻拍着她的背,很快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又拍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睡熟了,才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离开房间,下了楼。 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再耽搁了。 楼下客厅,季家三兄弟都在。看到他下来,季淮凌首先坐不住,站起身问他:“攸攸怎么样了?” “睡着了。”蔺修游回答了他,转头看向季棠川,说道,“大哥,我会离开几天,攸攸麻烦你们照顾好。” 大哥?季淮凌听到他的称呼,一下睁大了眼睛,还真是脸大如盆,谁认他这个妹婿了! 不过他说什么?离开几天!那怎么行! “怎么,你不想负责了?你离开几天,你让攸攸怎么办?”他只要一想到攸攸睁开眼睛看不到他的后果,心里就忍不住发怵,他怕极了攸攸哭闹。 “少说两句。”季云舫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白痴,上赶着表明他们离不开他,让他们陷于被动的境地。 季棠川没有在意他对他的称呼,只淡淡说道:“你住在这确实不怎么合适。” 蔺修游:“大哥,我离开是为了治好攸攸的病,她这病是人为,只要解决了幕后的那个人,她就会恢复正常。” “人为?当然是人为,那个人不就是你吗?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季淮凌阴阳怪气。 蔺修游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对季棠川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可能还是会犯病,如果严重的话,可以请廖医生催眠她。” 有本事,居然连他们能请到廖医生都知道。季棠川微微敛眸,不动声色,换了个坐姿,语声依然平淡:“你要多久才能搞定那个幕后的人?还有,那个人是谁?攸攸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有权知道。” “抱歉,这件事□□关时空局,不方便透露。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让攸攸安然无恙。” “希望你说到做到。”季棠川看着他,面色微冷,“攸攸的病根源在你,你做这些本就是理所应当。治好攸攸,之前的事情我不再跟你计较。” “好。”蔺修游淡淡一笑,应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21 20:36:51~2021-10-23 01: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攒阳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6章 ◎不是美男计,是攻心计。◎ 蔺修游离开锦园, 趁着夜色去了韩家。 黑车湮没在夜色里,自动行驶,驾驶室的男人神色慵懒, 手里拿着微型笔记本, 看着屏幕, 时不时敲一下。 神识里的发财出声了:“老大,Q现在和白板在一起, 韩家防御薄弱,很容易攻破。” “知道了。” 发财的声音多了一丝好奇:“老大,你说我们这招美男计能行得通吗?Q那么精明,能中招?” “不知道, 试试看。”蔺修游顿了下, 纠正一句, “还有,不是美男计, 是攻心计。”白板跟“美男”二字, 不沾边。 “用兵之道,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 兵战为下。”—— 《三国志》 一个小时后,汽车行至韩家三百米外,蔺修游适时破了Q的防线, 下了车。 发财方圆三里侦测一番,提醒:“老大, 韩家养了三条恶狗, 要先解决。” “嗯。”蔺修游取出一个蘑菇机器人, 随手丢到地上, 改写了一段代码,只见蘑菇变形成圆圆的肉丸子,瞬间又分裂成七八个,一路滚向韩宅,锁定目标。 机器肉丸子当然不能吃,不过会散发出吸引狗狗的气味,捕捉狗狗的大脑能量磁场,让它们昏睡过去。 破解了韩家的安防系统,解决了狗子,蔺修游如入无人之境,进了韩宅。 * Q跟着上官云燧去了他家,他的家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面,19楼,顶楼,面积不大,86.72平,三房两厅,简单装修,暖色调,居家氛围浓郁。 通过数据搜索,Q知道,这套房子在蔺修游名下。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看着他忙里忙外,给她做吃的。 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总喜欢做各种好吃的给她吃,永远是一副怕她吃不饱的样子,还时常护着她,会因为恪责骂毒打她而生气。 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和恪的身边? 从前没发现,直到刻意去探查她才知道原来他和她一样,也是性能最顶级的机器人,但令她疑惑的是,他一个技能都没有,连普通的智能机器人都不如。 那蔺修游造他出来干什么的? “水姑娘,晚饭做好了,可以吃了。”上官云燧端出刚烤好的海鲜披萨放到桌上,憨憨一笑,在她对面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果汁,“快吃吧。” Q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烤鸡翅,水晶包子,水果沙拉,各种烧烤,还有披萨,还挺入乡随俗。 机器人当然不会饿,吃东西的话,食物会通过智能处理转变成能量,也没什么坏处。 她抬头看他,礼貌一笑:“在这个世界,我的名字是Q,你可以称呼我Q。” “哦,好。”上官云燧点点头,礼尚往来,“那你可以叫我白板。”他毫无防备地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白板?那没错了,中发白,他是比发财更高一级的子系统。 “是蔺修游让你接近我的吗?”她开门见山地问他。 “不是。”白板摇摇头,拿了一串烤羊腰给她,“是我自己想见你,我挺想你的。”他的目光炯炯,说得无比真诚自然,没有一丝忸怩。 Q愣了下,接过烤羊腰,咬了一口,羊腰烤得恰到好处,肉质鲜嫩,味道很好。 她没有回话,默默地吃完烤羊腰才又抬起头:“你应该知道,蔺修游和恪是死对头,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有所图?” 白板实诚地点了点头,又切了块披萨到她的餐盘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Q:“……”她是在鸡同鸭讲吗?那换个问题,“蔺修游有没有安排给你什么任务?” “没有,他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是吗?”Q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还以为能从他身上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那她干嘛还要陪他在这浪费时间? “我吃饱了。”她吃完披萨,放下刀叉,又喝了一口果汁,冲他笑了笑,“多谢款待,我要回去了。” 没等他回答,她就起身走向门口,可她的手刚碰到把手,原本在她身后的人却瞬移到了她的身边,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 “干什么?”她眉一挑,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葱。” “嗯?” Q看到他抬手,动作不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拿下一片葱,用手里的纸包了起来。 “好啦。”白板抓了抓头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要走啦?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还是和从前一样傻啊。Q微笑着,正要回绝,突然察觉到系统被入侵,她迅速锁定目标,脸色沉下,一把卡住了白板的脖子。 “好一招调虎离山,原来你一直都在拖延时间牵制我,好让蔺修游找恪的麻烦。”她语气森冷,起了杀心。 白板一脸迷茫,又万分委屈:“我没有。”他拉下她的手,让她的手掌覆在他的心口,他的主芯片所在的位置。 通过读取他的数据,Q知道他没有骗她,可她还是恼怒地一把将他推倒,开门,火速赶回。 蔺修游已经突破了韩家的防线,没有她的辅助,恪不是他的对手。 * 韩恪被蔺修游掐着后颈制住,压到茶几上,脸贴着冰冷的玻璃,双手被他用一根领带绑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他气疯了。 更令他生气的是,蔺修游不是偷袭,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正面和他交手,没几个回合就赢了他。 该死的Q不知道跑哪去了,居然就这么让他闯了进来,她是死的吗! “蔺修游,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的女人恢复记忆吗?别做梦了!惹恼了我,我直接毁了那些数据,让她永远都想不起你们的过去,永远活在恐惧中!”他挣扎着,叫嚣着,漂亮的面孔狰狞,像一只暴躁的野兽,妄图撕咬将他逮住的猎人。 蔺修游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俯身到他耳边,语声寒凉而低沉:“放心,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你,不是要跟我比试吗,我答应你,在你最擅长的领域把你打倒,那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他对攸攸的伤害,他会一一讨回来;他引以为傲的天赋,他会彻底击溃。 什么?听到他答应比试,韩恪一下安静下来,扭头看他,漂亮的眼睛添了少年的天真与稚气。 “你说真的?你真的跟我比试?”他急切地确认,深怕自己听错了。 蔺修游轻笑一声,放开他:“你抓住了我的弱点,抓得很准,所以我给你一个跟我比试的机会。想怎么比,说吧。” 韩恪站直身子,转身面对他。 他比蔺修游矮了大半头,气势一下就弱了,他顿时又不高兴了:“我告诉你,我还会再长高的,等我到你这个年纪,我会长得比你更高,功夫会比你更好,能力会比你更强!你已经到天花板了,而我还有无限的潜力,我才是最强的!” 蔺修游双手环抱,瞟他一眼,哼笑出声:“将来的事情不好说,不过眼下你倒是把你的短板统统说了出来:幼稚、矮小、功夫差、能力弱。真是可怜啊,这个时期的你永远都无法超越这么优秀的我。” 论毒舌,他不会输。 韩恪气坏了,狠狠一脚踢烂了茶几,踢歪了沙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说过这些话!” “所以,怎么比?”蔺修游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懒洋洋地问他。 “时空局主系统!”韩恪变脸变得飞快,上一秒狂风暴雨,下一秒雨过天晴,他骄傲地抬起下巴勾起笑,说出了比试方案,“深入时空局核心重地,破解主系统防线,让主系统宕机十秒以上,篡改其中某个代码而不被发现,谁最快做到就算赢!” 第267章 ◎终章。◎ Q回来时, 蔺修游已经离开了,她走到韩恪面前,刚问了句“你没事吧”, 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她默默低头, 没再说什么。 韩恪看她一眼, 面露鄙夷:“怎么,你还委屈上了?长了脚就到处乱跑, 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恪。”Q没有回应他的话,微微抬头,告诉他,“上官云燧还记得吗?他是蔺修游创造的最新子系统白板。” 上官云燧?韩恪一愣, 脸上浮现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个人, 是蠢得让他这辈子都印象深刻的人, 粗糙,愚蠢, 听不懂人话的憨憨! 说他对他好吧, 时常把他气得跳脚, 一句话说了上百遍他都记不住,后来Q来了以后, 他居然为了Q跟他叫板,好吃的也先供着Q,气死他了! 说他对他不好吧, 每天他都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他却能为了他豁出性命。 正是因为他蠢, 所以当年在修真界还是骥灵兽的他才会跟着他去了东耀城。 这样的一个蠢瓜, 居然是蔺修游创造的子系统!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有多厉害?”韩恪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他原以为蔺修游还没能力创造出新一代的子系统。 “人如其名,他是个白板,没有顶级芯片支持,没有任何技能,就算是最低级的机器人也能把他打倒。” 韩恪意外了,蔺修游居然创造出这么一个东西?半成品?用来干什么? 因为没用,所以他没有启用白板,还是用的发财?还是说,他有其他打算? 他想多问几句,可一抬头看到Q的脸,就嫌弃得一个字都不想问了。 “无所谓,反正明天就会结束一切。”一想起蔺修游答应和他比试的事情,他两眼放出光来,整个人亢奋得不行,对她的语气也难得和缓了些,“你好好准备,明天就是体现你价值的时刻,等我赢了,你的使命就结束了。” Q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问了句:“恪,销毁我,不会觉得可惜吗?” “可惜?”韩恪像是听到极其可笑的笑话,俊逸的面庞是毫不掩藏的厌弃,“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啊?女人,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存在!” “可是……”Q暗了眼眸,可转瞬又看着他笑了,“你也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啊,恪。” “啪”的一声,她再次挨了一巴掌,白皙的脸庞醒目的五指印痕触目惊心,可她不觉得疼。 机器人有什么资格感觉疼痛呢? 韩恪的脸上满是阴翳的表情:“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彻底毁灭。”他指着门口,恶声恶气地对她说,“滚出去!” “好的,恪。”Q漠然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 韩家的大门外,立着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Q出了门,径直向他走去。 “水姑娘!”白板看到她,很高兴,快步迎了上去,却在看到她脸上的指印时,沉下脸,变得暴躁,“他又打你了?”他伸手抚摸她的脸,眼中是怒,是疼惜。 “我叫Q。”Q仰起脸,纠正他。这个蠢乎乎的东西,跟着她到了这里,他在为她心疼吗?真是傻呢,一个机器人,又怎么会有人类的情绪和感觉?她根本就不觉得疼。 只是,他的抚摸并不会让她觉得讨厌,所以她不介意让他多摸一会。 过了明天,她就不复存在了,到时候他还会记得她吗? 呵,记得不记得,对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说,恪和蔺修游的比试,谁会赢?”她问他。 “不知道。”白板的口气很差,“我可以进去打他一顿吗?”这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Q忍俊不禁:“不可以哦,他是我的主人,我要保护他的,你如果打他,我会杀了你。”她温柔地说出残忍的话。 “没关系,我还是想打他一顿。” “呵呵。”这回Q忍不住笑出声,低声感慨,“蔺修游到底是怎么设置你的呢?他把你创造出来,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诈,可惜,恪只顾着和蔺修游的比试,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明天的比试,你会去吗?” 白板点头:“会,我保护你。” 他保护她?他有什么能耐保护她?她存在的时间只剩下一天罢了,帮助恪实现他的愿望,她就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 笑容敛去,她恢复成一惯的清冷: “好好活下去吧,再会。”说完,她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待她消失不见,白板联系上了蔺修游:“老大……” “嗯?”对面传来蔺修游慵懒的嗓音。 “我不想让她消失。” “嗯……”长长的拖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你表现。” * 时空局主系统位于S城核心区地下99层,总共有68道防线。 主系统攸关各个任务世界的有序运行,储存着不少机密要件,即使是身为时空局唯二的时空建造师,蔺修游和韩恪同样不能随意接近主系统。 他们想要接近主系统,需要有正当的理由,而且要经过19道审核手续,还不一定能被批准。 所以,他们此次进入核心重地,是偷偷进。 前面的90层好下,难突破的是最后9层。 避开一路的智能守卫和防线,停留在91层的蔺修游问身后的发财:“他们到哪一层了?” 此刻的发财是一个虚影,他搜索了下,汇报:“他们在地下93层,Q正在尝试突破93层的防线,同时也在留意我们这边的情况。” “好。”一身黑衣黑裤的蔺修游简单应答一声,垂眸看着掌心的超微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主系统的防线布置,一路红色警戒。 根据计算,Q突破所有防线下到99层,还需要2小时40分钟,而他们所需的时间是3小时11分钟,31分钟的差异足以让他们败北。 Q的顶级数据处理能力,名不虚传。 31分钟的时间,要追上,怕是不容易啊。 他敲击了下屏幕,联系上韩恪。 “怎么,是想认输吗?”嚣张的少年音传来,“我可警告你,你要是输了,就拿不回你女人的全部记忆,落后多少时间,就扣除多少百分点!”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主系统关系到万千世界的运转,一旦停下就会导致若干世界分崩离析,所以我建议你及时修复,尽可能降低损失。” “哈,蔺修游,你真是可笑,自己马上就要输了,还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若干世界分崩离析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任务世界全毁了又有什么关系?我能让主系统停运,那就说明我的能力比主系统更加强大,取代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哦,倒也是,能使用时空雷.爆搅乱任务世界运数的你又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呢?” “胜者为王,能赢就行,你管我用什么手段!蔺修游,在修真界你可也是输给了我,你不会不承认吧?” “我输了?哪里输了?” “这还用问?在时空雷.爆的冲击下,晚醒来的人就是输了!” “啊,行,我输了就输了吧。”蔺修游轻声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玻璃渣屏幕,中断了联系,扭头问了发财一句,“都存储下来了?” 发财笑眯眯:“一字不漏。” * “恪,你不该跟他说那么多,如果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上传到主系统,你会受到惩罚。”Q提醒韩恪。 “那又怎么样?”韩恪满不在乎,“你全部处理了不就行了。”发财远不是Q的对手,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在他们面前忌惮。 Q漂亮的眸子微暗:“恪,我会不在的。” “会有替代你的子系统出现,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少说废话。”虽然他还不能创造出真正的K取代Q,但今天的比试结束后,他可以先搞个过渡的子系统,慢慢升级。 反正,眼前的这个,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小心!” 他正琢磨着,突然听到一声急切的唤,他刚一抬头,就被Q扑了个满怀,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动怒,就看到一张光刃蛛网以极快的速度攻向他们。 韩恪知道那是什么,一旦被扫描到身份信息,他的行踪会暴露,然后会被抓起来。以Q的智能化程度,完全可以避开,可她却害他差点折在这个小儿科防线上,不可原谅! Q及时弥补,计算出安全方位,带着韩恪躲过蛛网。蛛网扫描了几个回合一无所获,自动散去。 危机解除,Q放开了韩恪,却被他狠狠一推,退开了好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肮脏的东西,也敢碰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到极致,“赶紧突破防线,去下一层。” “好的,恪。”Q悄悄拉下自己的衣袖,遮盖被光刃蛛网伤到的手臂。 光刃蛛网对人类来说并没有杀伤力,可是对智能机器人来说却是强大的杀器,一旦被扫射,就会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 为了保护恪,她的左臂被灼伤,形成一个拳头大的黑痕。 痛吗?痛的。身为最接近人类的超智能机器人,如果说没有人类的情绪和感觉,是假话。 * 在地下96层的时候,蔺修游遇到了麻烦。发财差了一秒,没能破解当前防线。 看着凭空冒出来的一只又一只羊驼形状的机器人,发财无辜地摊了摊手:“老大,我尽力了。” 蔺修游瞟了他一眼,收起手中的笔记本,环顾四周,看到了五只羊驼和最后出现的牧羊人机器人——男性形态,白银色泽,闪闪发光。 “胆子不小,连时空局总局都敢乱闯!”刻板的机械音,冰冰冷冷,牧羊人视线对准蔺修游,两只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带着敌意。 蔺修游慢悠悠挽起长袖,笑容俊朗迷人:“时空局的规矩,赢了守卫就能进入下一层,说吧,我们比什么?文斗还是武斗?” “跟它们武斗,跟我文斗,赢了我们,让你通过。” 蔺修游看了眼围上来的羊驼们,一只只的,毛色纯白,乌溜溜的眼睛锁定他,看上去可爱又无害。 发财:老大,这五只羊驼四母一公,母的最高攻击力6星,防御力7星,公的攻击力8星,防御力6星。根据计算,我们合力把它们干趴下需要26分钟。 发财的声音刚在蔺修游的神识落下,那几只羊驼就齐刷刷攻了上来。羊驼是性情温和的动物,把机器人设计成羊驼形象,是为了迷惑敌人,攻击力8星,这是高等水平。 蔺修游一脚踢飞最前面的羊驼,却没想到那只羊驼在空中翻滚数圈,竟变得强壮,满身白毛瞬间变成钢刺,四个蹄子也变成了坚硬的铁蹄。 “哇哦,越打越强的那种。”发财惊叹,“老大,我收回刚才的话,把它们全部干趴下的时间未知。” 又一只羊驼扑向蔺修游,他侧身避开,羊驼稳当当落地,面向他,“噗”一声,鄙夷地吐出一口口水。 蔺修游:“……”不讲卫生。 “老大,这口水成分为稀硫酸和粪便,具有腐蚀性。” 发财话音刚落,几只羊驼将他团团围住,纷纷对着他吐起口水。 蔺修游跃起突围,却又被那只强化的羊驼一口咬住手臂,他一掌拍向它脑门,迫使它松口,抬手一看,一圈牙印,鲜血渗出,再被它咬重点,能伤到筋骨。 这样下去不行。蔺修游看了眼越来越亢奋的羊驼群,冷静下来,一边躲避,一边在神识里跟发财交流:“查一下它们的羊驼习性保留多少。” 十几秒钟后,发财得到结果:“99%。” “好。”蔺修游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蘑菇机器人,对发财下了指令,“虚拟最能吸引母羊驼的公羊驼,找出羊驼群里的公羊驼,将其雌化。” 发财眼睛一亮:嘿,这也行?! 就在他们遇到麻烦的同时,身处97层的韩恪和Q同样遇到了麻烦。 就在Q即将破解97层的防线时,白板凭空出现,干扰了她的处理进程,导致破防失败,唤醒了97层的守卫。 97层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四周传来扑翅的声音,像是有一大群东西飞了过来。 看到白板的那一刻,韩恪睁圆了眼睛,看到他一把将Q抱进怀里,他气炸了,顾不得四周变黑,也顾不得危险将至,大声嚷嚷起来:“你们两个干什么!修真界卿卿我我还不够,到了这还要气老子!” “恪,趴下!”Q监测到了飞来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数百只吸血蝙蝠,不是机器人,但是受机器操控,攻击闯入者。 “别管他,让他被咬。”白板抱着Q躲到安全的地方,同样气哼哼。他察觉到Q手臂上受的伤,心疼得不行,抬起她的手,帮她吹了吹,“疼吧?” Q担心韩恪,一把推开他就要去韩恪身边,可是漫天的蝙蝠扑向她,很快就把她湮没。 她迅速搜查对付吸血蝙蝠的办法,发出热烫如火焰的光芒。 蝙蝠怕火怕光,一时间纷纷躲避,但蝙蝠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一群又一群的扑来,有几只死死咬住Q,不松口。 Q疼得咬紧牙关,却没有停止能量的释放,她必须护着恪,这是她的使命。 身子被人从身后抱住,坚硬的身躯紧贴着她,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承下所有的攻击。 Q回转头,借着火光看清了他黝黑刚毅的脸,无数的蝙蝠攻击他、撕咬他,可他毫不在意,只知道护好她。 眼睛莫名发烫。 “笨蛋,切换成绝地战斗模式,调高攻击力到100%!” 韩恪的声音传来,Q的神色一冷,就要按照他说的做,可白板阻止了她。 “不行,这样你的身体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很难修复。” 攻击力调到100%,防御力就会降到最低,在这么多蝙蝠的攻击下,她会受不了。 “不用你管,你可以放开我。”Q收起了那么点可笑的感动,调整模式,全力攻击蝙蝠。 无数的蝙蝠从空中坠落,被强烈的光焰烤成了烤蝙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儿,冲击着每个人的大脑。同时,Q模拟出蝙蝠最讨厌的气味,大批大批的蝙蝠逃离,他们的危机逐渐解除。 当灯光重新亮起,他们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看到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蝙蝠焦黑的尸体,还有一身狼狈的他们。 韩恪气恼地甩掉头上的蝙蝠,站了起来。他浑身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上上下下被蝙蝠咬伤几十处,脸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白板也扶着Q站了起来,他用自己的身躯护住Q,整个后背都被咬烂了,触目惊心。Q的情况还好,但也是受了伤的,再加上耗费太多力量驱散蝙蝠,脱了力,靠在白板的怀里。 再次看到他们抱一起,韩恪依然暴跳如雷:“没完没了了是吧!几百兆的灯光也阻止不了你们没羞没躁是吧!两个机器人也会谈情说爱了啊?真TM可笑!” “是啊,就谈情说爱了,连机器人都会谈情说爱,你却不会,真丢人。”白板一点都没跟他客气,反唇相讥。 韩恪一下跳了起来,指着他就骂:“你这蠢货、白痴、废物,在修真界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材,到现实世界也是个一无是处的机器人,你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白板眉一挑,眼一瞪:“关你p事!有本事你把以前吃我的喝我的全都吐出来,占我的便宜通通还回来,要不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韩恪倒吸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置信,“你自己乐意伺候我的,居然还敢跟我秋后算账!呵,我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油滑起来比蔺修游那个不要脸的更不要脸!怪不得是一窝的!” “见笑见笑,跟你比也就五十步笑百步吧。” Q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脸上清冷的表情有点崩,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居然也能吵得起来哦。 “恪……”她叹口气,心累地开口,“我觉得你应该先问一问,他身为一个白板,是怎么能比蔺修游更快到达地下97层的。”一吵架,重点就歪了。 根据她的监控,蔺修游闯时空局只带了发财,那么白板是怎么避开她的耳目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韩恪顿时冷静下来,阴沉着脸问:“你怎么下来的?” 他们是一层一层突破防线下来的,这最后的几道防线难度最大,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也才只到97层。而他一个白板机器人,一个技能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快就下到地下97层的? 这不合理。 白板还没回答,一个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给了解释:“他当然是大摇大摆地走下来的了,你要知道,他可是白板,他所有的数据都趋向于0,连人类最基本的生命体征都是最低水平,这里的防线对他无效。” 出声的是发财,一同出现的是蔺修游。 蔺修游身上也没好到哪去,黑色衬衫破烂了好几处,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骇人。不过他心情还算不错,双手环抱,眯眼看着韩恪,嘴角噙着一丝笑。 韩恪也笑了,笑得阴沉:“来得很快呀,我还以为那些草泥马能把你拖到全剧终。” “嗐,不能够,不能够!那些可爱的小羊驼现在可都在忙着嘿咻嘿咻繁殖呢!” 说起这个,发财可是万分佩服自家老大的智慧,把羊驼群里的公羊驼雌化,又模拟出年轻高大帅气到没朋友的超精英公羊驼,再散发出诱导发.情的气味,现在啊,那些母羊驼正围绕着公羊驼撒欢求宠呢。 至于那个要文斗的牧羊人机器人……他问了N个超级难的问题都被别称“百科全书”的老大秒回,机器程序因为着急而紊乱,开始耍无赖,被老大贴上了“三观不正”、“品德败坏”、“有损时空局形象”的标签,现在正蹲在角落里自闭呢。 “蔺修游,你创造出白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Q推开了白板,向前走了几步,面对蔺修游。 她没有忘记他留在她主芯片里的那段代码,她想,他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蔺修游低头看她,轻笑:“日行一善,有个人疼你、爱你不好吗?”他没有同她多说,视线落到了韩恪的身上,“既然在这里碰头了,那就一起去98层吧,大家都节省点时间,直奔主题。” 韩恪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先下去了。 一行人下到地下98层,Q率先对周遭环境进行探测,查询当前的防线状态,可她才刚开始扫描,突然痛苦地喊了一声,抱着头往后倒去,幸亏白板抱住了她。 “终极防御!”韩恪一下看出问题所在,被激起好胜心,两眼放出光来。 这一层的防御系统厉害,连Q这顶级的子系统都没办法探测,反而被反噬。而像发财这种低一级的子系统已经被屏蔽在外,消失不见了。 不愧是主系统! “蔺修游,我们比比看,看谁能破解这一层的防御!”他说着,通过Q的力量调用出虚拟光屏,十指迅速按动,研究破解之法。 蔺修游垂眸,超微笔记本出现在他左手掌心,加入战局。 两个顶级高手联手攻击主系统防线,11分钟后,防线被突破,韩恪贡献值58%领先,蔺修游贡献值42%落后。 韩恪笑得超大声:“哈哈哈,你输了!你输给我了!我才是最厉害的!” 嗡……咔哒…… 伴随一声奇异的响,一个浑身雪白的虚拟人影出现在中间的时空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闯入者,我是主系统的使者雪公主,想要通过地下98层去往地下99层,你们要先过我这一关。” 美丽的少女形象,温柔无害,双目逐一扫过在场的4人,微微点头。 “过你那一关?怎么过?”韩恪迫不及待地问。 “很简单,这是一个考验题。”雪公主语声空灵,笑容温婉,“通往地下99层的大门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需要强大的力量辅助。要么你们亲手毁去你们的机器人伙伴,借用他们的能量开启通往地下99层的大门;要么和你们的机器人伙伴原路返回,放弃这不自量力的擅闯,主系统既往不咎。你们有5分钟的时间可以考虑,5分钟后给我答案。” 听到她的话,Q的脸色白了,双腿虚软,要不是白板扶着他,她肯定会滑坐在地。毫无疑问,她知道恪会怎么选择。 果然—— “这还用考虑?”韩恪冷笑,瞥了眼Q,“这废物本来就是要毁去的,不过是提早些罢了。” “恪……”Q的内心涌现无法言喻的悲哀,她不是没有感觉啊,她也会痛。 韩恪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你自我毁灭吧,省得脏了我的手。” “好的,恪。”Q闭上了眼睛,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心口。好吧,这样也好吧,反正她生来就是个让主人厌弃的子系统,倒不如彻底消失,那样她就再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可就在她开启自我毁灭的程序之时,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右手,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她感觉主芯片上所有的数据在流失,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回头,对上了那双纯挚的、满是爱意的眼睛。 “水姑娘,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毁灭,不会让你消失。”白板用坚定的语气对她说。 Q终于明白蔺修游在她体内留下的代码是什么了,当她启动自毁程序,她的主芯片将被白板继承。 因为是最顶级的白板,所以可以完美容纳最顶级的主芯片和最庞大的数据。 呵,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她笑着合上眼睛,躺倒在白板的怀里,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暖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韩恪脸色变得铁青,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他的主芯片!他费尽千辛万苦研制而成的主芯片!该死的蔺修游! 不过没事,反正他也会作出选择,他答应了他走到最后,和他比试,那么他一定也会选择毁掉白板,到时候他还是能把主芯片夺回来! 雪公主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她的目光放到蔺修游的身上,语声柔和地问他:“时间到了,你的回答呢,是什么?” 蔺修游看了眼获得新生的白板,又怜爱地看了看闷闷不乐的韩恪,这才看向雪公主,开口:“你说了这是一道考验题,那么它就不是一道选择题,所以……”他顿了下,给出回答,“我一个都不选。” 他的话刚出口,韩恪就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雪公主“哦”了一声,没有做出判定,而是对他说:“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蔺修游:“机器人和创造者是伙伴关系,既然是伙伴,那就不能轻易被放弃、被牺牲,这不符合主系统的三观。” 雪公主:“可是,通往地下99层的大门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需要机器人的力量辅助,难道你不想下去吗?” “机器人不是真正的人,创造者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机器人的力量导入自身,人与机器的力量结合,我想,同样可以打开通往地下99层的大门。所以我的回答是:融合,共进。” 听完他的回答,韩恪大为震惊,脚下一个踉跄,退后了两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雪公主点了点头:“你们的回答我都听到了。”她看着蔺修游,微笑,“通往地下99层的大门可以为你打开,你要进去吗?” “不了。”蔺修游看着一脸绝望的韩恪,无情地给了他最后一击,“你无法进入地下99层,那么,我们的比试止步于此。” “老大。”白板的声音响起,“季攸攸的记忆数据归位,她恢复正常了。”他调用了主芯片的数据,对季攸攸的记忆进行了修复。 他的语声落下,蔺修游便不见了踪影。 雪公主美丽纯净的眼睛转向木立的韩恪,笑盈盈:“三观不正的人,是会受到主系统惩罚的哟。” * 锦园,季家。 躺在床上的季攸攸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从梦中醒来,她的双眸是泪湿的。 窗外阳光灿烂,照得满屋子光亮,照在她娇美动人的脸庞。她坐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有着急切地往楼下走去。 “攸攸!”最先看到她的是端着一杯咖啡上楼的季云舫,看她红着眼从房间里跑出来,他心里一个咯噔:廖医生的催眠术失效了吗? 季攸攸没有应话,匆匆跑下楼梯。 在客厅里说着话的季棠川和季淮凌看到她,惊得双双站了起来。 “攸攸,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季淮凌快步向前,紧张地问她,深怕她又犯病。 “是啊,你还可以再睡一会起来吃晚饭。”季棠川说。 季攸攸置若罔闻,小跑着跑到门口,一把打开了大门。 门外,是正准备敲门的蔺修游,他一身整洁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看到开门的人,他微微一愣,旋即勾唇一笑,对着她张开双臂。 “大师兄!”季攸攸哽咽一声,扑进他怀里,勾住了他的脖子,像只小猫咪一样不停地蹭着他,语声软软,“我爱你……” * 两个月后…… 季攸攸躺在德粼文墅、蔺修游家院子里的大躺椅上,闻着满院萦绕的桂花香,晒太阳。 脚边趴着毛茸茸、肥嘟嘟的本命神兽小白。靠着蔺修游这棵大树,小白顺利有了自己的形体,每天陪在季攸攸身边,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三个哥哥不太乐意,但在季攸攸的软磨硬缠和蔺修游的再三保证下,他们还是同意让他们领了证,住到了一起。 一转眼,季攸攸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原本平坦的肚子也微微隆起,有了孕相。 许曼芯为她做了检查,宝宝很健康,是个男宝宝。她很期待孩子的到来,她想,一定是小得得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一次,她会和修游一起,好好爱他。 因为擅闯时空局的事情败露,蔺修游和韩恪都受到了惩罚,而韩恪的罪行显然更大,他之前违反主系统规则做的事情全部被白板抖露出来,被主系统发配到任务世界服刑去了。 这是一次特殊的服刑,他需要经历N个任务世界,被N个女人痴恋、纠缠、折磨、抛弃,直到他认清什么是痛什么是悔什么是爱。 对韩恪而言,这样的惩罚比杀了他还痛苦,但他没得选择。 蔺修游也受到了惩罚,不过只是象征意义的降了他在时空局的职位,短时间关闭了一些穿越时空的权限。 主系统非常人性化,得知季攸攸怀孕,给他们放了长假,让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小天地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中午,蔺修游亲自炒了几个菜,端到院子里的小方桌上,摆好碗筷,走到躺椅前,把浑身晒得暖洋洋的季攸攸抱了起来。 “攸攸,吃饭了。”他轻柔地抱着她走到餐桌前,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左臂将她环住,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季攸攸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他一眼,没骨头似的靠着他:“哥哥。”甜甜糯糯地唤他一声。 蔺修游笑了,这丫头今天是把他当成谢洛珩了。 恢复记忆后,她时常跟他这么玩,有时唤他“大师兄”,有时唤他“阿灼”,有时唤他“哥哥”,偶尔的偶尔唤他“阿泽”,而他要根据她的称呼扮演不同的角色,要是扮得没让她满意,她就会哼哼着撒娇,磨得他心里又软又痒。 “妹妹。”他学着谢洛珩的神态语气跟她说话,“来,哥哥喂你吃菜。”他夹了一个虾仁喂她。 季攸攸乖乖吃下,凝视他,抬手抚上他的脸:“不像哦,哥哥少年时可傲娇了,还稚气得让人发笑,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大师兄,最坏最坏的大师兄!” “嗯?哪里坏了?”他双臂虚虚环住她,好笑地问她。 “老是欺负我,对我的好感值永远都是-1。”她可记仇了,这件事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蔺修游:“任务世界级别不够,无法统计时空建造师的任务数据,只能是初始值-1,可是大师兄对你的爱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原谅他,好吗?” “哼!”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原因,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气哼哼地拧了把他的脸,又问他,“那我们还能回到修真界吗?” “可以。”重新开启任务世界的大门,对他而言不是难事,“等你生完孩子,我带你回去看看。” “那可以让苏冰栎活过来,让她和于夜再续前缘吗?”这一对是她的意难平。 “可以让于夜去寻找她的转世。” “那娇儿和韩山呢?” “黑洞世界无法回去,不过我可以重塑他们的形象和记忆,让他们在修真界复活,相守一生。” 季攸攸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也行吧。”她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美目将他锁住,又期待地问了他一句,“那你可以重塑一个阿灼给我吗?我好想他哦。”秦煜灼,是最让她心疼的人。 “不行。”这一回,蔺修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会创造出一个自己来跟自己抢攸攸,他会嫉妒,会发疯。他佯怒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就是秦煜灼,你看着我、想着我就行了,别想再当海王!” 季攸攸笑着钻进他的怀里:“好嘛好嘛,你是我的唯一,每个世界我想的、爱的都只有你!” (全文完)